他与灵根谈恋爱 作者:浮安衾 文案: 三千界最骄奢尊贵的小少爷篱然,渡劫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根灵根,还是一个被公认为废柴的身体里的灵根。 暂时无法脱身,拥有饕餮血脉的篱然决定先喂饱自己。 嗯,首先是自己身边那几根灵根。 何府众人懵:“那个五灵根废柴,竟然变成了单灵根天才!” 然后是幽冥烈火。 聂光派众人惊:“那个新来的师弟竟然从单灵根变成了极品变异火灵根!” 还有,还有,还有,篱然一点也不亏待自己,吃得一本满足。 天运大陆众人:“……请把这个颠覆常理的妖孽带走。” 后来,篱然才发现这个对自己极好的“废柴”很不简单…… 何漠:你是谁?你在哪里? 篱然:我在你肚子里,我还没成型。 何漠:…… 排雷: ①甜宠治愈向,中间有两章有些虐,只有两章,一点也看不了虐的小天使们慎入。 ②最后一卷可能会有包子出没。 非正统修仙文,考据党勿入。 第1章 上千界中心的雷电炸裂,白光似乎要照亮大陆每个角落,轰隆隆的天雷夹带无尽天威。 这必是渡劫才有的景象,上千界各大门派、各大家族和势力中心都在严肃认真地关注着这场天界,渡劫本代表一方强者的诞生,如果是普通渡劫者虽然也会轰动,但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家族族长与不世出的老怪物们也不会如此关注,可是这次渡劫的是小少爷。 上千界作为三千界顶端,遍布世间天才,最强大的家族扎根集聚,每个家族里都有少爷无数,在称呼这些少爷时,前面都会加上一个姓氏,能被共同默认为小少爷的只有宇和殿的那位篱然少爷。 虽然雷势惊人,看似要灭绝万物,众人严肃的神态里并没有太多担忧。大家已经习惯了天道对小少爷的格外宠爱,从元婴开始,小少爷的每次雷劫都格外顺利。 宇和殿前观望这场雷劫的不仅有篱然的父亲,原身为饕餮的观湮,还有天帝和几位顶尖家族的族长。 “观湮勿要担忧,篱然这次渡劫必会平安顺畅。” 这位征战洪荒的天帝,在谈到篱然的时候,语气仿佛也柔和了些。 “篱然这孩子,不涉因果,天性纯良,天雷不会过多纠结。” 天帝话落便引起附和,不只是因为对天帝的恭敬,几位族长是打心底里的认同。 他们都是几百岁甚至上千岁的人,几百年来看尽星霜沉浮和人心叵测,他们知道修真这条路的黑暗与艰难,哪怕家里十几岁的小辈也难免沾染一些因果与沉杂,篱然小少爷却是真正的不然尘埃。 天帝因杀伐过多,不曾想过有后代,而饕餮是因为血脉关系,难有后代,因此,从跟随天帝一起开天辟地造就这一方天地开始,数千年来,天帝的太和殿和饕餮的宇和殿来往的便只有座下弟子和供奉的修士,直到篱然的降生。 篱然的生母是成神千年的九天鸾凤,即使如此,在怀上上古饕餮的孩子时,也一天天衰弱下去,在篱然降生的时刻,耗尽生命。这期间对于观湮来说只不过眨眼间,他自己的不知道有了一个儿子,当病弱的孩子降生,这位上古凶兽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还是天帝及时赶到,将孩子抱入太和殿灵泉温养。 对观湮来说,篱然的降生是他从来不敢想的惊喜,是上天的恩赐,看到病弱的孩子时,强大如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天帝也对这个孩子爱护有加,太和殿和宇和殿因此有了稚嫩的生机和温情。 两人不要求他有多强大,只希望这个难得的小生命能在这里健康长大,不问尘世,因此有了篱然这个名字。 作为饕餮的后代,篱然虽然带着先天的病弱,但是出生就即将要突破元婴境界,老父亲刚悲伤完青鸾的离去,又担忧起小儿子的元婴的渡劫。 不止观湮,宇和殿的众人看着小小一团,对他们软软一笑的小少爷都担忧得不得了。将小少爷周围堆满极品法宝之后,没想到天雷虚张声势一阵后,就默默退场,扬长而去了。 众人:…… 你怕不是个假的天雷。 一开始那么张狂,后来跑得那么快,从未见过如此傲娇的天雷。 篱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却像个小怪物一样修为飞涨,刚过十九年就达到大乘期,每次渡劫几乎毫发不上,因此观湮因天帝的说法而稍微缓和了情绪。 而在天雷中心的篱然却知道这次渡劫和以往格外不同,格外狂躁的天雷打在自己身上,小时候经常在病痛中度过,因怕宇和殿的众人担心,逐渐锻炼出对疼痛的忍耐,做到疼痛时也面色如常,此时这天雷却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眉头紧锁,鲜血顺着白皙的下巴流下,滴落晕染在白衣中。 如果篱然睁开眼就会发现天雷中混合着一抹血色,那深幽的暗红色使得天雷幽暗可怖,带着狂怒、挣扎和不甘的气息,咆哮着要毁灭一切。 可惜篱然正闭眼全力用灵力护住周身,没注意那一抹奇怪血色的天雷直击心脉。 篱然是被冻醒的,醒来时周身冰冷,顾不得细想,连忙运起灵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发现自己体内灵力微弱,灵力周转路径陌生时,篱然才发现异常。 他仿佛在一个幽暗密封的环境中,因为灵力的运行让周围变得暖和了一些,不再死寂一片,甚至开始慢慢有了动静,然而这些都不是篱然所在意的,让他震惊地是,当他抬起双手时看到的是一条颜色暗淡枝条,和普通枝条不同的是,这一条格外细小和柔软。 …… 篱然默了一下,继续看向自己的身体,好的,是一条相对大一点的枝条,举起的“手”和“胳膊”仿佛就是这个大枝条的分支。 篱然又默了,难道自己渡劫失败,元神寄在了一株树苗上?是什么样的灵苗能护住自己元神? 不等篱然继续思考,他听到了一声闷哼,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慢晃动起来,并不是有规律的晃动,似乎是颤抖。 “哈哈,看吧,他动了,他没死没死!” 何家偏院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指着一个刚被从院湖中捞出来的孩子,激动的大喊。孩子粗糙的衣服上还滴着水,脸上有几处明显被打过的伤痕,皮包骨的手抖动了一下,便被扯到少年身边。 叫嚣着的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更加猖狂地踢了孩子一脚,“装死吓唬我?你这个不详的东西,看到你就恶心,今天就先放过你这个废物。” 虽然何家没人关注这个废物,他可以任意欺凌,发泄不满,可是如果这个废物死了,他也可能被族中执法长老拷问一番,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生性暴虐的长老和幽暗的执法堂,少年,林家二长老的孙子何盛,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飞快离开了这个破落的院子。 其他人看到何盛的离开,也轻蔑地扫了一眼在地上颤抖地孩子,纷纷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屋门口,一个仆人装扮的人才慢吞吞地走过来,拎起地上混合着水和泥土的孩子,走进屋内,毫不怜惜地扔到床上,似乎有些嫌恶地拍拍手,也离开了院子。 躺在床上的小孩,痛极地抽搐,衣服上慢慢溢出鲜血。 全程听到外面声音的篱然,又重新估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 自己应该处于自己被骂的人的身上,在他身上的储物法宝里?可以存放活物,那这个法宝也很厉害了,虽然这个人好像被欺负了,但是身家应该不错了。 听执回说,上千界门派的嫡系和大家族里的弟子都有这样的法宝。 执回是他的仅有的几个小伙伴之一,小时候他身体虚弱,不能轻易外出,天帝便带了几个小伙伴来陪他,执回是最常来的,而且还会给他带来很多外面的话本和好吃的。 饕餮性本贪吃,每次他吃得开心,对执回感激地笑笑,总能感觉到执回比他还愉悦的心情。 想到执回寻来的那些好吃的,篱然就感觉到自己饿了,细小地枝条揉揉稍微宽大的枝条,篱然叹了口气,好像周围没什么好吃的,除了几株比他还细小的枝丫。 篱然盯了一会前面那几根枝丫,慢慢朝前移动了一下,将上面靠近了最前面那枝。 我就闻闻,不吃。 篱然心想,就闻闻,闻闻他们身体里是不是也有元神。 真好闻啊,篱然在心里眯起了眼,两支小枝丫捧住了前面的一条,整个枝条蹭了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 怎么吸进去了! 篱然吓得赶紧收回上半身,整个枝条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他真不是故意吃掉的,他只是想吸一口,谁知道因为好久没进食了,没控制住饕餮吞噬的本性,前面的级根都被他吞进去了! 进食之后恢复了些力气和灵力的篱然愧疚地想,这根枝条会不会是主人极为重要的宝物? 与此同时,床上本来昏睡过去的小孩,疼痛地捂住肚子,疼得额头全是汗,肚子内好像生生被割裂了什么,但是疼痛只有一瞬间,接着身体内又出现了暖洋洋的感觉,正如刚才他在冰冷的湖水中失去意识前的感觉,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在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中,让他暂时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又睡过去了,睡过去的他没有发现,原本弥漫在周围不怎么愿意接触他的灵气,突然变得积极起来,迅速窜进他的身体里。 笔直地站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意外的篱然,慢慢放松了一些,他想到自己家里各种属性的灵植,应该会有同等作用的,等到自己出去补给这个人,想到这里,篱然心里舒服了些,开始观察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 好像变宽了一些,胖了一些,颜色亮了很多,呈现出淡淡的生机勃勃的绿色。 篱然变得有些开心,世人皆知饕餮爱吃,其实饕餮还有个隐藏的属性,就是爱美。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但是身体变漂亮,总是让人开心的。 观察完身体,感受到自己体内多出来的灵力,他试着小心翼翼地将神识外放,观察到更远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破旧的屋子,这间屋子应该是很久没人打理,墙皮脱落,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只有座椅和一张床。 看到床上的孩子时,篱然怔了一下。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以往他见过的孩子都似小仙童般熠熠生辉,眼前的这个孩子大概七八岁,面黄肌瘦,浑身是伤,粗糙的袖口露出来的一截胳膊上,有一处露骨的大伤口应该是被砍伤的。带着这样严重的伤,小孩竟然能够睡着,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痛。 篱然心里有些感同身受,想到小时候一个人默默忍受的伤痛,为了不让家人担忧,自己独自承担,那时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还常有嘘寒问暖,自己都觉得有些难熬和孤单。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孩子,联想到他之前的遭遇,他该有多痛苦…… 看到孩子,又探查到自己就在他的身体里,并没有什么储物法宝,篱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自己莫不是成了这孩子的灵根,这个想法匪夷所思,但是现实又告诉他这是一个事实。 所以,自己吸了可能是眼前这个孩子唯一拥有的吗? 收回神识,篱然牌根灵根突然蔫了吧唧,愧疚地抬不起头。 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灵根越少越好,但是在太和殿和宇和殿长大的篱然,一直认为五灵根和单灵根各有所长,五灵根同一时间能吸收的灵气自然比单灵根多,专一于单灵根确实也可以更快升级,五灵根在后期的优势却会逐渐展现出来。 愧疚中的篱然不知道他所考虑的情况只存在于他居住的地方,灵气充盈,而在三千界的其他地方,灵气匮乏,根本不足以支撑多灵根的进阶。在三千界的大多地方,单灵根才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是被称为天才的所在。 感受到小孩睡梦中不自觉的颤抖,篱然赶紧用灵力释放出暖意,操控着热流在小孩周身缓缓流淌。 看到小孩呼吸平稳了些,篱然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一根灵根呢?不得其解的篱然想到执回带给他的那些话本,眼睛一亮。 话本里有讲过一个资质平常的修仙之人,靠着法宝里因为某些原因困住的厉害大佬,一路所向披靡,最终成仙,大佬业脱离法宝重获自由的故事。 难道自己要扮演那种“大佬”? 篱然有些害羞,虽然常有长辈夸他修行速度世间难有敌手,是个真正的天才,但是对于要出任的“大佬”,还是觉得自己稍显稚嫩。 虽然不一定能够助你成神,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看着床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孩子,篱然认真地许诺。 想到其实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一命,这个承诺变得更加坚定而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我就闻闻,不吃。 何漠:我就亲亲,不吃。 “大佬”篱然害羞地点点头。 第2章 第二天小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小孩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能睡到这个时候,而且身上依然暖洋洋的。 床上唯一的一床小被子又硬又湿,他没有继续再盖,本以为自己半夜会被冻醒,就算不被冻醒,他也很久没有睡得这样熟这样久了。 慢腾腾地下床,看到门外无人后,小孩把屋里那张小桌子移开,双手开始挖桌子下面的土。没挖一会,就看到露出的一块布,又扒拉几下,小孩将布包裹着的东西拿出来。 打开布里面有几块馒头,馒头肉眼可见的坚硬,小孩却蹲在那里珍惜地啃起来。 篱然:…… 啃完半块馒头,小孩似乎还有些饿,盯着馒头的那种眼神篱然再熟悉不过,可是他还是小心地用布把馒头包好,重新埋起来。 何盛几个少爷欺负他,府里的那些有眼色的下人自然会虐待他来讨主人欢心,为了不让他因缺少食物而死去,又不想他好过,每隔两天才会送一次饭。一顿饭大概两个馒头或者一碗饭,每次他只吃一半,然后藏起来以后吃。 如果一次全部吃掉,剩下一天半没有饭吃,干不了活,他将遭受一次又一次“名正言顺”的毒打。 看到小孩的行为,篱然大概猜到了一些,整个灵根气鼓鼓,又有些心酸。 怎么能不给小孩吃的呢,吃是最基础的,吃多重要啊,那种吃不饱的感觉才痛苦和憋屈,难怪小孩这么瘦小。 小孩吃完饭洗了把脸,注意胳膊上的伤口已经闭合,嘴巴微张,眼里闪过惊讶。 撸下袖子,走到院子里的堆满的柴火旁,小孩又开始劈柴,小小的身体劈起柴来显得格外瘦弱。 深秋的天凉意已经很明显,篱然一边控制着灵力使小孩暖和些,一边将灵力注入小孩的胳膊中,使小孩劈柴轻松些。 劈柴结束后,小孩又有了惊讶的神色。以往劈完柴要到中午,甚至经常中午劈不完耽误下午挑水会被下人打骂,但是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多时辰。 没有想太多,小孩走进屋子,爬到床上闭目开始修炼。他能修炼的时间太少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重要。 看到小孩开始闭眼修炼,篱然也马上做好准备。小孩修炼,他也跟着一起修炼,他现在是小孩的灵根,两个人修炼都会变成小孩的修为,这样下来,小孩的修炼速度将变得飞快。自己会修炼会变强的灵根也只有他一个啦。 篱然满足地想,等小孩达到筑基就不怕冷了,到辟谷就不怕饿了。 周遭的灵气开始疯狂地涌入小孩的身体,正常人一时肯定受不了这么多灵气,小孩体内的灵根却吞的很满足,不时摇晃一下小身体。 一个时辰后,小孩睁开眼,眼里满是震惊,积累下的惊讶和现在的震惊终于然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一个练气二层,连灵力都用不出来的五灵根废柴,竟然在一个短短一个时辰突破了练气五层,虽然练气时期需要的灵气很少,是最容易进阶的,但是哪怕族里被捧起来的单灵根天才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在天运大陆这速度算是,算是逆天了。 练气三层以后就可以使用灵力,小孩陌生地运作起体内充盈的灵力,对着窗外的院湖击出一掌,湖中仿佛有重物掉落,湖水飞起洒落在院子里。 小孩的眼睛亮了,篱然也跟着开心起来,灵根小小欢呼一声,可惜他还发不出声音,只是身体轻微摇摆了一下。 小孩跳下床,感受比以往更加轻盈的身体,然后走出院子去后厨挑水。 劈的柴在自己院子里,自会有需要柴火的人来带走,但是挑水一定要出去,想到出去要面对的那些人,小孩有些抗拒。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再添新伤。 所幸今天的下人似乎没空理他,坐在一起热切地谈论族里二少爷要归家的事。 虽然现在的他很快便可以将后厨几口大水缸挑满,可是他依然慢悠悠地挑,他知道那些人看到他这么快可以做完,肯定会给自己更多活,不会让他有空闲。 发现小孩可以轻易完成挑水任务后,篱然便放心地开始吸收灵气了。 没到渡劫期以前,要想吸收灵气,需要闭眼全神贯注进行,一呼一吸间便可修行那是渡劫期以后的老祖的事,小辈想都不要想。可是篱然可以自己吸呀,不用小孩费心。 篱然得意地想,他可能是三千界最自觉的灵根了吧。 挑水的路上,小孩突然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感觉到自己又升了一层,变成了练气六层,虽然能感觉到有灵气涌入,他一直以为是上午修炼的原因,显然事实告诉他并不是。 不用闭目沉下心就可以修炼,太多震惊让他惊喜里带着不安。 只停了一会,小孩又继续朝后厨走去。还能有什么不安呢,还能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他本就生活在地狱里了,还能变成什么。不管怎样,变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够取代,拿什么来换都可以。 直到天黑下来,小孩才把最后一个水缸挑满水。这时候后厨的下人已经没几个了。 这个后厨只是给一些普通掌事准备的,真正需要进食的主人自己院子里就有小厨房,会用灵植和灵米做饭。 本来每天这个时候闻到后厨的饭菜香气,他都会饿得难受,今天虽然也饿,但是还可以忍受。 踏着月光,走回自己的小院,感受到自己已经达到练气七层的修为,小孩第一次觉得他的世界里不一定全是黑暗。 回到屋里,小孩心情很好地奖励自己啃了两块馒头,然后继续修炼。 练气七层以后修炼进度变慢,饶是如此,一晚上的时间,也从练气七层迈向了八层。 等到小孩终于睡去,篱然也停下了灵气的吸收。 虽然修炼很重要,但是对饕餮篱然来说,吃更重要,他要想办法为小孩找些吃的,不能让他天天啃硬馒头,而且连硬馒头都不够吃。 将神识外放,从来没有自己找过吃的的篱然,摸索着附近有什么吃的,而且最好能多吃几次。 将目前自己神识能达到的最大范围扫了一圈,篱然有些郁闷,那些花草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吃,最前面的花园里倒是有些好东西,但是有几个渡劫期的神识,他贸然去取怕被发现。 最终只有外面一处湖水深处有几条鱼,篱然将一些大小不一的鱼用灵力运回小孩院子里的院湖中,可以边吃边养。 小孩睡得很晚,篱然放下鱼后感觉天已经快要亮了,又回去选了两条比较大的鱼,放在门口的水盆中。对着两条鱼咽了口口水,篱然收回神识,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小孩醒来发现有鱼可以吃,应该很高兴吧。 第二天小孩醒来照例在门口处向外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他没有发现人,却发现了两只鱼…… 小孩终于明白这两天的发生的事,不是因为他的体质突然改变了,而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你在吗?你是谁?” 因为好多天没有说过话,小孩的声音有些沙哑。 篱然摇晃着灵根,点着头,我在呀,我在你身体里。 可惜他发不出声音,小孩也听不到。 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回应,小孩站在门口,轻声说,“谢谢你。” 篱然有些开心,灵根摇摆的幅度更大了。 不用谢,你快吃,等我以后厉害了,还会给你找更多好吃的。 心里坚定了投喂小孩的想法,在篱然心里,能每天吃到好吃的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他要把最好的给小孩,让他经常吃好吃的。 小孩抱着水盆来到院湖边,想把其中一只放到湖里,他吃一只就够了,剩下一只可以留到明天吃。 当把鱼放入湖中时,他才发现不大的湖水中,还有一些鱼游来游去。 有几条鱼仿佛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轻轻碰了一下他还在水中的手指。 小孩笑了一下,谢谢,他在心里又道了一声。 小孩照常劈柴、修炼、挑水、修炼,只是每天可以吃鱼,偶尔还有篱然带来的果子,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晚上,小孩终于筑基了。 小孩输了一口气,筑基是真正迈入修仙的第一步,有一半的人终止在这里,迈入筑基,说明他踏上了修仙之路,也能够走这条路。 而且筑基之后,他的身体强壮了很多,不用再担心严寒酷暑。 篱然比小孩更开心,忍不住小小欢呼一声。 声音很小,但是篱然和小孩都听到了。 篱然惊喜地又摇摆了一下,随着小孩的修为提高,自己可以说话了,那也应该慢慢可以吃东西,甚至有实体了吧。 相比于篱然,小孩显得很不淡定,“刚才是你的声音吗?” 篱然:?! “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收到回应的小孩有些激动,连忙点点头,“嗯,你在哪里?” “我在你的身体里。” 小孩沉默了一会,脸上的激动与不自觉的笑意敛去,“你要夺舍吗?”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不夺舍,我是你的灵根。” 小孩:……? “对不起,我把你其他的灵根吃掉了,你现在只有我这一条灵根了。”篱然有些羞愧地小声承认错误,整个灵根有些蔫了吧唧。 小孩:……?!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努力让你比五灵根还厉害的!” 小孩:……? 这个夜晚小孩感觉自己的认知在破裂,自己的灵根在说很多话,他接不住的话,虽然感觉自己的灵根可能头脑有些问题,但是他带给了自己无尽的好运与温暖。 他是个从来没被这个世界期待过的人,包括他的父母。 听下人说,他刚出生时,还没来得睁眼看这个世界时,他的母亲就在挣扎要不要掐死他。因为那几日里,晴空总被黑雾笼罩,母亲身上也被缠上驱散不掉的黑雾。 这是不详的预兆。 等他出生后,黑雾渐渐消散,他的身上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纹,坐实了他的不详与妖孽。 也许是难以接受和面对这样的他,他刚出生,母亲就自杀,父亲就离家出走了。 八年来,他见过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看到他就急忙绕着走的,仿佛看他一眼就会沾染不详,看一眼就恶心。另一种,是以打骂他发泄不满的,不管在哪里了受了气,都在自己身上发泄出来,抛开修士悲悯的外表,扭曲可怖的面容,难以入耳的谩骂,疼入骨髓的武器击打,刺鼻的脏污,他活的像一只畜生,不,连何府的畜生都不如。 这个世界不接受他,他也不想看这个世界。 他喜欢灵根跟自己说话,从来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过话,话里不是刺人的刀子,而是只对他一人的专注,与淡淡的关怀和暖意。 他在自己身体里,不会丢,不会跑。 小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弯起了嘴角。 直到灵根不再说话,他才开口,“我叫何漠。” “啊?啊!我叫篱然。”终于听到小孩说话,篱然赶紧回复。他以为小孩不肯原谅他,所以不愿意跟他说话,正在低落中。 “谢谢你。”小孩说。 篱然:……? “谢谢你的鱼和果子。” 篱然:“不用谢呀,我以后还会给你找好多好吃的。” “谢谢你把我变成单灵根。” 篱然:……? “谢谢你救了我。”想到冰冷湖水中那一抹温暖,小孩补充道。 谢谢你在我濒临死亡中,救了我一命。谢谢你在我绝望中,拉了我一把。 篱然:……? 虽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是篱然能感觉到他并不责怪自己,这些天的愧疚仿佛消失了,篱然开心地摇摆起来。 小孩真的是很好很善良,自己一定要更用心才行。 仿佛感受到了篱然的开心,小孩带着微笑进入梦乡。 小屋子里弥漫出一股温馨,何漠第一次梦里不再是冰冷的侮辱谩骂和抛弃,他抱住了肚子,感觉身上更加温暖,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何漠:你在哪里? 篱然:我在你肚子里,我还是个宝宝。 何漠:…… 第3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何漠就醒了,他急切地想跟篱然说说话,证实昨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可是,如果篱然还没醒呢? 在小孩坐在床上纠结时,篱然就醒了,看到小孩已经醒来,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早啊。阿漠” 听到篱然的声音,小孩立马坐直身体。 “早,篱、篱然。” “嗯嗯,阿漠快起来吃饭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劈柴挑水,你劈柴挑水,我来吸收灵气,不会耽误修炼。” 何漠点点头,在篱然欢快的声音里,他第一次对每天重复枯燥的生活充满向往和期待。 可是新的一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劈柴开始。 刚吃完饭,小院里就来了一个下人,他厌恶地扫了何漠一眼,发现这个杂种看起来和往常竟然有很大的变化,感觉精气神更足,身体里仿佛充满力量,下人摇摇头,认为自己可能看错了。 “今天上午先去把水挑满,下午不许出来,待在院子里劈柴,别出去污了贵人的眼。” 说完这句话,下人就嫌弃地离开了。他一点也不想来这里通知啊,谁让自己起晚被管事抓住了呢。 看着下人匆匆离开的样子,篱然气愤道:“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看到小孩没什么反应,篱然才松了一口气,阿漠还那么小,这话这么恶毒,他怕这些对小孩造成难以挽回心伤。 “篱然别气。”听到篱然气愤的声音,小孩连忙安慰。 篱然:…… 看到这样的小孩,篱然又开始心疼起来。 “我不气,我们家阿漠长得那么好看,那些被尘埃遮了眼的人没有眼福。” “好,好看?” 从来接收到的只有厌恶眼神的何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篱然认真点头,又开始盯着小孩的脸看,细细观察小孩的五官,他是真的很好看,以他饕餮的眼光看来,随着小孩长大,外貌的杀伤力绝非是一般人能抵挡的,想到这里篱然有些激动。 “阿漠真好看,以后还会更好看的。” 小孩耳根通红,急匆匆朝外走,仿佛在遮掩什么。 在篱然的陪伴下,何漠开始享受起挑水的工作,本来他就故意放慢了挑水,现在正好有时间和精力听阿然的说话,并且在没人经过的时候回话。 “篱然这样边说话边吸收灵气会不会很累?停下来休息吧。” 篱然刚想说他不累,就看到几个人不怀好意地向小孩走过来。 最前那个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上次欺负小孩的那个。 “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出来干嘛!” 何盛走过来一脚就要踹向何漠的肚子,他以为小孩会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想象自己一脚将这个废物踹到在地的场景,心里闪过一丝痛快。 可是他没想到眼前的废物,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腕。那只手的力度极大,仿佛要捏碎自己的双腿。 何盛痛到抽搐,满头是汗,其他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放手!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疯了!” “你,你怎么可能达到筑基了!”何盛不可置信,他怀疑是自己痛到出现幻觉了,眼前这个他见过的年龄最小的筑基者,几天前才是一个练气二层废物。 “什么?筑基?!”周围的人和何盛一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忘了管还被何漠抓住的何盛。 “阿漠小心!” 一直观察着外面状况的篱然发现何盛身后一个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将鞭子抽向何漠的胳膊,那鞭子的带着不低于筑基期的威力,仿佛要废掉何漠的一只胳膊。 何漠听到篱然的声音,没有立即关注到篱然所提示的危险,而是内心一紧,篱然的声音,会不会被眼前这些人听到,他下意思往后退离这些人远一些,没来得及收回胳膊。 篱然提示何漠的同时,将自己能控制的所有灵力汇集到何漠的胳膊上,饶是如此,何漠细小的胳膊也立即耷拉着,僵硬得动不了,一道皮开肉绽的恐怖裂痕蔓延在胳膊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小孩的的衣服。如果不是灵力护体,何漠的胳膊就不在他身上了。 而那个沉默少年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残虐和快意,篱然难得地生气了, 同是一家人,篱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八岁的孩子。 这一鞭子也震惊了其他人,鞭子的威力他们都能感受到,他们立马明白了沉默少年,即何楚的心思。 何盛脸上挣扎与扭曲交替,他从未听闻天运大陆有谁能在几天从练气二层达到筑基,这个速度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如果留住他的命,想到以前自己在这个少年身上所做的一切,何盛觉得成长起来的何漠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不如杀了他! 看着眼前低着头捂住肚子的少年,何盛眼里闪过决绝,杀了他,在家族长老没发现他妖孽般的修炼速度之前,自己最多去执法堂待一阵。 大家族里的子弟都不傻,一瞬间大家也都同何楚和何盛一般想明白了。 他们想明白的事,篱然从他们神情的变化中也察觉到了,第一次亲身窥见人心的丑陋,篱然不仅浑身一冷。 “阿漠,阿漠不要怕,他们中只有三个筑基,其他都是炼气期,你有机会跑向前院。” 跑到人多的地方,何府的其他人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 何漠没有说话,脸上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已经知道篱然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想说他不怕,可是他不敢跟篱然说话,他一开口何盛他们必定会怀疑。 何盛拔出佩剑的时候,周围本来还在围观的下人立即匆匆跑开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甚至有几个下人背向他们堵住了一个通往这里的门廊,不让外人进来,也阻断了逃出去的路。 篱然眼睁睁看着他们跑开,心里又沉又寒,还带着不断酝酿的愤怒。 何漠却仿佛预见了般,没有任何惊讶和愤怒,在他们眼里自己卑贱如蚁,谁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抬头看向何盛等人,轻轻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何盛怔了一下,这好像是何漠第一次主动看他,以前他从来没认真看过别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愿意看,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对一切都是冷漠或者说是漠视。 这句话透着古怪,像是问自己,又好像根本不期待自己回答。 只有篱然知道,阿漠是在问自己,他怕别人发现自己,才看向何盛他们。 “阿漠你不会死,你现在是筑基期,如果打动起来动静不小,你要坚持住,必定会引来你们家族执法堂的人。” 日常出来挑水,日常见到家人就涉及生死这种事,从小在宇和殿长大的篱然还是没法接受。 显然,何盛他们也想到了执法堂这个问题,几个人一起向何漠袭来。 何漠躲过了何楚的鞭子,空隙间将几个炼气期的弟子击倒,却没法躲过何盛四面八方将自己围住的剑。 但是那些剑并没有伤到何漠,堪堪停在何漠周身,围绕成一个圆圈。 何漠惊讶了一瞬间,用尽灵力将剑挥向何盛,何盛震惊地击落返回来的剑,他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了,何楚和何泽是筑基中期,而何漠采刚达筑基,竟然可以躲过何楚和何泽,并且有余力反过来回击自己的剑。 修仙的每一等级仿如天堑,只有何漠知道他体内灵力已经不多了,而篱然也好不到哪里。渡劫失败后他本来元神及其虚弱,外放的神识可以移动移动小物件,这种用神识护住何漠,又帮他抵住攻击的行为,已经达到极限。现在的灵根又恢复了黯淡的颜色。 怎么办?看到何漠在三人的围攻下渐渐不支,身上又开始慢慢溢出鲜血,甚至胳膊和腿上有几处被刺穿。 篱然红了眼,怒气不断上升,为什么要这么对何漠,何漠他才八岁,每天只是一个人劈柴挑水,从没给他一点爱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逼死他! 怒气外溢,带着上古饕餮的气息,让何府的妖兽都躁动起来,多数等级低的妖兽开始趴下瑟瑟发抖。 执法堂的九级白虎长吼一声,寻者气息从执法堂飞身而出。 听到白虎吼声的几人有些忌惮地停下攻击,难道被长老发现了? 而篱然眼睛一亮,尤其是看到白虎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假山上时。 白虎跳下假山,似乎在惧怕什么,但是又低下头朝下朝他们这边走来。 何盛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何府的神兽,连执法堂长老都要以礼相待的白虎在何漠身前乖乖趴下,还用头蹭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何漠的肚子。 眼睛瞎了。 是眼睛瞎了吧。 “阿漠别怕,我让他带我们回小院。”篱然对着疼到要昏迷的何漠说,生怕他出什么事。 篱然说完,白虎就低下头将何漠拱到自己身上,在一群人震惊的眼神下,飞身一跃离开了。 “这,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二少爷马上要回来了,都闭紧嘴巴,收拾一下赶紧去前门等着!” 虽然何漠敌不过他们,可是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身上挂彩不少。何况那是白虎大人啊,别说他们几个,连长老也不敢怎么样。 何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感觉自己正处于温暖柔软的一处,有什么正舔着自己的胳膊。 “阿漠你醒了。” 何漠愣了一下,听到篱然的声音安下心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何漠这才观察起自己和身后的白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多数伤口竟然全都不见了,胳膊上最重的伤口也在白虎的舔舐下慢慢消失,而他此时正真枕在白虎的肚子上。 “是白虎他带我们回来,白虎给你疗伤,还给你找了好吃的,阿漠快吃一点。”篱然满是心疼,他切身明白了何漠在何府过得是怎样的日子,这样一个小孩,受过多少伤害,独自在黑暗中舔过多少伤口。他自己一句不说,篱然却能够感受到了。 何漠坐起身来,白虎马上把虎头放在他肚子处,从来没有活物和自己这么贴近,何漠有些不习惯地向后退了一下,就看到白虎一双眼睛不悦地盯住自己,又想自己靠过来。 篱然看到后笑了出来,听到篱然的笑声,一人一虎好像同时柔和了双眸,一起妥协了。 何漠观察起眼前的食物,是一碗白米和两碗菜,白米在月光下闪着莹莹光泽,何漠猜想这大概是灵米,他端起来慢慢吃起来。 “阿漠,那个好吃吗?” 他听到篱然小声地询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似乎,似乎很渴望?好像小孩对着糖葫芦流口水。 他放下碗筷,“篱然想吃吗?” “想啊想啊想啊!”篱然回复道,“我最爱吃了,我好想吃,可惜我吃不到啊。”声音有些黯然。 “那篱然怎样才能吃到?” “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不行,等阿漠再变强一些可能就可以了,阿漠还是快些吃吧。”篱然收回神识,仿佛不看见就不会饿了。 何漠看着眼前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这些食物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精致和美味,可是他在这里吃,篱然却只能饿着,与其这样,还不如继续修炼,尽快变强。 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何漠抬头才发现今晚前院的灯火格外的辉煌,隐隐还传来几声欢呼和喝彩,夹带着欢笑,远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和欢乐。 发现小孩停下进食,看向前院,月光下偏僻的小院里,小孩的身影格外孤寂,篱然以为他是在向往和伤心。 “今天何府好像回来了一位少爷。” 何漠点点头,想到篱然可能没看到,连忙嗯了一声。 “阿漠不要伤心,以后你一定会变得很强,也会有很多人这样欢迎你陪伴你。” 强者为尊,等阿漠变成强者,一定不会这样孤单了,会有很多人跟随。 何漠楞了一下,知道篱然误会他了,他没解释,只是问道:“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对啊,我当然会陪着你。”直到你变成闻名天下的强者,篱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何漠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他从来没笑过,当笑容第一次出现在这张脸上的一瞬间,仿佛月光下万物都失色了。 阿漠真的太好看了啊,看到那个笑容的篱然仿佛吃了一百个灵果。 作者有话要说:  篱小然:饕餮牌小气包要上线了,就问 何小默低头吧唧一声:不怕 气包开始滋滋漏气,露出一个脸红红的小饕餮。 第4章 作为天运大陆数得着的大家族,何家主宅的花园里有很多珍稀灵草灵花与结满灵果的灵树,一方面是待客所用,来彰显身份,另一方面这些花草可以为何府提供充盈的灵气,有专门的药师来照看。 此时,花园里的两个药师内心留着泪滴着血,看着白虎大人在花园里摘下一朵百年长鸣花,拔出一棵千年青阳草,再摘几个灵果,在药师的祈祷下,施施然离开花园。 灵气缥缈宛如仙境的花园仿佛瞬间黯然了不少,两个药师赶紧跑去前厅禀告家主,那个千年青阳草,整个大陆也没有几棵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保住小命。 于是,何漠醒来打开门时,就看到昨天那只白虎含着一朵娇艳的花,头上顶着一棵草和几个灵果从外面走来。 “哇……” 篱然张嘴发出一声赞叹,这真是来这里之后见到最美最好吃的东西了。 白虎听话地后脚着地,前脚立起来,将嘴里的花和头上的草对着何漠肚子的方面,仿佛在邀宠,而几个灵果被他随意放在地上。 何漠:……那几个果子是给自己的吧,所以那么随意。 篱然使劲地朝前闻闻,然后惊了一下,“我竟然可以闻到他们的香气!好香好好闻。” 可以听到篱然声音的白虎又朝前蹭了蹭,然后篱然苦恼地说,“可惜我吃不到,也不能拿,闻闻就好了。” 白虎想了一下,走到院湖边,开始挖坑,打算把青阳草和长鸣花种在院子里,反正是没打算给何漠。 等到何家主和执法长老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一幕。 有一种心疼和悲伤弥漫,家主明白白虎的意思后,不但不能阻止,还得挥手让药师去搭把手。 然后,几人凌厉的视线扫向院子里唯一那个人,看到何漠的修为后,家主有些惊讶,“咦?竟然筑基了?” 他忘记了上次见到何漠是什么时候,但是以他五灵根的资质,在这么小的年纪筑基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执法堂长老皱眉,“半年前见他还是练气二层。” 几人都明白,一个五灵根废柴不可能在半年内达到筑基。 再联系到白虎的异常,家主把何漠仔细观察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跟我去修炼室。” 顶着几位大能考量的目光,何漠紧张地手心出汗,家主叫他去修炼室,他却一步没动。修炼室他去过一次,当然他没资格去那里修炼的,他唯一去的那次是去测灵根,测前他是在这个院子自生自灭,测完后他的生活就陷入一片黑暗。 这次应该也是去测灵根,他现在的灵根……他不能让篱然被别人发现,从刚才几个人对他的打量开始,他就在紧张,万一篱然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发现何漠没动,执法长老抬手刚对他动手,就发现白虎突然眨眼间已经蹿到何漠前面,前爪着地,对他展示出攻击的姿态,一双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一动,就要将他撕碎。 执法长老:…… “阿漠你去吧,测灵石没什么灵性,只能测得灵根的多少和属性。” 听了篱然的话,何漠才朝前走了几步,跟着家主一起离开,其他人也都送了一口气。 如果何漠不主动跟着,不能让家主脸上无光也不能和白虎大人为敌,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漠跟着家主去修炼堂,旁边跟着白虎,穿过后院来到前院,这是他有记忆的第一次来到前院。 作为主人和客人居住的前院一眼望不到头,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但一花一草,灵气盎然,处处体现着修仙世家的底蕴。 本来一直在后院的孩子来到这样的环境下,不说惊叹好奇地四观望,看一眼周围的景观也是一般人该有的,可是一路下来何漠竟然连眼皮都没抬。 等几人来到修炼堂开始测灵根时,已经有很多人在观望了。 “把手放在上面,尽力释放灵力。” “竟、竟然是火灵根!”旁边的看到测灵石显示出的结果的三长老不可置信道。 听到三长老的话,家主和其他几位长老也连忙起身查看。 外面也开始嘈杂起来。 “天啊,不是说是五灵根的废物吗?怎么变成单灵根了!” “快闭嘴吧,还敢说废物,现在已经是天才了好吗!” “转变太大,我一时接受不了!” “谁让你接受了,哇!真是有幸见证奇迹的一刻。” 家主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旁边的刚赶来的何辙出声说出了部分家主的心声,“果然是二叔的孩子。” 何辙说完,本来躁动的气氛突然安静了很多,仿佛“二叔”是个禁忌。何辙没在意,看向那个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小孩,“小堂弟,要不要过两天跟我一起去涟华派,你这样的天赋,定会有长老看重收为弟子的。” 后面的何盛一双愤恨的双眼盯住何漠,该死的,涟华派一直是他从小的梦想,虽然何家也是大陆有名的修仙世家,可是和大陆排名前三的涟华派相比,在修炼上还是差了一点,他暗示了很多次,二哥都没打算带他去,这个废物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恨。 其他人也投来或愤恨或艳羡的目光。 “我不去。” 何漠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修连堂,白虎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没教养的东西!” 何盛看他连招呼都不打,不管家主和众位长老就走了,不屑的出声。 “闭嘴!”二长老冷喝一声,在何家说他没教养不就是骂何家吗,当着家主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二长老对这个孙子又失望了一分。 “都是何家子弟,自当相扶相持,以后勿要如此。” 何家主一句话断定了何漠今后在何家的地位。何盛脸色难看至极,仿佛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议论和嘲讽。 几位长老都点点头,他们没傻到让何家丢失一个这样的天才,不仅要承认,更要给予修炼资源助他在天运大陆的天才们占据更靠前的地位。 “那白虎为何要跟着他?” “不必多想,可能那孩子有什么奇遇,这是好事。” 修炼室里的议论纷纷何漠和篱然都听不到,此时他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阿漠,你怎么不去那个涟华派?”,篱然觉得有些奇怪,从众人的话语和表情可以推测出,那个涟华派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门派,虽然自己也没听过。 “那个门派应该很厉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现你,我现在还太弱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是在担心我啊,篱然心里暖暖的,“阿漠放心吧,我看在何家他们也会用心栽培你的,在加上我帮你,你一定不会比涟华派那些弟子差的。” 何漠点点头。 “等阿漠你达到金丹期或元婴了,或许就没能人发现我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天运大陆。” “嗯。”何漠点头,眼里也出现期许,和篱然一起去看天运大陆,想一想都觉得很美好。 “不知道天运大陆有什么好吃的啊……” 饕餮天性好吃,篱然感觉自己又要流口水了,赶紧打住,立直身体。 何漠眼中有笑意聚集,“篱然放心,我会努力修炼,尽快让你吃到美食。” 篱然说他筑基之前,连味道都闻不到,现在已经能闻到香气了,等他再强一些,说不定他就可以吃得到。 何漠回到偏院没多久,何府大管家就匆匆赶到,说是前院已经给何漠准备好了住处。 何漠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自己就住在这里。 何府的主人和重要人物都住在前院,那里是何府的权力中心,相比这个偏院周围住的都是下人和何府资质差的人,他更想住在这里,因为住在这里他可以更放心地和阿然说说话。 管家听后就离开了,没多久又带着一群人回来,说家主要帮少爷把这里改造一下。 于是,天还没黑,何漠的小院就完全变了个样,院子里有了一个小凉亭,原来白虎种长鸣花和青阳草的地方,开辟出了一个围绕着院湖的小花园,院湖里又多了几条漂亮的鱼。原来放柴的地方出现了几棵树,有一棵大树正结满之前白虎带来的灵果,引得篱然连连夸赞。屋内也焕然一新,舒适而又简洁,装饰品能感受到灵气的外溢。 可以看出和家对何漠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尊重。 “阿漠,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啊。” “嗯。” 本就是单灵根,再加上篱然作为灵根可以自行修炼的加持,何漠就像开了挂一样,三年内从筑基到开光到胎息,如今已达到辟谷后期。 在十一岁的年纪,达到辟谷,在天运大陆前无古人,何漠这个名字终于开始在天运大陆有了知名度,被称为天运大陆少年领军人之一。 何漠从来没在意过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他目前最开心是的篱然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是的,自从辟谷后,何漠已经无需进食。在辟谷后的某一天早上,他正在与阿然说这话,在张嘴的瞬间,院子里的一片青阳草的叶片突然被他吸进身体里。 何漠:…… 他能感受到自己那片圆圆的小小的叶子真的没有被他吃掉,没被他吸收到,而是体内的篱然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闻闻青阳草的灵气。 “篱然,那片叶子……” 篱然也在懵然中,他确实对这可青阳草觊觎已久,千年的灵气加上圆乎乎、胖墩墩的可爱模样,每天他都忍不住闻一闻,吸一吸。 被当时吸掉灵根的恐惧感所支配,篱然一动不动。这棵草整个何府就一棵,千年来就长了五片叶子,五片叶子是青阳草长成的标志。那可是三长老的命,据说三长老打算等这可青阳草再长一片叶子,就去跟家主求来练他准备了数十年的渡劫丹的。 “是,是我o(╥﹏╥)o” “阿漠,我已经三年没吃东西了,我没控制住。” 何漠突然笑了,眼睛亮晶晶,“嗯,不怪阿然。” 说着弯下身又摘了一片更绿更圆的叶子,“阿然再吃一片吧。” 篱然:! 不能这样诱惑一个三年没吃东西的饕餮! 篱然咽了一口口水,想到刚才尝到的美妙滋味,整个灵根有些摇摆,“我、我可以再吃?” 何漠点点头,将叶片放在嘴边,他刚放过去,那片青阳草就嗖的不见了,何漠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想到青阳草是从自己嘴边转移到篱然的身体里,不禁又红了耳根。 篱然吃了两片青阳草,感觉自己又变大了一点,可以流通更多的灵力,而那片青阳草带来的灵力也慢慢在何漠的身体里游荡,越来越汹涌。 何漠马上席地而坐,将灵力压住,他已经能隐隐触摸到金丹期了,可是他却压制住了没有升级,他现在的修行速度已经引起太多关注了,需要缓一缓。 他不能太独特,至少要有人同步,只有他在最前面总会引起好奇与研究…… 等何漠稳住体内的灵力,发现他腰间的玉石闪了闪,是家主的召集。 弯腰把青阳草上剩下的三片叶子摘下,何漠施施然离开了小院。 篱然震惊,“阿漠你……” “都是阿然的。” 阿漠你这样三长老会找你拼命的!家主和其他长老也不会罢休的! 篱然看了眼秃噜头的青阳草,用肥了不少的小“胳膊”遮住“脸”,假装自己每看到,只是心里忍不住嘿嘿嘿。 第5章 等何漠到前厅时,这里已经集聚了不多人,不理会打量的目光,何漠找了一个位置站定。 何盛冷哼,“真是大驾啊,这么多人等着。” 何漠不理会。 “这个何盛在外面要是这样是会被揍的,也就是看阿漠你人好,才敢这么说。” 何盛这种在话本活不了多少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哪个小罗咯敢这么跟前辈说话。是的 何漠现在是他的前辈,已经高了他一个等级了。 何漠点头,表示篱然说的对,只是他现在不能说话。 何盛看他从头漠视自己,想到这三年自己受到的气,刚要再说什么,被何楚拉住,抬头示意家主和几位长老已经到了。 家主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梁国境内发现了一处秘境,梁梦之境,初判危险度不高,这是第一次开启,各大家族和门派决定让元婴以下的年轻弟子去历练,我们何家有六个名额。” 家主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子弟们,继续说道,“秘境第一次开启意味着有大把的资源,也意味着一切的未知的危险,说是让个家族、门派弟子一起交流,事实上也有考量的意思。综合这些情况,我和几位长老一起选出了六个人,如果有不服者可以挑战。” 接着,家主便说出了六个名字分别是家主之女何沁,二长老之孙何盛、四长老之孙何楚、执法堂何千、六长老之子何梁、何漠。 这六个人都是何家目前受瞩目的几位,不是能力最强就是出身最好,而且出身好的几位在各种资源的堆积下,本身能力就不会差多少。 其他人想要挑战,也要好好思索思索,就算挑战成功,把人和背后的势力得罪了,以后在何家不知道会怎样。 于是,家主等了一刻也没人上前挑战,这次去梁梦的人就确定了。 “不管你们在家族内如何斗,这次去秘境你们代表的是我何家,对外要团结一致,不要让人小瞧了我何家,秘境之中遇到危险要相互帮助。这次,就让何千带队。” 何漠和篱然看向那个是沉默的少女,她大概十六七岁,一身黑衣,秀丽的脸上一片严肃,很符合执法堂的气质。 何漠看不清她的修为,说明她的修为在何漠之上,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修为,也担得起天才的称呼了。怪不得不是哪位长老的后代,依然能拿到六个名额之一。 在何漠和篱然观察何千的时候,她也看了一眼何漠,视线在何漠的肚子上扫了一眼,没控制住向后退了一步。 篱然:……这个姑娘有点奇怪。 家主吩咐完就让他们回去收拾准备,三天后出发。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何漠不像其他人,回去自有长辈给准备好法宝,叮嘱良多,他如往常一般回去继续修炼,期间喂了篱然两片青阳草,最后临走前有瞧了一眼,似乎有些遗憾,三长老所期盼的那片没有长出来。 理解了何漠的眼神的篱然忍不住捂脸,以至于在去门口集合的路上一直担心遇到三长老。 何漠还没到门口,白虎就跑过来往他肚子上蹭,稍站一会,等白虎蹭到,篱然与他打完招呼,何漠才继续走到门口。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其他几个个人看到这个场景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次去秘境,没有族里的长老陪同,护他们前往的正是白虎大人。 何漠到了后,没一会最后一个何沁才赶来。 “抱歉,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何沁不似何千那般冰冷,她露出一个大大的歉意的笑容,附带一个调皮的吐舌,性子活泼,没有一点家主独女的架子。可是在何府这几年,篱然可是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事迹,何家的之前的三个少年天才,一个是在涟华派的何辙,一个是执法堂的何千,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个看似天真的少女,甚至何沁是居于第一位的。 只是她常年在外历练,何千常年居于执法堂,都是大家不常见的人。 等何沁到了,何千甩出一个移动法宝,五人一虎跳入法宝之中,不到一个时辰,进人便到了秘境最近的城市,青城。 很多修士和他们一样,都是提前到这里,打探一些情报。这个时候青城已经有很多修士往来,而且多数衣着不凡,容貌出众,毕竟都是各大家族和门派精心挑选出来的。 当何漠几人来到城市中心一家客栈时,客栈中不少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几人身上。 “哎呦,这是哪个家族来的,不仅有小孩子,还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妞。” 篱然一下来了精神,整个灵根生机勃勃,笔直地站起来。这是话本中最常见的调戏美女?一会要出现英雄了吗? 篱然没等来英雄,刚才那个说话的修士已经双手捂住脖子跪在地上,双手指缝中溢出鲜血,篱然认真一看,发现鲜血是被一根极细的银丝勒进脖子所致,那根银丝的另一端正在何沁纤细莹白的手指上跳跃。 篱然立马坐下了:……万万没想到。 没一会那根银丝竟然慢慢变粗,竟然是那个修士的鲜血正被源源不断地吸收,那名修士肉眼可见地逐渐干扁,脖颈处青筋暴起又收缩,满脸扭曲和痛苦。 客栈大堂瞬间只剩一片吸气声。 篱然:“……何沁姑娘有点厉害啊。” 听到篱然的声音,何漠抬头看了一眼何沁和那个逐渐停止挣扎的人,没做理会。 “门内弟子有眼无珠,得罪了何小姐,还请何小姐看在御兽峰与何家世代相交的份上高抬贵手。” 那人旁边一个青年修士对着何沁弯腰鞠了一躬,态度谦和。 何沁巧笑嫣然,“也不是所有对我言语不敬的人要死,既然少门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这句话说得可谓猖狂了,篱然又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漂亮活泼的姑娘。 虽然是这么说着,何沁还是操控着那根银丝在那人露肉的伤口中又磨了一圈,客栈内出现了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听到那声音,篱然作为一根灵根,都感觉到其中疼痛。 等五人从客栈门口走进客栈中一个空桌,才露出后面的白虎。御兽峰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才知道为什么少门主对那个姑娘那么恭敬。 客栈中的人也明白的几人的身份,再没人敢如此轻视他们几个,更没有不长眼地上去找麻烦。 “那是何家?何辙师兄家?真是有点意思。” 另一桌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满含兴趣道,“那么那个年纪最小的就是何漠喽,终于是见到本尊了啊。” 感觉到来自不同桌位对自己过于“热情”的注视,何漠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六人刚落座,店小二便跑过来。 何盛交代了要的房间和饭菜,虽然他们来得早,但是也只剩下五间房了。看到其他几人没有说话,何沁动了下手指,目光快速扫过满脸肃然的何千,刚想说什么。何盛已经在何千的注视下,咬牙道,“那我和何楚住一间好了。”说着将三号钥匙收了起来。 何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神色莫名。 何漠拿起七号钥匙,起身上楼了。 “辟谷期不需要食物真是了不起啊。” 何盛说完就后悔了,这里可不止何漠一个人不用进食。 “注意你的言辞,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何沁放下茶杯,也收起了脸上哪怕刚才要杀人时也有的笑容。 何盛心里怒气翻腾,可是仿佛对何沁极为忌惮,最终什么都没说,也没理解何沁话里的深意。 在等菜的时候,何沁开始给几人介绍起客栈各个桌子上座的人的身份,她经常参加类似的历练,认识不少各大家族和门派的弟子。评估着各大家族来人的实力和秘法等,正如其他家族和门派对何家的议论。 “阿漠,这次好多人,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历练可要小心些。” “嗯,饿了吗?” 何漠说着拿出几个晶莹小巧的灵果。 正要继续说下去的篱然闭上嘴巴,视线完全被这几个红艳艳的小果子吸引住了。 何漠正要问是不是不喜欢,就发现手上几个果子全部不见了。 “阿漠真好吃啊,酸酸甜甜地满是汁水。” 确实应该汁水很多,因为灵根水嫩了很多,开始微微荡漾了起来。何漠失笑,“这叫千千果,篱然喜欢吃,等历练出来我去多摘一些。” 篱然开心地抖动了一下身体,“阿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何漠笑笑没说话,眼里一片柔软。 何漠进入自己的房间后一直没离开,包括第二天,这让对他好奇、想要得到点信息的人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秘境开启之时,他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参加这种历练,不能太招摇,也要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不然会有更多麻烦找上门。”在秘境开启时,何沁不知道是对谁说出这句话。 然后大家就一起进入未知的秘境。 何漠进入秘境后,发现并没有跟何府其他人在一起,他出现深林中,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宁静悦耳,仿佛是一处安心休憩之地。 第6章 “阿漠超前走,我闻到那里有一处灵气特别浓郁。” 何漠毫不犹豫抬脚超前走去,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山洞。 “阿漠进去,我没感受到里面有威胁。” 听到篱然的话,何漠才继续朝洞中走,然而没走几步,突然朝后飞起,一条巨大的尾巴扫过他刚才站的位置,旁边的巨石化为飞沫。 篱然:…… “我,我是真的没感觉到威胁。” 篱然有些自责和后怕,如果不是何漠敏锐,刚才还不知道会被伤成什么样,明明没感觉到威胁,那么这条尾巴是怎么回事。 在篱然愤怒的视线中,那条尾巴悄悄地收回去了。 …… 然后巨大地蛇头出现在洞口,两只本来摄人心魂的竖瞳表达出满满的恐惧和一丝委屈? 腾蛇本来在洞中轻轻摇摆着尾巴,悠哉悠哉地打算入睡,突然感觉到光明正大的入侵者。他腾蛇这么多年来霸占这块宝地,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嚣张,于是他一尾巴就甩过来了。 等他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已经晚了。 那个恐怖的存在好像还有些生气,腾蛇的尾巴小心翼翼地推出来,尾巴最末尾卷着一株异常仙美的花朵。 那朵花有九层,颜色从最顶端向下逐渐变淡,每一层细长的花瓣伸展出优美的弧度,萦绕着朦胧的灵气。 “哇~又香又美。” 篱然马上忘记了刚才的愤怒,入迷般盯着那朵花。 感受到篱然的欢喜,威压的减弱,腾蛇又将尾巴朝何漠肚子上推了推。 很多次被顶肚子的何漠熟练地拿起那朵花,“阿然想吃吗?” “不不,不吃。” 何漠听出他只说“不吃”,没说“不想吃”,或许这朵花有什么奇效,篱然才忍住不去吃它。虽然这么想着,何漠还是毫不留情地摘下几片花瓣。 “阿然吃了,和我吃了是一样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他现在是阿漠的灵根,他变强了就是阿漠变强了,多少修士想方设法让自己灵根更强健,而他只要吃就可以了,这,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设定啊。 篱然美滋滋地想,没有体会到何漠的另一层意思,你吃了比我自己用更让我满足与欢喜。 那几片花瓣在何漠手中动了动,然后轻飘飘地飞进了何漠的肚子中,具体地说是篱然地肚子中,然后那根已经有些胖的灵根抖了抖,感觉要冒出幸福的泡泡,肉眼可见地又胖了一圈。 “阿然还要吃吗?还是先收起来慢慢吃?” “阿漠快收起来。” “好,那我帮阿然收起来,以后拿出来给阿然当零食。” 篱然又晃起两条小胳膊,笑眯眯地答应了。 “阿漠,我们进去看看吧。” 听到篱然的声音,腾蛇赶紧向后退进洞内,将洞口让开。 这些妖修好像都很怕篱然,何漠心里默默地想,可是他没有问,篱然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是篱然。 刚走进洞内,何漠和篱然就被满洞闪亮亮的东西闪瞎了眼,篱然又看了一腾蛇,嗯,是一条蛇,不是爱好亮晶晶的东西的龙。 “这些就是灵石吗?” 一直在两殿之中,从来没买过东西的“土包子”篱然,看着这些闪亮亮还还隐隐有些灵气的石头问道。 “是的,应该是极品灵石。” “那阿漠快收进储物袋,以后我们就有自己的财富了。” 何漠看了看腾蛇。 腾蛇摇了一下尾巴,欢乐地盯着何漠的肚子表示赞同,整只蛇有些荡漾,它愿意把它收藏的宝物献给篱然,宝物亮晶晶的很好看,可是篱然更好看。 于是何漠将一半的极品灵石装入储物袋,然后继续观察这个洞府。 洞的最中间有一张玉石做的桌子,周围是四把玉椅,桌子上还有一盆同样材质的花盆,里面是一株花,两朵泛着莹莹光泽的花。 篱然惊讶,“这之前有人类居住,还有四把椅子?” “如果只有四把椅子还好说,可是这里还有四双玉筷。”何漠指着嵌在洞墙中的柜子说道,封闭的柜子中,摆放着四双碗筷。 这明显不是普通秘境。普通的秘境一般是某个飞升大能的洞府,或者储物空间,在他飞升后某个时点,洞府对世人开启,资源财富给有缘之人取之。一般来说这么私密,存放着毕生所得的洞府是不会轻易邀请他人进入的。 哪怕看了那么多话本和太和殿的藏书,篱然一时也没想到这里是什么。 暂时没想到什么不要紧,进秘境就是探秘寻宝嘛,“先把这些花草宝物收起来。” 何漠:…… 自家灵根不但是个心大的,还有点小财迷倾向。 何漠听话地开始一个个拾宝物,除了上千年的灵草灵花,还有一些武器,他能感觉到每一个的不凡,向他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么多宝物的,世间也难有了。 拾着拾着,何漠就淡然了,这世间最大的宝物,不早就被他拾起来放在身体里了吗。 突然何漠停下手,离开洞府,坐在了地上。他本来就压制着灵力在辟谷期,刚才篱然吃了那几片花瓣后,灵力源源不断地积累,他以为能继续压制住,但是那朵花带来的灵力超出他的想象,再也控制不住。 “阿然,我可能要冲击金丹了。” 他头顶上已经响起来轰隆隆的雷声,他忍着先跟篱然交代好。 “阿漠放心历劫,腾蛇会帮你护法的。”篱然也严肃起来,在秘境渡劫,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必然是件相对危险的事。 雷声大作,雷电交作,秘境中不少人都看到了。 “这是雷劫?” “在秘境中突然渡雷劫,必然是得到了什么宝物!” 红衣少年看到雷云,眼里满是兴味,“是金丹雷劫。” 说着就向着雷劫所在地奔去。 何沁也皱着眉头,抛下眼前的猎物也飞快赶去。 当红衣少年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人在观望,但也仅限于观望,他不屑地笑了笑。人之所以平庸就是这样,不愿逼自己,又不敢去闯去试,一辈子困于自己懦弱的小天地。不管这些修士, 他继续朝正渡雷劫的人飞去,他已经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何漠了。 可是正当他朝前飞去的一刻,感觉腰间被细物缠住,他立即停止不动。 情缠,大陆上最恐怖的武器之一,只要被情缠缠住,体内的灵力就会被束缚,如果再用灵力会遭到反噬,灵力为情缠的主人所用。 “华闫廷,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少年,即华闫廷看着对面的何沁,无辜道,“何姐姐,我哪有什么意思。” “那你回来吧。” “何姐姐,我可以回来,我师兄师姐可不一定,下面那些人可不一定。” 他话语刚落,何沁就感觉到一道剑气向自己手指而来,她连忙侧身躲过,可是不断的剑气密密麻麻向她而来,她却攥紧了情缠,因为知道自己松手的后果将是什么。 “何千!” 看到及时出现,为自己挡住两处剑气的何千身上出现了血迹,何沁收紧情缠,情缠割破血肉入体和灵力乱窜的疼痛让华闫廷闷哼出声,也阻止了下方来自涟华派的剑气。 “华闫廷,你不顾何家和涟华派的关系了吗?你忘了何辙是你的师兄吗?” “没有了何家,还有楚家,至于师兄,呵,谁知道何家和涟华派之间他会选择哪个?” 华闫廷嘴角溢出鲜血,配上脸上执拗的神色,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他放大了声音,“何漠突然从辟谷到金丹,必然是遇见了不世出的宝物,只有现在有机会!” 看到下面躁动的人越来越多,他心里冷笑,暂时性的得罪一下何家又怎样,除掉何漠,便少掉一个未来成为第一人的敌手。 是的,华闫廷是一个极度自负又心胸狭隘之人,他极品单灵根的资质,涟华派第一人的徒弟, 这一切让他足够自负地相信自己可以成为年少一代的第一人。 人为财死,何况是可能助自己成为强者的宝物,华闫廷刚说完,果然有两个修士飞向被雷云覆盖的地方,何沁连忙收回情缠,要去截住那两个修士,何千也同时出手。 她们都知道何漠这次渡雷劫是结成金丹的关键时刻,一旦被打扰,金丹出现问题,以后很难再修行。 可是,没等她们出手,两个修士就被甩出来了,重重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立马冷静下来,现场沉默。虽然每次进秘境都有伤亡,这次却是本次秘境中多数人第一次直面,敢闯金丹雷劫,必是修为很高的人,可是一瞬间这两个人就没了气息。 涟华派几人脸色冷下来,华闫廷不甘心,还想继续向前一探究竟,被一个涟华派的弟子拦住了,他指了指雷云渐少的下面,一条巨型尾巴慢慢出现。 华闫廷脸色更差了,冷哼一声,退到涟华派几人所在地。 雷声渐渐变小,雷云散去,前方的视野更加清楚,当众人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刚渡完雷劫的何漠还坐在地方,在他前面不远处,赫然是一条巨蛇,虽然看不清这条蛇的等级,可是蛇尾巴处的土地都龟裂了,旁边还有一堆石沫。 一般宝物会有妖兽守护,越难得的宝物守护的妖兽越厉害,众人庆幸自己刚才没闯过去。本来何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在刚进入秘境就拿到宝物就容易被羡慕嫉恨,现在很多人有些幸灾乐祸,拿到宝物又怎么样,要有命享用才行啊。 可惜啊,本来是极被大家看好的苗子。 被众人视线锁定的何漠,此时也是根本没有空去管其他人所想,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自己的內府所吸引。 到了金丹期,会结内丹,内丹是修为和修士的精气神的凝结,承载着修士的所有的修为和灵力,随着修为慢慢臻于完美,直到元婴期结婴。 一般雷劫后,修士便可内视自己的内丹。 他內府中确实有内丹此时正在动,这不是吸引他的地方,让他如此的是它旁边傻傻站着一个迷你娃娃,那个极小的娃娃精致得不可思议,此时配上他呆愣的表情,让人看一眼心就要融化。 愣了一会的小娃娃,赶紧笨手笨脚地跑到金丹旁,将被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挤掉,滚到一边的金丹抱回来,他太小了,两个胳膊堪堪将内丹围住,哼哧哼哧有些费力才抱回来。 抱回来后直接一屁股坐下,“阿、阿漠,我……”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开心,我终于在阿漠內府中成形了(*^▽^*) 何漠:……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第7章 “我看到了。”何漠声音还算平稳。 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被比自己还小的何漠看到,篱然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仔细一想,又开心起来,阿漠结丹了,他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随着阿漠修为的提升,他就可以长大,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等到阿漠成神,他自己就回去了? 想通了的篱然坐直身体,开始说正经事,“阿漠,我告诉你,那个穿红衣服的太坏了,他想趁渡雷劫杀害你,幸好何沁和何千姑娘阻止了他。” “他真的太可恶了,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说着,篱然气愤地挥了一下自己的小肉手。 何漠心颤了颤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篱然身上离开。 再睁眼即看向对面的人。 当何漠站起来时,腾蛇就飞快地将头放到了何漠的肚子上,亲热地蹭了蹭。 等待看好戏的众人:……等等,不是他抢了你守护的宝物吗? 內府中的篱然冲着腾蛇摇摇小手,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头向前伸,在內府中和腾蛇来了个隔空贴头,然后腾蛇心满意足地退到何漠旁边了。 众人:……难道何漠还会御兽?可是这样一尊大佛他能御得起来?然后,不住地看向御兽门的人。 御兽门:…… 何沁向前走几步,“怎么样?” “一切顺利。”何漠点头回答。 “何沁姑娘虽然有些凶残,但是真是有情有义。” 內府中篱然抱着内丹,看着外面的景象,又开始夸何沁。 听着篱然如此夸赞一个人,何漠心里纵然有些不开心,还是说了,“谢谢。” “不用说谢,先解决面前的问题再说吧。” 何漠雷劫后,有部分人走了,还有很多人在观望。 “不知道何漠你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渡雷劫?” 华闫廷显然来者不善。 “阿漠你说你在次发现了腾蛇守护的九转花,服下之后灵力大增,一举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何漠理解了篱然的意思,这些人显然以为自己身怀重宝,如果宝物已经服下,无可夺,那么这些人也没有纠缠自己的必要了,不如去寻找其他宝物。于是,何漠转述了篱然的话。 “九转花!竟然是九转花!” “这运气真是无话可说了。” “什么是九转花?” “九转花传说中是可以淬炼灵根,吸收千年灵气的花,听说单灵根可以强健灵根,直接飞升一个等级,其他人还可以洗练掉杂灵根,怪不得突然变成金丹期了。” “我的天!还有这样的神物的吗?可以洗掉杂灵根?!可以淬炼灵根?!” 此时,看着何漠的视线都变成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那种觊觎的目光反而少了,嫉妒了一下,就纷纷离开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这个秘境竟然有如此宝物,他们也要抓紧时间才行。 华闫廷内心愈加愤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何况还有腾蛇在,只得甩袖离去。 最后只剩下何漠、何沁和何千三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看到何漠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何沁看了一眼何千,两人也一起离开了。 她们知道何漠的经历,理解他漠视一切的性格。 两人走到深林中,眼看前面的何千离自己越来越严,何沁叫住了她,“不如我们一起行动,现在的形势下,两个人相互照应会好些。” 何千没有回头,但是停下了继续前行的脚步,何沁粲然一笑,连忙跟上,客栈遗留下的那一点不满瞬间就消失了。 “阿漠我们也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何漠点点头,开始顺着原来的路线继续朝前走。 这个秘境中资源丰富,生机盎然,随处可见低级妖兽和灵花异草。一路上,所见妖兽都自然给何漠让路,有些害怕又很想靠近。 篱然得意一笑,小小的背脊更直了,本饕餮哪怕变小了依然威风凛凛。 何漠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心情也从未有的明朗。 当遇见一片向阳花的时候,篱然又没忍住“哇”了一声,何漠停下脚步,“阿然没有见过吗?这是向阳花,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天运大陆也有很多。” “他们都笑哈哈的,好可爱,看一眼心情都好了。” 何漠将篱然带着笑意的那张小脸,和眼前的向阳花对比了一下,竟然莫名相似,他点点头,嘴角也带上了笑意,“确实看一眼,就会心情明媚。” 因为篱然的喜欢,何漠向着一片向阳花走去,他慢慢穿越者一片花海,近距离观看的篱然忍不住地惊叹几句,让何漠手痒地想摸摸他的头,摸不到头的何漠摘了几朵向阳花拿在手里。 就这样目无目的在花海中游走,当穿越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太阳花后,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院子。 何漠推开院子的门,发现院子竟然很大,和外面鲜花遍地不同,里面竟然没有一株花草,偌大的院子中,零星分布着碎铜烂铁。 “这是炼器师的房子?” 从院子的情况来推测的话,主人确实很可能是以为炼器师。 穿过院子,打开房门,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桌子旁边依然有四张椅子。 继第一个山洞之后,这个院子也出现了四个人生活的信息。 相比第一个山洞中的宝物堆积,这间房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桌椅和一张床和放在桌子旁边的一盆灵植。 这样的环境显然过于简单,如果这里住的真的是一位炼器师的话,不可能连炼器的器具都没有。 何漠踱步在房间内察看,篱然也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 “感受不到灵力波动,但是阿漠你前面那面墙有股奇怪的能量。” 何漠走到篱然所说的那面墙仔细观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何漠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扫过屋子里仅有的几样东西,墙边的床,屋子中心的桌椅,和桌子旁边的一盆灵植,最后他走到那盆灵植旁边。 篱然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这棵灵植很普通,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何漠点点头,“可是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且单独放在一边?在遍地珍宝的秘境中,太普通也过于奇怪。” “阿漠说得对!首先它的普通可能就是为了避免被过度关注,而且这样一盆灵植放在地上不合适,应该放在桌子上或者柜子上、窗边。” “这里没有其他能放的地方,只有这张桌子。” 篱然双眼一亮,“而且第一个山洞中,桌子上也有一盆灵植。” 两人一人一句,默契十足。 何漠拿起花盆走到桌子旁,思考着放在哪里,桌子很平滑,没有什么指示。 “第一个山洞中,是放在桌子正中间的。” 在篱然说话的同时,何漠将桌子中间的的碗筷拿开,将那盆灵植放在桌子中间。 ……没有任何反应。 篱然干咳一声,低下了头。 然后何漠就推着灵植在桌子转,使桌子每个角落都经过。 篱然:……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在那盆灵植转到桌子的一角时,那盆灵植竟微微伸展了一下身体,灵植所在的花盆固定不动,屋里终于出现了动静,刚才篱然说的那扇墙从下朝上升起来,露出里面的密室。 篱然:“不亏是炼器大师,这棵灵植是平淡无奇,神奇的是盛放灵植的花盆,阿漠快进去看看。” “好。” 这间密室里放的多数是武器,武器五花八门,甚至有一支发簪,还有一些类似储物戒子的存储器具。何漠在密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把剑面前。 何漠停下脚步后,篱然也仔细打量着这把剑,这是一把通身墨黑的剑,篱然第一次见到颜色这么浓郁的剑,光华内敛间,隐隐有种强大力量要喷涌而出的感觉。 “这是一把很好的剑。”篱然感受了下,很认真地说,“阿漠以后想用剑吗?” 这三年,何家为阿漠寻来一本上品火灵根修炼秘籍,阿漠钻研透了这本书,可以用灵力凝结出不错的武器,却始终没真正遇到一把满意的实体武器。 “嗯,我想做一名剑修,阿然觉得呢?” 虽然天运大陆各种武器的修士都有,像何沁的情缠,何楚的鞭子,他之前也没有自己喜爱的武器,但是在他看到这把剑之后,就想选择他。 內府中的篱然开心地拍了一把怀里的内丹,整张脸上透露着窃喜,“好啊好啊,阿漠就做剑修,一剑成神,名动天下。” 篱然没有说的是,他也是一名剑修,在父亲准备的各种法宝中,他也是一眼便选定了一把剑,哪怕他父亲更希望他选防御型武器。 阿漠练剑的话,我就可以指导他了,篱然开心地想,我终于要大展神威了。 每次篱然拍一下内丹,何漠都要跟着心颤一颤,看到抱着自己内丹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两只眼睛开心地眯起来,得意洋洋的篱然,何漠觉得他可以这样看一辈子。 再次逼着自己收回视线,何漠手握剑柄,试着要将剑拔出来。 尝试了一下拔剑没想象中容易后,何漠慢慢调动全身的灵力汇集到双手,用尽全力,剑依然不动。 看到何漠拔得那么辛苦,篱然牌灵根又一次尽职尽责,发挥了他的作用。当蕴含着篱然气息的灵力缓缓包围住这把剑的时候,剑开始缓缓震动,何漠趁机使力,两人终于把剑拔出来的时候, 不止篱然气喘吁吁,何漠也弯下了腰,可是没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机会,这间密室突然震动起来,那面墙也马上要落下,何漠拿起剑,和那根玉簪,赶在墙落下之前,飞身而出。 等他出来时,发现不止是这个院子,整个秘境都在剧烈震动。是这把剑关联的仅是这一区域,关系到了整个秘境,还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我还是如此威风凛凛。 何漠:把内丹放下。 篱然:??? 第8章 何千同意何沁一起后,何沁比往常更加活泼开朗,鸟语花香、绿水青山间,何千边走边采集一些看到的灵植,而何沁一路上更多地是在叽叽喳喳。何千并没有感觉到厌烦,好似习以为常,如果仔细观察,似乎能看到她表情没有那么冰冷了。 直到她们在一座山的上发现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茅草屋。 在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的遮掩下,如果不是采着愈加繁多的灵植,正好走到这里,真的很难发现这里会有一个小巧的茅草屋。 何沁立马走向茅草屋,而何千速度更快,从她后面赶到门前,推开了面前的门。 后面的何沁看到及时出现在自己前面的人,笑得格外开心。 简洁得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和四个蒲团,可是刚进屋就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浓密灵气,何沁和何千控制住自己不要吸收,这样多的灵气她们目前都承受不住。 桌子上一盆花洁白如雪,小小的花朵汇集成一大簇,平凡而灿烈。 何千开始打量这间屋子,从灵气和四个蒲团可以推测这是个修炼室。那么,这里有什么资源,难道只是给来历练的弟子提供一个暂时修炼的地方? 虽然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可是应该不止于此。 就算只是一个修炼室,那么,这么浓密的灵气来自何处? 可是正是整间屋子因为灵气太浓,一时间很难判断灵气的来源和流动。 何千正在埋头思考,一抬头发现何沁正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举起手中的花,“我觉得它和你很配,送给你。” 何千瞳孔微缩,不禁向后退一步。 何沁手中的那朵白花落地,两人身边围绕着令人窒息的灵气,她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桌子上那盆花,被何沁摘下那朵花,只剩下花茎,花茎顶端溢出源源不断的紫色灵气。 那竟然是一个上品灵脉。 花只是掩饰,花下竟然是一根灵脉 灵脉是一个家族和门派立足的根本条件之一,门派开山立派首先要有灵脉,没有灵脉就没有灵气,仅凭天云大陆上的稀薄灵气,修炼难以为继,这也是大陆修士挤破脑袋想要去大门派和大家族的原因。 灵脉的品级和多少也是家族和门派实力的一种体现,何家作为大陆上数得着的家族,就有两条中品灵脉,而上品灵脉目前她们只听说过一条。 “快收起来。” 一时间,何千有些紧张,浓密的灵气已经通过门窗向外溢出去,赶紧让何沁把灵脉收起来,难得皱起了眉头。 这么浓密的灵气外溢,只要周围有修士肯定会发现,灵脉之于一个家族和门派的重要性,说不得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何沁拿出自己最高等级的储物空间,伸手将那根灵脉收入囊中,朝何千点点头,两人需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两人刚要推门而出,外面已经有人将门从外面打开了。 涟华派的四个人正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最前面的红衣少年,华闫廷。 少年灿若桃花,言笑晏晏,“何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啊,不知道为何此处灵气这么浓郁?” 何沁和何千没有说话,灵气浓到这个程度,涟华派肯定也猜到是什么了,只是华闫廷在装傻罢了。 虽然涟华派有四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吃亏了,这四个人中除了华闫廷是金丹初期,其他都是金丹后期。因为进秘境的都是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所以金丹后期已经是这秘境中修为最高的了。 何沁和何千两人,一人是金丹中期,一人是金丹初期,两人边退边思索着该怎么办。 “华闫廷,你当时想要对何漠动手就罢了,现在还想对我动手吗?一旦对我动手,你知道后果吗?” “何沁姐姐说笑了,我们关系那么好,如果你在秘境中出了事,我肯定是帮着你那个。” 何沁皱眉,“我知道华掌门对何家是真心相待,不然不会收何辙为徒。” “是的呢。”少年认真点头,“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也是,我怎么会害何沁姐姐呢,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啊。” 何沁看着他脸上的认真和无辜,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残虐,冷笑一声,手中的情缠直直向华闫廷飞去,既然如此,不如拼一把试试能不能控制住华闫廷。 何沁的情缠还没到华闫廷面前,就被一面突然出现的土墙给挡住了,是涟华派土灵根的修士。 土墙只是暂时挡住了情缠,片刻,情缠便穿过了土墙,同一时刻,土墙被何千一剑击碎。 土墙后面的华闫廷朝后一退,脸上笑意盈盈,他前面立即又出现了一面土墙,一把鞭子缠住了何沁牵住情缠的手,猛然收紧,向旁边拉过去,即将触碰到华闫廷的情缠也跟着向旁边歪了歪,何沁手腕处顿时鲜血外溢,火鞭勒进骨肉,艳红的鲜血在雪白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何沁看向旁边那个手拿火鞭的少年,满眼愤怒,“何楚!你这个叛徒。” 何楚只是轻轻一笑,“别怪我,我二哥是华掌门的嫡亲弟子,我以后也会是,我在何家只是十几年,在涟华派还会有几百年。” 他不再废话,继续收紧手中的火鞭,却没防得住何千一剑砍在火鞭中间。 火鞭在何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段落两节,这一剑何千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她一手握住何沁这边的火鞭,防止斩断鞭子绷紧的鞭子对何沁的手腕伤害加深,一手持剑斩断火鞭。 手中的火鞭带着烧灼的疼痛,这条鞭子是长老历经千难才得来的,如果她再晚一刻,何沁的手又可能废掉。 她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哪怕刚才跟她缠打在一起的两个涟华派修士,一个从后面一剑插入她的身体,一个火灵根的修士释放出的铺天盖地的火焰正在向她袭来。 何千知道,这样下去,她俩不可能在五个人手中逃掉哪怕交出灵脉。 她抬头看向脚下全是血的何沁,何沁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向她。 何千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最后只呢喃道:“沁沁……” 何沁被这两个字愣在那里,然后全身每一处都涌出巨大的恐惧,她看着何千后面扑来的火焰,突然明白了何千的计划。 “何千!你敢,何千!我命令你!” 何沁眼里泪水夺眶而出,盯着火中的突然笑了的何千,崩溃嘶哑的声音带着乞求,“何千,我求你,求求你……” 其他五人不明所以,一时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了,正在怔愣中,淹没了何千的火中突然出现的一声鸣叫,然后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从火堆中飞向空中。 巨大的凤凰带着灼灼烈火仿佛照亮了天空。 凤凰悲鸣,响彻天空。 这样的壮观的景象,秘境中的人想注意不到都难,加上何漠和篱然引起的秘境的震动,一时间不管是什么想法,都在一瞬间飞到事发地点。 当何漠赶来时,附近的何梁和何盛已经到了,那团火已经被水灵根的何梁熄灭。 他们看到的场景就是何沁背着一个被烧到已经看不出模样的人,她浑身是伤,最明显的是正在流血,止不住颤抖的手腕。何沁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张俏丽的脸上一片死寂,她空洞的眼睛看向 华闫廷,慢慢道,“我何家必与涟华派不死不休!” 坚定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映入在场每一个的心里。 华闫廷脸色也不好看,他嗤笑一声,“这样大的决定你替何家做决定?” 挡在何沁前面的何梁不急不缓地说,“她是何家的少家主,未来的家主,她当然能够做决定。” 华闫廷脸色更难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欲继续前进一步,一把墨黑色的剑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没注意到旁边什么时候出现了的人。 他顺着气势惊人、从未听说过的剑向旁边看去,何漠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更加气愤,“何漠,你忘了之前何家人是怎么对待你的了吗?如果不是发现你的体质,你早就死过不止一次,他们还不是想把你当做一把剑用?!” 何漠依然一言不发,他手中的剑缓缓下落,华闫廷刚想得意一笑,发现那把剑的剑尖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竟然轻而易举地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其他人和何家人分割开来。 在场的人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行为连元婴期的修士都做不到,看向何漠和他手中的剑带着震惊和贪婪。 众人被何漠震慑住,既然那只浴火凤凰掉落后就找不见了,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宝物,有些打算离开了。刚才秘境已经在剧烈震动了,虽然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们不知道还能在秘境中带多久,不能浪费时间。 “要走了吗?何沁身上的上品灵脉没人想要?” 华闫廷现在反而冷静下来,如果他们得不到灵脉,又已经和何家撕破脸,那何家也别想独吞灵脉,作为未来可能的敌人,何家不能变得更强! “什么!上品灵脉?” “不可能吧。整个天运大陆也只有一条上品灵脉吧。” “有一品灵脉都可以开山立派的!” 其实华闫廷也不知道那条灵脉是什么等级,可是两人宁死也要护住的灵脉怎么可能是个低级灵脉,因此他猜测是个二品或以上的灵脉,说一品更能留住那些敢为财死的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何沁的神色掩映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何漠手中那把剑还立在那条深入地底的裂痕旁,何梁站在何沁前面一动不动。 虽然一品灵脉诱惑足够大,可是能被各大门派和家族选出,来参加秘境的人毕竟都不是傻的。首先是不是真的有一品灵脉,就算有,他们能不能抢到又是一个问题,再退一步,他们抢到了,能守护住吗,会不会遭遇杀身之祸? 毕竟多数小队,知道他们的实力其实都弱于何家这几个。 一时间,没有冒失鬼上前当出头鸟,也没人离开,一番思索与博弈中,各个家族与门派竟然都在周围找了一处休憩地坐下来,打算好好商讨一下,也有小家族的人已经离开了。 看到在四周将他们围起来,开始休息的人群。何梁在四周捡了几个柴火,生了一堆火。虽然他们现在的修为都不会被夜晚的寒意影响,但是,一堆明亮的火驱散了一处黑暗,明亮的光亮起来时,内心的紧绷也缓了一缓。 他们在火堆旁坐下,何沁抱着怀里的人,盯着眼前的火光无悲无喜,仿佛外物的一切已经难以入眼。 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內府中的篱然也抱着金丹一动不动,睁着大眼睛一会看看何沁,一会看看她怀中的人,然后低下头认真思考。 “家主就何沁这一个女儿,他自己掌管这么大一个家族,本来就忙,无暇顾及何沁,等到有心去关怀何沁的时候,发现她早已幽闭自我,不愿与他人说话。于是在支系中选中了何千来陪何沁。” 何梁缓缓开口,似乎在回忆。 “她们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在何千的陪伴照顾下,何沁从小时候沉默内向、害怕与陌生人接触,慢慢变得活泼开朗。” “后来,大概七八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家主把带到执法堂去了。何沁无数次在执法堂门前等待,何千一次也没见她。知道了何千不会再见她,再后来,何沁也离开了何家。只要有秘境她就去,只要有大比她也去,没有秘境和大比的时候,她就去做家族任务。” “这么多年来,她很少在何家待着,何千也开始在执法堂做事。两人几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见面也是相见无语。这次她俩一起来秘境,何沁应该是很高兴吧。” 何梁说完就沉默了。 他其实是想把这些告诉何漠,他知道他们何家对不起何漠,而自己虽然没为难他,但是从头也选择了视而不见。可是,他想让何漠知道,何沁她不是。 何沁多年不在家,何漠过得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她都不在。 他知道何漠不简单,哪怕他也只是金丹期,何家的白虎和秘境中的腾蛇对他的非同一般和他莫名从五灵根变成单灵根,这都说明他的不简单。 眼前只有他愿意帮助何沁,他们几个才能脱离困境。他也知道刚才何漠出手并不是一定要真正帮助何沁,他眼里的漠然说明一切。 何梁说完又加了一根柴,发现何漠依然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他只能做到这里,他也没脸再去说什么。 听完何梁的话,篱然怔怔看着何沁,火光的映衬下,何沁脸色更加苍白,眼神更加空洞。 原来何沁姑娘小时候也和他一样,他想到小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太和殿中,周围的人唯唯诺诺,没人真正能够同他同等说笑,可是他幸运地是还有父亲和天帝对他的人尽皆知的宠爱。而何家主哪怕疼爱她,好像也不是能好好表达的样子。 而何千,大概就是执回吧,不同的是她对何沁来说,比执回之于他更为重要,何沁只有一个何千,日夜相伴。而何千愿意为了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 篱然心里有点难受,他又抱住内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耷拉下来,闷闷地说,“阿漠,我知道为什么。” 何漠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篱然知道这是阿漠在回应自己。 “何千她是人与妖的后代。” 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何沁奇怪的表现,如果她有妖族的血脉能解释了。妖族血脉的何千感受到了自己饕餮的气息,所以才会向后退一步。只是自己当时没怎么在意,而且她身上人族的血脉掩盖了一部分妖族血脉。 刚才在空中出现那只悲鸣的浴火凤凰应该就是她的妖族原型。正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妖族血脉,何家主才把她放到执法堂,执法堂有白虎坐镇,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家主才能放心。 人族,其实在心底是排斥和害怕这些能化成人形的妖族的,当然也很难接受人、妖的后代。人们一边供奉着九级妖兽,一边又猜疑忌讳着人、妖后代。 可是,何千姑娘,她是一只多么好的妖啊。 篱然盯着那个已经烧焦的胳膊,心里难受地想。她应该是很喜欢何沁的,可是她怕何沁为难,她也害怕给何沁带来麻烦。她在执法堂内,选择不见门外的何沁的时候应该也是很难受的,可是一旦何沁出现危险,她便毫不犹豫、毫不顾忌自己地保护何沁。 而何沁姑娘呢,她也是极伤心的吧。时隔多年,她终于能见到何千,能和她说说话,可是又马上看到她在她面前为她死去。 正在篱然将这些告诉何漠时,何沁突然站起身,她抱着何千的那只手上的手腕在使力的时候又颤抖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下,将何千轻柔地放在地上,然后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后面那个已经在打斗中有些破碎的草屋中,拾起那朵掉在地上的白花。 没了灵脉的连接,白花灵气已经散得差不多,可是依然鲜嫩,何沁将它带出来,弯下身放进何千已经烧焦的手中,再将她的手攥紧。 她眼神温柔,然后再将何千抱在怀中,坐在地上。   第9章 篱然更加难受:“阿漠,我想救何千姑娘。” 就像人类修士有元神,妖也有,何千是人、妖的后代,必然也有元神。只要元神还在,原身还在,就还有救的可能。 可能是何千作为妖的元神太微弱,又刚刚受创,篱然现在还没感受到,可是她的元神应该是在的,一个金丹期修士的火毁得了肉身,不可能将元神也烧灭。 篱然释放出自己身上的气息,将最近积攒的灵力一股脑和气息一起放出来。 何漠看着內府中的小篱然头上出现了几滴汗水,一直没变化的脸上,出现了浓浓的担忧,眉毛也皱了起来。 何漠着急地想要告诉篱然,不要逞强。 “阿漠不要担心。” 篱然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出声安抚。 世人皆知,饕餮贪吃,还有人在话本中说,饕餮吃遍世界,最后吃无可吃,将自己的身体也吃掉了。饕餮的吞噬之力,世间无人能敌。 可是,如果饕餮愿意,他们也愿意给予,他们因为吃进万物,自有积攒的世间精华和生机。篱然就是要以自己的饕餮之力来蕴养何千的灵魂,但是感受不到何千在哪里,他只能选择这样在四周试探。 于是,周围各大家族和门派的人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能夜视的修士们看到一大群妖兽在黑夜里向他们奔腾而来。 立马就有一大群修士来不得说一句话就飞身跑了,笑话,那一群妖兽中打眼就能看到几个九级大妖,他们不跑是等着被一口吃掉还是被一巴掌拍死。 有的修士,临跑前还骂了一句华闫廷,跟着他总没好事,还耽误时间。 华闫廷:……你自己的贪婪怪我喽? 不过他此时脸色也足够难看,和涟华派的人一起后退一圈。 有很多大家族和门派的修士和涟华派的人一样,只是向后退。一方面是对华闫廷口中的上品灵脉不死心,另一方面,他们发现那些妖兽虽然气势浩大,但是对他们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没过多久他们的猜想就得到的证实,那些妖兽在他们周围乖乖地匍匐在地,害怕又讨好地一致抬头看向何家人所在的方面。 所有修士:…… 谁能告诉他们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妖兽,尤其是那些大妖,平时不说攻击人类,眼高于顶、不屑一顾肯定是正常的,现在像宠物一样露出讨好地表情是个什么事! 很多修士神色复杂地看着何家的方向,明白这次在秘境中再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然后一些了解华闫廷的人,同情地向他的方向看了看,此刻,他应该被气疯了吧。 此时的篱然还在感受着何千的元神,随着自己灵力的消失,他终于在何沁身边看到了那只凤凰,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何沁。 “何千姑娘。” 听到篱然声音,何千转头看向何漠的肚子,第一次见面她就感受到了那里的恐怖气息。 “何千姑娘,你现在怎么样?” 何千疑惑地点点头,她现在虽然有些虚弱,可是一切还好。 只是,过不了多久她大概就会消失了吧。她的原身已经毁了,而她也没达到夺舍的能力,就算达到了,她也不能接受自己做这样的事。 小凤凰垂下了头。 虽然她是一只妖,但是她同是人类的养他的爷爷告诉她,要像爱爷爷一样爱人类。 “何千姑娘,我可以救你,但是,但是你要跟何漠签订契约。你愿意吗?” 和自己签订契约,元神相通,何千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元神消失,可以慢慢修复身体。可是他现在是何漠的灵根,是何漠的一部分,签订的只能是何千和何漠。 “我愿意!无论什么契约。”只要能活着,她转头看向眼神空洞的何沁,她不能让何沁一直这样下去。 篱然把这件事跟何漠说了一遍,“阿漠你愿意吗?不用签订道侣契约,签订主仆契约就可以,对阿漠来说只有好处,又可以救何千姑娘一命。” 他父亲观泯和天帝就是签订的主仆契约,父亲对天帝忠心一片,永生不会背叛。因此,父亲也是天帝最亲密和信赖的人,万年的岁月中,两人已经是亲人一般。 这是他认真思考过的办法,这样一来,阿漠他也不用一直一个人孤零零的,尤其是在自己离开以后,至少有个人会永远忠心于他、保护他。 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在偏院中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被欺辱的小小阿漠,篱然发现自己当时只是气愤,现在却是满满的心疼。 看着篱然满是期待的双眼,哪怕心里并不想签订这样一个契约,何漠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别说是签订一个契约,任何事,他也可以去做,只要不看到那双纯净中带着关切的双眼中出现失望。 篱然开心地将方法跟两个人说了一遍,看着他们签订了契约。 这样下来,何千姑娘就不会死了,阿漠就有个姐姐般的小伙伴了,何沁姑娘也不用那么伤心了,篱然笑得双眼眯了起来,觉得自己一箭三雕,聪明的不得了啊。 签订契约后,何漠就感受到了何千的存在,他看了一眼何沁旁边那只凤凰,然后又盯着內府中抱着内丹开心地滚了一圈的篱然,嘴角轻扬。 观察到何漠好像并没有排斥自己,何千也松了一口气,签订了契约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元神凝实、强大了很多。 开心了一阵,也休息了一会,篱然兴奋地说,“阿漠,我们过去修复何千姑娘的原身吧,我是木灵根哦,我可以帮她修复的。” 何漠起身走到何沁旁,坐下来,“我试试吧。”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将听不进任何话语,只是发呆的何沁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 何漠没有再说一遍,伸手放在何千那只烧焦的胳膊上,就感觉自己身体内一阵温暖的灵气从內府传到指尖。何漠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那股灵力就顺着他的指尖转移到何千身体里,没多久,何千烧焦的肌肤就开始缓缓恢复。 何漠眼神温柔,仿佛看到了阳光下的无垠土地中破土而出的嫩芽,从篱然身体中流出的木灵力好似自然之力,神奇而柔软,带来一片生机与希望。 篱然是木灵根,充满生机与温柔的木灵根,这个设定他如此自然地就接受了。 何沁激动到双手颤抖,想要触碰何千恢复的肌肤又不敢,她又一次满眼泪水,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何漠谢谢你,谢谢你,我以后……” 她想说什么为他万死不辞,可是他又觉得何漠不需要,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 旁边的何梁和何盛也跑过来,看到眼前神奇的一面,不由惊叹。看向何漠的目光又郑重了一些,这个人总让他们意想不到,很难想象三年前他还是何家那个人人打骂唾弃,毫无能力的孩子。 何漠很快就收回手指。 篱然:? 何漠看到他有些疲惫的小脸,没有解释,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要更快变强才可以。 虽然有点疑惑何漠突然停止了修复,篱然也没多想,也好,慢慢来,正好他也有些累了。 于是何漠闭眼打坐时,篱然也抱着内丹慢慢闭上了眼睛,因为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看到何漠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其他人也闭上嘴巴,没在询问,于是何家人所在的地方安静了下来,这份安静没了刚才的压抑和不安,反而有种轻松和安心。 连周围的妖兽们也安静了下来,慢慢退至隐蔽处。 天光微亮,何漠睁开眼,舒了一口气,一整夜他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灵力,都是从篱然身体里来的,也许是因为之前吃的灵物,也许是昨晚耗尽太多灵力反而加速了灵力的吸收。他一整夜都在将灵力内化进金丹,这几天内丹已经明显大了一圈。 此时篱然还在睡着,他睡觉的次数太少了,所以何漠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他,只是将他从头到脚一遍遍凝视,直到篱然睁开眼,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等到何家几人都起身净化身上的沾染的尘土时,御兽门的少门主,陈连庭来到他们面前。 “何小姐。”他躬身一拜,如客栈见面时那般翩翩君子。 何沁已经比昨晚好很多,她莫名就相信何漠能救何千一命。 此时,虽然有些虚弱,但眼中重燃希望,又恢复了往常活泼甜蜜的性子,只是面对他却不像初见时的友善。 “连少主有何指教?” 感受到了何沁的疏远,连庭明白她是在意昨晚御兽门的袖手旁观。连庭也没再绕圈子,此时直接说明来意是最好的。 “我御兽门发现一处洞府,洞府中有一处机关暗门,多次尝试无果,还损失了大部门门中弟子,不知道何小姐愿不愿意合作。” 何沁和何家几人静静听着,没有表态,陈连庭继续说,“如果能何家能打开,所有物资我们五五分。” 损失了那么多弟子都没能打开,陈连庭依然不放弃,那么说明那个山洞可能真的有难以舍弃的资源。 何沁觉得可以一试,御兽门已经牺牲了一部分弟子,肯定也掌握了一些经验。 她转身看向何漠,如果何漠也同意,她便带着何千一起去。 “阿漠,会不会正好四个住处,我们发现了两处,何沁和何千姑娘发现了一处,御兽门发现的正好是第四处?” 于是,何漠向何沁点点头,也同意了与御兽门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何漠:原来我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篱然:? 何漠:从来不让别人跟我签道侣契约。(〃?ω?) 篱然:……   第10章 何漠同意了,有妖兽群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来阻止,除了何盛因为何楚跟着涟华派一起走这件事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跟着陈连庭一起去那个洞府。 洞府中已有三个人等待,还有几具尸体。 他们所面临的难题就是正对着他们那面墙上的机关。 陈连庭说明他们已经掌握到的信息,眼前方形区域内有十个凹洞,旁边有三块玉石可以放入其中三个洞中。他们已经试过一次将三个挨着放入前三个洞中,结果被周围射出的灵力击毙。 然后就没敢妄动了。 “这风险可真不小。”慢慢恢复的何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陈连庭。 这里最懂机关的何梁也紧皱眉头,这个机关看起来粗糙随便无比,然而却什么线索和头绪都没有。 何漠盯着眼前的机关若有所思。 “阿漠,你有想法吗?”篱然开心地问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何漠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筹莫展。 何漠点点头,继而抬头面向何沁,“你们去的那间屋子里,桌子上是不是有一盆花?那盆花在桌子的什么位置?” “那花……”何沁回想当时的场景,嘴角带上了柔和,“那花的位置应当在面向门口的右角。” 何漠走到机关前,拿起其中一块玉石放在了最中心那块凹洞中,又拿起一块放在左下角,当拿起最后一块玉石要放进去时,被陈连庭打断,“你确定吗?” 有这个疑问不止他一个,何漠好像根本没怎么研究,随意地就开始了,要知道如果再一次填错后,他们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 “不确定。所以呢?” 何漠定定地看向陈连庭,眼里没有过分的自信也没有嘲讽,陈连庭在他眼睛竟看出任何东西,而这个他看不出任何东西的沉默少年,好像做什么何家几人都默认了跟随。 最终,陈连庭咬牙向后退一步,默许了少年的决定,其他人也做好了准备。 当最后一块玉石放入后,在一瞬可怕的安静之后,机关后的门发出咔嚓一声,然后尘封已久的门缓缓从中间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和外面格格不入的美轮美奂的生机,在一片一眼难以望到头的花海和扑面而来的充沛灵气中,众人忍不住发不出惊叹声。 而篱然却被花海中间那条小路上的人所吸引,再仔细看会发现那其实是一抹神识。 哪怕是一抹神识,那人眼中一瞬间闪过的极喜到极痛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极喜是听到开门的声音,极痛是看到他们这些人,变换只在一瞬,然后又恢复到了一派风流。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盯着他,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情绪。然后,篱然发现他的眼里又出现了其他的东西,仿佛燃起了一丝希望,因为、因为看到了自己? …… 在他发亮的眼神的注视下,篱然不自在地动了动。 其他人早奔向满眼的灵植去,何漠顺着小路慢慢走,那抹神识飘到了他身边。在看到何漠手中的剑的时候,怔了怔,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小饕餮。” 那抹神识笑嘻嘻地打招呼,看起来不太正经。 但是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篱然认真了起来。 三千界怕是没人会这样称呼他。 这些年他已经知道他目前处于下千界,在这里除了妖兽没会感觉到他的气息,其他人很难看出他的本体。就算是妖兽,也只是害怕他,想要靠近他,也不会具体感知到他的本体。至于上千界的人,因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本体,可是,就是因为知道他,没有人会这样称呼他,他们的称呼无一不是带着恭敬。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越想篱然的脸上的认真和慎重越明显。 “阿然,你怎么了?” 一直注意着篱然的何漠,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这里有人留下一抹神识,”连神识都如此鲜明强大,篱然思索了一下,继续说,“应该是位大能。” “小饕餮,不要这么严肃呀,我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篱然抬起那张严肃的小脸,一双大眼戒备地盯着他。 “噗!” 