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那个天师 作者:瑶仔兽 问:“纪先生,作为一个天师,请问您迄今为止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纪冉会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说:“老子的梦想从前往后都只有一个,就—是—不—做—天—师!” 问:“柯先生,作为一个僵尸,请问您迄今为止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柯冕会低头若有似无地笑一笑,说:“上了那个天师,每天24个小时每周7天全年无休。” 面瘫僵尸腹黑攻X暴躁天师女王受 内容标签:强强 血族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1楔子 夜深,这栋楼如同每座城市里都会有的任何一栋烂尾楼,被遗弃在街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偶尔经过的,也从没人有心思会抽空去看它一眼。 就像过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它立在这老市区一个十字街头的拐角处。 今夜起雾,楼前马路边的街灯忽明忽暗,一群飞蛾围绕在它四周起舞。 此时这栋被废弃多年的大楼内部,是死般的一片沉静。只是黑暗中的角落似乎有人影之类的东西杵着,若置身其中,总有被角落里的视线死死盯着的感觉。 年轻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这栋被黑雾笼罩的大楼。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将前进的道路照亮,脚下的黑色短靴踩在地上,“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一楼楼层中回荡。 整个环境里除了他的脚步声,不再有任何其它声音,仿佛这楼里只有他一个活物。可那一道道隐藏在犄角旮旯窥视着的视线却明确地告诉他,其实这地方相当热闹。 就在他迈上通往二楼的第一道阶梯时,手腕上用皮绳挂着的黑色铃铛突然响了起来——铃铃……铃铃…… 铃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空灵而愈发诡异。 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牵起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继续往上走,顺便还抽了口烟。 黑铃铛的动静越来越大,手电光束照射到的前方一切正常,黑暗里却显然有什么淅淅簌簌的声音在迅速靠近他。 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最后那声音就这么来到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并且,停了下来。 他耳朵稍稍动了动,忽然将手电筒往旁边一照——只见一只诡异的生物如壁虎一般,就扒在他脸旁的墙上! 那是一只长着人头,四肢如蜘蛛般的生物。 人头蜘蛛狰狞的脸跟他那张十分英俊的脸离得特别近,他们四目相接,鼻尖几乎就要碰着鼻尖——如果这玩意儿有鼻尖的话。 他又抽了口烟,如此近距离看着眼前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得塌进去的脸,他稍稍歪着头,眼中带笑,然这笑在这情况下显得格外阴森冰冷。 就在此时,这位跟他深情对视了两三秒的人头先生终于不耐烦,突然昂起头一百八十度张开它的大嘴露出满嘴骇人的獠牙!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你敢不敢,吸一吸》……(殴打) 我是一个存不住稿的手残党,占个位,明天开始放正文,我要羞死了捂脸跑开 2老杨那里痛 农历七月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这座位于东部沿海地区的城市现在是傍晚六点多,迎来下班高峰期。今天依然是持续了大半个月的阴天,但对于早出晚归一个星期至少有五天时间见不到太阳的都市打工者而言,或许没什么差别。 此时此刻整个城市就像在模拟一场动物大迁徙,忙碌了一整天的人群自一座座钢筋水泥大楼蜂拥而出,挤上公交地铁自动成为归家途中的一份子。 126路公交车上的老杨也在其中,不过他现在并不是要回家,而是去看病。 老杨今年四十八岁,本命年。他在这座城市呆了近二十年,过去干过帮厨,救生员,摆地摊卖过丝袜,后来甚至在路边帮人算命,骗骗失恋失业或失身在街头漫无目的行走的痴男怨女。 而开搭客摩托是他上一份工作,可惜的是去年年初他的摩托车因为严打被交警同志没收了。那天他脱光衣服在拖车前面躺了两个小时对交警同志表示抗议,直到他老婆来叫他回家吃饭。 后来就那件事他掐指一算,随即认为是即将到来的本命年的前奏。 坐食山空了一个月后,他在老婆同乡的介绍下干起了一份制衣工厂保安的活儿,月薪二千八有社保,他觉得很满足。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个阴霾,觉得本命年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半个月前,也就是农历七月半的前一天,上天就像是在证明他的想法没错似的,果不其然他出事了。 那天发工资,晚上正好轮到他休息,就跟同乡的几个哥儿们在工厂附近的小卖部门口喝酒吃花生唠嗑谈国家大事骂小日本,边听着小卖部放的凤凰传奇新歌——中国味道。 老婆打电话催他回去的时候是半夜两点多,他大概已经干了五瓶啤酒一斤白酒。 一个现代人看来并不环保的传统,在每年这一天依然被某些老一辈保留了下来。 十点一过,夜晚老城区的马路边就会有穿着睡衣的中老年妇女出现,她们烧纸钱,送奉过路的孤魂野鬼。烟烛纸钱特有的香味夹杂着浓烈烟熏味会整整弥漫好几条街。 