直面篱然,那抹神识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张脸,真的不适合这么严肃的表情。” 篱然:…… 篱然低下头摸摸怀里的金丹,不打算理他了。 好像配合着篱然,何漠也加快了脚步。 “好了,我说错话了。我认真讲,我的神识存在不了多久了,你蕴养着我的神识,带我出去, 我把这个小天地送给你怎么样?”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就此消失,没想到让他遇见了上古饕餮,只要他愿意肯定可以延长自己的时间。 “小天地?” “是啊,这是一个小天地,正如你们所生活的天地一般,万物生长,灵石、灵药、灵植、武器和修炼秘籍什么都有,还有很多你们没看到的,或许你不需要,可是这个少年,他是需要的吧。” 一直观察着篱然和何漠的他,可以肯定两人关系必然很好,那心有灵犀的默契和互相不言说的关心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篱然摸着金丹,低下头没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那我还有个条件,在这期间你要尽你所能地帮助他、保护他。” “好,一言为定。” 那抹神识脸上露出喜色,他本来就没想一个小天地换来饕餮的蕴养。毕竟,这只小饕餮好像身体并不好,似乎是先天带来的问题,蕴养自己要耗费他不少精力。至于保护这个少年,本来他也会做,如果少年出了问题,小饕餮也会出现问题,那他自己也没法继续存在了。 他没想到小饕餮会提出这样的简单的条件,心里有些讶异,既然这样,他会也会带上诚意,会更用心。 篱然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这方小天地,还有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来历,把他留在身边或许会知道很多以往三千界未曾注意的事。 仿佛害怕篱然反悔,整个秘境开始震动起来,还在挖宝的各位也连忙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全部被送出了秘境,而何漠也发现自己內府中多了一个和秘境中一模一样的小天地。 这让他皱起了眉头。 当他发现那一方天地中的一抹神识走出来,出现在他面前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漠,这个小天地是他送给我们的。”篱然开心地跟何漠分享。 “嗯。” “阿漠,你不开心吗?” 何漠第一次在篱然面前沉默,眼前的神识更是一眼都没正眼看。 篱然有点懵,带着一点不知所措,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何漠。 正在这时,何家的白虎跑到了他们面前,双脚支地,不住地蹭着何漠的肚子。其他门派和家族在外等待的长老们也走到自己小辈面前问起情况。 在秘境外面,各大门派和家族面前,何沁好像放开了手脚,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时候,一条隐蔽的情缠出其不意地缠上了华闫廷的脖子,连正在与华闫廷说话的长老都没想到,在各大家族和门派面前,何沁竟然敢如此嚣张。 本来他们涟华派和何家关系就不错,一般来说,就算门派家族间有什么龌龊,都是私底下阴对方,在外界还是维持一个好形象,不让别人抓住把柄,何沁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对涟华派掌门之子出手。 可是何沁从来不畏惧别人眼光的人,尤其这次涉及到何千,她更不愿意吃亏。 华闫廷一时不察被情缠勒得说不出话,灵力慢慢被情缠吸收,脸上愤怒和痛苦交织。 “何小姐这是何意?” 涟华派的长老一面质问何沁,一面要对何沁出手,逼她松手。 一声巨响的虎哮却阻止了他,眼前的白虎让他不得不收起灵力,而其他门派还没明白眼前的状况,一时没有贸然出手,何家的几人也抱剑旁观。 一时间,大家竟看着华闫廷慢慢被情缠吸收灵力。 何沁一双杏眼弯成了少女的天真烂漫,眼眸中的神色却是一片肃杀和残忍,“何意?”,何沁怀中出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如果不是有人生死相互,我可能就死在华闫廷手里了。” “何小姐,虽然不知道秘境中发生了什么,我涟华派必定会给何家一个交代,还请何小姐放手,不然不要怪我不顾及涟华派与何家的交情了!” 不管如何,华闫廷不能出事,他不仅是掌门之子,更是涟华派新生代中的领头人。 “交情?”何沁冷笑一声,收紧了手里的情缠,华闫廷已经灵力枯竭,如果不是何沁的情缠的牵扯,他可能已经瘫软在地。 “何沁,放手吧。”何梁及时阻止了何沁,目前的状况,如果华闫廷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这边也逃不了好处,给华闫廷一些教训就可以了,但是他现在不能死去。 何梁无奈,他们何家这边一个何盛色厉内荏,一个何漠事不关己,而白虎大人也是不嫌事大,这个时候只有他站出来阻止何沁。 好在何沁并不没有被冲昏理智,她收回手,温柔地理了理何千的发丝,将她背起来,带着何家人离开了,留下一片议论纷纷。 在何家人离开后,再没人能感受到身边的秘境。 一路上,何漠比往常还要沉默,篱然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审御?审御正是那抹神识,莫名多出来一抹神识跟着自己不自在?可是审御可以保护他,而且还有一方小天地,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小天地和所有储物法宝都不一样,不仅可以储物,它自成一个天地,可以使万物生长存活,别说下千界,就算在上千界也极少有人知道。 等到他们回到何家时,何家主与几个长老正在等他们。当看到何沁背着何千时,何家主要开口的话在何沁倔强和悲伤的眼神下收住了。 因为何千现在昏迷不醒,暂时由何梁主要负责跟家主和长老们交代,他们几个先回去休息。直到回到何漠的院子,篱然才感觉到何漠稍微好了一些。 可是这个感觉没维持多久,就看到何漠难得的满脸慌张。 何漠看着內府中,自己的内丹孤零零地在那里,再也看不到篱然的身影,不禁感到恐慌和绝望。 第11章 他知道篱然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只是恨自己还不够强大。可是为什么要对篱然这么冷漠,现在篱然他去哪儿了? “阿然?” “阿漠,我在这里。”在小天地中的篱然听到何漠的呼唤开心地回应,一双眼睛弯弯地盈满了笑意。 阿漠,他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啊,果然是心情变好了一点吗。 “阿漠,阿漠,我跟你说,自从这个小天地属于你之后,同在你的內府中,我就可以进去了,里面真的有很多好吃的,啊,不对!是很多天材地宝。” “对不起。”何漠从篱然那张熠熠生辉的小脸上移开目光,一只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內府处。 “嗯?”正说得开心的篱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这方天地是你拿什么来换取的,世间哪有什么白得的东西,阿然,我不想要,如果它是你付出了什么代价而得到的,我一点也不想要,你明白吗?”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一生所求也不过他的相伴。他一定不知道,每当自己得到了什么,想到篱然背后可能付出了什么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不安,次数越多,不安越大,那种未知和失去的恐慌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欣喜。 “我……”,篱然笑得更开心了,“我能付出什么代价啊,只是审御他在我身边能延长他存在的时间,而且我也很想要啊。阿漠你看,过去几年我只能在內府里,现在有一个小天地让我感受外面的世界,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多好啊。” 何漠抬头看向窗外的世界,阳光下,绿叶间有鸟儿在自由欢快地鸣叫,抿紧了双唇。 “而且阿漠放心,平时审御只会在他原来待的地方,除非你有需要,他不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的,审御还可以保护我们,以后我们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 或许是那句保护“我们”,打动了何漠,他终于点点头。 从秘境回来之后,第二天他们就被家主叫去询问,昨天何梁已经把大概的情况汇报了,今天无非是询问个人经历和收获。 虽然这次秘境之行,家族没有什么要求,他们每个人还是上交了一部分在秘境中获得的宝物。何漠自然也拿出了一些,篱然挑挑拣拣,又闻又尝,最后选出了几个颜值和味道都不怎么样,对何漠帮助也不大的宝物。 已经有些开了灵智的千年宝物:……主人再爱我一次,再看我一眼,我是很珍贵的o(╥﹏╥)o 篱然表示没听到,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他们发光发热。 有些确实弥足珍贵,当何漠将一件件宝物从掩护的储物袋中拿出来时,就连家主和长老都惊讶了,里面甚至有些他们从没听过见过的! 连本来怒气冲冲的三长老都开始笑眯眯了,好吧,青阳草秃噜头了,我也原谅你们了。 何漠的表现让何家的长老们都很满意,也很放心,这说明至少说明他没有那么记恨何家。当然这个推测是建立在他们不了解这些宝物是如何被选出来的基础上。 更让她们开心的是,何沁和何千获得了一条上品灵脉,这意味着他们何家,现在完全有了跻身大陆顶级世家的资本。 对于秘境中和涟华派的事,涟华派和何家是同样的态度:不要因为小辈之间一时冲动的矛盾,影响了两家的情谊。至于小辈之间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何家主知道何沁他们不会把这个当做小事,可是他们几个也到了该去门派学艺的年纪了。天运大陆上不管多么强悍的家族都是要送小辈去不同门派和学堂去学习的,哪怕家族修炼秘法再厉害也是一样,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有机会去学习其他门派,没有哪个目光短浅的家族会放弃。 这对于小辈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不仅可以多学一门秘法,更可以结交大陆上同时期的强者,互相激励学习。 显然,目前来说,最好的去处就是涟华派了。 更显然的是,眼前的几个孩子并不一定愿意去涟华派。 看着何漠和何沁一起向何千的院子走去的背影,何家主叹了一口气。 何千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当何漠收回给她输送灵力的手后,没多久,眼皮便开始颤抖,慢慢睁开了眼。 “何千!” 何沁激动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开心地语无伦次,“谁让你替我挡的,我多害怕,不需要你,我死不了。” 何千只是虚弱地笑了,死不了这种事有谁敢说,哪怕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做。她,她自己总比何沁这个人类耐打。 “谢谢。”何千转头对何漠说,和往常的口吻不同,这句谢谢带着恭敬。 何漠点点头,起身离开。 “何漠!”何沁叫住他,“你以后打算去哪个门派?” “无所谓。”他无所谓去哪里,或许等到篱然突然想去哪里,他就去那里。 去哪儿门派的问题没让他们纠结太久,因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席卷了整个天运大陆。 聂光派要收人了。 在整个天运大陆,涟华派算是属于前三的门派,甚至可以位居第二,但是,依然有如何家等大家族并不是一派臣服,完全附属。说白了,涟华派虽然厉害,但是其他门派和家族也不差。 聂光派却是真正位于顶端的存在。 天运大陆上任何一个门派和家族可以各种瞎折腾,但是在聂光派面前无一不收起小心思,高山仰止。 不止是因为聂光派无可撼动的实力,还因为聂光派是下千界和上千界的联系门派。 上千界是下千界每个修士的奋斗目标,那里有世间最强悍的家族扎根,那里集聚了最顶端的天才,那里有充盈的灵气和宝物,那里瑰丽繁荣是修士们最旖旎的梦。 想去上千界必须从聂光派进入,于是在下千界聂光派就成了最神秘最强大的代表,下千界各大家族和门派无不给予了最高的敬意。 聂光派已经很久没有招收弟子了,让将目标定位于上千界的天才们抓耳挠腮急得不行,这次突然放出三年后招收新一届弟子的消息,怎么能不轰动。 “沟通上千界?太好了!阿漠我们去那里吧。”听到这个消息后,篱然开心得不行。虽然他知道每隔几年上千界会来一些新人,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有什么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聂光派能进入上千界,他都想试试,哪怕现在他还离不开何漠。 可是他们可以一起去上千界啊,他可以带着何漠一起去见天帝,见父亲,还有执回他们。在那里何漠能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 父亲他们应该知道自己还存在吧,篱然黯然地想,他的魂灯应当是没灭的吧,要不然不知道老父亲要伤心成什么样。 幸好何漠救了自己。 “好。”何漠什么都没说没问就答应。 “阿漠,你真的太好了。”篱然笑得像朵太阳花。 于是何漠、何千和何沁三人推却了所有的事物,全心修炼准备三年后聂光派的入门测试。 何沁本来就是单灵根天才,修炼速度飞快大家能预料到。让大家震惊的是何千的修炼速度,竟然完全完全超越了何千。这是何千也没有预料的,似乎从她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后,不但没有感觉凝涩,修炼速度反而比以往更加快了。 至于何漠,在篱然的加持下,速度本就逆天,在加上审御的指导和小天地里的法宝灵石的帮助,以及他自己迫不及待变强的心态下,在第二年就结婴了。 何漠是打着历练的幌子,在外面渡元婴之劫的。他和篱然都认为自己现在应该隐藏修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只要维持目前天运大陆上顶尖人物的修炼速度就可以了,可以引起一定关注,减少必要麻烦,可是太过妖孽确是不可取的。所以,这次结婴,他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进行,之后可以由审御帮他隐藏修为。 这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动,上次达到金丹后,他有了自己修炼的内丹,与此同时篱然从一根灵根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么,等他结婴之后,有了自己的元婴,篱然会变成什么样子? 雷劫刚过,何漠立即看向自己的內府,內府中自己的金丹已经变成一个和自己模样一致的小元婴,可是没有篱然的身影。他正想喊一声问问篱然是不是在小天地之中,就发现自己脚边一声奶声奶气的小欢呼。 何漠只看了一眼就笑了出来。 和在內府中一模一样的篱然,却是没有衣服的,此刻正害羞地将自己团起来,小小的一团在听到自己笑声后染上一层粉红,然后变回了原型。 这是何漠第一次见到饕餮的原型,又小又白的完全看不出上古凶兽的气势,此时正抬着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和何府中养的小奶猫很像,四个肉粉色的小肉垫,只是头上多了两个犄角,尾巴又短又胖。 其中一个小肉垫拍拍何漠的脚,示意他不要一直盯着自己看了。 虽然很开心自己可以出来了,可是第一次真正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篱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何漠俯下身将小饕餮放入双手中,抬到与自己视线持平的高度,仿佛看独属于自己的、生怕别人知道的珍宝般,细细观摩起来。 篱然更加不好意思,把头扭到一边,“阿漠,你看什么啊” “看你啊。” 篱然:…… “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吗?” “没看够啊。” 配合说出的话,真的没看够的何漠,手指轻柔地将篱然扭到一边的头转回来,对上自己的视线。 篱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气又羞!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阿漠在看什么。 何漠:看你啊 篱然:…… 篱然:那你在想什么。 何漠:想你刚才没穿衣服。 篱然:! 第12章 感觉篱然又有变成气包的倾向,求生欲很强的何漠说,“饿了吗?我给你烤肉吃怎么样?” “烤肉吗?阿漠烤的肉我想了好久了!”本来要气鼓鼓的小饕餮在美食的诱惑下,开心地用犄角蹭了蹭何漠的手,表达了他最亲密的喜爱。 何漠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掩饰般地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块软垫,将篱然放上去。开始生火,从小天地中抓出一只稚嫩的灵犀牛,熟练地处理成适合烧烤的大小和厚薄。接着从小天地中摘下荆棘果,这种单吃太过于酸的果子,汁水挤出来最适合给爱吃酸辣的篱然用作调料,加上辣椒一起刷在肉片上,放到火上烤。 灵力控制火,保证达到最完美的火候,不一会,就发出了滋滋的响声,油水混着着荆棘果汁一起滴落在下面的火中,篱然乖乖地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火架上的肉,用肉垫摸了一下嘴角,生怕有什么和油水一样滴落。 当何漠撒上由火灵根的修士烘炒的细碎香草叶时,肉香、果酸、辣椒和香草混合的气息让篱然再也坐不动,立起了两个短小的腿,满眼渴望。 一直观察着他的何漠眼里盈满笑意,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不一会就切下了最嫩的一块,吹到温度不会烫人后,递到篱然嘴边。 可是篱然早就等不及了,支起两只小短腿,另外两只肉爪向前,捧住了何漠的手指,就这样支起身体,抱着何漠手指吃起来。 何漠笑着认他抱着手指吃得欢畅,小小的一团还没有自己一只手大,另一只手虚虚立在一边,生怕他摔到。 “啊,二哥快看,也太可爱了吧!” 何漠嘴角的笑容敛去,用袖子遮挡住篱然的小身体,抬头看向来人。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水粉色的衣裙将她映衬得十分水嫩白皙,裙边袖口还滚了金色的边,使得少女感里添了一抹尊贵。 她身边有一个拉住她的少年,少年拿着一把折扇,端得一派飞流。随着他们的到来,何漠感受到周围多了不少暗中保护的气息。 “打扰了。”少年道,他们本来在山下赶路,正好遇到有人度雷劫,许久不见动静后,才上山查探。然后就看到一人一兽,谁知道他妹妹看到那只立起身体,迫不及待抱住主人手指进食的灵宠就走不动路了。 何漠只是点点头,篱然拉开袖子的一角露出小脸,一边朝嘴里塞着肉,一边看向前面的人 。嗯,长得还可以,篱然边吃边点头。 没想到那个少女又激动地指着他叫起来,“啊啊啊!二哥,他真的太可爱了!我想抱抱啊 !” 篱然向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女子。 “梦蕾!”少年看到何漠冷下来的脸色,轻声呵斥。 被叫做梦蕾的少女,虽然有些不甘地站在原地,一双眼还是滴溜溜地瞅着篱然,心里的小人还是疯狂地喊着可爱。 何漠将篱然扶起来,在软垫上坐稳,又切下一块肉用叶子包好塞给他,于是篱然有又着巨大的肉埋头啃起来了。虽然肉片切得很小,相对篱然的小身体来说,依然很大,很难想象它能吃下两块。 这时候少女才看到火架上被烤得滋滋冒着油的烤肉,偷偷咽了口口水。她吃过太多美食,甚至很多天材地宝,没想到一块烤肉就会这样香。 “抱歉,家妹性情活泼,但并没有恶意。”少年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兄妹二人本来是前往靖州,路过山下,发现有人渡雷劫,才上来看看,无意打扰。” 听到二人要去靖州,忙着吃肉的篱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靖州是聂光派的所在地,两人年纪轻轻已经是金丹期,可能也是去参加聂光派的入门测试的。 何漠依旧无反应,看到火架上还有很多肉,梦蕾却是忍不住了,“那个,我可以吃一块吗?我可以拿东西来交换!不白吃。” 听到少女请求的篱然一脸肉痛,又不好意思拒绝少女的请求,抱紧怀里这一块,“吃、吃吧。” 少女满脸惊喜,“你还会说人话?!” 篱然:…… 于是少女和少年一起坐在了何漠对面,“我叫梅梦蕾,这是我二哥,梅高岑。” “我叫篱然。”篱然又接过何漠手里的一块肉。 “何漠。” 听到何漠的名字后,梅高岑收起了折扇,又看了一眼篱然,若有所思。 倒是梅梦蕾和篱然一样敞开了肚皮吃,边吃边对手里的烤肉赞叹不已,还要用看烤肉一样的目光,看一眼篱然。 篱然郁闷地加快了吃肉的速度。 梅梦蕾盯着埋头吃肉,只露出两个犄角的篱然,眼神更加热烈了。 忽然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视线,篱然还没说什么,可是何漠已经不能忍受别人对篱然的热烈的目光了。 轻柔地给擦掉篱然嘴边的油腻,然后将他放入自己怀中两层衣服之间,遮住了别人的窥探,并打算离开这里。 感受到妹妹的失望,梅高岑开口道:“何兄也是要去靖州吗?不如同行?” “不用了。”说着,何漠面前就出现了一把墨黑的剑,何漠跳上剑,御剑而去。 “梦蕾,他就是那个何漠吗?”等何漠离开后,少年也拿起了一块大陆上可遇不可求的灵犀牛牛肉,他没有吃,而是放在手上吸收了里面全部的灵力。 刚才的少女沉静下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有种虚幻的美,她垂眸而笑,“是啊,哥哥,这个人就是何漠,那把剑足以证明他只能是那个何漠。”语气温柔缱绻。 “可是,他比任何传言中还要神秘莫测。” 夜色掩映下,一道神魂牵引着一缕一缕梅花,恭敬地奉给她。 与此同时,何漠也在另一座山上找到了今晚的落脚点,将山洞打理好后,把篱然放到被褥上,拿出一朵九转花塞给篱然。 九转花比篱然的头还大,他举着在夜里散发着美丽光泽的九转花,歪着身子开心地露出头,“阿漠,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呀?” 何漠抿嘴,但笑不语。 灵犀牛的灵力还是太少了。 篱然也没等他回答,开心地转着花,一圈一圈吃起来,那朵花很快就遮不住篱然的脑袋了。 没一会一朵九转花就被篱然吃掉了。一片花瓣就要修士花费多年吸收的九转花,在饕餮身体里迅速转化成灵力和能量,游走全身。 终于感觉饱了的篱然打了小小的个饱嗝,幸福地想打个滚,想到自己还要维持前辈形象,生生忍住了,跳到了何漠身上。 “阿漠,我们睡觉吧。” 何漠顺势躺倒在被褥上,让篱然趴得更舒服。 篱然舒服地蹭了蹭,“阿漠,今天那对兄妹没那么简单。” “嗯,瀛洲梅家,是个了不起的存在。” 能让阿漠夸赞的家族定然是不简单了,“看来这次去参加聂光派的入门测试的有很多厉害的人,不仅是上次秘境那些。” “很多隐瞒家族的培养的得意弟子,不一定会被派去参加秘境,但是聂光派几乎都会去。” 篱然抓住何漠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没事阿漠,我们也不差,我会保护你的。” 何漠摸摸篱然小小的身躯,在篱然没看到地方,眼神温柔似水。 听着何漠有力的心跳声,篱然安然睡去。何漠的心跳让他格外有安全感,好多年前,他以为自己会消逝的时候,就是听到这个心跳声音,虽然那时候的心跳很微弱,却给了他生存的希望。 第13章 何漠和篱然没有着急赶路,两人慢吞吞地边吃边玩边边赶路,等到他们到达靖州,距离聂光派的入门测试只剩下几天了。 附近的客栈早已被前来参加测试的修士挤满,靖州的居民虽然也担心一不小心得罪哪个天才贵人,可是毕竟是聂光派庇护下生活的人,见了众多形形色色的修士和灵宠,并没有大惊小怪和畏畏缩缩。 好在何沁和何千早就定好了客栈,等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何千正在大堂等他们。 “没能包下客栈,这次来的大家族太多。” 何漠点头表示理解,反正住不了几天,只要有独立的院子就可以。 “何漠!好巧啊,我们竟然住一家客栈,你也是来参加聂光派的入门测试的吧。” 何千和何漠一起看向说话的梅梦蕾,今天她不再是一身水粉色的装扮,而是一身冷肃的白衣,衣角点落点点红梅。旁边依然是手持一把折扇的梅高岑。 发现何漠没有理她,梅梦蕾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快,“对了,篱然小可爱呢?” “我在这里,梅小姐你好。”篱然扒开何漠的衣领,露出有些苦恼的小脑袋。 何千惊讶地看着篱然,感受到熟悉又敬畏的气息,连忙低下了头。 将何千的表现收入眼底,梅梦蕾笑着打招呼,“篱然还是这么可爱啊。一路上还顺利吧?” 篱然点点头。 “何漠,何千,该吃饭了。”正在篱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何沁适时出来喊他们回院子吃饭,本来苦恼的篱然眼睛瞬间亮起来。 何沁姑娘真好啊,又解决了他的苦恼又准备好了吃的。 饭桌上,何沁也好奇地看了篱然几眼,篱然对着她露出一排细小的小白牙,“何沁姑娘,你好,我叫篱然。” 何沁被她笑得心都软了,“你好,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他救了何千。” 显然何千在见到篱然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何漠的解释让何沁笑得更真诚了,“谢谢你,篱然。” 给篱然的小碗里夹了几道他吃的比较多的菜,其他的,她一概没问,修真界每个人自有自己的际遇,不过问是最基本的尊重。 看着篱然吃得欢快,她才接着说,“我们要格外注意梅家那俩兄妹,我们住进来之前,已经有一个家族入住了,可是那一家并不是梅家。” 何千皱眉,“所以梅家跟那一家换了,本来这件事就有点奇怪,今天发现梅家竟然之前就认识你俩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 何沁点头,她跟何千的观点一致,梅家是为了接近何家才跟另一家换客栈的。 想到热情的梅梦蕾是冲着他们来的,篱然又有些苦恼,“梅小姐她是一名魂修。” “魂修?梅家是天运大陆最顶级铸剑世家,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剑都是他们家铸造的,他们家也多是剑修,她竟然是个魂修。” 几人对梅梦蕾的关注度立即提升了。魂修的要求太苛刻,人数很少,相对的,魂修是极难对付的。 “不用想太多。”感觉气氛有些凝滞,何沁脸上又恢复的天真的笑意,“本来这次就是天才鬼才汇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嗯嗯,何沁姑娘说的对。”篱然点点头,将碗里最后一块肉吃掉。 “不过晚上,你们要注意点。” 本来篱然还以为何沁这句话是日常普通的叮嘱,第二天早上,他就知道为什么何沁姑娘晚饭后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靖州最繁华的几条街,昨天晚上各大客栈中,共有八个家族被袭击,死去六名参赛者,这六个修士家族势力和本人实力都不弱。一大早上,本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因为和上千界相通,聂光派选拔人从来不像其他门派,只要有实力就可以进入,达到标准不管多少人都要。聂光派是有人数限制的,参赛前少一个竞争对手,进入聂光派的机会就越大。 于是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人袭击,也有人被暗杀,整个街道每天夜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唉,我们客栈这么多天竟然没人来偷袭。”何沁可惜地说。 篱然:……到底有什么好可惜的。 “还是不要来了,来打扰我们,影响了两位何小姐和家妹的休息就不好了。”梅高岑一把打开折扇,温柔体贴。 几个人仿佛根本不害怕袭击,引得周围的修士频频侧目,看到梅梦蕾衣袖上的梅花和何沁腰间熠熠生辉的情缠,都了然地收回目光。 许是早上太过高调,第二天晚上篱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他们客栈周围有动静,不过那动静没多久就被一声声惨叫代替,何漠抚了抚他,他又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就看见他们客栈门口躺了几具修士的尸体,竟然一整夜没人动,接着篱然就明白了,不是没人动,而是动不了。 几人完全失去了三魂六魄,躺在散落的梅花中,脸上还带着沉浸其中的微笑,无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稍微一踏进有梅花的地方,就仿佛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缠缚而上,耳畔有阴测测的笑声,所以几具尸体一直在躺在客栈附近,没人来动,以一种令人胆寒的姿态。 是一种示威和警告。 篱然悄悄看了一眼梅梦蕾,正好她转头对她眨了眨眼,篱然赶紧收回视线。又朝何沁那边看了看,发现她一脸兴味,跃跃欲试。 篱然汗然,天帝和父亲曾告诉他,对女子要包容体贴,可没告诉他原来女子是这样凶残的啊。 何漠将他乱转的脑袋转回来,举步离开。 “阿漠,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给你买几身衣服。” 篱然脸红了,想到那天自己出现在何漠眼前的时候,一件衣服也没穿,所以才马上变成本体。 “其实,不买也没关系,如果变成一个孩子的模样,阿漠反而会不方便吧,我可以回到小天地去。” 自从何漠结婴后,他还没回去过,之前几年他都在何漠身体里,难免对外面有所向往,可是他并不讨厌在何漠內府里。 在內府之中,他不用只用吃吃喝喝看戏,不用被各种目光盯着,也不用应付梅梦蕾一样的姑娘,何况现在还有小天地。他可以在小天地中各种撒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可以去审御那里套套话,虽然每次被审御套去的话更多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还没看过何漠的元婴。 于是,何漠怀中的小饕餮急不可耐地回到了何漠的內府。 “哇~~,阿漠,你小时候这么漂亮的吗?” 內府中的元婴正是缩小版的小何漠,因为是缩小版反而更加精致,还是篱然没见过的何漠小时候的缩小版。 变成小娃娃的篱然坐到小元婴旁边,忍不住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小元婴红着耳朵低着头,但是没有向旁边躲。于是同样小的篱然得寸进尺,蹭了蹭小元婴,小元婴耳朵更红了。 “嘿嘿。” 篱然忍不住又蹭了蹭,心花怒放。 “阿漠小时候真可爱,这么可爱是要抱起来疼爱的。”说着,他就正面抱住了小元婴,又蹭了蹭他的额头。 又漂亮又软,真的很好抱。 正在给篱然选衣服布料的何漠手僵在了柔软的布匹上,他低下了头,垂眸挡住了对面掌柜的视线,睫毛却没控制住轻颤。 他很小的时候住在偏院,经常会看到何府的下人抱着他们的孩子从偏院经过,那些下人没有灵根,不能修行,他们的孩子很多也是没有灵根,可是他们依然很爱那些孩子,嘴里满是夸奖,一路经过满是欢声笑语。 沉默的他不是不羡慕的,他的娘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想掐死他,他不是不心痛的。 可是那时候小小的他,也只能一个人坐在偏院的墙角抱住自己。 那时候,他多希望有个人可以过来抱抱他。不需要给他什么夸奖,只需要过来抱抱他。 一个抱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东西,承载着世间最平凡的温情,那里有他不配的温暖。 何漠嘴角弯成了温暖的弧度。 现在,他有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小元婴又软又好抱。 何漠:我和它哪个好抱? 篱然:脸红。 何漠:你比较好抱。 篱然:浑身红。 第14章 上千界的诱惑是可怕的,每晚的暗杀偷袭依然存在,可是再也没人来他们的客栈,于是在梅梦蕾的震慑下,他们平静到了聂光派的测试当天。 虽然测试前死掉了一部分参与者,聂光派门前依然聚集了很多修士。不像上次去秘境,这次有大陆各处,南方海域,北方深林,遥远的岛屿都有人来,甚至很多妖修。 下千界人妖两族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因为上千界就是如此,可实际上关系怎样,虽然因地域有差别,但至少可以肯定是没有表面上那样和谐。 篱然看到很多熟人,比如御兽门的少主和涟华派那个张扬的华闫廷以及何辙,更多是的从未见过的,但是每个人的修为都不可小觑,身上还有灵气外溢的法宝,以及形态各异的灵兽。 篱然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打量他们。因为早上和梅家兄妹一起过来,两家的人一起出来,加上之前在客栈发生的事,一下引起了很多的注意。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少,因为人很多,多数都是两家甚至三家一起住,自然一起过来,也在以后相互有个照应,实际上是确立了队伍成员。 他们到了没多久,聂光派门口两个少年突然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两人对视一眼,将手中的令牌合在一起,两人后面便出现了水形门。 “测试第一轮,就是通过这扇门,进入门的一瞬间,你们的灵根、资质、修为和资质会显示给门派长老,同时根据这些决定你们能不能通过这扇门。通过的继续测试,通不过就回去吧。” 两人中的一个少年说完,就退到一边,两人分别抱臂立在一边。 众人小声议论观望着,一个少年最先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少年白衣黒靴,手持一把看起来格外沉重的长剑,眉宇之间萦绕着一股尊贵之气,他分别向门前两位行了一个前辈礼之后,才踏进门。 走到门上就被四方水包围住,可是那些水并没有弄湿他的衣服和头发,没一会就四散开,给少年开了一道裂痕,少年轻松踏进门内。 少年的顺利,给大家不少鼓励,紧接着便有第二个人进入,可是第二个意得志满的少年,显然没有第一个那样顺利,四方水将他包围之后,轻巧地将他推之门外了。 “不可能!这个测试肯定有问题!我已经是金丹期修为了!” 少年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进不去意味着被淘汰,不知道下次聂光派招收弟子是什么时候,聂光派是有骨龄要求的,这意味着他可能此生和上千界无缘了。 他挣扎想再闯一次,就被那扇门旁边的聂光派少年一脚踹到远处了,很多人都没看清少年什么时候出脚,那个要硬闯的少年就在几米外捂住肚子痛苦地打滚了。 “中陆楚家,硬闯聂光门,取消百年内参加聂光派招收的资格。” 少年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却给了众人极大的震慑,百年不能参加,这个家族在大陆上的声望将一落千丈,基本被排除在一流世家之外了。不少人同情地看向楚家的人。 楚家另外两个人将愤恨地瞪着地上的少年,最后恨恨地拖着他离开了。带他离开,楚家也不知道会怎样对待他。 有了前面少年的警告,再没人敢硬闯,甚至连喧哗声都没了,毕竟没人敢上聂光派的黑名单。 众人有序一个个进门测试,半天所有人就都测完了,何家三人和梅家两人没出意外地都通过了。 刚进门,篱然即感觉到审御的躁动和惊喜,最终他还是没忍住从小天地中出来,他不能离篱然太远,不然可能早就飞走了。 “审御,你怎么了?”,篱然用神识跟他交流。 “我感受到了我想找的人的气息,小饕餮真的谢谢你。”审御语气激动,“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守着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那么久,我本来就要放弃了。” 审御身上仿佛有了生机,篱然也由衷地为他开心,“那他应该就在聂光派,等阿漠进入聂光派,你就能找到他了。” 审御点点头,还沉浸在惊喜之中。 何漠已经走到门后面,通过测试的人的聚集处。 果然是聂光派,本来来参加测试的就已经是大陆上的佼佼者了,能进入门的竟然不足一成。篱然粗略数了一下,大概只有八十余人。 等到进门的人聚齐,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 “聂光派这次只要二十人,依据从里面能获得的灵植和灵兽的等级前二十名。” 话落,那名弟子满意地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二十人,然后每人给了一块刻八十五的玉牌,让他们一起随机进入聂光派的历练之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家和梅家果断结盟了。说是排名前二十的进聂光派,事实上有脑子的都知道,去找资源没什么意义,最终进入聂光派的可能是仅存的二十个人……和找到灵植灵兽关系不大。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不仅仅是他们,应该有不少结盟合作的家族,可是要保证是真正的结盟,而不是背后捅刀子的。 当然进来了也不是没有去寻找灵植,正如何漠。他们刚进来,篱然就开始出来蹦跶了,靠着他灵敏的嗅觉,在历练之地寻找着各种灵植,以及其他各种好吃的。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找上门,其他几人就顺着篱然去了。 何况篱然真的能找到很多珍惜的灵植,哪怕不用灵植来进入聂光派,自己留着也挺好啊,说起来也算是聂光派给参与者的福利了。 于是篱然他们这边就开始的寻宝活动了。 而其他人并不像他们这样悠闲,五人手上的玉牌已经开始闪烁了,每死掉一个修士,玉牌上的数字便会减一,进来没多久,玉牌上的数字就从八十五变成七十八了。 或许是对他们比较忌惮,一直没人奔着他们来,偶尔遇到几个人,看到是他们也飞快地离开了。 “无聊啊。”傍晚时刻,何沁靠着何千的肩膀,坐在一颗巨树下看着何漠跟着篱然去寻找灵植。 明明普通一朵花,篱然都能跟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可爱,然后,嗯,一口吃掉。 何漠竟然也乐此不疲一直心情很好的样子。 “放心吧,不会等太久的,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梅梦蕾身边又一阵阴寒而过,然后周围厚厚地蒲满了梅花,她就着地上的梅花,躺下身,侧身一只手支着头看着篱然。 “篱然小可爱真的是个小太阳啊。” 发现何沁正望着自己身下的梅花,素手轻摇,何沁和何千周围也铺满了梅花,“不如躺下休息?不要浪费了这么美的景色。” “你的那些阴嗖嗖的东西送过来的?”说着何沁也没在意,拉着何千坐过去。 “嗯啊,都是梅家刚摘的梅花。”梅梦蕾漫不经心地回答,“何漠是在哪里找来的小可爱?” “不好过问,要不你去问问?”感受到何千突然僵硬的肩膀,何沁不动声色地拍拍她的手,然后似笑非笑地回答梅梦蕾。 两个仙姿佚貌的少女在巨树下,一卧一坐,对视而笑,眼里暗色涌动。 “何沁姑娘,何千姑娘,这是给你们的花。”篱然用两只腿蹦跶过来,前面两只小爪子捧着一簇白色的无名的花。他记得在秘境的时候,何千手里就曾拿着一朵白色的花,可惜那朵花已经被碾碎了。 何千连忙坐直身体,何沁的面色也柔和下来,刚要伸手去拿,就感受到一股劲风袭来。 何沁、何千和何漠同时出手护住篱然,何漠握住那跟将要甩到篱然身上的鞭子,看向鞭子那头的华闫廷,如同看向一个死人,眼神死寂可怕。 几人都收起了散漫的姿态,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何漠,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别人总是可有可无,漠视一切一切的何漠了。 “阿漠,阿漠我没事。” 篱然跳回何漠的怀中,蹭了蹭,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何漠这个样子。 “何漠,这是你养你小灵宠?拿来逗趣?”华闫廷语气嘲讽,视线恶毒地扫过何沁和何漠。 何沁看向华闫廷和他身后的何辙,以及四个不曾见过的人,慢慢站起身,她知道今天这一场再所难免,新仇旧恨不如一起解决。 “何辙哥哥,你我真的要兵戎相见吗?何家相对于涟华派哪里对你不好?何况现在聂光派招徒,涟华派还有什么优势?” “呵,涟华派哪里比不了何家?你何家是要给何辙师兄家主之位还是要奉上白虎?” 何辙站在了何沁的对面,“像小时候一样打一场吧。” 小时候,何辙还没去涟华派,家族里和何沁实力相当的只有他和何千,何千每次和她比试都会偷偷放水,只有何辙能和她痛快地打一场。 “好。”何沁没有再问他为什么,每个人做什么事总有别人不知道的原因,不必深究。 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是何沁和何辙,梅家两人静观不变。 当华闫廷趁着何漠不备收回鞭子时,两人才眼神一亮,紧盯着何漠。 第15章 华闫廷是涟华派掌门之子,在天运大陆上,资源和资质都是最好的一批。他的武器是一把火属性的九节鞭,虽然不比何沁的情缠,名列大陆武器排行榜前三,但是可以加持自己灵力,威力双倍,再加上涟华派的锻造提高,可以储存灵力,一招击毙,也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武器了。 尤其是为了这次聂光派的测试,为了对付何漠,他做足了充分准备。华闫廷做好了这次一定要力挫何漠的准备,现在鞭子里储存的是大乘期的威力,直击何漠门面。 梅梦蕾也站了起来,哪怕之前说了何漠深不可测,在这一刻也有些担忧。 篱然安慰自己,阿漠很厉害,没事的,而且审御他不是没出来吗。 所有人都以为何漠会躲过去,寻找有利机会反击,没想到何漠一动不动,举起剑直接向前迎了上去。 那还稍显细瘦的手,握住一把墨黑的剑,直直迎上了蕴含着高自己不止一个等级的威力的长鞭,眼神毫无怯意,哪怕威力激荡得他衣物鼓荡,发丝飞扬。 那一刻梅梦蕾有种感觉,别说是眼前的鞭子,哪怕迎上的是上古凶兽,是噬神天雷,那个少年也不会怕。 梅梦蕾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与复杂。 审御也有些惊讶和赞赏,守护在光明旁的黑暗,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你才知道他是多么广袤无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华闫廷后退一步,抹掉嘴角的鲜血,看着地上段成两段的九节鞭,满脸不可置信。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哪怕他设想过何漠这三年妖孽般的修炼速度,他设想过或许自己依然会败在他手上,他也接受不了自己手持满是父亲力量的鞭子,还被何漠一招击败。 “不可能的,不……啊!何漠你竟然敢!” “师弟!” “阿漠……” 当现场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何漠一剑斩断华闫廷的辫子的震惊中时,没有人会想到何漠竟然又一剑斩断了华闫廷手持鞭子的胳膊。 虽然说在历练之地,杀人是一个粗暴快速的进门方法,可是当两边对上的时候,不管是梅家还是和涟华派一起来的那四个人,都没肯定两家真的会你死我活。 毕竟何家和涟华派还有这上百年的情谊,而且何辙本身就是何家的少爷。 大家都以为,平时不问世事的何漠给华闫廷这样一个打击后,不会再有什么动作,至少不会这么快速。 连缓和、周旋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可是谁能想到呢,那个依然沉默而立的少年,仿若一把撕裂长空的剑,静默不语就让众人心中一冷。 这时,何漠怀中爬出一个还有些笨拙的“灵宠”,他爬到何漠肩膀上,踮起脚蹭了蹭何漠的脸,众人顿时感觉那种心底的冷褪去了不少。 篱然知道何漠此时并不如外人所见,他心情并不好,人是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篱然又蹭了蹭他,缓和他的心情。 何辙早就跑到华闫廷那里帮他止血了,何沁也没有追着他不放,斩断一只胳膊没什么,修士有的是办法能生白骨,正如雷劫可以重铸金身一样。 可是,何辙拿出了涟华派最顶级的药,也没能帮华闫廷续骨。被断掉的地方一片死寂,毫无生命气息,完全不像是活人身体的部分,何辙这才慌了起来。 没有生机,说明这个胳膊就真的断了,少一只胳膊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将是难以面对的后果。况且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伤口,不知道有没有更深的影响。 其他人也慢慢察觉到了不正常,都盯着何漠那把剑,神情严肃起来。这样的武器,大陆上闻所未闻。 还好,何漠没有盯上其他人。 和涟华派一起来的几个人,拉住慌乱的何辙,背起痛混过去的华闫廷迅速消失在何漠他们面前。 梅梦蕾想出手阻止他们,被梅高岑拉住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正进入猎杀高潮时期,玉牌上的数字极快地在变小,已经剩下三十几个。当然剩下的多是高手,但是如果可以躺赢,他们也没必要出手。 而且这样的华闫廷在历练之地,可能会有比死更痛苦的经历,不管是心里的还是身体的。 “阿漠,你现在怎么样了?” 生怕何漠心情还受影响,篱然从何漠肩膀上跳下,恢复了人形。 何漠赶紧抱住掉落的小人。此时的篱然身上穿上了何漠给他买的衣服,短短几天,好像就长大了一点。 这也是何漠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实体的篱然,比远在內府的隔望,颜值冲击更大。大大的眼睛中,水润地映出自己的倒影,小嘴微抿,养着头担忧地望着自己。 “我没事。”何漠抚过篱然的眼眶,握住了刚才差点被华闫廷伤到的那只手,缓缓露出微笑,“没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像是誓言,让人无端信服。 篱然没想到何漠突然这么郑重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盯着何漠的笑容有些呆愣。 阿漠,真的越来越好看了啊,声音也越来越好听了。 “我相信阿漠。”阿漠他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都是因为自己吧,华闫廷段掉的那只胳膊,就是之前手持长鞭袭击自己的那只。 “原来小可爱已经可以化形了啊,了不得了不得。” 梅梦蕾的话让篱然猛然惊醒,悄悄红了脸颊,和何漠日夜相处,天天可以看到,他怎么就突然看入迷了。 肉肉的脸颊上飘起一朵小红云,本来就精致得不可思议的小脸,更加让人欲罢不能,如果不是感觉到何漠独占欲和那把剑的威力,在场蠢蠢欲动的几人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狼爪了。 篱然转个身,留给几人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将脸埋进何漠怀里,羞愤欲死。 感觉到篱然的不自在,几人收敛了一下表情,“小可爱,我想说,为什么送何沁和何千花,却不送给我?” “你,你不是有很多很多吗?” 篱然转过身,伸手指向梅梦蕾周身的梅花,梅梦蕾动静之间,周身都有梅花飘动。 “那怎么能一样,你这是厚此薄彼呀。” 篱然无奈,从何漠怀中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不远处,给梅梦蕾摘一束粉色的小花,再抱回来。 感受到怀中空荡荡的何漠,冰冷地看了梅梦蕾一眼。 梅梦蕾宛然一笑,仿佛没看到何漠的目光,弯下腰接过篱然怀里的花,在冰冷的视线下,捏脸捏篱然肉嘟嘟的脸颊,“小可爱摘的花,看起来都格外可爱啊。” 然后起身垂眸,不着痕迹地掩盖住眼中的深意。篱然对于何漠来说,果然是非常重要啊。 篱然奋力从梅梦蕾手中挣脱出来,跑到何漠的腿后,头疼地揉揉自己的脸。 梅小姐的手劲可真大啊。 然后篱然探出头,给了梅梦蕾一个大大的笑容,“梅小姐喜欢就好。” 梅梦蕾怔了怔,看了看手中不知名的平凡无奇的小花,然后也缓缓笑开,“喜欢,当然喜欢。为了感谢,今晚就由我来给大家准备晚饭吧。” 梅梦蕾准备的晚饭也很有特色,梅花饼,梅花烩牛肉,梅香粥,梅花鸡汤……可谓是全梅宴。 红梅、白梅、黄梅,带着层次不同的冷香,放入翠绿的草叶上,梅梦蕾一顿历练之地的晚餐也是唯美而雅致的。 因为新奇,篱然吃得也开心,心里默默吐槽梅小姐可谓是最得梅家真传、最配得上她的姓氏的人了。 吃完晚饭,几人就各自找一处休息处,或打坐修炼,或躺下睡觉了。 梅梦蕾周身又聚集了很多梅花,梅花越来越多,带着一股冷香,窸窸窣窣,围绕着梅梦蕾缠绕一层又一层,没一会就把悬空平躺的梅梦蕾包裹成一个茧型了。 梅梦蕾在里面翻了身,准备睡去了。 篱然:…… 开了眼界的土包子篱然,默默爬到了何漠怀里,两只肉肉的小手抓住何漠的衣领,额头蹭蹭何漠的下巴,然后缩进了何漠的脖颈里。 星河倾盖,夜幕降临。 等众人都入定或睡去后,本来闭着眼的何漠,缓缓睁开双眼。不动声色地盯着怀里的篱然,轻轻拿下握着衣领的一只手,将自己的一根手指伸进小手掌中,感受到几个细小的手指轻轻握住自己的手指,感受到其中微弱的力量,带着心跳的韵律,何漠一直高悬的心才真正落稳。 盯着篱然的额头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额头蹭上去,当两人的额头真正贴到一起的时候,何漠笑了。那个笑容才是十几岁的少年该有的笑容,在月光下美得不可思议。 可惜爱慕美色在篱然正睡的安然酣畅,没能看到。 第16章 篱然是被一阵阵浓郁的香气给馋醒的,他醒来后发现自己何漠正一致手托着自己,一只手正搅动一锅香菇牛肉粥。细碎的香菇和肥嫩小块的牛肉,在晶莹剔透的灵米中发挥出了最浓的香气。 一下就把篱然的瞌睡虫冲跑了,篱然迅速跳下来,乖巧地坐在何漠准备好的软垫上,从何漠给他准备的小储物袋中拿出自己的碗筷,眼睛亮亮地盯着锅里粥,等待着何漠的投喂。 牛肉是灵犀牛,香菇和灵米都是小天地中的,小天地中灵气充裕,长出来的灵米和香菇不仅味道极好,里面的灵力更是大陆上的灵米所不能比的。 喂饱篱然不能仅要从量上,还要从质上解决,灵气越多,篱然吸收越多,才更容易饱。 吃完了整整三碗粥,外加一朵九转花,篱然才满足地摸摸小肚皮,在晨光的沐浴下,露出开心的笑容。暖暖的,饱饱的,是最幸福的感觉了啊。 何漠将他抱到腿上,给他揉着小肚子,帮助他消化,看着他这么开心,心里涌出了和他一样的感觉,又暖又满足。 怀中的篱然突然跳起来,一脸惊喜,哒哒地跑到远处的草地上。 其他刚睁开眼的人,也被他急切的小背影所吸引。 那里,有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白色的小绵羊在吃草。 以为篱然发现了什么惊天宝物的几人:…… 篱然没有感知到他们的无语,他跑到小绵羊身边,大眼睛盯着它看个不停。 懵懂的小绵羊向后退一步。 篱然朝前迈一步,感觉小绵羊又想要朝后退,篱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上手抱住小绵羊的腿,开心地蹭蹭它毛茸茸的软肚子。 “阿漠!原来小羊是这么可爱的嘛。” 篱然回过头激动地朝何漠喊,弯成月牙的眼睛里仿佛盛满星星。 何漠认真地点头,有些心疼,只有他知道篱然他是真的很惊喜,篱然是真的与外界接触的太少了。 其他人:……? 小绵羊:……持续懵。 躲在一块石头后的金猊兽:……那只傻羊,不知道旁边是个恐怖的大佬吗!不过,它也好想被大佬摸摸啊(*^▽^*) 虽然不懂篱然的脑回路,但看着晨光下,柔软的白衣蹭上一些泥土也不在意,拍着小绵羊的篱然,笑得那样开心,一大早上几人心情也变好了。 篱然抱着小绵羊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石头,拍拍小绵羊,然后走到石头前面,踮起脚扒住石头,看向石头的另一面,然后眼睛一亮。 竟然是一只金猊兽。 “你出来。”篱然道。 金猊兽低下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 发现金猊兽没理自己,篱然从石头上下来,绕过石头,走到金猊兽面前,用力将他拉出来。 “你怎么不理我?”篱然疑惑道。 金猊兽头更低了。 篱然:…… 篱然想了一下,难道是怕人? 于是篱然一瞬间变回了本体,小饕餮向前碰碰金猊兽,跟他用凶兽之间的方式打了个招呼。 金猊兽终于受不了地趴在了地上,怎么办,饕餮大佬碰我了怎么办,又激动又害羞,不知所措。 篱然:……新交流方式? 篱然也学金猊兽趴在地上,两只凶兽头对头,篱然炯炯有神地盯着金猊兽。“你怎么在这里呀?” 赤焰金猊兽和饕餮一样,最初都是大荒的十大凶兽之一,虽然在漫长的衍生过程中,不像难以有后的饕餮,赤焰金猊兽血脉慢慢淡化,成了现在的金猊兽,但是,依然是三千界不可小觑的凶兽。 金猊兽:“我、我是聂光派的镇派神兽!” 我还是很厉害的。金猊兽想要证明,不想被篱然小瞧。 篱然:…… “镇派神兽,不是应该被供奉起来的吗?你是来这儿玩吗?” “我是很厉害的!以前是被供奉起来的,后来,聂光派来了一个变态。”说到这里,金猊兽有些委屈,“他嫌我丑,总是欺负我,这次就是他把我扔到历练之地,督查入门测试的。” 篱然:“……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篱然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词语,来安慰一下金猊兽,就看到金猊兽猛然拱起身子,对突然出现的审御的神识,龇牙咧嘴,大荒凶兽的恐怖气息蔓延在狰狞的脸上。 篱然:算、算了,确实不太好看,想不到词来安慰。 敏锐地感受到一丝篱然的嫌弃,金猊兽顿时委屈伤心的不行,默默收起了利爪,饕餮确实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的,它这是被嫌弃了吧。 “它身上有我要找的人的气息。”没在意金猊兽对自己的敌意,审御激动地对篱然说。 金猊兽朝后退了退了,自己也不喜欢这个人的气息。 篱然看了看金猊兽,又瞧了眼审御,看来审御想见的那个人确实是在聂光派不假。 篱然刚想让金猊兽配合一下审御,就被何漠抱了起来。 篱然转过头,疑惑道:“阿漠?” “有人过来了。” 篱然顺着何漠的目光看过去,是那个第一个进入水门的少年,以及其他三个人。 何漠抱着篱然,回到何沁她们所在的地方。现在玉牌上的数字是二十六,距离测验结束还有一天,这个时候大家都不会轻易出手了。 “乔习昊。”少年自报家门,视线在前门几人扫了一遍,“不如比一场?” “乔?”篱然歪了一下小脑袋,他喜欢这个姓氏,是执回他们家。 “我来跟你打。”早就憋得不行,摩拳擦掌的何沁立马站出来。 乔习昊做了一个请何沁先出手的招式,何沁也没客气,两人立马打了起来。 让他们惊讶的是,何沁在他手上竟然落了下风。 “乔习昊一家本来是上千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被赶回了下千界,他毕生的心愿就是再回到上千界。” 梅高岑边看战边轻松地说着,好像说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 上千界?真的是执回他们家。篱然盯着乔习昊若有所思。 “上千界?上千界的人还会被赶到下千界?”何千不解的问。 梅梦蕾笑道:“上千界的个别顶级世家,不仅门第森严,为了世家传承,保证每一代弟子的优秀,对于门下修为落后或者犯下什么错误的弟子,还会赶下来,直到他们凭借自己的能力重回上千界,家族才会再次接纳他们。能从环境相对恶劣的下千界达到化神,重回上千界,也再次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和价值。” “当然,这些仅针对于世家中力量相对弱小的支系和旁系。顶级世家的主脉,哪怕再废柴,又有谁敢说他们占据了上千界和世家的资源呢。”说到这里,梅梦蕾嘴角带了一丝嘲讽。 篱然不禁又打量了梅梦蕾一眼,她说得都是真的,虽然这样的事离自己很远,可是这样的制度他还是听说过的,而所谓的“个别世家”指的就是乔家。 乔家从不会因为你是乔家的弟子,就庇护你安然在上千界享受最好的修炼环境和资源,他们奉行的是优胜劣汰。这是其他家族所钦佩又不敢轻易尝试的,也是父亲和天帝所赞赏的。 这让乔家弟子时刻不敢放松,刻苦修行,避免被放逐下千界。但是这个制度并不是一定要每年要有人送下去,只要你达标就可以,每十年一次考核,被送下来的人极少。 至于梅梦蕾所嘲讽的,主脉不会被这个制度所限制,篱然不知道,所以不予评价。 可是,能知道这么多,可见梅梦蕾并不是天运大陆上任何人所想的那样简单……虽然都觉得她是天才一列、并且是让人打冷颤的魂修就是了,显然这样认知还是浅显的、表面的。 上千界百家中没有梅家。篱然悄悄回到了何漠的內府,他觉得他来下千界后发现了很多需要他好好考虑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么乔习昊应该是非常厉害的,何沁她……” 何千有些担心,下千界的人对上千界的过度向往,难免盲目认为在上千界待过的人都极为厉害。 虽然何沁处于劣势,但是也不没到被追着打的地步,当何沁被乔习昊刺伤胳膊后,乔习昊就主动停手了,不仅没有进而伤害何沁,更别说要取人性命。 “只是比试,小姐还是先去疗伤吧。” 打得畅快淋漓的何沁,虽然看上去是输了,但是心情却很好,“不打不相识,中陆何家何沁。”看上去对乔习昊印象不错。 乔习昊点点头,继而看向旁边的何漠。 “我来跟你比一场吧。”梅梦蕾走到何漠前面,笑意盈盈地对乔习昊说道。 每人相邀,断是不可以拒绝的。 乔习昊持剑以礼,梅梦蕾挽手间手中出现了一把折扇,这是篱然第一次看见梅梦蕾的武器,竟然是一把折扇。 折扇上飘零着几朵墨梅,还有一些凌乱的线条,篱然猜测,应该是一种阵或者印。 “这个姑娘不简单。”审御也观察着梅梦蕾那把折扇,除了面对他要见的那个人的事时,其他时间都不着调的审御第一次如此认真评价。 就连乔习昊,审御也是不置一词,他这样说,这个梅小姐是真正的不简单了。 很快,两人就印证了审御的话。 在乔习昊持剑向梅梦蕾而来时,梅梦蕾只是轻轻一笑,将扇子合上,随意地向乔习昊扔过去,扇子在乔习昊前面展开。 仿佛展开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有无数的梅花从中飘出,伴随着轻缓而出的梅花的是,一股阴冷的狂躁的气息。 作为饕餮,篱然可以看清那是几只阴魂,甚至能听到尖锐的冷笑和激动的吼叫。 冷梅和阴魂,看着一身粉衣,温柔小意的梅梦蕾,篱然打了个冷战。 第17章 直面这些阴魂的乔习昊,感官更直接,那种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缠住,浑身冰冷,连体内灵力都被冻住不能运转的感觉,让他不可置信白了脸色。 他拼命挣扎,却依然一动不能动,越挣扎被束缚得越紧。 随着时间慢慢增加,冰冷的感觉也逐渐加剧,乔习昊甚至感觉自己的神识和灵魂都要被冻僵,自己难以掌控。 “住手,你这个妖女!”发现乔习昊竟然没怎么出招,就被梅梦蕾控制住,甚至整个人恍惚僵硬,仿佛要灵魂出窍般,和乔习昊一起来的一个红衣少女,连忙上前要阻止梅梦蕾。 她总觉得如果再继续下去,乔习昊将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 梅梦蕾扬手收回折扇,对着少女眨眨眼,“别紧张,云蕊公主,你的乔哥哥不会有事的。” 少女红了脸颊,“你胡说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 梅梦蕾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他们队伍中,迎上何沁闪亮的双眼,“梅小姐,你果然很厉害啊,我们什么时候也比一比吧!” 梅梦蕾:……看了她和乔习昊的比试,她还想跟自己比? 被梅梦蕾叫成云蕊公主的少女,连忙走到乔习昊面前,伸手抓住乔习昊的胳膊,轻轻晃动,“乔哥哥,你怎么样了?” 手下的触感并不是冰冷的,乔习昊感受到的冰冷,是来自灵魂的冰冷。缓缓回神的乔习昊,摸着自己的双手,神色凝重。 他没有想到会在下千界遇见这样一个对手,她的年纪还如此年轻,下千界竟然有这样的人吗? “我没事。”乔习昊不着痕迹地躲开云蕊的手。 他缓缓动了动双腿,没了那种没缠缚的感觉,对着梅梦蕾拱手道:“多谢梅小姐手下留情。” “比试而已,乔少爷切勿当真。”梅梦蕾毫不在意。 这个时候,现场有些沉默。那只金猊兽突然跑过来,吱吱呀呀地对何漠的肚子叫了起来。 乔习昊神色复杂地看着金猊兽。 篱然听懂了金猊兽的话,历练之地要关闭了,它说以后会来找篱然玩的,希望篱然不要忘记它。 內府中的篱然点点头,跟他挥挥手。金猊兽就消失了。 然后几人就发现玉牌闪了闪,就消失了。 竟然只剩下二十人了,虽然时间没到,测试也人为结束了。 出来的二十人,除了何漠他们这一组,脸色都不好看,哪怕自己组没人被杀也是一样。 这二十人之中,没有华闫廷,也没有何辙。和他们一起的几个人之中,也只有一个人出来,那个人脸上还沾着血迹,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的的状态。 何沁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她早就能猜到,看到少了一只胳膊的华闫廷,其他人肯定会群而攻之,而何辙,是绝对不可能放下华闫廷,一个人走的。至于他们的伙伴,那就不一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重伤,面对一群人,怎么可能活着…… 聂光派的测是残酷的,一场测试就损失了天运大陆年青一代太多精英。不知道那些死在第二场测试里的人,有没有后悔,是不是觉得还不如在第一场就进不了门。 可是即使这样,每次也有无数人前仆后继,修行这条路,本就是残酷而冰冷的,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为了变强必须去闯荡生死场。 当这二十人出来后,算是定了聂光派的身份,原来几个聂光派的弟子,也没那么冷漠了,“恭喜各位成为我聂光派的一员,现在各位可以回家交代或做一些准备,十日后正是开始入门仪式。不需要回去的,可直接入住聂光派。” 何漠和篱然没有回去,何沁和何千一起回去交代就可以了。 其他人或回或进入聂光派,各自散开。 当乔习昊刚踏进乔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家里的异常。 乔府在梁国的地位仅次于皇族,因为乔家几人实力的强悍,甚至隐隐压皇室一头。因此,乔府占地极大,亭台瀑布,奇花异草遍布,平时也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可是今天,整个府中异常安静,下人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看到了他也只是弯腰相迎。 来到客厅中,他就知道原因了。 他的父亲和母亲正小心匍匐在地上,他们前面有一人长身玉立,长发泼墨,手执一把雪白冰冷的剑,眼神如上千界那座屹立千年的万黎山,稳而冷。 哪怕他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他,现在也能一眼认出。 乔执回。 万黎山高似冲天,底跨城池,那时候他只是住在万黎山中下层的一个乔家普通少年,而他是万黎山之巅众星捧月的乔家少主。 自己和他相差万里,同在乔家,一个在顶端享受万丈光芒,一个在底下艰难求生。同在上千界,一个是被天帝和观泯大人欣赏的,被公认的上千界百家年轻一代第一人,一个是连在上千界落稳脚跟都不能人。 所以,父母匍匐在他脚下,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是吗,乔习昊弯腰见礼,刚要开口,发现自己现在连喊一声“少主”的资格都没有了。嘴中苦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少主,这是犬子,刚从聂光派测试回来,想必不用多少时日,必能重回上千界。”乔父语气敬畏而谄媚。 乔习昊双手紧攥,低头不语。 乔执回只是瞥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没有理会乔父的话,“可有发现下千界这些年奇怪的事?” 乔习昊摇摇头。 “可有,任何和篱然少爷相关的事?”乔执回似有不甘,继续追问。 低着头的乔习昊,眼里光芒一闪而过,仿佛明白确定了什么,顿时一片波涛汹涌。 “没有。”他说。 然后他抬头发现,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波澜不惊的眼神里,一丝伤痛和忧虑极快地闪过。 “乔少主,我刚才已经都给您详细禀告了,这些年虽然下千界天才辈出,但没什么异常事情出现。”乔父虽然不了解为什么乔执回又要再问一遍,但还是恭敬地又解释一遍。 果然,下千界不会有吗? 乔执回点点头,“如果有什么发现,及时跟我联系,我会接你们来上千界说。” “好的好的!”乔父激动地说,眼里满是惊喜和希望。 乔执回走到乔习昊面前,乔习昊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额头出现了一滴汗。 然后乔执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面上的轻轻一拍,白光乍现,有什么被震碎拍飞,“身上怎么沾染了这些阴魂之气?” 说完也没等乔习昊回复,就消失在几人面前。 乔习昊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神色意味不明。 十日一晃而过,这天一大早二十人就来到了聂光派的主峰主殿。 等待掌门和各位长老都到齐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殿。 篱然:……这不是太和殿吗? 威严的掌门道:“入聂光派第一步,是敬拜太和殿。” 篱然:…… 于是,掌门、长老以及殿中的其他弟子都敬畏地对着镜中的殿宇弯身一拜。 何漠內府中的篱然将头埋在了小元婴脖颈里,有些羞耻怎么办。 大家恭敬地礼拜、奉若神物的大殿,不就是自己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吗?虽然他不像普通小孩流口水、乱撒尿什么的,但是小孩子的各种顽皮也是难免的,现在想想真的事有些羞耻啊。 小元婴疑惑地看看自己靠在自己身上的篱然,悄咪咪地笑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第二步,是拜师。” 当然这个拜师不是他们自己选,而是长老们和掌门挑选自己看得上的人纳入师门。他们在历练之地的表现,长老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般来说,他们都是优中选优而来的,都会有长老或者掌门把他们选走,但是到最后,别人都有长老们领走了,只剩下何漠。 最后剩下的何漠,成了大殿中众人视线的集中地,那些视线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也有担心和冷漠。 “怎么会这样,这群人没看到阿漠的表现吗?阿漠比他们这些人都优秀,为什么不选阿漠!” 內府中的篱然气呼呼的,心里还有心担忧。 他其实不怕何漠最终没有师父,有他和审御在,师父的作用并不像别人那么大。 他怕的是何漠心里受影响,他怕何漠又回到小时候那种,认为全世界都不会有人接纳他。 看着孤零零站在大殿正中央的何漠,篱然想到了当年孤零零在何府偏院的小何漠,又心疼又气愤。 他的阿漠明明这么好,哪里比不上其他十九个人,为什么没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为什么不选阿漠! 众位大佬满脸蛋疼:不敢选不敢选。 第18章 內府中的篱然娃娃气鼓鼓的,小元婴跑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抱抱他。篱然抱住来安慰自己的小元婴,竟然感觉有点委屈。 感受到篱然的气氛和委屈,何漠非但没有篱然所担心的伤心气愤,甚至有些甜蜜。 师父,可有可无。 篱然的关心却是他珍惜和渴望的。 “咳咳,何漠,并不是大家不选你,而是早在你刚出现在历练之地时,长羽长老就选定你了。” 说到长羽长老,殿内的众位长老及弟子,脸色有些奇怪。 有些敬畏,又有些,嗯,不可说。 篱然也没来得及深究其中的含义,听到何漠在刚进入历练之地时就被长老选中后,篱然的委屈和气愤都飞走了,瞬间开心得不行。 他一把抱起来小元婴,拍拍它的头,“听到了吗?阿漠果然是最优秀的,是不是?” 小元婴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然后仿佛自己被夸奖了,也有点开心。 看着小元婴懵懂的笑,篱然笑得更开心了,两只相对眯眼笑。 何漠也跟着笑了,让脸色奇怪的众位,神色更加复杂了。 因为长羽长老不在大殿,何漠由聂光派的一位师兄亲自带着去长羽长老的住处。 一路上,那位师兄不时地偷偷看一眼何漠,欲言又止。 何漠本来不想理会的,但是看着篱然一脸好奇,终于出声,“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啊!也没什么,果然,你长得很好看。” 篱然:…… 发现何漠脸色不是很好看,那位师兄连忙解释,“我没有调戏的意思,是长羽长老喜欢长得好看的,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长羽长老选你是因为……不对不对,对不起!” 篱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且少年,你成功地毁灭了聂光派弟子高冷的精英形象。 篱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审御却越来越激动,随着靠近长羽长老的住处,那种怕不急待又近乡情怯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等到他们来到一座奢华的院落门口,那位师兄就急匆匆告别了。 有个可爱的小童在门口领他们进去,在门口,小童恭敬问道:“长老,您新收的徒弟到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等过了一会,屋内才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见到何漠这位师父的时候,篱然立马露出一脸惊艳。 何漠躬身道:“弟子何漠,拜见师尊。” 斜倚座椅上的人,靡颜腻理,风华绝代,慵懒地扫了何漠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何漠手中那把剑上。 审御早就从小天地中飞出,他立在长羽长老身边,那个平时爱调侃,遇见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此时满是不知所措的欢喜。 “这把剑”长羽长老痴痴地说,“是把好剑,世间真正的好剑。” 审御眼中悲恸一闪而过,而后依然一眼不眨地盯着长羽长老。 何漠不知如何回答,而长羽长老显然也没想让他回答。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这把剑名为承影。”长老呢喃道:“没想到它会择你为主。” 何漠认真摩擦手中之剑的剑柄,承影,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说罢,长羽长老挥挥手,“见过了就走吧。”一点都不认真负责的样子。 何漠也毫不在意躬身告退,然后就看到内屋中走出一个身着薄纱的美丽少年,跪在在长羽长老腿间。 “长老,我们去休息吧。”少年柔弱无骨地贴近长羽长老,声音娇软。 长羽长老懒撒一笑,任由少年将他扶进卧室。 篱然赶紧看向审御,果然,虽然脸上的神色看不清,那道神识明显虚弱了很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虚弱。 篱然有些不忍,但是现在显然他们不能待下去了,而且联系之前那位师兄的言语,长羽长老这样绝对不是刚开始。 他没有阻止何漠的离开的步伐,审御显然也想到了那位师兄的话,他站在那里没动,篱然离的越远他的身影越虚无。 “审御,下次我再带你来,你快回来。” 篱然着急地叫审御回来,审御还是站在那里,等到篱然要让何漠等一下的时候,审御终于飞回了小天地里。 篱然知道他现在并不想被打扰,就没去小天地里找他,和小元婴乖乖并排坐在內府里,托着下巴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了?” 看到內府里篱然正难得的在沉思,小元婴懵懵懂懂地学着篱然,规规矩矩地坐在篱然旁边。何漠好笑地询问。 “啊,阿漠。是这样的……” 篱然把审御和长羽长老的事一一讲给何漠听。 “这个事情现在想也没用,要等我们慢慢了解了师尊,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过往,才好解决。” 篱然认可地点点头,何漠说:“所以,现在不要想了,我们住的地方和师尊并不远,以后有的是机会。饿了吗?准备吃晚饭吧。” “好啊好啊,吃晚饭,阿漠亲自做吗?” 成功转移了篱然心思的何漠,欣然点头,收获了篱然更加开心的微笑一枚。 正当何漠和篱然准备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听到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 何漠和篱然倒没觉得紧张,本来这就是聂光派,下千界没几个人敢来这里做什么。至于聂光派的人,这里有长羽长老设下的结界,一般人不敢擅闯,闯也没多少人闯进来。 在何漠和篱然的注视下,一只金猊兽扒开一条门缝,露出了一双小眼睛,有些害怕,不敢再进一步。 篱然:“小金猊兽,是你啊,快进来。” 于是金猊兽撒丫子跑到了篱然面前,篱然现在是人形。才十天左右,仿佛他又长大了一点。自从何漠结婴,他可以离开何漠的內府后,他的原型虽然不怎么变,但是人形却变化很大。 篱然发现,一方面他会随着何漠的修为的提高而长大,另一方面,嗯,他吃得有点多。 每当他吃了什么灵力充裕的珍宝后,就能感觉自己又长大一点。何漠似乎也发现这一点,这些把小天地里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给他吃。 当然,他吃得多,长得快又反过来会让何漠修为快速提升,毕竟,自己本来是他的灵根啊,虽然随着结丹、结婴,灵根的作用会弱化。 此时,小金猊兽就要稍微抬一下头来看他了,眼神有点小委屈,“不是说好,来找我玩的吗?” 啊,好像是的,只是来到之后他就忙着审御的事,以及吃了。 有些心虚的篱然,摸了一把金猊兽,“我把好吃的分给你吃吧。” 被摸了一把的金猊兽,瞬间荡漾地忘掉了篱然的失约,而且何漠的手艺真的非常好了! 看着金猊兽吃得那么开心和迅速,篱然也加快了速度,可不能让金猊兽把他家阿漠的饭菜给吃没了。 等到一桌子饭菜一点不剩,一人一兽才停下嘴,吃得满足的篱然靠在软垫上,摸着自己的小肚皮,打了个饱嗝。 然后想到何漠还没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阿漠,你吃饱了吗?” “饱了。”何漠笑着说,将他抱过来,帮他揉着小肚子。秀色可餐,他已经很饱了。 被何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篱然将头扭向金猊兽,“吃饱了吗?” “饱了,很好吃。”味道极好,还是和饕餮大人一起吃的,金猊兽吃得一本满足。 “哦,吃饱了就来说说吧。” “说什么?”金猊兽一脸疑问。 “说说长羽长老。” 金猊兽:“……为什么要说那个变态!” 篱然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它。 金猊兽:“……我不喜欢他的,你要喜欢他吗?”金猊兽小心翼翼地问,生怕篱然会喜欢那个变态。是它和篱然先认识的,篱然应该站在它这一边才对。 篱然:? “原来我是聂光派的镇派神兽,威风得不得了,全派的人都供奉着我。直到那个变态来了之后,他、他说我长得丑!”金猊兽有些气愤,“我还打不过他,他太变态了,没人能打得过他的。” 说到这里,金猊兽有些泄气。 “我反抗,他就欺压我,聂光派的掌门和长老质问他,他依然会打回去。” 篱然:……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大殿上的掌门和长老们,不仅神色奇怪,还一脸蛋疼。 “每次他看到我,就让我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堂堂镇派神兽,本应该被高高供奉起来的,为什么让我做什么强抢民男的事!这是兽干事?!” 篱然:……朋友,你说太多了,小心灭口之灾。 篱然小心看了看一边的审御,那道神识,哪怕在自己身边,现在依然虚幻得连表情都看不清,篱然有些心疼。 审御他应该是很爱长羽长老的吧,虽然死去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依然凭借强大的执念,留一抹神识在小天地中等待。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却是这样的。 “长羽长老是什么时候来聂光派的?” 金猊兽努力回想,“好久了,好像是四百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聂光派山顶上,浑身是伤,被上任掌门带回来疗伤。” 审御的身影又虚弱了一分。 “谢谢你,金猊兽。”篱然摸摸它的头。 “不、不用谢啊。”金猊兽有些害羞,“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掌门的宝贝,连老头的小情儿,还有陈元白的小黄书!” 金猊兽有着强烈的表现欲。 篱然:…… 在八卦之心与求生欲间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你话太多了,小心被灭口。 金猊兽傲娇脸:他们才不敢把我怎么样 长羽长老:强抢民男? 金猊兽:……   第19章 等到终于送走了金猊兽,审御也回到了小天地之中,篱然叹了口气。其实他希望审御跟他说说,可是他也知道,这之间可能存在什么不能跟外人道的经历和情感也藏着审御和长羽长老的身份。 所以,他们到底是哪里的人呢,不是上千界,也不像下千界,不是妖修和魔修,所以也不是中千界。难道下千界隐藏着很多大能? 第二天天刚亮,篱然还在內府中和小元婴一起呼呼大睡,何漠就起床气上早课了。 聂光派的一大特色是,除了修炼和一些帮助修炼的课,还有一些礼仪课和修身课。毕竟真正去了上千界,你不能顶撞了老祖们,也不能是个只会修炼的呆子。 早课上,新入门的二十人都到齐了,等大家都做好后,来讲课的人才施施然走进来。 二十人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那人道:“这是您们进入聂光派的第一堂课,不需要紧张,我就讲讲在聂光派以及以后有幸进入上千界后的礼仪问题。” 等大家都坐下后,篱然也睡醒了,他四周看了看,发现熟人都在,还开心地跟可以看到自己的何千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听到后面的梅梦蕾说,“陈元白?他来给我们讲礼仪课啊。” 谁?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抬头看向讲台上,风流儒雅的白衣修士,篱然有点懵逼,想到金猊兽的话:“陈元白的小黄书” 何漠应该也想到了,那张漠然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龟裂。 陈元白讲得很好,引经据典,亲身示范,一看就是世家贵族世代积养下来的贵人,让很多学生受益匪浅。 只是篱然没怎么听进去,看着他就会想到什么不该想的。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篱然悄悄跳出来,打算和何漠一起去尝尝聂光派的早餐。 然后梅梦蕾、何沁和何千也说要一起去,篱然很乐意一起,何沁和何千不用说了,在历练之地和梅梦蕾也算是建立革命友谊。 篱然没想到是乔习昊也跟着一起来了。作为执回家族的一员,篱然也欣然接受了。 篱然他们来聂光派门外的一条街道上,这条街道上,多数是周围的百姓的小摊,食物里虽然没有多少灵力,味道却极具特色。虽然是早上,这里已经是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了。 等到他们坐到一家混沌摊面前时,何漠手中已经拿了几包桂花糕、绿豆糕,牛肉干、果脯等若干零食了,篱然手中也捧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小可爱,你这样可不行啊,别哪天让人一串糖葫芦就给哄走了。” 梅梦蕾玩笑似的说。 无意发现乔习昊听到这句话时,稍微变化了的表情。 “才不会。”篱然正吃得欢,这话说的毫无信服力。糖葫芦太大,他一口没法吃下完整的一颗,正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半,又不使另一半掉下来。 梅梦蕾只是笑笑,然后给他面前的碟子里加了两块梅花糕。 “谢谢梅小姐。”被糖葫芦酸甜的味道所俘虏,篱然连忙咽下嘴里的糖葫芦,抬头道谢。 虽然梅小姐平时爱调侃他,有时候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可是对他还是很好的。 篱然吃下一块清香的梅花糕,然后举着小手,将糖葫芦递到何漠嘴巴,“阿漠也吃一颗,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何漠握住他的小手,配合地吃下一颗,甜蜜的糖衣,酸软的果肉,确实好吃到心底。 篱然看着何漠吃下一颗,心里偷乐。 阿漠他也是第一次吃糖葫芦吧,小时候没人给他买,甚至可能都没见过。糖葫芦这么好吃,阿漠一定要知道啊。 而其他几人看着何漠吃糖葫芦,总感觉到一股怪异感,不过看着两人都吃得那么开心满足,嘴角出现一股酸意,也有点想吃了怎么办。 “篱然平时都喜欢吃什么?”乔习昊貌似无意地问道。 “篱然什么都喜欢吃。”何沁看了乔习昊一眼,笑嘻嘻地说,“对不对?” 篱然点点头,他不挑食。 正好馄饨上来,篱然吃完糖葫芦和梅花糕,又敞开肚皮吃了一碗混沌,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他的不挑食。 吃完早饭,何漠他们继续去上课,直到中午。下午的时间是他们紫星修炼的时间,何漠没有去修炼室,带着篱然回到了住处。 “审御,你在吗?”篱然来到小天地中找审御。 最后在炼器的有机关的第四个院子里发现了身影模糊的审御。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去长羽长老那里吧。” 审御是不能离自己太远的,他的神识是自己在蕴养着,如果离自己太远,神识会消逝。 其实,篱然也不知道他还能存在多久了。本来在秘境之中遇到他,他已经是在强撑了,在自己的蕴养下,他又坚持了这么久,可是这已经是难得了。神识离开本体,本就难以存在太久。 审御,他已经没有本体可回了。 他现在只是一抹神识,连元魂都没了。尤其是这两天的刺激之下,那抹神识已经微弱到了危险的地步。 所以,篱然想带着他去看看长羽长老,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就是看一眼长羽长老的愿望和信念在支撑着他。 躺在花海之中的审御惊讶地看了一眼篱然,他没想到篱然会主动提出了,“你可以离何漠很远?” 篱然是借助何漠的身体,作为何漠的灵根保存生命的,他本来是难以离开的,可是自从他可以离开何漠的身体后,就可以慢慢离开何漠了,时间和距离都在慢慢增加。 “可以的,走吧,我们去长羽长老那里。” 据说长羽长老的住处是整个聂光派最奢华的,化为原型在里面跑的篱然表示真的是很奢华,青玉铺就的地面,蛟丝织就的纱帘,还有一阵阵靡靡之音。 最后篱然顺着声音来到了长羽长老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个宽敞的凉亭,长羽长老正倚靠在软垫上,他对面是正奏乐的几个美貌少年。 篱然没敢上前,躲在凉亭的纱帘外,审御早就飘到长羽长老面前。 他离长羽长老很近,痴迷又怜惜地盯着长羽长老,他想伸手去触碰长羽长老的脸,他的手当然碰不到,可是他也没有恼,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容。 悲恸而欢喜。 篱然低下头,有些不忍再看,他也再没有办法了。 长羽长老皱了皱眉,挥手让下面几个少年停了下来。 “出来吧。” 篱然一惊,难道长羽长老感受到审御的存在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纱帘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发现长羽长老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篱然:! “还不过来?” 篱然快步小跑到长羽长老的脚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向长羽长老问好,“长老好,我叫篱然。” 长羽笑意奢靡,将篱然提起来与自己对视。“我就说承影为什么选了何漠这个人,原来是因为你。” 篱然:“?” “承影喜欢纯净的东西,那些心有杂念,心有怨恨,内心阴暗的人,它都不会选的。”说到这里,长羽冷笑一声,嘲讽之中带着痛恨。 篱然反驳,“阿漠很好。” 篱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看不到何漠的好,连何漠的师尊对他都有着误解,作为何漠的师尊一定要知道何漠是极好的。 长羽长老笑笑,没有跟他辩解。 他拍拍篱然的头,“变回人形。” 篱然听话地变回了人形,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看着长羽长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近距离地观赏长羽长老的美颜。 长羽的神色柔和下来。 “好看吗?” 篱然点点头,“非常好看。”声音洪亮,真心实意。 然后长羽就笑了,是真正开心地笑,不是带着勾人意味的微笑。 “你也好看,世间难得的好看。” 篱然眼睛亮晶晶,笑得开心极了,饕餮毕竟爱美,不仅爱美的人和物,也希望自己长得美啊,被夸好看当然非常开心。 长羽长老真好,一点也不像金猊兽说的那样变态。 将篱然抱到自己身边,稳住他的身形坐好,长羽长老从储物袋中拿出很多好吃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那些好吃的,不仅长得好看,闻着香,还有浓郁的灵气围绕,篱然看一眼就移不开眼了。 “吃吧。” “谢谢长老。”篱然道谢后,开始愉快地吃起来,边吃边在心里赞美长羽长老。 而长羽就这样盯着他吃得开心。 旁边的审御神色也柔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梅梦蕾:小可爱,你不会被别人用好吃就骗走了吧。 满嘴食物的篱然道:才不会,本饕餮是那么好骗的吗? 长羽长老呵呵一笑。 第20章 三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直到何漠来接篱然。 “阿漠!”篱然看到何漠后,立马跳下来,跑到何漠身边。 “我吃了好多好吃的,长羽长老特别好。” 何漠将篱然抱起来,跟长羽长老告别。篱然转过头,跟长羽长老挥挥手,“长羽长老,我明天还能再来吗?” 得到长羽点头同意后,篱然才看到审御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何漠无奈地说:“还记得早上梅小姐说的话吗?” 篱然想了下,认真地说:“我才不会被好吃的拐走,我又离不开阿漠。” 何漠被他这句话取悦,没再继续说,一顿还吃的就让他立马倒戈,站在了师尊那里,不知道金猊兽知道后会是什么感受。 “我要去长羽长老那里,一方面是因为审御,我去那里他才能多看看长羽长老,另一方面,我觉得长羽长老其实也挺孤单的。”当然,长羽长老夸他还看,给他好吃的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篱然美滋滋地想。 何漠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柔软了起来,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那要麻烦你多去陪陪师尊了。” 审御听了他的话,也觉诧异,他以为只有他看到了长羽的寂寞。 等他们走到自己住的院子附近,篱然看到金猊兽正趴在门口,委屈兮兮地看着自己,眼神充满控诉和幽怨,仿佛自己是个抛弃妻子的人渣。 篱然有些心虚地从何漠怀中跳下来,走到金猊兽面前,蹲下与他进行友好协商,“金猊兽你来啦,吃过饭了吗?” 金猊兽低头不回答。 “你想吃烤肉吗?” 金猊兽仍然不说话,它朝篱然怀里塞了一团火红的东西,不顾篱然地呼喊,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篱然看到怀里的东西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是幽冥烈火的火种。 金猊兽祖上是大荒十大凶兽之一的赤焰金猊兽,是世间最能掌控火属性的凶兽。幽冥烈火在火属性珍宝的排名中绝对不下前三,哪怕在上千界,也有无数炼器师和炼药师,对此求而不得。 它也不怕自己被烧掉。可是,这是它想送给自己的礼物吧,一直等在门口,可是自己却与它口中,一直欺压它的“变态”在一起。 等明天自己一定要去好好哄哄它。 篱然嘴角带笑,珍惜地摸摸还在跳跃的火种,然后一口把它吃掉了。 吃进肚子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与此同时,何漠感觉到体内一片火热,他不顾自己体内被炙烤般的疼痛,连忙走到篱然身边,把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焦急道:“有没有难受的感觉?怎么有乱吃东西。” 篱然伸出小手把何漠额头上的汗滴擦掉,笑着说,“阿漠,我没事,你别担心,对不起,我忘了可能会影响到你了。” 说完后,篱然就回到了何漠的內府,帮他降火。 等到何漠感到体内只剩下一片暖洋洋时,篱然才舒了一口气,凑到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元婴面前,戳戳它的脸颊,然后小元婴捂着脸笑开了。 篱然拍拍身边,小元婴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躺下了,篱然抱着小元婴满心感慨地准备入睡。 原来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感情,这些都是他在高高的殿宇中所感受不到的,现在他觉得渡劫失败是件好事,或许正是天道让他来感受这些美好。 想和阿漠一起,去看这世间更多美的景色,美的人,和美的感情。 第二天等到何漠上完课后,何漠就带着篱然去找金猊兽了。 金猊兽作为聂光派的镇派神兽,还是很好找的,找个同门问一下它住在哪里就可以了。 同门师姐很仔细地解释了金猊兽所在的地方,只是欲言又止,篱然仿佛能读懂她没说出口的话。 长羽长老欺压金猊兽,而何漠又是长羽长老唯一的徒弟,现在去找金猊兽,她会想什么也可以猜到。 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确实有点欺负了金猊兽,咳咳,阿漠替自己背锅也是可以的。 金猊兽住在聂光派最核心的一座山峰上,这座山峰平时极少有人敢来。可是何漠和篱然自是不怕的,等他们到山顶时,即看到金猊兽正在一棵桃花树下睡觉。 明明早就感知到他们到了,却依然假睡。 “金猊兽,我来找你玩啦。” 金猊兽眼皮抖了抖,还是没睁开。 篱然摸摸它的毛发,“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去长羽长老那里了。” 金猊兽终于睁开眼,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你为什么要去跟他玩,是我先认识你的!” “是啊,你是我在聂光派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长羽长老不是我的朋友,他是阿漠的师尊,是长辈。” “真、真的吗?” 篱然笑着点点头,金猊兽蹭蹭篱然的腿,“幽冥烈火喜欢吗?” 篱然露出一口小白牙,“喜欢,好吃!” 篱然拿出一朵九转花,递给金猊兽,“希望你也喜欢。” 金猊兽当然喜欢,连忙接过来塞到自己耳朵后面。 于是两小只马上忘了之前的小疙瘩,愉快地玩耍起来。 金猊兽变大后,少了一些蠢萌的气息,立马威风凛凛起来。篱然坐在它的头上,狐假虎威地享受一路众人敬畏的目光。 金猊兽带着他逛聂光派,边逛遇到熟悉的人,边跟篱然介绍。 金猊兽:“看到了吗,前面那个就是陈元白,就是有很多小黄书的那个。” 篱然:“我知道,他还给阿漠讲修身课呢。” 金猊兽:“哼,衣冠楚楚罢了,还是个臭体修。” 篱然:“原来还是个体修!” 金猊兽:“因为体修不用劳心伤神啊,每天只要打人和被揍就行了。” 陈元白:…… 以为我是体修我就听不到吗?好想欺师灭祖一巴掌打过去怎么办。 金猊兽:“看到那个背着剑的了吗?” 篱然:“嗯,少年风流倜傥,根骨极佳,一看就是修仙的料子。” 金猊兽:“他是掌门的儿子,小时候不仅尿床,怕虫子,还爱哭,连把剑都抱不动,抱着剑走一步摔一步,特别的笨。” 掌门之子:……哭着跑开了。 金猊兽:“看到旁边那个红衣服的了吗?” 篱然:“嗯,身材魁梧,皮肤白皙?” 金猊兽:“他刚进门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师姐,半夜摸黑到人家院子了,结果被那个冰灵根的师姐冻住三天,被群嘲。后来,他迷上了长羽那个变态。” 篱然:“……听起来将会是个悲伤的故事。” 金猊兽:“长羽变态表示,太糙了。于是他就开始倒腾自己的脸了。” 篱然捂脸。 金猊兽:“看到那个老头了吗?” 篱然:“好一派仙风道骨。” 金猊兽:“他就是养小情儿的陈老头,后来小情儿带着女儿跑来闹,原配带着儿子来打,不打不相识,两位成了好友,陈老头却只能住炼丹室了。” 篱然:…… 金猊兽:后来他一个不成器的徒弟,炼丹的时候把炼丹师给炸了。 篱然:…… 陈长老:……我这个长老不要脸的啊! 第21章 在聂光派的日子,惬意而欢乐。 篱然每天被何漠带着一起去听早课,顺带跟大家一起吃个早餐。虽然梅梦蕾还是有点奇怪,但是会给自己准备好吃的梅花糕,连乔习昊也会给他带各种美食。 下午再去长羽长老那里蹭吃蹭喝,甚至蹭衣。偶尔安慰一下觉得被抛弃的金猊兽。 等到晚上就去內府和小元婴抱抱之后,乖乖修炼。虽然何漠不需要他再继续帮着修炼,可是篱然没有忘记自己当时暗自许下的承诺。 在篱然和何漠的双重努力下,何漠的修为增长的飞快。而何千姑娘因为签订契约,再加上重塑外身,进步也是飞快,修为已经高于何沁姑娘了。 至于梅梦蕾,谁也不了解她修炼的怎么样了,只是偶尔有人来找她比试的时候,从来没见她输过。 只是这样的悠闲的日子没过太久,两年后,审御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那天,长羽长老正躺在凉亭的凉榻上,头枕在一名俊美的男修的腿上,那名修士剥好一颗晶莹的葡萄递到长羽长老嘴边。 长羽将那颗葡萄含入嘴里,舌尖轻轻挑动,就看到那个男修满脸涨红。 长羽轻佻地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转移到凉亭外,花园里的篱然身上。 才两年而已,篱然已经长大了很多,和他那个便宜徒弟的修炼速度般,快得不合常理。 少年篱然美得不可思议,颜如舜华,是一种远山远水的美,见之忘俗,见之忘忧。 正如当初他所言,世间难得的美。 此刻木灵根的他正在花园里照顾新来的花,这两年他从外面捡了不少花花草草回来,再是平凡不过的花草,他却蹲在那里,小心地输送着灵力,照顾得格外仔细。 修士抢破头的灵植,和聂光派门口的小花,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都养得很仔细,甚至因为平凡的更加娇弱,他会更加关注。 外面阳光明媚,细风柔软,篱然白皙的手指轻轻碰触在黄色花蕊上,柔和的灵力缓缓进入花瓣之中,那朵本来有些蔫了的小花,慢慢充满生机。在微风下,轻轻摇摆了一下,似乎有细细碎碎的小声欢呼。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长羽看着看着眼神不自觉柔软下来,甚至有些可笑的感动。 经历太多,一生沧桑的人总是会被这种发自内心的纯净良善的小举动所感动。 少年回头开心地跟长老分享,“长羽长老,这株雏菊已经不枯萎了,现在可以收留它了吗?“ 昨天晚上他把这株雏菊带回来的时候,长羽长老说他蔫了吧唧的难看死了,他怕长老不同意雏菊留下,一大早就来看看。 “你每次带回来乱七八糟的花草,我什么时候真正拒绝过,你看看,现在我这个花园变成什么不伦不类的了。” 其实长羽的嫌弃只是口是心非,现在的花园不是以往被打理的规整有序,虽然现在什么灵植都有,高低错落,却有着别的地方难以匹敌的生机和灵性。 “那是因为长羽长老是个心善的好人。” 篱然看向凉亭的视线在长羽长老上稍微偏移,压下心底的担忧。审御的神识已经维持不了完整的状态了。 “你的阿漠来接你了。”长羽长老看向门口的黑衣剑修,调侃道 两年来,他这个徒弟变化不是很大,除了飞涨的修为和身高,唯一的变化就是看着篱然的眼神更加执着。 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一旦篱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了,他的世界就再无其他,专注地仿若篱然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长羽皱眉,撇开眼,不去看篱然欢快跑向他的身影。 “阿漠,你下课啦,你快看,昨天我们在街上捡到的那株被扔掉的雏菊,长羽长老已经收下它了。” 何漠对他笑笑,恭敬地对长羽长老行了一礼,凉亭中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他上前。然后帮篱然摘下衣袖上的叶子,牵住篱然的手,带他离开。 “听说街上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来了,我带你去。” 自从两年前,篱然吃了那串糖葫芦后,就馋上了,每隔几天就要吃一串。只是最近那个买糖葫芦的爷爷很久没来了,篱然去了几次都没看到。 果然一听到可以吃糖葫芦了,篱然就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路上遇到何漠和篱然的门内弟子,都热情打招呼。 何漠是长羽长老唯一的徒弟,刚来聂光派不久,单灵根就变成了极品火灵根,他自身也勤奋,修炼速度飞快,这两年在练武场上打服了不少人。 而篱然,备受长羽长老的宠爱,长羽长老对自己唯一的徒弟都不怎么在意,唯独对于篱然,可谓宠到极致,不允许门内任何人欺负了他。何况篱然本人很得人喜爱,长得美,一笑就让人心花怒放。 于是,一路上收获满怀的好吃的。 “爷爷!”远远地篱然就开心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叫了起来。 “是篱然啊,来,这个是你的。”老爷爷拿出明显比其他糖葫芦要大个的一串,塞给篱然。 篱然笑嘻嘻地接了,“爷爷,您前几天怎么没来?” 老人拿出手帕擦擦汗,“人老了,身体就容易出现小毛病。” 篱然这才发现老人脸色比往常白一些,他扶着老人的胳膊,细细的灵力缓缓输送到老人身体里,“爷爷您可要注意身体,长命百岁,不然篱然去哪里吃这么好吃的糖葫芦。” 老人听了篱然的话,感觉浑身舒畅,突然来了精气神,乐呵呵地说,“好好,我会长命百岁,一直给你做糖葫芦吃。” 篱然这才开心地咬下一颗糖葫芦,“嗯,好吃!” 老人更加高兴了,又给了篱然一串,“拿着吧,最后一串了,我也早点回家。” 正在这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篱然连忙接过糖葫芦。老人收拾了一下,一手扛起了糖葫芦架,一手提起放糖葫芦的木箱就走了。 篱然看着颤颤巍巍走远,被雨淋湿衣服也不在意的老人,将糖葫芦放到何漠手中,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把伞,跑到老人身后,帮老人遮住雨水。 白衣少年举着伞,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伞完全遮住了老人,而他自己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淋湿了,裤脚也溅上了点滴泥水。 何漠心里柔软一片,虽然他们修仙之人根本不畏惧这一点雨水,可是他依然舍不得,给粗心的少年头上也遮了一把伞。 回到住处后,篱然难得没有满脸带笑,心情有些低落。 何漠给沐浴后的他擦着头发,发现他一直没有转好,“怎么了?” “阿漠,离别真的挺不好的。” “嗯?” “审御和老爷爷……” 虽然生老死别是人世间难免的事,可是真正面对,才知道谁都没有那么洒脱。审御他再也救不了了,老爷爷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审御还有很多遗憾和苦楚,老爷爷还有一个孙子,他们又何尝想离开,可是又能怎样呢。 何漠走到篱然的面前,帮他理好头发,“阿然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哪怕有一天,我走丢了,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再走到你身边。” “如果你走丢了,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相信我。” 何漠语气坚定,直直地看着篱然,那里道不清的情愫让篱然红了脸。 何漠给篱然理好衣服,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去找审御吧。” 第22章 篱然在剑房中发现了审御,他正看着承影的剑台发呆。看到篱然后,带着篱然来到他们最初相见的那里,指导着篱然找出一块墨黑的玉牌。 “这块牌子你拿着,不要给别人,知道吗?连何漠也不可以。” “这是?”篱然观察着手中玉牌,有着他看没见过的复杂图腾,放在小天地中这么久,竟然入手温热。 “没什么,或许有一天你能用到,或许它永远也没有用武之地。就当,就当我消逝之前给你的谢礼好了。” 审御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篱然,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完成了心愿,我本来只想看他一眼,现在我已经陪了他两年了,虽然他不知道,可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篱然抿紧双唇,“可是你已经给了啊,这个小天地啊。” 审御叹息一声,“你怎么这么傻,这个小天地是给何漠了,你什么都没有。” 篱然心里想,是阿漠的,也是我的。 可是这个时候没必要再跟审御解释这些,他乖乖把玉牌收起来,可是当他真正要把这块玉牌收起来的时候,那块玉牌竟然在他手里消失了。 审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看着篱然的目光和长羽看他的眼神很像,那是生怕他傻傻地吃亏的担忧。直到那块玉牌消失在篱然的手心,他才满意。 “审御,要不我去告诉长羽长老吧?只要你愿意,长羽长老可以看到你的。你有什么话,可以跟长羽长老说说。” 审御却摇摇头,“不用了,这样挺好的。终究,是我对不起他,欠他太多。” 他席地而坐,一如初见时的潇洒风流,“长羽父亲是天纵横才的炼器大师,世间最顶级的武器都是出自父亲之手,母亲是济世救人的药修,长羽年仅八岁就进入了阖山宗,本是天之骄子。他们一家人都极为善良。 他们救了被家族小人追杀的我,并且收养了我。为了我,父亲造就了这一方小天地,长羽离开了阖山宗,一家人隐居在这里。我们本来很快乐,不被世间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困扰。 可是仇恨和复仇的一直没能从我心底消失。我夜夜噩梦,长羽每晚抱着我睡,对我说不要害怕。我不害怕,可是心有不甘。 后来父亲终于决定为我铸造一把可以劈开结界的剑,让我劈开庇护仇人的结界。能劈开那样一个结界的剑,世间闻所未闻,可是父亲成功了,取大荒凶兽裂天兕的脊骨造就了承影。 但是,在铸剑过程中被其他人注意到,自然这把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怀璧其罪,父母因此被杀害。我和长羽在曾受过父母恩惠的亲友的帮助下,逃过一劫。 几十年之久,终于历经艰难、九死一生,得以复仇成功。 在杀死仇人的那一刻,我把受重伤的长羽打落到了三千界。” 审御笑了一下,嘴里满是苦涩,“然后,我归家,掌权,登高位。” “而他,他本该有着灿烂幸福的一生,因为我,毁了所有,痛失一切。” 篱然坐在审御面前,乖巧安静地听着。他听到了很多以前从未了解的事,消逝的裂天兕的脊骨、能听出非常强大的阖山宗,还有“打落到三千界 ”,他都没有问,这些事直到现在审御才愿意跟他说,显然就是不想被外人所知。 “是因为你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是吗?你怕长羽长老因为感觉失去所有亲人而痛不欲生是吗?还是说你怕只留长羽长老一人在那里,在你死后被报复?”篱然问道,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三千界就能确保长羽长老的安全。 审御没再回答,他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篱然看着他支离破碎的神识,起身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听到审御呢喃道:“挺好的,这样挺好的。我们一生飘零,时刻活在刀尖之上,从来不敢合眼,现在你终于可以无忧无虑地恨我了。” 篱然离开小天地后,何漠正闭目打坐。他蹲在那里,双手托腮,瞧着何漠打坐。何漠一睁开眼就发现了托腮盯着自己发呆的篱然。 “怎么了?” 篱然笑一笑,软软地说,“阿漠,你真好看。” 何漠心里又软又涩,知道篱然这是心里难受了,他把篱然拉起来,让他在桌前坐好,将准备好的各种甜点一一摆好。 甜点还带着温度,软软糯糯,甜蜜的味道从嘴里流到心里,冲散了一些苦涩,篱然吃得眯起了眼。 这是阿漠刚坐的,是因为去小天地前感受到自己心情低落了?还是预料到自己出来后会心情低沉? 何漠不说,篱然也没问,把甜点一扫而空。 审御消逝的时候,何漠正在跟长羽长老汇报最近的修炼状况,篱然坐在旁边帮长羽剥石榴。石榴是篱然灵力浇灌长大的,石榴籽颗颗都如红宝石般,被篱然堆满一整碗。 当篱然把最后一颗石榴籽上的皮去掉,将要放入碗内的时候,审御神识的最后一缕消失了。 篱然拿着最后一颗石榴籽停在那里,大厅里只剩下何漠的最后一句“请师尊指教。” 他连忙转过头看向长羽长老,惊讶地发现一滴泪从长羽长老眼里悄然滚落。 长羽长老挥挥手让他们离开,整个人倚在巨大的座椅上,仿佛失去了生机。 篱然呆立在那里,何漠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离开。 离开了长羽长老的院落,篱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哪怕审御不愿,长羽长老也是能感受到审御的吗? 篱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长羽长老的时候,长羽长老过于快速地让他们离开。想到他第一次带审御去见长羽长老的时候,长羽长老嘲讽,心思复杂阴暗的人是不可能得到承影的。 篱然想不明白长羽长老到底恨不恨审御,想不明白他对审御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因为长羽长老近一年都闭关不想被打扰,自己也再也不用带审御去看长羽长老了,篱然开始跟着何漠去上早课了。 目前聂光派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他跟着何漠去上课,没有感觉奇怪。 何沁和何千姑娘好多天没见到他了,拉他过来跟他聊天,塞给他很多好吃的,反而是梅梦蕾和乔习昊离自己远远的。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要追溯到一年前,自己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梅梦蕾和乔习昊带自己去了很远的地方,远超过了自己能离阿漠的最远距离,导致自己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后来应该是阿漠将自己带来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可是自那之后,何漠就仿佛和那两人成了仇人,两人很久没出现,再出现也离自己远远的了。 篱然知道其中有什么,可是何漠只是让自己不要载跟他们接触,于是就成现在这样尴尬的状况了。 今天的早课不是往常的修身或者修炼方法课,而是总管他们这一届弟子的长老来到了课堂中。 嗯,是陈长老。 “今天的早课,我来给你们讲讲最近的事态和任务。” 陈长老看了一眼篱然,赶紧转移视线,端起长老的架子,严肃道。 “有人可能知道了,最有很多上千界的人下界,这些事你们不用管,如遇到,只需配合即可。除了这件事外,我聂光派后方,群山连绵处,其中有一脉山最近异常不稳定,常有震动。这座山的重要点在于,当地百姓把它当做神山,都说里面有神仙,与之最近的云国皇室历代帝王也会去拜祭。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对百姓影响很大,需要我们派去稳定和调查。” “这个任务就是你们去做,切记你们是要代表聂光派稳定民心,查明原因,不要掺和其他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而且这次看起来比往常还要简单,除了外出历练的,课堂上的十几个人很淡定地就接收了这个任务。 上午的课他们还继续上,篱然去找金猊兽告别。 “何漠。”下课后,何漠在回去的路上,被梅梦蕾叫住。 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何漠继续朝前走。 “何漠,你听我说,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梅梦蕾不是初见的咋咋呼呼,也不是后来的温柔深沉,这次她神色认真严肃,想要伸手拦住何漠,就被一把墨黑的剑止住了。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何漠眼里一汪寒潭,冰冷又死寂。 何漠根本不想听她的任何话语,梅梦蕾又无奈又苦涩,最终,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她突然跪在何漠面前。 “少主。” 第23章 何漠愣了一下, “我不是什么少主。” “少主,以后您就知道了,请您跟我离开……啊!” 梅梦蕾话没有说完,她痛呼一声,双手捂住脖子,大量鲜血从指间溢出,疼痛和内心的恐惧让她本能地后退一步,皱紧了眉头,脸色惨白。看着何漠离开的背影, 连苦笑都发不出。 何漠走得坚定,他是一个刚出,父亲就出走, 母亲就自杀的人,他不会是什么少主, 或许有一天他会成为“主”,但绝不会是“少主”。 篱然回来后, 何漠还没回,他跟何漠商量好,这次出去要去跟长羽长老告别的。因为不知道何漠什么时候回来,篱然打算先去看看长羽长老,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长羽长老了。 长羽长老这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物件摆设无一不精致,身边也有美男相伴。只是,坐在他身边的篱然看到了一头青丝中, 隐隐约约的几根白发。 长羽长老这个等级的修仙者是不会有白发的。 他靠近篱然,捏着篱然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了,然后满意地收回手。 看到篱然,他总归还是有些开心的,“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 篱然认真说:“一直想来的。” 长羽长老低头轻笑,“我还以为你整天跟着何漠,都把我这个老人给忘了呢。” 篱然赶紧放下手里的灵果,连忙摇头,“没有忘的,长老不老。” 成功地又让长羽长老开心了一点。 然后何漠就到了,他把外出的事情跟长羽长老讲了一下,本来很简单的事,长羽长老却没像往常一样毫不在意。 “云国境内的神山吗,那座山,说不定真的有‘神仙’。”长羽看着篱然呈现惊讶神情的脸,不禁莞尔,“不管有没有神仙,那座山都是一座不简单的山,在那里,或许你们能够探寻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次要小心一些,知道吗?” 长羽盯着篱然的脸叮嘱道。 看到篱然认真地点头,长羽长老让小童带他去花园再去照看一下灵植,屋子里只剩下何漠和长羽两人。 “可以把承影拿给我看一看吗?”长羽视线胶着在何漠手中的承影上。 何漠将承影递给长羽。 长羽长老双手纤细白皙,轻轻抚过剑身,最后停在剑柄处的一抹白上,眼里风云变幻,最后归为一抹温柔。 那抹白,是审御消失那天出现在这把剑上的。 “何漠,天地之间很大,不要让你的眼界限制了你的能力,不要让你的能力限制了你的感情。” 何漠抿嘴深思,然后谢过了长羽长老。 神山异动,引来了很多修士,有来看热闹的,有抱着可能有宝物的心思的,也有来探查原因的。 神山下的百姓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到现在慢慢淡定起来。或许是因为真正相信神山上有神仙,神仙会保佑他们,也会惩罚恶人,这里的百姓多纯良热情。 篱然刚到这里,就感觉到这里确实有不同之处,有股润物细无声的灵气,在万物生发中可以寻到其细微之处。 聂光派的人在一家客栈落脚,何漠和篱然一起出来吃东西。他们坐在一家小面摊上,篱然正跟摊主,一位老爷爷聊天。 “爷爷,神山真的有神仙吗?” 本来摊主最近因为太多这样的问题,已经很不耐烦了,但是看到篱然那张脸和认真的小表情,就败下阵来。 这个好看的少年和那些根本不相信他们的修士不一样,他是真的认真在问,好像内心也相信会有神仙的存在。 “有的有的,神山上真的有神仙。”说着,老人拉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这是我孙子,前年他生了大病,大夫都说没救了,老头我走投无路,大半夜地抱着他去神山下求神仙,孙儿的病慢慢地真的好了,你看现在长得多好。” 篱然看着那个盯着自己,脸红红的小孩,笑着点点头,“嗯!长得真好!” 小孩脸更红了,不知所措地躲到爷爷身后,还忍不住偷偷探头看看篱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看一眼心就要飞起来啦! “那爷爷,神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呀?” “什么时候出现的?神仙不是一直在的吗?陪着我们祖祖辈辈下来,没离开过。” “那你们谁见过神仙吗?” “见过的呀,我小时候就见过的,神仙本就是仙人之姿,只是太瘦弱了。”” “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神仙?” “可以走进神山的时候就能见到神仙了。” 老爷爷疑惑道:“神仙也会生病吗?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篱然安慰道:“爷爷您放心,神仙不会生病的。” 老人满脸笑成一朵菊花,“哎哎,对,神仙不会生病的。孙子是我的命根子,仙人是我们村的命脉啊,可不能生病。” 说完,就给篱然和何漠端上面。面很香,虽然不精细,却很有嚼劲,配上老人特调的肉酱,撒上一把细葱,一下就把篱然俘获了。 呼噜噜吃完后,篱然眼巴巴盯着正吃着的何漠,阿漠的肉酱好像更香一点啊,难道老爷爷偏心了?不会的,老爷爷明显更喜欢他,他明明看到老爷爷多给自己一大勺肉酱。 何漠假装没看到篱然渴望的小眼神,低头慢慢地吃,直到篱然咽了一口口水。何漠眉眼带笑地抬起头,被发现的篱然赶紧转过头,盯着路边人来人往。 然后就发现眼前出现一碗面,何漠正一手托着碗,一手举起一双筷子,正对着自己嘴巴的筷子尖正缠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面。 “吃吧。” 篱然坐直身子,嘴巴向前一点,开始吃。 或许是因为面里的热气,或许是因为跟何漠的脸靠的太近,也或许是这双筷子,篱然脸上也热腾腾的。 何漠将自己碗里的面都喂到篱然的肚子里,才满意下来。他拿出一块灵石给老爷爷,篱然也拿出一个灵果塞到小孩手里。 然后,两人在小孩依依不舍的眼光中离开。 “阿漠,原来神仙在这里百姓心中有这么高的位置啊。”在回去的路上,篱然和何漠边走边随意地说话,“命根子,命脉这样说,一定是非常重要了。” “嗯,凡人的命根子就是命,没有命根子就没有生命,而对于修真之人来说,灵根就是命根子。” 何漠转头看向正点头的篱然,“你是我的灵根。” 篱然继续点头,然后愣住了,明白了何漠前后话语之间的意思,在何漠认真执着的眼神下,脸红了。 越来越红。 红到不知所措。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而何漠笑得开心而宠溺,拉着篱然的手继续走。 篱然偷偷看了一眼,夕阳暖暖的光下,更加好看的何漠,也抿嘴笑了。 看着何漠拉着自己的手,心想,我已经长这么高了,已经不是那个娃娃了,阿漠不用继续这样拉着我的手了。 然后,假装毫不在意地,不仅没有松开,还用手指勾住了何漠的拇指。 脸上一派淡定,心跳却加速了。 何漠嘴角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何漠和篱然回到客栈后,大家交换了一下各自得到的信息,基本上差不多。 神山其实不是最近才开始动的,在一年前就偶尔有震动了,只是那时候很轻微,也不频繁,就没引起大家在意。 一直到最近,才开始频繁震动,当地有人猜测是谁惹怒了仙人,也有人猜测是神仙生病了,或者神仙要离开神山了。 这些天都有很多人在神山脚下等待,因为不知道神山什么时候可以进入,按照神山开启的规律,可能最近就会开启。 聂光派的十几人身着聂光派服饰,除了偶尔来拉关系的,周围没人敢上来打扰他们。 没一会云国皇室的人也来了,也过来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篱然注意到在云国皇室后面,有一个红衣修士,那个人很强大,看不出修为,强大中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熟悉。 “阿漠,那红衣修士非常厉害,要小心点。” 发现篱然有些紧张,何漠握紧他的手,安慰他,“没事,别怕。” 篱然又看一眼那个修士,想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那个修士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正好与他对视,然后那人眼里出现了惊讶和无奈。 无奈? 然后看向他和何漠牵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在何漠和自己身上来回看了几次,皱起了眉头。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不像其他人,看到他们门派的人竟然毫无反应,让聂光派的人感觉有些诧异。 那几个人修为都不差,甚至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人,比他们聂光派的修为还高。 因为诧异所以多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少年发现后,露出嘲讽一笑。这种嘲讽的笑意,对于一直备受推崇的人,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几人也忍下来了。 “土包子,还是个胆小鬼。”其中一个华服少女不屑道。 “你说什么?”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的梅梦蕾柔声道。 “我就是说你们怎么了,下千界没见过世面,还自以为是的土包子。” 梅梦蕾冷哼一声,袖子里飞出许多梅花,梅花飞出得异常快速,那几人身边立即就有梅花飘落,带着一股阴冷之意,尤其是中间那个少女,仿佛听到了阴森森的笑声。 那个少女刚想出手,一把雪白的剑直直插入她的脚边,那把剑好似带着光芒,一瞬间就驱散了少女身边的阴冷之气。 “乔少主!”那个少女一脸惊喜和娇羞,完全不似刚才嚣张。 乔少主在这里,还站在他们这边,帮了她,那群下千界的废物哪里还敢有半分气焰,米粒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和少女一起的其他几人,脸上也都出现了或激动,或崇拜,或惊喜的神情,让其他人对来人格外好奇。 那人身穿一身白衣,天人之姿,立在众人之外,眼神冷冽。 “这等阴邪之物,小姐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篱然眼睛一亮,是执回! “哼!”梅梦蕾冷哼一声,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一魂修,用魂本就常见,到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嘴里,仿佛成了见不得台面的了。 听到那声冷哼,乔习昊冷眼看过去,看到她旁边的人时,那双冷冽的眼神瞬间温暖起来。 “你什么态度!”其他几个怎么能忍受别人这样对待他们的如此崇拜的人。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站在上千界顶端的那个人,有些激动和惊喜地走到了下千界那几个人身边。 第一次见到乔执回这样的神色,还是在他们瞧不起的下千界的人面前,几人有些不可置信。 “执回!”篱然看到执回走过来,他也从何漠身后走上前,开心地同执回招招手。 执回?上千界除了天帝、观泯大人和乔家的长辈,谁还敢这样称呼乔少主? 几人惊讶,不,还有一个,他们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带着后悔和不安。 梅梦蕾看了一眼何漠,他面上毫无表情,只是那握剑的手的力度更大了。 “少爷。”走到篱然面前,乔执回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到嘴边,只呢喃出了“少爷”两个字。 “少爷。”乔执回话落,他身后原来那几个嚣张的人也跟着恭敬地行礼。 乔习昊向后退一步,额头渗出汗滴,乔执回也发现了他,他伸手将插在地上的剑收回来,反手一推,那把剑就飞向乔习昊,一剑穿过他的肩膀,将他钉在远处的山上的石壁上。 “执回,你……” “少爷勿看,小人而已。” 篱然欲言又止,他第一次见到执回这样的一面,从前他在自己面前都是温柔又宽容的。 乔习昊脸上的汗更多,那把剑冰冷刺骨,他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冻住了,疼痛到灵魂,可是他的伤口处连鲜血都没流出来,看起来并不可怖。 肃雪。 这把穿过他的身体,插进石壁上的剑,名为肃雪,完全冻住了自己的身体和血液。 乔执回三岁那年,刚测出极品冰灵根的时候,乔家就倾全家之力为他打造了这把剑,为了得到其中的极寒之力,甚至牺牲了很多人。 他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以后掌管家族的少主,偌大的家族,牺牲几个人好像并没什么。所有人都在为他们少主即将拥有的武器而开心,甚至父亲都沉默了,觉得爷爷是为家族献身,死而无憾。 只有自己不依不饶,多年来,几次冲撞家族上层,最后被赶下上千界。 同为乔家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一个被众星捧月,一个如丧家之犬。唯一把自己当做家人疼的爷爷,也为了他手中一把剑死不足惜。 乔习昊有些偏执地笑了起来,看到天端上的乔执回担忧焦灼,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他从三年前就明白了篱然的身份,本来他是想拉进和篱然的关系,能带篱然回上千界,天帝和观泯大人必定会重赏自己,乔执回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后来他知道自己带不走篱然,可是他发现了篱然和何漠之间的越来越亲密的关系,也让自己暗喜不已。 很多人都知道,乔执回他这么多年来,对篱然到底有多在意。 当有一个人取代了他在篱然身边的位置,他会怎么样? 尤其是,不谙世事的篱然少爷爱上了何漠,身边再也没有了乔执回的位置会怎么样? 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感,他也想要叫乔执回也尝一尝。 乔习昊脸上又露出了当初疯狂的笑。 篱然有些不忍,收回了看向乔习昊的视线,不管怎么说都是认识三年的人,可是他相信执回,不会无缘无故地取人性命,尤其还是乔家人。这个时候,他不该再说什么。 这样想着,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篱然拉过何漠,为两人介绍。 “阿漠,这是乔执回,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执回,这是阿漠,是我 ,是我……” 篱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何漠,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红。 乔执回眸色一黯,何漠主动上前说道:“ 何漠。” “乔执回。” 两人简单地互相报了名字,其他一概都没说,气氛又陷入了冷凝之中。 “少爷,跟我回上千界吧,这些年,上千界发生了很多事。” “我还不能走,我……” 篱然话还没说完,周围就嘈杂沸腾了起来了。原来是神山的结界消失了,大家都一窝蜂涌向山门口。 神山坐落于群山之间,两边都是巍巍高山,中间是有些斑驳的石阶,石阶间蔓延着顽强的不知名的青草。 在石阶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身形极瘦,脸色苍白,长发及地,脸上表情仿佛被时光凝固住,恒古孤寂,毫无波澜地俯视着他们。 篱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这个人。 他看了一眼执回,发现执回对这个人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在审查着这个人的实力。执回他不知道这个人,而那个红衣修士却是极为震惊的。 仿佛是不能接受,身上的灵力有些难以控制地外溢。 在那一刻,篱然知道了那位红衣修士的身份,也确认了“神仙”的身份。 他心里有些复杂,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何漠的手,何漠反手握住篱然的手。两人都没有言语,但是其中流淌的默契和隐隐的情意,却也藏不住。乔执回皱起眉头,最终还是抿嘴未言。 石梯上的“年轻人”将视线转向篱然,盯着他瞧了一会,缓缓露出一个笑意,他对篱然招招手。 篱然立即想走过去,发现何漠正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篱然抬头看向“年轻人”,发现他点头后,和何漠一起走过去。 篱然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长辈礼。 “你叫篱然,是观泯的孩子?” 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虚弱又喑哑。 篱然点头,“晚辈篱然,见过青曳叔叔。” 篱然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让对面的人落下一滴泪,“你,你竟然知道我。” 篱然心里一时也是百味杂陈,他是第一次真正见到眼前这个人,以前他只是在储影镜中见过。那个储影镜在太和殿顶层的藏书阁中,被束之高阁,是连天帝不愿意再看到的。 他也是偶尔看到,他记性好,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何况镜中那个少年长了一张好容颜。 “篱然也不知道,原来您竟然认识我。” 青曳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他什么都没解释,转身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得缓慢。 篱然和何漠跟在他身后,那个红衣修士跟上来,乔执回也上前,看到乔执回也走上台阶后,梅梦蕾也跟着一起。其他人想再上前,却发现又被结界阻挡在外面了。 走到更高处的石阶后,篱然就知道为什么青曳他认识自己了。 高高的山上,有烟云飘散,本该是蓝天白云的天空中,出现的是太和殿内的场景。 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太和殿内正在发生的事。天帝正坐在主位上,下面两侧坐的是上千界各大家族的族长,中间正有身姿婀娜的妙龄女子正翩翩起舞。 上面丝竹悦耳,言笑晏晏,一派欢欣,下面的他们却一片沉默。 青曳站在那里抬头看了很久,篱然对执回摇摇头,让他不要打断。乔执回低下头,对于这样窥视天帝和各家族族长的行为,他自认为是极为不妥的。 青曳还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盯着天帝的一举一动,久远的岁月里,这是他唯一的支撑。 可是一直看着青曳的红衣修士却坚持不了了,他突然消失在几人面前,然后太和殿中的天帝突然站起身,消失在各位族长面前,出现在他们面前。 篱然很淡定地接受了这件事,熟悉的力量,对于青曳出现的震惊,他刚才就明白了那个红衣修士正是天帝的分身。 乔执回顾不上惊讶,连忙上前见礼。梅梦蕾却只是挑挑眉,没有上前。 此时的天帝无暇顾及他们的表现,他盯着青曳,眼里各种情绪汇杂。 天空中看不到天帝后,青曳继续朝前走。天帝什么也没说,和刚才一样,跟着他一起朝上走。 篱然他们在原地,席地而坐。 神山的山顶上,是一座简陋的屋子,前面有一颗枯梅。梅树下,一张石桌,一把充满岁月痕迹的古朴长剑。 剑身上本来的一道道裂痕,被岁月模糊了那些凌厉的痕迹。本该冲天而上的剑,最终的结局,只是如此孤零零地插入一棵长歪了的枯梅旁。 “那是天帝的青虹剑的剑灵,名为青曳。”坐在石阶上,篱然缓缓道。 “千年前,天帝征战洪荒,一人一剑一兽,这把剑就是青虹剑。天帝就是持青虹剑开辟三千界。只是这把剑在开天辟地之中,掉落于洪荒,找寻未果,天帝和阿爹都以为这把剑掉落于三千界之外,或者早已湮灭,没想到竟然就在下千界。” “这样说来,青曳叔叔也真得算是神仙了,他也是开创三千界的人之一。可惜,这样一个人,千年来却只能困在这座高寒枯寂的高山之上,慢慢磨耗自己的生命。” 不知道他是不是每个日夜都会像今天这样,站在石阶上,抬头看向天空之中的太和殿。一面是繁荣尊崇,一面是寂寥落寞。 “青曳大人他为何不离开这里,去找寻天帝?”接收了这样一个大秘密,震惊之后,乔执回开始疑惑。 “可能是因为青虹剑就在这座山上,他离不开。也可能是,他固执地认为天帝不会忘记他,终有一天会来找到他。”。 神山之巅,已有白雪皑皑,两人对坐已久,青曳霜雪加身,收敛好了情绪,打破沉默,声音缥缈着无尽的感慨,“天帝开天辟地创立三千界,已过千年,可有想起遗落了什么。” “我遗落了那把剑,丢了我的剑灵。”天帝指向梅树旁那把剑。 青曳泛着青筋的手紧紧抓住衣角,“那就够了,足够了。” “青曳,你还是年少的样子。”天帝看着他那只手,心里五味杂陈。 “是吗?我以为自己早就苍老了。”青曳第一次露出一个微笑,不知是喜是悲。 他眼神纯澈,天帝一眼沧海。 最终还是天帝败下阵来,他猛然起身,握住青曳的手,“我知你不恨,可是就是你的不恨……”,天帝难的声音难以连贯。自从看到青曳开始,他就在震撼中迷茫,他明世间万理,掌世间万物,却不明白那震撼之中存在的微妙的感觉。 “青曳,我知你如此虚弱的原因,我不会让你消逝的,我要让你拥千年仙身,拥万人所羡,再也不会如此下去。”天帝语气坚定。 青曳只是笑笑,他是青虹剑的剑灵,本就千疮百孔的青虹剑,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腐蚀,他也慢慢虚弱。没有了青虹剑,他将无所依附,没有青虹剑,杀伐如此重的他,世间又有什么能容得下他呢。 不过他这个事实,他没有再说出来。天帝他从来没尝过失败,不懂绝望。 他收回被天帝握住的手,起身走到一处悬崖边上,看着下面茫茫无际,说道:“天帝,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 天帝走过去,看似普通的悬崖下,竟然隐隐可以感受到飘上了的一缕死亡阴寒之气。 他知道。 青曳苦笑,他是知道的。 篱然几人还坐在石阶上,他们不知道天帝会不会下来,依然要在这里等一等。感觉气氛有些沉默,篱然正想让执回跟他讲一讲,他记得刚才执回说,这些年上千界发生了很多事。 然后就看到观泯出现在他们面前,似乎有些焦急。 “阿爹!”篱然惊呼一声,立即站起来,开心地抱住了观泯。 “你啊你,可让大家担心坏了。”观泯没了平时严肃的面容,满脸柔软,带着关怀和喜悦,把篱然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篱然的魂灯一直未灭,可是娇养在家的小儿子不知所踪,他难免日夜担忧,生怕他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观湮大人。”乔执回站在一边问候道。 观湮点点头,“执回,这些年辛苦你了。” 然后看向一直在篱然旁边的何漠,何漠连忙见礼。篱然将何漠拉到观湮面前,“阿爹,这是何漠,当年是阿漠救了我。” 观湮立即真挚地表达了感谢,在篱然和何漠之间观察了一阵,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看不透的联系,“你们?” 他有些疑惑道,那种牵连是什么他看不透。 “我们?我们怎么了?”没有理解到自己阿爹的意思,篱然想了一下,突然脸红了。 观湮:……这脸红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为了阻断这种不好的预感的发生,观湮连忙道:“没什么,你们很好,走吧,跟我去山上看看。” 神山上,天帝与青曳正站在一处悬崖边上。 “这是放逐之地,也被称为屠渊。”天帝一直没回答,来到神山之顶的观湮叹息一声,替天帝回答了。“本是不通人性的凶兽的驻地,各界十恶不赦的、容不下的、处理不了的人都被驱逐到这里,慢慢地就成了见不得光的死亡之地。” 也埋藏着许多不能见光的秘密。 “千百年来,虽然不知道下面变成什么样了,总不过人间地狱,恶鬼满地,世上无人能生还。” 就算是天帝和他,手上也不可能完全干净,也放逐过不少人到这里,进了放逐之地,将再无生还可能。 “观湮。”青曳没想到观湮会说出来。 “青曳,我们好久没见了。”观湮叹息一声,青曳还存活,且就在下千界这件事,确实让他感慨万千。他也明白青曳为什么要问天帝,知不知道放逐之地。 关于放逐之地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天帝暂时不想让三千界的人知道,他之所以说放逐之地,只是缓解两人之间的沉默。 不过,他说了知道放逐之地,青曳也能从中推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终究,终究是天帝对不起青曳。虽然青曳只是天帝的剑灵,没有对不起之说。 那天的事,篱然他们只能明白大概,长辈之间的事,他们也不好过问。不过,还算顺利地,他们清楚了神山事件背后的真相,只是这个真相让他们万万没想到。 “走吧,回家了,回去了给你大吃一顿,补补身子。”神山下,观湮看着心疼地摸摸篱然的头,脑补了一大堆篱然受苦(吃不饱)的凄惨场景,哪怕篱然看起来不像没吃饱的样子。 “不啊,阿漠不去上千界,我也不能回。” 观湮:“……你胡说什么?” 天帝神色复杂地看着篱然与何漠之间的欢愉,走上前,握住何漠的手腕。 梅梦蕾神色一紧,何漠条件发射地想要收回手,就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涌入自己的身体里,本就在化神边缘的何漠,不过须臾间竟然要突破了。 头顶雷云密布,何漠有些不放心地对篱然说:“阿然,我要渡雷劫了,你……” “阿漠,你放心,我会待在这里,等你。”篱然认真地说。 每次何漠渡雷劫,他都会在身边,这次阿漠担心也是正常的。 得到了篱然的话,何漠放心了一些。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不明白天帝为什么会帮助自己突破。除了篱然,这世上任何人对他的好,他都不认为是毫无代价的。 何漠的雷劫和以往一样,很顺利。雷劫结束后,天帝满意地看到篱然和何漠之间的联系又淡了很多,剩下的浅浅的联系,几乎不会再捆绑两人。 一直猜测这次阿漠渡完雷劫后,自己会有什么变化的的篱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感受到,或许是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了,现在快跟阿爹回去好好养着,看看你现在身体都成什么样了。”等到雷劫结束后,观湮就催着篱然回上千界。虽然外表看起来篱然没什么问题,可实际上,比之前在上千界的时候差多了。 篱然抓着何漠的胳膊,站在他身后,对着观湮露出一张笑脸,“阿爹,我不想回去,反正青曳叔叔也不想回去,你们会常来,我就多待一阵嘛。” 观湮刚想上前把他拉出来,就被天帝阻止了,“让他在这里玩吧,反正已经找到他了。观湮,执回。我们走吧。” 观湮欲言又止,乔执回也是,他有很多话要跟篱然说,可他不能违背天帝的命令。 “观湮啊,你还没看明白啊?儿大不中留啊。”回去的路上,天帝看着一脸不舍的观湮,笑着开口。 “什么?” “我们篱然看上那个何漠了啊。”天帝没想到这个娶过妻,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的人,在这件事上,比他还迟钝。 是太过关心,还是从内心只把篱然当成了殿里的娇弱娃娃,从没想过这件事? “观湮,篱然渡劫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 还在打击和郁闷中的观湮摇摇头。 天帝若有所思。 篱然的心情很好,本来就常带着笑的小脸上,现在更是灿烂得耀眼。 “阿漠,见到阿爹和天帝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他们为我忧心了。”话落狠狠地给自己塞了一口肉。 “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身份。”何漠朝他碗里夹了一些菜,语气有些低落,“这么多年,是不是委屈了?” “才没有!我很开心,特别开心。我以前只能在大殿中,这些年跟阿漠在一起,我认识了很多人,看了很多美景,吃了好多好吃的。” “阿漠,谢谢你,你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这么美好的生活。”篱然抬头,认真跟何漠说。 “是你救了我。”何漠纠正他。 “那是我们互相救了对方,都获得了新生,这是多难得的缘分啊。”他和阿漠注定会遇见的吗?想到这里,篱然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何漠也笑了起来,他喜欢这样的缘分,这种命中注定。 平时冷漠的脸上,带上笑容后,春风轻绕,“阿然,你可知我心意?” 篱然被何漠的温柔得不像样的视线烫了一下,一会儿看看软糯的红烧猪蹄,一会看看可爱小巧的点心,就是有点不敢看何漠。 不用回答,从表现就能看出来了,何漠已经满意了。 “我知。” 声音极小。何漠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我知阿漠的心意。” 篱然脸红红地又说一遍。他认为这种事知道就要说出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小细节,唯独面对他时不同的表情,他怎能不知。 “我心悦于阿然,不能没有阿然,想要跟阿然一辈子在一起。阿然意下如何?”何漠握住篱然的手,内心忐忑而期待。 “嗯。”篱然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觉得不错,阿漠给我做一辈子的好吃的。”然后绷不住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何漠抱住篱然,感觉内心充盈满足,幸福得恨不得叹气。感谢天道多年前,在自己以为即将冰冷地死去的时候,将篱然送到自己身边。感谢篱然,在自己看到与他的差距的现在,还能让自己能够拥他入怀。 何漠收紧双臂,想到今日天帝奇怪的举动,和看向他们若有所思的神情,何漠不禁有些担忧。 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将篱然从自己身边带走。要变强,强到无人撼动,无人能拆散他和篱然。 夜晚,篱然已经入睡。何漠正在修炼,今天刚突破化神期,他需要好好稳固。听到门外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篱然没有被吵醒,才轻轻走向门口,打开门。 门外没有任何人,只有一把折扇。 何漠打开那把折扇,没一会儿又合上了,在合上的瞬间,那把折扇就消失了。 第二天,聂光派的几个人已经准备返回门派了。篱然和何漠出现在神山上,篱然打算再来看看青曳。 “青曳叔叔?”篱然站在山巅叫了一声。刚才上来的时候,没在石阶上遇见,山顶上也没有看到青曳的身影。 枯梅旁的剑轻微震动了一下,青曳出现在他们面前,脸色好像又苍白了一些。 篱然开心地走过去扶住青曳,一只手扶住青曳的手腕处。 青曳会心一笑,拉住了篱然正在给自己输送灵气的手,“篱然,没用的,哪怕你是饕餮。”他知道篱然是想尝试蕴养自己,可是他不是神魂,他只是剑灵。他是因为青虹剑消蚀,没有了根本,才这样的。 篱然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歉。没想到自己一点也帮不了忙。 青曳摇摇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篱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愧疚。青曳本应该和天帝与阿爹一样,站在三千界顶端的,可是他们是享受了,青曳却一个人在这无人之地慢慢了却了余生。 “你一点也不像观湮,也不像天帝。”青曳感慨到,然后看向视线一直在篱然身上的何漠,笑道:“这样很好,能够如此一生,也是很多人求不来的。” 篱然有些脸红,“我没有天帝的和阿爹的能力,所幸他们也从来没要求我做什么,能和阿漠一起,到处走一走,吃一吃,我就很开心了。” 青曳眼中出现向往与欣羡,“多好,你们会很幸福。” 篱然和何漠只在神山上待了一会,青曳现在很虚弱,多数时间要待在青虹剑内,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在神山下,正巧遇见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天帝。 “篱然跟我一起再去看看青曳吧,想来你可能也见不到青曳多少次了。” 篱然本想说,青曳叔叔已经支撑不住回到剑里了,但是确实如天帝所说,以前他从未见过青曳叔叔,按照青曳叔叔现在的状态,确实可能见不了多少次了,自己应该好好珍惜。可以等青曳叔叔休息好,出来再见。 “阿漠,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 “好,阿然,你要小心些。” 说着,何漠将之前准备好的甜点放到篱然的储物袋中,又给他披上一件披风。收获篱然灿烂的笑容一枚,“嗯嗯,阿漠你放心。” 神山之上,白茫茫,空寂寂,青曳果然不在,只有一把剑立在枯梅下。 篱然跟在天帝身后刚踏上山顶,一道带着雄厚灵力的绳索,卷起猎猎风声,铺天盖地正对他而来。篱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白色的绳索锁住,被束缚在枯梅树上。 “天、天帝?”篱然望着背对着他的天帝,疑惑道。 绳索勒得有些紧,篱然感觉有些疼。以往,哪怕他偶尔调皮了,天帝也只会假装严厉地凶他几句,从来没像这样过。 天帝没有转身,依然只留给篱然一个背影,篱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篱然,你出生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天道的恩赐,欣喜不已。从你出生到十九岁,我对你都是极为宠爱的,我是想宠你一生的。可是,青曳怎么办呢,我不能让青曳消失,一定不能。”天帝最后一句话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和一丝柔情。 “可是,可是,青曳叔叔我也没有办法。”篱然呢喃道。 “你有办法。只有你有办法。”天帝道,“青虹剑的剑灵,世间再没有能承载他的东西,可是你可以。上古饕餮,吞噬万物之体。你的身体能够承载青曳,让青曳享千年仙身。” 篱然身体开始慢慢冰冷起来,带着密密麻麻的疼,那种疼和身体被勒疼的感觉不一样,让他又委屈又绝望,“那我呢,我怎么办?”他身负饕餮血脉,确实可以借助饕餮吞噬的能力,将青曳叔叔引入他的身体。可是哪有那么简单,那是在他神魂俱灭的前提下。 只要他还在,他的身体就是只能是他的。 “天帝,我不想……”长这么大,篱然第一次用这种带着祈求的语气跟天帝说话,他从来没要过什么,求过什么。 他也知道,或许他们都亏欠了青曳叔叔。 他也知道,或许在天帝眼里,他这十九年的陪伴在青曳叔叔面前跟本不值一提,可有可无。 他也知道,或许在太多人眼里,他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他不想。 如果他还是那个一直在太和殿中,一个人抱着话本的篱然,他或许会愿意成全,圆一个天地传奇。 可是他储物袋里还有阿漠准备的点心没有吃,他还没带阿漠去三千界修士梦寐以求的上千界去看看。他还想有一天,他、阿漠、阿爹和天帝四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阿漠从小没有父亲,天帝和阿爹千年来也只有自己一个小辈。他还想回聂光派,那里有长羽长老,有金猊兽,还有两个何姑娘和友善可爱的门派弟子,他还想抱一抱阿漠的小元婴。 看着天帝不为所动的背影,绝望慢慢笼罩了篱然,他是天帝,是三千界的主宰,他决定的事,又有谁能改变。他咬紧双唇,忍着没哭出来,将视线从天帝的背影转移到通往神山的石阶上,这才发现阿爹他站在那里。 观湮走到天帝身旁,一言不发地跪下。双膝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巅格外明显。 篱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爹,他的阿爹,真正的上古凶兽,从大荒走过,杀伐果断,从不弯腰低头,现在却跪服在地。 本来背对篱然,沉稳的天帝,突然转过身,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带刀来,是想做什么?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你想弑主?在那之前你早被反噬,被天道所不容了!” 天帝神色有些癫狂,再维持不住。观湮痛苦地用手指抓住地面,头埋得更低了。 篱然收回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爹你干嘛呢,说不定天帝有办法保住我呢。” 观湮将脸埋到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对于阿爹来说,世界上可以没有篱然,不能没有天帝,没有天帝,阿爹就不能存在。 自己不是阿爹的最重要的人,自己也不是天帝最重要的人。 篱然低下头,慢慢接受了这一切。他突然很想何漠,他想再见阿漠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真的看到何漠,本该会客栈等他的阿漠。 在一片白茫茫中,一身黑衣站在那里,格外明显,他对篱然笑笑,说:“别怕。” 篱然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大滴大滴落下来,他想告诉阿漠,他其实确实是怕的,可是现在突然安心下来。 哪怕他们两个面对的是世间无可撼动的人,他已经满足了。 阿漠曾经说过,一定会保护自己。 “呵,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什么?”天帝嗤笑一声,对于这个只见过两年的少年不屑一顾,哪怕他走近篱然。 天帝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与威严,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要在青曳发觉前,快速解决。 天帝转身面向何漠,视线一直在篱然身上的何漠,终于看了天帝一眼。天帝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疯狂又冷漠,决绝而悲凉。 天帝一顿,一瞬间那个少年就向飞青虹剑,拔出青虹剑,穿过一片烟云,抱剑坠入放逐之地了。 “阿漠……” 篱然怔然,他没预想到事情是这样发展的,他想到阿爹的话,“总不过人间地狱,恶鬼满地,世上无人能生还。” “阿漠!阿漠!阿漠你回来!”篱然满脸泪痕,声音嘶哑,身上挣扎出一道道血痕。 第24章 三千界中的上千界, 不似以往的高森威严,此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仅有下千界的人,还有三千界之外的人。 自从百年前三千界的天帝开通了三千界后,这个新问世的一方天地,就成为了近百年来修仙之人往来最频繁之地。 毕竟对于这个千年闭世的天地,大家都向往好奇已久了。可是按照万方约定,如果一方天地不与外界开通,任何人都是不能擅闯的。 如今三千界开放, 自然引来大批修士参观,还有一些大宗门以三千界为历练场所,让三千界迅速为外人所了解。 三千界也没有辜负外界的期待, 独特的上中下三界划分,丰富的资源, 绝美的景色,在短短百年间, 与褚芝地、展泽涧、花怀古并称为世间四大瑰宝之地。 三千界也有不少家族和门派跻身于世间顶级家族和门派,三千界的出现带来了新的活力和势力。 而三千界的人,在百年前才知道,他们所在的三千界并非世间全部。三千界只是一方天地,在三千界之外, 有很多像三千界一样的天地,正如天帝于大荒中劈出了三千界,也有无数大能创造了其他天地。这样一方方天地, 共同组成了万方世界。 这些年,三千界的人也过得格外丰富热闹,不仅外界人来三千界,他们也去往风格不同的天地,大大开阔了眼界,惊叹世间之大。 上千界中,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一家酒楼显得格外热闹,人来人往全是修为了得或衣着华丽,容貌上等的贵人。普通人根本不会进入,店小二正赶走一个面容可怖、衣着如小乞丐的人离开,不要打扰里面的贵人。 酒楼内,一个黑衣修士刚刚进入。他手持一把墨黑的剑,满脸风霜,踏入酒楼那一刻,酒楼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刺骨阴冷的杀伐之气。 本来热闹的酒楼顿时冷凝下来,有几个等级低的修士甚至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还有几个仿佛陷入幻境中,神情迷茫,被身边的人一巴掌拍醒。 黑衣修士面无表情地将剑放在桌子上,“啪”地一声,仿佛是震慑,酒楼的人内心一震,才发现那种摄人心魂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不是、不是针对他们的? “太弱了。” “太弱了太弱了。” “就是,我在屠渊这些年,外面的人都这么娇弱了吗?” 小天地中,几个满脸得意的人正乖乖做成一排,嘲笑着外面的人。 直到何漠“啪”得一声,放下剑,几个人才收回外放的气息,等到何漠拿出一把折扇后,几人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了,好像极为害怕那把折扇,乖乖闭嘴。不过脸上还是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神情,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天哟,他们在放逐之地千百年了,从没想到有一天能出来,现在能不激动嘛。 这样想着,其中一个红衣服地忍不住搓搓手,饥渴地望着外面的人。 “死鬼,你怎么还流口水?!” 旁边穿白衣服的受不了地推了推身边的鬼魂,满脸嫌弃。然后有些害怕地捂住嘴巴,看到何漠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坐远一点。 几人都嫌弃地看了一眼穿白衣服的,穷讲究。 然后发现何漠突然站了起来,眨眼间出现在酒楼二楼的入口处,正扶住一个差点被推倒的白衣美人。 几人:!!! 眼要瞎了哟,这个小恶魔竟然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听到了没?”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二楼传来。 那个白衣美人颤抖了一下,几个人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没办法,太美了啊。他们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美得看到他一皱眉,心就要跟着皱起来了。 “没事,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又仔细看了一遍白衣美人后,何漠脸上温柔的表情让几个人牙酸得不行,只是那双眼里却盛满了悲伤。 这个时候,二楼发出冰冷声音的那个走了出来,是一个满身酒气,一脸憔悴的剑修,手中的剑堪比白雪,又白又冷。 “哇,是乔少主。” “上新晋百家的乔家的少主吗?” “听说是目前最受三千界天帝器重的人,没想到今天有幸能见到。” “他手中的肃雪剑,听说堪比长镜大师铸造的剑呢。” 乔执回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盯着何漠,握住肃雪的手上青筋暴起,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放手!你不要碰他!” 话落,竟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持剑向何漠袭去,这一剑他用尽所能,拼了命地要杀掉眼前这个恨之入骨的人。 乔执回已经是渡劫后期的修为,这样的修为哪怕在万方天地中,也是少见的,周围修为低下的人,还来不及逃走,就被卷出酒楼,哀嚎声遍地。 何漠却只是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把剑在何漠身前一寸,再难前进。 任凭乔执回用尽全力。 “不可能!” 何漠抬起眼皮看向乔执回,“我现在不想要你性命。” “啧啧,看起来这个人备受打击啊。” “太打击了,感觉以后这将是常见戏码。” “爽!把那些自以为是、道貌岸然的人都打个落花流水。” “快把小美人拉上床。” “……” 小天地中几个人都看向那个说拉上床的人,兄弟,前途无量啊。 然后在何漠皱眉的一瞬间,都怂成包子,紧闭嘴巴,乖乖坐好。可是已经晚了,他们发现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了。 几人欲哭无泪,然后一起把前途无量的兄弟暴揍了一顿。 身边的人在害怕地轻颤,何漠神色落寞,视线在他脸上依依不舍,“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神、神山。”白衣美人泫然欲泣,小声回答。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害怕,他想跟着乔少主。可是乔少主很反感自己,而且被这个人控制住,不能动不能言。而自己又不敢反抗这个人。 时隔百年,何漠再一次踏上神山,这里除了那个房屋翻新了一番,其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连天帝都一点也没变。 天帝好像已经知道他要来了,第一次,他如此正视何漠,眼里有不可思议和赞叹,以及藏不住的恨意。 何漠对他眼里的恨意毫不在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恨,“篱然在哪里?” “篱然?”天帝轻笑一声,转身面向这个修为莫测的人,“篱然,他死了。” 何漠瞳孔微缩,抿嘴摇头,“没死。”篱然怎么会死。 天帝看着这个执拗地认为篱然不会死的人,莫名觉得烦躁与痛恨,脸上闪出一丝残忍,“世间谁也走不出的屠渊,甚至我也不行,你为什么能走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天道偏爱之人?”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甚至有些得意。你能活着走出来,还不是因为篱然!” 那个从人间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人,睫毛微颤,苍白了脸色。 “篱然以身祭屠渊,才让你在屠渊有了缓气的时间。” 想到当时的场景,天帝收敛了烦躁,安静地望向烟云遮掩的悬崖,“我们都小看了上古凶兽饕餮,饕餮的上古血脉不是在那具身体里,而是神魂相伴。你带着青虹剑里的青曳跳入屠渊后,篱然割裂了身体与神魂,舍弃了身体,跟着你一起跳下去了。” “是他以上古饕餮的血脉为祭,安抚了放逐之地最疯狂的幽魂烈鬼。不然,你以为世间就你最特殊?最初他是还活着的,因为他的身体一直未他留守着。只要他还在,他的身体虽然也附有吞噬之能,也不会接受任何神魂。可是,一个月前,他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灵魂。” 天帝指着他们身边一句话不敢说的“篱然”,然后轻声道:“这说明,他,真正的死了。” “一个月前……” 何漠退后一步,一瞬间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他明明睁着眼,却仿佛关闭了眼帘,再也看不到世界任何东西。不知道他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他什么都没说,踉跄一下,轻飘飘地走下神山。 联想到何漠从出生到现在,天帝心想,天道确实残忍。 对这个人残忍,对谁不残忍呢? “阿爹,天帝,篱然对不起你们。”篱然笑着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 聂光派还如往常一般祥和喜乐,何漠从他和篱然住过的院子走出,来到长羽长老的院子。长羽长老正在花园的凉亭里喝茶,袅袅的水汽从青瓷茶杯中飘出。 何漠一声师尊还没叫出口,头上就碎裂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茶水和茶叶从何漠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 “我最怕篱然最后的结局像我这样,倾付所有,一无所有。我以为你不会让他变成我这个样子,没想到,篱然他,连我都不如。”长羽长老愤恨地说道。 “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他转了个身,将视线移到花园里生机盎然的花草上。 “你去做你的屠渊之主吧,去好好享受万人之上的孤寂吧。” “我会回去的,我会生生世世守在那里。我来,我来只是想带走一株花。” 何漠声音很稳,只是断断续续,说得不连贯,“带一株花,陪着我,也陪着他。” “屠渊,日夜无光,万物无生,我怕他……怕他……” 何漠的看向花园中,那颗茂盛的雏菊,仿佛看到当时篱然站在那里,欢快地叫了一声“阿漠!” 他终于说不出话来,眼神空洞。 当何漠抱着一株雏菊走出长羽长老的院子时,何沁和梅梦蕾正在那里等他。 何沁看到何漠的神情和怀里的雏菊是,忍不住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同为何家人,她知道何漠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她知道篱然对于何漠的意义,她也不能体会何漠现在百中之一的心情。 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执回就出现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住雏菊上,他说:“这花你不能带走。” “你想要所有?篱然少爷本来就虚弱的神魂,自从来到下千界跟着你之后,就为了你一弱再弱,最后还为了你神魂俱灭,现在你连有着他的灵气的花也不放过了吗?” “何漠,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你不会愧疚吗!” “你闭嘴!根本不是这样的!你们这些虚伪卑鄙的人,你们把失去篱然的痛苦都转移发泄到何漠身上,何漠他做错了什么?何漠他才是最痛苦的!何漠就活该承受你们的痛苦和愧疚吗!” 梅梦蕾用折扇指着乔执回,厉声道:“你们在愧疚的驱使下,自以为是地认为何漠用篱然换来了无上修为,就可以借此将所有的愧疚和痛苦,以及过失都发泄、推给何漠吗?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才是真正的小人!” 明明何漠才是最痛苦的,明明承受最多残忍的是何漠,明明放弃最多、失去最多的是何漠。 梅梦蕾还在跟乔执回争辩,何漠却早已消失在他们面前。 他出现在神山跳入放逐之地,落地的地方,将雏菊种下。看着眼前的雏菊,他终于眼睛湿润起来,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可是,他是孩子的时候没哭过。 第25章 发现乔少主跟那个黑衣修士要打起来, 酒楼的店小二连忙跑去找东家,没有再管门口的小乞丐。 那个小乞丐还愣在那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酒楼里,看着何漠温柔地将那个白衣美人护在身后,听着周围人对那个美人的惊叹,然后低下了头。 鞋子破了一个洞,露出一个小脚丫。他动了动脚丫,还是没舍得离开。 然后就被一股灵力震了出去,浑身疼痛地倒在大街上。周围的人对于这家格外热闹的酒楼, 隔三差五地出现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纷纷离开, 以免受到波及,没人去管跌倒在地的小乞丐。 等到小乞丐好不容易爬起来, 发现酒楼中已经没有人了。他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 这是上千界, 他应该是无比熟悉的,可是他熟悉的地方太少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到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姑娘面前,“请问……” “啊!你走开!” 那个姑娘花容失色, 受到惊吓,一下把小乞丐又推到地上。 “淡若姑娘,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修士连忙走到那位姑娘面前安慰她。 “滚开, 你不知道你自己长成什么样吗?长成这样就不要出来,冲撞了贵人怎么办!”穿着相同衣服的另一个男修士,满脸鄙夷地要赶走小乞丐。 周围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好奇地盯着小乞丐瞧。 “脸上那两道疤也太恐怖了吧。” “那么大的剑痕啊,在那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 “唉,也是可怜,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有钱,很多仙药都可以治好吧。” “什么穷人家,看他的穿着,就是个小乞丐吧。” 小乞丐抓着衣角,向后移了一下,有些瑟缩,低下头,不敢抬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 那个少女感觉到小乞丐的害怕,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有些不忍地开口,“抱歉,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看到你的……” 她的话没说完,那个小乞丐就爬起来,一瘸一瘸地跑走了。他再也不敢去问别人,只能跟着人流走,边走边悄悄听着周围人的话语,推测着路线。 好在太和殿和太宇殿是三千界最高的存在,也是外界人最想去看看的地方,小乞丐在天黑之前就找到了。 太和殿一如既往威严,门口执岗的人都是三千界数得着的家族的子弟。而不远处的太宇殿却门可罗雀,紧闭大门,无人进出。 小乞丐在太宇殿对面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太宇殿前人来人往。 “这个太宇殿是?” “太宇殿据说是上古饕餮之前居住的地方。” “上古饕餮!原来他在三千界呀。” “是啊,他与三千界的天帝签订了契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抗天帝,因弑主而被天道消亡了。现在观湮和饕餮都成了上千界的禁忌。” “……” 一时间,几人唏嘘不已,世间可以有好多天帝一般的一方之主,上古饕餮却世间罕有。世间没什么能消灭饕餮,没想到他签订了契约。 几人惋惜不已,没有发现路边有一个小乞丐,缩着身子,抱住双膝,将头埋起来,发出小声呜咽。 直到夜幕降临,小乞丐才抬起头来,他双手支地,想要起来,感觉到手下一片柔软。 是一套柔软的衣服,还有一个面具,以及一个储物袋。 小乞丐惊讶了一瞬间,摸了摸衣服,拿起储物袋。储物袋是打开的,没有结界限制,里面有很多套衣服和灵石以及一些吃食。他有些疑惑,最终还是抱起了衣服和储物袋。 他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安静的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那身衣服其实用料极其讲究,还刻有繁复的阵法,是一件难得的法衣,只是不知道被什么割裂损坏了。 小乞丐换下那套衣服后,没舍得扔,跑到湖边,认认真真地把它洗干净,然后生火,在火堆旁架起来烤干。 他似乎从来没做过这些事,等到终于洗好、生好火,把衣服架起来,已经累得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了。 这时候,旁边的草丛突然动了动,小乞丐立马坐直身体,浑身紧绷,警惕起来。这个地方人少,如果遇到什么猛兽,他现在这个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草丛中露出一个小脑袋,竟然是金猊兽…… 小乞丐放下心来,坐在那里盯着金猊兽,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金猊兽也盯着眼前这个人,有些疑惑。他跑到小乞丐面前,靠近他的腿,用力嗅了嗅,觉得更加疑惑了。 这个人身上,有一丝丝极为浅淡的熟悉气息,浅淡到若有若无,时有时无。如果不是因为它天生感官敏锐,又正好在附近,根本不会发现这丝气息。 怎么说,他也是大荒凶兽的后代,金猊兽得意的想,世间再也没人能比他的鼻子更敏锐了,什么气息都逃不掉他的鼻子。 不,还有篱然比它敏感,金猊兽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 等等!这个气息!金猊兽又凑到小乞丐身边闻了闻,看着火光下,有些面目可怖的少年,震惊道:“篱然?你是篱然!” 一开始他只觉得熟悉,又因为太浅淡,没猜到会是篱然。因为篱然是上古饕餮,天然地带有令人恐怖臣服的气息。这个气息不是属于上古饕餮的气息,而是独属于篱然的,是它的好朋友篱然,让它喜欢的气息。 “不是,我不是!我是百里微。”小乞丐突然转过身,低下头,极力否认。 金猊兽从来没见过篱然这么大声地说话,一时有些纠结,它贴近少年后背,蹭了蹭。然后跑到少年面前,有些委屈。 “你就是篱然,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好久不来找我,我去找你,他们都说找不到你了。再后来,他们说你死了。” 金猊兽跳起来,气愤又委屈,“我不相信,你是上古饕餮,怎么会死。怎么可能出一个简单任务就死了呢,我们明明说好,等你任务回来,我就带你去偷陈元白最新的小黄书的。我把那些说你死了的人揍了一顿,就来上千界找你啦。” “我找了好久好久,久到就要相信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为什么不承认!” 小乞丐还是低着头,金猊兽伸出一只爪子,拽了拽他的裤脚。 “金猊兽。”小乞丐低着头,声音哑哑的,“我什么都没有了,阿爹不在了,天帝恨我,我没有修为了,我成丑八怪了,不美了,我、我也不敢找阿漠了。” 小乞丐眼睛湿润,无助又伤心,“我不忠不孝,活该失去一切。” “才不是!篱然最好了。”金猊兽挥挥手,“我也什么都没有,我也长得丑,我以前天天担心你嫌弃我丑,你看我多丑。” 金猊兽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獠牙,正如篱然第一次在历练之地见到的样子,丑得不忍直视。小乞丐终于笑了起来,他向金猊兽伸出双手,金猊兽开心地跳入他的怀里。 “篱然,你还有我。我还有修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的。” “你不回聂光派了吗?” “聂光派没有篱然。聂光派可以没有我,但是篱然需要我。”金猊兽开心地蹭蹭篱然,那种被篱然所需要的感觉让它幸福地冒泡泡。以前它总想着找什么给篱然,可是篱然好像什么都不缺,现在它终于可以为篱然做些事了,还可以霸占着篱然。 “篱然,你想去哪儿?” “我要报仇。”篱然摸着怀里的金猊兽,盯着眼前跳跃的火光,坚定道。 金猊兽:……篱然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为你阿爹报仇吗?” “为百里微。还有阿爹……”。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阿爹的仇恨。弑主被消亡看起来和天帝无关,可是,是什么逼着阿爹弑主,是自己吗?是天帝吗? 篱然有些痛苦地闭上眼,他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明明当时阿爹看起来是妥协了。 “百里微?你刚才说你是百里微。是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吗?百里家族,好像是世间十大家族之一。” 篱然点点头,他知道那很难,他首先要恢复自己的修为,徐徐图之。可是,不管多难,他都要为百里微报仇。 天光微亮,上千界传送点处,走来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少年,他怀里抱着一个长相凶狠的灵宠,微微低着头。 篱然在那里站了许久,也没决定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上千界。 “这么多人,都是去褚芝地的吧。” “是啊,阖山宗百年大招,正好三千界出世,按照阖山宗的规矩,为了迎接三千界,今年肯定会多招些弟子的,谁不想去碰碰运气。” 阖山宗?篱然站在那里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他记得审御说过,阖山宗是长羽长老当时所在的门派,按照审御的说法,那应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宗派。 想到长羽长老,篱然神色黯然。长羽长老也喜欢美人,他现在这个样子,连长老也会皱眉厌弃吧。就像当时金猊兽说的,长羽长老嫌弃它长得丑,总是欺负它。 不知道长羽长老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兄弟,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传送点的伙计催促道。 “褚芝地。”篱然最终下了决定,将灵石交给伙计。 褚芝地作为世间四大瑰宝之地,最为出名的就是阖山宗。作为褚芝地的代表,阖山宗占地极广,门内门外共有数千人之多,是天下第一大宗。宗门招收弟子本来就百里挑一,条件极为严苛,再加上百年才招收一次,能进入阖山宗,就是实力的证明。 这些都是篱然在路上听到的,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长羽长老本该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在这样严苛的条件下,长羽长老八岁就进入阖山宗了。 “篱然,这个给你。”阖山宗外面的一条河边,等到篱然生好火,金猊兽举起一朵花,递给篱然。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朵花细长的花瓣闪出莹莹光泽,光华外溢,正是九转花。 是篱然当时送给金猊兽的那朵九转花。 发现篱然只是看着,没有接过去,金猊兽说道:“九转花是提升灵根的,吃了它,能帮助你进入阖山宗。” “可是,这是我送给你的。”百年已过,金猊兽竟然还保存着,这说明它是非常珍惜的,现在自己怎么能拿回来。 “以后等到篱然进入阖山宗,再送给我更多礼物,好不好?”金猊兽又向前推了推,“你不要为百里微报仇了吗?” 篱然接过九转花,摸摸金猊兽,眼睛弯弯地保证:“嗯,我以后会送你更多的礼物。谢谢你,金猊兽。” 金猊兽蹭蹭篱然的手,也笑起来,虽然笑得不是很好看,也让篱然心里暖暖的。 他喜欢金猊兽。 正在一人一兽温馨互动的时候,有几个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这两天来阖山宗的人太多了,阖山宗附近本来能居住的客栈就少,好在本来他们修士也不在乎这些,随便找一个地方,借助法宝就可以很好地度过一夜。 篱然带上面具,抬头看向过来的几人,三个男修士和两个女修士,其中有两个男修士和一个女修士竟然是他见过的。是在上千界的时候问路的时候见到的,不过显然他们已经认不出换了一身衣服,又带上面具的自己了。 “噗,小朋友,你也是来参加阖山宗入门测试的吗?你才刚筑基啊。”其中一个黑衣男修士看到篱然就笑了起来。 金猊兽发出一声吼叫,巨大的身躯跳到篱然面前,面目狰狞地盯着前面的几人。 “啊!”那个女修士又被吓了一跳,躲到一个男修士身后。 那个男修士收起脸上的笑,看着这个瞬间由小变大的凶兽,神色严肃。 “抱歉,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在附近留宿一晚。”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修士打破了莫名对立起来的气氛,视线在篱然身上的白衣上飘过,笑得更加真诚。 “请便。” 篱然摸摸金猊兽,隐蔽地将九转花塞进嘴巴里。 “好浓郁的灵气!”那个黑衣男修士,好奇地向篱然的方向打量,被青衣修士拍了一巴掌,打断他不礼貌的探视。 他们找了一个离篱然比较远的地方,甩出一座小楼阁。那个青衣修士本想来试试邀那个少年一起,却发现他已经枕着凶兽软软的肚皮,背对着他们睡下了。 青衣修士又仔细瞧了一眼篱然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等到那个修士离开后,篱然一直睁着的眼睛才闭上,他摸着衣袖,也同样疑惑。这身衣服和储物袋是谁给自己的?今天那个修士不经意地扫向自己衣服的视线,带着惊讶和疑惑,是不是这衣服代表了什么身份? 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很多疑问,他的面前还有太多未知,这些只有他自己去慢慢面对、去解开。篱然摸了摸金猊兽柔软的毛发,金猊兽用尾巴将篱然围起来。 没事的,篱然告诉自己,眼神坚定。过去的黑暗不要再想,未来的未知也不要畏怯。 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伤心地低下头:我变成了丑八怪,不美了。 大佬1:谁敢说我儿媳丑。 大佬2:谁敢说我儿子丑。 大佬3:谁敢说我徒弟丑。 求生欲超强的世人:……篱然天下第一美! 第26章 第二天篱然醒来时, 天刚微亮。虽然他最近很累,但是他也不敢让自己多睡。 正如那个黑衣修士所说,他现在只是个渺小的筑基期的修士,虽然筑基是他在这几天就突破的。一个筑基,太过普通渺小,何况在阖山宗这座庞然大物面前。 篱然刚刚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身侧出现了一个玉简。正如那天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储物袋和衣物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他和金猊兽都没发现。 篱然疑惑地拿起玉简, 上面竟然全是昨天那几个修士的信息。 那个被自己吓到的姑娘名为百里淡若,是百里家族六长老一脉的小姐。那个观察自己衣服的青衣修士也是六长老一脉的修士,名为百里博。剩下一个女修士和另外两个男修士是万俟家族的, 万俟家族一向和百里家族的交好。 百里家族,篱然摩挲着手中的玉简,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正在篱然想着该怎么应对的时候,那几个修士就过来了。 “小道友, 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阖山宗附近不能使用法宝,我们走到阖山宗还需要一段时间,相互也有个照应。对了,我是百里博。”然后把身边几人挨个给篱然介绍了。 “念微, 我叫念微。那就有劳各位一路照拂了。”篱然抱着金猊兽,低着头报出了一个名字。 没想到篱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百里博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其他几人有些奇怪百里博对这个少年的态度, 只能归为少年身边的金猊兽。他们毕竟出身不凡,几人交流一下,便知道那是金猊兽,大荒凶兽赤焰金猊兽的后代,是不能惹怒的存在。 一路上,百里博果然很照顾篱然。少年虽然话不多,但是乖巧懂礼,一双眼睛也格外美,让众人感到有些熟悉。因为熟悉而感到亲切,他们把这归为一种缘分。修仙之人总是格外相信缘分。 几人看着正在和金猊兽互动的少年,眼睛弯弯,如一汪清泓,沁人心脾,见之忘忧,不免有些羡慕那只金猊兽。 本来是羡慕念微可以与金猊兽关系那么好的。 他们一路走得很顺畅,在阖山宗附近,还没人敢放肆,没遇到什么阻碍。经过一路同行,几人关系拉进了一些。篱然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基本信息,在交流之中一直占据主动地位,而他们目前只知道篱然来自三千界。 阖山宗的入门测试非常简单,就是测灵根的等级和灵根数量,其中尤其注重的是灵根的等级。如果你的灵根是上品,悟性又极佳,哪怕是五灵根,阖山宗也会收你,给你提供充足的灵气,供你五灵根发展。相反,如果你是双灵根,灵根等级又不高,阖山宗也不会要你。 正如篱然当时吃了何漠其他灵根而感觉愧疚,只要有充足的灵气,五灵根就有无限可能。 篱然低下头,摸着金猊兽,眼神黯然,不知道阿漠是不是还在和那个“篱然”在一起。 这次篱然测试出的正是上品五灵根,已经确认可以进入阖山宗。百里博等人很为他开心,本来他们还在担心,念微这么大才达到筑基的修为,他们本以为他的灵根并不出众。 不过五灵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修为没那么突出,可能是在一个灵气没那么充足的地方,这样五灵根修炼起来确实极为缓慢。不用篱然开口,几人自觉为篱然修为低下找好了理由。 等到所有都测试完后,阖山宗的弟子开始宣布进入阖山宗的名单,到篱然的时候,那个弟子看到结果,也有些惊讶。 “念微,初测未通过,如果想进入阖山宗,需登阖山。” “怎么会?阖山宗一直很喜欢这上品五灵根,甚至在宗门都是很重视的呀,今年怎么就不行了。” 百里博有些纳闷,总觉得出现了问题,再次去询问阖山宗那人是不是弄错了。 阖山宗的弟子又确认了一遍,告诉他们没错。他没说的是,肯定没错,因为是阖山之上,掌门亲自传递来的吩咐,让念微通过登阖山进入阖山宗。 “念微,你要试试吗?这阖山不仅是看起来的高耸入云,其中还有阵法,不能用灵力,四季轮回,天气恶劣,你这身体……” 金猊兽从篱然身上跳下来,拉着篱然的裤脚,要带他走。 变强的途径有很多,他们不要在这里受苦,篱然这一爬不知道要爬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期间要遭多少罪。 “念微,你要试吗?”阖山宗那名弟子问道。 “要。” 篱然蹲下摸摸金猊兽,“金猊兽,你等着我。”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通过,可是阖山宗是世间最大最强的宗派,是最适合现在的他的,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他还谈什么变强与复仇。 金猊兽呜咽一声,退下了。 听到篱然要登阖山的阖山宗弟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掌门指定要去登山的,如果他不愿意,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阖山之上,阖山宗的掌门和几位长老正在观察着下面的情况。掌门盯着篱然看了一会,才道:“灵根不错,悟性也不错,师叔祖为何要让他再去登山。” 这个少年看起来就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正是因为灵根不错,悟性也可以,才要他去登山。” 被掌门称为师叔的人,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撸起袖子就要开始登山,神色中闪过一丝满意。 “师叔祖这是要收徒了?” 掌门有些惊讶,他这个师叔祖,作为阖山宗的开门老祖之一,千年来也不过收了两个徒弟而已。今天开山测试突然出现,原来是要再收徒了吗。 邬峙只是轻轻一笑,“世间如果只有一个三千界,那么饕餮跟着三千界的白天帝,无可置喙。可是,世间可不止一个三千界,融合上古饕餮和九天鸾凤血脉的,天下间可就只有这一个。白天帝不知珍惜,不如就交给我。” 话落,邬峙好像发现宝贝似的喜悦与得意表情一闪而过。 让掌门和诸位长老以为自己眼花了。 “而且,他现在可不止是三千界的那个小饕餮。”邬峙在篱然的脸上扫了一圈,“我这个小徒弟啊……” “可是,孩子可不能娇养,必须得吃点苦才行。”邬峙脸上严肃起来。 “太长老说的是。”想到邬峙的首徒,在邬峙的地狱般的训练下,常年位居同等级榜首,大殿中的长老都对邬峙的话表示极大的赞同。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太长老如此爱自己打脸自己,他们还得跟着假装没发现。 登阖山,一般是给灵根测试不合格的人的第二次机会。修行的道路上,灵根代表最初的天赋,要在这条道路上走远,不止需要灵根,还需要悟性和定性。天赋不够,勤奋来补。如果灵根不合格,但是你有常人难有的毅力和定性,能不借助外力登上阖山,那么,阖山宗也会承认你是阖山的一员。 正如阖山宗没那么容易进一样,这阖山也不是那么容易攀登。 进入登山范围后,你的修为将全部被封印,时间也和外界不对等。在你的时间范围内,可能要数年才能登上,一路上经历四季轮回和幻境袭击,外界可能只是几个时辰。 阖山之上的他们看着不过须臾,篱然那里仿佛过了很久,开始气喘吁吁,磨破了的双手也开始颤抖,差点没抓住头顶上的石块。 正在这时,阖山之上刮起了寒风,大雪飘洒。篱然刚刚呼出的水气瞬间凝成冷雾。 篱然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细碎的冰,而手上的鲜血也凝结了起来,整个身体冷得发抖。 此时,他已经觉得异常疲惫,他尝试着抬起手去够更上面的石头,只是他本来身体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加上现在整个阖山的峭壁上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冰,石壁上很滑,他一时没有抓住,整个人瞬间在参差不齐的峭壁滑了下来。 邬峙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殿内的其他人低着头不敢去看太长老恐怖的脸色,心想太长老是不是对这个少年失望之极了,然后就听到邬峙说道:“这是谁设计的阵法?是测练还是故意折磨人?” 殿内众人:…… 这不是阖山宗最基础的测练吗?他们阖山宗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啊。 不是说孩子不能娇养,必须吃点苦吗? 幸好篱然下滑没多远,就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稳住了身体。只是身上一些地方在下滑的过程中,被突出的石头磨出了鲜血。那些鲜血在衣服也结成冰,篱然感觉身体又沉又冷。他抬头向上看,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然后紧抿双唇,又颤巍巍地向上爬了一步。 可以的,篱然告诉自己,百里微连身体都给自己了,给了自己新生,自己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对得起他。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爬,哪怕手心已经被磨得惨不忍睹,哪怕被烈阳炙烤,哪怕被突然出现的瀑布冲下来,被山上的石头迎头砸下,也没有放弃,强忍住泪水,向上爬。 邬峙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大殿里的人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了,好在大多数的幻境对篱然没有影响,只有其中一个,让他从幻境出来时,脸上带着泪痕。 等到篱然终于爬上阖山时,仿佛经过了好几个春秋,大殿中等待的长老们松了一口气。其他刚招进门的新一代弟子,也忍不住看向那个少年,眼里有佩服和同情。 “念微,来见过你的师尊,邬峙太长老。” 掌门和颜悦色对篱然说,能不和颜悦色吗,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在大殿,不知道他们要感受多久师叔祖恐怖的气息。何况,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小师叔啊。 篱然看向坐在大殿正中间的邬峙,他身穿一身紫衣,配合着凌厉的面容,越发高贵神秘,只是坐在那里,强大的气场就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是对自己不满意吗? 篱然有些担忧,赶紧又给自己施了一个净尘术,虽然在入殿之前,他已经打理过了。 然后恭敬地进行弟子四拜,行古之道。 邬峙的脸色好了一些,掌门也满意地点头。现在的很多人拜师只是简单的磕头敬茶,很少有像他这小师叔一样尊守古礼的了。 篱然夜发现了自己的师尊脸色好了一些,紧绷的心里也微微一松,他的师尊看起来地位极高,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够好,高攀了师尊,可是他会努力修行,希望师尊可以慢慢接纳他。 可是,他师尊的下一句话,就又让他跌入地底。 “把面具摘下来。” 大殿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念微,对于这个一来到阖山宗,就位列尊崇地位的小师叔/小师叔祖的长相好奇不已。 篱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些抵触。他站在那里,有些害怕那些视线,让他无所遁形的视线。 篱然握紧双手,一直在挣扎。邬峙也没逼他,大殿中静默一片。最终,篱然还是揭开了他的面具,一张有着两道狰狞剑痕的小脸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殿内响起一阵喧嚣,掌门轻咳一声。 篱然抿紧双唇,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邬峙叹了一口气,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将带他走了。 一路上,篱然一句话都没说,任凭他的师尊将他带回镇阖峰,来到师尊的住处。 “就那么在乎吗?原来饕餮真的很爱美啊。” 一直低头不语的篱然突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师尊。 “怎么?跟自己师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满意地看到自己小徒弟抬起头,邬峙拿出一瓶药仔细摸到篱然的脸上。 然后,他脸上那抹有些小得意的神情就消失了,那两道剑痕竟然毫无变化。他不死心地又拿出一瓶集天地精华所在的顶级药膏,小心抹在篱然的脸上。 裂痕只轻微地收敛了一些,看起来只是不会惊吓到别人,剑痕依然嚣张跋扈地在脸上蔓延,看到依然让人心疼不已。 “这是……这是承影?”他都合不上的伤口,这世间只有由裂天兕铸造而成的承影剑造成的了。 篱然点点头,师尊没有隐瞒他,他也不想欺骗师尊。 邬峙突然懊恼,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徒弟脸上的剑痕是只出现一瞬间,又消失数百年的承影造成的。他以为他完全可以让小徒弟的脸恢复如初,才会在大殿让小徒弟揭开面具。 揭开面具,直面自己的恐惧,也是成长的一步。反正只有那一次,反正回来自己就可以医好,小徒弟就会自信地走出去,不会被大殿上的视线再影响。 他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束手无措,世间任何人都束手无措的承影。 想到大殿上那些视线,会影响到小徒弟再跟阖山宗的人见面时,邬峙懊恼又后悔,还有些愧疚。 第一次见面,就让小徒弟受了这么多苦和罪。 看着篱然那双清澈的双眼,邬峙声音柔和下来,“不怕,念微一点也不丑。” 篱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他知道他丑,可是师尊好像并不是很嫌弃他,他就很开心了。 邬峙崩住一张严师脸,内心徒控的幼苗已经开始长起来。 镇阖峰的小童带篱然去到了师尊给他安排的住处,并给篱然介绍了镇阖峰。 着重给篱然介绍了他外出的师兄和师姐。加上篱然,邬峙只收了三个徒弟,跟其他峰的数百人相比,可谓少极。不过他的师兄和师姐都是极为了不起的人物。 小童说,肯定是的,不然怎么会让太长老收入门下。 篱然点点头,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把自己代入。 他的师兄名为萧惊,是阖山宗的剑神。师兄他一心向道,除了几个老祖宗级别的,世间罕见对手。从小到大就是碾压同等级的榜首,越级挑战更是家常便饭,是世间剑修的梦想,也是噩梦。 他是土生土长的褚芝地人,是师尊某次下山后领回来的,本阿里是一个小乞丐…… 他的师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名为审潋衣,真正是世间修士梦寐以求的女神,修为高深,出身显贵。 是展泽涧审家二支的小姐,审家核心成员有三个支脉,三支代表的是审家最高权力中心,世人常用三支来称呼审家权力顶端的贵人。 本来审家本是嫡系一脉选出族长,长老辅佐。可是上任家主审御的父亲曾被长老掌控,长老们想把持权力,而他也从小被长老们追杀迫害。等三百年前审御重归后,血洗家族,废除了家族的所有长老,选出了各有所长的三个支脉,组成了现在的三支。 三支各有所长,分管不同权力,分工合作,相互制衡,最终权力汇集于家主手中。 这个看似荒唐的决定,却让审家从一众家族中脱颖而出,成为展泽涧第一大家族,在展泽涧地位崇高不已,在万方百家排名中,一直位列前三,深不可测。而且在审御消失两百年后,审家依然岿然不动,有序发展。 审御,是令世人惊叹的传奇铁血家主。 从小童口中听到审御的名字,篱然莫名有了种心安的感觉,又有些感慨。审御在数百年前,在回家的初始,就做好了放弃一切去寻找长羽长老的打算。 他建立三支,并不是要完全把控家族,而是想在自己离开后,家族依然可以有序运转,依然可以繁荣昌盛。 审御,他从来没有把权力和家族放在长羽长老之上过。 换好了阖山宗门派服,篱然将原来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百里微那身衣服一起,在储物袋中放好。百里微的衣服是他怀念百里微时的念想,而那身白衣服,虽然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也存着满满的善意。 等篱然换好衣服,金猊兽也找到了篱然,篱然开心将自己有了师尊、师兄和师姐的事分享给金猊兽。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不是无处可去了,他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他有了一个师尊,虽然自己现在可能并不能让师尊满意。 他还有了师兄和师姐,虽然他现在还没见到他们,可是这种一如兄与姐的存在,让他充满了温暖的向往。 “他怎么样了?” 一个幽暗的大殿内,一个鬼魅般的人斜坐在大殿中央的座椅上,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又极为危险。 大殿上跪伏着一个粉装女修士,那名女修士似乎格外害怕座上的人,但是有极为敬重,仿若对待神明。 “启禀尊主,少主他这些天开始整合放逐之地的势力了。” “哦?那可是股不小的势力啊,而且是令人恐怖的势力。”如果不是太过恐怖,怎么会被外面那些人模人样的修士们,使着各种明的暗的的手段,驱逐到放逐之地呢。 “我让你交给他的玄魂印,他掌握了没有。” “当时少主确实打开折扇了,属下估计在放逐之地的百年间,少主应当时掌握了,并且融合成了独属于属于他自己的,控制神魂的方法。” 座上的人笑了起来,阴郁又美丽,“不愧是我的儿子啊,不愧我为他逆天改命。” “可是少主他,少主他,任何人和东西都如不了他的眼,他甚至不愿意看看世间的一切。”女修想到少主现在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不免有些担忧。 那人没有言语,挥挥手让她离开。 女修离开大殿,大殿外不似殿内的阴暗,百花争艳,集聚了世上最美的花种。 女修,即是梅梦蕾,看着殿外的鲜花一时怔住了,想起了那个时时脸上都带着暖心笑容的少年。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很喜欢这个地方吧。   第27章 镇阖峰上, 萧惊和一个少年正在练剑。只是这个阖山宗的战神并不向往常可以专心致志地练上一天。他时不时分神侧头看看旁边的少年,生怕他的小身子支撑不住。 “小师弟,休息一下吧。”萧惊收起剑,打断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水的少年。 “师兄,我不累。”少年朝萧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会不累,筑基期都能流出汗,说明已经超出了身体的极限。 “练剑不是一朝一夕的,也要配合修为一起,下午不要练剑了, 去修炼吧。” 篱然眨眨眼,可是他听小童说,师兄以前都是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练一整天的呀。 小师弟澄澈的双眼盯着自己, 萧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他从小摸爬打滚,不惧这些, 可是他这小师弟看起来就很娇弱,小时候也没吃过多少苦, 应该是被娇养起来的。 虽然师尊口口声声说不能娇养,自己还不是不舍得他吃一点苦,不能受一点委屈。 篱然最后还是听话地收起剑,虽然他想说他能继续,但他也明白师兄的心意, 师兄的关心,他应当珍惜。 现在的他明白,世上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 那些宠爱本就不是你天生应得的。 “走吧,去跟师尊说一声,我带你下去吃午饭。” “为何不让他们把放送上来。”邬峙有些不满,念微下去一趟,又不知道有多少不长眼的弟子盯着他瞧。 萧惊有些无奈,他知道师尊心疼小师弟,他这样一心向道的人也不理解一张脸有多么重要。可是总是藏在镇阖峰也不是办法啊,越不和其他弟子接触越神秘,越会引起好奇。 不如让大家熟悉了,看惯了就不会在意了。 邬峙当然也明白,他只是、只是想缓缓吧。对于念微刚入门时经历的事,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疼和愧疚。虽然那个设计阵法的人,已经被他派去监察放逐之地了。 自从有人从放逐之地走出来,并劈开了放逐之地与外界的阻隔后,世上各大家族和门派都派了不少人去放逐之地外查探。作为第一大宗门派,他们阖山宗当然也要做做样子。 放逐之地是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自然不是一个好差事,那个设计阵法的人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比较好的灵感? 可是那天大殿上,给念微带来的伤害,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才过去多久,就又要下去。邬峙虽然知道这是对篱然好,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这些天他查阅很多书籍,也明白要想去掉念微脸上的剑痕,只能从承影剑主人和铸造这把剑的人身上想想办法。 承影的主人,承影的主人是谁他也刚知道是谁,而铸造这把剑的长境大师……邬峙闭上眼睛。 “你们去吧,早去早回,别在下面待太久。” 于是篱然就跟着师兄下去了。镇阖峰是阖山宗最高的一座山峰,篱然本来跟在师兄身后,慢慢走,没走多久,就被师兄拉到身侧,和师兄并排走了。 篱然对着师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阖山宗极为重规矩,不仅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间等级分明,就连内门同一师门下的弟子也是。按说篱然应该走在师兄的后面,师兄把他拉上前,是要告诉阖山宗的众人,他们镇阖峰新来的这个小师弟,他很喜欢。 这是侧面给篱然在阖山宗提高了地位,虽然作为邬峙太长老的徒弟,他的地位本来就很高了。现在连阖山宗的战神都表达了喜欢,师兄弟和睦,更没什么不长眼的人会得罪这位小祖宗了。 果然,一路上遇到的阖山宗弟子都极为恭敬,虽然有些好奇的弟子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一眼篱然,但是丝毫没有不敬的意思。 篱然也慢慢没有那么紧绷,开始习惯众人的眼光。 萧惊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一下,侧头看向自己的小师弟,发现他正眼睛弯弯地冲自己笑,“谢谢师兄。” 萧惊内心一软,或许是他沉迷剑道,不会分别美丑?他觉得自己的小师弟分明很好看。 眼神清澈,皮肤雪白,虽然脸上两两道剑痕,但是在师尊的调养下已经没有那么狰狞,一笑整张脸就柔和起来,那只会让人看了心疼,不会觉得丑。 又看了一眼,萧惊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问题,自家小师弟,又努力又可爱又懂礼,还暖心,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这样想着,萧惊一脸骄傲地带着篱然打算去大吃一顿。 然后就听见前面一片嘈杂,仔细听了一下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师兄?”篱然也发现前面人群激动,嘈杂不已,不知道是什么能让阖山宗的弟子这样激动。 “你师姐回来了。”萧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师、师姐?”篱然疑惑地向前看。 “是潋衣仙子吗?!是不是?” “是的!听说已经过了宗门门口了。” “好激动!我已经两年没见到仙子了。” “我就知道仙子知道有了新师弟后,一定会回来看看的。自从小师叔祖刚来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也是!” 篱然:…… 他想起来,小童说他的师姐是世间第一的美人,想起小童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无奈的表情。 “走,今天我们去药园吃药膳。”萧惊拉着篱然的胳膊,立马决定换个方向,避开这让他头疼的一幕。 “师兄,你要去哪儿呀。”他们刚要走,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一个红衣美人就从前面众多修士的头上,向他们这边飞过来。 红纱弥漫,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让一众阖山宗弟子看痴了,然后急匆匆拿出录影石,将眼前的美景录下来。 “师姐好,我是念微。”等到审潋衣在他们面前站定后,篱然忙上前见礼。 “啊,这就是小师弟吗,我早就听说师尊收了一个宝贝徒……” 当审潋衣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小师弟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定住,话也断在那里。然后又恢复了刚才的风流气韵,她上前扶住篱然的手,“师姐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篱然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师姐。 审潋衣声音柔和下来,“我们镇阖峰不兴这些虚礼,小师弟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显得生分。” 篱然放下心来,点点头,师姐看起来也是很好相处的。 听到审潋衣罕见的如此温柔的声音,周边的弟子有些羡慕地看向篱然。篱然感觉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炙热了,他有些不适地向师兄的方向靠了靠。 萧惊又皱起了眉头,“都闲着没事做吗?任务太少?” 周围的人立马鸟兽散,他们可不想被被派出去做奇怪的任务,也不想在训练场上被萧惊点名互练。 不过,虽然走开了,留恋的眼神还很是依依不舍。 审潋衣也发现了篱然不自然,她走到篱然前面,帮篱然遮住了视线,顺带对着不断回头的人勾唇一笑,那些人立马兴奋地跑开了。 经过前面的一顿折腾,等他们三个做下来吃饭的时候,萧惊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审潋衣仿佛没瞧见一眼,给篱然夹了不少好吃的菜,看着篱然努力埋头吃饭的小脑袋,心情很好。 有对小师弟的满意和喜爱,也有些感慨和从刚才第一次见面弥留的惊讶。 而镇阖峰上,萧惊和篱然离开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邬峙的面前。 那人生得有些妖异,脸色苍白,身体看起来不太好,正头疼地依在邬峙对面的座椅上,懒懒地开口,“邬峙,你可得帮帮我儿子。” “为何要帮?”邬峙连头都没抬,翻着手里破旧的书籍,寻找着愈合伤口的老方法。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现在各大家族和门派都在盯着放逐之地。放逐之地那个地方藏着多少他们见不得人的心思,说不定过一阵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以一个正义浩然的借口,来逼退我儿子。放逐之地这么肮脏的地方,你也不想看着它一直存在,被使用吧?” “嗯,不过和我关系不大。”邬峙淡定地有翻了一页书。 “你不糟心?” “糟心是有一些,可是为了这点糟心,要帮你儿子建立一个可能更恐怖的势力?” 正在翻着书的邬峙灵光一闪,他合上书,终于抬起头来,“虽然我也不耻一些人的所作所为,可是放逐之地是什么地方?上千年来,有多少被推入、被迫害,被用各种手段送入放逐之地的人,这些人之中很多本就是不可小觑的,每一人又能牵扯出世间很多势力。” “这将是一个多么庞大势力,何况那些人本就带着仇恨,这样一股势力,你能保证你儿子不会乱来?” “他不会。”黑衣人认真道。 邬峙轻声一笑,这些事谁能说得准,“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种,阖山宗不会站到你儿子对立面,只不过你得拿些东西来换。” 黑衣人也笑了起来,“好你个邬峙啊,你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前面跟我说那一堆忧国忧民的话,就是为了要从我这里拿东西是吧?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你那里最顶级的修复神魂的东西,凝魂,多多益善。” 听到是凝魂,黑衣人又仔细打量了一遍邬峙,“你的神魂没出问题啊,你要凝魂做什么?” 邬峙没有直接回答他,只道:“自然有用,我会让你的凝魂,发挥它最大的价值。”这世上修复神魂的东西,他那里肯定是最好的,外面的那些被吹上天的,也抵不过这人的凝魂半分。 黑衣人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起来有些为难,“邬峙,你也知道凝魂极难修炼,这世上也只有两枝凝神花,而我现在也正是需要凝神修复的关键时刻。” 邬峙老神在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黑衣人一噎,咬牙答应了,“一年只有两颗。” 邬峙这才笑了起来,有些感慨,“你还真是一个好父亲。有的父亲看起来是个好父亲,实际却让人失望。有的人看起来是个抛弃妻子不着调的,却不惜被天道惩罚也要为儿子逆天改命,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为儿子谋一条至上之路。” “哼!”黑衣人不愿再看这个得了便宜,还一脸感慨,貌似真诚的人,生气地甩袖离开了。 邬峙也不在乎,心情很好地端起一杯茶,困扰他很久的问题,终于有头绪了。 当黑衣人走到邬峙的院子外,看到正上山的三个人时,尤其是仔细在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身上确认了什么后,所有的气愤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并缓缓笑开了。 这大概是他百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他也明白邬峙为何要凝神了。 篱然也注意到师尊院子外的那个黑衣人了,他一身黑袍立在镇阖峰上,明明看起来浑身是病态的虚弱,却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世间一切都要退避一样。 篱然盯着他瞧了很久,然后手忙脚乱地带上了面具。 萧惊和审潋衣奇怪地看了一眼篱然,然后走到黑衣人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万诩尊主。”然后萧惊拉过篱然,“这是家师刚收入门下的徒弟,名为念微。” 篱然也跟着师兄师姐一样,叫了一声尊主。 黑衣人,即是萧惊和审潋衣口中万诩尊主,拉过篱然的手,在他手中放了四颗泛着紫色光芒的丹药。 万诩脸上带上了笑容,“念微,你好,第一次见面。” 篱然晃了一下神,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丹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只当是长辈给的平常见面礼,“谢谢万诩尊主。” 万诩只是笑笑就离开了。 篱然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他了,没想到傍晚自己练剑的时候,又看到那个尊主了。 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篱然收剑后才发现万诩尊主正站在他身后。 “万诩尊主,您怎么来了?” 万诩席地而坐,拍拍身边,示意篱然坐过来。 篱然听话地坐到他身边,万诩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我来问问,中午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 发现万诩长老眼里的揶揄,篱然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纠结了一下,还是实诚地说,“您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有些像。” “是何漠吗?” 篱然受到惊吓般站起身,震惊地看着万诩。 而万诩只是笑笑,又拍拍身旁,“坐下,怕什么,我是你师尊的道友,认识许久,还会害你不成。” 篱然有些犹豫地坐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可有怨恨过在下千界认识了何漠?” 篱然摇摇头。 “如果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你会拒绝这样认识何漠吗?” 篱然又摇摇头,依然低着头。 万诩看着篱然的小脑袋,心里压着的东西慢慢消失了,越看篱然越觉得满意和喜欢,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篱然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抬起头。 万诩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枝散着紫色光芒的花,塞到篱然的手里,“回去好好养着,对身体好。” 篱然有些疑惑地看着手里的花,当这枝花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身体异常舒适,不是表面上的,而是来自神魂的舒展。 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握紧了手里的花,那人、那人应该是阿漠的亲人吧。 从篱然身边离开的万诩,此刻出现在放逐之地的入口,不是各界通向放逐之地的隐蔽入口,而是不久前被劈开的一道裂口。 万诩扫了一眼周围隐藏起来的修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然后在那些人的惊讶下踏入放逐之地。 外界视为人间地狱的放逐之地,此刻里面空荡荡,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梅梦蕾正在门后等待着万诩。 当万诩踏入放逐之地时,门后本来好奇地、面露不善的、以及留着口水等待的魂魄们突然消散,一溜烟地跑远了,剩下几个反应迟钝地直接跪在一边,不敢抬头。 那些跑到远处的,远处瑟瑟发抖地看着万诩穿过外面满是山洞的街道,最终来到后面的一座山上。 他们绝对没想到,遇到一个何漠还不够,还有第二个天敌。 何漠正在给一株雏菊浇水。放逐之地本来难有生命存活,可是这株娇弱的小雏菊却生机勃勃,与雏菊相反,何漠看起来毫无生机。 “少主,这是万诩尊主,是您的父亲。” 何漠连头都没抬,专心地侍弄手中的花,灵力缓缓地输入雏菊之中。 万诩也不在意,他站在山上向下俯视,全是密密麻麻各种石洞,石洞的中心有一座古老的殿宇。每个石洞中都有神魂存在的痕迹,有几处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饕餮果然是上古凶兽中最特别的一个。” 邬峙有一点没猜到的是,这里的人与魂并不是全部被仇恨逼疯,不顾一切要出来毁灭的。虽然看不到他们,可是万诩可以感受到,这里没有让他刺骨的杀意。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一些生机和愉悦。 听到“饕餮”两个字,何漠终于抬头看向万诩。 “不承认我这个父亲?”万诩轻笑一声,“没有我这个父亲,篱然怎么会到你身边。” 何漠眼里终于出现波澜,万诩眼里也闪过一丝满意,没有让何漠发现。 “篱然的出现是你的手笔?” “是,也不全是,我是想这么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是观湮给了我机会。”何漠品着万诩的话,难得的又心疼了起来。 他知道何漠过得不好,可是当时束手无策,想了很多办法来保护何漠。梅梦蕾是其中之一,可是这些都不够。 三千界至高之位上的两个人,当时最在乎的人就是篱然,如果篱然能和何漠捆绑在一起,他就再也不担心何漠在三千界会出现什么不测。 篱然整日在大殿之中,被保护起来,想对篱然动手不容易,唯一的机会就是渡劫之时。渡劫时的天雷不是只出现在三千界之中,他可以动手脚,更难得的是,篱然的父亲也在那次雷劫中动了手脚,想让篱然离开上千界一段时间,他正好利用这一点,加上自己的一些手段,将篱然封在了何漠的身体里。 万诩张嘴,想要问他在放逐之地的百年是怎么度过的,发生了什么,想要问他在三千界的那些年过得怎么样。 可是看着眼前在篱然离开后,就拒绝了整个世界,暮气沉沉的何漠,最终只说了一句,“篱然他还活着。” “他在哪儿!” 万诩低头,凝视着何漠上前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那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死亡气息。 何漠收回手,攥紧双手放在身后,眼里满是激动、不可置信以及狂喜,生命的气息慢慢开始在那双眼睛里出现。他紧紧地盯着万诩,发现万诩只是沉默,没有回答自己后,抿紧双唇,然后开口道:“父亲,请您告诉我,篱然他在哪儿。” 这声父亲,万诩听来没人任何欢喜,他明白何漠为什么叫自己父亲,但是看着他前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有了生机,他还是叹气一声,说道:“可是篱然看起来,并不想见到你。” 何漠楞了一下,依然执拗地问道:“他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万诩:我是你师尊的道友。 邬峙:道友? 万诩:不不不,我是你公公。 篱然:…… 邬峙:臭不要脸!你说谁是你儿媳?   第28章 “虽然你是我儿子, 我也要尊重篱然的感受,他现在不想见到你,我就不能把他的行踪告诉你。”。万诩脑海里又出现了篱然一直低着的小脑袋,“我告诉你他还没死,只是不希望你再如此颓废下去,这样就算你找到篱然又能怎么样,你能保证没有下次分离?” “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护不住、留不住,纵然找到他又能怎样。” “等你真正掌握所有主动权再出现他面前吧。” 万诩说完就离开了,希望何漠能好好考虑他的话。 “你们谁能跟踪他而不被发现?”等万诩离开后, 何漠问道。 小天地里几个神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纠结。这样一个存在, 要跟踪他又不能发现,对于一般神魂来说, 简直天方夜谭,就算是他们, 也有难度。 最后那个穿着白衣,被周围嫌弃穷讲究的神魂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以试试。” 几个神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阿七, 你这个弱了吧唧的样子,真的可以?” “我是生魂……” 所有神魂立马闭嘴,对啊, 阿七是生魂,他是生生被剥离了神魂,被从身体里赶出来的神魂。 生魂是不会对那个人天生恐惧的。 何漠眼里出现了一抹满意的神色,然后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衣人。那个人有些激动地跳了跳,感受了一下他久违的放逐之地。自从被何漠的玄魂印封住,在玄魂扇中关了数十年,又移到小天地中十几年,他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外面了。 小天地中其他神魂有些羡慕,眼巴巴地望着阿七。 “阿七,我们放逐之地的土地上还是充满了鲜血的味道吗?” “阿七,我们放逐之地的空气还是阴刺刺的吗?” “阿七,爽不爽?” 阿七点点头,像孩子一样开心,“主人放心,我一定会把万诩尊主所有的行踪都传来。”然后就飞快地有些激动地消失了。 “好羡慕,嘤嘤嘤。” “我也好想出去干活。” 何漠拿出一把折扇,小天地内马上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笑话,谁想被封印到玄魂扇里,和玄魂扇相比,能在小天地里已经是好极了。 何漠在几个神魂心惊胆战中,摸着那把折扇,“好啊,你们都出去吧,去看看去听听这世上还有什么消息。”说着何漠打开了那把折扇,里面源源不断的神魂一涌而出,带着令人胆颤的阴冷气息和嘻嘻笑声。 在何漠默许下,前往世间各地。 “何漠,你要做什么?”当玄魂扇里的神魂全部出去后,何漠附近出现几个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何漠。 何漠继续侍弄他的雏菊,没有回答几人的问题,“要想在放逐之地好好生活,就不要管我做什么。” “你之前整合放逐之地的势力,这些我都不管,可你现在放出这么多放逐之地的神魂到外界,到底要做什么?”其中一个白发人不死心地问道。 “以前闻名天下的大魔头,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吗?你在害怕什么?不如你问问你身边的人,是否觉得可以干预我的决定?” “你……” 白发人看向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或许早在当时没能杀死何漠,默许了他再放逐之地拥有一块土地时,他们就该想到现在结局。 何漠手里那把剑给他们造成了太大的心里阴影。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们或许还可以联合放手一搏,可是在放逐之地,他们希望渺小。何漠天生能够掌控神魂,在放逐之地就有绝对天然的优势,世上神魂最多的就是放逐之地,放逐之地最多的就是神魂,这里遍布生魂、鬼魂。何况现在何漠已是不死之身,他们怎么斗。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白发人气极,闭上眼睛,也感觉到了那种无力感和颓势。 仿佛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何漠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不悲不喜。但是和以往相比,总是哪里不同了,这种不同然他们觉得自己更加无法反抗。当这个人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他们就束手无策。 现在,当他身上有了希望后,他们将更加无法撼动分毫。 镇阖峰上,篱然将万诩送给他的四颗丹药以及那朵紫色的花,拿来跟师尊汇报。 “他竟然送了你四颗凝魂和凝魂花。”,饶是邬峙,现在也难免震惊。 他也拿出两颗紫色的丹药,一并交给篱然,“这是能修复你神魂的丹药,世间一颗难求。” 自己用阖山宗在今后绝不站在放逐之地的反对面,才换了两颗凝神。他绝对没想到万诩轻易就给了篱然四颗,还有一株凝神花。恐怕在未来几年,万诩自己也没有凝神来修复自己的神魂了。 “原来这么珍贵吗?”收下这些的篱然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他送给你,你就留着吧。看来万诩他挺喜欢你。”何止是挺喜欢,只是这些他没必要跟篱然说。 “师尊,万诩尊主他是谁?”犹豫挣扎了一下,篱然还是开口向师尊请教。 邬峙没有马上回答篱然的问题,让篱然坐到他对面,递了一杯茶给篱然,“吃一颗丹药。” 篱然听话地吃下一颗丹药,感觉通体舒畅。 “感觉怎么样?” “好吃!” 邬峙被他直白的回答弄得一笑,篱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把心里最直观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过真的是好吃,他的胃口好像突然回来了,那种想要吃很多很多东西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而且身体的通畅感一直在持续,不只在刚服下丹药的一瞬间。 感觉到篱然身体舒展,小脸也开始染上红晕,确定这凝魂对篱然确实很有用后,邬峙才开始跟篱然说起万诩这个人。 “你应当知道三千界的天帝,三千界的天帝名为白昌,正如三千界的人尊称他为天地一样,花怀古的人尊称万诩为尊主。外界的人为表尊敬,也会称他为万诩尊主,称白昌为白天帝。” 篱然点点头,“原来是一方之主,万诩尊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 他会温声跟自己说话,会跟自己一起席地而坐,会摸摸自己的头。这些哪怕他在太和殿的时候,最受天帝喜爱的时候,天帝也不会这样做。 平易近人?邬峙挑眉,“白天帝素以宽和负责闻名,而万诩因阴冷狠毒闻名于世。” 篱然惊讶道:“怎么会?” “等你有一天去到花怀古就明白了,花怀古可谓世上最美的地方了,长满了世上最美的花朵。可是花怀古聚集的是世上所有的魂修和鬼修,连这些让人胆寒的魂修和鬼修对万诩又惧又敬,何况其他人。” “为什么?” “因为万诩他是旱魃。” 篱然睁大了双眼。尸初变旱魃,传说中,旱魃是人死后怨气所集,以神魂为食,纳幽阴月华而成,是上古凶兽中最神秘的一个。 他绝对没想到,那个摸着自己的头,轻声叹息的人就是旱魃。 “你不用怕他。” 看到篱然正满脸不可思议,邬峙难得开口替万诩说了句话,“万诩,他很喜欢你,不会伤害你。” 篱然摇摇头,“我只是惊讶,传闻中的旱魃原来是这么温和的,有时候,传闻并不可信。” 邬峙:…… “也算是吧,世人看到的听到的并不非全部。” “嗯,师尊也和外面传言中不一样,他们说师尊是世上第一狂,师尊一点也不猖狂。” 邬峙:……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没过几天,篱然就又看到万诩了。那天篱然正在和金猊兽在镇阖峰的草地上修炼。 篱然听到金猊兽发出害怕的低吼,睁开眼发现它正在自己面前,冲着万诩呲牙。 篱然赶紧抱住金猊兽,摸了摸他的背脊,帮它顺毛。 “万诩尊主,惊扰您了。”篱然冲着万诩轻笑,“金猊兽它现在还不认识您,所以……” 万诩不在意地挥挥手,低头仔细观察篱然,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神魂恢复地很快。” 篱然站起身,对着万诩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多谢万诩尊主赐药,师尊说那药一颗世间难求,您竟给了我那么多。” “哼,他也知道世间一颗难求,从我这里骗走两颗的时候也不见他眨一下眼。哪有那么多虚礼,过来坐着。” 篱然听话过去坐着,“师尊都是为了我,师尊对我极好。”好到篱然有些受宠若惊。 “你师尊对你是很好,他这个从来不会专门从阖山宗入门测试中收徒的人,知道你参加了之后,很早就在大殿中等着了。” 篱然更加疑惑。 “你师尊在你渡劫的时候就知道你了,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你。” 心思纯净,心性善良,至情至性之人,从不被外界的脏污所影响,也不被挫折所击倒,风骨温良世无双。邬峙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 啧啧,他不明白观湮和白昌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儿子,好到让他都要嫉妒了。 不过不要紧,万诩笑得得意,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大树,最后是谁家的还不一定呢, “你师尊没跟你说我是谁吗?你不怕我吗?”可能是因为带着面具的原因,篱然今天格外大胆,不仅不低着头了,还经常盯着自己瞧。 篱然思考了一下,觉得作为旱魃的万诩早晚能会发现,自己不如如实告知,他认真地说:“说来您可能不相信,我是上古凶兽饕餮。” 万诩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小表情,突然笑出声。 篱然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真诚地说,“真的,我不骗您,我真是上古凶兽,所以我不害怕,我们是一样的。” 万诩笑得更加开心,“是是是,我们是一样的,倒是门当户对。” 篱然:? 还有一点篱然没说的是,万诩的样貌,让他莫名觉得安心和信赖,是怎么也怕不起来的。 “把手伸过来。” 篱然乖乖把手伸向万诩,万诩握着他的手腕,将一丝丝灵力输入篱然的身体,查探一翻又退回来。 “恢复的不错,而且修炼速度也很快,真是让人惊叹。” 被夸了的篱然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看着他笑的这么开心,万诩也没揭发他。作为饕餮,他一出生应该就有了元婴期修为。现在看似惊人的修炼速度,只不过是神魂在修复,修为也在跟着恢复罢了。 当然,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篱然开心就好了。何况,他真的是很辛苦地在修炼。 “为什么这么辛苦拼命地修炼?” “我要为好友报仇,也要为阿爹讨回公道。” 万诩没想到篱然心里一直压着这些事,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最后什么也没说。 把给篱然从花怀古带来的各种花,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放到篱然的储物袋中,就离开了。 离开前又向那棵树上看了一眼,勾唇一笑。 夜晚,镇阖峰寂静无声,累了一天的篱然此刻正在睡着,虽然很多修士不用睡觉,可是他现在的身体还支撑不了。 熟睡中的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屋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何漠站在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眼也不眨地盯着篱然,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柔情。 他弯腰,手轻柔小心地在篱然的脸上描摹,尤其是两道剑痕处,却不敢触碰,手指微颤,眼里满是心疼。 睡梦中的篱然,感觉脸上仿佛滴落了一滴水,他猛然睁开眼,却发现房屋里没有任何人。 摸了摸脸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掀开被子,穿着睡衣就跑出门,发现门外很正常,没有任何痕迹。 “金猊兽。”篱然蹲下,推了推正在睡觉的金猊兽。 “怎么了篱然?” “你有没有发现有人来过?” 金猊兽摇摇头,然后嗅了嗅,“没有人来过,怎么了?镇阖峰应该没有外人敢闯,如果有人来,你师尊应该早就发现了。” 觉得金猊兽说得很有道理,篱然点点头,跟它道了晚安,又回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他不知道的是,等到他睡着了,那个扰他清梦的人就又出现了,在他身边,看了他一整夜。 上千界中的乔执回,此刻正处于疯狂边缘,“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伤害这具身体,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看着篱然的身体上那一道道伤疤,乔执回双眼通红。 “你如何不手下留情?”“篱然”轻笑,眼里是报复后的快感,“只要你常陪着我,我怎么有机会伤害自己。” 听到“篱然”最后半句话,门外的何漠,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和残忍,“阿七,这个身体里的魂魄就奖励给你吧,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将这个身体夺过来。” “真的吗!谢谢主人。”白衣阿七,看了一眼篱然身体里的魂魄,激动地说,“真是小菜一碟。” 乔执回刚想出口嘲讽,就听到“篱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连忙上前检查,“你怎么了,不要再耍什么手段了。” 没一会,“篱然”就睁开了眼睛,嘻嘻一笑,起身走到刚进门的何漠身后。 “何漠!是你搞的鬼,你想做什么?你在乔家的地盘就敢这样做,不怕走不出去吗?” “我们聊聊。”何漠没在意乔执回眼里的恨意和激动,自己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我跟你能有什么好聊的?” 到底是上千界的人人仰望的乔少主,不过须臾,他就收拾好情绪,坐在了何漠对面。 “我记得在神山初遇的时候,以及后来你见到篱然,都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只是每次都被打断。你说,篱然不在的时候,上千界发生了很多事,到底是什么事?” “何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因为这些事和篱然有关,可能还是你不能插手的事,而你喜欢篱然,你不能插手,我能。” 乔执回沉默了。 他有很多话想对篱然说,可是没来得及说,又不能说给其他人。他没想要有一天,他会把这些话说给何漠听,说给他最恨的人听。可是正如何漠所说,很多事他不能做,说不定何漠可以。 “我为他觉得不值,心疼。当我第一次在太和殿见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他将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是观湮大人的独子,有天帝的宠爱。他也美好得值得最好的,他把观湮大人视为一生最为重要的父亲,对天帝尊敬依赖,对任何人都心怀善意。” “可是,谁能想到他却走上了一条这样悲惨的路。他到死都不知道,观湮大人虽然爱他的,可是也不会为他真正反抗天帝,不是因为和天帝的契约,而是因为他不是观湮大人的独子;他更不会想到,他之所以会去到下千界,是因为观湮大人的另一儿子,想住一段时间的太宇殿;他也没有预料到,他一心爱戴的天帝,会想要他魂飞魄散以得到他的身体;他更不知道,他心存善念,帮助的那些人,在他死后,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为他说一句话。” “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何漠起身就走,在走之前看着神情黯然,陷入悲伤与不忿的乔执回,何漠开口道:“你没资格为他不值得,因为自始至终,你也没为他反抗过。” “你懂什么!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效忠天帝,保护族人。我怎么反抗,我……” “所以,你永远得不到篱然,你也不配!” 乔执回想要继续反驳,可是看到何漠眼里的坚定和对他的嘲讽,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配,你配吗?” “我配与不配不需他人评断。” 篱然不知道在三千界正有两个人因为他而争锋相对,此刻他正跟在师兄后面,去送师兄离开阖山宗。 “师兄,你这次是要去哪儿呀?” “放逐之地。” 听到是放逐之地,篱然停顿了一下,问道:“师兄去放逐之地做什么?那里还需要师兄亲自跑一趟吗?” “本来是不需要的,可是最近有人被追杀,逃到放逐之地后,竟然被放逐之地收留了。这个开头寓意很深,不知道放逐之地是什么意思。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亡命之地被放逐之地所收留庇护,这样下去,难免让其他势力所担心忌惮。现在很多家族、门派与放逐之地间的敌意越来越深,我需要去看看。” 篱然点点头,沉默地送师兄到了阖山宗的门口。 看着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小师弟,萧惊无奈道:“跟师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篱然埋着头,有些苦恼,有的事还真不能说,难道跟师兄说,你不要伤害阿漠吗? “师兄,你这次去,是要帮着那些对放逐之地有意见的家族的吗?” 没想到小师弟问得竟然是这个,萧惊不明白他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只得实话说,“听理不看人,我阖山宗一向是公正中立的。” 篱然放下心来,将自己给师兄准备的吃食送给师兄,开心地跑回去了。留下萧惊拿着明显是小孩子解闷爱吃的零食,看着一蹦一蹦跳的篱然的背影,哭笑不得。 第29章 篱然回来的时候, 发现小童正在种植灵米和其他灵植。他好奇地走过去,“小童,我们镇阖峰不是不用开伙吗?” “小师叔祖,太长老说以后你想吃了,我们就自己做,不下去吃了,省得每次下去吃都不顺心。” 他们镇阖峰的人一个比一个更能引起围观。一个是战神,只是偶尔有会有人来挑战或者讨好罢了。一个是不省心的,每次下去都要引起轰动才满意。还有一个是每次下去, 整个镇阖峰跟着担心,生怕有不长眼的盯着瞧或者议论,又引起心伤。 篱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觉得因为自己又给小童加大了工作量。 他上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师尊。镇阖峰以前不开伙, 因为师尊、师兄和师姐都早已辟谷,现在只因为自己而专门从种植灵米开始, 他总觉得过意不去。 师尊又在喝茶,篱然乖乖走过去,给师尊沏了一壶新茶。师尊说一个人泡的茶,最能体现他目前的心境,偶尔会让自己来给他泡茶。 所幸篱然茶艺不错, 在上千界无聊的时候,他也会在泡茶品茶中寻找云卷云舒。 “师尊,我刚才看到小童正在种灵米, 我们镇阖峰就我一个吃,还是不要这么麻烦小童了吧,就算要开伙,我们可以让下面送些灵米上来。” “下面的灵米不行,比不得小童种的这些,这些都是万诩送来的花怀古的灵米种。” 邬峙满意地放下茶杯,都说喝茶能养心抑狂,他喝了小徒弟的茶,才对以前嗤之以鼻的说法有了改观。 “万诩尊主和师尊的感情真好。”篱然感慨道。 连镇阖峰不怎么用到的灵米,都会给师尊考虑到。当时万诩尊主说是师尊多年的道友,这种时间沉淀下来的友情,着实让人欣羡。 邬峙:? 又理解不了自家小徒弟脑袋瓜里想的事什么了,邬峙无奈道:“镇阖峰本也该开伙,哪怕辟谷也偶尔会有想吃的,而且我瞧着你最近胃口越来越好的样子。如果你是担心小童辛苦,明天去外门再选一个上来吧。” 篱然想了想,觉得这样挺好的,欣然领了这个小任务。 夜晚的阖山宗外门,几乎没几个人在睡觉。阖山宗的外门不像内门那般祥和,进入内门的弟子,已是阖山宗的正宗弟子,定了身份,同为一宗弟子,相处和睦。 外门的弟子却不是,如果三年内他们还不能进入阖山宗内门,就只能离开,这里的人都拼了命的修行,想进入阖山宗。他们本就是竞争对手,为了进入阖山宗的名额,相互大打出手是最常见的。 外门长老和总管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修行之路本就如此,强者生存,这样能进入内门的反而是真正适合修仙的人,对他们阖山宗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此刻,何漠正立于外门的上空,观察着下面,没多久,他就选定了其中一间破旧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少年浑身是伤,气息微弱,正处于死亡的边缘。 何漠看了他一眼,然后房间里就出现了另外一个少年,和床上的少年一模一样,连伤口都没有区别。 “把他带回放逐之地吧。” 床下的少年话落,床上的人就消失了。他动了动身体,看到身上的伤更加严重了才满意地躺倒了床上。 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有种久违的感觉。 第二天,天刚亮,外门的弟子就被全部被叫到院子里集合了。一般这样的情况,是内门哪个峰来要人了,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应该还不是一般的峰。大家都打起精神,收拾的衣着得体,精神奕奕。 当大家看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也爬起来集合后,很多人都面露讥讽。 “夏子石,你来干嘛,你不会以为你会被内门选走吧?” 其中一个看起来家世很好的华服修士讥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唉,既然都受伤了,不如多睡会好了,何必呢。” “你这就不对了,你还不许寒门弟子有梦想了吗?” “别是要做白日梦,哈哈哈。” 被称为夏子石的少年没像往常一样,气不过地反抗,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门口,静默不言。 几人觉得无趣,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或做什么,就没在理他了。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不再刁难他,可是这个一直盯着门口的夏子石,却突然出手袭击了他们。 被击倒在地的几人,满脸不可思议,发现身上沾了了很多脏污后,更是气得不轻。 “疯了是吧!”刚才第一个出口嘲讽的人,一脚将夏子石踹到在地。 其他人也气不过,纷纷过来踢了夏子石一脚出气。他们没想到竟然被夏子石这个废物弄得现在这样狼狈不已。 感知着远处的动静,正在被打的何漠,嘴角微扬,眼底竟出现了激动和欣喜。 他翻身,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在周围每个人身上踹了一脚。这一脚他用了一些灵力,会让他们感到足够的疼痛,又不至于动弹不了,被人看出端倪。 几人果然疼得吸气,一时更是气到失去理智般,开始更加疯狂地殴打夏子石。 篱然刚踏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正捂住肚子,被一群人殴打。 他一时怔住,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何家。 “你们在干什么!” 外门总管气极,厉声呵斥。他正小心翼翼地陪着这个小祖宗,希望能给他留下哪怕一点点好印象。现在整个阖山宗谁不知道,邬峙太长老的这个小徒弟,是个万万不能得罪的小祖宗。能亲自接待这位小祖宗,机会千载难逢,他正想尽办法和镇阖峰搭上一点关系,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能不气吗? 篱然被外门总管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想这个看起来很面善的总管,嗓门竟然挺大的。 被总管吓到的,不止篱然一个,外门的弟子们听到总管的呵斥,立马站好,没有再管夏子石。 篱然走到夏子石身边,伸手要扶他起来。总管赶紧跑过来,阻止了篱然,“师叔祖,可别弄脏了您的手,我来就好。” 说着总管伸手去扶,地上的人却好像极怕这总管一样,身体害怕地颤抖了一下,将头埋了下来。 总管:…… 篱然越过总管,将地上的少年扶起来。少年看起来格外瘦小,显得衣服很空荡。篱然扶他起来的时候,袖子下滑,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痕,让篱然眉心一蹙。 “你没事吧?” 少年摇摇头,没说话,身子又开始颤抖。 “都疼到浑身颤抖了,还说没事?”篱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还能走吗?跟我走。” 他当然不知道何漠的轻颤是因为他,是时隔百年,终于可以再触碰到他的激动难耐。 总管不确定道:“这……师叔祖,您要带他回镇阖峰吗?” 这个少年在外门中,各方面都不算突出,而且现在浑身带着伤,去了镇阖峰不知道会不会惹得邬峙太长老不悦。 其他人听到篱然要带夏子石回镇阖峰,也悔恨不已。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要来的人是镇阖峰的人,去到镇阖峰,可谓一飞冲天。没看到连掌门门下的弟子,对镇阖峰的小童都恭敬有加吗。 而这个什么都不行,平时一直被他们欺压,刚才还伤了他们的夏子石竟然能去镇阖峰? “师叔祖,这个夏子石出生低微,心思不纯,您可要三思。” 终于,有人最终没忍住,想改变篱然的决定。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师叔祖的决定轮得到你质疑吗?” 总管又被气了一把,虽然他也不想师叔祖选这个,可是这种话哪能说出口。这些个蠢货,如果夏子石真的去了镇阖峰,现在说这些不是得罪人吗。 感觉到少年又有些害怕和担心,篱然拍拍他的手,神色微冷,“是的,我就要他,镇阖峰只是需要一个勤勤恳恳的小童,要不起你们这些资质良、家世好的少爷。” 他极少这样说话,可是,这个少年遭受的这些,让他想到在何府时,何漠差点被何楚他们打死的场景,那种怒气和心疼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刚才说话的人脸色一白,知道自己恐怕和阖山宗再也无缘了。连镇阖峰都“要不起”的人,还有哪个峰敢要。 篱然走在前面,带夏子石离开。夏子石回头对几人笑了笑,他这笑是表达满意的,至于那些人怎么理解就不关他的事了。 将人带到镇阖峰后,篱然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带去跟师尊见面,就先带到自己的院子里,打算先给他把伤治好。 “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不需要多么好的资质,只要帮小童种种灵植,偶尔可能做做饭就好了,其他时间你都可以自己安排。” “嗯。” “你是叫夏子石对吗?多大了?” “嗯,十七。” “好小啊,我差不多可以做你爷爷了。” 何漠:…… 又不说话了?话这么少的吗。篱然也没太在意,开始给他上药。可是上着上着,就觉得太对劲,这一滴滴落在自己衣服上的泪是怎么回事。 篱然抬起头,发现夏子石的眼泪正簌簌地落下,他紧紧只抓住自己的手,怯怯地问道:“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不离开我吗?” 怯怯的表情下是深深的渴求与害怕,眼里悲伤不是作假。 莫名的,篱然心底有一丝心疼和酸涩蔓延开来。正在他愣神的时候,夏子石突然抱住他,泪水沾湿了篱然的衣襟。 一时不察被抱住的篱然,也没有马上推开,他伸手拍拍怀里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少年,无声的安慰他,然后轻轻抱了抱他,感觉少年的眼泪更多了。 篱然想,当年在何府偏院的何漠,也渴望有这样一个怀抱吧。 “别害怕,以后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镇阖峰来了一小杂役。这个小杂役不仅勤快听话,还做的一手好菜。虽然经常黏在篱然的身边,但是考虑到是篱然将他带上镇阖峰的人,大家也接受了这唯一的小癖好,小杂役很快得到了镇阖峰上下的认可。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个慢慢深得人心的小杂役,正是让人头疼不已的屠渊之主。 师兄回来后,篱然就变成他的跟屁虫,一直跟到他去跟师尊汇报,篱然也在师尊和是师兄讶然的注视下,嘿嘿一笑,在两人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邬峙轻声一笑,对于篱然这没皮没脸的行为也没阻止,“罢了,让他听听吧。” 篱然开心道:“谢谢师尊!” 篱然乖乖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师兄从放逐之地带来的消息。 放逐之地确实收留了很多在外界生存不下去的人,以及将要失去生命的人。其他家族和门派认为,这样下去,放逐之地将成为他们完全控制不了的势力,成为隐患。 可是他们任何人也不知道放逐之地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对放逐之地根深蒂固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踏进一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大家族和门派商议了一下,想举办一场交流切磋会。邀请各界掌事之人来参加,商议以后各大家族和门派发展与相处问题,同时也邀请各界青年精英来切磋比试,共同进步。 邬峙嘲讽一笑,“只不过是想试探放逐之地的意图的实力罢了,说得那么好听。他们想在哪里举行?” “本来提供了三个选择:阖山宗、三千界和花怀古。本来一般这样设计比赛的事都是由我们阖山宗来负责的,而三千界因为刚问世,也有很多人建议三千界来办,至于花怀古,因为美景也有人提出,不过刚有人提出,远在花怀古的万诩尊主就拒绝。” 万诩的拒绝在邬峙的预料之内,多少年了,万诩就没同意过这样的事。 “打算在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邬峙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告诉他们,三个月我们阖山宗不会同意,我新收的徒弟要参加,可是三个月养不好身子,要半年才行。” 篱然:…… 第30章 篱然没想到师尊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方面震惊于师尊的狂傲,在镇阖峰这些天,师尊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一个修身养性、宽容体贴的好师尊,而忘记了外界的评价。另一方面,篱然没想到师尊要自己参加,还因为自己的身体要延迟这次交流大会。 篱然叹了口气,又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了。 不过,既然师尊这样说了,自己更应该好好修炼才行, 不能丢了师尊的脸。虽然在如此惊才绝艳的师兄与师姐后面的自己,自己注定难以给师尊长脸了。 好在篱然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不仅自己能感受到, 最近他修炼的时候,经常有阖山宗的灵兽会出现在他面前, 尤其是最近两天,常被灵兽围观。 灵兽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由最初的高级灵兽,到现在的普通灵兽。那么,如果自己参加交流大会,旧人都能认出自己吧…… 篱然坐在草地上,内心有些复杂。 何漠刚过来就看到篱然正托着下巴, 盯着草地,一脸沉思,周围灵兽都盯着篱然, 一脸渴望,不禁眼里染上笑意。 “师叔祖,我给你带了烤肉。” 何漠走到篱然身边,奉上香喷喷的烤肉。 篱然小鼻子闻了闻,马上确认了这是属于他的饕餮盛宴。瞬间抛去了心里的一丝愁绪,谢过夏子石后,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吃一边又把夏子石夸赞了一番。 夏子石只是笑笑,看他吃得开心,整个人也洋溢出了幸福的味道。“师叔祖刚才是在心烦什么吗?可是交流大会?” 篱然点点头。 “师叔祖在担心什么?” 篱然放下了手里的肉,轻声道:“参加交流大会,可能会遇见旧人,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 篱然埋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感受,他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眼里的心疼,整个人有些垂头丧气。 “师叔祖是不想见到旧人?说不定那些人极为想念师叔祖,日思夜想。” 最后四个字夏子石说的温柔缱绻,想要说进篱然的心里。 篱然也沉默了。 他坐在那里,睫毛微颤,有些无措。阳光下,本来慢慢变淡的剑痕又清晰地展现在何漠面前。 何漠心里又软又涩,忍不住抓住了篱然的手。然后,在篱然疑惑地注视下,又慢慢收回了手。 “师叔祖带我去吧,我祖上曾做过香料生意,我也对此有些研究,可以帮师叔祖遮住面容和气息,这样师叔祖的旧人就认不出了。” 虽然香料不是真的,帮助篱然遮住气息却没什么难度。除了自己,正好他也不想那些所谓的旧人认出篱然。 篱然果断被夏子石说服,去告诉师尊想带着他一起去。虽然邬峙觉得,篱然对这个新来的杂役有点太好了,但是想到他可以随身照顾篱然,也点头同意了。 最终,在何漠也点头愿意参加后,这次交流大会,定在了半年后,在三千界举办,名为万和大会。 有了夏子石的的再次保证和陪伴,篱然也安心开始准备。 夜晚的放逐之地和白天并没什么区别,当何漠出现在放逐之地的时候,阿七正站在那里等待,用篱然的身体。 何漠看着这具身体,有些不解,“我之前听白昌说,只要篱然还存在,这具身体就不会接受其他神魂。” “还有一个例外”,阿七想到说,“不是通过违背天理的方法,身体的主人接受了其他身体。” “还可以回来吗?” “只要主人愿意就可以。” “那你出来吧。” 阿七:…… 他这才住了几天,好不容易从三千界回来,不带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的吧。 阿七觉得还可以再争取一下,“主人,有神魂在对这具身体更好。长时间没有神魂的身体,有神魂刚进来的时候,可能对神魂会有损害。” 何漠转过来头来,看了一眼阿七。 阿七急忙解释,“主人你想想我们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的时候,那个神魂和上次见差距是不是很大?” “那你去三千界吧,好好养着身体。” 阿七嘻嘻一笑,轻飘飘地离开了。 邬峙作为阖山宗的太长老,必然是参与顶层决策的的人,他早几日就去三千界了。篱然是跟着师姐以及阖山宗其他弟子一起去的。 一如既然地,当他们踏入三千界的那一刻,师姐就成了焦点,几乎吸引了周边所有目光。 篱然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慢慢习惯。师姐不仅貌美,连身份地位也少有女子能比,何况还修为高深。说一句师姐是世上难男修最想娶的人,一点也不夸张。 篱然也忍不住又瞧了瞧师姐的盛世美颜,没办法,他改不了喜欢美的东西的天性,然后就对上了师姐揶揄的眼神。 审潋衣瞧着自家可爱的小师弟,眼里揶揄的神色褪去,慢慢认真起来,“小师弟,不要怕。”,审潋衣将手伸向篱然的面具,柔声道:“你本就在高处,不用惧怕任何人的目光。相信师姐,这世上没人敢轻看你。” 篱然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然后在师姐莫名郑重的神情下,没有反抗。 审潋衣素手穿过篱然的头发,将篱然的面具拿下。满意地笑道:“我的小师弟,长得很好看。” 他们身后马上有一个阖山宗的弟子附和道:“是的,小师叔祖总让人赏心悦目。” 他没说恭维话,虽然初见的时候,他也心里也有些惊讶,但是慢慢地,可能是脸上的剑痕淡了,越看越觉得他们这个小师叔祖看着很舒心。 篱然知道师姐他们是在鼓励自己。经过大殿那次,他现在已经没那么恐惧了,他笑了笑,想让师姐放心,虽然面色有些苍白。 “潋衣仙子身边是谁啊,他长那样有什么资格站在潋衣仙子身边。” “嘘,你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因为谁万和大会才被推迟的吗?” 篱然脸上的笑容又苍白了一分。 “你胡说什么!”刚说完篱然赏心悦目的阖山宗的弟子,听到旁边的窃窃私语后,生气地拔出佩剑。 那人吓得退后一步,却发现自己浑身冰冷,再也动不了,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在最后面的夏子石,低头遮住了眼里的冰冷。 审潋衣拉住篱然的手,毫不遮掩地穿过整条街,来到三千界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将议论都抛在身后。 “唉,现在终于知道那个能推迟万和大会的人长什么样了。以后都长眼点吧。” “啧啧,这真是天下都一份儿的了。” 经过审潋衣的举动,来参加万和大会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那个脸上有剑痕的少年,是阖山宗掌门的小师叔,是邬峙的徒弟,是不能招惹的了。 等到万和大会开始的时候,再也没人敢对潋衣仙子身边那个人议论纷纷或者指手画脚了。 三千界为他们准备的住处,是离万和比试台最近的一处。篱然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招待他们的竟然是乔执回。 师姐跟他互相打招呼后,就没再介绍自己。篱然不知道是师姐觉得无所谓还是故意不想将他介绍给乔执回,而乔执回也顺势将他们引领到住处,简单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作为三千界目前最得天帝信任的人,这次万和大会他还有很多大家族要招待。 篱然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小时候的玩伴就这样越走越远,直到走出自己的视线,仿佛走出自己的世界。 “审潋衣身旁那个少年是谁?”篱然他们走进院子后,隔壁刚过来的一群人中,最前面的人问道。 “家主,那是邬峙老祖新收的徒弟,名为念微。”他身后的百里博恭敬道:“一年前,我们去参加阖山宗入门测试的时候,正巧碰到他,上品五灵根,不仅进入阖山宗,还被邬峙老祖亲自选进镇阖峰。” “念微,念微……” 百里家主皱起眉头。 万和比试台由十大看台围绕而成,每一看台前有一主位。十大看台的分部着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阖山宗独占了其中一个,主位上坐的自然是邬峙。 篱然和师姐走到师尊后面,坐定后开始观察整个比试台。 十个主位上坐的人,有四个是他认识的:师尊、万诩尊主、天帝以及……何漠。 篱然攥紧衣角,盯着对面的何漠,听着自己变快的心跳声,眼睛有些酸涩。 何漠仍是一身黑衣,衣角行云流水地飞落金色的符文,眉目冷凝,神情冷漠,和年少时极为相似,却又多出了迫人的气势。 不过百年,当年那个少年就坐到了天帝同等的位置上。 篱然和场上众多人一样,将视线放在何漠身上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何漠似有所觉地向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和何漠对视,篱然才慌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将手心在衣角蹭蹭,蹭掉上面的汗。 这个曾经最爱自己的人,自己现在却不敢抬头看,明明连天帝都没认出自己来,何漠应该也没认出,自己仍然不敢看。 不知道是怕被认出,怕被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丑样子,还是心虚愧疚。 等到篱然低下头后,何漠也收回视线。他知道篱然不想让自己认出他来,不想相见,可是,当发现篱然的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看看,看看篱然眼里有自己的样子。 看到后,就会更加不满足。 何漠端起一杯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31章 万和大会的第一天, 只是些普通的比试,大家都在互相试探,可以看到来各大势力的核心的人员都没有上场。 在这样的比试下,篱然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比试台上,而是放在了看台上。 他不敢把太多视线放在何漠身上,只是偶尔控制不住地视线就飘过去了,其中有几次还正好对上何漠的视线,然后就会慌慌张张地将视线转到百里家族。 昨天夜里,和之前两次一样, 他的身边又出现了百里家族的详细资料。只是这次,随着他神魂的修复,不再是那么无声无息, 他能感受到客厅里出现了人,等他过去的时候, 只剩下桌上的玉简了。 对照着玉简上的资料,篱然把对面百里家族的人, 一一认清、掌握,心里有了大概的章程。 既然这么多人都在,或许他不用特意跑一趟百里家族了,在万和大会上就可以为百里微报仇。 半夜时分,百里家族的住处,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一个小院的墙上。确认小院里只有三个人后,他向门口飞身而去,却在半路被人抓住一只手, 抱住腰身,退回了小院偏处的一颗大树后。 被抓住手的那一刻,就被触动的篱然,此刻正呆呆地被困在那人的怀抱与大树之间。 何漠的脸,在夜色里看不真切,只能透过树叶间隙遗漏的月光,看到他灿若星辰的双眼,此刻正灼灼地盯着自己。 篱然扭开头,想要挣扎,却发现腰间的胳膊勒得更紧了,这让他慌乱地不知所措。 何漠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另一边,百里家族的族长此刻正进门来。 篱然才明白过来,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挣扎,屏住呼吸,等他进屋。 等到他进屋后,篱然示意何漠要离开,何漠摇摇头,给篱然传音道: “百里族长刚进门后设了结界,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百里夫人讲,如果现在离开,必定会被他发现。” 篱然点点头,知道现在他们不能离开,乖乖站在那里。他一时也没想到,虽然他们不能离开,可是何漠也不用这样一直抱住他。 直到在何漠的怀抱与呼吸间越来越不知所措,篱然才猛然反应过来,只是他的修为还与百里族长有很大差距,不敢贸然传音,只得握住何漠的胳膊向外推。 他还没推动,就听见屋里传来百里族长和夫人的对话,隐隐听到“百里微”三个字后,篱然就开始集中精力听屋里传来的话。 何漠在夜色掩映下,轻轻一笑,脸上是满意的不得了的神色,洋溢着满满的欢愉。 百里族长与夫人之间气氛不算愉快,可以听到百里族长越来却大的声音,两人几乎要争吵起来,再然后,气氛就有点诡异下去,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篱然满脸通红,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尴尬的场景,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偷偷看了一眼何漠,发现他仍然一脸冷漠,仿佛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冷静的何漠,让他更加觉得羞耻和尴尬。篱然紧紧闭着双眼,低着头,咬紧嘴唇,祈祷这一夜赶紧过去。 等到百里族长离开后,篱然推开何漠,立马飞出百里家族的住处。何漠跟着他一起出来,在他回到阖山宗的院子前,站在他面前。 “你要干嘛?”虽然知道这件事不仅不能怪何漠,甚至自己应该谢谢何漠的提醒,可是篱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气。 “百里家族的阵法闻名于世,你这个修为,是有什么其他特别厉害的地方,才去闯?” “我……” 冷静下来的篱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自己清楚地展现在何漠面前,可是何漠眼里一点异样都没有,仿佛自己不是个丑八怪,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我是有特别的,我是饕餮可以变身逃出来吗? “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邬峙老祖的爱徒,自然不会简单。” “还不快过来!” 正在心虚的篱然被吓了一跳,转身发现师尊和师姐正站在他们身后,篱然从来没听过师尊这样厉声跟自己说话。 彻夜未归,又被师尊抓到和何漠在一起的篱然,红着脸低着头,走到了师尊身后。 邬峙皱着眉头看了何漠一眼,忍住自己的暴脾气,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等人都离开后,何漠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夜他也并不轻松。可是,不管结果还是过程他都很满意,他要篱然慢慢接受自己丝毫不在意他长什么样的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最初决定要永远在一起的时候,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管长什么样,不管是什么,不管一切,都想要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篱然跟着师尊在看台坐好后,何漠才施施然地到场。 经过昨晚的事,篱然再也不敢盯着何漠看。 万诩在篱然、何漠以及邬峙间来回看了看,一脸兴味地挑起眉头。“昨天实在没意思,今天不如各位让自己的得力弟子和属下先上场比比?” “万诩尊主说得对,邬峙太长老新收的爱徒,还没开万和大会就已经被大家所知,第一次见面,不如让邬峙太长老的爱徒先上?” 万诩话刚落,百里族长就开口了。 “让我徒弟第一个上?你儿子陪着吗?”本来就心情不好的邬峙,听到百里族长的话,开口更是不留情。 世人都知道百里族长修为高深,对阵法的掌握世上无人可出其左右,偏偏风流多情,不说红颜知己众多,就说夫人也有三任了,可是子嗣却很单薄。 第一任夫人留下的儿子,天生五灵根却是个又懒又恶的,第二任夫人一个孩子也没留下,直到现任夫人才又得一子。这个儿子灵根上佳又上进,被百里家族当成下一任家族培养。 百里族长不在意的地说,“邬峙太长老都说了,我哪能拒绝。”不管后面夫人以及其他长老难看的脸色。 于是,第一场就定了篱然与百里家族的少主百里章。 两人上场见礼后,百里章道:“请出武器。” “我没有武器。”以前,他是木灵根,一花一草,随便一条藤条都可以是他的武器。他虽然用剑,阿爹也为他寻得一把好剑,但是他极少出手。现在,虽然跟着师兄练剑,可是剑是师兄给他找来的,他不觉的那是他的。 “没有武器?”百里章笑道:“这样我岂不是欺负了念微你,怎能算公平。” 百里章话刚落,篱然身边就无声无息次出现了一把剑,直直地插在比试台上。 比试台和看台上瞬间议论纷纷,主位上的人脸色也郑重起来。 是承影剑。 篱然看向一边的何漠,他面不改色,仿佛刚才做的只是随意的可有可无的一件事。 “何尊主,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百里族长也不能不在意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承影剑的恐怖之处的,能劈开放逐之地的剑,就足以证明一切。 千百年来,放逐之地之所有成为大家放心驱逐的地方,就是因为连接各界的入口只能进不能出,且其他地方是固若金汤,经过千百年的证实就算是他们合力也打不通。 可是承影却可以劈开一道门。 “不是说不公平吗?两人都有剑就公平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分神的时候,拿着这把剑也伤不了白天帝一分。” 何漠开口说了从昨天开始的第一句话,话里的的意思却不简单。首先,是百里章先说不公平的,其次,这把剑的发挥要看使用者的修为,不是自然就能发挥恐怖能力的,最后,话里透露了他和白天帝之间的不和。 天帝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始观察起比试台上,这个邬峙太长老的爱徒,让何漠有所反映的少年,到底有什么特别。 其他人也没说什么,百里族长有些后悔,虽然他从不在意子嗣,可是如果这个儿子再出什么问题,他也别想再活得这么肆意了。 其他人的反应都在何漠的预料之内,本来他们主要目的就是试探自己,反正上场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能试探自己的剑他们自然是支持的。 反倒是篱然,一直没拿起那把剑。 “你昨夜潜入他的母亲的住处,应该不是去聊天吧?今天怎就不愿意动手了?” 本就在纠结的篱然,将手伸向了承影剑的剑柄,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了承影。 承影对他来说,本就不陌生。当年在小天地中,是他和何漠一起将承影拔下来的,或许承影也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人。 其他人看到篱然轻松将承影拿起来,心思各异。他们以为承影认何漠为主后,别人都驾驭不了承影,没想到其实是可以的,这说明其实是有机会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篱然不是“别人”。 承影在篱然的手里激动地抖了抖,篱然摸了摸它瞬间觉得亲切安心不少。 此时,百里章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篱然有了承影剑,本来信心十足的他也变得有些担心。所以当篱然请他先出剑的时候,他一点也没犹豫地就对着篱然开剑了。 篱然轻松接过他的剑,少年矫若游龙,身子轻盈,承影剑在手,不是在何漠手中劈天斩地的气势,而有了翔鸾舞凤的风姿。 何漠满眼痴迷,完全不舍得眨一下眼。 “小师弟真的很美了,这份风姿天下无人可及。” 看台下的审潋衣也忍不住赞叹。邬峙本来也不好看的脸,慢慢缓和,得意的神情一闪而过,并且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天帝。 “哼,好看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把那个百里章打下去。” 审潋衣对师尊的傲娇无话可说,不过小师弟确实只在守,没有真正进攻,不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 跟篱然对战的百里章却不如别人想象中轻松,篱然那把承影剑舞起来轻松,可是强大的气势早已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现在的他已是在苦苦支撑。 何漠知道这场比赛,即将要结束了,毕竟这把承影剑在放逐之地百年,已经数不清斩杀了多少人和魂。不用篱然咄咄逼人,百里章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这个世上,怎么有人能欺负篱然。 果然,百里章已经支撑不住,而篱然却没有收回剑,眼看这一剑即将刺向百里章的脖颈里,百里家族的长老再也坐不住想要上去阻止篱然,刚站起来即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篱然并没有直直刺向百里章的脖颈,剑向上划,划烂了百里章那张脸。 “啊!” 被承影割破肌肤的疼痛,比他之前经历的任何疼痛都要强烈千百倍。 篱然收回剑,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百里章痛的抽搐翻滚。 “念微,明明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你为何还要毁我少主的脸!”刚才站在那里动不了的长老厉声问道。 这是他的外孙,他悉心培养,人才兼备,营造了一切良好声誉的外孙,现在竟被人毁了脸,让他怎么能不气不心疼。如果是普通剑就罢了,被承影剑所伤,就算他们百里家族可能也要束手无措。 邬峙嘲讽一笑,“比试中手上再所难免,你们百里家族就这么输不起吗?” “可是,他明显是有意的。” “是有意的,如果无意,你们少主的命就没了,一道伤疤就要这样咄咄逼人?我徒弟脸上两道都无所谓。” 篱然这次忍住没有在别人的视线下退缩,少年清冽的声音没有丝毫畏惧,“百里章受一点伤你们就如此失态,百里微的性命就可以毫不在意吗?凭什么同为族长之子,百里微可以受的伤,百里章就不可以?” “你说什么,你……” 不仅刚才的长老震惊了,百里家族的其他长老和弟子仔细盯着篱然那张脸,也震惊了。 这张脸仔细看起来,如果没有那两道盘踞着的剑痕,真的和百里微极为一致了。他们都往忘这上面想,一方面因为他是邬峙老祖的爱徒,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该多看以引得对方的不适,另一方面,这气质完全和以前百里微的阴沉背道而驰,唯一没有被剑痕波及的双眼里,是百里微绝对展现不出来的风采。 只有百里族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篱然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他手持承影走到何漠面前,想将承影还给他。 “邬峙老祖的爱徒果然了得,就没有其他人想挑战了吗?” 篱然面向天帝,看着乔执回走上了比试台,神色复杂。 何漠眉眼舒展,我爱之人,执我之剑,斩我道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何漠:是人生赢家的一天一夜。 万诩:确认过眼神,是不对劲的一夜。 邬峙:万诩家那个小子别想再靠近我徒弟一步,见一次打一次。 第32章 篱然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执回时的心情, 激动、欢喜和隐隐的担心。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玩伴,自己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又怕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被嫌弃。 那天天帝和阿爹都在,小小的执回有些老成,他似乎也有些紧张,见到自己后叫了一声“篱然少爷”,于是自己就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玩伴。 为了表示欢迎和喜欢,他把自己最爱的吃食都拿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只知道把自己最喜欢的分享给他。自此之后,每次执回来也都会给他带上很多他从未吃过的美食。 他很喜欢。 他很喜欢执回给他带好吃的,也喜欢执回这个玩伴。哪怕他和天帝已经再也难回到以前, 可是执回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不起,反而在从没放弃寻找自己。 可是如今却要刀剑相向, 这是他从来没想到的。 他不知道要如何进行这场比试,他不想辱没了师尊的名声, 也不想伤害执回。他有自知之明,如果不用承影,没有伤害地赢得这场比赛他做不到。 “请。”作为上一场的胜者,篱然请乔执回先出剑。 乔执回也没有客气,肃雪剑寒光微闪, 一股浓郁的冰灵气散发而出,比试台上寒气压低了躁动的气息。 这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比试,乔执回剑气箫心、气贯长虹, 君子之剑光华内敛。篱然衣袂翩跹、清姿卓然,承影剑只见风华不见阴寒。 两人都没有杀机,篱然本就不想伤害乔执回,乔执回也知道篱然的身份,不能为敌。 可比试总要分出胜负,而乔执回在修为上高于篱然,赢在等级压制下,篱然的处处制肘。肃雪剑直指篱然心窝,篱然本可以用承影全力挡住,他就可以用灵力将篱然震出场。 可是当他看到篱然沉眸而立,并不慌张时,自己心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篱然没有用承影,他只是后退一步,起身,一手用承影将肃雪剑打偏,而全身的灵力集中于双脚击在乔执回的肩膀上。 肃雪剑被打偏,刚刺入篱然的肩膀,乔执回就被被篱用力一脚击下场了。 被击下场的乔执回一点也不狼狈,只是有些怔愣,反而受伤的是篱然。比试台上的篱然捂住肩膀,抿唇不语。 看台上何漠却皱起了眉头,神色微冷。 “还不快下来,站在那里干什么。”邬峙打破了现场的沉默,端起了今天的第一杯茶,他需要借茶来压压自己又蹿上来的气。 篱然走到何漠前,身后将承影递给他。何漠没有接承影,反而将手放在了篱然受伤的肩膀上。 肃雪剑伤人不流血,可是那冰冷的感觉足以冻伤心脉。篱然心头一暖,感觉到伤口处,有温暖的灵力缓缓流过,舒缓了冻彻心扉的感觉,身体中暖洋洋的。 被伤的那一刻,不是不疼,不是不冷,可是现在那种感觉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只留温暖。 “谢谢。”篱然垂眸道。 何漠没有多言,收回手,接过了承影。 “没想到何尊主是如此心善之人。”审家主位上的一位老人,抚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感慨道。 修仙之人不管实际年龄多大,大多都保持着年轻的样子,像这样白发的篱然很少见到。 他刚坐下,师姐就跟他讲,这是师姐的爷爷,是一名丹修大师,最爱这幅装扮。 对于审大师的话,众人不做评价,表现各异。 怔愣中的乔执回,听到审大师的话,本想想嘲讽何漠一番,这个人不是只对篱然不同,对任何人都冷漠以对吗?然后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想法在心里慢慢形成。 乔执回看向阖山宗坐席上,在邬峙老祖身后的那个少年,肃雪剑掉在了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篱然已经死了,死在放逐之地,连他的身体都接受了其他的神魂。可是何漠为何会这样对他?比试中他为何不愿用承影剑伤害自己? 乔执回脸上又惊又喜又悔,一时间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漠知道他本应该事不关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将剑给篱然,刚才更不该帮篱然疗伤,引起众人的猜测和篱然的怀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篱然可能会被欺负,篱然受伤了会疼。 这个时候他还在乎什么别人的想法。 何漠半阖着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任凭众人猜测议论。 第二天的万和大会就在众人的猜测中落下帷幕。 回到住处的篱然无措地站在自己师尊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师尊消消气。 邬峙斜了他一眼,不忍心地给了台阶,“一件件说吧,先从昨晚的彻夜未归说。” 篱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手足无措中红了脸。 邬峙:…… 邬峙感觉压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脾气了,“你昨晚和何漠一起做了什么!” “在、在百里夫人的住处,后来百里族长来了,设了结界。” “你跟何漠是什么关系?” 红脸的篱然变成了白脸的篱然,是啊,他现在是念微,和何漠什么关系都没有。 邬峙看着他慢慢脸色变得苍白,又气又心疼。他这是侧面提醒自己的傻徒弟,为什么不想想,何漠那种人怎么会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这样关心。何漠破不了百里族长的结界?笑话,他连放逐之地都能破开,为什么自己这个徒弟一遇到何漠,就变得傻乎乎? “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这两天哪里做错了。” 邬峙叹息一声,自己徒弟,哪怕傻,自己也心疼的,肩上那一剑,他也做不到毫不在意。 篱然离开师尊的住处,在自己的小院门口看到了百里家的人和乔执回。 “少爷,跟我们回去好好聊聊吧。”百里家一个长老态度恭敬地说。虽然以往自己对这个少爷也是十足的蔑视。 “少爷,跟我回去吧。”乔执回眼神殷切,目光灼灼。 百里长老:……怎么就成你家少爷了? 篱然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乔执回,又看了一眼有些懵逼的百里长老,对着乔执回说道:“您认错人了,我是百里微。” 说完就跟着百里家族的人走了,虽然他知道乔执回已经开始怀疑他,就不会轻易被自己的话给堵回去,但是他不想回去,回一个完全没有他容身之所的地方,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百里族长、百里夫人以及以及几位在看台上都坐在前排,在百里家地位应该都挺高的人都在等着篱然。 篱然刚进门,就听到一道柔弱的女声,掺杂着哭意,“看看少爷这张脸,一看就知道吃了很多苦。都怪我,肯定是我没做好,才上少爷生气离家出走,吃了这些苦的。” 声声有泪、声声有情,声音委婉,配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哪怕有错,也让在座的各位不忍呵责。 第一次,被百里夫人指出看看这张脸,并且很多人开始仔细看的时候,篱然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 他轻笑一声,“夫人言重了。我这张脸,我觉得很好,他是我从放逐之地走出来的凭证,作为唯二的能从放逐之地走出来的人,我觉得还挺光荣的。” “放逐之地?!你怎么会去放逐之地?” 带篱然回来的长老不可置信道,他们都以为少爷离家出走,因为不学无术,修为低微,在外面被人杀害了。 本来就是不讨喜、可有可无,甚至让他们连连皱眉,辱没了百里家族名声的人,死了就死了,他们也没认真调查。 “长老开玩笑了,放逐之地可不是‘去’的,是被‘去’的,不都是被放逐的吗?” 百里夫人哭的更伤心了,“是谁和你有这般仇恨,竟然将你推进了放逐之地。” “推进?夫人了解的真清楚,真的是推进去的。”篱然抓住百里夫人一不小心的漏嘴。 “不过夫人也不要为我伤心了,反正我已经从放逐之地出来了,还承蒙师尊不弃,收我为徒,为我辛苦寻得良药,再加上万诩尊主的帮助,脸上的剑痕已经好很多。夫人应该为百里章多想想了,承影剑造成的伤口,世上无人能消除,不知道百里章会不会有一个师尊和尊主再帮他。” 篱然眼带笑意,“毕竟未来族长如果是那样一张脸,也是会辱没了百里家族的名声的。” “你!还不是因为你!” 百里夫人再也柔弱不起来,顾不得被篱然抓住的漏洞,气得声音拔高,满脸怒容。 “好了,百里微刚回家,你大呼小叫什么?给他收拾一件房间,方便偶尔回来住住。”百里族长打断了百里夫人的话,不想这件事继续闹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现在百里微已经是邬峙长老的爱徒了,而且短时间内就能击败百里章,虽然是借助承影,可是这也证明他和何漠关系不浅,再加上一个万诩尊主,简直是天道宠儿。这样对比下来,脸已经不能看的百里章…… 百里夫人狠狠地攥紧手帕,向自己的父亲求助,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这让她更加愤恨,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 她眼里的狠毒没有逃过篱然的眼睛,维持了表面的和平,篱然称需要陪在师尊身旁,就离开了百里家族的住处,这样一个没有温情的家族,除了为百里微报仇,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离开的篱然没有立即回到阖山宗的住处,他此时正蹲在一个清澈的湖边上。 湖水里倒影着他的脸,篱然静静地看着,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脸。一年前,他也在三千界的湖水里看过这张脸,那时候自己是害怕的,不敢看,爱美的自己其实不能接受自己从被人惊叹的容颜,换成被人指着骂丑八怪的脸。 可是经过刚才在百里家的事,他突然没那么害怕面对了。这是百里微的脸,篱然对着湖水里的自己垂眸浅笑。如果他和百里微一起从放逐之地出来,他会厌恶这张脸吗?不会,他会伸手抱抱那个可怜的百里微,会摸摸他的脸告诉他不要怕,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出来,带着百里微的希望。他感恩于百里微将身体送给自己,更要好好珍惜这具身体,要帮百里微报仇,也要好好养着身体,哪怕他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也是百里微在放逐之地给予自己的最大温暖和恩情。 篱然对着水中的自己笑颜逐开,甚至招了招手。 百里微本来就长得好看,师尊说自己的神魂恢复后,可以慢慢将伤养好。嗯,自己可是饕餮,可以养万物,自己肯定能把自己养的好好的,美美的,到时候一定又要惊艳四座!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觉得自己再度威风凛凛的日子就在不远处。 然后他发现了不远处湖水里的倒影,威风凛凛还没开始,立马变得怂怂的。 低着头,又不敢抬起来了。哪怕自己已经接受了,可是还是不想让何漠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人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总是容易自卑的。 何漠无奈地看着篱然的后脑勺,明明在百里家的时候一副毫不在意,伶牙俐齿的样子,现在怎么又怂了? 蹲了一会,何漠还是没走,感觉不能这样下去了,篱然起身面向何漠。“今天谢谢你的承影剑,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篱然匆匆地就要走,却被何漠抓住了手。 不仅抓住了手,还捧住了脸。 “何、何尊主,你要干嘛?”篱然急慌慌地说。 何漠摸着篱然脸上的两道剑痕,眼里脉脉情意中是篱然一时难理解的复杂,有浓浓的爱意和心疼,有愧疚,有无奈,也有些生气,在夕阳下让篱然看迷了眼。 他想到,也是在某一天的傍晚,夕阳下,自己被何漠的容貌所迷惑,心门就那么突然地开了一角。 现在的何漠,长得更加要他的命。 何漠低头,将唇印在篱然脸上的伤疤上,温柔缠绵,轻声道:“阿然。” 篱然闭上眼,细密的泪水沾湿了睫毛,又被何漠含进了口中。篱然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何漠,委屈地哭了起来。 何漠摸着他的头发,任凭他在自己怀里哭得颤抖,宠溺得说道:“把我骗得那么辛苦,我还没哭,你倒是先哭得我束手无策。” “阿漠,我好害怕。” 他其实很害怕,看到何漠跳入放逐之地的时候很害怕;在放逐之地看到何漠几次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很害怕;跟着何漠离开放逐之地后,无家可归的时候也很害怕;听到阿爹跟天帝决裂消亡后很害怕;看到何漠对那么美貌的身体温柔的时候很害怕;一个人爬阖山的也很害怕;被人骂被人笑的时候也很害怕。 他不会跟金猊兽说,也无法和师尊讲,可是遇到何漠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怕,不要怕,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何漠心如刀割,恨不得将篱然放在心尖上,柔声安慰,“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快找到你。” 在何漠怀里发泄般地哭完了,篱然才觉得很丢脸,脸红红地将头埋在何漠怀里不愿意抬起来。 何漠也不逼他,两人一转眼出现在了何漠的住处。篱然转转头,发现何漠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才慢慢抬起头。 眼睛红红的,脸上泪水还沾湿了几缕头发,有些狼狈。 将篱然放到座椅上,何漠拿着柔软的湿毛巾,轻轻地给他擦脸。篱然靠在座椅上,直愣愣地盯着何漠瞧。 “阿漠,你又变好看了,就是看着有些憔悴。” 何漠轻咳一声,嘴角抿开笑意,对于他这种刚哭完就皮的行为也不计较。 “还不是因为被你骗得辛苦,明明我就在你面前,却假装不认识我,让我日思夜想不得安眠。” 篱然羞愧地低下头,现在想来自己确实自私极了,阿漠肯定整天担心自己,自己却因为自卑不敢在他面前承认。 “阿漠,我错了。” 何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对于他的道歉不受接受也不说拒绝。 篱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何漠,自己的道歉太没诚意了?看着何漠收回毛巾,脸色的寂寥和疲惫一闪而过,篱然有些慌乱地抓住何漠的衣袖,猛然起身,飞快地在何漠脸上亲了一下。 何漠反手抓住他紧张地有些颤抖的手,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眼里绽放出烟花。 “阿然没错。” 篱然也被何漠的笑感染了,咧着嘴巴,连脸上的伤疤也不再在意,在何漠面前笑了起来,一如以往的带着童真与满足。 两人“冰释前嫌”,又亲亲密密地说了一番话后,何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到今早篱然被邬峙老祖骂的场景,有些不舍地准备送他回去。 踏着月色,牵着篱然的手,朝阖山宗的住处走去。 篱然脚步轻快,时不时看一眼让他目眩神迷的何漠的美颜,百年来第一次这样开心与放松。 不知不觉到了门口后,一点一点地将手从何漠手中抽出来,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何漠,在得到一个轻轻的晚安吻后,红着脸回到自己房间。 傻傻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篱然才反应过来。他是骗了阿漠,可是阿漠也骗了他呀,他明明知道念微就是自己,却假装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从昨晚在百里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就知道,或许更早。 篱然:!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何漠是个大坏蛋! 邬峙太长老叹息一声。 自家徒弟一遇到某个臭小子就犯傻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33章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何尊主和邬峙老祖的小徒弟夜会小湖边。” “是不是邬峙老祖的小徒弟在感谢何尊主的承影剑?” “听说都抱到一起了?算什么感谢。” “哇!惊天秘闻啊, 霸道尊主爱上小丑徒?” 篱然:…… 一大早上听到这些,感觉自己今天又不会过得很轻松。 幸好这个时刻师尊还没出门,不然和师尊一起听到这些,篱然想到师尊将会有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然没有师尊,可是有师姐啊。篱然默默低下了头,不敢看师姐揶揄的神色。那几个议论纷纷的人也看到了审潋衣这个发光体,又喜又怕。私下议论镇阖峰的人,还被当场抓到, 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啊。 “小师弟,那个何尊主勾引你,不过是想拉拢我们阖山宗罢了, 你可要仔细点。” 篱然:…… 霸道尊主?小丑徒?呵呵,听起来我师弟还应该感谢尊主的垂怜不成?审潋衣冷笑一声, 她要让别人明白,还说得不是谁高攀谁呢。 阿漠勾引我?篱然认真回忆了一下, 笑了起来,好像师姐说得也很有道理。 审潋衣看着篱然脸上的笑,有些头疼,能够想象得到,未来将是一片鸡飞狗跳。 师尊对小师弟的宠爱, 是恨不得他在镇阖峰上待上数百年的,这么早就被别人勾去,还是何漠? 不说师尊, 还有百里家和审家。 好戏一大场啊。 “师姐,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师尊?”篱然嗫嚅道。 “好,师姐不说,不过我不说师尊也会知道啊。”审潋衣摸摸小师弟的头,小师弟的要求,她自然是要答应的。 “嗯,我想亲自跟师尊说。” 他喜欢阿漠,不因利益纠葛,这是很重要很美好的事,他想亲自跟师尊说。师尊是目前他最重要的长辈的了,他希望师尊能够支持他。 当篱然坐下后,悄咪咪地看了何漠一眼,发现何漠也正在看他,眼里盈满了笑意。 这、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这么看了吧。 篱然赶紧将视线移开,开始看向其他方向。嗯,今天万诩尊主穿得很好看,虽然接到自己的视线后,正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天帝一如既往地庄严,用满是审视意味的眼神盯着自己。百里族长正在打哈欠,百里夫人和百里章都不在。 都不在? 篱然眯起眼。觉得为了快点帮百里微报仇,自己或许不用在乎那么多,可以速战速决。 篱然跟师姐告退后,一个人离开了万和大会的会场,出现在了百里章的房间。 百里章的精神有些奔溃,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看到那些可怜地、幸灾乐祸的视线。屋子里乱糟糟的,镜子被打碎在地上。 篱然的出现让百里章更加暴躁,脱下了平日里温和的假象,百里章的面容的可怖不仅仅是因为脸上那道剑伤。 “百里微,你这个贱人!一如既往的贱!” 篱然不着痕迹地躲开百里章扔过来的花瓶,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 “以前把你当成世上唯一的好人,好弟弟是贱,现在不把你当好弟弟也是贱?” 百里章没想到百里微会这么说,一时语结,“你这个废物,从小就是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篱然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百里章的脸看。而百里章此时最痛恨的就是有人看他的脸,篱然越看他越疯狂,“看什么!你看什么!” 他疯叫起来,屋里又出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当他的母亲终于坐稳百里夫人的座位,当他终于成为人人称赞的百里少主,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样!为什么百里微还能出现。 那么多年,他们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地终于要得偿所愿的时候。 明明,明明那个贱人早已被人废了金丹,被人玩弄,被推入了放逐之地。 篱然看着眼前这个丑陋不堪的人,脑海却是百里微满是死寂的眼神,百里微的绝望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自母亲去世后,我把他当成世上唯一的亮光。我故意针对父亲当时的夫人,百般刁难。在父亲与长老间周旋,想让父亲娶了他的母亲,这样他就永远都是陪着我的弟弟了。 我把最好的都可以给他,因为他对我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可爱,一心一意的样子太过美好,哪怕我知道他的母亲故意苛待我。 他搬到了一个灵气不充足的地方,拉着我的袖子怯怯地问我,可以陪着他吗?当然可以,什么都可以。哪怕我是五灵根,去了那样的地方只能举步不前。 他说谁欺负了他,我会千百倍地帮他讨回来,不管那些人是谁,有什么样的地位和名声。怎么可以欺负小章,他是我弟弟。 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他,他想得到认可,我帮他。他想成为少主,可以,我退出。只要他开心,我就都可以,哪怕他慢慢拥有了那些后,开始对自己敷衍。 篱然,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毁了我,废了我的金丹、毁了我的身子、推我进放逐之地? 篱然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为什么?哈哈!你母亲夺了我母亲最爱的人,我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我从出生就活在夹缝里,不见天日,而你呢?出生就是百里家族的少主,变成废物后还有一个从小定下的审家道侣。我呢,我再努力再拼命,眼看就要成为百里家少主了,还是不如你从小就拥有的一切。” “什么最爱的弟弟,什么都可以给我,不如把你的命和道侣一起给我啊!” 篱然理解不了百里章的话,他或许也理解不了百里微,他走近百里章,“你当时可有后悔,自此以后,你生命里再也没有一个将一颗心掏出来,捧到你面前的人了。” 百里章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害怕地朝后退了一步,篱然继续向前一步。他澄澈的双眼地盯着百里章,按住了百里章的肩膀,将手放在了百里章的內府处,“不管你悔不悔,你也要尝尝金丹被毁的滋味。” “百里微!” 门口哐当一声,有东西掉落,百里夫人惊恐的声音刺入篱然的耳膜,可是没有阻止得了篱然的双手。百里章已经痛到在地上翻滚,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 篱然看着地上的百里章,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百里微的金丹被毁,他就毁了百里章的金丹,至于被推入放逐之地,是百里夫人做的,他自然会将这件事归到百里夫人身上。 “百里微,是我把你推倒放逐之地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儿子!” 百里夫人抛弃了一切伪装,抱着百里章哭得伤心,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哭泣,连篱然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悲恸和心疼,这种感觉让篱然一时怔在了那里。 他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弟弟,他不明白百里微为弟弟可以做到那样卑微,也没有感受过母亲深沉的爱意。 篱然感觉到手被握住,属于何漠的温暖将他包围。 “把她放逐之地。” 百里夫人胡乱地摆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牵扯着它,可是她只是徒劳无功,哭着喊着百里章的名字,消失在篱然的眼前。 “阿漠。” 何漠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抬头看向外面,百里族长正带着百里家族的人赶来。 百里族长看到眼前这一切,伸手上去就要给篱然一巴掌,半路被承影剑给挡住。 “逆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夫人在哪儿?” “百里夫人现在在放逐之地,百里族长要去陪着吗?”何漠冷声道。 “你!你们!” 百里家族的一个长老站出来说道:“为何我们夫人在放逐之地,何尊主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何漠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就传来了另一道声音,“百里夫人将百里微推入放逐之地,如今只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怎么,现在您们夫人就比少爷高一等?我怎么感觉按照百里家族换夫人的速度,这样说有点可笑呢。” “师尊。”篱然看到邬峙进屋,并说了这么一段话后,有些惊讶和感动。 这件事本来就和师尊毫无关系,师尊还是这么及时地赶来,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证明是夫人将少爷推入放逐之地的?”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如果你们家夫人没做什么,你们家少爷,还是我徒弟,为什么一定要让这样做?夫人可以再来一个,这样的少爷你们还能有吗?”邬峙嗤笑一声,神色愈冷,“而且,我徒弟说是我就说是,我说是就一定是。” “师尊……” “邬峙老祖,您不能仗着阖山宗和您的身份就……” “我阖山宗为天下培养了多少英才,为维护天下平稳做了多少贡献,如果连这句话都说不得,可还有什么意思?我历经千年达到现在的成就,不就是为了我坐下弟子可以继续享受尊荣,不受任何人欺负吗!” 周围的人被邬峙老祖的气势镇住,一时竟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感受到属于阖山宗开山立宗的太长老的威势。 “跟我走。” 邬峙斜了一眼何漠后,对篱然说道。 篱然跟在师尊身后,回到了万和大会上,这时候台上已经没人在比试了。等他们坐好后,神色各异的百里家族的人也跟着出现了。 虽然师尊没说什么,可是篱然能感受到师尊正压抑着怒气。他乖乖给师尊倒了一杯茶,放在师尊手边。 “哼。” 邬峙看着自家徒弟讨好带笑的脸,本来打算冷落冷落他的,却还是端起了那杯茶。 篱然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里缓和着自己的心情。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缓过来,自己好像就在何漠的帮助下,师尊的解围下,帮百里微报了仇。 从放逐之地出来后,他用着百里微的身体,一直以来的主要目标就是帮百里微报仇,现在总算不会让百里微失望了,那么,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篱然听着师尊的冷哼,看着对面的何漠,轻轻笑了,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他。但是,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阿爹到底是怎样了,对上天帝打量的目光,篱然心里暗暗想。 ******** “我问你,如果我和何漠都没出现,你打算怎么应对后面的事?” 傍晚回到住处后,邬峙对自己身边的小徒弟问道。 篱然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说,“我打算、我打算把她吃了。” 邬峙:…… 他倒是忘了饕餮天生的吞噬力了。 这样他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然自家的小徒弟不是无脑莽撞地做事,是有规划的,他还有什么好训的? 对自己的徒弟做事的关注点和别人家师尊完全不一样的邬峙,此时气也消了不少。他招招手,刚想让篱然过来给他泡一杯茶,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何尊主来了。 这时候,邬峙才想到,最主要的一件事还没解决。 何漠刚进屋,篱然的视线就飘到了他身上,并附上了一个又大又甜的笑容,让何漠柔和了眉眼,让邬峙皱紧了眉头。 “邬峙太长老。”何漠简洁地问好。 “何尊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何漠对着邬峙行了一个长辈礼,恭敬道:“何漠前来表明心意,希望太长老能同意我同篱然在一起。” “你说什么?!” 何漠掀起衣袍,跪在地上,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邬峙想到何漠会来解释,会来隐晦地表达自己对篱然的喜爱,可是他没想到,这个人开口就是要他同意篱然跟在他在一起。 抬头看了一眼篱然笑得已经看不见眼睛了,一副又惊又喜又羞的样子,邬峙觉得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顶上。 自己可能上辈子真的欠了万诩的,自己为他收拾了不知道多少烂摊子,现在他儿子又要抢走他最贴心的徒弟。 不行! “不可能。” “师尊……” 邬峙没好气道,“我不同意,不同意!送他离开。”眼不见心不烦,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理地上的何漠,也不想看到徒弟那张对他不认同的脸。 何漠起身后,走到篱然身边,摸摸他的头,“走吧,听从师尊的吩咐,送我离开。” 篱然边走边想,“阿漠,我会跟师尊讲的。” “不用,你不要去说,你说可能会让邬峙太长老更生气,我来就好。” “可是……” “交给我就好。”何漠对着篱然笑笑,仿佛刚才的事对他并未造成任何打击。 篱然疑惑地看着他。 “邬峙长老没有彻底拒绝,不然也不会让你送我。” 篱然眼睛一亮,好像藏了一颗小星星,然后痴痴笑了起来。 何漠看着篱然偷着乐的模样,也抿嘴笑起来。 他拉住篱然的手,继续朝前走,“阿然,回到以前的身体里好不好?” “以前的身体,阿漠,你是不喜欢这个身体吗?是这个身体……” “不要胡想。”看着篱然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何漠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都听到了。” 篱然:? 听到什么了?今天有什么能让何漠听到,又让他这么在意的? 难道…… 篱然忽而笑开了,抬头盯着何漠那张脸,摇着小脑袋来回看,然后还围着何漠走了一圈,带着得意的小表情,“阿漠,阿漠,你听到了什么?是听到百里微有一个定下的道侣吗?” “可是百里微是百里微,我是我啊,有什么关系?” “我的道侣,怎么能和其他人扯上关系。”何漠认真道。 想到很多人把篱然当成别人的道侣,哪怕只是篱然所在的身体以前的主人,他心里也烦躁得不行,虽然他冰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 “谁、谁是你的道侣。”本来还想调戏何漠一番的篱然,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腼腆起来。 第34章 “不想做我的道侣, 阿然告诉我想做谁的道侣?” “我……我……”篱然眼神闪躲,嘟囔了半天也没嘟囔出个结果,抬头发现何漠还真在认真等待,仿佛他真能说出一个似的。 篱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阿漠,你真以为我能说出一个?如果我说了你待怎么样?” “丢入放逐之地,永不超生。” “那要是你呢?” “一样的,丢入放逐之地, 不过要带上你,在你这里永不超生。” 篱然:…… 这、这样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莫名其妙又让人甜滋滋的?仿佛吃了一颗世上最甜的仙蜜果。 篱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欢喜, 只得抱住何漠的胳膊,“阿漠, 你最好了。” 何漠任他抱着胳膊,眼里也满是欢喜。他不好, 他杀伐太重,他罪孽太多,可是他会把仅有的好全部都给篱然。 “阿漠,我以前的身体不是有人了吗?” “不用担心,他本来就是生魂, 随时可以出来。” 篱然犹豫了一下,“阿漠,我现在还是不想回去。” 何漠有些不解, “为何?”他已经帮百里微报仇了,还有什么地方是需要他用到这个身体的。 “我想帮百里微把身体养好,至少等脸上的伤疤养好,他将身体交给我,我当还他一个完好的身体。” 何漠神情柔和下来,“好。你是怎么认识百里微的?” 他是怎么认识百里微的?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消逝的时候,他以魂祭屠渊,本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可是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还是数十年,在某一天他发现自己还有神识,只是微弱得不行。 他只能固定存在于放逐之地的一个石洞中,每天观察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神魂,从他们的交谈中了解何漠的现状和放逐之地。 有一天,有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掉落在他那处石洞门口。这样的现象时常有,每隔几天就有各界被推入放逐之地的人。可是正好掉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洞口的,确实第一个。 篱然纠结了,如果不放任不管,他可以想象到眼前这个虚弱的少年的惨状,不管是被人折磨致死,还是被神魂给吞噬。 而且他一个人在这个洞中太久了,总是想有个人陪着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 篱然盯着他脸上,在下落过程中,被何漠的承影剑的剑气所伤的惨不忍睹的伤痕,最终下定了决心。 于是,篱然用养了那么久的、神魂仅有的一点灵力,将少年拖入了自己的洞中,用神识将他覆盖住,遮住了他的气息,躲过了赶来的神魂。 在这之后,他就又恢复到了刚觉醒的时候,那种虚弱到连声音都听不清的状态。让他忧心的是,少年也虚弱得不行,多数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偶尔睁开眼,也是一言不发。 篱然也没在意,他一边养着自己,一边养着少年。终于有一天,少年愿意跟他说话了。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话,后来石洞中仅有的他们两个,慢慢开始有了真正的交流。 百里微把他的事都将给篱然听。小时候父亲的风流,母亲的压抑,后来母亲莫名的死亡,自己的压抑和孤单。后来遇到了那个可爱的弟弟,他明明知道,这个弟弟的母亲勾引了自己父亲,在自己母亲还在的时候,这个弟弟就出生了。 可是,他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弟弟,会乖乖对自己笑的弟弟。或许是因为都活在阴影了,或许只是想找个伴儿,为他倾付一切,帮他闻名,哪怕自己臭名昭著。 一直讲到自己被他毁了金丹,被人凌辱,被推入放逐之地。 百里微眼里总是一片死寂。他遇到百里章的时候,以为自己生命有了新的光亮和希望,可是那抹刚长起来的光亮最终被连根拔起,伤神带命。 这样的百里微让篱然心疼不已,和百里微比起来,自己其实太幸福不过了。 不过百里微也不认同他的做法,在最终坚持不了的时候,对篱然说,“出去以后,你一定不要这样傻了,知不知道!”他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眼睁睁地等着篱然回答。 或许是在等以前的自己的回答。 他将身体献给篱然,希望篱然带着他的希望,削掉他的后悔,好好活着。 他已生无可恋,可是篱然还有。 当篱然从百里微的身体里醒来的时候,百里微已经不在了。他躺在那里,怔愣了很久,又适应了很久,才慢慢爬起来,想尝试着走出来,去找何漠。 当他跌跌撞撞走出洞口的时候,才发现放逐之地陷入了狂欢与躁动之中,甚至自己稍微泄露的气息都没人发现。因为经过百年的修炼与杀戮,何漠终于用承影剑给放逐之地劈开了一道出口,他们终于见到了第一抹阳光。 何漠不在了,他也趁乱离开了放逐之地。 “阿然,是我让你受苦了。”何漠心疼地将篱然抱入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后脑勺。 自己剥离神魂的篱然会有多痛,一个人待在石洞中的篱然会有多寂寞多可怜,失去了唯一一个陪着自己的小伙伴又是怎样的心情。 当听到篱然为了自己以魂祭屠渊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感受,他没有告诉篱然,他也不会叮嘱告诫篱然,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不是因为自私,也不是想在尝试一下那种不愿回想的感受。 而是,他知道这是他和篱然之间的情意,哪怕在来一次,自己也会抱住青虹剑跳入放逐之地,不给任何人伤害篱然的任何机会。他这样,篱然亦是如此。 他不能要求篱然,只能要求自己,要求自己更加强大,不给别人伤害自己、伤害篱然的机会。 并在以后的岁月,加倍地疼他爱他,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心伤擦掉,让他笑得毫无负重,一如当年的童真与无忧。 “那阿漠可要好好补偿我。”虽然他知道受苦更多的是阿漠,自己这些根本不能跟他比。可是,他可没忘记昨天阿漠故意带偏他,让自己觉得欺骗了阿漠,而愧疚地亲了他。 “怎么补偿?以身相许可以吗?” 篱然:…… “就、就送到这儿吧。”篱然突然就匆匆离开了,何漠只能看到他通红的耳根。 回到院子的篱然,正好看到夏子石正端着一盘水灵灵的灵果和一碗甜汤。看到篱然后,他走到篱然面前,“小师叔祖,这是万诩尊主派人送来的,专门吩咐要给您尝尝。” 篱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夏子石,总觉得他和往常不太一样,然后不动声色地闻了闻,也没有问题,身魂匹配。 “好的,谢谢子石的甜汤。”篱然亲自接过灵果和甜汤,带着疑惑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篱然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甜汤。甜甜的味道,确实是他喜欢的,可是总觉得少了一些东西。 ! 篱然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夏子石做出来的味道,夏子石做出来的味道……夏子石做出了的味道和阿漠做出来的味道是一样的。 果然啊,阿漠早就发现自己了,篱然又气又暖。一方面,他明白何漠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才一直假装不知道自己身份地陪着自己。另一方面,气自己当时被何漠骗了,还傻傻地送上一个吻。 喝了甜汤后,被安慰到的篱然,盯着眼前绝非凡品的紫色灵果又陷入沉思,那么,万诩尊主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呢? 吃了一个果子,惊觉果子味道极好,篱然忍不住又吃了一个,然后睡了一个极美的觉。睡眠中,饕餮的形态隐隐展现。 第二天,篱然带了几个灵果,在万和大会上,偷偷塞了一个给师姐。审潋衣看着手里的凝魂果,一阵无语凝噎。 纵然审家富甲天下,是世上最富有的家族,可是这凝神果她从小到大也只见过一次,别说吃了。 而自己的小师弟随手就塞给自己一个,当做看比赛的零嘴。 “师姐你吃吧,我昨晚吃了,可好吃了。没事,我给你掩护,不让别人知道。” 审潋衣:…… 邬峙:…… 当他不存在还是当他听不到窃窃私语?邬峙眉头一皱,就发现一个漂亮的小手,偷偷地塞了一个果子到他衣袖遮掩的手中。 眉头舒展开,于是,邬峙拿出了篱然给自己的凝神果,光明正大地吃了起来。 审潋衣摸了摸小师弟的头,也吃了起来。 其他人:…… 虽然主位上,确实会放一些灵果,可是全场下来几乎没人会去吃,只是喝一杯茶罢了。谁能想到邬峙老祖,就这么拿出一个灵果吃了起来,关键还是凝神果! 后面的徒弟也在吃,果然阖山宗不可小觑啊。 第一次见亲眼见到凝神果,竟然就是被吃下去了。 只有万诩满脸心疼,那可是他攒了数十年的凝神果,他是拿来给自己儿子补神魂的,是的,他已经先自作主张将篱然当做自家人,当做儿子了。 可能比对自己儿子还要好。 篱然的神魂修复的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凝神果可帮助他突破最关键的时刻。审潋衣或许不知道,可是他不相信邬峙不知道! 万诩咬紧牙,脸上笑容僵硬,心里抽疼。看着篱然满脸将好东西分享给亲人开心的表情,万诩更心塞了。 不由将视线挪向何漠,希望他赶紧搞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篱然知道他是谁。当看到何漠也拿出一个、不是两个凝神果在手里把玩的时候,万诩要心梗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看着一个个拿出凝神果的几位,他们有种拿不出凝神就不配坐主位的感觉。 可是,确实拿不出怎么办,现在去跟花怀古买还来得及吗? 邬峙表示来不及了,已经全部送给不知道凝神果有多珍贵的人了。 万和大会午间休息时间一到,万诩就奔着篱然而来,“我那里做了好吃的,念微跟我一起去吃吧。” 篱然看了看师尊,发现他没反对,正好他还要感谢万诩尊主这些天送来的好东西。于是,篱然就愉快地决定跟着万诩尊主去吃好吃的了。 刚走下台,万诩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篱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尊主,我可以带一个人去吗?” 哪能不同意?虽然好东西又要被别人吃掉一些。 “谢谢尊主。”得到同意的篱然回头去找何漠,可是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怎么了?”万诩发现篱然心情低落了一些,出口问道。 篱然摇摇头,“他不在了,就算了。” 万诩挑眉,“是何漠吗?” 篱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感觉万诩和何漠或许是亲戚关系,正好想跟何漠一起去吃饭。 “您认识何漠吗?”路上篱然没忍住开口问。 “认识啊。”万诩毫不在意地说,“他是我儿子啊。” 篱然:…… 儿、儿、儿子?!那、那…… 被惊天大雷给劈中的篱然站在那里,一时没有消化这个消息。 “你是怎么认识何漠的?”万诩明知故问。 “我是在何漠的肚子里认识他的。” 万诩:……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困在他的身体里了。”生怕万诩误会了什么,篱然连忙摆摆手,摇着头极力解释。 万诩忍住笑,“看来你和何漠关系挺亲密的啊。” 篱然害羞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何漠都没说,他也不好说。 看到了自己满意的景象,万诩心情很好地拉着篱然,快步走向那一桌美味佳肴。 ****** “你站住!” 三千界神山下的街道上,一个少年叫住前面那个好奇地四处观望人。 阿七回头,看向那个少年,没有忽略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他用手指指自己的脸,疑惑地说,“你在说我吗?” “是啊。”看到那张脸后,少年眼里的恨意更加明显。“你跟我来。” 阿七嘻嘻一笑,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满脸兴奋地走向少年。 少年没想到这个神魂这么听话,不能说听话,应该是傻。他带着冷笑带着他走到一处没人的草地上。转身的瞬间,一把长鞭向着阿七破空而来。 本来应该被一鞭子打破脸的人,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鞭子堪堪停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嘻嘻,你这样可不好,这样会死得很惨的。” 鞭子被定住的少年,生气地想要再试一次,然后他终于有些惊慌地发现,不仅他的鞭子动不了了,连他自己也动不了了。 阿七飘到少年身边,在他的脑袋上闻闻,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魂魄不是他所喜爱的纯净无暇。 近距离地感受到美颜暴击,那张令人眩晕的脸,此时没有给少年带来一丝的暖意,他浑身冰冷,额头上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你要做什么,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少年有气无力地说。 阿七嘻嘻一笑,根本不关心少年说了什么,只是更加靠近少年的脑袋。 当他就要贴上少年的脑袋,少年莫名害怕地闭上双眼,开始浑身颤抖的时候,阿七突然被一股外力拉扯过去,轻轻落在了何漠身边。 “主人……” 偷偷观察着何漠更加冰冷的面容,阿七有些害怕,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怡然自得。 感觉到自己被“救”的少年,这才睁开眼看看谁救了自己。 墨黑的衣袍,墨黑的剑,惊艳的五官被凉淡的双眼带出一抹清冽。 少年一下就看呆了,心想如果这个人笑起来该是怎样的震撼。 作者有话要说:  万诩:送给儿媳一盘凝神果,开心等夸。 审潋:小师弟给我一颗凝神果,是小天使了。 邬峙:徒弟塞给我一颗凝神果,是小棉袄了。 何漠:两颗,是真爱了。 万诩:……!   第35章 “你是谁?”少年现在已经明白这个人不一定是专门来救自己的了。 何漠没有回答, 审视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继而一丝浅淡的不悦与厌恶出现在眼中。 “你……” 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当他神情里出现厌恶的时候,再难得与明显不过了。少年心里憋着一股气和委屈,为什么要厌恶他?他们只是刚见面,他还什么都没做,刚才他还从救了自己不是吗? 他恨恨地看了何漠一眼,感觉身上那种冰冷感不在了,瞬间消失在原地。 阿七看着随着少年一起消失的神魂, 暗暗纳闷,这个少年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主人派出小天地里的神魂跟着。 “阿七。” 阿七被这道明显不是轻快的声音吓了一跳, 习惯性地就要跪,却被何漠托住胳膊。 这下更害怕了好不。 阿七心里瑟瑟发抖。 “不要去碰触任何人, 听到了吗?”何漠沉声道。 他一直盯着眼前的人,一直等到手中胳膊轻微颤抖起来, 才收回手,然后也消失在阿七面前。 等到何漠离开后,阿七瘫坐在地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决定以后就乖乖住在神山上,哪里都不去了, 什么人都不见了。再来这么一次,自己就要被吓破魂了。 不知道何漠去哪里了的篱然,此时正坐在万诩尊主屋里的桌子旁。本来听到万诩是何漠的父亲, 还有些放不开的篱然,在看到桌子上的菜的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哇,好香好美!” 桌子上色彩唯美的一道道菜,都可以看到鲜花的影子,带着清香的灵气,看到就给人美美的心情,让篱然想起了梅梦蕾的梅花宴。 篱然眼里闪烁的小星星,成功让万诩的心情好了起来,忘记了万和大会上的糟心事。 “吃吧。” 篱然咽了一口水,看向了万诩尊主。他这个时候应该矜持一点,矜持一点。 万诩看着他明明馋的不行还要强忍的小模样,心下好笑。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菜,放在自己碗里。篱然这才拿起筷子伸向面前软糯的猪蹄。 又香又软,还带着一股灵花的清香,中和了其中的肥腻,篱然吃得一本满足,眼睛亮晶晶。 吃着吃着,发现自己碗里不见少,菜还越来越多。 篱然从饭菜里抬头,发现万诩尊主正在给自己夹菜,脸上都是喜悦。这种喜悦里,篱然皱皱眉头,似乎还有一些寂寥。 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挨个给万诩尊主夹了一筷子,“尊主也吃,我都试过了,这些都很好吃。”话落,睁着一双大眼睛地看着万诩,等着他尝尝。 万诩看着篱然期待的神情,心里一软,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可是手刚伸出,又停下,不禁笑了一笑。 继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弱的小手抓住,放在了柔软的发丝上。 篱然笑盈盈地道:“尊主是想摸摸我的头吗?阿漠经常摸,师尊也爱摸,您摸吧,我又不怕长不高。就是我现在有点丑,尊主不嫌弃就好。” 万诩的手指僵硬了一下,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怎么会丑,万诩一时没能说出话,心里却在想,简直是世上最可爱的人了。 “念微不丑。” 篱然笑笑,最近大家都是这么安慰他的,让他慢慢在温暖中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虽然现在自己不美,但是他看到了、感受到了更多的美。 “尊主,其实我的名字是篱然。阿爹给我取名篱然,希望我可以活得悠然自在。”篱然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和思念,笑着跟万诩讲。他的名字是带着阿爹期待的,有着美好寓意的,他想分享给万诩尊主。 一直把心思放在篱然身上的万诩,自然没有错过篱然眼里的思念和伤痛。他心里暗恨,不知道观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这样一个儿子,却不知道好好疼爱。 没事,你不疼爱就交个我好了,最好你永远不要出现。 “篱然,喜欢这些吗?花怀古还有好多,有世间最珍贵的灵花灵草,等到万和大会结束,跟我去看看怎么样?” 篱然连忙点点头,“我听说花怀古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只是去过的人不多。” 万诩得意一笑,又给篱然添了一些菜,看着他埋头吃得香,满是成就感和幸福感。 吃完饭,万诩继续留篱然陪他看花喝茶,他一向是个肆意随心的人,按照他的说法,这样无趣的万和大会,全是试探,枯燥无味,还不如看看花。篱然轻易被万诩蛊惑,也跟着万诩一起浮生偷闲,享受起了花怀古的上品花茶。 最后求生欲很强地给师尊带了一些花茶,希望师尊不要计较他没去观看万和大会。 还没见到师尊,在门口就看到了等待他的何漠。 “阿漠,你怎么不进去?万诩尊主他,他不是那你父亲吗?” 何漠没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 路上的篱然有些自责,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明明知道何漠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个时候出来一个父亲,不管是谁可能都一时无法接受吧。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可是,可是万诩尊主看起来真的不错。 篱然用小指头勾了勾何漠的手心。 何漠用手指压住他那只作乱的小指头。 得到回应的篱然歪头道:“阿漠,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何漠摇摇头,在自己面前,他哪能说错什么话。 篱然松了一口气,阿漠说没有就是没有了。他老老实实地任何漠牵着走,勾住何漠的食指,有些心疼和遗憾。 阿漠从来没有长辈疼爱,一直这样长大,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长辈的存在。自己本来想着,自己的阿爹和天帝会是阿漠生命里这样一个角色,可是这个想法最终也落汤了。 不对,是有这样一个人的,阿漠的师尊,长羽长老。 “阿漠,我们去看看长羽长老吧?” “怎么突然想去了?” “因为、因为我从放逐之地出来后就没见过他了,怕他以为我不在了而伤神。” 聂光派一如往常的祥和,当篱然踏上聂光派的这块土地时,当年欢乐的时光回忆纷纷涌来,这是之前他和阿漠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长羽长老看到何漠的时候,没什么反映,甚至连他身边那个少年也懒得看上一眼,依然是懒撒的样子,任凭生命慢慢流逝。 “长羽长老。”篱然笑着开口。 听到这个略微熟悉的语调,长羽才仔细观察起这个脸上有着轻微剑痕的少年。 “长羽长老,我是篱然,你还记得我吗?” 长羽长老坐直身子,眼里绽放出一抹光亮,“篱然。” 篱然点点头,走到长羽长老身边,“长老,我是篱然。” 长羽看着眼前这个笑得眯起眼睛,咧开嘴巴的少年,眼眶微微湿润。这个少年虽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他的意义却重大。 他在少年身上看到了希望,少年带给他的,不仅是他梦里想要见的那个人,还有他的希望。 长羽伸手轻轻碰触着篱然脸上的伤痕,不满道:“丑了。” “等我变好看了,再来多给长老看看。” 长羽不在意地收回手,“丑一点也好,省得被人惦记。” 篱然也不在意地笑笑,然后“长老,我现在在阖山宗哦。” 长羽长老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阖山宗是他年少时未完成的梦,连这一个篱然都帮他完成了。 “我都听说了,长老以前也是阖山宗的,按照规定,现在应该叫我一声小师叔。” 长羽长老:…… “看你是要上天吧。”长羽用力捏了捏篱然的小脸蛋,脸上全是笑意。 篱然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既然在阖山宗,不能没有剑。”阖山宗以剑立宗,虽然经过千百年的发展,现在不仅有剑修,可是剑修依然是最核心的。 一把如玉般通透莹润、光华内敛的剑出现在篱然面前。 “这把剑,名为涵光。”长羽把剑放到篱然手中,“现在是你的了。” 涵光剑在篱然手中发出一声争鸣,何漠腰间承影剑也跟着嗡嗡地震动起来。 “其实当时铸造承影剑的时候,还同时铸造了这一把涵光剑。”他的父亲在给审御铸剑的时候,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子,承影剑是审御的,涵光剑是他的,这两把剑是父亲一生最为骄傲的作品,也是让他丧命的作品。 只是承影剑一直没有真正被审御使用,所以他也从没把涵光剑拿出来。 “如光如影,它们本该一起的,你来代替我让它重见光明吧。” 长羽的这句话打断了篱然即将开口的推却。篱然摸着手中的涵光剑,它的兴奋和欢喜清楚地传递给自己,然后肉眼再也看不到它。 涵光认主后,肉眼不见其身,杀人不觉其疼,斩尽世间一切阴邪。 篱然受到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长羽也松了一口气般地笑了。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将涵光交给篱然,只是那时候篱然还太过稚嫩,涵光剑在他手里未必是好事。后来,他以为篱然不在了,不止一次地后悔没有将涵光早早交给他。或许,交给他,篱然就不会出事。 篱然是世上最适合涵光剑的人。 现在,他终于还有机会把这把剑交到篱然手里,父亲的这把剑终于去到了它最该去的地方。 “长老,您跟我一起回阖山宗吧。” “回去叫你小师叔吗?” 篱然:…… “阖山宗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要在这里无拘无束地养老了,只要你能多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长羽长老没说一会儿就回屋休息去了。篱然看着他越来越多的白发,心里有密密麻麻的疼意。 “阿漠,你坐在这里等等我。” 篱然说完,就跑到长羽长老的小花园里了。他蹲在那里,一棵一颗,一株一株地照料着里面的一花一草。 直到天黑下来,才被何漠拉回亭子里,如何漠所料,眼眶红红的。很久之前,还在神山的时候,何漠就知道,篱然他,特别害怕离别。 哪怕是聂光派山下卖糖葫芦的老人,他也会在夜里,低着头失落,何况是长羽长老。 他刚才跑到小花园里,一方面,确实想要照料那些花草,另一方面,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难受的样子罢了。 何漠将篱然抱到自己腿上,帮他擦干净双手,拿出一颗凝神果放在他嘴边。 “阿漠,这不是我给你的吗?”声音闷闷的。 何漠将凝神果贴近他的双唇,“这个我吃了没用,你多吃一些,早早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变得美美的,来陪陪师尊。” 篱然张开嘴巴,捧住何漠的手,小口小口地吃,心里藏满了祈祷和祝福。 “阿漠,长羽长老会活很久很久吗?” “会的。” “阿漠,你还会离开吗?” “不会。” 篱然终于笑了,他伸手抱着何漠,在他怀里蹭了蹭。 阿漠不会离开,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因为阿漠说过,自己是他的命根子。 他都懂,在神山下,阿漠说灵根是修士的命根子,自己是他的灵根。 人怎么能和命根子分开呢。   第36章 万和大会在各家的相互试探中进入了尾声。 磨到最后, 篱然彻底认同了万诩尊主的话,万和大会是枯燥无聊的。一切都都围绕在主位之人的试探上,甚至他们这些各个势力的核心弟子的比赛都极为随意。 反而是普通弟子的比赛严格按照规定来的,最终的决胜者,由主办方三千界奖励丰厚的奖品。 或许是没做到那个位置,篱然对于这场万众瞩目的万和大会的意义存在怀疑,尤其是让他们来参加,到底有什么意义? 师姐跟他解释,修真界中, 有靠山有背景的修士和普通修士地位悬殊,是有鸿沟的。 所谓各种比赛,是给普通修士扬名的机会, 向上爬的机会。而对于有背景的修士,这种比赛反而不会认真参加, 大家都想隐藏部分实力,不想把老底展现出来, 反正也不缺资源,为什么还要认真参加? 正如前面篱然比了两场后就被师尊给叫了下来。 师姐比过一场,也只是轻巧的过了几招就认输了,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不当真。 反而是认真比赛的篱然, 认真得可爱。 可爱只是师姐带着偏爱的说法,篱然汗颜,按照师姐所说, 自己倒是有些傻了。 篱然这才真正感受到地位和权力制造出的森严等级。虽然他曾经也曾在高位上,但是从没接触过这些,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在修真界的相处之道 比赛和试探结束后,最后一天要做什么,篱然不知道。正如比赛前,主位上几人商讨了什么,商讨出什么结果一样,他都不知道。 此时的他正好奇地看着对面的“自己”,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在自己和万诩尊主等人的努力下,如果不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和何漠商量后,决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借助自己的木系灵力最后再帮百里微彻底消除掉脸上的痕迹。 他想试试握住“自己”的手的感觉,可是他刚走过去,一阵恍惚,自己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周围的倒吸冷气声和惊叹声,回到身体里,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能力,他才看到自己周围的神魂。 这个身体,虽然已经极美,但是只有篱然能让他发挥出真正的风华。这些神魂以前没有见过篱然,只看其他神魂在时,就觉得美惊人了,现在篱然回来了,眨眼间就让他们难以承受了。 何况在经历百年后,脸上多了更多的东西,萦绕在美颜之上,如仙似梦。 周围的神魂你挤我、我挤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美人,捂住嘴巴,生怕再发出声音惊扰了美人。 “不用在意他们。”何漠握住他的手,帮他把额头前的头发理好,看着这张脸上出现了熟悉的神情,眼里出现熟悉的神采,何漠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篱然拿起桌上的铜镜,镜子里的他,让他有些恍惚,带着一丝不真实感。放下铜镜,篱然有抓住何漠的手,在他手里蹭了蹭,才找到那种真实感。 粲然一笑,不顾再次引得神魂们纷纷捂住胸口,篱然突然在原地消失。 何漠的內府里,小元婴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眨巴眨巴眼睛,笨拙地跑到篱然身边,有些委屈地抱住他。 篱然也抱住软软的小元婴,像以前一样额头对额头,笑得眯起双眼。他已经见过何漠好长时间了,这段时间最想的就是小元婴。 小元婴的脸已经不是何漠小时候的样子,现在是少年何漠的精致版,身形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好像胖了一些,更软了。 何漠无奈地任他们卿卿我我,对于篱然刚变回来就要去看看小元婴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篱然还没有抱他。 等篱然抱够了小元婴,也把他安慰好后,才施施然出现在何漠的面前。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何漠也没有再多留他,只得送他回阖山宗的住处。 一路上,自然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是碍于何漠的身份,没人来围观。 看到篱然,邬峙的表现只是稍许的惊讶,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篱然了,自然也知道篱然难寻的外貌。 不过,这也没能阻止他的愉悦与得意。小徒弟不用再因外貌而伤心,他自然也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明天万和大会的最后一天,又有多少人要惊掉下巴,多少人会跳脚。 但是审潋衣就不一样了,她激动地围着篱然走了好几圈。 “小师弟原来你是这样美的吗!师尊刚才跟我说过了,可是这也太美了吧!啧啧,我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看来只能是虚名了。”说着,审潋衣就将手伸向了篱然那张引人犯罪的脸。 被师姐这样夸奖,很久都听过这样的夸奖的篱然还是有些害羞,脸上爬上红云,篱然抓住衣角,笑眯着眼,眼里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说好要威风凛凛地登场是不存在的。 只能乖乖站在那里被各种调戏、吃豆腐。 屋子里一片温馨喜悦,邬峙满意地放下茶杯。修炼千年有余,他所求的也不过即使这样的场景罢了。 正如预料,当篱然出现在万和大会上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昨晚各方就知道有个极美的少年去了邬峙的住处,可是他们没想到今天这少年早就坐在了邬峙的身后、审潋衣的旁边。 这个位置是邬峙老祖的小徒弟的。 那么,难道这个人就是邬峙的徒弟吗? 从最初那个满脸伤疤,甚至有些丑的少年,变成眼前这个美得如同活在梦境中的人? “还请老祖解释一下这是谁?”第一个坐不住就是百里族长。 “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当然是我的徒弟。”邬峙撇了百里族长一眼,满不在意的说道:“百里族长有什么意见吗?” “这、百里微?” “既然百里族长都问了,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关门弟子,名为篱然。” “这根本不少我们少爷!” 邬峙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自然不是你们家的少爷,他是我三千界的篱然少爷,是观湮的孩子。”邬峙没回答,回答的是天帝。 篱然眼神一黯,对天帝的话没有反应。 可是其他人反应很大,尤其是百里家族的人。 他们之所以在之前,篱然毁了百里章这件事上妥协,是因为他们以为那是百里家的少爷。一个少爷已经毁了,另一个还在,并且变得如此优秀。他们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接受,接受这个少爷,放弃另一个。 现在呢,这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少爷,而另一个少爷已经被毁了,这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他们不仅陪了夫人,还陪了少主,到头来百利家族后继无人,一个少爷都没了。 “老祖还需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这个小徒弟竟然有这么了不起的血脉。至于他自己,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他自己是百里家族的少爷?” “你……”百里家族那位长老,百里章的外公,被邬峙的话一噎,他看了一圈主位上神色各异的人,在看到何漠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说一向看不得乌糟东西的老祖,为何要认可放逐之地的存在,不是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不是为了什么万界和谐,原来是因为自己徒弟和何漠之间的私情。我就说屠渊之主怎么会借剑给他。” “借剑给他毁了我少主。” 他冷笑,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豁出去了,反正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各位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为了徒弟可以毁了我百里家少主,可以不顾万界安危。如果下一次,其他家族得罪了这位,又会怎样?” 篱然着急地站起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怒意,他不能让师尊为他承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个百里家族的长老明明就是在故意扭曲事实。 “坐下。” “师尊……” “坐下。” 审潋衣拉着篱然,让他坐下。篱然生气咬着下唇,攥紧手,扭着头,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绝对不能忍放逐之地这样发展起来,还是……” 百里长老还欲继续说,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来了。他睁大了双眼,突然拿起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插入了自己的內府中。 他瘫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整个人发出疼痛绝望的气息。 现场一阵静默,不知道为什么百里长老突然毁掉了自己的金丹,就连百里家族的人也愣住了,尤其是站在百里长老身边的几个人,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只有主位的几个,能隐约感受百里长老內府中萦绕着的阴冷气息。 或许百里长老是被內府中的东西啃噬,难以忍受其痛苦,才疯狂地毁了自己內府。 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能比得了自毁内丹的痛苦,能让他不惜废掉自己一生修为。 他们神情晦涩,没有言语。 “何漠!” 百里族长红了双眼,要找何漠拼命似地站起身。 何漠摸着承影剑,静静看着百里族长。 你要战,便战。 他随时可以和任何人战。 百里族长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他挥袖坐下,“各位都看到了吧。” “我百里家族不同意放逐之地继续发展下去。”他道。 “三千界不同意。” “西滨州不同意。” “沧海派不同意。”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沉默,十个最有话语权的势力,此时已经有四个不同意了。 在决定万界大局的关键时刻,在这个被后世议论纷纷的时刻,剩下六个主座上的人,却没有开口的迹象。 “审大师,您不要因为潋衣是阖山宗的弟子,在这样的大事上就有失偏颇,不说我们两家的世代交情,这可是决定万界未来的大事。” 审大师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笑道,“百里族长,不是我有失偏颇,而是这个时候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们家主就在另一边啊。” 他爽朗的声音,在此时沉默的会场上格外响亮,“刚才被白天帝抢了话,我还没来得及说。” “他当然不是你们百里家的少爷,他是我审家的家主啊。” 第37章 邬峙老祖的徒弟, 三千界的少爷,百里家族的少爷,何尊主的密友,审家的家主? 众人已经被这一连串吓人的身份,打击得麻木了,哪怕现在万诩尊主再说他是花怀古的少爷,他们应该也能做到心无波澜了。 而此时,万诩的表情也是略奇怪,他不经意地扫了何漠一眼, 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下别说是别人,连篱然自己都震惊了。 “师姐,审大师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是不是误会我们两个……” 闻言, 审潋衣真的想敲开他的小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审潋衣无奈道:“你不会以为谁娶了我,就是审家的家主了吧?” 篱然汗颜, 确实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以为审大师看到了这两天他和师姐的小动作,误会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是审家的家主呢。 事实上,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少, 至少都认为是和审潋衣有关的,在他们眼里,和审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篱然, 只和审潋衣有交集了。 “审大师怕是误会了,篱然从小在三千界长大,后来去了放逐之地,怎么可能是审家的家主。”天帝脸色难看,他纵然再喜爱篱然,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世人皆知,审家是世上最富有的家族,掌握着最多的资源和秘境,究竟有多富有,甚至难以预料,只是冰山一角就足以震惊他人。 审家这一庞然大物,是任何势力都要想拉拢交好的。当初百里章也是因为知道百里微有个从小定下的审家三支的道侣,被刺激到才丧心病狂地要杀害百里微的。 而放逐之地虽然实力恐怖,毕竟刚起步,这也是一开始他还能认同放逐之地的原因。如果篱然真的是审家家主,以他愿意为何漠以魂祭屠渊的感情,这审家的财富还不任何漠用? 到时候,谁还能控制得了何漠? “我就算老糊涂了,也不会认错自己家主。”对于众人的质疑,审大师是有些生气的。他们审家人是众所周知的忠诚于家主的,如果说他连家主都认错,这对于任何审家的人都是一种侮辱。 “师姐,是因为那块玉牌吗?” 篱然想了想,如果审家人认定自己是家主,除了师姐,就只剩下当年审御消逝前,在小天地里给自己的那块玉牌了。 审御说,或许自己能用到,或许自己永远用不到。 现在他才理解这句话,如果三千界不对外开通,三千界之外的审家和自己根本不会有交集。如果他能离开三千界,那块玉牌才会发挥它的作用。 只是当时那块玉牌在他接受后,就消失不见了,自己也从没想过再多要审御的其他报酬,就渐渐把这件事忘了。 审潋衣点点头,“那块玉牌其实是一道印在神魂上,作为审家家主的印记。当它出现在你神魂上的那一刻,我们审家人就知道审御族长选定了新的家主,他也即将不在了。从那时起,我们就做好了迎接新的家主的准备。” “虽然百年来,您都没出现,可是我们依然在等待。直到您从放逐之地出来,那时立即就有审家的人发现了。” 审潋衣的话解开了篱然的一些疑惑和以往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比如当时基本上没有灵力的他,怎会如此幸运从放逐之地离开。比如从三千界开始,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衣物、储物袋和玉简等,在阖山宗外,百里博看到自己衣服后态度的改变。 第一次见面时,师姐的惊讶,以及师姐说的“受不起你这一拜”。在镇阖峰的时候,一开始师姐虽然对自己照顾有加,但是面对篱然时总有些拘谨,知道渐渐熟悉才有所改变。当听到别人议论他攀附何漠的时候,师姐的嘲讽和不忿。 “可是师姐,我都不是审家人,如何做审家的家主?” “我们审家是那般迂腐的吗?审家家主代表的只是一种权力,是统筹管理审家的人,和血脉有什么关系?” “可是……” 篱然还欲再说,就被会场是激烈的争论给打断了。 篱然是审家家主,审家毫无疑问地站在了阖山宗这边,基本上,放逐之地将成为新的一方势力的局面已经确立。 可是百里家族的人怎能就这样咽下这口苦水,依然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不过,这种不接受是基于自家私事的基础上,渐渐地就没人再支持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知道既然已经定局,多说无益,不如想想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下,保住最大利益。 最后,在多数人的默认下,放任了放逐之地的存在。那个拿到第一名的剑修,天帝奖了一把剑,被收入阖山宗内门,万和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在万和大会期间中,大家收获了什么,私下有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只有自己知道。 “篱然。” 正要起身离开的篱然,被天帝叫住。 篱然转身,抿唇不言。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天帝。 “回太宇殿看看吧。” “阿爹不在了,那里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所,天帝又何必如此。”篱然看着天帝,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现在是没做什么,可是我一定会为阿爹讨回公道。” 天帝神色缓和了一些,篱然的这句话说明他们之间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想见观湮吗?回三千界吧,过一阵忙完万和大会的后续事宜,我带你去见他。” 篱然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惊喜,“阿爹,阿爹他还在吗?” 天帝点点头,脸上带了些笑意,一如既往地宽和,“观湮当然在,不然你以为他怎样了,谁能把他怎么样。” 听到阿爹还好好的,篱然有些激动,在巨大的喜悦中,一时没在意他与天帝间的仇恨,满脸欢喜与期待,“天帝带我去见阿爹吧!” 篱然熠熠生辉的双眼,单纯的期待与孺慕,让天帝也有些不忍。 “阿漠?” 还没等来天帝的大夫,就感觉到一只手猛然被阿漠拉住,篱然有些疑惑。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跟我走,好不好?” 篱然从没见过这样的何漠,他的眼里有一丝祈求和焦虑,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跟天帝多待哪怕一会儿。 是了,天帝当时要夺自己的身体,又间接害得阿漠跳入放逐之地,阿漠现在这样仇视天帝,不想自己跟他接触是正常的。 篱然笑着回握住何漠的手,跟着他一起走了。既然知道阿爹没事,他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消失了,现在自己再也不用日日忧心,也没了压迫感,不被仇恨干扰,从此一身轻。 这个时候能安抚阿漠,不让他没安全感才是最重要的。 “阿漠,我不会回三千界的。” 何漠也没解释自己刚才的焦虑是什么原因,既然篱然误会了,也挺好的。 “我不会回三千界了,目前就在阖山宗待着,万一以后没地方去了,阿漠可要收留我。” “我能收留得起审家的家主吗?”何漠捏捏他挺翘的小鼻子,脸上全是满满的笑意和爱意,“看来从此以后,为了收留你,我要日夜奋斗才行。” 篱然嘿嘿一笑,“我是吃得有点多,可是总体上来说,还是很好养的,以前阿漠都能养的好好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阿漠可是有小天地的人,那里的生生不息的资源绝不低于一个大家族所有。 “如果阿漠不养我,我来养阿漠也行。我一饕餮,来养阿漠还是可以的。” 何漠握着他的手一紧,“你已经养过我两次了。” 第一次是小时候,篱然找来的鱼,那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吃鱼,以往多是干硬的馒头。第二次是放逐之地,没有篱然,他也活不下来。 “所以这次换我来养你吧。”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笑靥如花,晃到了多少双眼。 也让有些人扎心不已。 “本来我和观湮都认为,你是最适合篱然的人,可惜造化弄人。” 听了天帝的话,乔执回心里更难受。他以前也以为自己将会是除了天帝与观湮大人外,和篱然最亲密的人。他也奢想过,自己能和篱然一起在三千界过完一生。 本来是可以的。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那次见到乔习昊的时候,没有发现端倪。如果那个时候他就能找到篱然,篱然还没对何漠产生情意,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篱然甚至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加痛恨乔习昊了。 如果乔习昊是想让自己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么,或许他真的成功了。 乔执回握紧手中的剑,心和剑一般的冰冷。 万和大会已经结束,篱然回去收拾一下,就可以和师尊师姐一起回去了。 在门口和何漠分开,篱然回去后,发现师尊正和审大师聊天。看到篱然后,审大师马上站起来。 篱然在他之前,给他和师尊见了礼。 “家主,这可使不得。” “审家家主之位,篱然受之有愧。篱然自问没有掌管一个家族的能力,这个家主之位能者居之,篱然当不得。”篱然也不婉转,直接拒绝了这个让世人垂涎的位子。 “我相信审御族长并不是冲动和感情用事之人,他既然选你做家主,必定是相信你的。一旦选择了您,除非您不在了,不然家主之位只能是您的,与神魂同在。” 审大师笑得和蔼,“您也大可放心,不需要您做什么,只是有些事需要您来决定罢了,再说,不是邬峙太长老帮助您吗?” “呵,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智者,您倒是不浪费一点机会和资源啊。”邬峙道。 审大师摸着自己的胡子,眯着眼睛道:“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太长老为家主多多谋划一些是应该的。” “哼。” 所以是智者,一下就能抓住邬峙的软肋,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让你当就当,有个大宝库让你挥霍,不用白不用。”邬峙对篱然道:“反正审家的烦心事由三支担着,不用你操心。” “我可没有考虑审家怎样,我是想,有一天何漠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你可以拿灵石填平他的放逐之地,砸死他。” “师尊,您……谢谢师尊!” 篱然眼睛一亮,嘴角笑出两个小酒窝,“师尊最好了。” 在篱然这里,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审家,而是同意了自己和阿漠的交往。 邬峙无奈叹息,在他看来,何漠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说家,家里不行,说他自己,也不是个省事的。如果非要选一个人,他其实很想在阖山宗选一个土生土长、知根知底,人品性情都信得过的人,到时候直接搬来镇阖峰。 可是他自己的小徒弟喜欢,他还能怎么样。 看着篱然开心地心早就飞走了,邬峙又叹了口气。 审大师看了一眼丧气的邬峙,又看了一眼眉欢眼笑的篱然,也笑眯眯地摸起了自己的白胡子。 被篱然放在心里惦记,迫不及待要分享好消息的何漠,此时正在西滨州。 西滨州与展泽涧相邻,都是大陆上有名的富庶之地。与展泽涧不同的是,西滨州是一个相对封闭、自给自足的地方。平时与外界往来较少,因此在繁华程度上,也略低于展泽涧。 何漠寻着神魂,一路前行,一直走到一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前。 他抬头看着眼前金碧辉煌、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嘴角牵出一抹不悦的冷笑。 府邸里面的花园里,四周恭敬地站着一圈下人,中间凉亭里有一男一女,花园中有一少年正在练剑。 凉亭中两人看着少年练剑,时不时指点两句,伴随着夸赞和满意的点头。 那个少年是上次被阿七抓住的人,凉亭里的坐的正是观湮。 看到何漠时,少年收起了剑,有些惊喜,“是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阳晖,你退下!” 观湮看到何漠后,也很震惊,他走到少年前面,感慨道:“何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何漠冷笑一声,“难道你不曾知道我从放逐之地出来吗?” “百年前,篱然跟着你跳入放逐之地后,我和天帝之间有了裂痕,我知自己再也不无法像以前一样面对天帝,所以来到了西滨州,从此不问世事。” 说到百年前,邬峙眼里也还有很多悲伤,“不过你从放逐之地出来这么大的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你知道篱然也出来了吗?” “你说什么!篱然他也出来了?他还活着?”观湮神色激动,难掩惊喜。 “是啊,他出来了,他以为你因反抗白昌而被天道消亡,日夜难安,支撑着残余的神魂,拜入阖山宗,一心要为你讨回公道。”何漠冷眼看着眼前的三人,“他不知道原来你们一家人正享受着天伦之乐。” “所以,最好是他永远不知道,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何漠手握承影剑,指向观湮身后的女人和少年。 当时他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熟悉,这熟悉不是因为篱然,篱然说过他长得像未曾见过面的母亲。这抹熟悉来自于篱然的另一血亲,观湮。 于是,他放走了这个少年,想确定这个少年是不是和观湮有关系。没想到不仅有关系,他还是观湮的另一个儿子。 正如当时乔执回所说,篱然并不是观湮的独子。 从那时起,他就想除掉这个少年了。可惜,这个少年自从回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本来他还可以继续寻找机会,在不与观湮正面相对的时候除掉他,可是经过刚才天帝与篱然的谈话,他知道现在就必须处理。 他能想象得到,如果篱然见到这个少年,将会是怎样的伤心,尤其是经历过百里微的事情后,敏感的他,定然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所以,在天帝要带篱然来见观湮的时候,他才会紧张。 在他没处理好这些人之前,他不想让篱然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阿爹。 篱然不能见到这个少年,哪怕他知道,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弟弟,只在曾经。 他不能见到活生生的弟弟,尤其一个对他存在恨意的弟弟,代表着很多意义的弟弟。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是篱然,又是篱然!明明最悲惨的是我!” 少年听到篱然还活着,就已经恨恨咬住双唇,再看见这个人拿剑指着自己,好像自己天生就不该存在一样,委屈的不行,控制不住地对着何漠大喊。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他救了自己,还放自己离开。 明明就是不公平,同是父亲的孩子,他从头到尾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而篱然呢,从小在太和殿长大,被父亲和天帝所宠爱,被万人尊崇,为万人所羡。 好不容易现在父亲终于能陪着他了,属于他了,为什么那个篱然又要跳出来,这个人还要杀了自己! “何漠,当时没能保住篱然,我一直活在愧疚后悔之中,现在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另一个儿子,也在我面前出问题。”观湮也拿出自己的武器,直面何漠。 何漠眼里几经变换,最为归为静默。 他握住剑柄,墨黑的长剑直指观湮。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我现在很有钱! 万诩: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篱然:这是一千万,把你儿子交给我。 万诩:……一块钱就够了。 第38章 篱然这边, 正在与师尊、审大师与师姐聊得欢唱,气氛和乐融融。没想到刚才见到的天帝和乔执回,这个时候又来了。 “为什么现在要带我去见阿爹?” 听了天帝的来意后,篱然有些不解,刚才在万和会场上,不是说等处理完万和大会的后续事宜再去的吗? “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如带你去见一见,省得你惦念。” 听了天帝的解释,篱然依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了一眼乔执回,发现他从进门后就没抬头瞧自己。 篱然有些纠结,他已经百年没见到阿爹了, 自然是想念的不得了,而且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爹为什么离开三千界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 这件事显然透露着古怪。 “走吧,我陪你去。”看出了篱然的纠结,明白他是很想去,又怕出什么问题,邬峙提出要和篱然一起去。 “天帝应该不介意吧, 我这个做师尊的去看看徒弟的父亲。” “自然。” 这下篱然放下心来,有师尊在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他拉着师尊衣袖, 笑出一朵花,“谢谢师尊。” 邬峙摸了摸他的头,心情也很好,“多大点事,本来我也该去见见令尊。” 虽然他并不是很想见到那个人。 而且,这次见面,或许篱然不会是想象中那么开心,自己还是亲自陪着放心些。 既然邬峙要去,审大师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也想见见家主的父亲,传说中的饕餮观湮。 一路上,几人都能感受到篱然的激动和喜悦。看到这样的篱然,邬峙心里气越来越多,他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又气又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拉着篱然回阖山宗,不去见那个糟心父亲。 父亲什么的,他也可以来啊,何必非要管什么血脉,那么在乎那个观湮。 可是他知道,有些事篱然必须知道,必须面对,既然已经到了,不如就见见。见过了,放心了,说不定也会放下。 篱然想过无数次,第一次见到阿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应该会飞奔过去,给阿爹一个大大的抱抱。告诉他自己很好,跟他说是自己不孝,当时没有考虑到阿爹。 阿爹一定会原谅他的,以前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错,阿爹都会笑呵呵地原谅他,甚至都不舍得惩罚他。 可是他没想到,第一眼见到阿爹,就是阿爹正与阿漠打的不可开交。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破碎的大门,听着周围的喊叫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漠。” 听到篱然的声音,何漠心里一紧,立即收回了承影剑。 观湮却一时没能收回,一刀的灵力割破了何漠肩膀处的衣袍和骨肉。 “阿漠!”篱然跑到何漠身前,用手护住他的伤口,细白的手指间散出绿色的灵力,堵住何漠伤口处的鲜血。 “别担心,我没事。”何漠看到篱然眼里的焦急和担忧,抚过他的眼眶,不想看到里面的红痕。 “篱然?”观湮一喜,激动地走上前。 “阿爹。”看到何漠伤口不在流血后,篱然转过身,也帮观湮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放下心。 他拉住阿爹的手,有些闷闷地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打起来?” 观湮没有说话,何漠也沉默。 篱然抿了抿嘴,拾起疑惑和不安,笑了起来,“没事啦,现在不要再打就好了,阿爹我好想你。” 观湮也笑了起来,拍拍篱然的肩膀,眼眶有些湿润,“阿爹也想你啊,太想你了,以为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篱然伸手,要抱住阿爹,就听到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哥哥。” 篱然的手僵在那里,脸上的笑也停驻,他看向身边那个和阿爹长得有些相似的少年,“你说什么?” “哥哥,我是你的弟弟。你没见过我,因为我去上千界住的时候,你正好不在。” 篱然收回手,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和他身边的女人,以及父亲,一家三口。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轻声呢喃:“原来我还有一个弟弟。” 何漠皱起眉头,握住他的手,心里全是担忧。 “篱然,长辈之间有些事,作为晚辈是不好插手的。你有弟弟这件事,一开始是因为你还小,身体有不好,所以我没让观湮告诉你,而是一直把他养在其他地方。现在你看到了,希望你能理解和接纳,不要怪你父亲。”天帝道。 篱然握紧何漠的手,没有接话。 “哥哥,你不要怪父亲。是因为他要杀我,父亲才跟他打起来的。我是你的弟弟,和你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弟弟,我们血脉相通,哥哥也不会看着我被杀吧。” “不是,你没有和我一样的血脉,你身上没有饕餮血脉。” 少年被篱然的话一噎,被直戳痛处,脸色难看起来。 饕餮血脉太过强大和霸道,极难传承,他是没能传承饕餮血脉,可是这是他的错吗? 就因为他没有饕餮血脉,天帝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从小就被扔在角落里,不被允许进入太和殿。 就因为他没有传承饕餮血脉,连父亲都常年见不到,明明是观湮的儿子,活得还不如上千界其他家族的少爷。 就是因为没有饕餮血脉,他和母亲就只能见不得人? 就是因为不能影响到这位有饕餮血脉的、尊贵的、娇弱的哥哥? 全天下的好事都被这个哥哥占了。 “我是不如哥哥,不能像哥哥一样耀眼,可是父亲给我取名为阳晖,我想也是想我能活在阳光下的吧。” “你闭嘴。”天帝看着篱然慢慢苍白了的脸色,皱着眉头对少年呵斥。 当年观湮告诉自己他的存在的时候,他就极为不喜与不满。他知道观湮也没想到他能再有一个儿子,一时也是很纠结。 他们一直认为,因为篱然已经传承了饕餮血脉,改变改变了他难以有后的状况,才有了这个孩子。 可是篱然还很小,身体也弱,把这个孩子和他母亲接到太宇殿,他是一定不能同意的,所以让观湮将他们养在外面。 本来观湮对他们也完全比不得对篱然,可是后来篱然渡劫失败,去了下千界,这个孩子被接到观湮身边,再后来篱然不在的百年间,观湮也带着他们来打西滨州,已经过了百年了。 百年多的陪伴。 想到现在这个孩子在观湮心里的地位可能不比篱然差,天帝心里也觉得不舒服起来。 一个没能继承饕餮血脉,母家也上不得台面的孩子罢了。 “阿然,既已经见过了,我们走吧。” 篱然摇摇头,他清澈的目光定在观湮身上,,“阿爹,天帝说得对,我是不能插手长辈的很多事,有没有弟弟,也不是我能管的。我只想知道,当时我渡劫失败和这个弟弟有关吗?” 在篱然殷切又小心翼翼的的眼神下,观湮再难像当年在神山的时候回答天帝那样,毫不在意地说没有。 他本意只是想让篱然离开上千界一段时间,因为小儿子也极为渴望在上千界生活一段时间。可是,他也不知道篱然为什么被困在了何漠的身体里,还变成了何漠的灵根。 观湮的沉默让篱然眼神一黯。 邬峙欲言又止,篱然渡劫失败这件事,说来不止是观湮一个人的错,万诩也插手了,自己也帮万诩收回了烂摊子。可是如果不是观湮最先开始了这个计划,他们也束手无措。 想来想去,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告诉篱然。 就在大家都以为篱然深受打击,不想再说话的时候,篱然却冷静下来。 “虽然这件事让我挺伤心的,但是我也该谢谢阿爹,因为渡劫失败让我遇到的了阿漠。”篱然声音纯粹,不沾染任何情绪。 “我虽然失去了那个‘想象中的阿爹’和‘完美的天帝’,但是我有了我的阿漠。” “篱然,你……” “天帝不要再说什么了,我并不傻,我很清楚。” 他打断了天帝冠冕堂皇的话,“当年在神山,青曳叔叔问天帝知不知道放逐之地,他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之前总觉的这点奇怪,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了解了很多信息后,终于明白青曳叔叔为何要执着这个答案。” “其实他问这个问题,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知道你知不知道放逐之地,而是想知道您知不知道三千界之外的世界。” 篱然肯定道:“您知道的,知道三千界之外的世界,您当时不再去寻找青曳叔叔,是因为您猜测青虹剑遗落在了三千界之外的地方。所以,您放弃去寻找,为什么不去寻找?因为您不想失去至尊的地位。在三千界,所有人把您当成神,您是至高无上的。如果去外界寻找,开通了三千界,您就失去了这样的地位。” “所以,您为了至尊之位,放弃了青曳叔叔,那个为您付出一切的人,也是您所爱的人。” “所以,青曳叔叔才会心如死灰。当时阿漠一定要抱住青虹剑跳下去,是怕扔下去的时候,青曳叔叔能控制青虹剑返回。其实就算何漠抱住,青曳叔叔也可以从剑里挣脱,来见见您。可是,他没有,他早已心如死灰,他也恨您。” 第一次,天帝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那些他故意不去想不去看的事,故意逃避的事,被篱然挖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当时,您大概不会想到,何漠会抱着青虹剑跳入放逐之地,才让阿漠成功。你当然不会想到,像您这么自私的人,怎么会想到有人真的可以为所爱放弃一切。” “您可比阿漠差远了。” “至于阿爹。”篱然继续说,“您即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夫君,或许也不是一个好属下。” “我小时候常听下人说,我的阿爹是多么爱娘亲,他们是多么般配。以前的我信以为真,我常想,虽然我见不到娘亲,但是她是幸福的,我也是,我的父母曾经很恩爱,我就是证明。” “可事实上,我娘亲为了生下我,为了给你传承血脉,作为九天鸾凤的她失去生命。而你呢,这个所谓的弟弟的骨龄,明明只比我小两岁而已。也就是说,我娘亲死后的一年,您就把她忘了。” “您不是一个好夫君。作为一个父亲,哪怕我说您是合格的,可是另一个儿子呢。因为你的不负责和懦弱,被养成了这样。每句话都带着心机和阴暗,阳晖?可惜他可能一辈子都难以在阳光下欢畅的生活了。” 篱然总结道:“渡劫失败,我是值得的。没了‘想象中的阿爹’和‘完美的天帝’,我遇到了阿漠和更多真正美好的人。” “另外,我还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将我关在两殿之内,给我取名篱然。谢谢你们没有让我接触权力和你们的秘密,没让我想像执回一样在挣扎中迷失了自我。” 园子内一片安静,没人想到平时总是安静着笑盈盈、温柔纯澈的篱然会说出这些话。 审大师满意地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他就知道审御族长不会选错人的。这世上有很多真正聪明通透的人,或许不会将聪明的气质外放在身上,甚至不会让自己聪明起来。 正如篱然。 他把聪明放在善良后面,把聪明放在爱的后面。 这才是最难得的,最让人喜爱的。 从西滨州离开后,篱然不放心何漠的肩膀上的伤痕,跟着他来到他的住处。 篱然拉开何漠的衣服,正如他所想的,何漠表面上的轻松只是装出来。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一点点地愈合着何漠肩膀上的刀伤。 温柔的木灵力舒缓着伤口,肩膀上的伤痛慢慢消失。何漠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一直看着篱然。 他抬起篱然下巴,对上他的眼神,果然眼眶通红。他也并不是在西滨州的时候那样不在乎,那么坚强。 篱然的睫毛轻颤,就有泪水落下来。脸上是没在他人面前展现的脆弱,他握住下巴上何漠的手,委屈道:“阿漠,我难受。” 听着他小声地说难受,何漠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疼,轻轻吻上篱然的眼睫,一遍又一遍的细碎的亲吻落在篱然的脸上,安抚到心里。 “阿然。”何漠说:“做我的道侣吧,让我给你一个家,永远不会散、不会变的家。” 第39章 篱然愣愣地看着何漠, 睫毛上还有一滴泪水,本来伤心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却莫名有些呆。 “道、道侣?” 到现在,他和阿漠算是都已经表明心意了。除了阿漠,他也没想过和别人在一起。可是,他也还没想到结为道侣这件事。 这世上,有很多相爱的人,有太多对夫妻,但是道侣很少。 因为道侣在结道大典上是要在天道的见证下, 签订道侣契约的,从此以后祸福相通,生死与共。 修仙路漫漫, 未来不可知。很多人哪怕已经生儿育女,也不愿意签订契约。 “嗯, 道侣,阿然可愿意?” 篱然望着何漠认真专注的神色, 缓缓笑开了,心里浅浅的不安消失不见,他搂住何漠的脖子,郑重地点头。 “阿漠,就让我们命数相连, 生死与共。” 篱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看似已经冷心冷清的何漠红了眼眶。 他想要给篱然一个家,又何尝不是希望篱然能给他一个家。 他想给篱然一个家, 希望篱然不要因为今天见到观湮他们,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无家可归的。而他自己呢,对于家的渴望,或者对于篱然的渴望,早已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这种渴望就已经入骨入血成了执妄。 最大的执妄。 现在就要成为现实了。 何漠抱紧篱然,没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和脸上的黑色纹路。 “好。”何漠道。 回阖山宗的时候,阖山宗的人都聚集在邬峙的飞行宫殿中,一起回去。一路上,邬峙时不时看看自家的小徒弟,有些纳闷。 按说经过观湮那边的糟心事,篱然就算不是黯然神伤,不是也该有些闷闷不乐的吗? 现在这一脸傻笑是怎么回事? 坐在自己对面,时不时突然笑一下,脸上全是、全是甜蜜? 所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篱然刚才是去给何漠疗伤,疗伤就要宽衣解带,宽衣解带…… 邬峙的脸黑了。 “篱然。” 没反应。 脸更黑了。 “篱然!” “嗯?师尊,怎么了?茶凉了吗?”篱然被师尊唤回神,睁着一双泉水流过般清润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师尊。 邬峙审视的目光在身上转了一圈,完全不懂委婉地说:“你刚才在何漠那里做了什么?” 篱然支支吾吾地脸红了,“没做什么啊。” 真的没做什么,就是答应做阿漠的道侣,就是亲亲而已。 邬峙盯着篱然闪烁的眼神,一言不发。 篱然扭着衣角,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师尊了。 “我答应阿漠做他的道侣了。” 本来他没想这么早地告诉师尊的,他想等到他们准备好,一起告诉师尊,可是眼下的情况……他真的不愿意对师尊撒谎,怕是一眼就能被师尊看穿。 邬峙的心一沉,连脾气都没发。 “篱然,我告诉你。”邬峙从来没这样严肃地跟篱然说过话,“我同意你跟何漠在一起,但是,你们想结为道侣,我是不同意的。想结为道侣,先离开阖山宗吧。” “师尊……” 篱然想过师尊会反对,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强烈的反应,强烈到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你知道万诩他是旱魃,何漠是他的儿子,能在放逐之地活下来的儿子,你还不明白了?”邬峙语气渐渐严厉,不容拒绝和反驳,“何漠他继承了旱魃的血脉。” “旱魃是什么?旱魃为天道所不喜,而你本是天道的宠儿。” 篱然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他第一次反驳师尊,“这样正好,说不定因为我,可以让阿漠命数变得更平和。师尊明明知道万诩尊主是旱魃,不是也在处处维护他吗?” 邬峙一愣,神色复杂难明。 篱然捕捉到师尊眼里的一丝悲伤,他有些后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而师尊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篱然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追上师尊,来到了师尊的房里。 他给师尊倒了一杯茶放在师尊手边的桌子上,然后跪在师尊的腿边,拿起师尊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篱然的错,师尊不要生篱然的气好不好?” 那可怜兮兮不是表面上的,是真的给人一种可怜的感觉,他蹭了蹭师尊的手,“师尊是现在篱然最信任最亲的长辈,这件事篱然没法跟阿爹说,只想得到师尊的支持。” 邬峙叹了口气,摸了摸篱然的头。这是他最喜爱的小徒弟,绝美的容颜,完美的品性,顶级的资质,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自己当然愿意给他所有他想要的,可是这件事,他怎么能答应。 “篱然,师尊同意你跟何漠在一起,这些都可以,甚至你们想有自己的孩子,我都能帮你完成。可是,不要结为道侣好不好?” 结为道侣后命数相通,为天道所恶的旱魃,究竟会怎样影响篱然,他也不知道。 篱然趴在师尊的腿上,垂下了眼睫,没有回答。虽然整个人呈现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可是那股倔强让邬峙紧紧皱起了眉头。 “现在先在一起,至少最近先不要结怎么样?” 篱然拉住师尊的手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邬峙看着篱然无邪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每次都是自己让步了,在他面前一步步妥协。不过这一次,到底能不能让步,现在还不能确定。 师尊松口后,篱然也松了口气。等到了阖山宗后,他就偷偷跑到原来练剑的地方。 他回到原来的身体后,自己还没到阖山宗,这个消息就传到阖山宗了,他也算是感受了一番师姐的待遇,只是这个待遇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能像师姐那样应付自如,他只会站在那里笑笑,越笑越难以控制。 阖山宗的弟子为何这么喜爱美人,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问题。 这个练剑的地方,是师尊专门划给他的,一般人都进不来,在这里篱然才算松了一口气。 而且这里有很多等待他的小伙伴,不仅有金猊兽,还有站其他凶兽和灵兽。 它们在金猊兽的指挥下,乖乖站成一排排,眼巴巴地等待着篱然,希望能被大佬篱然注意到,最好能求个抚摸。 “篱然!”金猊兽远远地就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下,跑到篱然身边,跳到了他的怀里。 “篱然,你又变好看了,现在好美好美,美得我想要流口水了。” 篱然抱住金猊兽,笑道:“你想要流口水才不是因为我的美貌,是因为我的气息。” 无情被揭穿的金猊兽,在篱然怀里打了滚,装死。 篱然看向面前一排排的灵兽和凶兽,本来不对付的灵兽和凶兽,现在都乖乖一排排站好,睁着大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你们好。”篱然坐下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兽们突然激动,忍不住想上前蹭蹭篱然,又有些害怕地止住了脚步。 “你们都愿意跟我一起去放逐之地吗?” 兽们点点头,大头小头一起,一个都没落下。 篱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一只透骨兽。那只引起公怒的透骨兽,白色的骨头整只都红了起来,一脸满足地眯起双眼。 “篱然,你放心吧,他们都是阖山宗周围山里来的,从你开始在这里练剑开始,就慢慢聚集的,不属于阖山宗的御兽峰。”金猊兽跳出来,神情激昂,“我们把它们带走,去建设放逐之地,去干一番大事!一路上还会有更多兽们加入我们的!” 篱然被金猊兽的豪言壮志逗笑,他坐在草地上,神态放松,整个人在兽们的眼里都发着光,“你们还想做什么大事,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给放逐之地带去一些生命的气息,我不想那里那么死气沉沉的。” 篱然的笑容里带着向往,“那里将会是我和阿漠的家,也会是你们的家,我希望我们的家能够充满鸟语花香,一片生机,希望他是一个美丽的仙境。” 眼前的透骨兽露出呆滞的目光,那是它不能想象的场景。篱然将它抱过来,温柔地摸摸他有些硌人的脊背。 “谢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 在修士的心里,放逐之地的恐怖印象还深深残留着。在它们这里,有很多高级妖兽也未必不知道,可是他们依然愿意跟自己去。他们没那么多心思,只是因为喜欢自己或者想有个地方自由生活,就愿意跟着自己去。 它们中,有些是被人类忌惮的的妖兽,有些是被人类嫌弃的凶兽,长得或许不讨喜,可是在现在的篱然心里,都是一样的可爱,因为它们的心很美,或忠诚或执着,不会被外界诱惑和改变。 像金猊兽一样。 他曾经也喜爱美貌的东西,可是在三千界的小河边,金猊兽为了安慰丑八怪的自己,摆出一张丑丑的脸,对他说:“篱然,你看我多丑。” 那一刻,他才觉得很多美不止是在表面,他依然喜爱美,可是美变得更多了。 透骨兽在篱然的手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收起凸出来的骨头,伸出骨爪蹭了蹭篱然的手指。 篱然捏了捏他的骨爪,释放出灵力安抚有些激动到骨头错位的透骨兽。 感觉到透骨兽和其他兽们舒适的叹息,篱然心情更好了。 不过,虽然这些灵兽和凶兽们不是属于阖山宗的,但是都是阖山宗外围广袤的山林里来的。他就这样带走的话,会不会又让师尊觉得自己“吃里扒外”,这算不算是公然挖了阖山宗的“墙角”来填补“家用”? 篱然被自己的想法也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所以他决定在带走这些兽兽们之前,还是去跟掌门和师尊说一声。 在兽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篱然飞向了千剑峰。 千剑峰是掌门一派所在的峰,篱然刚到千剑峰的门口,就有热情的弟子前来给篱然带路。他跟在篱然身后,激动地跳了一个旋转圈,压下激动的心情,跟篱然说话。 “小师叔祖,您是来看掌门的吗?掌门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心?或许吧。 篱然心想,我希望他是开心的。“哈哈,是吗?那我也很开心。” 小弟子完全没有听出篱然话里的奇怪,还沉浸在达成了千剑峰第一个与小师叔祖对话成就的喜悦里。 不顾一路上,千剑峰弟子杀人似的眼光,热情地把小师叔祖带进掌门的房里,然后在门口等待着,希望可以抢到继续送小师叔祖离开的活。 “小师叔,您来是?”掌门看到篱然后,连忙起身迎接。 “掌门。”篱然笑盈盈地说,他不习惯按照规矩叫一声掌门师侄,而且这次是来要东西的,他也应该给足掌门面子。 “我想问问,阖山宗周围的山里的灵兽和凶兽们我可以要吗?” “当然可以,小师叔想要灵兽?不如去御兽峰寻一只,周围山里的太过野性和凶狠。” 篱然摇摇头,“想要多少都可以吗?” “那本就不是属于阖山宗的,不需要报备宗门。如果师叔想要,我可以派人去帮师叔多抓一些。” “不用不用。”听了掌门的话,篱然眼睛闪亮,心情格外好,“那我可以带走吗?” “带走?带去哪里?” “带去放逐之地。” 掌门:…… 这种微妙的感觉。 “可以吗?” “可、可以的。” 篱然小小的欢呼一声,立即就奔向的他的兽兽们。至于师尊那里,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只要传音一声就可以了。 门外的弟子听到篱然的欢呼声,立即做好准备要送他离开,没想到篱然速度太快,他只能懊恼地站在原地跺跺脚。 可是没一会,他就又看到小师叔祖的身影了,应该说是很多人都看到了。 篱然坐在金猊兽身上,后面跟了一群灵兽和凶兽,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阖山宗。 在高山上还可以看到,周围不断有凶兽出来加入他们。 阖山宗的众人:…… 心情复杂。 那些平日里凶得不行的凶兽竟然会乖乖跟在后面排好队? 虽然他们应该高兴,以后去后山寻找灵草灵兽的时候,不会被这些凶兽恐吓,降低了危险。 可是看着这一大队浩浩荡荡的乖巧的凶兽们离开的背影,心情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第40章 镇阖峰之上, 掌门站在邬峙身边,看着下面的灵兽们感慨道:“饕餮真的是天道宠儿,这样天生被妖兽所喜的逆天的存在,也只有饕餮了。” “不对。”邬峙道。 “哪里不对?还请师叔祖指教。” “不是饕餮,是我徒弟篱然。” 掌门:…… “你让观湮试试,他只能然妖兽臣服,是出于等级压制的臣服,而不是这样的喜欢。喜欢和臣服是不一样的。” 掌门:……您说的都对。 放逐之地在很多地方都有入口,但是出口目前只有一个, 这个出口就成了放逐之地的官方出入口。 这个出入口距离阖山宗很近,应该说距离这个出入口最近的一界就是阖山宗所在的褚芝地。 离开阖山宗后,篱然为了避免灵兽和凶兽们给外界造成恐慌, 把他们放到了飞行法宝里。等到了放逐之地的地界,再把它们放出来。 等到它们都排排站好后, 篱然才带着他们向放逐之地的门口走去。 他之前没跟阿漠说,希望给阿漠一个惊喜, 现在也不知道阿漠再做什么,只能先到门口去。 篱然坐在金猊兽身上,还算淡定,可是放逐之地的人就淡定不了了。 虽然前段时间总有来找茬的、来投奔的,可是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啊。 这一排排的高级妖兽们, 说实话,他们也是有些害怕的。打人已经打习惯了,这打兽……世上有各种妖兽和凶兽, 千奇百怪的能力,这可怎么打。 门口的人正一脸蛋疼,门后早有神魂去通知何漠了。 此时何漠正在放逐之地能达到的最高处,俯瞰着放逐之地,手里描慕着放逐之地的细节。 还没等有人来禀告,他神情一喜,已经感受到篱然了。 当他看到门外的情景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门口放逐之地的人正严阵以待,而篱然坐在金猊兽身上,身后是乖乖的妖兽,他说:“你们别紧张,我和您们是一伙的。”说着他还友好地笑了笑。 门口的人更紧张了,“你别笑!别笑。”这一笑要命,更紧张了好吗。没看到这一笑,连妖兽们都躁动了起来。 求别笑。 篱然愣在那里,“我真是和你们一伙的,我是何漠的,是何漠的……是何漠的好朋友。” “哦,只是好朋友吗?”何漠道。 “阿漠!” 篱然从金猊兽身上跳下来,奔向何漠。他跑得太快了,何漠不得不向前一步接住他。 “阿漠,你看,它们都是跟我一起来放逐之地的,让它们来放逐之地住吧。我还会种花,慢慢的我们的放逐之地就会变得美起来。” “我们的放逐之地”几个字取悦了何漠,在放逐之地其他人的震惊下,他笑得开心,“阿然真的很棒了,我们的放逐之地就交给了。” 篱然点点头,充满斗志,“阿漠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何漠笑得更开心,他摸摸篱然的头,拉着他的手,转身面向身后的人和魂,“这是篱然,是我未来的道侣,也是放逐之地的主人。” 没想到何漠会突然这么说,刚刚还斗志昂扬的篱然,立马有些害羞起来。 不过他还是拉着何漠的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我叫篱然,我们是一伙的,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有些之前就认识篱然的神魂,早就跑到他身边,亲密地蹭蹭,表示欢迎。 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并由衷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拿下他们的主人,也只能是眼前的这样的人了。 他们的夫人,刚来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妖兽压制和主人的独宠,让他们绝不敢有丝毫不敬。 放逐之地其实占地极广,虽然不是规整的地界,但是蜿蜒之中,连接了各界。 当时篱然只在联通三千界的地方待着,没有到过其他地方,他以为大致都相同。可是跟着何漠飞了一圈才知道,原来是不同的。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暗无天日,只能依靠何漠小天地中的极品灵石和夜明珠照亮。 在莹莹的光泽中,篱然看到了广袤山脉,看到了高大宫殿,看到了川流不息的河流,还有一株雏菊。 相比之下,毫不起眼的雏菊。 “阿漠,这是?” 他们两个人落在雏菊旁,篱然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株雏菊,“是我捡来那个吗?我就说上次在长羽长老那里怎么没看到。” 何漠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篱然却自动联想起很多事,不禁心疼了起来。 “阿漠。”篱然两只手都拉住何漠同一只手,摩挲着他的手指,“都是我让你伤心了。” 说着篱然举起手,睁大眼睛保证,“阿漠,我以后一定会让阿漠多开心,一定会让阿漠幸福的。” 大眼睛在灵石散发的光芒下,散发着认真的光泽,美得不可方物。 何漠低着头欣赏眼前的美景,眼神专注而炙热。 篱然认真的眼神开始有些闪躲,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习惯性地开始勾勾何漠的手心。这是他的小癖好,每次被何漠握住手的时候,就喜欢勾勾他的手心。 何漠无声地笑了一声,扣紧他不安分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何漠的气息迎面而来,连手指都动不了,紧张的情绪的不知道怎么舒缓,篱然刚想后退一步,就被何漠箍住了腰。 “哇!真的可以唉!” 下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欢叫声。 篱然连忙推开何漠,“我、我去下面看看。”说完就飞奔下去,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一样。 何漠皱了皱眉头,看向那个没有眼色大声喧哗的人。 欢呼的人浑身一颤,感觉莫名的有一股冷意,不过他马上就大意地把这股冷意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只白灀鸟正不断拿出许多种子,然后用鸟喙将他们种在地上,没多会儿,一株稚嫩的绿色的幼苗就破土而出了,兴兴向荣,充满生机,在黯淡的放逐之地显得格外美丽与神奇。 “哇!”连篱然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看着眼前神奇的景象,满脸赞叹。 白灀鸟平时最喜欢收集树上的小果子,像小浆果、小朱果,那种圆圆的精致的小果子,它都爱,漂亮的树叶也是它的最爱。 白灀鸟寿命极长,只是没有什么攻击力。一个没有攻击力,只是爱收藏的灵兽,自然是不被人类所喜欢的,对它的关注也很少。 现在篱然才知道,这个能拥有漫长生命,并孜孜不倦地收集着自己所爱的小东西的白灀鸟,它并不平凡,只是这种不平凡一直没被人类发现。 放逐之地,是难存活灵植的,而在白灀鸟体内的种子,却可以在极段的时间内破土而出。 篱然认真观察着这些幼苗,发现正是白灀鸟所喜爱的果子的果树之一,其中又有些不同,好像更加美丽,充满了力量。 或许,白灀鸟收集了这些漂亮的小果子,等到它们干枯了后,没舍得扔掉,而是一直养在身体之中? 篱然弄不清楚之中的奥妙,但是他知道,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生命,都可以有自己的神奇。 “篱然,你怎么脸红红的?”金猊兽也挺没眼色的。 篱然虚虚地瞪了一眼金猊兽,就跑到白灀鸟后面,“白灀鸟,我跟在你后面帮你让这些树苗长的更好,你只要在前面种就好了。” 白灀鸟看着篱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害羞地用两个翅膀捂住脸,在原地笨笨地转了几个圈圈,然后哒哒地走到篱然面前,亲昵地蹭了蹭正蹲在地上照料着果树的篱然,塞给篱然一把漂亮的树叶。 那些树叶是篱然从来没见到过的,有着古老的叶脉纹路,不知道白灀鸟是在哪里找到的。 篱然小心地收起来,说不定这是白灀鸟最喜欢最珍贵的树叶,“谢谢你白灀鸟,我好喜欢。还有,你真是放逐之地的宝,你种出了放逐之地的第一颗树。” 白灀鸟又用有着厚厚的羽毛的翅膀捂住脸,飞快地跑远了,直直地撞在前面的石头上。 篱然:…… 尽管这样,有些笨,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看到白灀鸟被篱然夸奖,其他灵兽和凶兽也不甘落后地行动了起来。 透骨兽的骨头啪啪作响,慢慢地变得巨大,然后它在地上开始滚动,滚远又滚回来。 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只有何漠盯着透骨兽滚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那些被一轮又一轮的鲜血覆盖,弥漫着死亡气息、万物不生的地方,再透骨兽滚过之后,上面的死亡气息已经丝毫不见了。 慢慢地大家都发现这一点,尤其是放逐之地的人,眼里出现了震惊,这么多年来,他们是最清楚脚下这块土地的特性。他们无数次尝试过改造这块土地,最终无果,没想到只是被透骨兽滚了一圈,就莫名其妙地改善了。 何漠从小天地中移出一棵九转花,将它插在透骨兽滚过的地方,那棵九转花,世上最娇贵的花,竟然没有枯萎。 连何漠眼里也露出惊叹,本来他拿出九转花是没抱多少希望的,这种花太过娇贵,对土地要求极高,他曾经将它移植在聂光派都失败了,只能生活在小天地中。 他本来想如果不成功,马上把花摘下来给篱然吃,再换成普通的灵植尝试的,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这块本来寸草不生的土地,变成了连九转花都能生存的宝地。 篱然看着眼前散发着九色莹莹光泽的九转花,同样满脸惊叹。在灵植上,没有被摘下来的九转花,散发着幽幽光华,带着清香,点亮了周遭,在稍微暗沉的放逐之地,才展现了它的真正美丽。 “要是这里长满了九转花,该有多美。”篱然呢喃道。 滚了几圈的透骨兽,全身白色的骨头,已经变成了黑色,甚至可以看到骨头里的黑色在流动。 透骨兽的骨头可以吸收死亡气息和毒素。 篱然走到透骨兽身边,“透骨兽,你这样难受吗?吸收了那么多……” 然后篱然就说不出后面的话了,虽然都是骨头,但是篱然还是能从他那张脸上看出满足来,因为那种吃饱了的幸福感,篱然简直不要太熟悉! 黑色慢慢退去,透骨兽又恢复到了白白的样子。 发现篱然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它吃东西,又激动地骨头开始噼里啪啦地错位。 篱然:…… 变大了骨头再错位的话,感觉一座山要坍塌的感觉。 透骨兽给大家的震撼还没过去,渝水兽就跳到了那条长河里,他在里面游了一圈,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颜色各异的小鱼,欢唱地游来游去。 蓝鬃兽开始就地在白灀鸟的那一排果树边,筑起了房子。篱然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拿出的木材,身子忽大忽小,不出一会儿,一间小小的木屋就成型了。 蓝鬃兽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拿出精美的紫色和蓝色的羽毛仔细地盖在小房子的房顶上,发出愉悦地吱吱声。 旁边的墨麒麟伸出爪子想要摸摸这间小房子,就被蓝鬃兽揍了。 揍了。 是真的揍了,任何想过来摸摸这个漂亮的小房子都被它揍了,不管是什么等级的妖兽,不管打不打得过,不一会儿就满身是伤,篱然连忙制止了斗殴现场。 篱然这才知道蓝鬃兽是不许别人碰它的房子的,谁碰找谁拼命。 所以,这是蓝鬃兽越来越稀少的原因吗?打不过还要去揍别人。 蓝鬃兽这边打得不可开交,九转花附近白云猪开始认真地拉起了粑粑,它极为认真,看起来也很乖巧沉默,九转花旁边拉一坨,果树旁拉一坨,默默地一棵树一坨。 篱然:…… 看过了其他灵兽的神奇,他也不会轻易地觉得那是普通的粑粑了。 所有的兽兽都开始发挥它们的能力,行动了起来。 放逐之地的人和魂也加入了,在一边帮助它们开始建造放逐之地,场面莫名和和谐,驱散了阴冷的气息。 金猊兽一开始在阖山宗说的一起建设放逐之地是认真的,它们真的可以。篱然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切,心里热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灀鸟:我会种树! 透骨兽:终于吃饱了。 蓝鬃兽:谁也不能碰我的房子,谁碰我揍谁! 白云猪:哼哧哼哧认真拉粑粑。 第41章 篱然兴奋地在兽兽们之间穿梭, 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开心的笑。 “阿漠,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放逐之地,真的在慢慢变好,我们就要有一个漂亮的家了!” 何漠也被篱然的兴奋所感染,他知道篱然根本不用他的回答,只用陪着他身后就可以。 不过何漠的开心不低于篱然。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篱然他其实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暖洋洋的场景,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一直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大殿之中。现在,他应该更喜欢了,毕竟又孤零零地在放逐之地待了那么久。 现在能让篱然这么开心, 何漠其实心中很感谢这些灵兽和凶兽。 这些平日里,自己也会无视的灵兽, 会防备的凶兽。 很多人认为鸡肋般的灵兽,在真正喜欢它们的人面前, 才会展现出它们隐藏的能力,也愿意分享出它们的小秘密。 因为这份感激和感动,何漠第一次愿意承担篱然以外的一份责任,也想给它们一个自由安栖的家。 篱然花了很长时间,把每个灵兽和凶兽所在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然后才站在那里消停了一会儿。 他四处望着,看到眼前不断飞过的神魂,突然眼前一亮。 “阿七!” 目前篱然只能叫出这一个神魂的名字, 当时在他身体里那个。 正在围观白云猪拉粑粑的阿七,听到篱然叫他的名字,立马飘到篱然面前。 他没想到篱然还能记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受宠若惊,身子开心地飘得有些荡漾。当时一起住在小天地的其他神魂,都在各处看着他暗暗咬牙。 嫉妒得都要扭曲了,是真正的扭曲,全身扭曲。 “你们神魂,平时都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他们神魂还用住吗? 阿七有些疑惑,“我们不用住的,偶尔会在那条街尽头的石洞里说说话。” 还有吓唬吓唬人,捡捡落下来的人,当然这些他都聪明地没说出口。 有石洞那条街,不就是神山下面那里吗?那条街自己也待过。 篱然寻着那条街走到阿七所说的那个石洞,和整条街上其他石洞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微大了些,阴气重了些。 篱然从石洞中走了出来,认真观察着这条街,目光停留在街道中间那堆石块上。 他走到那里,把石堆移开,“透骨兽,来这里。”篱然对着在一边滚来滚去的透骨兽招招手。 透骨兽听到篱然的话,立即停住滚动,因为太着急,一时没能止住,还栽了个跟头。 周围的灵兽听到篱然叫透骨兽过去,也放手下手里的活,眼巴巴地走过去。 哼!才不能让透骨兽一兽独得篱然的恩宠。 透骨兽变回原来的大小,走到篱然身边,抬起头睁着眼睛看着他,想知道他让自己过来有什么是它可以做的。 篱然弯腰将它抱到刚才清理的石堆下面的土地上,被篱然抱了的透骨兽激动地不仅开始骨头错位,还害羞地在地上滚了起来。 篱然看着它滚动,裂开嘴巴笑了起来,其他兽却在冷眼看他表演,觉得这个看起来傻傻的透骨兽,其实是个心机兽! 等到透骨兽滚了两圈后,篱然又把他抱出来,放在身边。 这个时候,他拿出一株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紫花。 真的是沁人心脾,周围的神魂一瞬间都激动了起来,那种舒适的感觉,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哪怕他们还是人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神魂在愈加强健,一个魂有了人的感觉的奇妙感受。 其他兽兽们,没有神魂那种强烈的感受,只是觉得这朵花好美好香,他们的眼珠随着篱然手中的花而转动。 等到篱然将花种在透骨兽滚过的土地上,那朵花立即散发出盈盈的紫色光芒和气息,紫色的气体绵长,蔓延到整条街。 几只兽兽惊奇地张大嘴巴,眼睛睁大,闪闪发光,“哇~” “篱然,这凝神花……” “阿漠,我的神魂已经修复好了。这条街以后就给放逐之地的神魂住吧,把凝神花种在这里,对神魂有好处,能让他们住得舒服些。” 何止是舒服些,那些暖洋洋的神魂此刻恨不得趴在凝神花下,哪里也不去,对篱然能将这样的宝物拿出来,感激不已。 就在大家或者沉浸在凝神花的美貌,或者沉浸在凝神花的气息的时候,白云猪默默地爬到凝神花旁边拉了一坨很规整的粑粑。 众人:…… 几个兽兽想,这个平时看起来笨笨的乖乖的,一直默默的,从来不去争宠的白云猪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是。 它不用扮,它就是猪啊。 还是它们想多了? 蓝鬃兽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把篱然的目光吸引过去的家伙,滋滋地变大,拿出一块块精致的木板,噼里啪啦地开始围着凝神花建造一个花栏和篱笆。 没多会儿,一个别致的篱笆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做好后,又拿出很多的羽毛放在地上,他趴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只留下了蓝色的羽毛,大大小小的蓝羽铺了一地。 蓝鬃兽有着独特的审美,特别喜爱蓝色和紫色的搭配,它那间心爱的小屋子的屋顶就是蓝色和紫色的羽毛。凝神花是紫色的,最后它只留下了蓝色的羽毛。 然后,它也不让别人帮忙,自己一个兽,开始开心地装饰起了篱笆和花栏。用到猛兽的大羽毛的时候,它自己就会变大,用到小羽毛时,它就会变小,然后爬上篱笆,把小羽毛贴在缝隙里。 篱然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它乐此不疲地变大变小、爬上爬下,最后前前后后审视了一番,稍作调整,一个唯美的花栏就出现了。 漂亮的蓝色羽毛,特别柔软的羽毛无风自动,间隙里,白灀鸟还给贡献了它收集的亮晶晶的小宝石,一闪一闪地极为美丽,那朵散发着紫色光芒的凝神花,看起来更加神秘美丽了。 蓝鬃兽盯着它看了很久,眼睛亮亮的,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对自己的这个作品极为满意和开心。 它和白灀鸟还因此成为了好朋友。 围观的众人,目睹了这样一处美丽的诞生,心中也有很多感动和欢喜。 人总是喜欢这样的美好的事的。 篱然蹲下来摸摸蓝鬃兽的犄角,这是篱然第一次摸这只蓝鬃兽,蓝鬃兽长得和云豹差不多,只是它是蓝色的,还有两只犄角,羽毛顺滑,一摸就让篱然舍不得拿开手。 第一次和篱然亲密接触的蓝鬃兽,红着脸低下头,窸窸窣窣从怀里掏出两根漂亮的发带,发带用细密的羽毛编织而成,一条紫色的,一条蓝色的。扭头将发带塞到篱然的手里,偷偷地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篱然。 “蓝鬃兽真的是心灵手巧了。”篱然拿着手里的两条发带感慨道。 篱然细细地摸着发带,然后凑到蓝鬃兽耳边,小声地说:“谢谢你蓝鬃兽,我可以送给阿漠一条吗?” 蓝鬃兽捂着耳朵认真想了想,这是秘密?然后点点头。 你给吧给吧,这次你给了,以后我决定就只做一份了哦。 篱然甜蜜地收起了两条漂亮的发带,然后去寻找刚才离开的何漠。 他还没走几步,就发现阿漠也在找他。“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篱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漠就拉着他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个石洞是我的!” “这边这个是我的!” “凭什么离花最近的就成你们的了?” “怎么着?老办法解决,打一架?” “打就打,我怕你不成?” 何漠和篱然一离开,神魂们就争执起来,并且没一会儿就拼命地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当然要拼命啊,夫人都说了这条街以后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了,有凝神花这个宝贝在,它的附近简直就是宝地,为了靠近凝神花附近的石洞的所有权必须拼命啊。 幸好他们都识趣地避开了凝神花,不然怕是兽兽们也要加入这场战斗了,尤其是蓝鬃兽。 这边过于激烈的场景篱然没有看到,不过眼前的景色也足够让他惊叹。 眼前是一棵树,巨大无比的树。 放逐之地灵植几乎无法生存,这里却有一颗巨大的树,显然这不是一颗普通的树,树叶如云盖,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几人难以合抱。 浓密的树枝和树叶远看仿佛是一朵绿色的大云朵,上面还分布着黄色的小小的花骨朵。 “阿漠,这是什么树?上面的好像小星星。” 何漠笑了笑,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前看到它的时候,我就翻阅了很多资料,没有发现关于这棵树的记载。” 篱然点点头,没有是正常的,毕竟它在放逐之地,千百年来,没人从放逐之地离开的,也不会有关于它的记载。 “先不用在意它是什么,目前只要确定它是无害的就可以了,它真的很美。”篱然道。 “不止是无害,有没有感觉到在这个地方格外顺畅。” “咦?真的!”听何漠这么一说,篱然才发现这个地方的气息真的给人以安宁舒适的感觉。 何漠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走到树下,这里已经布置好软垫和甜点了。 “树下会更舒适,忙了这么久了,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篱然不好意思地坐下,“我没有忙啊,都是他们在忙。”不过他还是没有拒绝,这样静谧的环境,高大的树木,安神舒缓的气息,还有阿漠陪在身边,真的让人难以拒绝。 篱然愉快地坐下,刚拿起一块甜点,就发现光线暗了下来,何漠收起了附近所有的灵石。 “阿漠?” 何漠在暗处握住篱然的手,安抚道:“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拿起承影剑飞向上方。 黑暗中,篱然适应了一会,才发现何漠越飞越高,高到即使是他也有些看不清。 篱然抬着头,等着何漠,在一片黑暗中,他还是有一点不适应。 突然,他发现高空中出现了一道光亮,在黑暗中格外亮眼。 接着出现相连的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篱然突然站起身,他望着头顶的高空中,眼里闪闪发光,满是惊喜。 黑夜之中,头顶之上,出现了一颗小星星。 在一眼望不头的黑暗中,渺小又耀眼,牵出第一抹宇宙的浩瀚与神奇。 接着它的附近出现了第二颗,第三颗……一颗又一颗星星在篱然眼前出现,慢慢地布满天空,繁星一片。 小星星们,有大有小,甚至看起来有近有远,同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些光芒映衬在篱然的水润的双眼里,闪闪发光,折射着他无与伦比的惊喜与感动。 当何漠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篱然那双美得难以诉说的眼眸,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阿漠!阿漠!星星,全都是星星!怎么会出现星星!”篱然拉着他的手,激动地就要跳一跳,他指着漫天的星星,又指了指树上的黄色的小花朵,“全部都是星星!” “还有一处星星。”何漠轻声道。 “哪里?”篱然睁大双眼,好奇又期待地问道。 “这里。”何漠抚上了篱然的眼眶,慢慢靠近,“天下最美的星星都藏在这里。” 篱然眼瞳中的何漠越靠越近,越来越大,他慢慢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攥紧何漠的衣袍。 感受到落在自己眼上的轻柔的亲吻,慢慢向下,篱然的手一抖,更紧地攥紧衣袍。 青涩的初吻落在唇上,带着独属于阿漠的气息,徘徊缠绵。 篱然睫毛轻颤,双唇分离。 何漠却没有更进一步,他眉眼含笑地看着篱然,让篱然轰然一下红了脸。 篱然气急败坏地转过头,看向一边的星星,然后就被那颗星星吸引,“阿漠、阿漠那颗星星离我们好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 “想试试吗?” 篱然睁大双眼,“真的可以吗?” 何漠蹲下身,“来,站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去摘星星。” 篱然欢呼一声,双脚轻巧地踩在了何漠的肩膀上。何漠慢慢站起身,篱然感觉到离星星越来越近,直到何漠站起身。 他真的伸出了白皙的手,一次一次向上伸,向上够,“哈哈,阿漠,你骗我。” 那颗星星只是看起来近罢了。 可是他依然很开心地再伸手去够,欢笑声在巨树下不断响起,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笑容却童真无邪。 看到这样发自心底开心的篱然,何漠也笑得开心,清冽的容颜被温暖笼罩。 “站好了,我们去摘星星。” 话落,何漠缓缓的上升,飞向头顶的星星,篱然看着越来越近的星星,笑得看不见双眼。 “嗯!去摘星星。”   第42章 事实上, 哪有什么真正的星星,虽然篱然也知道,但他也好奇不已。越来越靠近,星星越来越大,篱然才看清楚,这不是真正的星星,只是星星形状的洞,外界的阳光通过这些星星形状的洞,照射在一片黑暗的放逐之地, 在远远的下面看起来,就像是闪亮的星星。 这些星星在下面看起来很小,那是因为它们在很高的高空, 当靠近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是很大很大的星星的洞。 篱然愣愣地看着眼前自己可以钻出去的洞, 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什么宇宙的神奇,什么浩渺的星空, 只不过是被阿漠劈开的放逐之地上面的阻隔罢了。 “阿漠,你向上一点点,我想爬出去看看。” 何漠依言,小心地扶住篱然,让他爬了出去。 篱然在洞外面, 向四处看了看,看回洞里放逐之地的何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伸手将何漠拉出来。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草地上,篱然脸上的笑还没散去。“阿漠,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主意的?好新奇。” “看到那棵树的时候,就想把他圈给你,以后你可以在那里,靠着树休息、看书。只是光线太暗,我本想着给你把上空劈开的。”何漠笑着说,“可能我们心有灵犀,看到巨树上面遍布的小黄花,就想到了星星,躲在绿云上的星星。所有就想到,简单地劈开不如给你劈一个星空。” 绿草萋萋,风拂垂柳,更难得的是何漠这么耐心地说这么多话,篱然舒展开身子,躺在草地上,将头枕在何漠的腿上。 “树上有星星,头顶也有星星,真的很美哇。”篱然想到那样美好的场景,情不自禁地笑了。 何漠的手在篱然的头发间穿梭,“我测量过了,等到夜里,还会在星星里看到外面夜空中的星星。到时候,在巨树四周再种上你喜欢的太阳花,好不好?” 篱然连忙点头,“就种笑嘻嘻的太阳花,这样就不仅有星星,还有太阳啦。” 何漠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不过没多会,篱然又不安分起来,转了个身,将背影留给何漠,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漠挑眉,静静地看着他动来动去,不知道在折腾、纠结什么。 篱然纠结了一会,突然从何漠腿上爬了起来,在何漠的注视下,走到何漠身后。 然后何漠感受到篱然的小手,在自己的头上动作,解开了自己的发带,头发散了下来。 “阿漠,我想给你束发。” 何漠一瞬间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你会吗?” “这么简单的事,我可以试试啊。”篱然小声说,手指轻巧地在何漠的发间穿梭。 于是篱然就开始尝试,何漠很大度地把头发交给他,期间头发有没有被勒到,也难以从那张满是纵容的脸上看出来。 最终成果怎样也完全看不出来,因为当他们又重新出现在放逐之地的时候,篱然头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蓝色发带,而何漠和之前一模一样。 篱然有些丧气,而何漠全身弥漫着满足。 当他们从星星洞中下来的时候,发现好多凶兽和灵兽都在抬着头看着他俩。 篱然好像看懂了一些他们的眼神,“不好意思,我们刚才上去玩了,我没走,如果我要离开的话,会告诉你们的。” 它们大概是担心自己一声不吭,把他们给抛弃了。毕竟这里有些灵兽确实是不被人类喜欢的,也可能被抛弃过。 “你们看。”篱然指着头顶上的星星,“那是阿漠做的,漂亮吗?” 兽兽们整齐地点点头,马上窜天猴和白灀鸟就飞上去了,蓝鬃兽也犹豫了一下,跳上去了。 只有白云猪抬头望着他们各显神通地去摘星星,然后它掉头转向巨树,向着巨树的树干爬去,半路被篱然截获。 篱然笑着道:“白云猪,那棵树不需要粑粑啦。” 白云猪发出一声叹息,“唔!” 蹭了蹭篱然的手,没精打采地爬向之前那一排果树。篱然正好想看看之前的果树和九转花,就跟在它后面,朝那里走去。 果树已经长大很多了,令篱然和何漠惊讶的是,那株九转花上竟然多出了两朵花。 篱然看着又跑到九转花下准备拉粑粑的白云猪,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将三朵幽美的九转花都摘下来,去跟何漠和灵兽们告别,他已经两天没回阖山宗了,如果再不回去,怕是又要被师尊骂了。 篱然抱着三朵九转花,开心地跑到师尊屋里,想把花献给师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天帝。 篱然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没像往常一样肆意,规矩地跟师尊和天帝见礼。 看着篱然脸上的笑容,因为见到自己而慢慢消失,天帝眉头一皱,眼里有不可察觉的失落与怀念。 当年篱然还在上千界的时候,每次见到自己也是这样开心,脸上会笑出两个小梨涡。那时候个头不高的他,也会抱着几朵大大的清仙花,从太宇殿跑到太和殿来送给自己。 他会举着比自己脸大上很多的清仙花,放在自己的脸前,奶声奶气地问:“天帝,猜猜是谁来给你送花啦。” 还能是谁,整个三千界也只有一个他,敢这样、会这样,被自己允许这样做。 这样幼稚的游戏,他总是乐此不疲,每次都要玩,从来不厌。 “还知道回来啊,这次厉害了,两天没回家。”邬峙道。 篱然乖巧一笑,地走到师尊面前,“师尊,你看这花好不好看?这是九转花,是开在放逐之地的!目前总共就开了三朵,我都给您带来啦。” 邬峙冷哼一声,“真的是全给我的吗?没打算给你师姐一朵?” 被揭穿的篱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站在那里傻笑。 “我这个傻徒弟,让白天帝见笑了。”邬峙笑道,虽然说着见笑,脸上的自得和满意似要晃瞎天帝的眼。 “太长老说笑了,篱然自小从上千界长大,怎能说见笑?” 邬峙笑了一下,也没再继续揭人伤疤。 “篱然,白天帝这次来是想让你回三千界住一段时间,你想去吗?” “篱然不想。” 天帝没想到会这么直白地拒绝,“篱然,你是三千界的少爷,以后三千界都要靠你掌管,而且我已经让观湮回三千界了,你回来,一家人一起住一段时间。” “天帝福泽绵长,三千界怎么会是别人的,而且天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让篱然掌管的意思,不然我不会叫篱然。” “我以前是没想过……” “篱然不想回三千界,还请天帝不要强人所难。” 被篱然打断话的天帝,愣了一下,他端起桌子的茶喝了起来,一盏茶的时间,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篱然,送白天帝离开。”邬峙道 篱然送天帝离开的一路上,一直沉默以对,直到阖山宗山下。天帝最后还是问了他,“篱然,你可还是在恨我?” 篱然不言,虽然最终天帝没有伤害他,可是说一点也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和天帝再无可能恢复如此了。 “天帝何必如此,您明明已经了然于心。不说我,我知道何漠恨您,不死不休那种。他之所以没去找您报仇,是因为如果您出了什么问题,阿爹也会像您一样。阿漠因为我,不去报仇。您可以放心,不管怎样因为阿爹和您的契约,我们都不会伤害您的,可是也绝对回不到以前那样。” 听了篱然的话,天帝只是冷笑了一声,对于篱然口中的何漠不置一词。他递给篱然一个玉盒,里面装满了种子。 “这是太宇殿清仙花的种子。”天帝说:“篱然,我可能是老了。” 留下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天帝就消失在篱然的面前。 篱然站在那里,心情也很复杂。清仙花是三千界独有的花,太宇殿的后山上种满了清仙花。小时候他每次去太和殿的时候,总喜欢带一把清欢花给天帝。 因为清仙花香气提神醒脑,颜色也是看了令人舒服的浅绿色,天帝每天有很多事要处理,他是三千界的天帝,其实很辛苦。 每次天帝都会把带来的花放在案边,然后摸着自己的头,把自己夸赞一遍,别人为天地出生入死或许都得不到的夸赞,在自己这里,天地从不吝啬。 天帝一生无后,那时候对自己确实视如己出。 可是,他终究是天帝。 天帝更甚于凡间的皇帝,哪怕视如己出又能怎样。 篱然抿紧双唇,握紧手里的玉盒,眼里有些酸涩。 等篱然再来到放逐之地的时候,他首先就想去看看九转花是不是又开出一朵来。他还没走到就听到啪得一声,有什么破碎。 那道声音后,就再没听到什么更明显的声音了。篱然加快脚步,当他来到种植九转花的地方的时候,发现这里有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惊讶中,一时没有注意到他。 篱然走到前面,发现蓝鬃兽那间心爱的小屋子破碎不堪,木板和羽毛散乱在地上,蓝鬃兽正埋头趴在一根羽毛上,小声呜咽抽泣。 蓝鬃兽其实又凶又自卑胆小,你碰了他的房子,他会找不顾一切地揍你,找你拼命。可是当它心爱的房子真正坏了的时候,它只会伤心地呜咽。 篱然推开人群,将蓝鬃兽抱起来,安抚地顺着它的脊背,在周围看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驻在眼前手持长鞭的女修身上。 眼前的女修容貌妖冶,长发高高竖起,一身黑衣,长鞭也带着黑色的气息。 篱然皱眉,“道歉。” “道歉?哈哈,你让我跟一只蓝鬃兽道歉?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黑衣女修嘴角带着嘲讽,“还有,你凭什么这么命令我?凭尊主的喜爱吗?我倒是想问问,你凭什么得到尊主这样的喜爱,凭你这张脸吗?恕我直言,你真的不配。” “道歉。”篱然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第43章 黑衣女修冷哼一声, 显而易见地不会道歉。 他是听说放逐之地前方,尊主夫人来了,正在尝试在放逐之地种灵植,才过来看一看的。 一只没用的蓝鬃兽罢了,自己没注意撞到了它的房子,竟然敢攻击自己。好啊,敢因为那个破房子攻击自己,自己就毁了那个破房子。 现在要让她跟这个蓝鬃兽道歉?如果真的跟一只没用的蓝鬃兽道歉了,她还怎么在放逐之地立足。 而且这个所谓的“夫人”, 真的以为有了尊主的宠爱,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吗?对放逐之地的元老指手画脚吗? 看出黑衣女修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篱然一手抱着蓝鬃兽, 一手带出涵光剑。 涵光剑出手的那一刻,周围不少人和魂难受地向后退了一步, 盯着篱然的手,目露惊恐。 涵光剑天生是阴邪的克星, 他们看不见那把剑,却能感受那恐怖的气息,丝丝淼淼穿过他们,带来灵魂的已颤栗。 黑衣女修也感受到了那股令她极为不舒服气息,让她握紧了手中的长鞭。 长鞭是篱然最不喜欢的武器, 他不喜欢的人总是拿着鞭子肆意妄为,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生命和珍爱。 就在大家都以为篱然和这位放逐之地原来公主般存在的大小姐要打起来的时候,篱然突然跟着白灀鸟离开了。黑衣女修看着篱然离开的方向, 眉头一皱,也立即跟上。 篱然抱着蓝鬃兽跟着白灀鸟,绕过湖泊和山峦,来到一处人口密集的地方。 其中有一处格外醒目的院落,这个院落很新,应该是放逐之地开通之后新建的,精致无比,看来很得主人的喜爱。 篱然这才举起手中的含光剑。 “住手!” 黑衣女修瞬间明白了篱然要做什么,她连忙要阻止。可是她根本动不了,腰间被一条巨大的腾蛇尾巴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篱然劈了她的住处。 那只腾蛇正是小天地里守护九转花那只,篱然带来这些灵兽和凶兽后,何漠也将小天地里一部分放出来,一起建设放逐之地。 轰隆一声,放逐之地后方最瞩目的院子,里面所有的房子就这样坍塌了。 “你竟然敢!” 黑衣女修看着花了自己很多心血的院子,一瞬间破碎不已,瞬间红了眼。 篱然收起涵光剑,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直面女修震怒的面容。 “为什么不敢?”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一个粉衣女修飞落在篱然身侧,梅花的冷香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黑衣女修看到梅梦蕾后,稍微收敛了一些,放逐之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直从尊主没来放逐之地前,就一直追随尊主的人,可谓是尊主的嫡系一脉,整个放逐之地都要给几分面子。 篱然看到梅梦蕾眼里也有淡淡的喜悦。 “我也想知道,傲丝小姐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尊主为何会喜欢篱然,你凭什么这样无礼?你是因为有尊主的宠爱,还有为了放逐之地做了什么贡献?” “梅小姐竟然一直都看在眼里了,就该知道他这样毁掉我的院子实在过分了。” 梅梦蕾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她回答了,何漠他已经来了。 “尊主。”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人,这世上最害怕何漠的人、最知道何漠的厉害的人,就是放逐之地的,此时,何漠的不悦,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只有篱然反而放松了下来,何漠手掌的温度,驱散了他的怒气,安抚了他的一丝委屈和不安。 篱然靠近何漠一点,贴近了他的衣袖,鼻间嗅到独属于何漠的气息,清冽强大,安心。 “郁傲丝,”何漠看向眼前的女修,不管是眼神还是声音,都冰冷得让人心颤,“如果对篱然有异议,你们家族都搬离放逐之地吧。” “尊主!”黑衣女修满脸不可置信。 梅梦蕾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郁家是放逐之地的八大家族之一,在何漠没来之前,郁家甚至隐隐成为放逐之地的领头家族,势力可谓不小,是放逐之地的中间力量。 而她知道,何漠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何漠和篱然,一个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要为篱然驱逐放逐之地的一大家族。一个受了委屈,也不去跟对方诉说,甚至没有问一句,你刚才去哪儿了。 这是入骨的信任与依恋。 “尊主,是傲丝行事鲁莽,冲撞了贵人,我会带回家好好管教,还望贵人宽宏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一个白发老者跪在何漠和篱然面前,谦恭地将头埋在何漠的脚边。 这正是当时出来反驳何漠将神魂外放,却孤立无援最终妥协的人。 “爷爷!”黑衣女修更加难以接受,她的爷爷竟然会向篱然下跪。 “阿漠,我们走吧。”篱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老者跪在自己脚边。他无意为难他们,只是不想看到放逐之地的人轻视了他带来的灵兽们,也是心疼蓝鬃兽。 “阿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何漠在众人面前对篱然道歉,说完他又伸手摸了摸一直沉闷的蓝鬃兽,“对不起,蓝鬃兽。” 篱然心里一暖,那位黑衣女修没有道歉,何漠却亲自道歉了。他哪里有受什么委屈,何漠这样做,不过是在众人面前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表达对蓝鬃兽的重视。 不过蓝鬃兽是真的很伤心,哪怕篱然篱然将它抱在怀里,也只是让它没再继续抽泣。 蓝鬃兽将房子视为生命,房子在蓝鬃兽的心目中具有无与伦比的地位和意义。 篱然将蓝鬃兽带到巨树下面,“蓝鬃兽你看这棵树漂亮吗?上面全是小星星。” 蓝鬃兽红着眼点点头。 “我们在这上面建一个房子好不好?建一个树屋,在这里就不会有人能碰到你的房子了。” 蓝鬃兽眼睛亮了起来。 篱然笑了起来,他放下蓝鬃兽消失在原地,没一会地上就出现了一些树木,罕见的紫色树木。 蓝鬃兽马上被这些树木吸引。 篱然在小天地里努力砍树,以往经常在小天地中晃悠的他,记得这里是有一片紫色的树林的。知道蓝鬃兽很爱紫色和蓝色后,他就想着送给蓝鬃兽来做房子,现在正好拿出来。 其他灵兽马上行动了起来,它们通力合作,把树木做成大小合适的木板,把木板运到巨树上,然后等待着蓝鬃兽行动。 蓝鬃兽终于有了精神,它快速爬到巨树上,触碰到木板的一瞬间,两眼冒光,开心地抱着木板蹭了蹭,然后就开始兴奋地建造他的新房子。 没一会儿,巨树上就有了一间漂亮的紫色房子,在细碎的黄色花朵间,醒目又漂亮。 蓝鬃兽从房间里打开窗户,就可以碰到大大的绿色的叶子,小小的黄色花朵,小黄花映射在他水润的眼睛里,仿佛一汪小星星。 它从窗户里跳出来,在树上跳来跳去,最终在一块视野较好,又足够宽敞的地方站定。 然后就开始继续建造房子,这个房子比较大,它做的比较慢,但是很细心,每一块木板都精心挑选,每一片羽毛都要最浓密的。 等到这个房子也造好后,它才从树上下来,跑到篱然身边蹭蹭篱然,指指那间房子。 “送给我的吗?谢谢你。”篱然当然也很喜欢这样一个树屋,它没想到蓝鬃兽会给自己建造一个房子。 他从来没听说过蓝鬃兽会给别人建房子,因为房子对他们来说意义特殊。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篱然笑着说。 蓝鬃兽开心地转了个圈圈。 等到蓝鬃兽房子盖好,心情也好起来,篱然让他们都聚集到巨树下面。 篱然坐在树下,灵兽和凶兽们在篱然面前排排站好,视线一致地看向篱然。 “刚才蓝鬃兽的房子被毁了,你们为什么不帮他,我知道你能绝对可以打得过那个女修。” 兽兽们低着头,用爪子扒拉着脚下的土地,神情黯淡,没有哪个兽出来回答篱然。 可是篱然已经从它们的表现中得到了答案,他不禁有些心疼。 它们哪里是打不过,里面九级凶兽就不少,甚至蓝鬃兽就可以反抗,它们只是怕惹事,小心翼翼,怕给自己惹麻烦,怕被赶出放逐之地。因此,哪怕受了委屈,哪怕气愤,也没有出来把事情闹大。 篱然坐在那里,心里有密密麻麻的酸涩。 有时候,凶兽和灵兽比人还要暖心。 “你们别怕,放逐之地就是你们的家,我和阿漠绝对不会把你们赶走的。阿漠,对不对?” 何漠点点头,宠溺道:“阿然说的都对”他面向灵兽和凶兽们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会有任何人能把你们赶走。” “你们也不要让别人欺负你们,阿然他会心疼。”何漠摸着篱然的头,轻声道:“对不对?阿然心疼,我会更心疼。” 篱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甜甜的笑容,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一只小手悄咪咪地爬到了何漠的衣袖下。 何漠不动声色地将那只小手包裹住,面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里的喜悦却溢了出来。 被篱然和何漠安慰到,决定放飞自我,展现本性的兽兽们,此刻正大眼睛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为什么想捂住双眼。 梅梦蕾看着并排坐在巨树下,周身洋溢着甜蜜的两人,感慨万千。 在经历过痛苦、绝望与各种折磨后,她的少主终于拥有了他的小太阳。 为少主以魂祭屠渊的小太阳篱然,走过了百年的孤寂,走过了亲情的崩塌和朋友的离世,却没有变得阴冷,温暖可爱一如既往,甚至多了一分勇敢与坚韧。 郁傲丝问,篱然有什么资格被少主这样喜爱。这个问题怕是世上最可笑的问题。 除了篱然,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少主这样喜爱。 他是少主的救赎,从以前到现在。少主对他哪里仅是喜爱? 梅梦蕾笑了笑,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人厌弃的少年能走到这一步。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身份尊崇,被人珍爱的少年会经历这些。 谁也没想到,本该完全无交集的两人会如此紧密不可分。 “篱然!” 正在跟何漠腻歪的篱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他站起身向坡下看去,竟然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何沁与何千。他惊喜地朝她们挥挥手,“何沁姑娘,何千姑娘!” “篱然,你怎么又变好看了?这么好看,都移不开眼啦。”活泼的何沁,一见到篱然就不吝啬夸奖的话。 篱然羞涩地抿着嘴,绽开一个小小的微笑,眼里盛满欣喜,“何沁姑娘,何千姑娘,你们怎么来啦。” “何漠叫我们来的,不是说要一起去梧栖国吗?” 篱然疑惑地眨眨眼,看向何漠。 “对,阿然,我们去梧栖国吧。” 信息不怎么通常的篱然,目前只知道四大宝地,十大世家,梧栖国他都没怎么听过。 “为什么要去梧栖国?” “因为不想你有丝毫的遗憾。” 何漠心里默默地想,这么美好的你,哪怕我再怎么喜爱也不够,值得更多人来爱。 在我们的结道大典上,又怎么能有遗憾。 第44章 后来在何千的解释下, 篱然才知道梧栖国是一个多么特殊的国家。 梧栖国是一个曾经开放过的国家,和三千界一样,从封闭到开放,只是他们只开放了一段时间,又自行封闭了。 这种封闭是自己选择的,即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国家,梧栖国的国民也知道梧栖国之外,还有很大的世界。可是他们国主已经禁止梧栖国的国民出国,也不准外界人进入。 究竟是什么原因, 外界有很多猜测,众口不一,难以知道真相。 这么多年来, 哪怕梧栖国禁止外人进入,也有无数人想要尝试去梧栖国, 无他,只因梧栖国也是资源丰富的宝地啊。 梧栖国是鸟类的天堂, 仿佛是被天道偏宠的一族,他们从出生就有修为,而且几乎每一个人或妖兽,都有着等级较高的灵根,这也是外界总想进去生活的原因。 因为鸟类很多, 更有白凤、青鸾等高等灵兽,梧栖国遍布森林,也被成为森林之国。 那自然是很美了, 篱然想。 “何千姑娘,那里是你的家乡吗?”篱然知道何千是一只小凤凰,是和阿漠签订了主仆契约的。 何千眼里有些复杂,她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她的家乡,她很小的时候是被何家一个支脉的长老捡回家养大的。那个时间段正好还在梧栖国曾开放的那段时间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里可能是您的母亲的家乡。” 篱然愣在那里,他呢喃道:“娘亲吗?” 篱然从来没见过他的娘亲,因为他的血脉问题,他的娘亲生下他就香消玉殒了。 从小他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娘亲,他觉得娘亲是因为自己才不在的。虽然从没见过,但是他很爱很爱他的娘亲,娘亲应该也是很爱他的,哪怕不能存活,也要生下他。 娘亲一定是温柔而伟大的。 他想了解娘亲的一切。 篱然忽而笑了,阿漠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要去梧栖国的吧。 阿漠也是温柔体贴的人。 “那我们怎么进去?” “梧栖国毕竟不可能真正与世隔绝,每隔几年时间还是有名额进出的。” 篱然了然地点点头,既然已经出世过了,要再想真正与世隔绝是很难的。 既然决定了要去梧栖国,篱然他们加快了手里还没完成的工作。 所谓未完成的工作就是改善巨树周围环境。 那天窜天猴和白灀鸟看了上面的星星后,好像被现实打击到了。懵逼了一会,它们重新振作起来,白灀鸟在星星洞周边装饰了宝石,这样看起来,星星更加闪了。 篱然被那颗格外闪耀的星星吸引,干脆决定把每个星星上都装上宝石和灵石,虽然工程量很大,但是想到可以收获一个比任何地方都要闪耀美丽的星空,篱然决定还是撸起袖子干了。 幸好兽兽们也很喜欢这个主意,干劲十足,已经不用篱然来插手了。 篱然要负责的就是巨树周围的太阳花,这一块儿由他和透骨兽一起完成太阳花的种植。何漠和蓝鬃兽在巨树上做秋千,白灀鸟指挥其他兽兽给星星镶嵌宝石。 等到太阳花种好后,篱然还是拿出了天帝给他的清仙花的种子,划出一块区域,将他们种上了。 清仙花是他小时候的回忆,他的回忆里总是带着清仙花淡淡的香气,可以将回忆种在这样美丽的地方,继续陪着他。 等种好花后,篱然松了一口气,期待着等他们从梧栖国回来后这里的样子。 然后他就上去帮白灀鸟它们镶灵石了。 篱然正认真地将灵石放在星星洞的周边,然后就感觉到自己悬空了,有人正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拎起来。 篱然扭过头,惊讶道:“万诩尊主,您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不就是花怀古吗?倒是你们,这些天在这里捣鼓什么?”万诩看了看篱然身上,“还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原来外面连接的是花怀古,因为四周都是草地,篱然还未想过这里会是花怀古的一部分。 “万诩尊主,你放我下来。”篱然摸了摸脸上的汗,从万诩尊主手里下来,然后他就从洞里爬了过去,爬进去后,他伸出头,对万诩说:“尊主,你快来,爬过来。” 万诩:…… 让他爬洞?万诩看看了自己身上,花怀古的绣娘们秀了近一年才做好的衣服,再看看那个洞,最后看了看篱然期待的小眼神……爬就爬吧。 等到万诩和篱然一起下来后,他就被眼前的巨树吸引了,正在他正认真考察这棵树的时候,被人捂住了双眼。 万诩尊主当时心里就有一个想法,篱然这个身高是怎么捂住自己的双眼的,当然这样的问题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软软的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篱然说:“万诩尊主,你转过来。” 万诩好耐心地陪着小朋友玩游戏,依言转过来,还要小心一点,不然会为难到踮着脚尖的篱然。 “好了,等下我放下手,尊主你就抬头看。” 篱然松开手,一脸一定会震惊到你的表情。 万诩向上看去,一条摧残的星河出现在他面前,比任何时候看到的星河都要璀璨美丽。 “这是……” “这就是我们倒腾的东西呀,是不是很美?”篱然期待地看着万诩,一脸等夸奖的模样。 “美啊,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人可以创造出比天地自生的还要美的景色。” 被夸了,很满足。 篱然这才说,“这是阿漠的主意……” 万诩一脸不可思议,他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儿子,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尊主,有件事还没告诉你。”篱然有些害羞,他知道阿漠可能不会告诉尊主,这件事还是需要他跟尊主说。“我和阿漠决定要结为道侣了。” 万诩觉得今天收到的震惊是历史之最,“你愿意和何漠结为道侣吗?” “当然愿意啦。”说完篱然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应该矜持一点,“不过师尊不是很同意,我会慢慢让师尊同意的。万诩尊主,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万诩说完,神色也有些复杂,他道:“我去和你师尊谈谈,你放心,只要真的很想和何漠结为道侣,就可以。” 篱然点点头,等到万诩尊主离开后,更加充满干劲地开始镶灵石。边做边笑,他就要跟阿漠结为道侣了,或许还可以看到娘亲的家人,这些都让他开心不已,未来可期。 ****** 万诩来到镇阖峰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邬峙本来是不吃饭的,自从篱然来到镇阖峰之后,他就开始慢慢养成了吃饭的习惯。 此刻他正在镇阖峰上,就着一抹火红的晚霞,自在地吃着镇阖峰自己养的灵植和灵米。 万诩也不打招呼,就坐在了邬峙的对面,拿起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邬峙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 “嗯,这是我从花怀古给篱然带的灵米的种子,味道也不比花怀古养出来的差多少。” “那可不,你儿子亲自种的,为了种灵植,都不惜假扮一个奴仆。” 邬峙的话没让万诩有丝毫不好意思,仿佛何漠假扮奴仆也没什么,“他为了篱然,什么都愿意做,这点小事算什么。”万诩说道:“他们就要结为道侣了,这些事以后他还要做更多。” 邬峙将筷子放在碗上。 万诩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了?” “万诩,我不同意。”邬峙声音虽然轻,尾声带着叹息和果决。 万诩心里一凛,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邬峙,他眼里的神色和情感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 “你应该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感情很好,这也是他们的愿望。为什么你要……” “你别说了。” 邬峙打断万诩的话,“感情好可以在一起,不一定要结道。”邬峙冷笑一声,“万诩,我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了,也记不清自己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为你做了多少违背我底线的事,为你一步步后退。” “我也也就这样了,反正都是我愿意做的事,我也不怨。” 邬峙直直地看向万诩的瞳孔深处,“可是,你凭什么要我的徒弟也这样对你儿子?” “我们欠你们不成?” 万诩还想说的话,在邬峙冷淡的眉眼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的邬峙总让他觉得是悲伤的,不明所以的悲伤。 他记得几百年前的邬峙,眉眼间全是张扬,冷淡这个词谁都不会用来形容当时的邬峙。 他第一见到邬峙,就被那个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那时候自己是执拗地,厌世地,不顾一切也要为人人喊打的魂修和灵修创造一方天地,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那时候,邬峙已经是天底下最顶尖的剑修,他和阖山宗的初代掌门一手创建的阖山宗已经闻名天下。 他不知道邬峙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是不择手段的,一生的污点与黑历史,可是邬峙虽然狂妄,一直也是万人敬仰的。 邬峙容忍了他,并且帮了他很多。 等到花怀古终于站住了脚,他和邬峙已经成了难得的知己,外人不能理解的知己,当然他也从来不在意外人怎么想,而且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也不多。 后来,邬峙问他,既然花怀古已经稳了下来,还有什么愿望。 他说,他想有个后代。 他就是要有一个后代。他知道他是旱魃,本就为天道所不喜,要想有个后代本就是异想天开,比饕餮有后代还难。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天生反骨,天道越是不喜,越是想让他无后,他越要逆天而行,偏要有个后代。 当时,邬峙一言不发就离开了,很久没有再见他。 再后来,他终于从三千界找到了一个全阴体质的女子,他不顾规则,也要去三千界,当时邬峙第一次对他说了失望。 等孩子出生后,他被迫离开三千界,孩子留在不出世的三千界是最安全的,甚至可以想办法躲过天道的追查。邬峙知道后也只是冷笑一声。 他也知道自己的污点又多可一点,可是本已经浑身脏透,多那一点又怎么样呢。 可是,等到这个孩子真的可能活不下去后,邬峙还是帮了自己。 他看上篱然,不止因为篱然是观湮的孩子,天帝和观湮都极为宠爱他,更是因为篱然从出生开始,都格外受天道喜爱。邬峙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虽然帮了自己,但是也不是不后悔。 现在让篱然和何漠结为道侣,他才会如此反对。他真正想说的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篱然了。 可是,这一次自己真的没有想利用篱然。 他也喜欢那个孩子,他对后代所有的期待,那个孩子都填满了,他才是让自己温暖的孩子。 当时想有一个后代,或许是一种偏执,一种反抗,一种不甘。可是遇到篱然后,他才知道有个后代是多么让人满足的是,他不止一次地对观湮又恨又妒。 这样的篱然,他怎么会利用,他喜欢都来不及。 他想让他们结为道侣,只是圆了他们的美好与心愿。 岁月漫过眉间,邬峙的眉眼再也不是当时可以肆无忌惮地的样子,张扬在时间里慢慢变淡。自己也收了一身戾气,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到过去。 过去他可以玩笑地说,邬峙的眉眼是他最爱的,带着他最羡慕的张扬和无畏。 可是,现在呢。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邬峙的一次次失望中,成了现在的局面了,理不清,也看不懂邬峙眼里的情绪。 万诩张了张嘴,把很多话咽了下去,“邬峙,我带你去放逐之地看看吧。” 邬峙凝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跟我去看看,好吗?”万诩声音带上了一丝祈求,生平第一次。 邬峙和万诩来到放逐之地的时候,篱然和何漠正在荡秋千。 秋千悬挂在一处巨树下,做得极为精巧,座板很宽敞,绳条是柔软的羽毛编织而成,握着的时候,不会勒手。在绳子上还装饰着精致的羽毛,随着何漠将秋千推高,羽毛随着风,柔软地飘荡。 “哇!阿漠,你再推高一点,说不定我就能够到星星了。” 星星?大白天哪里来的星星?邬峙向上看去,就被漫天璀璨的星星给震撼到了。 真的在白天也可以看到的美丽的星星。 “那些星星是何漠做的,不久前,他才能堪堪用承影剑劈开一到缝隙。现在就能在坚不可摧的放逐之地上,为篱然劈出一个星空。”万诩看着头上的星星说道:“这些星星大小不一,但是每一个都很很完美,放逐之地的封禁有多么坚不可摧。用承影剑做到这一步,对用剑人的要求有多高,同为剑修的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太多的爱,就算他再逆天,也做不到这样完美。” “那个秋千也是他做的,谁都不知道,可以手持承影剑劈开放逐之地的何漠,放下剑之后,也可以细致耐心地编织一条绳子。” “邬峙,他们之间,不是普通的喜欢,何漠能给篱然撑起一片天,也愿意把他当做孩子一样宠爱,他能给篱然最需要的最细致的爱,我们都做不到。如果有一天,何漠真的会连累到篱然,他自己哪怕被反噬也不会拉篱然沉沦。” 邬峙没有说话,他听着篱然欢快地笑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星星当然够不到,不过巨树上的小黄花却是可以的。篱然悄悄摘下一朵,藏在衣袖里。 等到秋千落下,他猛然抓住何漠,止住晃荡的秋千。他轻巧一跃,赤着脚踩在秋千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漠,似乎对于这样的高度很满意。 然后,一只手扶住何漠的肩膀,慢慢低下头。 本来还轻松的何漠,却紧张了起来,等到篱然那张美到犯规的脸越靠越近,清甜的气息缠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到唇上一凉。 一朵小花塞到了自己嘴里。 奸计得逞,或者说终于“报复”回来的篱然,笑得花枝乱颤。何漠无奈地摇摇头,刚想把嘴里的花拿出来,就被篱然抓住了手。 嘴上的花,被小舌头抵进了嘴里。 何漠的怔愣的眼睛,对上了篱然笑眯眯的双眼。 “阿漠。”篱然软软地说,“我喂了你一颗小星星。” 何漠的心也跟着软得不像话。 “小星星是甜的。”篱然笑得很开心,“很甜很甜,我吃过了。” “嗯,是甜的。”何漠说:“已经甜到心里了。” 何漠拉着篱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将篱然更加拉近自己。 “咳咳。” 感觉到事情要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本来还隐身的邬峙,不得不出来打断。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听到师尊的声音,篱然立即浑身一紧,吓得连秋千都站不稳了,差一点跌落下来。 何漠心急手快地接住了篱然,防止他赤着脚落在地方。 虽然没有丢脸的落在地上,掉到何漠的怀里也让篱然羞得不敢抬头,让师尊看见这样的场景,自己还这么丢脸,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尊了。 篱然将头转向何漠的怀里,自欺欺人地希望刚才那道声音不是师尊的。 “还不下来?” 篱然立即要跳下来,奈何阿漠报得太紧,他下不来。 何漠将他抱到秋千上,给他穿上鞋袜,篱然才跳下来,低着头,耳朵都红透了。 “师尊,您怎么来啦?” “你不是想让我来看看放逐之地?现在又不欢迎了?” 听到师尊这样的话,篱然的手和头并用地摇了起来,“没有没有,当然希望师尊来,师尊来我可开心了。” 邬峙怀疑地瞧了他一眼。 篱然傻傻地笑了,也不害羞了,指着天上的星星就跟师尊炫耀,“师尊你看,阿漠做的。” 邬峙给面子地有看了一眼,不予评价。 篱然有了小小的情绪,“师尊你不觉得好看吗?感觉一点也不惊讶。” 邬峙一点也不想理他这个傻徒弟,自行参观起了放逐之地,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放逐之地,自然也好奇。 篱然乖巧地跟在师尊身后,遇到他喜欢的地方,就会眉飞色舞地跟师尊讲解,邬峙静静地听着。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里。” 篱然重重地点点头,他当然喜欢,非常喜欢。 “师尊,过两天,我想和阿漠一起去梧栖国。” 感觉气氛好了一点,篱然才敢提。 “这个时候去梧栖国。”邬峙想了想,“也好,你们去吧。这或许是一段美好的行程。不过,这次去梧栖国的人有些多,可能梧栖国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小心一点。” 这大概是何漠的心意,本来也是好事,他也没什么阻挠的。 “师尊放心,篱然会小心的。” 邬峙上前一步,摸着篱然的头,心里百般滋味,最终他说:“你和何漠结道大典,就等你们回来举行。” “真的吗?!”篱然开心地欢呼一声,用力地抱住了邬峙,“师尊最好了,师尊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师尊!” 被篱然的欢乐感染到,邬峙眼里也染上了淡淡的喜悦,做了这样的决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师尊。 至少现在篱然是快乐幸福的。 篱然的头在邬峙身上拱来拱去,来发泄内心的喜悦,“师尊,篱然太高兴了,很高兴很高兴,谢谢师尊。” 邬峙笑了起来,刚想好好享受一下师徒间的温馨时刻,篱然就像一只小麻雀一样飞走了。边飞还边咋呼着,“阿漠,阿漠,师尊同意了,我可以做你的道侣啦!阿漠,你开不开心?” 邬峙:……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阿漠你开不开心? 邬峙:抱歉我不开心。 篱然:尊主你开不开心? 邬峙:我不开心。 篱然:太好啦,你们都这么开心。 邬峙:…… 第45章 开心, 何漠当然开心。 万诩尊主也格外开心,这开心不仅仅是因为篱然可以和何漠结道了,还因为邬峙的同意,这同意里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原因。 万诩尊主越想越开心,心里隐隐的害怕和担忧不见了,从心底里蔓延出一种甜滋滋的喜悦。 当下,他就邀请邬峙、篱然和何漠,去花怀古用餐。 篱然开心地举高手,表示同意, 他同意基本上就是所有人都同意了。 几个人从星星洞里爬出来,穿过草地,就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繁花似锦。 花怀古比篱然想象中还要美丽。 篱然东看看西看看, 舍不得眨眼,心想怪不得虽然万诩尊主每次拒绝, 依然每次有什么活动,大家都要提到花怀古。 只要有这样的美丽景色, 足够外界垂涎了。 “小心点,那些花很多都是有毒的。”邬峙看到篱然被各色花朵吸引,忍不住提醒。 “有毒?” “尸骨之上的花,虽然美,也毒。”邬峙以为这样说了, 篱然就会收敛一些。 “真的吗?它们可以从尸骨上长出来,那一定也可以在放逐之地生长!” 万诩:…… 邬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篱然自从把放逐之地当做自己的家之后, 就变得有些……有些财迷? 褚芝地的灵兽凶兽要带到放逐之地,花怀古的花也想带过去,展泽涧的财富说不定以后也是要带过去的。 邬峙看着篱然纯真的眼神,绝美的容颜,摇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等过两天,我派些花匠过去,给你种上,你想要什么花,都可以。” 万诩大手一挥,大有整个花怀古都可以给你搬过去的架势,获得了篱然甜甜的笑容一枚。 邬峙冷笑一声,都是小恩小惠罢了,当他不知道万诩本来也不是多喜欢花吗? 对于邬峙的冷笑,万诩一点也不在意,他心情很好地跟篱然介绍花怀古。 花怀古里很多都是灵修和魂修,也有些爱花的人类。这里每一种花都有专人负责照料,这照料也并不是专门来每天照看,毕竟有花匠在。只是负责或者是一种代表,正如梅梦蕾,整个花怀古的梅花,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说到梅梦蕾,篱然就看到她了。 此时,她正扶着一个老人穿过一片花海,神情温柔,不是以往带着面具的活泼和柔和。 篱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梅梦蕾。说实话,在他心底,梅梦蕾和何沁与何千是不一样的,从称呼里就能看出来。他会说何沁姑娘,但是只会称呼梅小姐,梅梦蕾终究不是一起从何家出来,一起在秘境经历生死的,而且带着一丝疏离和隔阂。 可是看到这样的梅梦蕾,篱然突然有些释怀。梅梦蕾是花怀古的人,自然是一心为何漠的,一开始对自己的探查和防备都是出于对少主安危着想,刻板尽忠。而且自始至终也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在后来一直对自己很好。 没有惊动梅梦蕾,他们来到花海中心的一处凉亭里,这里早有人准备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比之上次篱然和万诩尊主一起吃的还要夸张,光是看着就让篱然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等到几人坐下后,万诩拿出一瓶酒。酒瓶是特殊的玉制作而成的,带着淡淡的光泽和冰凉的气息。万诩刚拿出来,篱然就惊喜地睁大眼睛,一看酒瓶就知道这瓶酒不同凡响,篱然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酒了,还是这样的好酒。 “今天难得大家能做在一起,篱然和何漠要将要启程去梧栖国了,花怀古今年的百花酿,就在今天开瓶吧。” 听到是花怀古的百花酿,连邬峙也抬眼看过去,有了期待。花怀古的百花酿采用花怀古最特殊的一百种鲜花酿造而成,为世间独有,每年也只有三瓶罢了。 万诩这才刚拿出来,篱然就闻到了丝丝独特的清香,他动了动小鼻子,眼巴巴地看着万诩尊主手里的酒瓶。 万诩不负篱然所望地迅速打开酒瓶,首先在篱然面前的酒杯里倒了一些。 篱然盯着自己的酒杯,“再倒一点吧,尊主再给我倒一点。” 万诩看着他眼巴巴的眼神,好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些对你来说就足够了。” “您可不要小巧我的酒量,我的酒量和我的饭量一样惊人。”篱然认真道。 “我该夸夸你吗?”万诩今天格外开心,多给篱然到了一点,反正在自己的地盘上,醉了也没事。 篱然满足了,盯着眼前连色泽都很美的酒眨巴眨巴眼睛。 等到每个人酒杯里都倒上了酒,篱然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这个酒和他以往喝过的都不同,花香中有有一丝甜,喝下后不会火辣辣地,反而是清清凉凉的,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酒的纯烈。 篱然马上又喝了一小口,满足的不得了,大家还在慢慢地品,他就已经全部喝完了。 喝完后的篱然,夹了一筷子牛肉,默默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不去看别人喝酒。嗯,香辣的牛肉很有嚼劲,很好吃。可是,百花酿真的太好喝了啊o(╥﹏╥)o 篱然嚼着嘴里的牛肉,想着百花酿的清香,那香味仿佛就在鼻尖萦绕。 篱然用力地眨了一下眼,不是他的幻想,眼前真的有一杯只喝了一点的百花酿。 篱然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何漠,发现师尊没注意到自己,偷偷拿起何漠的酒杯喝了一杯,满足得像一只偷吃了东西的小猫咪。 何漠看着篱然双唇贴在自己的酒杯上,眸色微深,勾起嘴角。 吃着吃着大家就发现了篱然的不对劲了,他脸红红的,低着头,也不怎么吃东西了。偷偷多喝了一杯的篱然,没能抵制得了百花酿的烈性。 微醺的篱然,笑笑的,话很少。 软乎乎的,很可爱。 邬峙戳戳他的脸,他就抬起头来对邬峙笑笑。万诩戳戳他,他就会转过去对万诩笑笑,就是不怎么说话。 两人被他可爱一脸,忍不住还想去戳,却被何漠给挡住了,“篱然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二位慢用。” 话落,何漠对篱然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家。” “回家,回家。”篱然笑着把手放在何漠的手里。 让本想阻止的邬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漠将他带走。 这样的篱然自然是不能御剑的,也不好爬星星洞,何漠将他抱起来,御剑而行,从放逐之地的正门回去。 有些恍惚的篱然被何漠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何漠深邃的侧脸。 “怎么了?”何漠问道。 “阿漠,好看。”篱然喃喃道。 何漠心里一动,加快了速度。 等回到房间后,何漠把篱然放到软和的座椅上,把他扶正,拿来醒酒茶先喂他喝了一些。可是百花酿太过霸道,醒酒茶效果甚微,篱然还是笑笑的,并且抓住了何漠的手,不让他离开。 “要不去床上睡一觉?” 篱然笑笑。 何漠哭笑不得,又任劳任怨地把他抱在床边上,让他坐在床沿上,给他脱鞋。 脱完鞋,看着之前篱然爬来爬去,可能沾了灰尘的衣服,给他把最外面一层衣服脱掉,再把他的双腿放在床上。 篱然终于不老实起来,他拉着何漠坐在床边,爬到他的身上,做到何漠腿上,捧住何漠的脸。 百花酿的清香酒气混着篱然甜甜的气息,扑在何漠的脸上,顿时就让何漠有些心猿意马。 “阿漠,我还是不是你的命根子?” 何漠克制地在他嘴上亲了亲,难得他能说出这样长的话,何漠耐心地哄着他,“是啊,灵根是修士的命根子,全天下人都知道。” 他现在只希望篱然能乖乖睡觉,这样令人食指大动的篱然,他忍得很辛苦。 篱然却有些不满,都不再是笑笑的了。 “不是灵根呢?” “不是灵根,是我的道侣。” 篱然又恢复了笑笑的样子,将何漠压在床上,握着他的头发,笑了一会就睡着了。 何漠无奈地任他压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给篱然转了个身,将他抱在怀里,将脸贴近篱然的脸,嗅着篱然脸上萦绕的酒香,亲一亲诱惑了他半天的红唇,将酒气吸入自己体内。 克制地不允许自己继续放纵,抱住正睡得香甜的篱然,满足又无奈地叹息一声。 美美地睡了一觉,篱然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在何漠的怀里。这个发现让他轰然红了脸,虽然以前他经常跟何漠同床一起睡,可是那时候还没有确定什么关系,只是纯粹的一人一边睡觉。现在、现在这个情况的就有点让人害羞了。 “醒了?”耳边传来何漠暗哑的声音。 篱然点点头,想起了喝醉酒的自己,坐到何漠腿上,还问是不是他的命根子。 这下更不好意思了,篱然心想,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他干脆转身伸手抱住了何漠,将头埋在何漠怀里,不抬起来了。 鸵鸟一样。 “醒了就起床吧,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篱然抬起头,也不在意自己脸红的样子和做的糗事了,“要去梧栖国了吗?” 何漠点点头,“都收拾好了,起来就可以走了。” 篱然点点头,“阿漠又要照顾醉酒的我,又要收拾东西,真是太辛苦了。”他兴奋地说:“走走,我们要去梧栖国了!” 说着,他就要扶着何漠起身,却不料何漠突然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 “确实很辛苦。”何漠将篱然脸上的头发,理到耳后。手上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却是要将篱然吞下去一般,隐忍而焦灼。 篱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漠,他喃喃道:“阿漠,你……” “我一直在等你清醒,有件事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做。” 小白兔篱然认真问道:“什么事?很重要吗?”还要在他清醒的时候做。 何漠点点头,“太重要了。” 说着,他就低下了头,目标直对篱然的双唇。 不是第一次安抚性的吻,也不是第二次青涩温柔的吻,这一次是狂风暴雨、席卷一切的强势深吻。 篱然难耐地动了动,立即被何漠压住双手,十指相扣,唇舌交缠。 很清醒的篱然,感受着何漠,一呼一吸都让他心跳加速,逃避般地闭上双眼,不去看何漠侵略的眼神,假装自己一点都清醒。 等到篱然和何漠从房间里出来后,软手软脚的篱然已经不敢看任何人了。 他宁愿这件事是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在清醒的时候,篱然心里恨恨地想,阿漠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说这样的话,让他更加在意,更加清醒地记住。 何沁的视线在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篱然身上转了一圈,又在餍足的何漠身上转了一圈,挑起了眉毛,这一路她们不会变成碍眼的人吧。 再一次跟何沁和何千姑娘一起出去,篱然感觉很开心,仿佛回到了当时在三千界无忧无虑的日子。 何沁已经从聂光派回到何家,现在已经是何家的家主了。只是她一点家主的样子也没有,依然喜欢四处乱跑,当然现在不是一个人乱跑,还有何千陪着。 何千自然是跟着何沁一起的,她一直沉默地陪着何沁,去任何何千想去的地方,反而何漠这个主人被她忽视了。 也不算忽视,毕竟这些都是在何漠的默许下的。 当年何漠跳入放逐之地后,她还安在,就知道何漠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为了避免让别人知道她和何漠的关系,发现何漠还在,继而出现其他问题,那些年她和何沁几乎都在秘境中度过。 这世上能去的秘境都被她俩去得差不多了,收获也是很多的,不说修为长得飞快,现在见多识广的她们已经对任何秘境和仙府都能应付自如了。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她们也成长得飞快。 “这次梧栖国有两百个进入的名额,是往常的四倍,除了正常的给各界的名额,多出来很多都是医修和丹修。” 一如第一次去秘境,何沁依然担当了信息的汇报者。虽然现在何漠有很多神魂来收集,但是对于篱然以外的事,他没有何沁这样细致。 “医修和丹修?看来是梧栖国有很重要的人身体出了问题。”听到这个消息,篱然心里并不舒服。 虽然因为名额多了,才给了他们去梧栖国的机会,可是他心底莫名对于梧栖国很有好感,哪怕从没见过,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都有点担忧。 梧栖国的入口和聂光派的入门测试很像,是一个水门。 在入口处,篱然看到了两个熟人,乔执回和观阳晖。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何漠拉入了梧栖国。 进入梧栖国的每个人手腕上都系有一条绿色的草绳,如果超过一个月还没离开梧栖国,梧栖国的人就可以通过感知这条草绳,进行驱逐。 篱然摸了摸手上的草绳,绿色的绳子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光亮。 “阿漠,它在发光。”篱然惊呼。 何漠和何沁、何千立马被篱然手上的草绳吸引。他们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毫无反应。 何沁无语地想,果然是天道宠儿吗?连一条草绳都不一样。 何漠仔细检查了篱然的草绳,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放下心,安抚道:“可能这种草很喜欢你。” 听了何漠的话,篱然很开心,他摸了摸手上的草绳,草绳又闪了起来,“不知道这是什么草,怎么会这么乖巧,要是能带一棵回放逐之地就好了。” 何漠:…… 篱然和手上的草绳互动完了,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这是一片森林,充满生机,篱然感觉这森林中每一片叶子都要比外面的更加绿意盎然,呼吸间令人心旷神怡。 最令篱然惊喜的是,最前面的树上有落满了各种鸟类正盯着他看。篱然朝它们招招手,就听到一片悦耳的鸟叫声。 在梧栖国外面,篱然就很受灵兽和凶兽们的喜欢,到了这里好像更加受欢迎了。篱然心想,因为自己身体里也流淌着娘亲的血脉啊,青鸾的血脉。 想到这里,篱然心里更加柔软了。 何漠将一定要跟着来的,小天地里的白灀鸟、透骨兽和蓝鬃兽放出来了。 那只白灀鸟看到眼前的鸟类们,激动地扑哧着翅膀,飞向了它们。树上的鸟也没有排斥这个外来者,没一会就和白灀鸟愉快地打成一片。 就连何千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显然她也很开心。 四人三兽穿过茂密的森林,一路上遇到的灵兽们都很友好,也有美丽地鸟儿叼来美味的果子,轻轻松松甚至很愉快地他们就走出了森林。 等到走出森林,前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城镇了。令篱然他们惊讶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他们那样轻松,他们后面走出来的修士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就连乔执回和观阳晖也不例外。 观阳晖看到篱然一行人完好无损地走出来,眼里嫉恨一闪而过,等到再看向何漠的时候,神色又复杂了起来。 “哥哥。”观阳晖乖巧地叫道。 “篱然。”乔执回也走了过来。 篱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两人,自从那次从西滨州离开后,他再也没回去见过阿爹,也没再见过他们两个人。 他知道观阳晖是已经存在,难以改变的,不管怎样,他也没办法否认,这是自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们好。”篱然简短地打了招呼,不算热情。 三千界除了医修和丹修,只有四个名额,乔执回能进来,篱然不惊讶,可是他没想到观阳晖也能。 他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哪怕篱然知道他和乔执回不能回到当初了,也有些感慨。正如何漠所说,他可能有时候太过敏感了。这个弟弟最开始夺了阿爹的喜爱,现在又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不知道天帝是不是也在慢慢接受他了,再后来,他还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篱然抿了抿嘴,刚才一路的好心情好像受了些影响。 “我们走吧,只有一个月,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何沁看着对面那个貌似乖巧的人,皱着眉头提醒。 “哥哥,既然遇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吧,相互也有个照应。” “不用了。”回答的是何漠。 他没那么婉转,牵住篱然的手,转身就走。 观阳晖恨恨地看着他们离开,对着乔执回冷嘲热讽:“乔少主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这样看着心上人离开吗?” 乔执回阖眸不语,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色彩。他比以前更加冰冷了,那冰冷也不是以往如雪般存粹的冷,而是染上了一抹无情。 进入城镇后,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受欢迎的客栈稍作休息,主要的是想在客栈了解一下梧栖国的现状。 城镇中人来人往,热闹又和谐。真的像是被天道偏宠的,梧栖国灵气充盈,国民颜值普遍较高,街道上几乎每个人都是有修为,而且修为较高。 如果不是梧栖国一直闭国的原因,绝对可以挤进四大宝地之一,甚至可能拿到首座。 篱然他们在客栈的大堂中,听着周围的谈话与议论。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进入梧栖国的皇宫吗?”篱然的亲人必定是梧栖国的皇室,如果想见他们,必须进入皇宫。“可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我们都不是医修和丹修。”何沁问道。 这次梧栖国邀医修和丹修进宫,可没邀请其他人。至于其他方法,比如硬闯什么的,目前还没人尝试。 这样一个神秘的国度,在没有了解到真正实力的情况下,没有哪一界愿意贸然行动。 “我们有它啊。”篱然把透骨兽抱上来,有点得意地说。 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骨头错位的凶兽身上,不明所以。 “透骨兽可以吸收任何毒素,凭借这一点,说不定可以帮我们进去。” 透骨兽点点头,能让篱然骄傲才是它最大的骄傲。想到这里,它突然跳到隔壁桌子上,隔壁的人看到这样一直由白色骨头组成的凶兽,一时受到惊吓站了起来,只有两个人还安然地坐在那里。 透骨兽的骨爪伸进安坐的一人的茶杯里,白色的骨头瞬间变成黑色。 那人应该是听到了篱然的话,看到透骨兽黑色的骨爪,神色这才难看了起来。 他抬起头,“谢……”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看到篱然的面容,他就愣在那里了,满脸震惊。 第46章 震惊的表情只在一瞬间, 他站起身,走到篱然他们面前,神色平和,“谢谢。”他指了指那个茶杯。 “不用谢。”篱然笑了笑,“是透骨兽,正好注意到,只是它的‘举爪之劳’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那人也笑了,他盯着篱然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吗?”那人喃喃道, 神色中有一丝失望。 没一会他就收起了那抹失望,“我听闻你们想去皇宫?拿着这个,可以帮你们进皇宫, 就当答谢了。” 那人给篱然一张玉牌,上面有特殊的灵气组成的一个“华”字。虽然那杯中的毒素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是,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 心想,哪怕因为这张脸,他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玉牌拿出来的一瞬间,隔壁桌子上的人都神色一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个拿着玉牌的人。 “谢谢您。”梧栖国的人果然都很好, 篱然也没客气,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那人怔怔地看着篱然的笑容,神色里有些怀念, “你叫什么名字?” “篱然。” 那人笑了起来,“真是好名字。” 篱然也笑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却流淌着淡淡温情。 简短的交谈后,篱然他们继续吃饭,吃完饭就上路了,去往梧栖国的皇城。 等到篱然他们离开后,隔壁桌的人回到了城主府,那个给篱然玉牌的人,即云斌城的城主才反应过来,他猛然站起身,“看看客栈那些人离开云斌城了吗?” 他身边一个白衣修士,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便睁开双眼,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云斌城主缓缓坐下,“他只说自己从放逐之地而来,放逐之地千百年来都无人出入,真正开通不过几年,所以我排除了他和她有任何关系的可能。” “是我看到他太恍惚了,听了这话就没多想,可是他身上明明就有鸟族血脉的气息。这血脉到底是不是……” 城主揉了揉眉心,有些迫不及待的烦躁和期待,“罢了,等到他到了皇城,一切就明白了。”他毕竟是人,不能清楚地确定这些,可是皇城盘踞的各类妖修肯定会知道的。 篱然他们既然决定要去梧栖国的皇宫,一路也没再耽搁游玩,直奔皇城而去。只是他们这几个人都不是能够不引起注意,安安稳稳赶路的人,尤其是篱然,太过受欢迎。 不说其他妖兽围观,就说各种鸟,他们御剑而行的时候,身后总跟着一群鸟、鸦、雀、鹰以及鹭等,场景可谓壮观,总会引起轰动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被围观和阻拦的他们只能放弃御剑,在一座城门前落地。 篱然皱着眉头,“这样下去不行啊。”虽然他知道这是鸟类表达喜爱的方式,他也很开心能被它们喜欢,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皇城,毕竟梧栖国没有传送阵,在这样一个拥有广袤森林的国度,御剑是最快的。 “我来帮你遮住气息吧。”何漠说。 “祖传的香料吗?”篱然狡黠地说。 何漠:…… 篱然对何漠调皮地眨眨眼,他可没忘记上次参加万和大会的时候,假扮成镇阖峰小童的何漠说,祖上做香料生意,所以可以帮他遮掩气息。 现在想想,当时六神无主的自己也是傻乎乎了,竟然相信香料可以遮掩气息。 不过,阿漠也没有完全撒谎,万诩尊主的花怀古确实有香料生意吧。唔,如果是花怀古里神奇的花,说不定真的可以?毕竟连养神魂的凝神花都有。 这算误打误撞了? “阿漠也没骗我啊。”篱然若有所思。 何漠:…… 又一次没能理解他的小脑瓜里想了什么,帮篱然遮住气息后,他们才进入这座城池。天色已经不早了,正好可以在城里落脚一晚。 进入城门后,篱然就感觉这个城和梧栖国入口那座完全不同。他们刚进来就收到了热烈的注视,不是因为实力修为,而是因为、大概是容貌? 路边上有几个女修正挨在一起,嬉笑着,将视线黏在何漠身上。篱然转头看看何漠一点也没受影响,禁不住暗喜。 阿漠确实很好看,可是阿漠不看你们。 这样一路下来,篱然忽视了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对何漠身上的视线却格外敏感。本来还暗喜,慢慢地就有些气鼓鼓了。 等到了客栈的房间,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何漠挑挑眉,做牛做马地先从储物袋中拿出来被褥,将床上的换下来。然后,在去小天地给他烤肉。 等到何漠端出香喷喷的烤肉和酸酸甜甜的灵果后,篱然还是气鼓鼓的样子,甚至更加严重了,真的要气成一只河豚了。 何漠眼里全是笑意,坐到他身边,摸摸他鼓起来的脸颊,“看你的人不是更多吗?有什么好气的。” 篱然撇了他一眼,还是气,“那不一样,看我的人一直很多。” 何漠:…… “我从小就长得好看,一直有很多人看。可是这两年看你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且你也不哄哄我。” 何漠拿起一块切好的肉,放在篱然嘴边,“要怎么哄?” 篱然吃下那块肉,慢慢嚼着,也不说话。 何漠继续喂,等到一盘烤肉全部下肚后,再吃几个酸酸甜甜的果子,吃饱的篱然满足了,脸上的气鼓鼓变成了肚皮的鼓鼓。 吃饱喝足,心情就会很好的篱然,气也慢慢散了很多。 何漠眼里笑意更甚。 他其实从回来就在准备哄啊,多好哄。 本来气已经消的差不多的篱然,看到何漠的笑,顿时又气了,“阿漠,你现在太奸诈了!竟然用好吃的想骗过我。” 何漠笑着将篱然抱到自己身上。 篱然大惊,“阿漠,你做什么?” “不是要哄哄你吗?”何漠转过篱然的脸,对上他灿若星辰的眼睛。 篱然被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嘟嘟囔囔:“使用美人计犯规啊。” 何漠笑出声,声音苏苏地传入篱然的耳朵里,耳朵烫烫的,篱然伸手想要摸摸,却被何漠抢先一步。 抢先一步将小巧的耳朵含入口中。 篱然瞬间红了脸,“阿漠,阿漠……” 何漠在篱然耳边叹息一声,“阿然你得习惯我,我们将会是道侣,这些你都得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篱然又想起了醉酒那天,这让他浑身都红了起来。可是,阿漠说得对,他们是道侣。篱然鼓起勇气,搂住了何漠的脖子,在何漠的双唇上印下一个软软的吻。 不像第一次是亲在何漠脸上,这次篱然真的努力了,虽然还是有些怯怯的。 何漠呼吸一滞,一只手按住了篱然的小脑袋,长驱直入,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顺着篱然的脊背,安抚他过于紧张的情绪,只是手的温度太高,让篱然的后背也跟着燃烧起来。 直到篱然呼吸不畅,眼里一片水光潋滟,脸颊红扑扑的,何漠才放开他。 他轻轻顺着篱然脊背,眼里还是一片暗沉。可是这样就够了,篱然需要慢慢习惯,一点一点地习惯他的一切…… 这一次篱然显然比上次状态好多了,他窝在何漠的怀里,像一只小猫咪一样,甚至还抬头亲了亲何漠的下巴,笑眯眯地拉住了何漠的手,又玩起了勾手心的小游戏。 何漠心里软成一潭春水,任他在自己怀里勾手心,享受着难得的温馨和甜蜜。 第二天何沁看到何漠地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连一向淡定的何千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能认出这个是何漠,可是为什么丑了这么多? 何沁想了想就明白了,感觉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而且是长效的那种。 对于两位姑娘的反应,何漠面色如常,倒是篱然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下去吃个早饭,我们好继续出发。”感觉到篱然的害羞,何漠及时解了围。 在大堂慢腾腾地吃了一顿早餐,篱然他们才知道,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花颜城。 花颜城是梧栖国有名的颜值即正义的城市,这里的人尤其喜爱容颜姣好的人。这种喜欢不一定是要据为己有的喜欢,只是一种传承的偏好,他们也深信相由心生,那些看起来很美,眼神也真挚的人,心地也是好的。 “这个相由心生在梧栖国是可以的,要是到了外面,那可就不一定了。”何沁咂咂嘴,觉得有些梧栖国的国民真的不适合在外面生活,表里不一,衣冠禽兽简直不要太多。 “不对。”何千难得的否定了何沁,“他们看的不止是皮相,还有眼神和气质。”说着,何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 篱然顺着何千的手指看过,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什么意思?一定要跟着我们?”何沁也很不爽。 那里坐的是乔执回和观阳晖,何千拿来当例子的正是观阳晖。虽然他长得是很不错,周围竟然没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没多一会儿,他们桌子上就来了两个梧栖国的人。两人落座后,四人就开始交谈起来,其中一个梧栖国的人推给他们一个储物袋,然后摇了摇头。 篱然没有去听他们的交谈,这样的事情太过正常。大多数来梧栖国的人都是有所图的,来换一些或买一些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梧栖国的国民也需要一些外界的东西。 只是观阳晖好像有些不开心,那个梧栖国的国民摇头,应该是拒绝了什么,他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什么东西呢?篱然想,有什么东西是阿爹也给不了他的? 只是稍微走神想了一下,篱然就没再关注他们了。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桌也走来了两个人,原来是何漠让何千发布的消息。 他想要用来编手上的草绳的情牵草。 篱然眼睛亮了,他没想到当时随便一说,何漠竟然记在心里。 只是梧栖国其他生产好的东西好买,像草木的种子一般是不外卖的。尤其是情牵草,能被梧栖国用来监督外来人,显然是非常重要的草木。 但是,对于来到梧栖国的外界人的所求,他们都给予足够的重视,普通商人不能卖,皇商却可以通过评估对方的实力、诚意以及用途,来决定能不能买。 篱然以为想买情牵草会很难,没想到其中一个人,看了他们一眼就决定卖给他们了。 篱然:…… 应该说不愧是花颜城的人吗。 “情牵草最初是情人之间用来互相感知的草,后来我们把他用作观察、探查和监督等。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它浪漫的本意,希望你们会喜欢它,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那人将一袋种子交给他们,“它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买过他的人,还没有真正种活的,我觉得你们可以的。”话落,他温柔地看了一眼篱然。 “谢谢您。”篱然拿着那袋种子,满是欢喜,“我们一定会珍惜它的。” 那人满意地离开了,离开前还送了一袋花种子给篱然。 拿到了情牵草的种子,篱然他们满意地出发去皇城了。 皇城和前面的几个城池的不同,在他们踏入城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来自皇城不同区域的威压,让篱然都觉得有一瞬间被震慑了。 皇城里遍布着梧栖国最大的家族和最强的人,篱然他们在这里也收起了散漫的心,不由谨慎起来。 他们找了一家距离皇宫最近的客栈,客栈里,随便一扫就能发现妖修和丹修,看来都是要进皇宫的。 夜晚,本来在正在睡觉的篱然,动了动鼻子,突然睁开了眼。 “怎么了?”篱然一睁开眼,正在打坐的何漠也睁开了眼。 “附近有人。”篱然有嗅了嗅,有人不奇怪,只是这种气息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何漠一瞬间就清醒了,他快速地给篱然披上一件衣服,两人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夜晚的皇城格外安静,灵气肉眼可见地汇入皇城不同方位的府邸中,对于一些妖修来说,夜晚更适合他们修炼。 哪怕是皇城,也有梧栖国的特色,茂密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院落在树木的掩映下,更加幽静。 篱然寻着气息,和何漠一起在树木间飞奔,最后停在一房顶上。 何漠皱起了眉头,他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当篱然和何漠落在下面的路上时,正好看见一个高瘦女子的背影。 那个女子身边是一个修士的尸体,干枯的尸体,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不剩。那个女子穿一身白衣,长发如瀑,在月光下闪着莹莹光泽。 感受到身后有人来之后,那个女子转过了头。 篱然看到她就愣了,能让他愣住的容颜,之前也就只有一个何漠罢了。这个月光下的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一如天上的仙女。 这不是让篱然愣住的所有,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女子和他长得太像了…… 篱然愣愣地,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夜里的一个梦,梦到自己见到了娘亲。 他眼睛有些湿润,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 愣住不止是篱然一个人,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白衣女子本想一根藤条抽干身后一直跟着她的人,一转眼却看到这样一张脸。 这张脸……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先是怔愣,不敢置信,接着欣喜若狂,又有些怀疑,眼里的情绪不断翻涌,最后竟然也湿了眼眶。 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就听着远处传来皇城九云护卫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消失在两人面前。 何漠看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也带着篱然消失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不要卷进麻烦之中为好。 回到客栈的篱然还是有些恍惚,他抓住和摸得手,着急地问道:“阿漠!阿漠,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阿然,不要激动。”何漠轻轻拍着篱然的肩膀,“既然都在皇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到的。” “嗯。”篱然靠在何漠怀里,心里有些期待,有点忐忑。 篱然他们凭借着透骨兽果然进入了皇宫,甚至不需要当时在云斌城收到的玉牌。 虽然进入了皇宫,他们也只能待在客人住的偏殿,想要立马见到皇宫中心的人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于篱然他们来说,偏殿并不能成为阻挡。当夜,何漠就带着篱然去逛皇宫了,何沁和何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何漠和篱然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白衣女修。 梧栖国的皇宫很大,在高处看是一个广袤的森林,森林中坐落着一座座宫殿,在靠近中心宫殿的地方,篱然和何漠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只是她不再穿着那身简洁的白衣,披散着头发。此时,她身着华丽的宫装,头发高高盘起,头上是华美的珠宝凤羽,少了一些缥缈的仙气,多了一份清贵。 何漠扣住想要出去的篱然,那女子身后跟着一排护卫,各个修为不浅,这个时候或许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看着几个神魂跟上了女子步伐,何漠带着篱然离开了。 回到住处,他们等着神魂的消息就可以了。 篱然焦急地等待着。第一次见到长得和自己这么像的人,可能是自己娘亲的亲人的人,篱然心里自然有些忐忑和着急的。 “她是梧栖国的长公主。” “住在承曼殿。” “武器很奇怪,好像是一条藤蔓。” “哎呀,要换衣服了。” “我们撤了撤了,不能再偷看了。” 篱然:…… 虽然还想了解更多,可是这个时候确实该撤了,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和住处,再想找就很简单了。 篱然心里踏实了一些。 第二天篱然一个人跟着一群医修和丹修去皇宫中心。这次,只有能治病的人可以进去,所以篱然只能一个人去。 带他们前去的是一个修为高深的清秀女修,她态度谦恭,边走边跟他们讲这次邀请大家前来的目的。 正如篱然他们所料,是要给梧栖国一位很重要的人治病,这个人正是梧栖国的太后。 一定要请外界人来看,太后原来本又是一位大能,必定不是简单的问题。 女修说,太后天生身体就不是很好,后来随着修为的提升,洗髓伐骨,身体本已慢慢恢复。只是一百多年前,因为伤心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天生的问题,现在已是在强撑。 女修说,太后时常会有些神志不清。 听到这里,篱然已经暗暗揪心了。太后是长公主的母亲,长公主长得和自己那么像,不出意外,这位太后应该也是自己的亲人。 这个还未见面的亲人,身体已经变成这样了。同是刚出生身体就不好的篱然,自然明白是没那么容易调养好的,再加上太后一生操劳,又有心伤。 已经时常神志不清……篱然眉心紧蹙,心里也揪疼起来。 来到太后的神泽殿,篱然也没能马上见到太后。这里很多是闻名天下的医修,篱然只不过是凭借着透骨兽进来的,自然不是最先进去见太后的。 他在偏殿里坐立不安,忍不住站起身走了走。 “小兄弟,你怎么这么着急?”有个白发医修调笑道。 “呵呵,还不是想早点进去,以为自己能治好太后的病,得到梧栖国的厚礼吗?”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不要太过自大的好,这里都是什么人,就算轮也轮不到你。” 篱然没有理会或是安慰或是嘲讽的语气,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是影响了大家,抱起凶神恶煞地对着那个语气嘲讽的医修的透骨兽,坐回了座位,将下巴搁在透骨兽的头上,表面安静地等待。 在篱然焦心的等待下,终于到了他们这一批。穿过厚厚羽毛围帘,篱然他们来到了太后面前。 篱然前面还有人,他努力地踮起脚,迫切地看向主座上的人。 第47章 小脑袋一颠一颠地, 在规规矩矩的医修里,其实特别招人眼球,现场出现了一片可怕的静默。 篱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实在是太着急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可以见到娘亲这边的亲人。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可是从小他就很想见一见他们,从小没有娘亲的他对他们有着过度的执着和渴望。 篱然不知道是, 现场的静默不是因为他不合规矩的动作,而是因为他那张脸。 就连坐在那里的太后也怔怔地看着他,她突然站起身, 走到篱然面前。 篱然看着眼前的太后,她生得极美, 看起来和自己也有些像,作为修仙之人, 看不到太多的岁月痕迹,只能感受得到岁月沉淀的平和与慈爱。 她看着篱然,有些恍惚,眼眶慢慢湿润,颤抖地伸出手, 想触碰篱然。 篱然不知道为什么也鼻尖一酸,他露出一个乖巧地笑容,握住了太后的手, 放在自己脸上,轻轻蹭了蹭。 太后眼里一片柔和。 周围的医修和丹修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篱然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才想到现在最主要的事赶紧给太后看病。 “太后,我们先看病吧。” 太后不说话,依然盯着篱然看。 篱然瞧了瞧周围的人,都没有动作,于是他伸手扶住了太后,将太后扶回了座位上,等太后坐好后,篱然刚要走,就被她抓住了手。 贴心的小宫女在太后座椅旁边,放了一把座椅,篱然道谢后,就坐在了那里,太后这才满意。 医修和丹修们每人轮流前来探看,看完之后无需说什么,有办法的下去准备就可以了,没办法的可以直接离开皇宫,等所有人都看完,再集中讨论自己的看法和方案。 医修们一个个离开,篱然心也越来越近紧,刚才扶住太后的时候,他心里也有大概的了解了,而这些医修的神色也并不轻松。 反倒是太后,并没有失望或在意,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等到医修都下去后,太后拉着篱然的手,问道:“你从哪里来?”哪怕刚才再失神,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这个孩子身上没有青鸾的气息。 “我是从放逐之地来的。”篱然说道,然后他想了一下又说:“我原本生活在三千界。” 太后的手一抖,“三千界?你的父母是?” “家父是观湮,家母……娘亲在刚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太后的手又抖了一下,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挣扎,最后怜爱地摸摸篱然的头,“可怜的孩子。”她仔细地瞧着着篱然,轻声道:“你和枼儿长得也太像了,我还以为枼儿又调皮,偷偷生了个儿子都没告诉我呢。” 周围的宫女都低下头,变得更加沉默,篱然眼里满是疑惑。 太后笑道:“枼儿是我的女儿,和你长得非常像。” “那您女儿也在皇宫里吗?” 太后点点头,“她一直在啊,过两天你们再过来讨论的时候就能见到她了。” 篱然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他没再继续问,他能感受到太后现在有些疲惫了,“我来看看您的病吧。” 篱然拉住太后的手腕,将轻柔的灵力小心地探入太后体内,转了一周后又收了回来。 “太后的身体可以养好的。”篱然笑着说。 太后只当时普通的安慰,不过篱然的安慰让她格外贴心,“那就借你吉言了。” “时候不早了,篱然先告辞了,两天后再来看太后。” 太后似有些不舍,但是也没有勉强,“那你可一定要来。” 篱然点点头,跟着一个宫女离开了。走了一段,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发现太后也一直在看着他。 篱然笑了笑,远远地对着太后挥挥手。 太后看着笑得灿烂的篱然,心里妥帖得不行,也朝他挥挥手。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转过身跟上宫女。 宫女一路上不时地偷偷看一眼篱然,眼里都是惊讶和疑惑,直到神泽殿的门口。 宫女将一枚玉牌送给篱然,“太后说希望您能常来看看她,拿着这块玉牌,您可以随时出入神泽殿。” “谢谢姑娘。”篱然欣然接受。 小宫女看着长得这样好看,还这么有礼貌的篱然,心里一喜,“您可真的要来哦,太后真的很喜欢您。” 篱然点点头,“我会来的,姑娘快些回去吧。” 小宫女满意地回去了,由一个九云护卫送篱然回住处。 九云护卫是专门负责皇宫和皇城安全的,他看到篱然手里的玉牌,眼里带上了深思,看来这个小医修很得太后喜欢,想到这里,他更加热情起来。 看着篱然视线一直在神泽殿旁的承曼殿上,他说道:“那是承曼殿,曾经是长公主的住处。” “曾经?” 九云护卫挣扎了一下,毕竟这也算是皇族秘辛,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和皇上长得有些相像,被太后喜爱,修为又看不透的人,最终还是说了。 “这皇宫的最中心只有三座宫殿,太后的神泽殿,皇上的承泽殿和长公主的承曼殿。这三座殿是整个皇宫的权力中心,也是皇城的中心,据说是最具福泽的地界。” “这也是我们梧栖国最神秘的地方,就连我们九云护卫也不能进入。可是,一百多年前,长公主去世了,承曼殿就空了,只有神泽殿和承泽殿正常住着人。” 九云护卫看到篱然一脸震惊和疑惑,有点得意地继续说:“承曼殿这样宝贵的地方空下来,该是多么大的损失,不说是不是真的被福泽笼罩,就这浓郁的灵气和神木,也是世间难得了。所以,大家都以为皇后或其他人能够住进去的。可是,百年来,并没有一个人能住进去,就这样一直空着。” “为什么?”篱然压下心里的震惊,疑惑道。 “我们的猜测是长公主实在太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了吧,不想任何人住进承曼殿。而且太后时常会神志不清,她一直说长公主没有去世,这样的话谁还敢住进去。” 九云护卫看着篱然脸上不信任的神色,着急地说:“您可别不信,皇上和长公主同一天出生,龙凤呈祥,当时百鸟来贺,整个梧栖国的鸟类都聚集在皇宫之上。不仅太后喜欢,整个梧栖国都对长公主和皇上爱戴有加,就连自小胆小不爱说话的皇上,也爱黏着长公主,总是牵着长公主的衣袖,怯怯地跟着长公主去任何地方。” 护卫感慨道:“长公主是整个皇宫的最受宠爱的人,本来这皇位也是长公主的。” 篱然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对着九云护卫笑了笑,“我信的,大家都这么喜欢长公主,长公主必然是个很好的人。” 九云护卫也骄傲地笑了起来,“是的,长公主是个极好的人,人美心善。” 正好到了篱然的住处,九云护卫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篱然跟护卫告别后,转身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等他的何漠。篱然飞快地走到何漠面前,抱住了他。 “怎么了?”何漠低声问。 篱然闷闷地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跟何漠讲了一遍,“阿漠,长公主是真的还在吧?还是……” 何漠仔细地分析着,“那天晚上,承泽殿的人确实是这样称呼的,我们两次亲眼见过她,所以这个人确实是存在的。”何漠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忍心地继续说:“可是外界都道长公主去世了,存在的这个人是不是长公主却不能确定。” 通过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差不多能推断,一百多年前去世的长公主就是篱然的娘亲。而现在又出现这样一个长公主,如果她真的是长公主,那么,篱然的娘亲可能活着,如果不是,篱然心里一点点的小希望就要破灭了。 何漠知道,那天晚上见到白衣女修后,篱然是奢想过的,奢想过她的娘亲还活着。 篱然闷闷地“嗯”了一声。 “现在这些都无法确定,等两天见到长公主后,应该就能确定了。”何漠不忍看到这样的篱然,出声安慰。 “阿漠,我没事的。”篱然没过多一会儿就抬起了头,“这么多年我都以为娘亲已经走了,如果她在,是意外之喜,不在,也是我一直接受的。” 何漠摸了摸他的头。 篱然拉着何漠的手朝里走,边走边说:“唉,我们俩都是没有娘亲的可怜娃。” 何漠:…… 篱然偷偷瞄到何漠无语地表情,脸上也轻松了起来。他不想何漠担心自己,自己要快点恢复。 “不过,我们可能会有一个姨娘。” 两个没有娘亲的可怜娃儿,大半夜地又去蹲守“可能的姨娘”了。 只不过这天晚上,“姨娘”没有出现,承曼殿整晚都是熄着灯的,无人进出,没有任何收获的两人悻悻而归。 两天晚上都没有见到长公主,这天去神泽殿的时候,篱然就格外期待能够见到长公主。 当他和所有医修一起来到神泽殿的时候,太后旁边正坐着一位气场森冷的人。 篱然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了,能坐在太后身边,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可能就是梧栖国的皇上了。 太后向篱然招招手,篱然走到太后面前,太后摇摇头,让篱然站在皇上面前。 篱然看了一眼皇上,发现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小心地走到他面前。 然后,太后就笑了。 “真的像,太像了。” 皇上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继而又恢复了那种不想看你一眼的表情。 太后发现后,只是笑笑,也没指出来,让篱然坐在自己身边,听着医修们的汇报。 听来听去,无非是要慢慢调养之类的,根本没人说出关键。皇上听了一会就厌了,不想让太后费神听这些。 “行了,用午膳吧,用完午膳来承泽殿讲。” 篱然又偷偷看了一眼皇上,好像脾气并不是很好? 皇上捉住篱然的偷偷打量的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完全不符合皇上形象的瞪眼,让篱然愣了一下。 医修们去吃午饭,篱然留下来陪太后和皇上用膳。 吃完饭皇上就带他回承泽殿了,这时候医修们还没来,篱然跟在皇上身后,朝神泽殿慢慢走去,一路上皇上都没跟他说一句话。 终于走到承泽殿的一间房里后,皇上突然转过身,两只手伸向篱然的脸,用力地捏住他的脸颊。 是真的很很用力,篱然的脸已经被捏变形,眼里出现泪花,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和刚才在神泽殿完全不同的人。 直到篱然要流出泪,皇上才收回手,不怎么规矩地靠坐在一张座椅上,“怎么了?还不许舅舅捏捏脸了?” 皇上一脸不满,“也对哦,这么大都不知道回来看看,看来是根本不稀罕我这个舅舅和外婆。” “不是的。”还没缓过来的篱然,连忙摇摇头。他连忙走到皇上面前,乖巧地给皇上倒了一杯茶。 “您是我的舅舅?”他问得很小心,带着期待。 皇上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带着朝气与纯真,恍惚间好像有看到了皇宫里巧笑嫣然的姐姐,他伸手将篱然抱住,“真是小没良心的,和你娘亲一样。”声音带着哽咽,篱然被他固在怀里,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是你舅舅啊,你娘亲只有我一个弟弟,你只有我这一个舅舅,我也只有你一个外甥,你以为你隐藏了气息,我就发现不了了吗?” 皇上的声音依然不平稳,他抱着篱然不松手,在篱然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出现了泪水。 悲伤中有些委屈。 偷偷擦了泪水,感觉情绪稳定了一些后,他才放开还是有些没缓过来的篱然。 他的眼眶还是有点红,篱然伸手帮他擦了擦没擦干净的泪水,露出愉快的笑容,乖巧地叫一声:“舅舅。” 这个时候皇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地嗯了一声。 篱然眨巴眨巴眼,“您在神泽殿看到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奇怪。” “我早就看到你了,还用等到神泽殿嘛。” 篱然点点头,“那……那我之前见到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修,那是长公主吗?是我……” “不是。”还没等篱然说完,皇上就否定了,“你娘亲已经去世了,你不是知道吗?” 篱然神情一黯。皇上有些后悔,说得这样直白。没想到篱然马上点点头,笑着说:“嗯,是知道了,只是有些好奇。” 皇上又伸手捏住他的脸,“明明就是有点伤心,你还笑什么笑?我是需要你笑着哄的吗?” 篱然无奈地任舅舅捏着脸。 觉得自己的舅舅比自己还要幼稚,第一眼看到的森冷都是假象。 “走吧,去承曼殿。”皇上捏够了篱然的脸,这才要带他去承曼殿。 “去把皇后叫来。”临走前,皇上对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说。 篱然和皇上到了承曼殿后,这里依然是空荡荡的,他们俩也没进去,就坐在承曼殿主殿前的石阶上。 “舅舅,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坐了一会儿,篱然终于忍不住问。 “等皇后啊,哪儿那么多话。” “哦。”篱然乖乖地学着皇上托腮静等。 施施然来到的皇后看到就是眼前令人不禁莞尔的景象,两个长得非常像的人,坐在台阶上,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承乾殿门口。看到自己后都眼前一亮。 “皇后。”皇上首先起来,叫了一声。 篱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他的“舅娘”卡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因为眼前的皇后显然是个男的,还是个看起来很威严霸气的人。 篱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站在那里有些纠结。 “皇后。”最终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了皇后,皇后总是没有错的。 皇后神情柔和了一些,朝篱然点了点头,率先进入了承曼殿,准备好了后才放他们进去。 皇上先进去,篱然跟着要进去,就被舅舅伸手挡住了,“外面等着。” 篱然:……舅舅一定是不怎么爱我的吧。 他眼睁睁地看着舅舅走向皇后,一会衣袖,大门在篱然面前关上了。 篱然又坐回了台阶,这里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显得被关在门外的自己可怜巴巴的。他数着承曼殿前的树木,祈祷着舅舅和皇后能够快一点。 主殿大门打开的声音一响起,篱然就快速地站起来了。 他面前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刚见过的皇后,另一个是他之前见过的宫装长公主。 篱然:…… 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看什么看?还不跟我走。”宫装“长公主”一开口,那个可怕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神泽殿那里还劳皇后费心了。”完全不似对篱然的随意的语气,“长公主”客气地对皇后说完,就带着篱然离开了。 一路上篱然一直恍惚地盯着前面的背影,高高瘦瘦地确实和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连那张绝色的容颜也没什么变化。 篱然拍了拍头,镇定地跟上了皇上。 他们又回到了神泽殿,刚进门,皇上就娇笑起来,“娘亲,我听说阿斯又给您找了一批医修?”声音清甜婉转。 篱然脚步一滞。 在原地缓了缓,这才继续朝前走。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要不怎么还把其中一个给揪过来了。”太后听到“长公主”的声音,显然心情变得很好,她指了指“长公主”身后的篱然。 “长公主”撇了一眼身后慢腾腾的篱然,冷哼一声,“我看他长得好看,就把他带来了。” 太后指了指“长公主”的额头,声音里全是宠溺,“你啊,还是这样调皮,这是拐着弯儿夸自己好看吧。” “长公主”抿嘴笑了起来,声音悦耳,笑靥如花,全然是倾国倾城的女儿姿态。 “长公主”来了后,太后精神好了很多,连声音都高昂了不少,“这两天又跑出宫了是不是?不要经常往外跑,外面不安全。”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一闪即过,倏尔又恢复到了撒娇的状态,“这宫里多无聊,出去走走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太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叮嘱她要多多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屋内一片温馨,低着头的篱然却悄悄红了眼眶,尤其是听到舅舅甜美的声音,看到皇上柔美的动作,一动一静全是女子的温婉。 他现在有点理解了,为什么舅舅在神泽殿和承泽殿里完全不同的性情。 一对儿女,坐上皇位的儿子越来越威严,有了一国之君的风范,女儿依然爱自由,无拘无束,一如小时候的娇俏可人。这是极为正常的,并且本该如此的。 为了让太后不被彻底打击,失去希望,他的舅舅一人扮演了两角,代替他的同胞姐姐活了下来。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毫无违和感,连自己一开始都没能发觉,月下的美人和高位上的皇上是同一个人,不知道私下里他练习了多久。 自在娇软的长公主和威严森冷的皇上,两个角色他信手拈来,完美地活成了两个人,只是他自己本该是什么样的呢? 篱然想到那个九云护卫的话:就连自小胆小不爱说话的皇上,也爱黏着长公主,总是牵着长公主的衣袖,怯怯地跟着长公主去任何地方。 篱然鼻尖一酸,密密麻麻的心疼席卷而来。 他的舅舅,小时候是个有些胆小沉默,全心依赖着姐姐的人,可是最爱姐姐不在了,他一个人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第48章 “篱然, 你怎么一直站在那里,快过来。”太后看着篱然一直低着头站在里,怕冷落了他,招手让他过来。 “嗯。”篱然缓了一下,带着笑容走到太后身边。 “娘亲,我看这个小医修长得特别像我,又讨喜,我想收下他给我当儿子。”“长公主”随意地说道。 “你这样胡闹,问过人家的意见了吗?还有篱然的家人。”太后捏着“长公主”的鼻子, 轻声训斥:“平时让你找个知心人,你推三阻四,现在看着篱然这样好的孩子, 又想要,哪有那么好的事。” 太后感慨道:“隗华已经去云斌城上百年了,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云斌城在梧栖国边境,哪有皇城好, 快让他回来吧。” “长公主”低着眉眼,“他爱待在那里就待吧,说不定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呢,管他干嘛。”好像很不愿意提起那个人,“长公主”转头对篱然说:“你说, 你愿不愿意?” 愣了一下的篱然,开心地笑出两个小酒窝:“如果长公主不嫌弃,我自然愿意, 非常愿意。” “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笑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太后看着两人都这么开心,也没再阻止,何况她也非常喜欢篱然,从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好像篱然本该就是自己的家人。 “也好,正好篱然没有娘亲了,你可要好好对他。” “娘亲放心,我回头就让阿斯封他为我们梧栖国的王爷,不会亏待他的。” 然后,他转头对篱然说:“青斯是梧栖国的皇上,以后你要叫舅舅。” 太后点点头,看向篱然,眼里有些期待。 “你还愣着干嘛,叫人啊。” “外婆,娘亲。”篱然愣了一下,马上乖乖地叫人。他眼眶有些红,叫完了就走到太后身边,蹲在她身边,将头靠在太后的双膝上,认真地说:“外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太后笑了笑,摸着双膝上的小脑袋,“我没病,只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了,不要强求。” 篱然拉住外婆的手,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外婆长得这样好看,这样年轻,哪里能看出一点老?” 太后抿唇笑了起来,不管多大年纪,谁不想被夸好看呢,尤其是被这样乖巧,自己喜欢的孩子。 “就你嘴甜。”“长公主”冷哼一声。 “娘亲长得也美极了。”篱然转过头,笑着说道。 “夸我还是夸你自己?”虽然表情好看了很多,“长公主”也不忘揶揄一句。 篱然和太后都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太多的相似。 “长公主”也笑了,第一次笑得这样轻松,轻松到眼睛酸涩。 和舅舅一起从神泽殿出来后,已经是傍晚了,篱然看了看天色,“舅舅,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在过来。”篱然想了想,笑着说:“明天我带个人过来见您。” “回去?回哪去?你现在是我儿子,承曼殿才是你应该回的地方。” “可是……” “别说了,回去和我一起睡觉。” 篱然:…… 好吧,舅舅看起来有些疲惫,今晚就陪舅舅,至于一起睡觉,应该是一起回承曼殿睡觉。 篱然将透骨兽放出来,“透骨兽,你去告诉阿漠,我今天和舅舅一起,就不回去了,让阿漠不用等我。”这个时候,阿漠应该和其他医修一起离开皇宫了,只能让透骨兽去传达消息了。 透骨兽点点头,勾了勾篱然的手指,就消失了。 “那是透骨兽吗?”青斯有些好奇地问,“养一只透骨兽又什么用?” 篱然道:“透骨兽能吸收毒素,就算没用,它也很可爱。” 皇上:…… “可能在外界的时候,你的审美水平被带歪了,多去花颜城住一段时间吧。” 篱然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人体内的毒素,它可以吸出来吗?” “可以呀。” 青斯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道:“回头你带它去给皇后瞧瞧吧。” 篱然答应了下来,感觉舅舅提到皇后的时候有些奇怪,篱然没有继续再问。 他看了看舅舅,然后视线转移到舅舅身上的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青斯侧头瞪了他一眼。 篱然嘿嘿笑了一声,又摸了摸,动作轻柔,眼神温柔,轻声道:“舅舅,这是娘亲穿过的衣服吗?” 青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态,心里一酸。 他这个小外甥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也是很向往的吧。因为从来见不到娘亲,就对娘亲的接触过的人和东西格外渴望,一件可能穿过的衣服,他都如此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 “难道一件衣服要穿百多年吗?这件不是。不过,承曼殿确实有一件。” 篱然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满脸期待地盯着舅舅。 青斯忍不住有捏捏他的脸,“走吧,回去给你看。” 篱然眼睛一亮,“嗯!舅舅,我们快点走。”说着,就拉起了青斯的手,飞快地向承曼殿走去。 青斯无奈地任他拉着,穿过一排茂密的神木,来到承曼殿。 和刚才篱然的小心翼翼一样,他也小心地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衣裙。 篱然看着舅舅手中衣服,睁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活到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衣服,美得让人离不开双眼。 层层叠叠的红裙,不知道用的什么织就的,轻盈剔透,有着莹莹光泽,上面红纱与羽毛组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振翅上九天。 青斯眼里满是怀念,他将衣服放在床上,“这是你娘亲的嫁衣。” “嫁衣?”篱然眼里满是激动,小心地摸着这件嫁衣,尤其是在那只青鸾身上,神情一瞬间温柔得不可思议,眼里水光一片。 “青鸾一族,三百岁成年,姐姐三百岁的时候,各族共同为姐姐准备了这样一件嫁衣。”青斯道:“这一件嫁衣上共有上千种鸟族的羽毛织就而成,是各族最美好的祝福。” 青斯眼里满是回忆,“姐姐当天,在她三百岁的生辰那天,就穿上了,她说她的嫁衣当然要首先穿给她最爱的族人看。” “穿上嫁衣的姐姐,惊为天人,震惊了整个梧栖国,成为很多人心中抹不掉的朱砂。” 篱然眼里全是向往,“那是得多美……” 青斯看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发簪和多余的珠宝,长发飘散下来,她一伸手,那间嫁衣就飘到的他身上。 他理了一下头发,篱然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少女。 她看向下方的众人,将温柔与张扬完美地结合起来,“我青曳的嫁衣,自然应当先穿给我的族人看。”她挥了挥衣袖,华美的嫁衣轻盈地在篱然面前滑落。 篱然看得愣愣地,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恨不得将眼前的景象永存。 青斯嘴角弯了起来,印刻在心底的场景,他一点一点地再现了出来,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丝毫不差。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掉落在红色的嫁衣上。 “可是,她的嫁衣,她只来得及穿那一次。” “我不止一次地后悔,明明平时每天都要跟着她,为什么那天就没跟上。” 篱然看着哭成一团的舅舅,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舅舅,别哭了。娘亲嫁给了阿爹应该是很幸福的,要怪就怪我,是为了生下我,娘亲才去世的。”篱然走过去抱住了舅舅,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 “幸福?”青斯冷笑一声。 “篱然,我告诉你,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决定要杀了观湮,不顾一切地杀了他!”青斯声音嘶哑,神情狠厉。 “为什么?”篱然根本不想看到未来舅舅和阿爹互相残杀的场景,他们一个是上古饕餮,一个是九天青鸾,一旦出手,必然是不死不休,无人可阻,而且舅舅死伤的可能性更大。 “阿爹确实对不起娘亲,不过是在娘亲去世后,娘亲的死和阿爹无关,都是因为我……” “你懂什么,不是因为你,肯定是姐姐本就心存死意,或者被人害死的。” “不可能!”篱然突然推开了青斯,“不会的,不会的。”他从小就听说,阿爹很疼娘亲的,他们是令人称羡的夫妻。 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推测,虽然他对阿爹很失望,但是他依然还是自己的阿爹,除了有那个弟弟之外,在其他方面,篱然心底里还是认可这个阿爹的。 他不相信,不会是这样的。 青斯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这件事对于篱然来说很难接受,但是作为姐姐唯一的孩子,他还是想把自己的推测说给他听,他有义务也有权利知道。 “姐姐一千岁的时候,梧栖国出世。当时梧栖国的国民都很兴奋,很多都去周游各界了。天性喜欢自由的姐姐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当时母亲因为她到了该选夫的年纪了,没同意。” “后来,他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偷偷跑出去了。我们知道后,举国寻找,遍寻无获。因为知道姐姐还安在,没遇到什么危险,也就没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暗中慢慢探寻。” “直到一百多年前,姐姐的长魂灯熄灭了。”青丝眼里带上了痛苦,“当时本来就思念姐姐成疾的娘亲崩溃了,梧栖国很多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梧栖国乱成一团,我不得不选择关了国门。” “这些年,我一面稳定因为失去了未来女皇而动荡的国家,一面继续寻找和姐姐相关的消息。我将注意力放在了新出世的地界,因为当时连鸟族都寻不到姐姐的踪迹,那姐姐极有可能去了未出世、探寻不到的地界。” “本来我就将目标定在三千界上,只是那些年,三千界很沉寂,没有什么消息。直到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 “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姐姐的孩子,不仅是容颜,还有你掩盖着的血脉,青鸾和饕餮的血脉。” “那一刻我才确定,姐姐真的去了三千界,还和观湮生了一个孩子。” “那些年,阿爹不在三千界,我也不在。所以和我们相关的消息会少,甚至那个时候是被禁止谈论的,所以您可能没得到我的消息。”篱然解释了一下,然后他说:“可是这些,也不能说明娘亲不是因为生我儿死的。” “篱然,你对青鸾和梧栖国的了解太少了,也不知道你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鸾本是神鸟,青鸾一族被天道庇护,是传承最古老的一族,哪怕饕餮血脉在难传承,姐姐生下你,虚弱是可能的,可是绝对不会死。” “姐姐虽然爱自由,可是她是最具责任心的。她爱族人,明白自己身负重担,她哪怕和观湮在一起,也不可能抛弃族人,也不可能那多年不回来,音信全无,除非她是被困住,出不来。” “既然她能进入三千界,困住她的就不可能是三千界的结界。” 房内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 沉默良久,篱然笑着说:“舅舅,天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青斯愣了一下,继而也笑了,“好,睡觉。” 开始睡觉时,篱然才明白舅舅说的一起睡,是真的要一起睡。 篱然睁着大眼睛看着挤到自己床上的舅舅,“舅舅我们都这么大了,承曼殿又不是只有一间房间。” 青斯却没管他,将篱然扑倒,抱着他就准备睡了。 夜里静悄悄的,可以听到承曼殿外,夜鸣鸟的鸟叫声,轻缓地让人舒缓安静,神木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时候,我就这么抱着你娘亲睡觉。我胆小,晚上不敢一个人住在承泽殿,每到夜里,就会跑到这里来。跟姐姐一起听着夜鸣鸟的鸟叫声,慢慢入睡。” “娘亲是个温柔伟大的人吗?”篱然悄悄问道。 “是的。温柔伟大,心善,有时候也有些张扬和小调皮。” 娘亲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篱然开心地笑了,他伸手抱住舅舅,满足地睡了。 很多事,他不想再去想了,是非真假,回去以后自然会明了。现在只想享受以往心心念念的亲情,想治好外婆的病,想让舅舅轻松一些。 青斯对于篱然的表现有些不解,不过,看着他这样满足和开心,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姐姐的这个孩子,其实和他姐姐很像,很像。如果他姐姐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很满意。 第二天早上,皇后很早就来了,看到床上脸贴着脸,睡得很香的,难得的都没被自己惊醒的两个人,身上的冷气少了很多。他安静地看了一会,就出去吩咐准备早膳。 等到早膳摆放好,皇后还没叫,篱然鼻子动了动,就被香气给馋醒了。 他刚坐起身,青斯也跟着醒了。 接下来就是一起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皇后跟他们大致讲了一下,昨天下午神泽殿医修们的事。 大致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好的结果,舅舅和皇后心情都有些沉重。篱然沉默地吃着饭,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青斯一身帝王装扮,和皇后一起去了承泽殿,临走前嘱咐篱然不要离开皇城。 篱然乖乖地答应了,他肯定不会离开皇城的,不过要离开皇宫去见阿漠,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阿漠了。 不过在见阿漠前,他需要去一趟神泽殿。 篱然到神泽殿的时候,太后正在用早膳,她看到篱然这么早就来了,心下一喜,连忙让篱然坐下来一起吃。 “难得有人陪我用早膳。”太后慈爱地给篱然夹了好多菜,“你舅舅早上有早朝,你娘亲经常不在宫里,就算在宫里也爱睡懒觉。” 虽然已经吃过一次了,不过对于篱然来说多吃一顿早餐,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他吃了一大口外婆夹的菜,边嚼边用力点点头,“好吃!” 然后给外婆也夹了一些。 太后更加开心了,继续给篱然夹了很多菜,看他吃得开心,自己胃口也来了,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等到用完早膳,篱然才说:“外婆,我来给您治病吧。” 太后看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篱然急了,“您可要相信我,我是木灵根,给不少人治过病的。” “好好,来给外婆治病。”太后虽然答应了,也没真的当真。 她身上的问题,是先天的,涉及根本,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过,篱然都这么说了,她也配合着,就当全了篱然的一片孝心。 篱然握住外婆的手腕,释放出一股柔和的木灵力,慢慢地先在外婆体内转了一圈。 太后感觉到身体暖洋洋的,陈年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不少。她面上的表情更加祥和,笑道:“篱然果然是有办法的。” 篱然看着外婆温暖的笑颜,也跟着笑了,他低下头,最终下定了决心。 从神泽殿出来的时候,篱然脸色苍白的可怕,脚步也有些虚,他走了一阵,有些支撑不住地靠在神木上缓一缓。 他早就知道外婆的病很难治愈,单靠木灵力根本不行,他也早已决定哪怕再次神魂破裂,血脉消失,也要治好外婆。 他不能让舅舅一个人承担这些,本该娘亲承担的那些,就让他来好了。尤其是经过昨晚,这样很好,阿爹欠了的,他就用阿爹给他的血脉能力来还。 等到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些,篱然扶着神木站了起来,他要去见阿漠,他一整天没回去了,阿漠可能想他了。 篱然也想他,尤其在自己虚弱的时候,疼痛的时候,就格外想他。 等会见到阿漠,一定要阿漠亲亲抱抱才行。 进到阿漠住的客栈的院子前,篱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运转灵力,让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才伸手要打开院门。 篱然手刚伸出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何漠带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篱然心里一暖,刚要伸手去抱何漠,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笑容消失,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阿漠……”篱然有些慌。 “篱然。”何漠声音嘶哑,好像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你要解释一下你的现状吗?” “阿漠,是外婆,太后是我外婆,她的病……”篱然急忙要解释。 “够了!”何漠再也压抑不住,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脸上的有黑色纹路隐隐出现。 篱然一时怔在原地,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漠,何漠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 “篱然,我知道你有很多亲人,很多喜欢的人,可是你考虑过我吗?我只有你一个,你知道我看见这样的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喑哑的声音里好似含着血泪。 篱然看着何漠痛苦的神色,他连忙踏进院子,拉着何漠的衣袖,“阿漠,你别难受,我没事,我真的……” 篱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何漠就抽回衣袖消失了。 篱然一时没站稳,跌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何漠消失的方向。 一双手轻柔地将篱然扶起来,篱然惊喜地转过头,看到是乔执回后,眼里的惊喜慢慢消失。 乔执回神色一黯,“少爷,您现在很虚弱,回屋里坐着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阿漠,等会他就要回来了。” 乔执回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剑,“您还要欺骗自己吗?他不会回来了,他把您推倒在地上,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不是阿漠推的!”篱然急忙解释。 “我都看到了,您还要为他狡辩什么?他到底哪里好?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到底哪里不好,我从小陪您长大,什么都满足您,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乔执回被固执的篱然刺出了气,终于问出了压在自己心里的话。 篱然抿嘴,“因为我不想和一个未来可能会变成天帝和阿爹那样的人在一起。” 乔执回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阿漠哪里都好,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篱然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收回被乔执回扶着的胳膊,“我要去找阿漠。” 乔执回飞快地又抓住了篱然的胳膊,挥袖关上了小院的门,冷声道:“您不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委屈:阿漠凶我,你们去打他! 何漠着急:不要误会,我是去……   第49章 “执回, 你放手。”篱然用力想抽回手,可是他现在极度虚弱,根本敌不过乔执回的力度。 “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么去找?”乔执回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说着就要拉他进房屋。 “乔执回!”篱然大声道。 乔执回顿了一下,第一次听到篱然连名带姓的叫他。 在他停顿的瞬间,一直凶兽冲着他的胳膊咬过来,乔执回不得不松开手。可是凶兽的速度太快,虽然他没被咬到,胳膊却被骨爪划出了一个伤口。 伤口乌黑, 黑气缠绕。 乔执回脸色难看,立即抽出肃雪剑,一剑劈向对着自己面露凶容, 龇牙咧嘴的凶兽。 “透骨兽!”篱然心里一惊。 哗啦一声,没能躲过肃雪剑剑气的透骨兽, 骨头破碎了一地。 “乔执回,你不要太过分了!”何沁和何千突然出现, 挡在篱然和透骨兽的前面,“你的院子在对面,这个院子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乔执回看了一眼眼前的何沁何千,又看了看蹲在透骨兽面前的篱然,犹豫不决。 “一百年前, 或许我打不过你,你觉得现在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你吗?”何沁冷笑一声,抽下腰间缠绕的情缠, “如果你想两败俱伤,或者被赶出梧栖国,那就来战吧。” 乔执回纠结了一下,不甘心地消失在院子里。 “篱然,你没事吧?”乔执回走后,何沁立即走到篱然面前,着急地问道。 篱然摇摇头,地上碎了的骨头,慢慢组合、成型,透骨兽又出现在篱然面前。 篱然松了口气,摸了摸透骨兽,确定它确实没问题后,才蹲在那里抬起头,“何沁姑娘,何千姑娘,谢谢你们。” 他的笑容有些苍白,蹲在那里是因为知道自己现在没发站起来了。 何千将他扶起来,还要被一个姑娘扶起来,篱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何千姑娘。” “主人让我们来照顾你,不让你乱跑。” 篱然眼睛亮了起来,笑容也大了些,“阿漠去哪里了?” 何千摇摇头,“主人只说让你安心等着他,不要乱跑。” “好好好,我一定乖乖的,不乱跑。”只要阿漠不再生气,不再伤心,他一定听阿漠的话,乖乖在这里等他。 何沁和何千看他这么乖,一副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样子,无奈地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要乖了,之前怎么不想何漠的心情,下次你为他们着想的时候,也想想何漠。”何沁道。 “主人他很害怕,声音都在颤抖。”何千道。 “唔,唔。”透骨兽道。 篱然弱弱地举起手,“再也再也不会了。”然后乖乖地回房内,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全城都乖巧得不行。 何沁不知道去了哪里,何千就坐在外面守着他,让篱然很安心。 他暗暗运转灵气,恢复着自己的灵力。他要努力恢复,哪怕只能恢复一点,让阿漠少一点担心。想到刚才阿漠满是痛苦的脸,篱然心里一痛。 他知道阿漠心里肯定难受极了,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看到破碎不堪的阿漠,就知道他有多痛苦和心疼。 在阿漠这里,自己这次太自私了。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外婆就这样衰弱苍老下去,本就是他们欠了外婆和舅舅的,两边难以两全,他只能这样做。 伤了阿漠的心,他会慢慢弥补,伤了自己的身,他会好好养着。 想着想着,篱然就在虚弱中睡着了。 此时神泽殿中,缓缓转醒的太后,安静地盯着床上的帷幔,那帷幔在太后的注视下,慢慢虚化,变成一面水镜。 水镜中,太后正安详地躺在床上,眉目柔和,睡得安稳。 太后身边的少年却脸色苍白,他的手放在太后的内府处,白色的本源之力缓缓地传入太后內府之中。 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在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收回了手。他虚弱跪扶在床边上,两只手拉起太后的手,放在脸边。 “外婆,您就要好起来啦。”篱然虚弱地笑了起来,“以后您再也不会疼了,舅舅也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您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舅舅一个人苦苦支撑。” 少年说完后,又趴在床边休息了一会,没多一会,他支撑起身体,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太后闭上双眼,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安姿,去把皇上叫来。”门口的小宫女听到后,虽然不明白这个点为什么要叫皇上来,但她也不敢多少,飞快地去承泽殿请皇上了。 青斯匆匆赶来的时候,太后正精神奕奕地做点心。 青斯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充满生机的太后了,有多久没见过太后亲自下厨了。 太后做的点心,味道极好,他最爱吃了。 小时候,他和阿姐都爱吃点心,不过他爱吃甜甜的蜜豆糕,姐姐爱吃清香的荷花糕。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爱吃什么,只说想吃荷花糕,只要阿姐吃得开心,他就很开心了。 有一次,在神泽殿用完膳,他和阿姐要离开的时候,娘亲塞给他一盒蜜豆糕。 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知道娘亲偏爱姐姐,整个梧栖国的人都偏爱姐姐。姐姐是真正的九天青鸾,而自己只是普通的青鸾,他觉得这样很正常,是理所应当的,就连他自己也爱姐姐,很爱很爱。 他没想到娘亲也会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喜好,并专门给他准备一盒蜜豆糕。 “这是蜜豆糕?”姐姐好奇地看了看,然后佯装不满,“娘亲太偏心了,还专门给阿斯准备一盒。” 然后伸出两只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揉,将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阿斯也讨厌,竟然不告诉阿姐你爱吃蜜豆糕。”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声音里却全是心疼。 当时太后看着他们两个笑得很开心,有此生足矣的满足。 他也抱着那盒蜜豆糕也笑得开心,开心又满足。 青斯从回忆里回来,摸了一把脸,换上另一种表情,走到太后身边,“娘亲在做点心吗?”他惊讶了一下,“怎么全是蜜豆糕,没有荷花糕?” 太后将蜜豆糕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招呼他坐下尝尝,“傻孩子,你不是爱吃蜜豆糕吗?荷花糕是你阿姐爱吃的,她都不在了,还做什么。” 青斯拿着蜜豆糕的手一抖,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亲说什么呢,姐姐现在不在宫中,晚上可能就会回来了。” “我的病已经被篱然治好了。”太后端详着青斯,说:“阿斯,是娘亲对不起你。我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想接受现实,逃避在假象之中。” 太后将手放在青斯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阿斯,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斯咬了一口蜜豆糕,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来了。 太后看着小儿子这个样子,心疼地搂住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太后笑着说:“还不如篱然呢。” 青斯破涕为笑,“他那个小没良心的当然不会哭。” “篱然只是将眼泪压在心底了。他可是很心疼你,给我治病的时候,一直说舅舅太辛苦了,让我快点好起来。”太后叹息一声,“吃完带我去看看篱然吧,他给我治病后,连路都走不稳了,我不放心他。” 青斯神色严肃起来,“他就知道逞能。” 篱然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个人也没有。 “何千姑娘?” “嗯,我在。”外面的何千说道。 “阿漠要回来了。”篱然笑着说。 何千对篱然有着天然的崇拜和信任,篱然这么说,她丝毫不怀疑,“那您要坐起来等吗?” “嗯。”篱然刚说完,何千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扶着篱然,给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坐起来。 “我其实可以做起来的。”篱然不好意思道。 何千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然后,他就看到篱然眼睛一亮,继而她也感到了主人的气息。 何漠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担忧,身上是风尘仆仆的气息 。篱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漠就将两颗凝神丹和两朵凝神花全部塞到篱然手里,“听话,全部都吃下去。” 说完,他就迅速离开房间了。 “阿漠……” 篱然一句话还没来的及说,何漠就离开了,他摸着手中凉凉的凝神丹,红着眼眶全部塞到嘴巴里。 阿漠他哪怕再生气,第一时间去做的,也是迫不及待地亲自去帮他找凝神丹,生怕他多疼一刻。 吃了两颗凝神丹,篱然感觉舒服了很多,他舒服地伸了伸腰,脸上开心的表情没维持一瞬,就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音。 他和何千互看了一眼,马上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去了门口。 外面正在打斗的竟然是何漠和在云斌城送他玉牌的那人。何漠有些顾及地没有用承影剑,而且没有主动攻击,一直在躲避,另一人去有些不依不挠,神色坚毅。 篱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打起来了,他有些着急,“你们不要打了。” 虽然声音很小,可是两个人显然都听到了。 云斌城的城主看到赤着脚,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篱然,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剑。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篱然,然后冷声对何漠说:“我隗华最恨就是不守约定,擅自闯结界的人,现在外面已经九云护卫包围住了,你跟我回去吧,我不再为难你了。” “我现在不能走。”何漠道。 他说完就落在篱然面前,拿出一双鞋,帮他穿上。 篱然低头观察着给他穿鞋的何漠,却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看不到表情。 隗华眉头皱的更紧,“我已经让步了,这么多年来,不管什么身份,擅闯梧栖国国界的没一个好下场,你别不识抬举。” “阿漠是为了去给我拿药,他不是故意要闯国界,您可以通融一下吗?”篱然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看着隗华。 他不想阿漠和梧栖国的人有争端,引起矛盾。 被这样一张脸,一双眼睛看着,隗华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可是他是极其有原则的人,驻守国门这么多年,从来没放过一个擅闯的人。 篱然看出了隗华的挣扎,他站直的身体,挺起胸,“我是梧栖国的王爷,我要保他!” 何漠:…… 隗华:…… “你说什么?你是王爷?”隗华第一反应并不是篱然在胡说,而是,“你真的是长公主的孩子?” 篱然点点头,“是,我能保他吗?” 隗华有些激动,早就把原则抛掉了,这个时候大概篱然不管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哼,还没册封,你这个王爷不算数。” “舅舅,外婆。” “皇上,太后。” 青斯看了一眼篱然靠着的那个人,冷哼一声,“隗华,你可不要被他带偏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篱然睁大了双眼,“舅舅你怎么能这样,阿漠是为了去给我拿药,他是我的道侣。” “你说什么?!” 这下不止是青斯,连太后和隗华都感觉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人,确实该驱逐出去。 “舅舅,外婆。”篱然说完,怕篱然吃醋,把自己的脸弄得不怎么样的何漠马上叫人。 青斯其实很想说,谁是你舅舅,可是看着篱然还有些气鼓鼓,又有些苍白的脸,忍着没说出口。 可是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太后愣了一下,却是温和地点了点头,伸手扶了扶何漠的手,让他不必拘谨。 等到四人一起坐在饭桌上时,气氛还是有些凝滞。 篱然先是向太后问好,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丝毫不受气氛影响地给何漠夹了一筷子菜,“阿漠,你辛苦了,快点吃些东西。” 何漠点点头,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直接夹起来放入口中。 在座的其他人,脸色不是很好看。篱然还没吃,就先给何漠夹菜,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下去,笑得一脸满足。而那个篱然给夹菜的人,竟然那么冷淡! “何漠是吧。”青斯说道,“你和篱然还没举行结道大典吧。” “师尊说了,等我们回去就举办。” 篱然欢快地说:“到时候,你们一去呀,篱然会更开心的。” 青斯:…… “结道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只要师尊同意就够了吗?” 篱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舅舅欲言又止的神色,这是醋了? 篱然拉住何漠的胳膊,笑着说:“外婆,舅舅,隗华城主,这是何漠,是我的道侣。”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太后、青斯、隗华:…… 青斯很立即站起来反对,这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怎么就能和这个长得不怎么样,又冷冰冰的人结道。 他们本来就是担心篱然,来看他的,篱然明明还很虚弱,却很开心,他不忍心现在说出什么让篱然不开心的话。 等到三位欲言又止地离开后,篱然反而没有刚才那样的游刃有余。 “凝神丹和凝神花都吃了吗?”何漠问。 “凝神丹吃了,凝神花还没吃。”篱然乖乖地回答。 “拿出来吃了吧。” 篱然犹豫了一下:“阿漠,这世上只有两株凝神花,我吃一株就好了吧?” 说着篱然就拿出一朵凝神花,边揪下一片花朵塞到嘴里,边偷偷瞄着何漠的脸色。 有些小心翼翼的。 何漠无奈地叹息一声。 篱然立即明白了何漠是不再生气了,马上爬到何漠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阿漠不生气了?”篱然笑盈盈地对着何漠说。 笑容像一朵娇弱的花,脆弱又惹人怜,唇色还是有些苍白。何漠怎么生气的起来,心疼都来不及了。 爱怜地在苍白的唇上亲亲,手指在苍白的脸颊上抚过,何漠眼里全是心疼,“嗯,不生气。” 将篱然背对自己抱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何漠拿了篱然的小手,在纤细的手指上摩挲,“第一个是何千。” 何漠说完,将篱然的拇指弯到手心中。 “第二个是审御。”将食指弯到手心。 “第三个是百里微。”将中指弯到手心。 “第四个是太后。”将无名指弯到手心。 何漠将四根手指和手掌握住,只剩下小拇指在外面。 篱然连忙说:“不会有第五个了,我保证。”说着他举起了另一只手。 “好,既然没有第五个了,把另一朵凝神花也吃了吧。”在篱然不知道的时候,何漠已经将凝神花从篱然储物袋中拿了出来,放在篱然嘴边。 “阿漠,这是世上最后一株凝神花了。”篱然有些犹豫,“如果被我吃了,世上将再也没有凝神花,也不会再有凝神丹。” “既然不会有下次,那还要凝神丹做什么?” 那朵花放在篱然嘴边,一动不动。 篱然挣扎了一下,花依然一动不动,篱然认命地张开嘴巴,心疼地咬下一片花瓣。 “吃了这最后一朵,万诩尊主那次说派花匠去放逐之地种花的承诺,可能不会实现了。”篱然伤心地说。 何漠:…… 何漠无奈将花全部塞到篱然的嘴巴里。 感觉一天吃下去一片花海,篱然叹了口气,可是为了让阿漠安心,只能这样了。 最后一根小拇指还孤零零的,何漠将小拇指握住,“这第五个,如果有的话,就是我。” 篱然睁大眼睛,转过身,捂住何漠的嘴巴,“阿漠不要乱说。” 何漠轻笑一声,笑出的气息喷在篱然的手心,痒痒的。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去第五个的,如果有这个人出现了,我就死在他前面。”何漠认真地说,脸上看不到丝毫玩笑的痕迹,“反正破破烂烂的你,在没有凝神丹的情况下,绝对活不了,不如我们一起死。” “我死在你前面,还可以帮你探探路。” “阿漠,阿漠,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说了!”何漠说得一本正经,篱然想到那样的场景却害怕了起来。 他紧紧地捂住何漠的嘴巴,想到有一天阿漠不在了,就害怕地心绞痛,如果阿漠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篱然趴在何漠的怀里,紧紧地抓住何漠的衣襟,安静地趴在那里。 没一会,何漠就感觉到了胸口处的衣襟湿了。 太后说的坚强的篱然在何漠这里是不存在的。 何漠却没有松口安慰他,他狠心地利用自己的生命来吓唬篱然,就是要让他记住,再也不要为了救别人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 他永远也不知道,当自己看到虚弱地不堪一击的他的时候,是多么地害怕,看一眼就能减掉他百年的寿命。 他是自私的,他只有一个篱然,他的篱然已经伤痕累累,他不允许篱然再伤害自己一丝一毫。 等到篱然心情平复了下来,何漠才拿起那只手,将小拇指放在嘴巴亲吻了一下,“保护好它,好吗?” 篱然点点头,也亲了亲那只小拇指,喃喃道:“这是我的命。”声音还带着点哭音,却郑重得不得了,仿佛在对天道起誓。 何漠这才满意了,低头吻住了篱然,带着急切和心疼,完全不似表面那样淡定。 篱然立即搂住何漠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了起来,他刚刚被何漠吓到,现在正需要何漠的吻来安慰。 一吻结束,篱然已经气喘吁吁,他还是没放开双手,紧紧地搂住何漠的脖子,下巴放在他的肩膀,在何漠耳边,软软地说:“阿漠,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不要吓我了,好不好?” “我出生的时候,就失去了娘亲,后来失去了可以依赖的阿爹,失去了信赖的天帝,失去了玩伴,再后来失去了好朋友百里微,我失去了好多人。” 篱然蹭蹭何漠的脖颈,“我都可以忍,可是我不能失去你。” “阿漠,我可以不要任何人,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篱然软软地说着情话,何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心满意足,这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 远在放逐之地的白云猪,此刻正在蹲在凝神花下面,认真地拉粑粑,拉完粑粑,它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开满枝头凝神花。 “唔。” 很满意。 篱然回来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云猪摇了摇又短又肥的小尾巴,开心地跑向前面的九转花,继续它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篱然:凝神花没了,说好的花海也没了,治愈能力也被封印了。 白云猪:凝神花在我的努力了开满了枝头。 万诩:冲鸭,为了篱然的海花而奋斗! 何漠:心满意足jpg 篱然:????   第50章 第二天早上, 篱然醒来后,总觉得昨天哪里不对,他埋头疑惑地回想着,到底哪里不对劲。 在篱然刚起身的那一刻,正打坐的何漠就睁开了双眼,他看着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认真思考的篱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昨天把眼睛都哭肿了。”何漠走过来给了篱然一个早安吻,吻在一点也没肿,水灵灵的眼睛上。 篱然立即忘了思考, 倒是想到自己昨天丢人的表现,有点小小的害羞和小别扭。 害羞怪篱然别扭道:“都怪阿漠,故意吓我。” “嗯, 怪我。”何漠沉声道,一点也不推脱, 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不能再去救别人伤害自己这一点, 已经印入篱然心底,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篱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为了将功补过,我来伺候王爷起床吧, 希望王爷继续保着我。” 篱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舅舅说了,我还不是王爷, 我昨天那不是情急吗?” 何漠笑而不语。 “不过只是伺候我起床是不够的。”篱然认真道。 “哦?那还要怎样?”亲手给篱然穿好衣服,何漠开始给他穿鞋袜,白皙小巧的玉足在何漠手中,因为有些凉,何漠放在手里,运转着火灵力,暖着小脚。 一只脚暖洋洋的,慢慢地整个身上都暖洋洋的,篱然舒服得晃起了另一只小脚,他歪着头,掰着手指说:“要阿漠亲亲,要阿漠烤肉,要阿漠背着我去逛街,我想吃什么都要给我买。” 何漠对于他“没出息”的要求,无奈地笑了起来,穿好鞋袜后,将他抱下床,“好,就这样说定了。” 篱然满足地笑了,好像是他占了什么便宜,甜蜜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何漠抬着篱然的下巴,就开始了第一个任务,温柔缠绵的吻,吻到篱然心里满满的,眼里水水的才结束。 至于烤肉,就算篱然不提,何漠每天也是要做的。虽然篱然提了这样“没出息”的要求,何漠却不会只像往常一样做。 “我们去院子里烤怎么样?把何沁和何千都叫来,这样可以多烤一些,多些种类给你吃。” 篱然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在何漠下巴上亲了一下,“阿漠最好了!” “昨天何沁和何千姑娘来帮我解围,还照顾我,我们正好感谢她们。”篱然道。 于是,何漠住的小院里,何漠开始在树下烤肉,他的周围做坐着一脸期待的篱然、何沁和何千,三人中间乖乖坐着透骨兽、蓝鬃兽和白灀鸟。 白灀鸟不爱吃肉,它坐在何千身边,黑豆大的眼睛一直盯着一边的灵果,那里有它最爱的小小圆圆的果子。 坐在篱然两手边的透骨兽和蓝鬃兽却是和篱然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何漠手里发出滋滋响声的烤肉。 滋啦一声,烤肉上一滴油顺着牛肉的纹理滴落在火上,篱然长大了嘴巴,头不自觉地向前伸一点,“阿漠,是不是好了?灵犀牛肉不是很嫩的吗?” 篱然的视线和鼻子都要黏在何漠手上那块灵犀牛肉上了,眼巴巴地,有点着急。 何漠无奈地刷上一层酸甜的汁液,切好放在篱然面前的绿色的叶子上。 篱然在透骨兽和蓝鬃兽的注视下,顾不得烫,立即夹了一块放入口中,滑嫩酸辣,整个人满足得不得了,幸福地要冒泡泡。 蓝鬃兽忍不住地用小爪子轻轻拽拽篱然的衣角,委婉地表达,它也想吃。 “这块是蓝鬃兽的。”何漠瞥见了它的小爪子,将一块烤肉放在蓝鬃兽面前的叶子上,蓝鬃兽立即抱起来舔了舔,眼睛闪闪发光。 每个人,每只兽面前都有了一块烤肉,白灀鸟面前的烤肉很少,五颜六色的果子很多,它趴在那里,碰一碰圆圆的小果子,很满足。 “何漠,你的烤肉可是天下独一份地好吃啊。”嘴里满满的,何沁抽空对何漠表达了充分的肯定。 “嗯嗯!”吃完灵犀牛肉,又开始大战一块北雪羊肉的篱然简短有力地表达认同。 “这里的肉和灵果和寻常见到的不同,好像格外香。”还算冷静的何千说。 篱然偷偷得意地一笑,当然不一样,这是小天地里的,只有他可以天天吃。 确实很香,站在院门口的青斯,虽然一向不爱食肉,也被这股香气勾起馋虫。 “怎么不进去?”皇后问道。 发现青斯的目光转向了另一处,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两个年轻的外界男修。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皇后问道。 青斯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冷笑,拉着皇后消失在院落门口。 他们跟在两个男修身后,在梧栖国只要他们想隐藏,就算是何漠也发现不了。 乔执回和观阳晖走到何漠的院子门口,看了一眼里面其乐融融的景象,冷哼一声。 何漠正满脸笑意地夹着一块肉喂给篱然,篱然张着嘴巴也阻挡不了嘴角的笑意。 看起来刺眼极了。 “乔执回,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错过了?你为什么不强硬一点?”观阳晖恨恨地说。 乔执回风淡云轻地说:“给你一百个这样的机会,你也爬不上何漠的床。” “你!” “还去不去见皇商了?”乔执回不想跟他多说,只想赶紧带他完成任务。 观阳晖撇了一眼冷淡的乔执回,收起了脸上的不满,笑了起来,“不要这样冷淡啊,以后你和篱然在一起了,我也是你的弟弟呀。” 乔执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超前走去。 青斯和皇后继续跟着他们,直到皇城的皇家商铺,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您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吗?”皇后问道。从两人的谈话中,能推测出其中一个是篱然的弟弟,但是这弟弟显然不是长公主所生。 是篱然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皇上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吧。 “他长得和观湮那么像,从见到篱然第一眼,和观湮有关的所有信息就都摆放在神泽殿了。”青斯轻笑道:“真没想到他这个儿子会来梧栖国啊,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真的是太好了,来了就不要轻易地走了……” 皇后沉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个跟在长公主身后的沉默的帝王,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越是沉默,可能想得越多,心里计较得越多。 那些害他痛失所爱的,让他过得悲惨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等到观阳晖和乔执回有些失望地离开皇家商铺后,青斯和皇后才进去。 管事看到皇上和皇后,连忙起来迎接, “刚才那两人想买什么?”青斯问道。 “回皇上,那个稍微矮一些的想要提升灵根等级的东西,我们自然是没有答应。”管事恭敬地回答。 “一个野鸡生的东西也想变成凤凰?” 管事:…… 皇后:…… 这是多大的恨,在梧栖国对于野鸡的定位可不止是外界那样,这两个字在梧栖国代表的绝对是万人唾弃了。 “他很迫切地想买吗?” “回皇上,是的。他说多少灵石都可以。” 青斯勾起嘴角,展开了一抹算计的微笑。“你告诉他,有人愿意跟他交换,让他明天下午过来。” “是。” 连皇商那里都得不到,观阳晖本来已经没抱希望了。这个时候,听到有人愿意跟他交换,自然忙不迭迟地答应了下来。 资质是他最大的心病,父亲更偏爱篱然,天帝只认篱然,还不是因为篱然身负饕餮血脉,资质绝佳吗? 只要他也有了顶级的灵根和资质,再加上从中斡旋,讨巧一点,肯定可以取代篱然的位置,成为三千界公认的少爷,甚至将来可能整个三千界都是他的。 所以,不管那人想要交换什么,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对方,使自己的资质得到提升。 梧栖国每个人出生就有得天独厚的资质,修为高超,肯定是有秘法的。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观阳晖这次没有告诉乔执回,他一个人来到皇城的皇家商铺。 正在等着他的人带着面纱,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能从那双水眸和高瘦的身姿可以推断出,这一定是一位美人。 观阳晖心安了不少,一个纤细的美人总比一个强悍的男修,让人放心。而且带着面纱更有可信度,毕竟连皇商都不敢轻易卖的秘方,一般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交换。 “小姐愿意用提升资质的秘法与我进行交换吗?” 青斯抬眼看了他一眼,不仅资质平平,相貌也平平,眼神污浊,跟他家篱然根本没法比,根本不像是一个父亲的兄弟。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篱然随了姐姐。 “我是有办法,可是……”带着面纱的女子,眼神清澈,有些为难和纠结,被面纱遮住的嘴角却全是嘲讽。 “什么都可以的,小姐尽管提。”看出女子的纠结,观阳晖连忙出声保证,生怕她不做这个交易了。 “你可能不知道,如果我把这些告诉你,在梧栖国就是叛国。”她紧蹙眉头,“可是我也实在需要一把上古神器,不管什么武器都好。” “上古神器?!”饶是观阳晖做好了不管什么都要答应的准备,听到是上古神器也有些震惊和为难。 “拿不到吗?也对,普通人哪能拿出来。”女子声音里带着失望,还有淡淡的嘲讽。 “算了,本来我也在犹豫,这个交易太危险了,就打住了吧。”说着青斯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观阳晖连忙叫住要走的青斯,“小姐可真有办法?” 青斯认真地看着他,“好吧,我告诉你,可是你再也不能告诉别人。” 观阳晖连忙点点头。 “梧栖国以九天青鸾为尊,下面还有白凤等各大族类。鸟族最重要最依赖的自然是树木,而且梧栖国的树木绝非寻常。尤其是三宫之内的神木。” 青斯半真半假地说:“是神木庇护了梧栖国,因为有神木在,改善了梧栖国的灵气,梧栖国的人世代才能保持远高其他界的资质,才有顶级的灵根。” 她随意地看了观阳晖一眼,“像你这样中等灵根的人,自然是没办法只通过神木之气改善,可是凝结神木的精华的神木之果却可以。” “这神木果,百年才能结一次,一棵树结一颗,更何况梧栖国能接近神木的人本就极少,能拿到神木果的人更少,现在还有神木果的人可能寥寥无几了。”说着,青斯手掌中出现了一颗红色果子。 观阳晖盯着神木果,眼里闪烁着贪婪和志在必得的光芒,这就是自己崛起的开端。只是这样看着就浑身暖洋洋的,他一点都不怀疑它的效果。 “好,就这么决定了,我去给小姐拿上古神器。只是,我出去后再怎么进来?” “我既然能拿到神木果,自然能将你带进来。”青斯笑了起来,眼里的暗芒一闪而过。 “好,小姐等我。”观阳晖又痴迷地看了一眼神木果,匆匆离开了。 等到观阳晖离开后,青斯将面纱摘下,拿起那颗神木果在眼前端详半晌,然后轻笑一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吃了一口大概觉的不是很满意,随手扔在了一边。 观阳晖能到哪里去找上古神器呢,他那点能力,别说得到,连碰都碰不到,最后还不是要打观湮的那把日月刀的主意。 没有了上古神器日月刀的观湮,呵。 姐姐,那些负了你的,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篱然不能弑父,我却杀人无数。 青斯一点都不担心观阳晖会食言,他眼里的欲望呼之欲出,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变强,或许连父亲都不会顾及。 他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关键,就是观湮养了一个“好儿子”,这样一个在权势中迷失的儿子。 果然,没过几天,观阳晖就回来了。 脸上还带着惊慌,神色却是很激动,还带着另一个梧栖国的人。 “小姐,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神木果太过重要了,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自然。” 青斯对此没有任何不满,他手中那颗神木果一出现,那个梧栖国的人,立即跪下,将头埋在地上。 这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观阳晖神色一喜,有些犹豫地将日月刀交给了青斯。 青斯将那颗滚烫的神木果放在观阳晖的手上。 滚烫的神木果,让观阳晖连心都烫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也只得了这一颗。”青斯有些感慨道,不忍心再看,有些悲伤地离开了。 观阳晖两眼放光地看着手里的神木果,生怕有什么意外出现,连忙吞了下去。 青斯带着日月刀,心情很好地来看他的小外甥了。 此时,篱然正枕在何漠的腿上晒太阳。 梧栖国的树木众多,阳光柔和,一呼一吸间都让人倍觉舒爽。篱然枕在何漠的腿上,时不时张开嘴巴,将何漠递到嘴边的灵果含入口中,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自己也是人生赢家无疑了。 “何尊主,委屈你伺候我了。”篱然调皮地眨眨眼。 “我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王爷现在才知道我委屈吗?”何漠配合道。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不会再委屈了你。”篱然霸气道。 这张脸,实在是霸气不起了啊。 何漠笑出声,从喉咙中传出的低笑,低沉迷人。 篱然心里一酥,“不应该这样,阿漠你应该说:小女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篱然说:“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以身相许?” “嗯嗯,以身相许。”篱然期待地看着何漠。 “啊!疼!”篱然突然惊呼一声,捂住额头,连忙坐起身,转头看向那个用果子砸他的始作俑者。 “舅舅。”篱然虚了虚,立马站好。 “以身相许?”青斯道:“你这个还没册封的王爷,艳福倒是不小。” 篱然悄悄地脸红了,刚才那个调戏“小娘子”的王爷,立即变成了害羞的小媳妇。 一想到刚才那些话,让舅舅听了去,篱然的脸上就更烫了。 “准备一下,五天后就是册封大典,这两天多去皇宫陪陪太后,多学学规矩,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青斯也没有再继续调侃他,既然篱然看起来身体和心情都不错,他也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吃狗粮。 舅舅走了,篱然松了一口气。他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阿漠,难道你刚才没注意舅舅来了吗?” 还配合着他说什么以身相许。 “所有心神都放在你身上,哪能注意到其他人。”何漠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回答直戳篱然的心窝,让他很满意,还觉得有点甜。 阿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一边的白灀鸟正好奇地瞪着青斯扔过来的那颗红红的果子,这个果子长得很得他的喜欢,只是他莫名地有些排斥这个漂亮的果子。 它小心地伸出前爪,轻轻碰了碰,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就惊慌地飞了起来,离那颗果子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 在舅舅和外婆的共同督办下,篱然的册封大典的举办得很隆重。 当梧栖国的国民知道了篱然是长公主的儿子后,对篱然的喜爱和尊敬飞速地上涨到最高度。 当天很多人都聚集在皇宫门口,想看一眼长公主的儿子的容貌,是否如长公主般惊为天人。 人潮涌动,喜气洋洋,皇城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街道上人来人往,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和激动。 乔执回和观阳晖出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惊诧不已。 观阳晖自从吃下了神木果以后,身体里烈火灼烧,疼痛不已,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 他对于这样的疼痛没有任何怀疑,要想真正改变出生时就定下的资质和灵根,怎么可能舒舒服服、轻松松松就成功。一般洗髓伐骨都要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这痛苦正好说明了神木果确实是有效的。 观阳晖脸色苍白,衣服遮盖住的皮肤却火红一片,只是走了几步,额头就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你没事吧?”观阳晖看着明显不正常,乔执回忍不住问了一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然后,一瞬间他就收回了手,眼里全是震惊,观阳晖的身体竟然和烈火一般滚烫。 观阳晖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喜庆的一切总让他莫名心慌。 “请问,今日皇城为何这样热闹?”他忍着痛,问身边经过的一个男修。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小王爷的册封大典,小王爷是我们长公主的儿子呀。唉,小王爷出来啦!”那人来不及再说什么,和其他人一样,急匆匆地挤到前面去。 “小王爷长得和长公主一模一样啊!” “小王爷太美了!” “你看小王爷笑了,笑得眯起双眼,啊啊啊太可爱了!” 观阳晖抬头看向高处,那个引起人群激动的人,竟然是篱然。 他恨恨的咬紧牙齿,不明白为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这个哥哥占了。他为了梧栖国的一颗神木果,又跪又哭,又偷又骗,可是篱然轻轻松松就成了梧栖国的小王爷。 神木果或许他根本都不放在眼里,想要多少都可以。 他阴毒的视线锁定在篱然那双被众人惊叹的双眼上,迫不及待地想要毁掉那双眼睛,挖去蛊惑了太多人的眼珠。 盯着盯着,他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他看向视线的来源,对上一双异常熟悉的双眼。 篱然身旁的青斯对观阳晖笑了笑,和在皇家商铺时的笑一样,看着柔美,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王爷是长公主在三千界生下来的,那个玷污了长公主的人,皇上说一定不会放过的。” “肯定不会放过他的!那些害了长公主的人,死也要杀了他们!” “幸好小王爷长得这样好,没被外界的俗气沾染。” 耳边传来周围人群的理论,视线里是那人可怕的微笑,他心里有一个可怕的、让他难以承受的推测。 恐惧慢慢地在观阳晖的瞳孔中聚集,他感觉身体要被烧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啊啊啊!不会的!” 第51章 “你怎么?”乔执回看着有些疯狂的观阳晖, 连忙按住他,手下的温度竟然更加高了,碰一下就有烧灼感,乔执回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观阳晖,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观阳晖撞开乔执回,就要朝前方冲过去 。 周围的的人被撞到,本来在这样的喜庆的日子里,不打断计较, 可是看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不禁都不满意了起来。 “小王爷的册封大典,怎么出来这样一个人。” “快把他赶出去。” “不对, 这个外界人,怎么吃了涅槃果?” 皇城脚下, 不乏有各大家族的弟子,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人是吃了涅槃果。 涅槃果是神木结的果子, 是很多高等级鸟族涅槃时用的,所谓浴火涅槃,重获新生。涅槃后,重塑身体和经脉,资质将提升到最高。 这是他们梧栖国的国民修炼资质远高于外界的原因之一。 可是, 这是对于他们鸟族来说,世代传承之中,涅槃对于鸟族来说已经是和渡雷劫一般的事。对于普通人要想通过涅槃来重获新生…… 周围看着这人, 一开始觉得这人怕不是疯了,为了提升资质竟然敢食用涅槃果,后来一想,不对,这个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涅槃果? 想到这里,看着观阳晖的目光都变了。 涅槃果是梧栖国的神果,是绝对不会流出的,没人会卖给外界人,这人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得到的。 乔执回看着周围人不善的目光,完全不知道观阳晖到底做了什么,现在的观阳晖也是浑浑噩噩,貌似疯癫,身体也出了他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乔执回挣扎了一下,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篱然,抱起观阳晖不甘地离开了梧栖国。 “不要走,不要走!” 出了梧栖国的国界,两人手上的草绳就消失了,已经不能再回到梧栖国,观阳晖却还是在挣扎。 “别闹了!”乔执回心情也非常糟糕,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就因为观阳晖不得不离开,观阳晖竟然还在闹。 被乔执回这么一吼,本就极度痛苦和绝望的观阳晖,哭了起来。 他从懂事以来就心心念念要改变自己的资质,资质是他的心病,是他的执念,是他的心魔。 他的噩梦里最常出现的就是,天帝一脸不屑地说:“一个没能继承血脉的废物罢了。”,以及三千界各大家族背地里的议论:“这样资质的人怎么能和篱然少爷比,可惜啊。” 好不容易,在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在他狂喜不已的时候,没想到迎来的竟然是毁灭性地打击。 他身体里有一团火在少,最恐怖的是那团火就在內府中,他不敢想象他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听到观阳晖的哭声,乔执回愣了一下,他一脸寒霜,身体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冰灵力,阻挡住不断传向自己的炙烤感,也让观阳晖好受一些。 “别哭了,我马上带你回三千界,天帝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 飞凤台上,青斯看着观阳晖被带走后,笑得更开心了。有时候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一刀杀了他,而是要夺走他最在乎的东西,让他从希望中跌落到绝望里,在绝望中慢慢死掉。 观阳晖,这只是第一步。 青斯看着阳光下,笑得像朵太阳花的小外甥,心里的阴冷散去不少,笑容里多了些明媚。 “舅舅,你很开心吗?”篱然侧头看到舅舅的笑容,心情变得更好了。 “嗯,开心。”青斯牵起他的手,面向下面的梧栖国国民,看着他们惊叹的欢喜的神情,说道:“当年阿姐就是站在这里,穿着她的嫁衣,完成了她的成年礼。现在你在这里完成了册封大典,阿姐他一定是欢喜的。” 阿姐厌恶的人都会消失,阿姐喜欢的人都要幸福,篱然是,他也要好好活着,替阿姐承担起肩上的责任。 篱然笑弯了眼,用手指勾了勾舅舅的掌心。 青斯无语地撇了他一眼,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外甥有些傻里傻气的。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他看了看无语的舅舅,又低头看着下面热热闹闹的人群,心里暖洋洋的。 这里是娘亲的国家,这些本来都是娘亲的国民,他也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他们。 篱然对下面的人招招手,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小王爷!” “小王爷!” “小王爷看这里呀!” 篱然低着头,向下面一一看去,当看到道路边上的何漠时,眼睛一亮。 何漠和何沁、何千一起站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配合今天的喜庆,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也没有再穿一身黑衣,难得地穿一身紫衣,头发上用的是篱然送给他的那根紫色的发带。 给清冽的容颜添了一抹暖意和亮色。 真好看啊。 篱然花痴地看了好久,直到被青斯拉回神,跟着青斯一起走下飞凤台,边走还边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何漠抿嘴笑了起来,篱然看到后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篱然跟着舅舅,一步步走下高高的飞凤台,这是梧栖国祖上传下来的传统,每当有重大事件宣布,或有什么值得举国欢庆的事,都要登飞凤台,这是一种认可和荣耀。 在篱然走下飞凤台,打开飞凤门的那一刻,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五彩的凤凰,长长的华丽的尾翎,在天空中拖出美丽的弧度。 清脆的凤鸣响彻天空,百鸟朝凤,万鸟归宗。 篱然愣愣地看着,心里有些感动,“舅舅……” “篱然欢迎你回来,这里是你的家。”青斯郑重地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梧栖国都是你的家,你的庇护所。” “嗯!”篱然重重地点头,眼眶微红,他上前一步抱住舅舅,“谢谢舅舅。”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谢自己的娘亲,不但于危难中,给了自己生命,还有给了自己这样温暖的亲人。 青斯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谢的,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他的阿姐没能得到幸福,阿姐的孩子必须得幸福。 “回皇宫见太后吧。” “再等一下。”篱然看向飞凤台的另一边,他希望阿漠能来,这样的时刻,他要和阿漠再一起。 篱然刚转身没一会儿,何漠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里,在清澈地瞳孔中越来越大。 翘首以待的篱然,让何漠加快了脚步,后面三只小兽也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欢快地不得了。 青斯有些惊讶看着这个人,前两天的时候,还是貌不惊人的样子,今天再见竟然如此让人惊艳。 “舅舅。”何漠恭敬地叫道。 “嗯。”梧栖国多数人都以貌取人,皇上也难以避免。前两天还恨不得跳起来打爆何漠狗头,大叫一声“谁是你舅舅”的青斯,现在就点头答应了,虽然还有些勉强。 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何漠,青斯率先走在前面。 篱然和何漠走在青斯后面,他们身后跟着三只小兽,“阿漠,你今天太好看啦。”篱然盯着何漠,怎么都瞧不够,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欢喜。 “你今天也很好看。”何漠想了想又道:“一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都很喜欢你。” 篱然裂开嘴笑了,“嗯,我们都很好看。” 青斯:…… 完全没想到前面的舅舅会是什么心情,篱然抬起手,将衣袖展现在何漠眼前,“阿漠,你看,我的衣裳多好看。” 宽大的衣袖,闪闪的金丝活灵活现地织就出凤凰图腾,衬得手腕莹白无比,王袍加身的篱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好看。” 何漠视线在篱然细瘦的腰身扫过,眼神暗了暗。 得到了满意地回答,篱然又回头问,“蓝鬃兽,白灀鸟,好看吗?” 像一只急着炫耀的小孔雀。 鉴于透骨兽几乎为零的审美,篱然就没再为难它。 蓝鬃兽和白灀鸟立即跳了起来,吱吱,唔唔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前面的青斯边走边想,这段时间要好好带篱然看看梧栖国的宝物,他们梧栖国的王爷可不能这么没出息下去,看上去像没见过世面的外界乡巴佬。 走着走着,青斯发现后面没声音了,他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一只手捂住了双眼,不只是没见过世面,还没有羞耻心! 两个人竟然在自己身后,在凤凰与白鸟之下,亲在了一起! 青斯加快了脚步,感觉自己又气又闷闷的,受到了一丝打击。 白灀鸟和蓝鬃兽也捂住了眼睛,只有透骨兽睁着眼睛,愣愣地盯着篱然和何漠,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蓝鬃兽看到傻傻的透骨兽,连忙跑到它面前,背对着篱然和何漠,捂住了它的眼睛。 篱然脸红地推开何漠,低着头朝前走,赶紧跟上舅舅的步伐。 一开始是他太开心了,偷亲了阿漠一下,没想到被阿漠抓住不放了,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住亲了。 篱然已经不敢抬头看舅舅了,祈祷舅舅什么都没有看到。 何漠双手放在身后,走得不缓不急,他今天本就被篱然深深吸引,篱然还想撩完就跑是不可能的。 来到神泽殿的时候,太后和皇后正在等着他们,篱然还是有些脸红,太后看到后,温柔地说:“篱然就是有点脸皮薄,看到那么多人都看自己就脸红了吗?” 青斯冷哼一声,“我看他脸皮厚得狠。” 篱然心里轰隆一声,脸更红了。 舅舅这分明是看到了,篱然揪着衣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瞪了何漠一眼。 被瞪了的何漠,冲着篱然笑笑,然后向太后问好。 太后看到何漠后,也惊讶了一瞬,“何漠明明长得这样好,为何要遮掩住?” 何漠诚实道:“之前经过花颜城,惹了篱然不开心。” 太后立即明白了,对何漠的印象好了很多,他无奈地看看篱然,“你难道没有被围观吗?亏得何漠这样宠你。” 这下篱然更加不好意思了,喃喃地说不出来话。 何漠温柔地看着他,然后对着太后和皇上说:“何漠准备了饭菜,还请太后、皇上和皇后赏脸。” 话落,几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饭菜。 这下,不止太后和皇上惊讶,连篱然都惊讶了一下。他知道虽然做菜很好吃,但是其实很不愿意做给别人吃,没想到今天会主动做了这样丰盛的一桌菜。 “好好好。”太后看着这一桌饭菜,连连点头,“没想到,何漠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看来平时没少下功夫。” 太后落座后,几人挨个坐下。等所有人都做好后,何漠端出一碗面放在篱然面前。 篱然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是篱然的生辰”何漠柔声道:“他百年来从未庆祝过自己的生辰。” 篱然愣了一下,心里流过一股暖流,鼻尖有些酸。 最开几年因为娘亲刚过世,他也病弱,天帝和阿爹没有给他过生辰。后来,自己懂事了,知道自己出生那天娘亲去世了,就不愿过生辰了。一开始,阿爹还会问问,年年不愿意,后来不知道是习惯性地忘记了,还是以为自己固执地坚持不过生辰,就再也没提过了。 这是他他百年来,第一个生辰,第一碗长寿面。 桌子下的小手找到了何漠的手,紧紧握住,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一愣,一方面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是篱然的生辰,另一方面是没想到篱然从来没过生辰过。 他们都能想到是为什么。 “今天真的是双喜临门。”沉默过后,太后拿出一颗绿色的果子给篱然,那颗果子和涅槃果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祝篱然生辰快乐,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谢谢外婆。”篱然接过果子,笑得很开心。 太后看着却觉得心疼不已,她的外孙一百多年才过了第一个生辰,才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 “娘亲对篱然可真是太好了。”青斯说:“这神木果,我们梧栖国现在可只有这一颗,可是逆天改命般的存在。” 神木能结出两种果子,一种是红色的涅槃果,每年都能结出一些,另一种是千年难见的绿色果子,是真正的神木果。 青斯没有骗观阳晖,凝结了万年神木精华和天地间浩然正气的神木果是真的可以改变资质,甚至可以逆天改命,对所有人都有效,可谓是梧栖国的镇国之宝。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又怎么会给观阳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青斯也拿出了他最宝贝的东西,一支青色的羽毛,“给,这是我和皇后给你的,生辰快乐。” 篱然接过来,仔细地摸着这只漂亮的羽毛,觉得莫名欢喜。 “这是长公主涅槃的羽毛。”皇后解释道:“皇上一直带在身上。” 篱然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羽毛,又将它递给了舅舅,“这是舅舅珍爱之物,篱然不能要。” “拿着吧,我至少陪着阿姐近上千年了,而你连见都没见过。”青斯偏过头,不再看。 “篱然拿着吧,这是你舅舅给你的生辰之礼,不能拒绝。”懂事的篱然,让太后更加心疼。 篱然将羽毛收回了,眼里闪着欢喜和水光。 “好啦,来吃饭吧。”太后开心地说,“开开心地,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顿饭。” “等一下外婆,我还有两个好朋友,想让她们一起来。” “好好好,都来都来,这样才热闹。”太后道:“今天篱然是小寿星,大家都要听他的。” 篱然开心地点头,何漠立即通知了何千,不出一会儿两人就出现在了神泽殿。 当两人走进来的时候,皇后激动地站起了身,青斯眼里也出现一抹惊讶。 “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这个是何沁,这个是何千。”篱然介绍完了,看到皇后这样激动,又继续说:“何千本身是凤凰,皇后可是看出了什么?” “何千姑娘也是三千界的人吗?父母是哪里人?”皇后问道。 “是,何千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何千道。 皇后有些激动地说:“家妹是承曼殿的掌事,当年随长公主一起离开梧栖国,那时候已经身怀有孕。你和家妹长得很像,身体流淌的也是我凤凰一族的血脉。” 何千睁大了双眼,“您是说,您是我舅舅?我还有家人在?” “是的,一点也没错。”回答是青斯。 “你娘亲已经不在了,可是我们家族还有很多人。”皇后道。 何沁拉了拉何千的手,“千千,快点叫人啊,这是你的舅舅,你也有家人的。”声音里都是为她而感到的开心。 何千抿了抿嘴,其实她内心极为激动和欢喜,只是她天生不善言辞,她张了张嘴,挣扎了一下,才叫出一声舅舅。 这一声舅舅叫出声,在座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篱然看着沉默的何千和威严的皇后,觉得他们真的很像,一样的寡言。 篱然非常为何千开心,她也和自己一样,有舅舅有家人了,不再是一个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如无根之萍。 而且她的娘亲还和自己娘亲有这样的关系,想到这里,篱然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何千的娘亲是因为跟着自己娘亲离开梧栖国,才不在的吧。 “篱然真的是个小福星。”太后好像看出了一点,“过一个生日,给凤家找回了一个小姐,也让何千找到了家人。” “何千姑娘,你坐在皇后身边,我们开始吃饭吧。” 在太后的带动下,大家都心情很好地开始吃饭,热闹的气氛,让篱然又恢复到了开心的状态。 等吃完饭,他们一起离开神泽殿,在何沁和何千要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篱然叫住了何千,“何千姑娘,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何千走过来,静静地等篱然开口。 “何千姑娘,你娘亲是因为跟随我娘亲离开,才会……”篱然低落地说:“你会因此怨恨我娘亲或者我吗?” “不会。”何千认真说:“我娘亲不是被长公主害死的,而且篱然你救了我呀。”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何千思考了一下,才想到最好的表达。 “真的吗?”篱然没想到何千竟然是这样想的,他能感受到她真的一点不满和恨意都没有。 “嗯。”何千点点头。 篱然这才开心地拉住何千的胳膊,“何千姑娘说的对,我们之间是有缘的,没有一起在梧栖国长大,还是在三千界遇到了。” 何千也笑了,“而且以前长公主是娘亲的主人,以后你还会是我的主人。” 何漠是她的主人,以后篱然和何漠结道之后,自然也是她的主人。 篱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被何千这样沉默的姑娘说出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篱然,生辰快乐。” 在离开的时候,何千又回头诚挚地对篱然说,经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绽开一个小小的笑容。 “谢谢,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被何千难得的笑容所感染,篱然欢快地跟她挥挥手,然后像一直欢乐的小鸟,飞向正在一边等他的何漠。 “阿漠,阿漠!我好开心啊,好开心!” 何漠连忙接住跳到自己身上的篱然,搂住他的腰。 “这样跳脱,可一点王爷的架势都没有。” 篱然嘿嘿一笑,轻巧地飞转到何漠的身后,搂住何漠的脖子,让何漠背着他回去。 “我这不是太开心了嘛。”篱然在何漠的背上晃着两个小脚丫,“阿漠,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 月光下,何漠背着篱然走向他们的小院,柔声道:“有心自然能知道。” 篱然趴在何漠的肩膀上,幸福地笑着,嘴角的扬起弧度好久也没有落下。 第52章 乔执回带观阳晖来到太和殿求见天帝, 很久都没有得到天帝的召见。观阳晖满脸痛苦,接近昏迷,乔执回有些着急。 “能否再去上报天帝一次,说执回有要事?” 太和殿守门的都是出自上千界各大家族的弟子,都认识乔执回并且知道他深受天帝喜爱。 其中一个平日里很崇拜乔执回的守门人,小声对乔执回说:“乔少主,这些天天帝有些喜怒不定,看起来很是疲惫和暴躁,您就安心等, 不要惹怒天帝,也不要说天帝不爱听的话。” 话落,还有意地将视线落在乔执回怀中的观阳晖身上。 三千界很多人都认识这个一点也不低调的观阳晖,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 没见过篱然的大家族弟子很多,没见过观阳晖的却很少。 很多人也知道, 这位是不受天帝喜爱的,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乔少主和这位关系这么好了。 “谢谢,我知道了。”乔执回听了后,明白了他的心意和深意,若有所思。 观阳晖还在他怀里挣扎, 守门人是劝自己不要因为他,而惹怒天帝,可是如果自己放任他不管, 又如何跟观湮大人交代。 他已经将消息告知观湮大人了,这时候只能祈祷观湮大人早点到来,自己或许不行,天帝总会看在观湮大人的面子上救观阳晖一命的。 “乔少主,天帝请您进去。”神殿内匆匆出来一个侍从,恭敬地请乔执回进入内殿。 乔执回立即快步跟上。 到了内殿后,乔执回惊讶了一瞬,已过午时,天帝看起来竟是刚醒,他打扰了天帝的休息,心下一沉,连忙跪下请罪。 “执回有罪,扰了天帝。” “什么事?”天帝按着额头,声音有些疲惫。 “还请天帝就观阳晖一命。” 天帝看了一眼乔执回,收回目光,冷淡地说:“救不了了。” 乔执回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是真救了了,还是天帝不想废心力去救,可是这些他都没资格去问。 “天帝救我……看在父亲……”观阳晖额头青筋暴起,说话都困难,可是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开口,开口求天帝。 “晖儿!”观湮一进殿门,就惊呼出声,他快步走到乔执回身边,将观阳晖抱到自己怀里。 身后跟上了来的是他现任的夫人,穆孤菱,她看到这样的观阳晖忍不住哭了起来。 观湮着急地将观阳晖检查了一遍,束手无措的他更加惊慌了起来。 “天帝,一定要救救晖儿啊!” 天帝眉头紧紧地皱起来,按耐住心里的烦躁,冷声说:“观湮,你现在都是不用通报就擅闯太和殿了吗?” 观湮一愣,“天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晖儿他?” 以前有急事的时候,他也不是没经通报就进来过,他不明白天帝为何要这这要紧急的时刻说这些。 “天帝,您一定要救救我儿。”穆孤菱哭哭啼啼地说。 “我都说了,救不了,他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帝冷声道,感觉头愈加地疼。 “天帝,您一定要救他,当时神山上,我没能救篱然,现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儿子死啊,我再也承受不住了。” 观阳晖已经说不出话,滚烫的的身体,连观湮都要抱不住,他焦急得不行。 “不要跟我提神山!也不要跟我提篱然,如果是篱然我是会救,可是这个观阳晖,是我欠了他了的,还是他哪里值得我救?要我耗费近小半修为来救他?” “天帝您看在观湮和您千年的主仆之谊上,也要救救晖儿啊。”夫人跪在地上,声音有些急躁和尖锐。 观湮有些怔愣,他看了夫人一眼,他本不想拿这个来要求天帝的。可是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儿子,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篱然已经对自己心生嫌隙,只有这个儿子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会亲近自己,和自己撒娇。 他已经不能在失去这样一个儿子了。 观湮的表现让天帝冷笑一声,他站起身,从高高的座位上走下来,长长的衣袍在身后逶迤而下,走到观湮身边,拉起躺在观湮怀中的观阳晖。 他对观阳晖没有丝毫在意,只是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将他提了起来,这个时候哪怕观湮和夫人再心疼,也不敢出声。 观阳晖炭烧般脸上,红色渐渐退去,身上的红色也慢慢退去。 观湮和夫人面露喜色,夫人甚至喜极而泣。 身上的红色慢慢退去,內府的火热感却一点没减少,甚至在加剧,观阳晖痛苦地哀嚎出声。 “啊!好痛,父亲,我好痛!”比任何时候都痛,观阳晖泪流满面,面容扭曲,激烈的挣扎。 “晖儿,晖儿,你忍忍,马上就好了。”穆孤菱握住他已经没了那种烧热感的手,不断安慰。 观阳晖只是惨叫了那一会儿,就停下来了,天帝也收回手。 “天帝,晖儿他?” “死不了了。”天帝道。 观湮和夫人一喜,就听天帝继续道:“只是内丹和灵根已经全部被烧毁了,他以后只是个凡人,甚至经过这一番折腾,连凡人的身体都不如。” 天帝面上不悲不喜,心里却有一丝畅快,“观湮你如此在乎这个儿子,一定能找来天材地宝,或许可以让他活的和凡人一样久。” 观湮和穆孤菱如遭雷劈,喜悦被劈的烟消云散,徒留绝望。 “身体是保住了,寿命你也可以帮他延长,只是我观这个孩子心高气傲,一心想成为人上人,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样只能苟延残喘地死的结局。” “天帝!天帝!求求您。”穆孤菱跪着拉住天帝的衣摆,“您一定要帮帮晖儿啊!他一定接受不了,他不能这样啊。” “你问观湮,灵根被烧没了,这世上可有办法?连传说中都没有。”天帝后退一步,慢慢走上高位。 “可是,篱然、篱然不是可以变成灵根吗?”穆孤菱慌乱地说,“对对,篱然可以。” 天帝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地上貌似疯癫的女人,觉得真的太可笑了,“这话不如你去放逐之地、去阖山宗说说看。” 穆孤菱一噎,说不出话。 观湮抱起观阳晖,向天帝告辞,他消磨掉了千年的主仆之情,再难留下来。 “观湮,你说你会后悔吗?”在观湮离开大殿之前,天帝轻声问他。 观湮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就走到的这一步,不知道是从神山开始,还是从观阳晖出生开始,或者更早地从篱然出生开始。 观阳晖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西滨州了。 睁开眼就看到母亲正坐在床边抹眼泪,他一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母亲,您哭什么?” 穆孤菱听到观阳晖的声音,连忙擦干眼泪,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晖儿醒了,可把娘亲担心坏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指搪塞了一句。 可是,不需要她回答,观阳晖已经感觉到了。 “母亲,我的金丹呢,我的灵根呢!”观阳晖紧紧抓住穆孤菱的手,手上青筋暴起,脸上全是惊恐。 穆孤菱不愿意看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她抱住观阳晖,“晖儿不要怕,我和你父亲都会保护你的,我们就在西滨州好好生活下去。” “不!我不要,谁要龟缩在这个地方!”观阳晖一把推开穆孤菱,自己也倒在了床上,他愣了一下,满眼血丝,完全接受不了这样弱的自己。 “晖儿!”穆孤菱连忙去扶他。 “报仇,我要父亲帮我报仇。”观阳晖睁着眼睛,眼里空洞无神,看着屋顶,喃喃道。 “好好好,你父亲会帮你报仇,晖儿你一定要振作点,不然我该怎么办啊。”穆孤菱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了起来。 观湮走进屋子,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对着床上的观阳晖说:“是谁害你这样的?” “篱然,是篱然。” “不会的。” 观湮愣了一下,立马否定,“篱然他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样做的。” “观湮,儿子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在为篱然说话!”穆孤菱一听观湮的话,立即就气了。 她的儿子已经毁了,躺在床上心如死灰,观湮尽然还在为另一个儿子说话。 “篱然不会这样的做,就算他真的心存恨意,也只会一剑杀了晖儿,不会是这样。” “就是他!他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杀了你!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到底为什么!”观阳晖大吼道:“那你也等死吧,等着篱然和他舅舅一起来杀了你!” “你说什么?篱然的舅舅?”这下观湮再难想刚才那样肯定。 “呵呵,篱然的舅舅,梧栖国的皇上,现在他们都认为是你害死了篱然的母亲,梧栖国的长公主,他们要杀了你报仇,”观阳晖冷笑一声:“难道您不知道篱然的母亲是梧栖国的皇族吗?” 震惊中的观湮没有回答,他只说:“把日月刀给我,我去梧栖国。” 观阳晖眼神游移,低下头,“日月刀被篱然的舅舅抢走了,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观湮一脸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 “这不怪我,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篱然母亲的身世,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故意遮掩住,是在怕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找到?” “你住口!”观湮完全没想到观阳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闭上双眼,从里到外全是寒意。 “晖儿,你莫要再说了。”穆孤菱连忙拉住观阳晖。 观阳晖只是冷笑一声,他现在这个鬼样子,早就不怕了,也不想再装什么乖儿子。 观湮失望地看了一眼观阳晖,起身去梧栖国了,他要去拿回自己的日月刀,去搞清楚状况。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现在我们更要倚靠他。”等观湮走后,穆孤菱才柔声说道。 “呵呵,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要什么父亲,还是这样偏心的父亲。” 梧栖国的第一抹阳光刚出现,篱然就起床了。 他心情很好,自己动手穿了衣服和鞋子,“阿漠,我今天要带着透骨兽去看皇后,嗯,还要叫上何千姑娘一起去。” “不吃早饭了吗?”何漠问道。 篱然想了想阿漠的各种早饭的味道,可是等阿漠做完要好久,他想早点去看皇后,上次舅舅让他带着透骨兽去看皇后,他还一直没去呢。 何漠看出了他的犹豫,拿出几个包子,给他包好,“带在路上吃。” “阿漠你真贴心。”篱然抱着包子,嘿嘿笑,“还有烤肉吗?” 何漠无奈地拿出一个鸡腿,“只有鸡腿了,上次剩下了的。”因为一直在小天地中,和刚烤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篱然爱吃肉,虽然什么肉都喜欢,但是偏爱牛类的肉,对鸡肉的爱少一些,所以每次剩下的都是鸡肉。 不过,现在有肉,篱然就足够开心了。 何漠刚包好,他立即就拿过来了,“透骨兽,我们走。”他对何漠挥挥手,“阿漠,我走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何漠将他拉过来,亲了亲嘴角,“不要着急,我在家等你。” 篱然笑意浅浅,满足地离开了,还一步三回头,回头发现何漠还在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办,他的阿漠实在太好了,越来越觉得不能离开阿漠了,一天都不想。 到了何沁和何千的院子,篱然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喊了两声,何千就出来了。 “何千姑娘,我们一起去见皇后吧,我今天要带透骨兽去给他看看。”篱然笑着说,“你们还刚相认,要多走动呀。” 何千和皇后都是比较沉默的人,篱然觉得他得主动点。 “好。”何千只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了,他跟何沁说了一声,两人就一起朝皇宫走去。 路上,篱然将两个包子递给何千,“何千姑娘还没吃饭吧,阿漠包的包子可好吃啦。” 何千接过来,“谢谢。” 篱然笑了笑,拿起鸡腿就啃了起来。 包子和鸡腿,哪怕修仙之人再豪放,让何千一个姑娘在路上啃鸡腿总是不太雅观的,他就不怕了。 所以包子给何千,他啃鸡腿。 篱然和何千刚离开没多久后,何漠就收到了太后想要见他的消息。 这个时候太后要见他,何漠其实大概能猜到什么原因,他眼里无悲无喜,在那里坐了一下,他就起身去神泽殿。 “何漠快来这里坐,今天是有事要跟你商量。”太后看到何漠后,还没等何漠行礼,就热情地叫何漠做在她身边。 没想到太后是这样热情的态度,何漠略觉惊讶,然后走到太后身边坐下,静等太后开口。 或是为难,或是直接开口说他和篱然不合适。 “何漠,你和篱然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果然,太后看他坐好后,立即问道。 何漠规矩地将他和篱然的过程和时间一一向太后讲清楚,说完了,发现太后还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他又讲了一些和篱然的其他经历。 太后越听看着何漠越满意,这让何漠觉得有些奇怪。 “是这样的,我想在你们结道大典前,仙在梧栖国大婚。” “您说什么?”何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外漏的惊讶表情。 “你是不愿意吗?”热情的太后也没被打击到,“我知道有些唐突。只是,篱然从小没在我们身边长大,我们梧栖国的婚礼和外界不同,我想看着篱然在我身边成婚,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再继续举办结道大典,不会影响的。” “何漠不是不愿意。”何漠急忙说:“只是有些惊讶。” “是我们唐突了。” “不是,是因为我和篱然在一起后,他的所有长辈亲人似乎都对我不是很满意,我没想到太后会同意,还主动让我们大婚。” “为什么不同意,何漠你很好,你宠篱然,也将篱然照顾的很好。最重要的是,篱然他喜欢你,很喜欢。” 何漠严肃的神情柔化开来。 太后继续说:“篱然心性敏感,如果不是你待他足够好,他怎么会这样依赖信任你。” 太后将手伸向何漠的手,轻轻拍了拍何漠的手背,“何漠,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篱然,爱护篱然。” 何漠神色微动,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和篱然这一路走来,全都是说自己不配的,全都是阻止自己的,就连自己的师尊也是。 他也知道自己不配,于是他拼命地对篱然好,将篱然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地爱着他。 从来没有人认可他,走到这一步,或许很多人已经接受了他和篱然在一起,但多是勉强接受。 他第一次被篱然家人这么认同,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照顾篱然,觉得他所做的不是理所应当,而是值得感谢的。 “爱他护他,心之所愿,荣幸之至。”何漠道。 太后眉眼带笑:“那大婚的事?” “太后亲自操办,无上荣耀,何漠自然愿意。” “好好好,我们先秘密准备,不要告诉篱然,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好。”何漠答应下来,然后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知道我的身世吗?” “屠渊之主,旱魃之身,这些够了吗?”太后看透了何漠的心思,她给了何漠一颗定心丸,“我只要篱然开心就好,如果以后有问题,我们一起给篱然撑着,可以吗?” 很多情绪在何漠心里翻滚,很多话他想说出口,最后,他只是跪下给太后磕了一个头。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太后却感觉他给了自己最大的保证,最郑重的誓约。 篱然从皇后那里离开后,心情飞扬,他边走边夸透骨兽:“透骨兽,你今天表现不错哦,回去让阿漠给你烤肉吃。” 透骨兽欢喜地蹭蹭篱然的裤脚,自从吃了何漠的烤肉后,它就一直念念不忘,可是它不敢提,能够再次吃到它当然超开心。 “没想到,皇后以前竟然是娘亲身边的人,他掌管着三宫的安危,怪不得身上那么多伤,还有毒。”篱然边走边嘀咕。 “既然这样,为什么舅舅和皇后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冷淡呢?” 这个问题,篱然想不清楚,也来不及想,因为他看到何漠竟然在皇宫门口等他! “阿漠!”篱然飞快地跑过去,“是何千姑娘通知你,她要跟皇后回凤家,让你来接我?” “算是吧。” 篱然歪着头仔细观察着何漠,“阿漠,你好像很高兴。”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何漠勾起嘴角看着他。 “也对,不过今天好像格外高兴。”又被何漠甜到的篱然,抱住了何漠的胳膊,“既然阿漠这么高兴,今天可以烤肉吃吗?” “可以。” “可以背着我吗?” “可以。” “可以买糖葫芦吗?” “可以。” 被各种满足的篱然,到了晚上已经幸福地找不着北了,他躺在床上滚了一圈,觉得自己今天可以说是占了阿漠太多便宜了。 他眨了眨眼睛,滚到床里面,背对着何漠说:“阿漠可以亲亲我吗?” 当然可以。 何漠走到床边,将篱然转过来,低头就给了篱然一个深吻。 甘甜的汁水从从篱然口中传来,一条小舌头窜进来,何漠咽了一口口水,有个圆圆的、被咬破的果子被他一并咽了下去。 篱然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在何漠的嘴边亲了亲。 “是什么?”何漠问道。 “神果。”篱然说:“舅舅说神果可以逆天改命。” “在凶兽这里,饕餮和旱魃都是一样的,都是凶兽。可是师尊他们说旱魃命不好,阿漠吃了神果,以后命就会很好了。” 师尊屡次不同意他们结道,虽然阿漠不说,可是篱然自己会心疼,阿漠从小最怕的不就是不被人接受吗?阿漠命好了,以后没人会说他了。 “我的命怎么不好了,不好能遇见你吗?” 何漠的声音不如往常平稳,他把又乖又傻的篱然抱进怀里,揉揉他的脑袋,真得觉得自己的命很好很好。 第53章 “你们在梧栖国发生了什么?”等到观湮一家离开后, 天帝问还跪在地上的乔执回。 “执回不知道观阳晖发生了什么,他去梧栖国一心要寻找资质的灵药和方法,有几次是背着我行动的。”乔执回道。 “呵,人心不足蛇吞象。观阳晖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谁都怪不了,要怪就怪他贪心又急功近利,被蒙蔽了双眼和心智。” 天帝无所谓地说:“他没几年好活了,以后你不用陪他去做什么事了,要认清您们彼此的身份。” “是。”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天帝看出了乔执回的欲言又止。 “篱然成了梧栖国的小王爷, 梧栖国现任国主好像是他舅舅。” 乔执回说完后,忍不住观察天帝的神情,发现他只是有些惊讶, 并没有很震惊。 “原来浅枼是梧栖国的长公主。”天帝低语。 “或许都是命吧。”想到那个浅笑嫣嫣的女子,天帝头又疼了起来, 他揉着太阳穴,觉得异常疲惫。 修仙之人很相信因果, 可是在利益诱惑面前,真正能坚守住的又能有几人呢?当时经不住诱惑,种下了因,也到时候该尝尝果了。 正如他现在,被心魔夜夜被折磨, 从此再难安眠。 “天帝,您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乔执回问道。 “没事,你回去吧。”说完天帝就起身离开了。 乔执回看着明显疲惫不堪的天帝, 神色莫名。 他知道天帝根本没有用自己的修为来救观阳晖,哪怕观湮大人拿出千年情谊来求,天帝也不会真的费力救一个他觉得根本不值的人。 天帝的永远是那个冷静客观到冷漠的人。 那么,既然没费力,到底是为什么变得这样疲惫,甚至是虚弱? 篱然去看皇后,何漠去见太后的时候,皇上和隗华城主正急匆匆地赶往云斌城。 云斌城是梧栖国的边境,也是梧栖国对外的国门,这里布设着梧栖国最强的国界,没经过梧栖国的同意,常人想闯进来难于登天,几乎没人会擅闯。 可是这个月就有两个意外,一个是何漠,另一个是现在正在闯的观湮。 因为体质特殊,万魂相伴,在隗华没有严防他的情况下,何漠突然闯进来,被隗华追到皇城。 而观湮要想闯进来就很有难度了,可是他毕竟是上古饕餮,自带的上古之力浑厚霸道,对上神鸟的羽翼结界,造成的震动就连远在皇城的隗华都感觉到了。 当时,青斯就和他一起赶来云斌城了。 没有人擅闯的时候,梧栖国的国界是看不到的,有人擅闯结界才会现行,一道水形的半圆结界将整个梧栖国盖住。 观湮看着水帘后面的人,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第一次见到浅枼的时候。 一样清浅的容颜,清浅的身形。 “别用你那双狗眼这样看我!” 愤恨的声音让观湮惊醒,他有些诧异地看着青斯,或许是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清瘦柔美的人会说出这样狠厉的话。 “你是浅枼的弟弟吗?”观湮问道,“梧栖国的帝王?” “我梧栖国长公主的名字是你这个恶心的人能叫的吗?”青斯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不三千界的掌军人,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老废物罢了。” “你!” “哦,我忘了,你还有个废物儿子和野鸡夫人,一家三口都是一样的废物又恶心。” 观湮被青斯的话气到无语,他看着那张脸努力平息了心里被骂出来的怒火,“你把日月刀还给我,我就不再计较你毁了晖儿的事了。” 青斯一伸手,掌上出现了观湮心心念念的日月刀。 观湮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他不想和浅枼的弟弟打起来,他会退让一步,虽然有些对不起晖儿,但是两方和好才是最重要的。 青斯看着观湮眼里喜悦和轻松,他轻笑一声,“你说的是这把刀?” 不等观湮回答,他就将刀扔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刀上。 “这是你的宝贝刀吗?不好意思现在他是我的了,是你儿子亲自和我交易的,梧栖国的皇商那里有清楚的交易记录。” 青斯看着观湮那张难看的脸,继续道:“只是我不是很喜欢这把刀,本想扔了的,后来觉得留给皇宫的小侍卫砍柴也不错。” “你不要太过分了!”观湮看着他那把陪了他上千年,他爱若珍宝的日月刀被青斯这样踩在脚下,再也控制不住,一拳就要打在青斯那张带着嘲讽的脸上。 隗华轻轻一挥手,本就固若金汤的结界更加稳固,观湮的拳头在青斯前面再难前进一步。 “观湮,你要想清楚,这把刀是你儿子拿来交换涅槃果的,万界都知道的我梧栖国的规矩,来梧栖国交换物品,换了就不能反悔,现在这把刀是我的,是天下所有人都承认的。” “还有你儿子,他自食恶果,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梧栖国即将要有大喜事,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又被骂又被羞辱的观湮哪能将青斯的话听进去,他不断地用拳头打着结界,坚硬的皮肉都打出了血也没用。 眼看着青斯就要走,他急得化为原型,巨型的饕餮,从远处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力,冲向结界,用两只尖锐的犄角撞向结界。 结界出现了裂痕。 观湮一喜,继续撞第二次。 青斯和隗华皱起了眉头,上古饕餮果然不能小瞧。 隗华挥挥衣袖继续加强着结界。 皇城之中,不同方位都传出一股股不同色彩的灵力,冲天而去,皇城上方水形的结界出现,并且有了五彩的颜色。 篱然和两只兽站在院子里,长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五彩的天空。 “太美了吧。”篱然惊叹道。 两只兽点点头。 五彩的灵力的加入,梧栖国的结界变得更加稳固。 皇城各大家族世代都有专门守护国界的人,当国界受到攻击时,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国界,保护国家。 各大族类一起发力,哪怕是饕餮一只凶兽也无可奈何。 青斯愉悦地看着饕餮一次次撞上结界,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天帝和饕餮,再加上三千界的其他老东西一起出手,青斯确实不能保证国界破不了,可是眼前这人目前只是一只孤兽。 再厉害也抵不过他们梧栖国百鸟族的合力。 “这种怎么也冲不破结界,拿不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滋味怎么样?”青斯对着笼中困兽般的观湮说:“当时阿姐的感受或许比你痛百倍。” 观湮,不要着急,我会杀了你的。 只是要在篱然大婚后,我不想篱然的大婚带上一点阴暗的色彩。 青斯最后看了他一眼,将日月刀留在结界内,转身就离开了。 就让观湮看着那把刀,不断撞吧,看得到却永远得不到。 “他和他那个儿子还真像。”隗华边走边嘲讽:“都奢望超出自己能力的东西。” 观湮对日月刀如此执着,是因为那把上古神器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力量。 可是,千年了,那把刀根本没认他为主。如果日月刀认主了,他们根本拿不到日月刀,日月刀也早就冲出结界,回到观湮身边了。 日月刀根本不承认观湮是他的主人,哪怕已过千年。 这就有些可笑可悲了。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让上古神器俯首认主呢。”青斯听出了隗华话里的深意。 他肯定道:“所以,隗华,阿姐也绝不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隗华脸上的嘲讽一散而尽,神色落寞。 “如果我必须有一个姐夫,我只会承认你。”青斯道:“隗华,回皇城吧,以后不要再待在云斌城了,阿姐不会再回来了。” 自从阿姐离开后,隗华就自请来云斌城驻守,青斯知道,他守着国门就想等着阿姐,等到哪一天阿姐会出现在国门口。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知道阿姐不会在回来了,他却依然在枯守。 “这里很美。”隗华看着头顶上的参天巨树,轻声叹息,“这里很美,等篱然大婚后,我还是要回来。就算不等她,也需要有人守着国门,守着国家。” “不要让我国子民再随便出入,不要让恶人进来。” 青斯心里有点难受,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隗华的肩膀,“好,云斌城就交给了你了。” 除了他和娘亲,这世上还有隗华和皇后,他们都深爱着姐姐,一度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是篱然的出现,给他们带了阳光和新生,他相信所有人都会慢慢走出来,找到自己活着的另一个方向和目标。 “如果浅枼真的不是自愿的,也不要让篱然知道了。希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爱意的结合,是带着祝福和期待出生的。”隗华说。 “他本来就是。”青斯肯定道。 没过多久,五彩的天空就消失了,一直抬着头的篱然揉了揉脖颈,看到这样独属于梧栖国的美景,让他很满足。 “阿漠和蓝鬃兽还没回来啊。”看了一会,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阿漠今天带着蓝鬃兽回放逐之地了,说是有事要做。 这样算起来,他们已经在梧栖国待了一个月了,差不多是到了和师尊说好要回去的时间了。 可是,有点舍不得啊。 篱然有些为难的想,他们不能总待在这里,阿漠肯定有很多事 要处理,今天才匆匆赶回去。 再过几天吧,再多陪外婆和舅舅几天,就主动跟阿漠说回去好了,篱然暗暗下定决心。 “篱然。” 正在沉思的篱然,听到舅舅的声音,立马站起来,发现舅舅和隗华城主正在门口。 “走,带你去吃尝尝梧栖国的美食。”青斯对他招招手。 篱然眼睛一亮,他还刚觉得有点饿,舅舅就要带他无吃好吃的,简直不要太棒了。 “太好了,谢谢舅舅,谢谢隗华城主。”篱然飞快地跑到两人身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此时应该在放逐之地的何漠,正在神泽殿试衣服。 他站在那里,任太后和小宫女们打量着。 “嗯,现在终于合身了。”太后满意地点头,“篱然看到这样好看的何漠,怕不是要抱着不放手了。” 小宫女们都笑了起来,相处的这些天,她们都看出来了,小王爷其实是个小花痴,尤其对何漠,痴得不行。 “也可能会捂住不让别人看呢。”有个小宫女俏皮地说,小王爷不仅是个小花痴,还是个小醋桶。 “对对,当时第一次见何漠的时候,不就是因为篱然吃错才把自己弄的那样平凡的吗?”太后赞同道。 小宫女们又笑了起来,连蓝鬃兽都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何漠眼里也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阿漠,你再看看,篱然这身是合适的吧?”太后不放心地让何漠再次确定。 “合适。” 何漠眼神温柔在红色的衣袍上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遍,肯定地说。 “看来何漠对篱然真的是很了解啊。”太后笑道。 当然熟悉,抱着一起睡了多少个夜晚了。也就是何漠,还能这样笑,如果篱然在这里,肯定又要羞红脸了。 “那就定在了后天了,各大家族都通知了。” 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不用劳师动众,就家里人一起热闹一下。” “好。” 何漠理解太后,他只是想看篱然在自己面前大婚,何漠自然要圆了太后的心愿。 ****** “篱然,起床了。”何漠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篱然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然后继续一拱一拱地拱进被子里,“阿漠,天还没亮呢。” 何漠无奈地把他扒出来,“快点起,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 何漠拿出湿毛巾帮他擦擦脸,篱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擦脸?不过,“阿漠,这是什么,好香啊。” “凤凰花水。”何漠给他擦干净脸,将他抱出来,来到外厅。 篱然立即就清醒了,清醒后又有点懵逼。 外厅中,何沁、何千以及其他小宫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们?” “我们来把你变得美美的。”何沁被篱然那张脸逗笑,笑嘻嘻地说。 何漠将他放在座椅上后,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篱然一脸懵逼地任她们捣鼓,“为什么要变得美美的?” 何沁笑笑没说话,当她拿出来婚服的时候,篱然就呆了。 这件婚服和他娘亲的极像了,一样的红,一样的青鸾,一样有百鸟羽毛。 “因为今天是我们的大婚,当然要美美的。”何漠接过何沁手中的婚服,帮篱然穿上,然后是鞋子。 篱然拍拍脑门,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是疼的。 “大、大婚?” 篱然长大了嘴巴,怎么就突然大婚了。 “怎么,不愿意吗?”穿好鞋子后,何漠起身,帮他理好衣襟,然后自己也换上婚服。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篱然盯着何漠连不迭地说。 这么美的阿漠,这么好的阿漠,他不愿意就比透骨兽还傻了。 屋里笑声一片。 篱然收起好色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不过还是没忍住,走到何漠身边,摸摸何漠的婚服。 两人的婚服都是红色的,他不知道自己穿红色的婚服是什么样的,但是阿漠穿红色,配上上挑的眼尾,真的让他移不开眼。 篱然还觉得自己应该在梦境中,怎么他跟阿漠就要大婚了呢,他还想着怎么说服舅舅同意他们在一起的,结果现在他们就要大婚了。 美得不可思议阿漠让梦境更加真实。 这样满眼都是自己的篱然,何漠也有点把持不住,不顾屋子里其他人,他低头亲亲篱然的眼睛,“不是在做梦,阿然愿意和我大婚吗?” “愿意,不管阿漠问多少次都是愿意。” 何漠又低头亲了一口,胸腔里是怎么也压抑不了的激动和喜悦。 他牵着篱然的手,走出房门,院子有两只凤凰,长长的凤尾华丽地霸占了整个院子。 它们看到何漠和篱然后,主动上前蹭了蹭,何漠跳上一只凤凰,将手伸向篱然。篱然就着何漠的手,也跳到一只凤凰上。 等到他们坐好后,两只凤凰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叫,响彻天空的凤鸣好像叫醒了整个梧栖国。 凤凰御风而起,直上高空,天空又变成了五彩的,篱然回头看着长长的凤尾,向下又看到整个皇城中正在开放的凤凰花,身边是一直温柔注视着他的何漠。 心里滚烫,甜浆喷薄而出。 “阿漠……” 篱然向何漠伸出手,何漠立马将他的手握住。 “我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我的梦都不会这样美,我比梦里还要幸福。” 他只手放在何漠的掌心里,另一只手拿出娘亲涅槃的羽毛放在心口,眼里水光潋滟。 凤凰在皇城的高空盘旋,飞过整个皇城。皇城的凤凰花,一片一片地开放,等到篱然和何漠下落的时候,凤凰花开到最奢靡的时候。 穿过一片片凤凰花树,篱然和何漠下落的地方,是皇宫中最古老的的神木。 这里很多人在等待,舅舅、外婆、皇后、隗华、何沁、何千,以及各大家族的代表,还有蓝鬃兽、透骨兽和白灀鸟。 篱然和何漠落地的瞬间,脚下开满了红色的花。篱然睁大了眼睛,他每走一步,就有红色的花朵绽放,开出一条花路,直通神木。 “这是神木花,你们得到了神木的祝福。”太后激动地说。 篱然弯腰拾起一朵花,走到太后面前,放在太后手里,“谢谢外婆,篱然非常开心。”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和阿漠的婚礼。”他又转身对其他人说,笑容灿烂,看着就让人欢喜。 大家都笑了起来,说着祝福的话,气氛温馨愉悦。 “来这边。”太后叫篱然和何漠站在神木下面。 他拿起何漠和篱然两人的各一根手指,逼出两滴血,将两根手指放在一起,鲜血溶在一起。 篱然好奇地看着,觉得新奇,他见过的大婚本就很少,何况是梧栖国这样有特色的。 两人鲜血溶在一起的时候,篱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非常安心,他侧头看了一眼何漠,发现他也是,眼里柔情一片。 太后将他们的手按在神木上,鲜血渗入了神木的枝干中,她说:“求神木成全我的两个孙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神木上,何漠和篱然也将视线驻足在神木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神木树的最顶端悄然开出一朵花,那朵花慢慢展开后,清香弥漫,花瓣飘落,竟然慢慢结出了一颗绿色的果子。 “竟然是神果!” “看来很木真的是很喜欢两位王爷。” “大喜啊,吉兆!” 太后和皇上也十分激动,太后拉住了何漠的手,欢喜道:“何漠,你看,普通人大婚,会结出一颗涅槃果,留给后代涅槃。你们却结出了一颗神果,你们是被神木祝福并喜爱的,以后再也不用担忧了知道吗?” 何漠神色微动,拉着篱然给太后和皇上磕了一个头。 “好了,大家也不要一直看热闹了,快把礼物拿出来吧。”青斯笑道:“神木都结出了神果,大家可不要太小气了。”话里带着篱然听不懂的暗示。 篱然一听还有礼物要收,更加开心了,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储物袋能不能装下这么多礼物。 没事,自己装不下,还有阿漠的小天地。 篱然笑弯了眼睛。 大家也开始互相看看,气氛更加热闹,似乎送出礼物是件很开心的事,还有些看好戏的神情。 篱然等了一会,也不见大家拿出礼物来,不禁有些纳闷。 “送好了吗?”青斯道。 “好了,恭喜小王爷大婚!”众人一致地回答。 然后笑呵呵地结伴离开了。 篱然有些懵,他看向何漠,发现他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 篱然转头向舅舅求助。 青斯指了指附近的一颗神木,那里挂着很多礼盒,他道:“除了这棵最古老的神木外,每一棵神木都代表一个家族,每个家族都有很多礼物在神木上。” 他压住嘴角的笑意,轻咳一声:“皇宫中,大概有六百棵神木,从这棵神木的神果开始,你们今晚要挨个打开礼盒,将礼物拿出来,收好。” 他看了一眼附近的几棵神木,感慨道:“看来各大家族都很喜欢你们,每一家都送出了很多礼物。” 他上前拍拍篱然和何漠的肩膀:“加油,今晚就不要睡了吧。” 篱然:…… 何漠:…… 他们看向太后,太后也只是轻笑一声:“这是古老的传承,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不要用法力,亲手挨个拆开,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话落,他们也离开了,留下篱然和何漠互相看着。 “阿漠,我们开始吧,天亮之前应该能拆完的吧。”篱然撸起了婚服,说着就爬起了树。 何漠:…… 感觉有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青斯:神果都出来了,礼物要多,你们懂得。 篱然:哼哧哼哧拆礼物。 何漠:……说好的洞房双修呢。   第54章 拆礼物是件很开心的事, 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篱然拆的很开心。每个礼盒里都有惊喜,每个礼物都是美好的祝福和心意。 可是,等到月上中天,篱然蹲在神树上,盯着这一树的礼物,月光下有些愁眉苦脸的,“阿漠,我们还剩多少?” “快了。”何漠拿出毛巾, 给篱然擦擦额头的汗,“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篱然摇摇头, “我们还是一起来吧。” 等到最后一棵树上的礼物拆完后,篱然和何漠瘫在神树下面, 气喘吁吁。 天边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篱然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大婚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翻了个身,盯着何漠认真道:“阿漠,我们还没洞房。” 何漠心下一动,篱然的眼神认真又纯洁,让他怀疑篱然是不是真的理解洞房是什么意思。 “阿然, 想洞房?” “想。” 篱然认真地说:“话本里都说洞房才是大婚最重要的部分,外婆和舅舅他们考虑太不周了。” “不要管他们了,我们自己洞房吧。”篱然期待地看着何漠。 何漠眼神深沉, 声音喑哑,摸着他的头问:“知道洞房是做什么吗?” “嗯。”篱然点点头,大眼睛盯着何漠,一点也没在害怕的。 何漠抱起了篱然,两人立即消失在原地。 一眨眼,篱然面前的神树就变成了一片太阳花海。 “阿漠,为什么要来小天地洞房?”他被何漠压在身下,还是忍不住地伸手去够最近的一朵太阳花。 “因为在别的地方会被打扰。”何漠将篱然那只不老实的手抓住,按在地上。 “阿然,你真的愿意双修吗?”何漠额头抵在篱然的头上,呼吸紧促。 强忍的何漠,让篱然觉得有点心疼,又有点甜蜜,他粲然一笑,“阿漠,你连结道都那么干脆,为何双修却这样磨磨蹭蹭,难道有什么隐疾吗?” 何漠突然笑了,不似平时清冽的笑,也不是给篱然的温柔的笑,这个笑分明很美很惑,却让篱然脊背一凉。 “阿漠……” 何漠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决定用实际行动回答他的问题。 一阵风吹过,太阳花随风摇曳,散发着清香,笑得格外开心。而另一个小太阳,却哭哭啼啼地再也笑不出来了。 太阳出来后,青斯来到神木下,发现礼物竟然全部拆完了,两人不知所踪。他闭上了眼睛感知了下,竟然整个皇城都没有。 青斯有些恨恨地甩袖离开,何漠这个人果然是奸诈的,或许自己傻外甥早就被骗到床上去了。 青斯不知道的是,这次他真误会的何漠。首先,不是何漠骗的,是篱然自己主动的,然后,也不是床上,而是太阳花地里。 大早上就有些气的青斯,决定找个地方撒气。 梧栖国的国界处,那把日月刀还安静地躺在地上,外面的观湮却已不知去向。 虽然没能找观湮撒气,不过结界上鲜血的气味却让他心情好了起来,他一挥手,透明的结界上出现了观湮不断撞击国界的画面。 一次又一次,越撞不开越不甘心,越不甘心越一次次地撞,不止是头破血流,清晰的水面上可以看到,两个犄角上已经有了裂痕。 青斯满意地笑了起来。 没了日月刀,没了三千界的支持,连自己也受了伤,观湮你要怎么自保呢? 带着一身伤和满腔怒气的观湮,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乔执回的房里,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老爷,你做什么?”穆孤菱急忙拉着他的手,“晖儿现在还很虚弱。” “日月刀到底是怎么到篱然舅舅手中的?”观湮顾不得观阳晖一身的伤,大声质问。 观阳晖虚弱地喘着气,眼神有些闪躲,没有回答观湮的问题。 观湮在他的表现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心里慢慢变冷,心寒让他笑出了声,他松开手,任观阳晖跌落在地。 观湮坐在一边的座椅上,看着眼前的儿子和夫人,疲惫地摸了一把脸。 “我没想到你为了自己变强,竟然可以偷偷去卖了我的日月刀。我是你亲生父亲啊,是给你富足生活,保护你的父亲。” “可是你偏心!”观阳晖大声说道:“你给了我什么?你给了篱然什么?你给篱然太多了,只给我一点,你不愿给的,我自己去拿,有什么错!” “晖儿,你别说了。”穆孤菱连忙将他扶起来,心疼地擦掉他嘴角的鲜血,声音颤抖,“老爷,晖儿都变成这样了,纵然有错,也承受不了任何惩罚了,难道您要他死不成?” “篱然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跟我要过任何东西,也从没要求过什么,一向是给他什么他接着什么。”观湮说:“反倒是你,从小要这个要那个,我因不能将你养在身边而愧疚,你要什么给什么,所以才把你养成这样。” “可是你明明更喜欢他。”观阳晖吼道:“更喜欢他就是偏心!” “我是更喜欢他,可是因为你,从前那个对我满是孺慕和依赖的儿子,现在连结道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声!” 将心里压了很久的话喊出来,也是狠狠地揭了自己的伤疤,观湮再难欺骗自己,他是后悔的。 天帝在太和殿问他,会不会后悔。 后悔啊,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当年就不该要这个孩子。 他失去了一个最可爱、最懂事的儿子,留下一只怎么也养不熟的、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观阳晖还是一脸愤恨,穆孤菱将他扶到床上,柔声安慰,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 观湮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理全是苦涩和恍惚,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一身伤回来,一个带着恨意指责他偏心,一个根本都没怎么瞧他。 没有一个人问问他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如果是篱然…… 观湮想到,很久以前,中千界魔族和妖族大战,他去平定战乱,不小心被魔气伤到,刚一进家门就被篱然发现了。 七岁的篱然第一次见到他受伤,差点哭出来,一整晚都抱着他,软软地说他一定会快快长大,长大了保护阿爹,不让别人再伤害阿爹。 观湮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身后两人甚至都没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突然很想见见篱然。 此时篱然躺在何漠怀里,睡得香甜。 他们两人的周围倒下了很多太阳花,乱糟糟一团。何漠爱怜地亲亲篱然汗湿的额头,给他清理干净身体,才抱着他从小天地里出来。 篱然在何漠的怀里蹭了蹭,嘴巴撅起了委屈的弧度。 何漠小心地抱着篱然,笑了起来,忍不住又低头亲亲他的嘴巴,满足地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激动又心安。 将篱然放到床上,他刚要去准备吃的,就被篱然抓住了手。 何漠回头,发现篱然正在对他笑。 心里软成一滩春水,何漠弯腰又给了篱然一个吻,“怎么了?”他轻声问。 “阿漠,我不疼了。”篱然软软地说。 他刚才喊疼过,现在确实不疼了。篱然脸红红地想,其实不怎么疼,阿漠很温柔,他不想阿漠心里愧疚或心疼。 何漠将他抱起来,轻柔地揉着他的腰,发现确实不紧绷了,心里安心了不少。 篱然在何漠的怀里,蹭蹭他的脖颈,又蹭蹭肩膀,最后在怀里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喜欢阿漠身上的气息,虽然以前也喜欢,可是现在更加痴迷,像是非常渴望。 怎么都吸不够。 何漠看着像个小猫一样在自己怀里蹭,又像个小狗一样不停在自己怀里嗅的篱然,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按住了篱然,“你这么蹭下去,我可控制不住。” 篱然脸红地抬起头,还有些恋恋不舍,最后在何漠的脸上蹭了一下。 两张脸对着笑了起来。 “咦?”篱然突然惊讶了一下。 “怎么了?”何漠问。 “阿爹他想见我。”篱然呢喃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阿爹了,不知道他想见我是有什么事。” 他和阿爹之间不需要普通修仙之人的玉牌联系,饕餮之间本就能收到来自对方的提示。 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阿爹。 发现篱然真的没什么问题后,何漠说:“我和你一起去。” “嗯。” 篱然笑着点头,起身就要准备出发,却被何漠抱了起来,篱然一愣,然后自发地搂住了何漠的脖子,望着何漠严肃的侧脸,甜甜地笑了起来。 他是饕餮之身,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阿漠还要抱着他。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提出要下来。 怎么就这么粘人了呢,篱然心里暗暗吐槽自己,行动上却搂紧了何漠,更加凑近他的脸,心里甜得跟在蜜罐里一样。 在梧栖国的国界处看到观湮后,篱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观湮,一嘴的苦涩。 篱然拍拍何漠的手,示意他要下来,何漠小心地将他放下来,向后退一步,留出篱然和观湮的交流空间,同时又随时在他身后护住他。 篱然弯腰拾起脚边的日月刀,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爹,你的刀怎么会在这里?” 观湮盯着篱然手中的刀,头脑一热,重新燃起一抹希望,忘记他来的目的是要和篱然好好说说话。 “你弟弟阳晖带着日月刀来梧栖国,走得时候把它落下了。” 篱然有些失望,垂下了眉眼,“您竟然把日月刀交给他。” “我……” “而且您竟然还要骗我。”没听观湮解释,篱然继续说。 他摸着手里的日月刀,不管怎样还是有些失望和难受。 观阳晖怎么会丢下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观阳晖丢下了,这把刀也不会一直在这里,没人来管。 日月刀一直好好地在地上,没人捡没人管,定然是有原因的。 “阿爹,我来到梧栖国才知道,原来我娘亲是梧栖国的长公主,听了很多和娘亲有关的事,我很想问你。” 篱然纯澈的双眼盯着观湮,认真地说:“如果您诚实地回答我,我就把日月刀那给您,怎么样?” 观湮被篱然盯得不自在,视线从篱然的双眼移到篱然手里的刀上,“你问吧。” “您要向天道起誓您不会骗我。”篱然抿嘴道。 观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起誓,绝不会有半句谎话。” “娘亲是被您囚禁的吗?” 说完篱,然直直地看向观湮,黝黑的瞳孔清楚地倒映出观湮的不安。 “是……可是我是真的爱她,很爱她。这份爱一点也不掺假。” 篱然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答案,他没有红着眼睛质问,也没有大骂,只是安静地将日月刀递出去。 他说:“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父亲,从此,我们的父子关系就断绝了,你的生老病死和我再无关系。” 观湮愣住了,甚至没去拿那把日月刀,“篱然,我是真的很爱你的娘亲,当时的人都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篱然说出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观湮才慌了起来。 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儿子在他生命里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他根本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曾温暖他很长的年岁,给他带来很多喜悦的儿子。 “我爱你娘亲,也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儿子啊。” “闭嘴,你这个畜生!” 突然出现的青斯,将篱然手中的日月到夺回来,想要骂篱然一句,看到他低落的神情,忍了下来。 篱然他,现在应当是非常伤心的吧。 青斯恨恨地瞪了一眼外面好像有点后悔的观湮,扔下日月刀,就飞了出去。 青斯的武器是一把火红的神弩,他从结界中飞出去,在高空中拉起神弩,一把火红的箭羽直射观湮。 似乎带着青斯的怒火,那把箭羽炙热又猛烈,观湮感觉到它的可怕,飞速地移开,可是那把箭跟着他拐了弯,继续直追。 观湮慌乱地换着方向移动,怎么都甩不开,箭的温度越来越高,似乎要在他身上炸裂开来。 他慌乱地飞向青斯所在的方向,并且伸出手要抓住青斯。 青斯向一边躲开,可是,饕餮的速度太快了,他被观湮撕裂了衣角。 青斯脸色难看地又要举起神弩,观湮眼里闪过狠厉和杀意,冲向青斯的过程中变成巨大的饕餮,嘴角抽动,好像要撕碎这个一直给自己难堪的人。 它发出一声长吼,冲着青斯长大了嘴巴,瞬息间,愤怒地长吼急促地变成了痛苦的吼叫。 背脊一阵撕天裂地的疼痛,饕餮从天空中坠落,砰地一声,地面扬起一阵尘土。 他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脊背上的人,巨大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篱然是善良的,他从来没见过篱然故意出手杀过谁,哪怕是一只凶兽。篱然是爱他的,小时候他说长大了会保护自己,不让别人在伤害自己。 篱然,怎么可能这样对自己。 可是那把透明的涵光剑,分明从自己的脊背插进,穿过了自己依然在挑动的心。 他虽然红着眼眶,持剑的手却很稳。 “你已经逼死了娘亲,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害舅舅了。” 第55章 何漠来到篱然身后, 握住他的手,将涵光剑拔出来,抱着他从观湮身上飞下来。 “阿漠?” 何漠将他的头按进怀里。他不想篱然弑父,哪怕观湮再怎么十恶不赦,他都不想篱然以后的人生中背上弑父的罪名,心里留下弑父的阴影。 “我们回去吧,这里交给舅舅。”何漠道。 青斯和观湮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仇恨再怎么算都没人能说什么,现在观湮已经深受重伤, 青斯应该能很好地处理。 篱然同何漠御剑而起,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一身鲜血的观湮, 满脸冰霜的青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后将头埋在了何漠的怀里。 那个人逼死了舅舅最爱的姐姐,外婆心爱的女儿, 给太多的人带来了痛苦,被舅舅杀死,也是应得的报应。 他不该心软,不该伤心。 篱然忽然觉得有些累,昏昏沉沉的, 眼皮打架,没一会就在何漠怀里睡着了。 梦里八九岁的他,被阿爹双手举过头顶, 笑得眯起眼睛,发出开心的笑声。 阿爹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太宇殿,走出殿门的那一瞬间松开了他的手,他努力去抓阿爹的手,却怎么都够不到、抓不住。 他着急地问:“阿爹,阿爹,你不要篱然了吗?” 是不是走出殿门你就不要篱然了,那篱然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他看着阿爹越走越远,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难受得不行。 突然手上一暖,有个小小的稚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一看,是一团黑雾,只能看出一个圆团,和伸出来的小小的手的形状,其他的都看不真切。 这黑色的一团,却让他从未有过的心软,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个小小的手,黑团子活泼地动了起来。 篱然睁大了双眼,蹲下来将黑团子碰到自己手里,看着这个小宝贝笑了起来。 何漠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沉睡的篱然,不断轻抚着他皱起的眉头,擦掉他流出的泪水。 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但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把篱然叫醒的时候,他发现篱然的情绪缓和了下来,甚至嘴角带上了暖暖的笑意。 何漠紧绷的心松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篱然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开心就好。 篱然睡醒后,没有出现大家所担心的情况,没有伤心,低落也很少。 何漠给他准备的饭菜,也全部都吃掉了。 青斯来看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然后继续啃起了果子,胃口好像比以前还好。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的……”青斯找不出词来形容,看起来安心又温暖? “发生了什么?” 篱然笑了起来,“我梦到了一个小宝贝。” 青斯:…… “那,那个小宝贝一定还真是温暖治愈。” 篱然点点头。 继续啃起了果子,真的看不出来伤心。 青斯也放心了。 他亲手杀了观湮,一方面感觉到释怀,他终于为阿姐报了仇,另一方面,其实他有些担心,担心篱然会伤心,担心篱然对他多多少少会有些怨恨。 是他想多了,篱然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而且,敏感的篱然,其实也知道观湮并不没有那样疼爱他吧。 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再也没了期待。 说实话,观湮对篱然的陪伴也不过最初的十几年,在后来漫长的百年里,都是何漠在他身边。篱然还有漫长的岁月,还会有更多爱他的人,观湮将成为回忆长河里的一粒微尘。 想到这里,青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没了,他也拿起桌子上的果子啃了起来。 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吃吧。”篱然笑嘻嘻地看着他,满脸得意。 青斯点点头,大口地吃了起来,两个长得非常相似的人,捧着一样的果子,吃得一脸满足。 篱然在梧栖国有又呆了几天,这些天他除了陪外婆和舅舅,还着重去了皇后那里。 他和何千在皇后那里聊了几次后,才猜到皇后和舅舅关系这样奇怪的原因。 皇后原来是跟在娘亲身边,负责三宫安全的人。他从小就跟在娘亲身边,将娘亲奉若神明。 后来娘亲不在了,他和舅舅一样伤心,一起相互安慰,相互舔抵伤口。 因为国家需要一个皇后,两人都无心情爱,他的身份又正合适,于是经过商量,他成了皇后。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人之间是有情愫的。只是舅舅一直以为,皇后他爱的是娘亲,所以一直对皇后恭敬有加,从来没越雷池半步。 皇后也以为,舅舅让他做皇后,是想让他辅助舅舅治理好不安定的国家,以及安抚太后,就算喜欢他,心疼他,也只是默默地在背后为他做一切,从不把爱意说出口。 篱然托着腮,看着舅舅,心想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当时阿漠不是直接说喜欢他的吗?他也直接说好啊。 青斯撇了一眼正傻笑的篱然,无奈道:“你又笑什么?” “啊?哦,我在笑舅舅和皇后感情真好,这么多年相互扶持走过来,皇后还那样爱舅舅。” “你胡说什么?!”青斯皱眉道。 “没胡说啊,皇后说他很喜欢舅舅啊,难道舅舅不喜欢皇后吗?”篱然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 “你别胡说。”青斯立即否定,“皇后说他喜欢我?” “当然喜欢,舅舅你不知道吗?不信你就去问啊。”篱然认真地说。 青斯立即就站起来了,带着着急和惊喜的心情匆匆离开了。 篱然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偷偷摸摸地跟着去了。 青斯来到皇后的住处,皇后正在练剑。看到青斯后,他收起了剑,“这个时间点,皇上怎么来了?” 青斯犹豫了一下,他一抬眼看到皇后眼里全是自己,带着疑惑和浅浅的担忧。 往事一幕幕在青斯脑海里回放,皇后为他做的一件件事,有家国大事,还有只有用心才会做小事,皇后看向他的眼神,从来没有不耐,深沉而专注。 或许篱然说得是对的。 “篱然说,说你跟他说你喜欢我。”青斯想了想还是拿出篱然来挡着比较好。 皇后愣了下,他诚实地说:“篱然骗了你。” 青斯脸上的笑僵硬了起来,心里有一丝抽痛,他尴尬地笑笑,“篱然那个小家伙,等我回去收拾他。” “但是他没说错。”皇后握紧了手里的剑,他说:“我确实喜欢你。” 青斯脸上的尴尬消失了,他站在皇后面前,明明心里很欢喜,可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偷看的篱然捂住嘴巴笑了起来,这两个人跟小孩子一样呀。 还不如他和阿漠呢。 青斯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他恨恨地看向篱然的方向,“还不快出来!” 以为捂住嘴巴,他们就听不到他在笑吗! 篱然慢腾腾地走出来,叫了声舅舅和皇后。 青斯刚想骂他,篱然就说:“我是来跟舅舅和皇后告别的。” 他在舅舅和皇后之间瞧了瞧了,满意地说:“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我们该回去了,嗯,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纵然有很多不舍,青斯也知道他不能永远地将篱然留在梧栖国,这个时候哪里还舍得骂他一句。 篱然、何漠、何沁和何千走得时候,是在半夜,他们都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既然已经告别过了,不如悄悄地离开。 篱然带着满满的感动和祝福,以及小天地里各大家族的礼物离开,走得时候忍不住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们以后经常回来看看。”何漠看出了他的不舍,这里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所在地。 “嗯,我们一起回来,还有何千和何沁姑娘一起。” 这样一个美丽的国家,是篱然心中的瑰宝,他一定会经常回来的。 回来之后,何漠回放逐之地,篱然回阖山宗看师尊。他带了很多梧栖国的特产来给师尊以及师兄和师姐。 篱然回到镇阖峰的时候,师尊正指导师兄剑法,看到篱然后,脸上立即露出一抹开心的笑,走到凉亭里坐下。 “师尊,师兄!” “可是乐不思蜀啊,这一去去了一个半月。”心里很开心,嘴上去不饶人的邬峙冷哼。 “师尊,你不知道,我在梧栖国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和外婆,还举办了大婚。”篱然乖乖在师尊面前坐好,非常地开心地跟师尊分享他在梧栖国的经历。 邬峙:…… 师兄萧惊看着篱然一副我是乖乖徒儿的样子,和一脸要被徒儿气死的样子的师尊,忍不住轻咳一声,笑了出来。 “你大婚连师尊都不告诉?!”邬峙气极。 篱然连忙摇摇头,“不是故意不通知师尊。外婆说他想看我在她面前举行一个梧栖国的大婚,不影响结道大典,篱然的结道大典自然是要师尊主持的呀。” 邬峙心里舒坦多了,觉得这个徒弟没白疼,知道结道大典要他主持,而不是亲人,也不是万诩那个家伙。 想到万诩,邬峙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篱然欢快地拿出他从梧栖国带来的礼物,一件件向外拿,桌子上堆了满满一堆。 “这是不是有点多了?”邬峙看着篱然还不断向外拿,有些惊讶。 “不多不多,孝敬师尊的一点也不多。” 邬峙心里托妥帖极了。 “我现在是梧栖国的小王爷,不用花灵石的,一点也不心疼。” 邬峙:…… 萧惊对于这个不会说话,能把师尊一会送如天堂,一会推入地狱的小师弟,已经无话可说了,“小师弟收集这些,也很用心。” 篱然点点头,师尊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师兄,这个是给你和师姐的。”篱然拿出两个储物袋,“我的结道大典,你们可一定要来呀。” “谢谢小师弟,你的结道大典,师兄当然要去。” 篱然满意地笑了,然后他走到邬峙面前,“师尊,我刚回来就来看你了,还没回放逐之地看看,不如今天您还有师兄和我一起去看看?” “顺带可以叫上万诩尊主,我们一起吃饭,万诩尊主那里的饭菜好好吃呀,上次我还没吃够呢。” 邬峙突然站起身,“你早点回去吧。” 篱然茫然地看着师尊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他说错什么了。 “师兄,我说错什么了?” 萧惊摇摇头,他也觉得最近师尊有些奇怪。 在师尊那里一头雾水的篱然,回到放逐之地后,立即被眼前景色给惊呆了。 他的星空小屋,现在变成了星空花田,一眼望去全是鲜花,可爱的太阳花,清雅的清仙花,巨树上的小木屋门前,也有几盆篱然认不出的花。 不止是他的星空小屋附近,整个放逐之地都开遍了鲜花,旺盛的鲜花正是之前篱然在花怀古跟万诩尊主提到的花。 它们真的可以在放逐之地开放,甚至比在花怀古还要充满生机。 篱然来到白灀鸟种树的地方,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和花团锦簇的九转花,他立马就激动了,两眼放光地看着九转花,悄咪咪地伸手摘下一朵藏起来。 白云猪欢快地跑到篱然身边,摇着短小的尾巴,蹭蹭篱然的脚。 篱然将他抱起来,“好久不见,白云猪。”他笑着捏捏它胖嘟嘟的小肚子,“你可真是放逐之地的小功臣。” 呆呆的白云猪立马变成了少女猪,羞红了脸,它向旁边指指,那里才是它的得意之作。 转身看到那株凝神花上,挤挤地开满了花朵后,篱然愣了愣,然后立即变得气鼓鼓的。 阿漠竟然在骗他,还是在他最害怕的事上。 小河豚篱然,抱着白云猪走到巨树下,打算找何漠好好算账。 可是何漠不在。 篱然坐在巨树下,拿出好吃的来喂着白云猪,白云猪吃得多,粑粑才会多,篱然喂他是最有成就感的,比自己吃还满足。 从星星洞里飞下来的万诩,看着篱然在喂一只猪,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这个时候把给篱然准备的好吃的,拿出来给他吃,有点微妙。 “万诩尊主。”篱然有些闷闷的不开心。 万诩挑了挑,篱然小可爱这样不开心还真是少见啊。 必须得好好哄哄啊,万诩也不再想是不是喂猪了,一挥手,篱然面前出现了一张精美的灵石桌子,桌子上是丰盛可口的饭菜。 篱然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万诩轻笑一声,“快过来吃,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这次可是花怀古工艺最复杂、味道最好的菜了。” 篱然眼巴巴地坐在万诩尊主身边,看着他轻轻一敲,他前面的一朵花慢慢绽放,里面竟然是一条灵鱼。 篱然两眼放光,盯着万诩尊主手中的筷子,直到那双筷子放在自己的嘴边。 篱然张开嘴巴吃了下去,“好吃!”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万诩尊主,“怎么会那么好吃!” 篱然的小眼神让万诩十分满足,觉得喂篱然吃饭怎么就那么满足又有成就感呢。 手停不下来地给篱然夹菜,每一道菜都获得篱然大大的称赞,软软的笑容或者亮晶晶的眼神。 “不能再吃了。”篱然摸摸肚子,有些可惜道。 还没投喂够的万诩纳闷,这就奇怪了,他竟然听到篱然主动说不能吃了。 “怎么了?”万诩问。 篱然有些苦恼道:“最近消化不太好。” 万诩:…… 篱然这只小饕餮竟然说他消化不好? “真的!”看着万诩明显不信的神情,篱然说:“我以前什么都吃,幽冥烈火,天山寒冰,各种灵宝都可以消化。可是,最近肚子里有几缕黑气,怎么都消化不掉。” 万诩脸上出现了篱然理解不了的震惊和狂喜,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问道:“你和何漠双修了吗?” 篱然脸红地点点头,这个问题被万诩尊主问出来,真是有点羞耻。 此时,万诩哪里还能有精力关注到自己问题的直接,他早就着急地将手放在了篱然的內府上。 看到篱然內府中游移的黑色气息,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次,他承认饕餮的吞噬之力,果然是世上最令人惊叹的能力,可以吞噬世间万物,也可以蕴养世间万物。 “万诩尊主……”篱然脸更红了,不知道万诩尊主为什么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完全没了平时的高贵和冰冷。 “篱然,你不是不消化,是你內府要养出一个小宝宝了。” 篱然:…… 何漠回到放逐之地的时候,篱然正坐在巨树下面,坐姿端正,浑身散发着暖暖的气息,他前面是排排站好的凶兽,抬头盯着他,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肚子。 篱然摸着肚子,笑得比身后的太阳花还要可爱。 “开始了哦。”篱然说。 凶兽们一致地期待地点点头。 “大哥。”篱然在肚子上绕了一圈。 头上顶着一朵九转花的金猊兽向前跳了一步,对着篱然的肚子挥挥手,“你好,我是大哥。” “二哥。”篱然在肚子上绕了两圈。 白云猪向前跳一步,对着篱然的肚子摇摇尾巴。 “三哥。”篱然在肚子上绕了三圈。 透骨兽向前跳一步,对着篱然的肚子表演骨折。 “四哥。”篱然在肚子上绕了四圈。 白灀鸟向前跳一步,对着篱然的肚子欢快地叫了两声。 “五哥。”篱然在肚子上绕了五圈。 蓝鬃兽向前跳一步,对着篱然的肚子挥挥手。 何漠:…… 第56章 这是什么他看不懂的最新游戏? “阿漠!”篱然看到何漠后开心地大叫了一声。 何漠走到篱然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这样开心?” 篱然抿着嘴巴笑,还不知道怎么跟阿漠讲。 “阿漠,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唔!”几只小兽赞同地点点头,有点小激动。 何漠轻笑一声,低头亲亲篱然稚嫩的脸颊,“只要能看着你这么开心地要跟我分享好消息,我就足够开心了。” “阿漠,你记得那次从梧栖国回来后, 我就陷入了沉睡吗?一开始我做了噩梦,后来梦里出现了一个小宝贝,他黑黑的一团雾, 我什么都看不清,可是我莫名很喜欢它。” 何漠点点头, 他记得,一开始篱然睡得很痛苦, 后来慢慢缓和下来,睡得很安详。 “我觉得那是个提示和预兆。”篱然说。 “提示?” “嗯,提示他将要出现了,让我不要再伤心了。”篱然可爱的笑中有了温柔的晕染,变得格外动人, 他将何漠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出现了,在我的肚子里。” 何漠放在篱然肚子上的手颤抖了起来, “你是说……你是说!” 篱然点点头,“万诩尊主说,我的內府里正养着我们的孩子。” “阿漠,你可开心?”篱然眼睛亮晶晶,充满期待地看着何漠。 惊慌失措的何漠,轻手轻脚地把篱然抱进怀里,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篱然把手覆盖在何漠的手上,“我当时好羡慕阿漠的,內府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小元婴,现在我也有一个小宝贝了。” 篱然有些激动的说,“阿漠你快看看,那一缕黑色的气,看到了吗?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 何漠也莫名觉得那一缕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黑气,可爱极了。随着它的游动,何漠的心跳越来越快。 篱然洋洋得意,“这么小就能游动,简直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宝贝了!” 何漠深表赞同,“一定和他阿爹一样,又聪明又可爱。” 篱然开心地在何漠怀里蹭蹭。 何漠连忙好好抱着他,以后他一定要寸步不离地陪着篱然,这件事世上闻所未闻,他激动兴奋地同时,也难免害怕,心里的担忧和喜悦让他不知所措,只能好好地抱住篱然。 “阿漠,你说他长大了会是什么?”篱然抬起头,好奇地问何漠,“是一只小饕餮,还是一只旱魃,或者是一只青鸾?” 在篱然的提问下,何漠也想象了起来。和刚从自己內府里出来的篱然一模一样的小饕餮,九天上青色羽翼的青鸾,黑不溜秋的旱魃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还是饕餮最好。”何漠温柔地摸摸篱然长长的头发,亲亲他的嘴角,笑着说:“小饕餮最可爱。” 被夸奖了的篱然,立即想要变成饕餮给阿漠看看,何漠连忙抓住他的手,“现在不能调皮了。” 篱然点点头,“阿漠你别担心,我以后都会乖乖的。” 乖里乖气的篱然让何漠更加心疼和爱怜,“别怕,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篱然看着何漠紧张的神情,勾勾他的手心,笑道:“我没在怕啊,我看是阿漠你在怕才对。” 何漠确实在怕,被篱然这样调侃和安慰,稍稍让他紧绷的情绪松了一点,心里的担忧却依然在。 篱然在何漠的怀里突然翻了个身,翻得何漠心里一抖,他连忙将篱然固定好。 篱然嘻嘻一笑,在心里暗暗吐槽,突然变得这样如惊弓之鸟般的何漠让他无奈极了。 “阿漠,你刚才去哪儿了?我记得有一次,我来放逐之地,你也是很久都不在。” 何漠沉默了一下,他将承影剑拿出来放在篱然面前。 篱然疑惑地眨眨眼。 承影剑动了动,里面出来一个人,篱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青曳叔叔。” “恭喜你,篱然。”青曳对着篱然点点头,感受到篱然与何漠之间无人能融入的感情,欣慰地说:“虽然和当时在神山上说的不一样,但是你们如同当时所说的一样深爱。” 当时篱然在神山上说,他和何漠不求位高权重,只要一起去看看大好河山,去尝尝世间美食就好了。 世事无常,当时谁能想到一无所有的何漠,成了放逐之地的主人,本来在三千界受尽宠爱的篱然,现在和三千界众人形同陌路。 “对不起。” 青曳跟他们道歉,如果不是他,他们本不用经历这一切,不用背负这么多,不用捅破那层纸,可以轻轻松松地畅游天下。 “这是怎么回事?”篱然讶然道。 “当时何漠抱剑跳入放逐之地后,天帝的剑毁了,我们没想到承影剑却可以承载我,这些年我都在承影剑里。”青曳道:“何漠救了我,我辅助他在放逐之地立足。” “我这两次离开都是因为青曳要去三千界,我从来没有告诉你青曳的存在,一是怕让你想起神山上的事,引起伤心,二是怕你短时间里都不想见到他。” 在青曳面前,何漠说话也一点不顾及他。 他和青曳只是合作互利,没有青曳或许自己没那么快从放逐之地出来,而且青曳能够打击折磨天帝,这也让他很满意。 乔执回所疑惑的天帝的疲惫就是青曳造成的。 青曳杀不了天帝,却可以慢慢折磨他。 以前他不对天帝怎么样,是顾及到天帝和观湮之间的主仆关系,观湮和篱然之间的父子关系,不是说明他一点都不恨。 现在观湮已经不在了,这层关系也也影响不到篱然,而且观湮的死亡对天帝也造成了一定影响,这么好的机会,他是不会放弃的。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篱然,篱然现在什么都不用知道。 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青曳叔叔,篱然连忙说:“青曳叔叔,你不用和我道歉,你从来没想过要害我,夺我身体也不是你的意思。”篱然笑着说:“您还活着,我很开心。” 青曳叔叔他是最深情的,也是最悲情的,篱然怎么可能恨他怨他。 篱然的善意让青曳心里一暖。他其实能感觉到何漠对他的不喜,每想到篱然对他竟然没有一点恨意。 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青曳笑了笑,就回到剑里了。 篱然有些感慨,当年创立三千界的三个人,最后陪着他的竟然是以前从未见过的青曳叔叔,而原本陪着他长大的两个人,都走远了。 “阿漠,你得对青曳叔叔好一点。” 从何漠刚才冷淡的态度里,篱然就感觉到了他对青曳的不喜。可是,青曳叔叔本就是个可怜人,他什么都没做错。 何漠沉默着没说话。 “好不好?”篱然再次问道,然后小小地用一下美人计,在何漠下巴上亲亲,露出一个讨喜的小笑容。 何漠立即就缴械投降了,在小梨涡上亲了亲,这样可爱暖心的篱然,他怎么能拒绝得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投降后,他得意的小笑容,何漠觉得自己投降得心甘情愿,败得死心塌地。 篱然內府里养了个小宝宝的事,何漠立即通知到了梧栖国和阖山宗。没过多久,邬峙就匆匆赶来了,他来到篱然面前,盯着他的肚子皱着眉头。 篱然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邬峙皱起来的眉头立即舒展开了,脸上带着惊讶和温情。 篱然满意一笑,“师尊,他可爱吗?” “可爱。”邬峙说:“真的太神奇了。” 他对身后的何漠说:“现在看来结道大典要赶紧了。” 话落,将一张名单交给何漠,“这是我拟定的邀请来参加你们结道大典的人,你们看看有问题吗?” 何漠拿着名单,仔细看了一遍。 本来这份名单很合他的心意,他和篱然的结道大典,他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可是现在篱然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他首先考虑的是安全。 到现在他的心还是在悬着,这么多人来,他也别想安睡了。 用灵力抹去上面接近一半的人,何漠将名单给邬峙和篱然看,“现在我只想篱然安安稳稳的,也不用太闹腾。” 篱然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他喜欢的人都在,这样他就满足了,“嗯,听阿漠的。”篱然很好说话。 既然何漠和篱然都这么说了,邬峙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何漠和篱然去梧栖国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只要将人通知到就可以了。 他将名单传给审潋衣,让她发请柬,自己又在篱然身边,观察了很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生命好奇不已,也被篱然沾染上了几分欢喜。 篱然当然也很高兴师尊能喜欢小宝贝,他大方地把肚子交给师尊,任他又看又听。 “万诩尊主,您来啦。”篱然看到从星星洞里飞下来的万诩尊主,很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正趴在他肚子上的邬峙僵硬了起来。 “篱然今天感觉怎么样?”万诩尊主跟篱然说着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邬峙身上,可是邬峙一眼也没看他。 “今天很好,心情也很好,胃口也很好,吃了好多好吃的。”篱然乖乖地说。 “那很好,我又给你带了好吃了,不如……” “我先回去了!” 万诩尊主还没说完话,邬峙就消失了。 篱然懵懵的,不知道师尊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副要好好陪陪他的样子,现在突然就走了? 万诩尊主干笑一声,“快过来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怎么会凉?讲究的万诩尊主,不止是装菜的盘子,连桌子都是特殊定制的,懂事的篱然没有说出来,很配合地坐下准备吃饭。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篱然在万诩尊主手里塞了一个绿色的小果子,对着他说:“万诩尊主,你尝尝,可好吃了。” 万诩拿着这颗小果子,认真观察着,没有认出这是什么。 “尊主快吃呀,可好吃了。” “好,这就吃。” 不管是不是真的好吃,他都不能让篱然期待的眼神落空不是。 在篱然的注视下,将果子放入口中,“嗯,确实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吃了下去身体里流过一股清气。” 篱然笑着说:“这是梧栖国的神果,是我和阿漠大婚的时候,神木结的呢。” 万诩急促地咳嗽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随便就吃掉的神果咳嗽出来。 怪不得何漠的脸色那样难看。 篱然轻轻拍拍万诩尊主的背,等到他终于不在咳嗽了,篱然才说:“舅舅说神果可以逆天改命,阿漠一颗,尊主一颗,正正好。” 万诩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到嘴边只说出了谢谢两个字。 他知道神果,也只是知道,从未见过。这更加说明了神果的珍贵之处,可是篱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让他吃下了,仿佛不是世上最逆天的存在,只是一颗普通的灵果。 “万诩尊主也给我很多好东西啊,当时的凝神丹,还有这满园的鲜花,要是能再给我一瓶花怀古的百花酿就更好了。” 篱然想到那天的百花酿,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万诩尊主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忍打击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别想喝了。 篱然和何漠的结道大典的请柬一发出,就引起了轰动。 结道大典已经多少年没听说过了,何况还是篱然和何漠的。万和大会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引起了足够的轰动,这次的结道大典自然又震撼世人。 篱然和何漠的结道大典,两人的身份都不一般,何况还是在放逐之地举办,想要去的人太多了,可是请柬太少了,不少家族都把能拿到两人结道大典的请柬为荣。 让人议论纷纷的是,三千界竟然只有一张请柬。 “你去吧,好好准备一份大礼,如果没合适的,去太宇殿的找找。”天帝对乔执回说,虽然他是很想参加的,只是他现在状态让他只能却步。 他不想让其他家族和门派看到这样憔悴疲惫的自己。 “您同意篱然和何漠结道?”乔执回不甘地问道。 明明之前,天帝还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 “我不同意又怎样?”天帝冷笑一声。 不是的,乔执回否认,明明是认可了,不然不会专门叮嘱他一定要准备一份大礼。 乔执回的眼里的不甘和冷意越聚越多,这种不甘慢慢变成一种不满和恨。 对天帝的不满。 哪怕别人再妥协、再认可,可是天帝不行。他为天地做了那么多事,好事坏事,只要是天帝的旨意,他一概都去执行,毫无二心。 甚至因此而让篱然寒心。 他做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他以为天帝会一直认可他,支持他的,他万万没料到,走到这一步后,天帝竟然同意让篱然和另一个人结道。 疲惫的天帝没有发现,乔执回冰雪般的脸上,寒气越来越多。 结道大典这一天,很多好奇的人早早就来了,他们对放逐之地好奇不已,毕竟之前从来没几个人来过放逐之地。平时不敢进来,现在带着请柬来,总不会出问题的。 他们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早,放逐之地这里早已准备有序,甚至大早上就核查地格外仔细。 放逐之地的门口,不只有放逐之地的人和魂,还有阖山宗和花怀古的人,以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排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凶兽镇守。 这样的场面,立即就有几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那些想蒙混过关的人,被这样的场面震慑,哪里还敢过来。 别说他们,就连拿着真正的请柬的人,被这么多神魂和凶兽注视着,站在门口都有些腿软。 心里暗暗咂舌,这屠渊之主,是想在结道大典上让他们了解放逐之地的实力,震慑他们吗? 进门有些忐忑,进来之后却是极大的享受。 外界对于放逐之地有很多的猜测,多是什么不毛之地,寸草不生,进来才知道,哪里是什么不毛之地,这明明是仙境。 谁能想到闻之胆寒的放逐之地,遍地繁花锦簇,珍宝遍地,灵兽往来,随便一眼就是世间难寻的灵植灵草,涨势还比传闻中更好。 那花朵满枝头的凝神花和九转花,让好多人不敢相信地揉了好多次眼睛。 跟着放逐之地的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颗巨大的树木面前,很多女修当时就发出了激动的叫声。 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 浩瀚璀璨的星空,巨大的树木,可爱的树屋,一片随风摇曳的太阳花,星空中不断坠下的如流星般的细碎的宝石。 大概是很多人梦境里的场景。 当篱然和何漠坐在凤凰上从星星上飞下来的时候,一袭飘逸唯美的红衣,随着凤凰华美的羽翼一起在星光中飞扬,美得如梦似幻。 尤其是两个美人之间只有彼此的对视,更加唯美。 就连和篱然不对付的郁傲丝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眼里全是艳羡。 篱然和何漠在巨树下落定后,邬峙才开口:“谢谢大家来参加篱然和何漠的结道大典。” 下面的人这才从刚才的场景中被唤回来,一片片恭喜声传来,场面瞬间热闹了起来。 邬峙满意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结出一道契约,在座的人立即禁声,目光灼灼地盯着邬峙手中的契约,他们都知道那是结道契约。 篱然和何漠从手指中逼出一滴鲜血,两人对视一笑,没有丝毫犹豫,将鲜血滴落在邬峙手中的契约上。 鲜血落到契约上的一瞬间,金光闪闪的纹路,瞬间变成红色,天上雷光轰隆。 “这,怎么会有天雷?” “从未听过结道会有天雷,这是天道反对吗?” 篱然紧张地抓住何漠的手,下面的议论,和天上轰隆的雷声,让他有些担忧。 “别怕。” 何漠握着他的手,他们现在只能听到雷声,他抬头盯着高空之中,看着星星在雷光下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就如同他的眼神。 忽明忽暗,却坚定地任何人都任何事都难以撼动,走到这一步,他不会退步。 邬峙和万诩也紧张地做好了准备,如果天降雷劫,他们首先要护住篱然。 雷声越来越大,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骤然消失,星星变成了彩色的颜色。 “天降祥瑞!” “天空变成了七彩的!” 上面有花怀古的人在激动地喊。 众人也开始恭喜,天降祥瑞,这不止是认可了,而是一种祝福。刚才心里还有很多想法,甚至做好远离的准备的众人,现在不管怎么想,口中也全是祝福和感慨了。 雷电过后,七彩的颜色在天空中出现,美得不可方物。 彩色的星光打在篱然的脸上,何漠才发现他脸上竟然有泪水,他手中的小手现在才开始颤抖起来。 何漠心里一痛,知道篱然是在担心自己,害怕自己出现什么问题,他将篱然揽入怀中,安抚地顺着他的脊背。 篱然其实一直是担心的,师尊说旱魃不为天道所喜的话,一直在他心里,他其实是害怕的。 何漠当时骗他第五个小拇指就是何漠时,他都会害怕地哭起来,何况是现在这样真实的场景。 在刚才的天雷中,这种害怕达到了顶点。 “阿漠。”篱然在何漠的怀里说:“我想到了小宝贝的名字,就叫漠篱好不好?” 漠篱,莫离。 “好,就叫漠篱。” 第57章 “恭喜。” 乔执回看着眼前笑得幸福的篱然, 心里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两个字。 “谢谢。” 篱然心情好到对着乔执回都难以抑制微笑。 这是他最高兴的一天,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消失了,他和阿漠终于结道了,还得到了天道的祝福,他的內府里还有了小宝贝。篱然觉得他再也没其他的奢求了。 人生已经圆满了。 “执回,也祝你早日寻得佳人。”篱然真诚地祝福。 乔执回张了张嘴,咽下了满嘴的苦涩。难得篱然对他态度这样好,他不想说出什么破坏他们之间难得的平和。 “篱然,快过来!”旁边有人喊道。 篱然对乔执回笑了笑, 就离开了。 篱然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小跑向前面的外婆和舅舅。 “哎哟,你可得慢点!”太后连忙向前一步, 扶住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孙儿。 扶着篱然,太后视线就放在了篱然的肚子上, 青斯也走进了好奇地盯着。 篱然一人一只手,将两人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开心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现在游动的小漠篱变胖了一点,细细地感受,可以感到他偶尔撞击內府的细微震动。 太后惊讶地看向篱然,篱然点点头,笑眯眯地说:“他早就会动了。”看着很是骄傲。 青斯也感受到了, 他没有太后那样淡定,他收回手,在眼前看了看, 然后又放在篱然的肚子上感受了下。 手中传来的小小的震动,让他心软的不行,“你以后可不能那么调皮了。” 篱然又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话,莫名有点委屈,“我一点也不调皮啊。” 确实不怎么调皮,还是挺乖的。青斯轻咳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说了,“我只是叮嘱一声,小漠篱他太小太娇弱了,注意点总没错的。” “对,主要是篱然你自己也要好好养着。”太后说。 篱然点点头,“我会的,我会好好吃饭的。” 三个人之间气氛温馨融洽,让周围的人不时侧目。 “听说篱然是梧栖国的小王爷,看来传闻不假。” “啧啧,审家的家主,邬峙老祖的爱徒,梧栖国的小王爷,现在还屠渊之主的道侣,这真是……真是连妒忌都妒忌不起来。” “听说他从小就深受天道喜爱,这样的人是我们比不了。” “从前我相信的这个说法,刚才我信了。”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暗自感叹。感叹篱然,也感叹放逐之地。 等到结道大典结束后,众人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放逐之地游览了起来。 篱然和何漠,将外婆、舅舅与师尊、万诩尊主聚集在一张桌子上,将他们互相介绍给对方。 “你们都是篱然最亲近,最喜欢的人。” 最后,篱然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开心不已,又拉进了彼此关系的话。 “这么多年,多谢两位照顾篱然。”青斯举起手中的酒杯对邬峙和万诩感谢道。 “应该的,篱然是我徒弟,照顾他是本分。”邬峙道。 “应该的,篱然是我儿媳,照顾他是本分。”万诩连忙跟着说。 篱然:…… 邬峙皱了一下眉头,喝了酒杯中的酒。 篱然在师尊和万诩尊主之间来回看了看,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点奇怪。 太后只是笑了笑,她能感觉到两个人其实都很疼爱篱然,这让她很满意,很放心。 虽然邬峙和万诩之间气氛有点奇怪,但是不影响整体的和谐,几人愉快地吃了顿饭,篱然和何漠就送太后和青斯离开了。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不能离开太久。 “邬峙,那个,那天……”万诩尊主偷看了一眼邬峙,犹豫地说。 “你闭嘴!”邬峙沉声道。 万诩尊主立即就闭嘴了,只是心悬在半空,不得安宁。 发现邬峙准备要离开后,他立即抓住邬峙的胳膊,愤愤道:“为什么现在好像做错事的是我,明明被强吻的是我!” 邬峙的脸色难看得不行,他尝试着甩开胳膊上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万诩尊主嘴角噙着一丝笑,“是你得给我一个解释,被强吻的我都没有羞羞答答地躲避,你倒是躲什么?嗯?”声音里托着长长的尾音,万诩尊主直直地看着邬峙。 邬峙身体僵硬,斟酌着字句,“那天我喝多了……” “哦,喝多了。”万诩认真思考着,“喝多了表现出来的才是内心深处的想法。” “别胡说了!只是一个吻而已,你被吻得还少吗?”邬峙说完,拿下胳膊上的手,就朝前走去。 万诩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吻而已?这个吻让我好几天思来想去,彻夜难眠!” “吻完我就跑,不要负责的吗?”看到邬峙就要御剑,万诩着急地大声说道。 篱然、何漠:…… 刚送完外婆和舅舅,一回来就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篱然傻傻地站在那里。 邬峙一脸阴沉,踢开万诩,就飞走了。 留下的万诩尊主反而没有什么窘迫感,他和傻眼的篱然一起朝放逐之地走,边走还边问:“篱然,你觉得你师尊喜欢我吗?” “啊?!”篱然一脸懵逼,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篱然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不讨厌的吧。”如果讨厌,怎么会帮万诩尊主做那么多事呢。 万诩尊主笑了起来,篱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笑的万诩尊主,笑得有点飘,有点甜。 “那个,师尊他吻了您?”篱然问得小心翼翼地,对于刚才听到的内容,表示有点怀疑。 “对啊,那天我们四个一起在花怀古喝酒,你喝醉了被何漠带走了。只剩我们两个继续喝,后来他喝醉了,强吻了我。”万诩尊主强调:“是强吻哦。” 篱然:……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强吻我呢?” 篱然说:“可能是喝醉了酒,把您当成别人了?” 万诩:…… “您听过师尊喜欢过谁吗?我倒是知道有很多人想做我师母。”篱然认真说。 万诩:…… 很扎心。 篱然看着万诩尊主郁闷的表情,心情不错地走到何漠身边,和他一起到树屋里看星星,至于万诩尊主,他越郁闷越好。 “为什么故意气他?”何漠问。 “因为师尊之前很辛苦啊。”篱然枕在何漠身上说:“在这之前我不敢确定,可是现在想来,师尊应该喜欢万诩尊主很久了……” 师尊喜欢万诩尊主很久了的话,那么这漫长的岁月里,都是一个人苦苦地喜欢,万诩尊主却没心没肺的。 篱然摸着肚子,笑得有些坏坏的,现在他也要替师尊小小的“报复”一下才行。 万诩确实被篱然“报复”到了。 他此时正在花怀古坐立不安。 一开始被邬峙吻住的时候,他是震惊的,不可思议的。邬峙离开后,他还在震惊之中没缓过来,整晚都在想邬峙为什么要吻他。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与邬峙曾经的点点滴滴,想到了邬峙的音容笑貌,想到那一吻之间的触感和邬峙的眼神。 想着想着就不对劲了,越不对劲他还每天还忍不住要想。 这个吻,他在这里想得发疯,他以为邬峙会来找他解释一下的,可是并没有。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过了近一个月,邬峙都没说过什么,甚至他去镇阖峰的时候,两次都没见到他。 万诩抓耳挠腮,心里不上不小,痒得不行。 这次好不容易抓着他,将问题摊开来,邬峙那喝酒醉的烂借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很是开心,心里满意极了。 可是篱然地话却狠狠地扎了他的心。 如果邬峙当时把他当成了别人,邬峙想那样亲吻的是另一个人。 ! 不仅扎心,还很气啊! 万诩把篱然说的那些可能喜欢邬峙,或者可能邬峙喜欢的人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每一张脸看起来都可恶极了! 越想越气,万诩忍不住地再次来到镇阖峰。 果然邬峙看到他又是一脸嫌弃,万诩当时就气的不行,还有些委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邬峙,你告诉我,那天你亲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邬峙愣了一下,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冰冷的寒霜,“我心里想的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万诩被噎了一下,“我,我,当然和我有关系。你亲我的时候,怎么能想着别人!” 邬峙脸上的寒霜消融了一些,他说:“想着你就可以吗?” “可、可以。” ……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邬峙现在也不知道脸上该呈现什么样的表情,心里一瞬间惊喜和慌乱交织,他拿起一杯茶,压下心里波澜过大的情绪。 万诩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那两个字,不过他说了之后也没有后悔,着急地想知道邬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慢腾腾地喝茶的邬峙,让他急躁得不行。 现在两个人的性格仿佛互换了一样,明明这些年的修身养性下来,他已经不是这样急躁的性子了,邬峙才是最容被惹恼的那一个。 “你说得对。” 在万诩就要暴走的时候,邬峙终于开口了。 万诩激动地站了起来,开心地飞起。 “亲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只能想着那个人,所以我以后只会亲我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站起来的万诩,一瞬间心沉到谷底。 “既然已经说好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我看天也不早了,你该去给篱然送饭了。”邬峙也站起身。 “我现在在你心里就只是个送饭的吗?”万诩抓住邬峙的胳膊,“你心里那个人是谁?” 他定定地看着邬峙,仿佛不得到答案就不罢手一样,“这世上有谁值得你这样做?” “当然有人。” 不过,邬峙看了一眼眼神凶狠的万诩,值不值得他也不知道。 邬峙说完就摆摆手离开了。 后面的万诩大声喊道:“邬峙,早晚你会知道的,那个人不值得,那些表面上对我们一片爱慕的,都是一群贪慕权势地位和修炼资源的小人罢了。” 邬峙脚步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脚步轻快了不少。 万诩气极。 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这个被感情蒙蔽了的人。 第58章 放逐之地的巨树下, 篱然和几只兽兽,又和內府里的小漠篱玩起了“哥哥跳跳跳”的游戏。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现在只要它们跳出来,不用篱然自己在肚子上转圈圈了。金猊兽跳出来的时候,小漠篱就会自己在篱然的內府里撞一下,跟它打招呼。同样,白云猪跳出来的时候,小漠篱就会撞两下。 他已经能够认出几只兽兽了,也不再是一缕气息, 现在已经是一团,和篱然梦境里一样,这让篱然非常高兴和骄傲。 小漠篱真的是太聪明了, 长得也非常快。 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难道像自己在阿漠身体里那样,要度个雷劫才能蹦出来? 篱然掐指算了算自己的修为和渡劫的时间, 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漠!阿漠!”篱然知道何漠不让自己乱跑,于是他坐在那里紧急呼唤下面花田里的何漠。 “怎么了?”听到理人这样紧急的招呼, 何漠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担忧。 “我要好好修炼了,不然小漠篱可能一百年后才能出来了。” 何漠:…… 何漠也不是很确定地说:“不是十个月吗?” “可是已经快要十个月了,他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我当时从你內府里出来的时候,是因为你渡雷劫。”篱然的小脸上全是认真和严肃。 何漠:…… “你和漠篱不一样。”何漠无奈地说。 篱然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怎么能这样比。 自从篱然內府里有了小漠篱后,他查阅很多相关的书籍,他记得凡间有句话, 一孕傻三年。 他走到篱然身边,将他抱进怀里,“不要着急,等到他想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尽量安慰,变傻的篱然他不会嫌弃的。 感觉何漠有些无奈,而且并不相信自己的话,篱然眼珠子滴溜转悠了一圈,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修炼的。 渡雷劫重塑身心,这是小漠篱出来的最好机会啊。 篱然立即在何漠的怀里就尝试了一下。 感觉吸进身体的灵力,从经脉流过,进入內府后,被小漠篱吸收了,篱然惊喜地睁开了双眼。 小漠篱也开心地在阿爹的內府里游荡了一圈。 篱然温柔的笑了,原来小漠篱和他一样,是个小吃货。 何漠没想到篱然真的开始每天勤奋修炼了,勤奋到让何漠、邬峙和万诩尊主都惊讶。 “篱然,你每天这样辛苦地修炼,对自己和小漠篱都不好吧。” 这些日子每天提心吊胆的万诩,终于看不下去了,想劝篱然停止修炼,好好休息。 篱然笑着摇摇头,挺起肚子,让万诩尊主感受一下。 万诩将手放在篱然的肚子上,惊讶地看着篱然,“怎么变得这样……这样厉害了?” 不止是变大了,万诩还感觉到篱然內府里的小漠篱变得很强,小小的身体里有大大的能量。 “小漠篱喜欢吃灵力。”篱然笑眯着眼睛说。 万诩震惊了,“从没见过说这么小就吃灵力的。” 话落,他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吃得越多说不定出生越快,出生后的天赋越高。” “嗯嗯!”篱然也觉得很有可能,想到这里,灵气飞速地向他体内汇集。 灵气汇集到体内,压缩转换成灵力。万诩觉得这样太慢了,篱然也会有些累。于是,他拿起篱然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传到篱然的身体里。 小漠篱在篱然的內府里开心地滚了一圈,不管多少灵力他都照吃不误,让万诩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的汗。 这是什么小怪物。 他以为这么小,用不了多少灵力的。 自从知道篱然身体里的小宝贝是吃灵力的,通过吃灵力而成长后,何漠和邬峙以及其他人也经常来喂小漠篱。 这项活动很有成就感,想到小漠篱的出声和成长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大家都积极地来给篱然传送灵力。 灵力虽然都被小漠篱吃了,可是小漠篱还在他的內府里,于是篱然的修为也蹭蹭地上涨,感觉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突破了。 篱然笑得很开心,这种坐着就可以飞升的感觉太好了。他摸着肚子说:“小漠篱,阿爹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小漠篱也非常开心,他轻轻撞击篱然的內府,表达自己的欢喜。 內府里的小黑团,举出两个类似胳膊的小细条,开心地给篱然转了两个圈圈。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 何漠走到篱然身边,一言不发地开始给篱然传灵力。 他最近抓紧一切时间给篱然传灵力,作为漠篱的正牌父亲之一,漠篱吃得最多的灵力,一定要是他的。 篱然歪头靠在何漠的肩膀上,父子俩人都和享受,“阿漠,我觉得这样下去,小漠篱就快要出生了。” 何漠也能感受到,最近小漠篱太闹腾了。 越能想到,他才会越紧张,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要怎么出来。 “主人。”正在何漠正忧心不已的时候,阿七轻飘飘地来到这个篱然命名的星空小院里。 他忍不住四处张望,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每次来都要被这里的美景重新给震撼一遍。 “阿七,怎么啦?”何漠还没开口,篱然就先问了。 “外面有个神魂,逃到放逐之地,说是主人和夫人的旧识。”想了想,阿七补充道:“这个神魂看起来有点惨。” 小可爱夫人看到可别吓到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何漠将手从篱然手上拿开。 “我也要去。”篱然跟着站起来,既然是旧识,当然要看一看。 何漠无法,只得牵着他的手,一起去放逐之地的门口。 放逐之地门口,一副饱受折磨样子的神魂,是篱然和何漠都没想到的人。 乔习昊。 他看到篱然和何漠,连忙晃晃荡荡地飘到两人面前。 “何漠,篱然,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看在往日同门一场的份上,救救我。”乔习昊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他满脸痛苦,“乔执回他疯了,他是个疯子!” “他日夜折磨我,折磨很多人,你们救救我!” 篱然晃晃何漠的手,他现在很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漠还没开口,乔执回就赶来了。 乔习昊看到乔执回,哪怕他现在是神魂,也止不住浑身颤抖。 “打扰了。”乔执回一如既往的冰冷又有礼,“乔习昊是乔家的人,我现在带他回去。” “篱然,你救救我,求求你!”乔习昊想篱然靠近,乔执回一伸手,乔习昊就收回了他的衣袖里。 一开始,篱然还能听到乔习昊的呼喊声,慢慢地声音就消失了。篱然刚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乔执回看了而他一眼,就告辞了。 “阿漠,这是怎么回事,当时乔习昊没死吗?” 何漠沉思一下,才说道:“当时那一剑如果没彻底杀死他的话,乔执回可能生生剥离了他的神魂,并掌控了他的神魂。” 篱然抿了抿嘴,如果乔习昊说的是真的,那么从神山开始,乔执回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正如乔执回所说的,乔习昊他是乔家人,他们难以插手。 乔执回回到乔家的时候,冰雪般的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他走过的地方,乔家人跪了一地,没有一点生息。 回到自己的住处,走到院子里,正弯着腰扫着落叶的人竟然是观阳晖。 他看到乔执回连忙低下头,认真地扫着落叶,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再看乔执回。 自从父亲死后,他才体会到父亲所说的保护。父亲死了,修为平平的母亲和不能再修行的自己,立即就开始处处受冷眼。 如果只是受冷眼就罢了,慢慢地或许是大家察觉到了天帝对他们的不喜,或许是以前自己太过高调,他们所受的就不止是冷眼了。 他们被赶出来,家被霸占。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自己被踩在地上,母亲苦苦哀求。 母亲为了护住他,不得不委身于能护住的他们的人。可是,那些人又怎么会真正愿意永远护住一个废人,成为别人的笑话。 他和母亲从这一家到另一家,终于母亲被送去了专门供修仙之人玩乐的场所,又从这样的场所被送到了凡人间的勾栏院。 自己每天靠着母亲的偷偷的接济活着,后来母亲没在管过他了。不知道是再难以顾及他,还是不愿意再管他了,又或者是已经不在了。 就在他走投无路,托着虚弱的身体一路乞讨的时候,乔执回把他带回了乔家。 他本来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可是来到这里,他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了。 现在的乔执回完全不似以前,不是说对他的态度不似以前,而是在乔执回自己的领地,他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乔执回。 乔执回就在院子里的凉亭中坐下,一挥袖,破碎的乔习昊就滚了出来,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类似炼丹炉的法宝。 乔习昊浑身战斗,跪在了乔执回面前,开始哭求。可是乔执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放进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法宝里。 听到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乔执回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观阳晖却害怕地颤抖了起来。 发现乔执回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后,观阳晖颤抖地更厉害了。 院外匆匆赶来一个黑衣管事,他听着那声声惨叫,更加恭敬地走到乔执回身边,“少主。” 乔执回点了点头,观阳晖自觉地走到管事身边,皮包骨的胳膊伸出来,那人划开他的胳膊,取出一碗鲜血。 “还是没发现吗?”乔执回问道:“真的一点饕餮的血脉都没有吗?哪怕一丝?” 管事恭敬地回答:“目前还没有,不过他既然是观湮大人的儿子,多多少少应该能发现一些。” 乔执回神情松了一些,他转头对观阳晖说:“如果能在你身体里发现一丝饕餮的血脉,我就让你做乔家的夫人怎么样?如果没有……” 乔执回没有说出口的话,混合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让观阳晖再一次颤抖了起来。 “如果再发现不了,不如直接凝炼成丹药,给新夫人服下。” 乔执回话落,“砰”得一声,眼前的法宝又炸裂了一次,观阳晖紧紧闭着双眼,已经完全不敢看趴在地上的乔习昊了。 法宝炸裂后,紧接着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乔执回和管事朝空中看去。 “这应该是雷劫,却又不似是雷劫。”管事疑惑地说。 “放逐之地的方向啊……”乔执回喃喃地说:“那应该和篱然有关了,他的雷劫从来和寻常人的不一般。” 难得的,他的神情温柔了起来。 乔执回只说对了一半,天雷确实合篱然有关,只是这不是篱然的雷劫,而是小漠篱他出生了…… 渡雷劫的本来是放逐之地的其他修士,篱然只是在一边围观,他內府里的小漠篱也很激动地太来跳去。 没想到那人渡完雷劫后,天雷竟然还没散去,竟然朝着篱然劈了过来。 篱然和何漠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雷给劈了,从头到脚、从外到里劈了个透。 何漠被吓坏了,头发直直上翘、浑身冒烟的篱然却裂开嘴笑了起来。 仿佛被劈傻了。 何漠稳下心神,才发现篱然身上冒的烟有些奇怪,那不是被劈焦了的烟,而是黑气。 黑气越聚越多,聚成一团,在篱然脚边蹦蹦跳跳,然后又跳到何漠脚边,跳来跳去。 欢快地不行。 何漠看着这个跳来跳去,看不清什么东西的一团,僵硬了身体。 第59章 篱然蹲下来, 小漠篱蹦到篱然身边,爬到他的手中。 篱然将他捧起来,看着小小的飘飘的,篱然捧起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是有重量的,完全不是轻飘飘的感觉。 何漠走进,两人头部靠近,满脸幸福地观察着这个小宝贝。他将篱然的手包裹住,灵力在篱然体内转了一圈, 确定他没事后,还是不放心地问:“阿然,你没事吧?” “我没事, 一点事也没有。阿漠,你抱抱他。”篱然将小漠篱递向何漠。 说是抱, 其实就是捧住罢了。何漠紧张地小心翼翼地捧住小漠篱,他看起来那么小, 虚弱不堪。 黑色的雾气贴住掌心的那一刻,何漠心里柔软一片。 这个黑不溜秋,看起来并不可爱的小家伙,是他和篱然的孩子,一点也没折腾他们, 就这样乖乖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和篱然的孩子啊,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足以让自己对他有无尽的爱意, 自己就会充满欢喜。 小漠篱在何漠的掌心里轻微的跳动,跳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大招,他从何漠的手里跳到了篱然身上。 这可把篱然吓坏了,连忙伸手接住他。 “小漠篱,你可不要吓唬阿爹。”篱然心有余悸地戳戳小漠篱。 细白的手指穿过了黑色的雾气,触碰到了软软的一团,篱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又戳了一下。 “嘻嘻。” 小黑团笑了起来,雾气一抖一抖的,笑得花枝乱颤,黑雾弥漫。 “阿漠,他会笑!”篱然惊喜地说。 何漠当然也听到,他忍不住也伸手去戳一戳那黑乎乎的一团。 两个人,你一指我一指,戳起了新出炉的儿子,一脸的微笑,玩的不亦乐乎。 小漠篱也很给面子,只要戳一下,就嘻嘻笑起来,开心地边笑边动,黑雾不断外溢,精力十足。 “阿漠,你不要戳他了,他一直笑会不会很累?”篱然一边说何漠,一边又忍不住伸出手指,暗搓搓地戳了一下。 小漠篱嘻嘻地抖了一下,出卖了阿爹偷偷的动作,不让别人戳,自己却要偷偷戳。 篱然一下就红了脸。 何漠假装没看到,自己收回了手,安静地看着篱然和小漠篱玩的不亦乐乎。嘴角的弧度怎么也落不下来。 篱然抱着漠篱走回星空小院,一路上,小漠篱都好奇地东张西望,还想乱跑,篱然连忙抱住他,他还这么小,篱然和何漠都不知道他具体的情况,暂时不要让他乱跑的好。 篱然尝试着给小漠篱输送一点灵力,小漠篱果然还是吃灵力的,他迫不及待地抱住篱然的手指,拉进黑雾之中,放进嘴巴里。 他吃得很安静。感受到手指进到了一个软软的地方,篱然心里一动,任他抱着手指吸灵力。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黑团。 小漠篱出生了,不同寻常的雷劫引来了邬峙和万诩,他们俩最先赶到,看到篱然手边那一团,都觉得惊奇有趣。 活了那么多年,见过不少刚出生的婴儿,或妖兽崽,第一见到一团黑雾的小家伙。 “小漠篱。”邬峙尝试喊了一声。 小漠篱转过头看着邬峙,虽然他这前后无差别的一团,转不转都看不出来差别。 “师尊,你戳一戳他。”篱然道。 邬峙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一戳,小家伙立即“嘻嘻”地笑了起来,边笑还边颤抖。 邬峙惊喜地又戳了一下,小漠篱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万诩手痒痒地也跟着戳了一下,两人一人一边,都感受到了黑雾里软乎乎的一团,还有微弱的心跳,两人的手指似乎跟着那心跳同步颤抖了一下。 同时地,两人立即将手指拿出来,脸上都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小漠篱不知道两人之间流动的暧昧的气氛,他笑完了,又转过身,开始抱着篱然的手指吸灵力。 “他还是吃灵力吗?我来吧。”邬峙将满是灵力的手指放到小漠篱身前。 小漠篱看了看眼前的手指,犹豫地放下了篱然的手指,去抱另一只,然后尝了尝,扔下了万诩的手指,又抱回了篱然的。 万诩:…… 篱然笑弯了眼睛,在小宝贝这里,自己是最好的。 “咳,看起来小漠篱最喜欢篱然了。”万诩轻咳一声,“除了灵力,他可以吃其他东西吗?” 被小漠篱最喜欢的篱然,亮亮的眼睛一直在小漠篱身上,不舍得离开,他看着小漠篱说:“我也不知道。” 篱然话落,何漠就拿来一朵九转花,摘下一片花瓣,递到小漠篱面前。 花瓣瞬间被他吸了进去,吃下了一片花瓣,他蹦蹦跳跳得似乎很开心,跳高了想要何漠手里的其他花瓣。 何漠将整朵花都交给他,看着他抱着九转花蹦蹦跳跳开心的样子,眼里一片柔情。想到了篱然刚从他內府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一朵比他脸还大的九转花,笑得一脸满足。 小漠篱和篱然很像,一样的可爱,一样的能瞬间融化他的心。 “不愧是篱然生下来的,这有吃万事足的样子,真和篱然一模一样。”邬峙看着这个小可爱,忍俊不禁。 “这黑乎乎的一团,一看就是我孙子啊。”万诩跟着说。 邬峙:……你儿子都没承认你这个父亲,儿媳和孙子你倒是叫得欢。 当然,介于这话太扎心,邬峙没说出口。 “生下这个小宝贝,篱然最辛苦了,来来,我们一起来犒劳一下功臣。”万诩拿出了他的对付篱然的杀手锏,一桌丰盛的饭菜和花怀古的百花酿。 看到那瓶酒,篱然惊喜地两眼闪闪发光,他已经被禁酒很长时间了。 而邬峙脸色有些尴尬,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就被万诩拉住了双手,“今天是来犒劳篱然,庆祝小漠篱出生的,你这个师尊可不能走。” 他转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邬峙说:“别担心,我现在不介意你喝醉酒把我当别人了。” 邬峙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上次完全不一样的人,用力抽出手,走到篱然身边坐下。 篱然看了一眼臭着脸的师尊,又看了一眼眉眼飞扬的万诩尊主,抱住怀里小小的一团,幸福地眯起双眼,开心满足得不行。 真好,大家都会有一个可见的圆满的结局。 万诩尊主心情也从未这么好过。他以为跟天道抗衡,有了一个何漠,就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的限度了,谁知道他现在还有了这样的一个小孙子。 一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再也不会被天道所恶的孙子。 邬峙感激地看了一眼篱然,说不定还是被天道所偏宠的。 篱然怀里的小漠篱,不老实地动了动,跳到篱然的腿上,在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地时候,黑团子伸出一只细长的胳膊,抓住了桌子上的一直鸡腿,正要朝自己嘴里塞,就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 看?看也不怕,小漠篱一点也不受影响地将鸡腿塞到黑雾中。 篱然笑着戳戳他,“怎么这么可爱,这么爱吃呢。” 小漠篱“嘻嘻”笑着,跳到篱然怀里。 阿爹的怀抱他最喜欢啦,香香的,软软的,抱着就安心得不得了。阿爹的声音他也好听,清清脆脆又带着温柔,听着就舒服得不行。 他最喜欢阿爹了。 篱然也跟着他笑起来,抱着小漠篱,喜不自胜。 三千界的太宇殿中,乔执回正在恭敬地站在一边,听天帝吩咐给他的事。 最近三千界的很多事,天帝慢慢都交给了他,三千界现在有一大半的事物都是他在负责,很多事,天帝已经无心处理。 这让他很满意,掌事就有权,有权就可以做一些自己的私事。 乔执回一边听着,一边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太宇殿和天帝,除了愈加憔悴和暴躁的天帝,他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可是却感觉到太宇殿朦朦胧胧中笼罩着一股气,虚幻至极,他皱着眉头朝外走,不知道天帝最近的情况是不是和这股气有关。 走出太宇殿,一路回到乔家自己的住处,乔执回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他回头看到青曳后,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认得这个人,当时他也在神山,是和天帝、观湮一起创立三千界的三巨头之一。天帝和观湮的厉害之处他都知道,虽然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人,但可以推测,他的修为同样深不可测。 从自己一路都没发现他,就可知一二。 如果不是他主动现身,或许自己永远都不知道。 “青曳前辈。”乔执回恭敬地行礼。 “如果天帝不行了,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就是你不是吗?”青曳幽幽说道。 乔执回低着头,这样表面大逆不道的问题,他目前还不敢回答。 “所以,有些闲事你为什么要管?”青曳围绕着乔执回转了一圈,“不仅不该管,你还应该帮助我不是吗?三千界你不想要吗?” 他看了一眼乔执回的院子,一眼就足以看出他院子里的猫腻。 “你想要饕餮的血脉?”青曳认真地观察他,“要来做什么?想要权势地位,还不如直接从天帝下手来得快不是吗?” 乔执回沉默着没有说话,青曳说的话只对了一半,他确实想要三千界,尤其在对天帝越来越失望后,越迫切地想要得到三千界,既然很多东西天帝不给,他就想要自己来取。 青曳从乔执回的表情中,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外面待得够久了,他回到太宇殿给天帝营造了一个梦境,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才满意地回到了放逐之地,没有影响任何地进入承影剑里。 这个曾经让世人闻之胆寒的放逐之地,夜里格外静谧,比外界更加让安心。 篱然和何漠正坐在巨树下看着小漠篱和凶兽们玩耍。 几只兽兽将小漠篱围起来,好奇地盯着他。聪明的小漠篱,对他们竟然有印象。 他跑到金猊兽面前,欢快地跳了一下,获得了金猊兽的惊呼和欢心。 跑到白云猪面前跳了两下,然后分别跑到透骨兽、白灀鸟和蓝鬃兽面前跳了三下、四下和五下。 没想到小漠篱真的记得它们,几只兽兽开心得不行,手拉着手围着小漠篱转圈圈。 小漠篱在圈圈里开心地一跳一跳的。 篱然和何漠坐在一边,柔和地看着他们。 小漠篱看到一边的阿爹后,跳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裤脚,在他面前蹦蹦跳跳。 “让阿爹过去玩?”篱然猜测道。 小漠篱有激动地跳了跳,是这个意思。 篱然有些纠结地看着那一堆凶兽们,说来这是小漠篱对他的第一个要求,他是一定要答应的。 这样想着,篱然变回了本体,一个毛茸茸头上顶着两个犄角的小饕餮。 看到饕餮的出现,小漠篱安静地盯着它很久,似乎在思考。 何漠眼神更加柔和了,紧接着眼神暗了暗。 其他兽兽们,在饕餮刚出现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没过一会就都兴奋起来了。 篱然将小漠篱含在嘴里,甩到自己的头上,和兽兽们一起转圈圈。 小漠篱在饕餮的头上,一颠一颠地,虽然没有人戳他,也开心地嘻嘻笑起来。 青曳看着眼前的和乐融融的场景,眼里也染上了淡淡的温情,他安静地缩进承影剑了,或许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小漠篱玩累了,趴在篱然的头上,昏昏欲睡。何漠将他从篱然的头上抱下来,亲了亲篱然还没来得及变回的犄角。 本来要变回来的篱然,立即也跑到何漠身上,用犄角轻轻蹭了蹭了何漠的脸。 何漠抱住两个宝贝,冷淡的脸上全是温情和满足,将两个宝贝抱到树屋里,篱然和小漠篱在何漠的怀里玩了一会幼稚的游戏,才变回来。 入夜了,何漠打断今晚不修炼了,和两人一起好好睡一觉。 小漠篱愣愣地看着两个阿爹开始脱衣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等到篱然和何漠脱完外衣,回头发现小漠篱一动一动地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小漠篱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两人的心,两人立即放下手上的其他琐事,紧密地关注着小漠篱的一举一动。 黑雾团一动一动地,然后一只稚嫩的小手伸了出来。 篱然和何漠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 有点肥的小手动了动,发现没人帮他,又大幅度地挥了挥。 篱然伸手摸了摸那只小手,一只手指立即被握成一个小拳头的小手给握住了。 篱然对着何漠笑笑,心里软成一滩,表情也温柔得让人炫目。 小漠篱握着阿爹的手挥了挥,发现阿爹一点要给自己脱衣服的意思也没有。 他觉得有点委屈,难道这么小就要自己脱衣服了吗? 小漠篱抖了抖,抓住阿爹的手继续晃晃,这次阿爹不仅没帮他脱衣服,甚至没在看他了! 小漠篱举着被阿爹握着的手,圆滚滚的身体转了一圈,发现两个阿爹亲在了一起。 小漠篱偃旗息鼓了,安静地被阿爹滴溜着小手。他以前见过这样的场景,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是不会被注意到了。 第60章 感觉何漠越吻越激烈, 感觉事态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篱然红着脸连忙推开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小漠篱的表情。 都怪阿漠,为什么要在小漠篱面前吻他,小漠篱还这么小。 何漠轻笑一声,掰开小漠篱小小的手指,将篱然的手指解放出来,提溜着小漠篱靠近自己。 小漠篱晃了晃手,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给自己脱衣服。 他这身衣服虽然能保护他, 还有很多能量,可是太丑了。他的阿爹和父亲都长得那样好看,今天看到阿爹变形之后, 也是很漂亮很威武的。 他也想漂漂亮亮的,不要这么黑不溜秋的。 小漠篱有晃了晃手, 提示父亲给他脱衣服。 “小漠篱既然有一只小胳膊,应该是有人形的, 他应该能从黑雾里出来。”何漠提溜着儿子认真地观察着。 本来没打算理何漠的篱然,立马被吸引过去,和何漠一起研究小漠篱。 篱然认真地说:“难道和鸟类破壳一样?只是小漠篱这个壳有点奇怪呀。” 何漠道:“如果是破壳的话,要他自己来才行,别人不能帮助。” 小漠篱:…… 垂头丧气地松开了父亲的手, 小漠篱在床上找了一个角落,趴下了。 篱然:…… 莫名觉得小漠篱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篱然过去戳戳他。 “嘻嘻。”小漠篱还是笑了,虽然笑得不是那么开心。 篱然回头向何漠求助, 看起来也有点可怜兮兮的。 何漠哪里舍得篱然这个样子,他又把小漠篱提溜起来。小漠篱不抱希望地再次晃了晃手,提醒不靠谱的两个爹。 何漠一只手提溜着他,一只手顺着他细白的小胳膊,把黑雾压下去一点。 小漠篱激动地蹦跶了一下,因为被提溜着,这蹦跶只是在空中晃荡了一下。 黑雾并不是轻飘飘的,看到小胳膊那边的小肩膀后,何漠用上灵力,用力又小心地帮他把黑雾扒开。 小漠篱收回胳膊,支撑着父亲给他撑开的黑雾口,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顶着两个犄角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还太小,不能在本体与人形之间完全自由地转变。 此时,顶着两个小小的犄角,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两个阿爹,眼睛弯了弯,伸出两只小胳膊。 篱然忍不住捂住心口,那么小小的一个,在黑乎乎的“蛋壳”里,显得又白又嫩,笑弯了大眼睛,伸着手要抱抱的时候,篱然觉得世界上任何人都拒绝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漠篱从“蛋壳”中抱出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小漠篱,长得也太可爱了吧。”因为他太小太小了,看起来很脆弱,篱然连声音都下意识地变小了很多。 被夸奖了的小漠篱,嘻嘻地笑了起来,声音因为没有黑雾的阻隔,显得格外的稚嫩。 被萌的心肝乱颤的篱然,忍不住亲亲的他的小嘴巴。 刚亲了一下,手里的小漠篱就被何漠拿走了。 篱然控诉的眼神看向何漠,这么可爱的儿子,他还没亲够呢。 “不能亲嘴巴。”何漠严肃地立下家规。 不懂父亲的醋意的小漠篱,在何漠的手里乱动,还想跟阿爹一起玩亲亲的游戏。 “不亲嘴巴了,阿漠快给我。”篱然连连保证,眼巴巴地看着何漠手里的小漠篱。 何漠不太高兴地将小漠篱放到篱然手里,两个人立即眉开眼笑地亲在了一起。 何漠听着两人的嬉笑声,无奈地开始给两人做牛做马,铺好床铺后,想了想又去蓝鬃兽的小屋里,给小漠篱拿来一个蒲满柔软羽毛的小篮子,将小篮子放在两人的枕头边。 篱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阿漠,漠篱他又不是小灵宠,怎么能放在篮子里?” 何漠淡定地说:“他太小了,自己也不懂,万一我们睡觉地时候压着他怎么办?放在这里最安全。” “而且这个篮子比我们的床还要舒服,很柔软,最适合小漠篱了。”看到篱然有些动摇了,何漠继续说。 篱然认真想了想,觉得阿漠说得很有道理,他做事一向仔细,比自己周全多了。 于是,第一次和两个阿爹一起睡觉的小漠篱,就被放到了小篮子里。 何漠心满意足地抱着篱然进入了梦乡。 小漠篱一整晚都在与小篮子做斗争,他尝试着跳出来,爬到阿爹的怀里,却发现怎么都跳不出来,篮子外面有一层结界挡着他。 他趴在小篮子里,委屈地看着阿爹。 第二天,篱然在的花香和星光中醒来,刚睁开眼,他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枕头旁的小漠篱。 小篮子里空空的,树下面传来小漠篱开心的笑声,他趴在窗口,看着小漠篱坐在金猊兽的头上,耀武扬威。 篱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想到以前在聂光派他也经常骑在金猊兽的身上,听他讲聂光派的趣闻和八卦。 小漠篱一眼就看到了在树屋窗口正在看他的阿爹,阿爹太好看了,闪闪发光,不管在哪里他都可以一眼就看到。 小漠篱向篱然伸出双手,篱然笑着从树屋里飞下来,直直飞向小漠篱。 小漠篱看到阿爹飞下来,激动地一跳一跳地,在阿爹快要飞到他身边的时候,小漠篱终于努力地跳了起来,跳到阿爹的怀里。 篱然抱着他,忍不住戳戳他的额头,“又这么调皮!” 小漠篱眯起眼睛嘻嘻地笑着,拿起阿爹的手就放到自己嘴巴里。 这幅笑眯眯的开心模样,让篱然完全看不出,他早上刚起来的时候低迷委屈的样子。 何漠放心了下来。 孩子不能娇惯,可以偶尔撒撒娇,但是不能太粘人,从小就要学会自己睡觉。再过一阵,可以考虑让小漠篱跟蓝鬃兽一起睡了。 “阿漠,我们带着漠篱和金猊兽一起回聂光派吧,带漠篱去见见长羽长老。”篱然摸着乖乖的儿子,一副想把他炫耀给全天下的样子。 何漠哪里能不答应,金猊兽也很开心,他这个镇派神兽再不回去看看,可能聂光派的人就要忘掉他了。 一家四口就这样突然降临了聂光派。 聂光派门口的小弟子看到他们后,尤其是看到何漠的时候,激动地脸都红了。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何漠,何漠的经历被一遍又一边地传颂,从一个偏院里倍受欺凌的孩子到现在的屠渊之主,尤其是作为天底下第一个从放逐之地走出来,并劈开放逐之地的人,有了一大批脑残粉。 这个小弟子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篱然看着这个小弟子激动的样子,又看看并没有特别表情的何漠,笑了起来。 虽然去长羽长老那里的那条路,他们已经很是熟悉了,可是篱然也没有拒绝热情的小弟子。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和这个小弟子一样的弟子,看到何漠都激动得不得了,篱然这才知道原来他家阿漠现在已经这么受推崇和欢迎了。 篱然与有荣焉地抬头挺胸,并将这份荣耀分享给小漠篱,“漠篱,你看你父亲他多受欢迎啊,你开不开心?” 小漠篱哼唧一声,将头埋进了篱然的脖子里。 虽然小漠篱还小,很多事都不懂,可是他对这个晚上把自己放在小篮子里,早上还不让自己爬到阿爹身上的父亲,是有小情绪的。 篱然以为他听不懂,转头问何漠;“阿漠,你开心吗?你看,现在这么多人喜欢你了。” 阿漠小时候,大家都不喜欢他,远离他,现在这么多人喜欢他,他一定是很开心的吧。 “喜欢我的人多或少都无所谓,反正我只喜欢你一个。”何漠边走边说。 篱然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蜜罐里,他拍拍趴在自己脖子上的儿子,笑着说:“还有小漠篱啊。” 何漠看了看那个只留给自己一个屁股,不看自己的小家伙,勾起嘴角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他戳了戳小家伙,本来还有小情绪的小漠篱,立即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笑多了,他的笑声从“嘻嘻”变成了“咯咯”。 由此可见,语言是极为丰富的,叫阿爹的时候指日可待,篱然幸福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在进长羽长老的院子前,篱然将小漠篱放到了衣袖里。 他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和平时一样地跟长羽长老打招呼。 最近长羽长老重新开始练剑了,精气神看着好了不少。看到篱然他们来了,他收起了剑。 “怎么还是这么丑?”这话是对金猊兽说的。 好久没被别人说过丑了,他在一群凶兽兄弟们那里,一直都是被夸奖的。金猊兽一时气到不行,掂量了一下,现在自己与长羽的实力差距,金猊兽气哼哼地离开了。 长羽长老笑了笑,没再理会它。 篱然走到长羽长老身边说:“长老,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 “惊喜?你不来跟我要结道大典的礼物就好了。” 篱然和何漠的结道大典,长羽是没去参加的。他既然已经决定不问世事,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养老了,就真的不会出去。 篱然摇摇头,长羽长老已经给了他最珍贵的礼物了,他哪里还能再要。 他拉过长羽长老的双手,将长羽长老的手掌心向上,平摊开,然后,将小漠篱放到长羽长老的手中。 本来小漠篱就非常小,脱掉一层黑雾后,就更小了,长羽长老修长的两个手掌正好能将他放下。 看到长羽长老一脸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小漠篱,篱然抿着嘴巴,用手指,戳了一下他,小漠篱立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得一抖一抖的,让长羽长老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 “长老,这是我和阿漠的孩子,小漠篱。”篱然说道。 “小茉莉?”长羽长老捧着手里的小家伙,笑道:“好名字。” 小漠篱虽然听不懂太多话,但是“好”这个字,在他那里大约就是夸奖的意思了,听到长羽长老这么说,他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篱然笑道:“小漠篱,你这么又傻乎乎的,这可不是在夸你。”说着又戳了一下他。 小漠篱听不懂阿爹的话,又“咯咯”地笑起来。 长羽长老感慨地说:“随你啊。” 当年那个躲在凉亭的纱幔里的篱然,不也是有点傻乎乎的吗?而且和篱然一样爱笑,甚至比篱然还爱笑。 他那个徒弟可不爱笑,也不会有这种傻态,所以他才会这样喜爱这个孩子吧。 长羽长老撇了一眼柔情满满地看着两人的何漠,心下也明朗了不少。 几人在凉亭里坐下,篱然和何漠和长羽长老聊了一会,感觉长羽长老真的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后,篱然心里也很开心。 这个时候篱然突然想到了青曳叔叔,他拽了拽何漠的衣袖,“阿漠,现在青曳叔叔能离开承影剑很久吗?” “每次五个时辰左右还是可以的。”何漠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篱然想到也在神山上孤寂了几百年的青曳叔叔,看了看一直一个人的长羽长老,温和地说:“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互相陪伴。” 何漠惊讶了一瞬,温柔地摸摸篱然的头。他的篱然有一颗温软的心,总能为别人想到最好的安排。 “长羽长老,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是我的青曳叔叔,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行动派篱然立即就将青曳叔叔叫了出来。 青曳出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靡颜腻理的长羽,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美到奢靡的人,看起来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篱然的一片心意,长羽自然不会拒绝,他笑着说:“原来神山上的神仙长这样,果然仙气飘飘。” 笑意爽朗,带上了阳光的味道。 青曳愣了一下,也笑了。 “咯咯。”发现没人在看自己,小漠篱自己戳了一下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61章 和长羽一起练了会儿剑, 从聂光派离开的时候,青曳难得的心情不错。 他和长羽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都是受伤人,都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 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长羽能言善道,可以一句话气死人,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人暖心不已,他是热烈的,正如他的容貌, 只是那份热烈的浓浆被压在了心底,不知道哪时哪刻会喷发。就算不喷发,靠近也会觉得温暖。 而自己呢, 不善言辞,清清冷冷。 他没想到两人竟然可以相处得很好。 青曳收起脸上不自觉露出的微笑, 朝着太宇殿飞去。 自从认识了长羽后,他已经很久没去太宇殿了。 太宇殿中一如既往的笼罩着自己的剑气。不是在天帝的青虹剑里练出来的剑气, 而是在承影剑中,借助放逐之地的死亡气息练出来的剑气。 死气沉沉,亡魂的气息,牵扯内心深处最不愿意看见的东西,罪恶、亏欠、阴暗, 却抓不住其中的蹊跷,只能在其中沾染上死气,被自己折磨, 日渐憔悴,慢慢奔溃。 青曳站在太宇殿外看着憔悴的天帝。 他陪伴这个人创立三千界,自己在神山之上等待了他近千年,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只要他没有放弃自己,等待千年又能怎么样,可是最后的答案是他为了自己独有的地位,而舍弃了自己。 当时自己是麻木的,从麻木中缓过来就是密密麻麻的痛、悔、不甘。 乔执回走到青曳的身后,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地说:“您现在是何漠的剑灵了吗?” 青曳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件事他都能知道,果然现在三千界的大权已经掌握在他手中了吗? “有什么关系吗?”青曳道。 “呵,最聪明的就是何漠了。他明明最恨天帝,却不用自己动手,利用别人就可以除掉自己最厌恶的人,清清白白地在篱然面前。”乔执回有些不甘,总觉得自己是为何漠做事一样。 “可是我们都得偿所愿了不是吗?就算如你所说你,也是他的高明之处。”青曳幽幽地说。 乔执回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收了声。心里总是有些不甘,何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他苦苦求不得的东西。 他狡猾地知道篱然不喜欢在权力中挣扎的人,表面上从不掺乎这件事,清清白白,却让自己更加深陷其中,慢慢让篱然知道自己和他早已不是一路人。 他们一起走进太宇殿,青曳这次没有隐身,他轻飘飘地跟着乔执回。 天帝本来不经意地看向乔执回的眼神,立即激动了起来,他挣扎地站起来,“青曳,你……” 乔执回困惑地看向天帝,“天帝,您说什么?”话落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貌似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天帝立即坐下身,乔执回身边的青曳正对着他笑,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真的是他的幻觉,这让三千界的人知道他已经到了看到幻觉的境地,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天帝。 天帝头疼地捏捏太阳穴,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维持那个高高在上,无人能敌的天帝形象。 乔执回低着头,脸上闪过惊讶。他没想到天帝竟然真的没有继续追问,当时青曳这样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青曳对着天帝笑得更加柔和了。 他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天帝的人了,天帝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一丝狼狈,当然不会允许别人知道自己现在精神有多虚弱,哪怕一丝知道的可能都不行。 所以,当他看到乔执回完全看不到自己时,再加上他这么多年受到的精神折磨,会想到自己可能是他的幻想,怎么可能让人大肆调查。 青曳走到天帝身边,天帝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这时候大殿里出现了更多的人,不乏修为高超的几个家族的族长,都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天帝闭上了眼睛,那几个家族的族长都没看出问题,那么,极有可能自己又看到幻境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天帝冷笑一声,自己种下的因,现在终于要尝尝果了吗? 他疲惫地挥挥手让大家下去,“以后有什么事,交给执回就好了。” 几人表面恭敬地离开了太宇殿,在太宇殿的范围外,一致地恭喜着乔执回。 “恭喜乔少主,掌管了三千界所有事物。” “乔少主,年少有为啊。” “以后还需乔少主多帮扶帮扶犬子。” …… 乔执回看向透着阴沉的太宇殿,那个曾经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难以望其项背的天帝,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有青曳那样一个同样深不可测,又对天帝非常了解的人在,这样的结局似乎才是正常的。 他只是稍微感慨了一下,心里并没有多少触动,他那颗愈加冷硬的心,已经很少被触动了。乔执回一步步远离太宇殿,或许很长时间内他都不用再来这里了。 太宇殿里,青曳坐在天帝身边,低头看着案上的书。 天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曳,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以前只是睡觉的时候会在梦里看到,他就不去睡觉了,现在睁着眼睛也能看见了,他要怎么办? “青曳,你原来是真的这样恨我吗?”天帝痛苦地呢喃道。 青曳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看着书,任天帝怎么说,怎么痛苦。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消失了。 本来他应该回放逐之地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到了聂光派。 长羽依然在练剑,他很有天赋,剑法高绝,可是在自己眼里,仍有瑕疵。 他本就是剑灵,从青虹剑中磨练而出,又磨合了承影剑,要说世界上最懂剑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就在青曳认真地观看长羽的剑法的时候,长羽收好剑,直直地看向他。 青曳对上长羽带笑的眼神,飞身来到他身边。 “看来我的剑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能让青曳专门回来看上一眼。”长羽笑道。 青曳笑了笑,点点头,“剑法高绝,百年难遇。” 感受到他情绪轻微地波动,长羽问道:“你去哪儿了?” 被长羽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千百年来没有被人这样关心和在乎的青曳,心里一暖,不忍欺骗他,诚实地说:“我去太宇殿了。” 长羽自然之道太宇殿里住的是谁,也是知道青曳和那位的关系,他身上的暖意一下全部消失了,收起剑向屋子里走去。 “长羽,你怎么了?”青曳看着他的一言不发的冷脸,心里有些慌,连忙拉住他。 长羽被拉住,在原地站定,他是很生气,但是面对这样的青曳,脾气又发不出来。 “你不知道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上千年了,你怎么还是死不悔改?一遍遍自虐?”长羽转身,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还隐隐透露着心疼。 青曳愣了一下,继而轻笑一声:“不是的,长羽你不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当然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我哪里能知道。” 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青曳没有死不悔改后,长羽放心了一些,也没有那么气了。 “我是去报仇。” 青曳把事情详细地跟长羽讲了一遍,他讲得很慢很仔细,现在几乎没有人能让自己这样说说话,有长羽会认真听他说话,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什么都愿意告诉他,跟他说。 “既然这样,那你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受折磨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陪着,浪费时间。”长羽觉得那样的人渣,不值得青曳再浪费一点时间和心神。 “我以后不会经常去了,来陪长羽练剑如何?”青曳观察着长羽的神色,小心地说。 长羽笑了,艳丽热烈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让青曳觉得暖心和晃神。 放逐之地的巨树下,小漠篱穿着一身软软的白衣服,篱然正给他松松地系上衣带。然后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现在他已经可以收回犄角了,短短的头发,软趴趴地吸引着篱然的手。 “小漠篱,长得太好看了。”篱然摸了摸他的头,又捏捏可爱的小耳朵,还是没能满足,又低头亲亲额头。 “咯咯。”小漠篱露出一个无齿的笑,还是改不了一笑就颤抖的习惯。 怎么那么可爱呢。 篱然将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了一番,“小漠篱天下最可爱,最好看。” “咯咯,阿哒。”小漠篱指了指篱然,然后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个带着口水的吻。 阿爹最好看。 篱然完全没心思计较脸上的口水了,他呆呆地看着抓着他的衣服朝上爬的小漠篱。 “小漠篱,你刚才叫阿爹了是吗!”篱然将他揪下来,激动地看着他,“再叫一声,阿爹。” “阿哒。”小漠篱听话地又叫了一声,然后用小指头戳了戳篱然。 别人一戳他,他就会开心地笑。现在他戳一戳阿爹,阿爹会不会很开心? 篱然惊喜极了。 “阿爹,是阿爹。” “阿哒,阿哒。” 篱然放弃纠正小漠篱的小坚持,依然非常开心地将他抱在怀里。 “阿哒。” 小漠篱依然还是不断地叫着,好像越叫越开心,在篱然怀里也不老实,一拱一拱地钻到篱然的脖子里。 对着篱然的脸颊,就是一抹口水。 篱然任他涂口水,或许不管他做什么,篱然都会觉得开心,都觉得可爱的不行。可是,何漠不觉得。 将小漠篱从篱然的怀里提溜出来。 小漠篱懵懵地在空中蹬了两下小短腿,“阿哒?” 何漠本来严肃的脸上,柔化开来,“他是在叫阿爹?” 篱然点点头,骄傲地说:“小漠篱会叫阿爹了,简直是天下最聪明的小宝宝了。” “阿哒!”小漠篱在空中又蹬了一下腿,表示欢喜和赞同。 何漠笑了笑,坐在篱然面前,将小漠篱放在地上,看他爬来爬去。 “乔执回要大婚了。”看着小漠篱努力在地上向篱然爬过来的样子,轻声说道。 “大婚?”篱然有些惊讶。 虽然他大婚的时候真心祝愿过,希望他早日寻得佳人,可是现在也太早了吧。 “和谁大婚?”篱然问道。 “沧海派掌门之女,尧颜仙子。” 沧海派篱然知道,当时万和大会十个主座上就有一个是沧海派的掌门。天下间,仅次于阖山宗的门派。而且这个门派和阖山宗不一样,他们门派里多数是妖修,还有一部分魔修。 世上的妖修多待在自己家族修炼,但是如果选择门派的话,一般都会去沧海派。沧海派是天下十大势力之一,也是很特殊的一股势力。 沧海派的尧颜仙子也是闻名天下的人,生的极美,地位高、修为高,和师姐审潋衣一样,在天下修士最想娶的女修榜上,一直位列前三的。 对于篱然来说,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点,毕竟在他心里最想娶的人永远都是何漠,他关注的点是,尧颜仙子是彘妖,也就是说她本体是一只猪。 哪怕生得再美,每次有人提到她,篱然总会想到这一点。 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只是和传闻中的高冷的形象不符合。 毕竟猪和他一样,非常能吃,而且还能生,明明应该是个可爱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说自己和本体也不符,没有那么威风凛凛和凶悍。对此,篱然是不承认的,他明明可以威风凛凛的,也可以很凶的。 “尧颜仙子和执回……”篱然喃喃地说。 何漠转头看向他,“嗯?怎么了?” “看起来还挺配的。”篱然挠了挠头,傻笑着说。 不论怎样,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了,自己没必要想那么多,他抱起爬到自己身边的小漠篱,现在他只要管好这个小宝贝就好了。 “最喜欢小漠篱了。”篱然捏捏小漠篱的脸蛋。 小漠篱有“咯咯”地笑起来,他仰着脸,睁着大眼睛看着何漠。 何漠看了他一眼,戳了他一下,就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小漠篱继续看着他。 何漠:…… 智商再高,也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 小漠篱看了一会,嘴巴瘪了瘪,两个小手拧在一起,带着小情绪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 何漠:…… “阿漠,你也要说‘最喜欢小漠篱了’。”篱然心疼地抱着小漠篱,对何漠一脸控诉。 何漠看着那个在篱然怀里竖起小耳朵的小家伙,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小漠篱趴在篱然的脖子上哼唧一声,果然这个父亲一点都不喜欢他。晚上不让自己爬床,连早上都不让自己爬到睡觉的阿爹身上,穿上衣服就把自己从树屋上扔到金猊兽身上。 平时也不亲亲,连喜欢他的话都不说。 委屈极了。 “阿漠!”篱然现在也气鼓鼓了。 这真是一个大难题。 何漠眉头紧皱,摆出一副严父脸,“不能说,不能惯。” 篱然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这算什么惯?哄哄小漠篱怎么了,还是他根本不喜欢小漠篱? 篱然也委屈了,第一次这么生气。 看到这样的篱然,何漠心软了,妥协了,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不能骗孩子,我明明最喜欢的是你。” 这、这样啊,红着脸的篱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漠篱:阿哒,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篱然:是哒。 何漠: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篱然:是的。 大漠篱:回想起来,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大猪蹄子是我阿爹。 第62章 乔家的少主要大婚了, 乔家上下忙成一团,喜气洋洋地准备他们少主的大婚,整个乔府一片喜庆。 只有观阳晖内心被恐惧笼罩,在乔执回的院里的意见房间,坐在墙角不敢出门。他没有忘记那天乔执回说的话,如果他做不了乔家的少夫人,就会被炼制成一颗丹药,被新夫人服下。 显然他不是参加大婚的那个人。 房间的门被打开,观阳晖颤抖了一下, 看着那双脚离自己越来越近。 观阳晖抬头,看着逆光的乔执回,那的脸一如冰雪覆盖, 冰冷,现在看起来不仅是冰冷, 还多了无情,“乔执回, 你不能杀我,我是篱然的弟弟。” “就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弟,是观湮大人的儿子,所以以前才对我颐指气使吗?”乔执回冷淡地说。 “我、我……” “就是因为你,这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你。”乔执回用剑抬起了观阳晖的下巴, 眼里的恨意慢慢聚集,“如果不是因为你要闹着住进太和殿,篱然不会去到下千界, 不会认识何漠,我和篱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方面,你的罪过比乔习昊更严重,他当时故意隐瞒我篱然的踪迹,没能让我及时将篱然带回,让他和何漠生了情意。你是罪魁祸首。” 想到乔习昊的下场,观阳晖颤抖地更厉害了,“乔执回,你杀了我,你和篱然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乔执回只是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观阳晖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笑他自欺欺人。 乔执回弯腰握住了观阳晖的胳膊。 “乔执回!乔少主,我是篱然父辈唯一的亲人了!你那么爱他,就不要对我动手!” 观阳晖的声音没有对乔执回造成任何影响,他拉着观阳晖朝外走,观阳晖不走,就拖着他走。他现在只是一个凡人,力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哪怕他扒着地面,乔执回也轻易将他拖了出来,一路经过院子,拖进了炼丹室。 炼丹室里有几个炼丹师正等在那里,如果是炼丹的人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这几位都是世上鼎鼎有名的炼丹师。 “其他一概不管,我只要练出他身上,哪怕一滴饕餮血脉。”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弯腰行礼接受了这个任务。 “乔执回!你对得起我父亲吗!”满是鲜血的双手拉住乔执回的裤脚,在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求求你……”直面死亡,观阳晖终于哭了起来。 乔执回低头对着满脸是泪的观阳晖说:“你这个身体,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我现在给你一个延续你的生命的机会不是很好吗?” 观阳晖愣了愣,“什么意思?” “人丹胎,听说过吗?将你炼成人丹,给新夫人服下,你全身上下唯一的有用的血脉,就能在新生命里得到继承,就当他替你活下来了。” “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替我活,我要自己好好活着!” 乔执回再没理会他,他踢开观阳晖,走出炼丹室,将观阳晖的激烈叫声关在了阴沉的炼丹室里。 他在炼丹室外迎着阳光站了很久,才离开。 如果别人知道他的执着,可能以为他疯了,或许他真的疯了。 他漫长的生命里,除了修炼,唯一的色彩就是篱然。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篱然时的场景,可是那不是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场景。被他珍藏在心底的是有一次,他被长辈批评,篱然为了让他开心,变成本体,小饕餮在太和殿的花园里蹦蹦跳跳的样子。 春花烂漫,比不过他的一个笑的灿烂。 那天看到观阳晖一个在乞讨的时候,想到这个人再没有人护着,想到他身体里可能存在的饕餮血脉,一个疯狂的想法就从心底钻了出来,并且让他完全没发拒绝。 或许他得不到篱然了,可是他可以拥有一个流着和篱然一样的血脉的孩子。 哪怕是禁术,哪怕因此折损了运气,他也不在乎,他也要。 “执回,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乔执回的沉思。 乔执回抬眼看向想他走来的人,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加快脚步向她走去。 “虽然修仙之人多不在意琐碎的规矩,可是也没见大婚前就跑到未婚夫院子里的。”乔执回走到她身边,将她带离炼丹室。 尧颜丝毫没有在意乔执回的话,她作为沧海派的掌门之女,何需在意那些凡俗礼节,只要他想见,什么时候见不得。 两人边说边向外走,身后的仆人将大门紧紧关上。 乔执回的大婚,篱然也收到了请柬,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参加,毕竟他的大婚乔执回也来了,还带了贵重的礼物,这次他也应该去,并送上礼物。 篱然要去,何漠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小漠篱两人却不放心带着。 现在他们还没有正式公布小漠篱的存在,这样带出去难免有很多麻烦,只能放在万诩尊主那里了,哪怕收到请柬,他肯定也不会去的。 两人带着小漠篱来到花怀古,说明来意后,万诩尊主显得很开心,能和孙子又个日夜相处的机会,他能不开心吗。 当时就让两人放心去参加,顺便可以在外面多玩两天,完全不用担心小漠篱。 “阿哒?”小漠篱疑惑地向篱然伸出双手。 篱然当时就有点舍不得了。 万诩立即戳了戳小漠篱,小漠篱立即“咯咯”笑了起来。 万诩将他转个头,面向花怀古最美的花园,那里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蝴蝶正在翩迁起舞。 小漠篱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咬着手指,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蝴蝶,并不时发出“啊啊”的声音。 当他想跟阿爹分享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了。 只有万诩那张笑脸。 小漠篱愣了愣,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一下就让爱孙心切的万诩慌了神。如果是哇哇大哭起来,或许还好,就是这种乖乖强忍泪水的样子,杀伤力才大啊。 万诩不知所措地将他收藏的宝贝全部贡献出来,也没能获得小宝贝的一个笑。 戳一戳苦苦的“咯咯”更加让人心疼了,束手无措的万诩,当时就抱着孙子去找邬峙了。没办法,他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有棘手的事,就朝邬峙这里跑。 邬峙本来要刷脸色的邬峙,看到万诩怀里的小漠篱,立即走上前,生气地说:“你怎么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 坐在万诩胳膊上,双手抓着万诩胸前的衣襟的小漠篱,此时垂着头,小小的身子弯曲着,眼眶湿润,可怜得不行。 看一眼,邬峙就心疼起来了。 “我也没办法啊,篱然和何漠去三千界参加婚礼了,把他交给我,我想尽办法也没能哄他开心。”万诩向邬峙投去求助的眼神。 “来,到师祖这里。”邬峙将小漠篱从万诩的胳膊上抱过来,“师祖带你去看看阿爹的房子好不好?” “阿哒?”小漠篱抬起头看向邬峙。 “是的。”轻轻将眼角溢出来的一点泪水擦掉,看着眼角的红痕有些心疼。 小漠篱立即露出一个笑。 万诩愣愣地看着邬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邬峙,一时看得怔然,然后又看到笑了的宝贝孙子,心里五味杂陈的。 邬峙将小漠篱抱到篱然在镇阖峰住的房间,这里还有不少篱然的日用品,将小漠篱放到篱然的床上,他就安静了来。 在篱然的床上爬来爬去,最后趴在篱然的枕头上不动了,再也不是哭兮兮的表情了。 这是他在放逐之地都没有的待遇! 万诩看着乖乖的小漠篱,觉得有点神奇,“邬峙,还是你有办法啊,来找你准没错。” 邬峙撇了他一眼,没理他。 万诩不在意地说:“看起来今晚小漠篱要在这里住下了,要不你也给我准备一件房间住下?” “漠篱住在这里就行了,你住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用?” 万诩:…… “篱然走的时候把小漠篱交给我,我当然要随时看着他才行。”万诩找到留下的理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邬峙懒得理他,当然也没有帮他准备房间。小漠篱看似很喜欢这里,两人就在房间里陪着他,知道夜幕降临,小漠篱躺在枕头上香香地睡了过去。 因为躺在枕头上,小小的身子也不好盖被子,邬峙将枕巾折叠,盖在了他的身上。 万诩走到邬峙身边,小声说道:“邬峙,你真厉害,为什么我每次遇到麻烦找你,你都能完美的解决?” 邬峙闭上眼睛,不看他。 “还是只有我的麻烦,你才会这样用心解决?”怕吵醒小漠篱,万诩更加靠近邬峙。 邬峙皱起了眉头,还是没看他。 “你干嘛!”邬峙抓住万诩的手,大声呵斥。 “嘘……”万诩手指放在邬峙的嘴巴上,让他小点声,示意他看向一边的小漠篱、 枕头上的小漠篱被声音吵醒,他吧唧吧唧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看到小漠篱继续睡了后,邬峙才小声说:“你刚才做什么?” 万诩无辜地说:“你上次亲了我,现在我得亲回来啊,不然我多亏。” 邬峙一脸寒霜。 万诩继续说:“你还摸了我的腰。” 邬峙气极:“我什么时候摸了你的腰?” “上次喝醉酒的时候啊,我记得很清楚,你抱着我强吻,一只胳膊搂着我,一只手在我腰上揉捏。” “你闭嘴!不可能。”邬峙脸上寒霜炸裂,温度升高。 万诩不但没闭嘴,还更加靠近邬峙,嘴巴都要贴到邬峙的耳朵上了,“你还按着我的肩膀,将我压在身下。” 拂在耳边的气息,让邬峙的耳朵红了起来,他不想再跟万诩讨论这个话题,用上灵力,打算将这个突然无赖的人推开。 万诩看穿了他的心思,手上也用上了灵力。 两人修为相近,势均力敌,又不敢弄出大动静吵醒小漠篱,你推我挡之间,纠缠在了地上。 万诩一点也不吃亏地压在邬峙身上,在镇阖峰格外明亮的月光下,盯着身下的人。 本来满是傲气的脸,在月光下柔和了很多,万诩看着看着,眼神就炽热了起来。 “邬峙,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最终邬峙败退,他偏开头,不去看他。 “是不是我?”万诩低下头,靠近邬峙的脸。 “是又怎么样,不是有怎么样?”邬峙完全不配合地说。 “如果不是,那我可得摸回来,要不然我太吃亏了。”说着万诩的手慢慢移到邬峙的腰上。 邬峙连忙拉住他的手,狠狠地说:“是你。”他做事一项随心意,且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是腰间传来的热度,却让他别扭得不行。 腰间的手松开了,邬峙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感到嘴上一软,他睁大了眼睛。 这个无赖! 万诩常年体温偏低,就连嘴唇也是一样,唇瓣相互摩擦,染上了邬峙的温度,万诩才满意起来,他就这样压在邬峙身上,轻声说:“可是你说的,只亲你心里那个人,是我,我当然可以去亲。” “起来。” “还得压回来。” 邬峙:…… “咯咯。”小漠篱开心地笑了起来,并拍出了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响。 邬峙和万诩连忙爬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爬到床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小漠篱。   第63章 面对小漠篱天真的笑容, 两人不禁老脸一红,就连刚才还死不要脸的万诩也觉得有些羞耻,何况是邬峙,现在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了。 “小漠篱,你怎么醒了?”万诩走到他身边,看着精神得不行的小家伙,有些不自然。 小漠篱咯咯地笑,他晚上醒是正常的啊,要不然为什么父亲要给他的小篮子里设一层结界? 本来捂着嘴巴笑的他, 拿开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阿哒。” 阿哒也这样亲过他的。 邬峙一脸绝望, 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教坏小孩子的家伙。 感受到身后恐怖冰冷视线的万诩,连忙解释道:“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我知道了那是阿爹给漠篱的亲亲, 刚才我们……我们是在打架哈。不用告诉阿爹的知不知道?” 这小家伙聪明得不行,对篱然又亲得不行,别等见到篱然咿咿呀呀的把今晚的事表达给篱然听。 万诩摸了一把冷汗,心里也有点虚,没想到, 他第一次直面恐惧,竟然来自他这个笑嘻嘻的宝贝孙子。 “不用告诉?原来你也知道怕啊。”邬峙冷哼一声。 哄完了这个还要去哄另一个,“我这不是怕你脸皮薄吗?我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公告全天下邬峙老祖心里那个人是我,我也心悦于邬峙老祖,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反对我打死谁。” “那你就昭告啊。”邬峙道。 万诩愣了一下,继而欢畅地笑了起来,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之人。 篱然和何漠刚出现在乔家门口的时候,两人就感觉到乔家内有股隐隐的阴邪之气。 篱然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股气息是外人带来的,还是乔家自身的。 在篱然的心里,底蕴深厚的乔家是三千界最为忠正的家族,虽然等级森严,但是严于律己,从不包庇家族弟子,浩然正气让上千界的各大家族敬佩不已。 他心里其实不愿意相信,这股阴邪之气是乔家人造成的。 “何尊主,篱然少爷。”乔家门口的仆人,看到两人后,连忙恭敬地将两人引入大门。 乔家作为三千界第一家族,自有一套自己的大婚程序。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婚前晚宴,让来宾之间,以及大婚的两位相互熟悉,并送上大婚贺礼。第二天,才是正式的大婚典礼。 因为不舍得离开小漠篱太久,他们来得比较晚,到乔家的时候,晚宴正好要开始了。 没有让仆人惊扰主人,篱然和何漠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和周围的人简略地打了招呼,就坐下了。 何漠和尧颜出来的时候,篱然感觉到那股阴邪之气更加浓郁了,他盯着清瘦高冷的尧颜,皱起了眉头。 “阿漠……” 何漠对他摇摇头,“这件事,我们不要插手。” 在这方面他比篱然更敏感,黑暗面接触的也比篱然多,闻着这股气息,看一眼尧颜,他就知道是人丹了。 人炼成的丹药,这种丹药有两种,一种是补丹,将人练成丹药,食之可以获得此人的部分修为,另一种是胎丹,双修之前母体服用,怀下的孩子,能传承此人的血脉和天赋。 尧颜服用的极有可能是胎丹,那么,被炼成这颗胎丹的人是谁呢? 一瞬间,乔家各处,尤其是乔执回的院子里潜入了很多神魂。虽然跟篱然说不要插手,可是他依然要掌控所有的信息,以防万一。 乔执回和尧颜来到篱然和何漠身边的时候,篱然其实很像问一问尧颜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可是阿漠说不要插手,篱然只是寻常地恭贺了几句,欲言又止地看了尧颜仙子一眼。 而尧颜看向篱然的眼神并不算和善,何漠拉住篱然的手,让他坐下。 乔执回看了一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柔声道:“篱然,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大婚典礼,还有谢谢你的九转花。” 何漠说道:“祝二位早生贵子,这九转花正好可以给幼童改善灵根。” 乔执回脸上的神色僵了一瞬,何漠突然提到孩子和灵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快他恢复到了平常,“那就多谢了。” 尧颜听到二人送的是九转花,也有些开心,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能让自己的孩子灵根更加精纯,有了这样的宝物她当然欢喜不已。 本来她是不喜篱然的,不止是因为他是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审潋衣的小师弟,还因为他曾经是乔执回喜欢过的人。 可是他能拿出九转花,证明对她们的大婚还是非常重视的,是带着祝福来的。 尧颜对着二人笑了笑,“谢谢。” 篱然低下头,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何漠也拿起一杯酒喝了起来。 篱然惊讶地看了一眼何漠,阿漠怎么也有些不开心地喝起了酒?他拉了拉何漠的袖子。 “阿漠,你少喝一点,万一我喝醉了怎么办?” “你还想喝醉?一醉解千愁?”何漠不怎么开心地说。 篱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他勾勾何漠的手心,何漠缓和了一点,握住他的手指,放下了酒杯。 篱然对他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阿漠,你别不开心,我哪里做错了你要告诉我。” 何漠歪头亲了亲他的小酒窝,气息交缠,熟悉篱然的气息让何漠心里又甜又软,“现在都是当爹的人了,管好我和小漠篱就行了,少管别人家的闲事。” 篱然笑得更开心了,眼睛水亮水亮的,“现在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爱吃醋。” 何漠握紧了篱然的小手,没有就纠正他的错误,这和当不当爹有什么关系,不过嘴角终于扬了起来,心情甚好。 “新人都见过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篱然红着脸点点头,看何漠的眼神,他就知道回去肯定不是普通的休息。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围的人才开始激烈地议论起来。 “何尊主和夫人这感情可真好啊。” “哎呦,那个笑,看着比新人还要甜蜜。” “笑算什么,我这个角度还看到吻了呢,被吻住的那一瞬间,弯弯的月牙眼,齁甜齁甜的啊。” “来参加婚礼做好了被秀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没被新人秀到,被另外一对给秀到,秀得饱饱的。” 齁甜齁甜的篱然,被何漠折腾了一整夜,最后趴在何漠的怀里,虽然昏昏沉沉,但是求生欲很强地一直说再也不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自己家的都要管不过来了。 何漠心满意足地抱着篱然睡到日上三竿,反正已经见过新人了,礼物也送了,没必要早早地去跟一群人寒暄,只要中午大典的时候去露一下脸就可以了。 再次见到两位新人后,篱然变得平和不少。 何漠说得对,不管别人怎么选择,不管三千界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了。他的心没那么大,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地就好了。 乔执回和尧颜大婚了,虽然不是结道,但是大婚也算大的喜事,天帝竟然没出现,篱然在离开的时候,向太宇殿的方向看了看。 那里不复往常的热闹,篱然竟然在三千界的权力顶端,看到了孤寂的样子,仿佛会一直这样孤寂下去,恒古沉默。 乔执回和尧颜大婚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孩子,名为乔宇和。取自三千界两个权力中心,太宇殿和太和殿的名字,外人都以为这昭示了乔执回的野心,可是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毕竟现在三千界的权力确实大部分都在乔执回手中。 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天雷降临,咆哮狰狞的天雷在乔家上空盘旋了很久,乔家倾全家之力护住了这个孩子。 这道天雷让世人议论纷纷,认为乔家这个小少主有问题,气运可能不佳,难走得久远。也有人反对,拿出何漠来对比,何尊主当年出生的时候,不也被认为是不详之人吗?可是你看人家现在不也成了修真界的第一人。 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有惊人的天赋,碾压修真界一众小少爷们,只是一直冷冰冰的,小小的年纪,拒绝与任何人交流,每天与剑为伍。 有传言说是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伺候的下人看到了他刚出生的样子,被乔执回当场斩杀,刚出生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这个传言一出,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小少爷刚出生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才让乔执回不顾一切地斩杀了那么多人,来确保这个孩子刚出生时的样子不会被传出来了。 可惜,这个秘密,目前世界上可能只有乔执回和尧颜仙子知道了。 对于这个外界议论纷纷,似乎又要引起新一代传奇的孩子,篱然没有过分关注,此时他托着脸,坐在树屋上看着下面的漠篱。 已经能走能跑还会说话的漠篱,正在集训他的兽兽大军。 “冲鸭!”小漠篱坐在金猊兽的头上,小脸上全是严肃,举起短小的手,做出了出发的动作。 “冲鸭!”金猊兽向前跑了起来,后面跟着一群凶兽,包括原来的五只,一路上还加入了看起来就很凶的凶兽。 一大片凶兽向放逐之地门口冲过去,一路上众人众魂连忙退避,看起来真的很有气势。 篱然看着儿子那张严肃的小脸上,偷偷露出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漠篱从出生开始就被大家宠着,在外也是被恭恭敬敬地供着,直到前两天遇到了一个小克星,大师兄新收的小徒弟,萧穹。 萧穹也和长羽一样,第一次听到小漠篱的名字的时候,听成了小茉莉。 还说他不仅名字像个女孩子,长得也像。 这可把小漠篱给气坏了,难得的收起了笑脸。要知道小漠篱从出生开始就笑嘻嘻、笑咯咯,是最爱笑的,很多长辈都叫他笑娃娃,不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回到放逐之地后,就开始天天训练他的兽兽大军,打算下次去阖山宗的时候,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让萧穹看看他的到底是不是男孩子。 想到萧穹被他吓趴下的样子,小漠篱忍不住笑了起来,越想越开心,笑的越厉害,冷不防地被父亲给提溜了起来。 “呀!”小漠篱惊叫了一声。 何漠晃了晃他,对于他这种行为很不赞同,要证明自己,自己去跟萧穹打一架就好了,借助凶兽逞威风有什么用。 被父亲提溜着朝前走的小漠篱挣扎了一下,在强大的父亲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认命地抓住父亲黑色地衣袍,想象自己是在荡秋千。 没走多久,小漠篱看着眼前的花海,眼睛滴溜溜地转,眼睛亮亮,“父亲,你放我下来。” 何漠不为所动。 “我还要给阿爹摘花,今天还没给阿爹摘新鲜的花。”小漠篱认真地说。 何漠脚步停了一下,小漠篱得意地笑了一声,挣扎了一下,就从父亲的手里跳下来,一骨碌钻到了太阳花海中。 何漠无奈地摇摇头,在原地等了他一下。没多一会儿,小漠篱就抱着一把太阳花出来了。 他还不大,太阳花花茎连着花朵比他还高,大大的花朵遮住了他的脸,他只能将太阳花抱高一点,低着头,看着前面父亲及地的衣袍,跟着父亲慢慢走。 篱然看着一大一小朝自己走来,大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小的举着给他的花,迈着小短腿努力地赶过来。心里满满的,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以为自己会一生顺遂,没想到也有许多坎坷。 他以为自己会一世欢畅,没料到会是如此幸福。 第64章 番外1我是男孩子! 小漠篱今年六岁了。 六岁的小漠篱明明拥有世上最顶级的天赋, 最强大的血脉,却在众人的疼宠和娇惯下,修为平平。这让何漠很不满,可他也没有办法。 每次他想硬下心说几句的时候,篱然就会一脸控诉地看着他,并表示:“只要小漠篱活得开心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严格?” 他只能默默忍下来,先把篱然哄好。 就算篱然不说,小漠篱那张和篱然很像的脸, 委屈巴巴地望着他,“难道我不变成最厉害的人,父亲就不疼爱我了吗?” 何漠只能败下阵来。 邬峙也说:“小漠篱想怎样都行, 难道我们还护不了他吗?” 万诩讨好地说:“我们的寿命都不是一般长,当然可以一直护着他。” 何漠还能怎么办, 本来他已经打算就这样放养了,可是有一次, 他被邀请去参加阖山宗举办的一个选拔大赛,发现阖山宗原来有一个专门给少儿准备的学堂,阖山学堂。 说是学堂,其实是提前招纳世上的天才,由专人好好培养, 不要让天才因培养方式或缺少修炼资源而陨落,浪费了天赋。当然,能进入学堂的孩子, 都不是寻常之人,要经过阖山宗所有长老的评定。 对于这样一个学堂,何漠满意地不行,对于小漠篱,他们不舍得,学堂这些专门挑选的授课长老总是舍得的吧。 于是,何漠把想让小漠篱去阖山学堂的事告诉了篱然。 一开始,篱然是有点舍不得的,也担心小漠篱受欺负。 何漠跟他分析,首先,这个学堂是阖山宗的,阖山宗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一定能照顾好小漠篱。其次,他们不能一直关起门来宠着小漠篱,也要让他跟同龄的小朋友交流。最后,小漠篱去学堂了,他们两个才有时间在一起。 当然,最后一点没有告诉篱然。 “阿漠,你说得很有道理。”篱然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些羞赧,“你是个好父亲,我却不是个好阿爹。” 一边的小漠篱:? 何漠威胁的视线在小漠篱身上扫了一圈,低头亲亲篱然的额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篱然红着脸,抬头看着何漠:“阿漠,你太好了。” 小漠篱:…… 从头到尾没有被关注,没有被询问的小漠篱莫名其妙就被带去了阖山宗,直接去了镇阖峰,还看到了他讨厌的萧穹。 邬峙听到了他们的来意,有些惊讶,不过既然两个人都同意了,邬峙也不好说什么,直接给开了后门。 “小漠篱,去到可要好好学习。”邬峙没直接说,你这个走后门进去的,其实在学堂里是个吊车尾。 小漠篱委屈巴巴地点点头,“我会的,如果努力也学不好,阿爹就不爱我了吗?” 篱然看着他泫然欲泣的小表情,心疼地不行,“学不好也没事,没事的,阿爹永远都爱你。” 眼看两张可爱的脸又要蹭在一起,何漠连忙将小漠篱提起来,交给萧穹,“带他去学堂吧。” 萧穹看着在空中晃荡的,垂头丧气的小漠篱,这次也不忍再说他什么,将他抱到自己身上,也没将他放下来,直接抱着他朝阖山学堂走去。 “学堂没那么可怕,你不用怕,哪能一直娇里娇气的。”路上,萧穹安慰小漠篱。 “你才娇里娇气!”小漠篱嘟着嘴巴,凶了吧唧地怼回去。 怼回去的同时,还不忘挪动一下,在萧穹身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萧穹:…… 真的一点也没遗传到何尊主杀伐果断的气势,就连小师叔的也没这样娇气吧。虽然这样想着,他自己也没将小漠篱扔下来,让他自己走。 来到阖山学堂的时候,这里的讲课的长老们都已经收到邬峙老祖的消息了,对这个放逐之地的小祖宗表示了热情的欢迎。 小漠篱也很有礼貌,虽然兴致不高,也甜甜跟长老们打了招呼,让长老们第一次见面就对他多了几分喜欢。 萧穹对阖山学堂很熟悉,他偶尔也会来这里听听课,轻车熟路地带着漠篱来到还没开始上课的学堂。 本来热热闹闹的学堂中,看到萧穹和小漠篱,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萧穹他们都认识,是镇阖峰的人,年纪也比他们大一些,学堂里多数人对他都是崇拜而恭敬的。他身边的那个一身雪衣的小孩,也太可爱了吧。 虽然都是孩子,但是他们显然和寻常的孩童不一样,心智早熟,见识也广,可是从来么见过这样玉雪可爱的孩子。 “小漠篱,给大家打个招呼吧。”萧穹说道。 原来叫小茉莉啊,名字和人一样可爱。 “大家好,我叫漠篱。” 声音也可爱啊,众人被他可爱了一脸,柔柔地看着她,心里想着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是一定要仔细照顾着的,不能受一点委屈。 小漠篱葡萄般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哒哒地走到一个空位上,坐在了软软的坐垫上。 萧穹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孩子,欲言又止。 他旁边一个小孩,拽拽他的衣袖,轻声说:“小茉莉,你不要坐他旁边。” 小漠篱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长得很好看呀,为什么能坐这里? 那个孩子不敢直接说乔宇和的坏话,想了想说道:“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坐一起的,对!你是女孩子,做到前面去吧。” 一下子被戳到痛处的小漠篱,顿时气鼓鼓的,“我就要和他坐在一起,谁都阻止不了!” 说罢,还故意把坐垫朝那个人身边拉了拉,更靠近他坐着。 乔宇和的睫毛颤了颤,低着头继续看书。 那个孩子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就惹小茉莉生气了,只得讪讪地坐回去。萧穹和其他人听到他生气的宣言后,也没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讲课的长老来了,萧穹立马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小漠篱,发现他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长老对这群小天才们讲得是什么,刚来的小漠篱一点也听不懂。想到自己被父亲扔到这里,这里的孩子还和讨厌的萧穹一样,说他是女孩子,现在还听不懂长老在说什么,小漠篱委屈地不行。 小屁股动了动,更加靠近他旁边的孩子。 这都要做到自己的案桌来了,乔宇和用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看身边还在一动一动的人,看到他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后,不知为何,心里一动,没动手把他扔出去。 “你也觉得我是女孩子,不想和我坐一起对吗?”发现身边的人一直不理他,小漠篱更加伤心了,睁着大眼睛软软地小声问他。 乔宇和一动没动,视线却不经意地在他脸上扫过。 小漠篱更加地靠近他。乔宇和甚至感受到了贴着自己的软软的触感,可是他仍然没有说话。 小漠篱终于绝望,他快速地移回自己的案桌前,垂着小脑袋伤心了一会。 乔宇和偷偷看了一眼,小小的后脑勺,竟然让他看出了一丝孤独。 没一会,小漠篱从身前挂着的小包里拿出透骨兽。阿爹不放心他,让他将变小的透骨兽带在身上,此时无聊又委屈的他,只有和透骨兽玩了。 两只手握住小小的透骨兽,转转它的胳膊,捏捏他的骨头,透骨兽配合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和惨兮兮的表情。 小漠篱这才笑了,“透骨兽,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说着他自己也咯咯地笑了,他自己捂着嘴巴,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听到了。 其实在座的除了长老,都是有修为的天才们,怎么可能听不到。 长老对于这个刚来就光明正大开小差的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刻苦用功,生怕从天才队伍里落下来,每天埋头苦修,一点孩子活泼和灵气也没有。只有这个孩子这样,也算有趣和可爱不是吗? 长老偷偷看了好几眼,越看越觉得可爱,为了让小漠篱自由地不用这样压抑自己地笑,他甚至提前结束了这堂课,让大家自行修炼。 没想到这么快就下课了,小漠篱呆呆地抬起头,有些茫然。 乔宇和不受控制地有被旁边的孩子吸引,一眼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嘴角上扬。 小漠篱一转脸就看到乔宇和嘴边的笑,眼睛一亮。 “你笑了。”他开心地说,软软的脸颊挤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小梨涡。 乔宇和嘴角立即拉平,他怎么可能笑,他从来没笑过。 小漠篱可不管他耍赖的行为,屁股又朝乔宇和身边移,直到靠着他,两只手抓着乔宇和的肩膀,直直地看着他,“你不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他什么时候表达过讨厌,乔宇和摇摇头。 小漠篱开心极了,这是学堂里第一个对他表达喜欢的人,他心里对他的好感立即升高了。 第一个鼓起勇气和小茉莉说话的同学:……有点委屈。 “我不是女孩子的。”小漠篱边说边将乔宇和的手,放在自己下面,一脸认真道:“不信,你摸摸。” 哪怕乔宇和再自闭,再面无表情,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此时也脸红慌乱地收回了手,立即向外移动了一下,远离小漠篱一点。 “是不是?我是不是男孩子?”饕餮和旱魃结合出来的小漠篱,从小也和一群凶兽一起玩耍,不像普通人那样在意细节,他拉住乔宇和,期待地看着他,非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 乔宇和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小漠篱开心地笑了,“我叫漠篱哦,阿爹的名字是篱然,父亲的名字是何漠,我是他们的小宝贝,所以叫漠篱。你叫什么呀?” 小漠篱话落,周围很多小孩脸色都变了,再成熟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脸上的表情还难以收放自如,何漠和篱然这两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他们都明白。 只有乔宇和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中,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没有回答他。 小漠篱也不在乎他的沉默,继续和他的透骨兽玩。他这次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招牌笑容,小小的透骨兽在小漠篱手里变成各种形状,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引起了一大波羡慕的眼光。 玩够了,又从包里拿出来一朵九转花,和透骨兽两只你一瓣我一瓣地吃起来。 一直皱着眉头的乔宇和,终于在长老来到,就要开始讲课之前,说出他出生以来的第一句话,“以后,不要,让别人,摸。” 小漠篱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他今天刚发现这个方法来证明自己是男孩子的。 乔宇和皱着眉,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小漠篱马上说:“好的,不让别人摸。” 他会证明自己的,只要这个新认识的小伙伴不要太为难就好了,这是他在学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呀,虽然话不多,但是长得很好看,很合他心意。 想到这里,他伸出小短手,“你吃,可好吃了,甜甜哒。” 一片九转花瓣放在乔宇和嘴边,开心的小漠篱或许忘记了这片长长的花瓣上,他咬过一小口,不过那样笑开的小嘴巴,笑眯眯的眼睛,是谁也拒绝不了吧。 乔宇和张开嘴巴,小漠篱赶紧塞进去,看着乔宇和吃掉后,立即大声笑了起来,“咯咯,那个是我咬过的呦!” 自以为自己捉弄成功的小漠篱,捂着肚子笑成一团,笑得浑身颤抖。 乔宇和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也笑了起来。 第65章 番外2 千沁 何家住院中人来人往, 作为何家家主的住处,这里从来不缺人拜访,可是今天的人格外多。 何家家主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对于现在不怎么说话的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主,给小姐找个伴儿吧。”看到家主如此心疼,三长老沉吟道:“小姐刚失去母亲,您又这么忙,没时间陪她, 她一直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才变成这个样子,给小姐找一个伴儿, 或许能改善。” 三长老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各支系送来很多和何沁差不多大的孩子,何家主带着何沁走到这些孩子面前, 对何沁说:“沁沁,选一个小伙伴陪你一起玩, 好吗?” 何沁抬起头,在一众小孩之间看了看,最终视线定个在了一个女孩身上。那个女孩一脸茫然,仿佛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却硬要装出一副冷酷的样子。 在一群或鬼灵精怪或心智成熟的孩子面前, 显得格外特别。 何沁看着她笑了笑,只有这样看着傻傻的没什么心思的人,才能让现在的她觉得安心。 于是, 何沁成了何千的玩伴。虽然说是玩伴,但是她们时时在一起,吃喝玩乐,修炼学习,两人都是手牵着手,一直在一起。 何千是个傻姑娘。 这是何沁在心里给她的定位。 很多东西她都不了解,见了什么都好奇,好奇又不敢表现出来,何沁经常会被她的傻和懵逗笑。 何沁一点也不嫌弃的这样的何千,反而很喜欢,何千让她安心,让她愿意很她说话。 何沁一样样地教她,耐心又细致。 何沁成了何千的依靠,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在何千的指导下,慢慢地习惯了何家主家的生活,不再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虽然何千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慢慢独立起来,甚至修为也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可是何沁依然觉得她傻傻地不能让人放心。 自己要好好保护她才行啊。 何沁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这个小白兔,所以她自己要变得比小白兔强悍才可以。 何千发现何沁处处维护自己,生怕自己被欺负似的,虽然她很开心,但是也不想何沁每天这样忧心。 一天夜里,当两人修炼完毕,准备休息时,何千关紧了门窗,一脸郑重地走到何沁面前。 “千千,怎么了?”何沁疑惑地问道。 何千什么都没说,离她远一点,在空旷处站定。 眨眼间,何千消失了,出现在何沁眼前的是一只漂亮的小凤凰。 何沁第一次见凤凰,就被它的华美震惊了,她轻轻走近凤凰,在烛火中仔细地观察着小凤凰的每一根羽毛,轻轻地用手感受着其中的柔滑。 “千千,原来你是一只小凤凰吗?”何沁惊喜地说。 小凤凰蹭了蹭她的掌心,长长的凤尾毫无保留地向何沁展开,在月光下甚至闪着细小的光芒。 何沁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心里欢喜得不行。她抱住长长的凤尾,认真叮嘱:“千千,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知道吗?” 下千界对妖兽多多少少存有敌意,哪怕何千再安分,也不能让他们放心,更何况她的千千,还那么傻,根本没有防人之心。 小凤凰点点头,发出一声清脆而小声的凤鸣,让何沁喜欢得不得了。 “我只会在你面前变回本体。”小凤凰仰着脖子,眼里全是何沁,在她面前还不太熟练地用人声,一字一句地保证。 何沁开心地抱住它,在她十岁的时候,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她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美丽小凤凰。 时间慢慢溜走,何家主发现自己的女儿真的开朗起来了,不仅愿意和何家人说话,也愿意结交一些新的朋友。 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儿,让何家主对何千也心存感激,他决定在何沁生辰这一天好好奖励何千。 何家主下午忙完之后,就来到了何沁的院子里。 自从何千来了之后,何沁就要了一个小院子,两个人一起住。这个时候,她们应该还在家族的学堂里,何家主直接打开了门。 今天是何沁的生日,老实的何千难得的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回支系看望养她长大的爷爷。想到当时何沁委屈又固执地不愿意说出今天是她的生辰的样子,何千笑了起来。 她低头摸着给何沁准备的生辰礼物,听到门外被开门,并轻松通过结界的声音,心里一喜,将用从她的身体上拔下来的羽毛编织成的束腰含在嘴里,变成小凤凰,飞向门口,准备给何沁一个大大的惊喜。 何沁回来的时候,发现何千果然没回来,其他人都来给她庆生,可是她笑得仍然没有那么开心。 这个生辰这样过去后,连着好多天何千都没回来,她才开始着急了。她跑到父亲那里,问父亲何千怎么还没回来。 何家主严肃地说:“你现在大了,也恢复到了往常,不再需要这样一个玩伴了。” 何沁心下一慌,“这和我多大有什么关系?何千她在哪里?” “虽然你们不用再住在一起了,念在她对你的帮助上,我让她进入执法堂了,在执法堂好好修炼,对她很有益处。” 何家主说完,何沁立即就向执法堂跑去。她心里又慌又委屈,不明白何千为什么去执法堂也不告诉她一声。 “小姐。”执法堂门前的小门童看到急匆匆跑过来的何千,连忙行礼。执法堂是相对封闭的地方,除了执法堂本身的人,只有本身犯了错,被惩罚的人才能进来,就算是各位少爷小姐也不例外。 “何千呢?我要见何千。”何沁道。 小门童为难地说道:“何千师姐说不见任何人。” 何沁愣在外面,“不可能的,千千,你出来!”她对着执法堂内大喊,喊了一遍又一遍,没人回应,便用上灵力喊,用上灵力何千一定能听到。可是她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何沁这才接受了何千是真的不愿意见自己的事实。 她在执法堂门前站了很久,小门童看着站到天黑的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劝说:“小姐,要不然您先回去吧,说不定明天何千师姐就会见您了呢。” “嗯……”何沁点点头,又朝执法堂内看了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执法堂内,巨大窗户下,何千垫着脚,努力仰起头,从窗口看着何沁离开,等到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才慢慢靠着墙坐下。 她的两只脚上都系着捆妖绳,何家主说让她以后就待在执法堂修炼,为了何沁好,就不要再见她了,否则会将自己赶出何家。 因为自己妖。 何家主说,在下千界人类对妖并不友好,自己被赶出去后,生死难料,不如在执法堂好好修炼,等到自己修为变高,也证明了自己诚心后,还能从执法堂出来。 我会努力修炼的。 何千握着那条还没送出去腰带,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会好好修炼的,会早点出去见你的。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好多天,何沁都来了,她站在执法堂的时候,何千都会偷偷在窗口看着她。她的黑黑的、空荡荡的屋子里,因为有了这个窗口,有个何沁的身影,让她觉得明亮温暖很多了。 再后来,她不来了。 何千听小师弟说她去外面历练了。何千在执法堂中,带着对她的担忧和牵挂,也没日没夜地努力修炼起来。 这样一别就是好多年,直到梁梦之境的开放。 何家主亲自来告诉她,让她带着何家的人参加这次秘境,何沁也会参加。何家主嘱咐她,这次秘境的重要性,以及要他格外注意何漠这个人。 何千连忙点头答应,只要家主同意她继续和何沁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时隔多年,何千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何沁,两人在大厅里见到的时候,她却低着头不敢看过去一眼。她不知道何沁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她,她听说了,这些年,何沁走南闯北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而自己常年在执法堂,只有修炼,连说话都很少。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小女孩,觉得何沁还会继续无缘无故地对自己那么好。 在大厅里何千也第一次见到了家主说的何漠,一个完全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看起来与世隔绝的人。 此时的何沁,看着从不朝她这里看一眼的何千,也压下了激动的心情。她们已经好多年没说过话了,不能要求马上回到从前那样亲密,要慢慢来。 何沁一直等着这样的机会,终于在进入秘境前,她们住的客栈只剩下五间房间,她们六个人只有她俩两个女孩,何沁手指动了动,想提出她们两个住一间,就发现何盛已经在何千的注视下,主动提出和要何楚住一间。 何沁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好在在秘境中,经过何漠渡雷劫后,何沁提出要一起行动后,何千她终于答应了。 当时何沁满脸笑意,不是客套的笑,而是小时候和何千在一起的时候,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穿过几年的时光,她们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多好啊,何沁心想。 可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她们就遇到了危险。 当何千为了救她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变回本体的时候,小凤凰已经华丽了很多,那一声绝望的凤凰让何沁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她们才刚刚回到她最渴望的从前,她明明只想要和她的小凤凰一起就够了,上天却一次次地和她开玩笑。 可是何千却从来不曾后悔,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何沁或许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是多么重要,多么特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走到自己身边牵住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带她认识这个精彩的世界,为她的生命添上了美丽的色彩的那些日子,从来没有在她心底褪色过。 何沁抱着何千烧焦的身体满是绝望,何千望着绝望的何沁满是心疼。 在她们以为会就此永远别过的时候,何漠走到了何沁的身边。何沁和何千因为这个沉默的少年的动作,都激动了起来。 “何千姑娘。”何千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她顺着那道声音看向何漠的肚子,那里的气息了让她觉得恐怖,可是声音却满含善意,她有了重生的机会,只是要认何漠为主。 死里逃生,在重获新生的那一刻,除了要忠于主人,何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永远陪在何沁身边。她不愿意再看到那样伤心绝望的何沁了。 自从那以后,她们真的再也没有分开过。何漠跳下放逐之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下来,可是何千知道,主人还没死,因为自己还活着。 为了不让有心人利用,何沁和何千隐藏了踪迹,隐姓埋名一起藏进了各种秘境之中,这一藏就是上百年。 “何沁,一百年都跟着我躲在秘境了,你怨不怨?烦不烦?”何千问。 “一百年还不够。”何沁笑着说。 她也曾经是一个秘境狂魔,为了逃避那种明明在一个府邸却见不到的痛苦,她频繁地出入各种秘境,那样会烦,她那时候时时刻刻地在想,要是和千千一起来就好了。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烦会怨。 后来何漠终于从放逐之地走了出来,也找到了他的篱然。 他们一起去了梧栖国,在这里何千遇到了她的家人。何沁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她的千千是有家人的。何沁推着沉默的何千上前,认下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是位于梧栖国的顶端的几个家族之一,家人都很疼爱何千,何千难得的感受到家人的温情和关怀,眼里一直亮亮的,她是极为欢喜的,在梧栖国,她也可以是个小公主啊。 何沁不确定地问道:“千千,你还要跟我走吗?” 何千愣了一下,“我当然是要跟你走的。” 她继续说:“你现在是何家家主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长时间在外面了,我们要早点回去,你要好好做一个家主,我也要努力成为执法堂长老,我们一起让护住何家。” 何沁那一刻觉得终于圆满了,何千说,‘回去’,要回去的才是心里的家,其他地方都是‘外面’。 她们一起回家。 在那个地方,何沁拉着何千的手,认识了这个世界,何千引导着何沁,重新走进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