而那夜老杨憋着尿满身酒气,左摇右晃跌跌撞撞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当时其实很想停下来随便找个地方尿尿,只是他害怕自己迟回家一分钟,他老婆就会把他揍得再也尿不出来。 没错,老杨是个妻管严,即使是在他醉得差不多忘了自己姓什么的时候,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妻管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雾的关系,那天晚上整条空旷的街上朦朦胧胧,像一层浮动的抓不住的薄纱阻隔在眼前。 潮湿,同时又格外寂静。 没有行人,路边树上偶尔会传来几声虫叫,或者时不时有一辆小轿车带着引擎声从远处穿破重重雾气驶来。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别的声音。 酩酊大醉的老杨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一心只想回家尿尿。 在经过一栋七八层高的废弃烂尾楼,再过一个街口就到家的时候,突然他听到有人叫了句——“老杨。” 那个被裹在迷朦雾气中声音很低很低,听不出是男是女,不知道自哪里传来,老杨甚至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只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看向立在旁边的那栋废弃楼。 那栋楼自老杨几年前搬过来这一区就已经在那里,他发现,常年用大铁链锁着的铁门竟离奇地开了道足够一人进出的缝。 老杨站在路灯底下,恍惚地视线穿过铁门,越过那杂草丛生原本或者是规划做停车用的院子,看向那栋漆黑的大楼。大楼内,月光无法与之抗衡的无尽黑暗透着诡秘,仿佛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东西。 现在想来老杨完全无法理解,可当时就是鬼使神差地,推开那道铁门,走了进去。 老杨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没有了关于进去那栋楼后的记忆,只知道那一夜自己平安无事确实回到了家。可也是自那一夜起,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个难以与外人道的毛病——那里疼。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洗不干净引起发炎,吃了点消炎药后不以为意,以为过几天它自己会好。可是后来越来越疼,别说房事无法进行,就连尿尿都会疼得他生不如死。 终于他老婆怀疑他出去乱搞染回来什么病,那夜鼻青脸肿的他被踹出家门,他哭着跑了趟男科诊所,医生给他详细检查后的结果总结来说就是——“比一般人稍短,但是别气馁,你很健康”。 老杨很气馁,哭着跑了,那夜他不敢回家,就卖了几瓶啤酒一袋卤鸭脚在医院附近公园的石凳上借酒浇愁。在他喝了三瓶半的时候,有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 现代人总有个毛病,遇到麻烦的时候对熟人总难以做到真正敞开心扉,可面对陌生人却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话匣子。 老杨甚至都没看清楚那青年长什么样,却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大概讲了十五分钟,他已经哽咽地再也讲不下去,那男青年就在那时候用沾满鸭脚卤汁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递给他一张名片。 留下一句“大叔,不要气馁,考虑一下可以来这个地址找我,收费合理服务到位帮你解决一切问题”就拍拍屁股走了。 老杨愣愣地看着那名片上黑底银字的“纪氏精神诊所”,顺便伸手去摸旁边的鸭脚,却惊悚地发现,鸭脚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夜风吹得公园里的树木灌丛沙沙响,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那个青年男子的身影。 老杨不认为自己有精神病,他觉得对方才是神经病,但最后他还是把那张名片留了下来了。下次如果上厕所忘带纸巾的时候,你懂的。 那天晚上老杨还是回家了,三点多的时候在老婆震天响的鼾声里躺下,被子被老婆压着,他就穿这个大裤衩裸着上身躺着。四点多的时候,他那里突然疼得厉害,一抽一抽地疼,几乎疼得他以为那玩意儿快掉下来了。 发现不对劲后他猛然睁开眼睛往低下一看,竟看到从黑暗中伸出的一只白色小手——正一下一下弹着他的重点部位! 鸡皮疙瘩在浑身上下巡回两个来回后老杨猛地坐起来,他随即看到自己这辈子包括下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场景——黑暗中的床边蹲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正一手托着自己小下巴一手弹着他的小JJ,一下一下,一下一下,边发出“嘻嘻嘻”的空洞笑声…… 老杨来不及反应,小男孩慢吞吞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突然咧嘴朝他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那个笑容在夏季闷热的夜晚,令气温瞬间下降了三十度。 没有发出一声惨叫,老杨当场就厥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老杨第一件事是慌忙掏出那张名片,决心要去那间诊所。 堵车半个小时后,七点的时候,老杨终于挤下了126路公交车。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名片,沿着两旁栽满一棵棵木棉花树的道路往回走了一个路口,在报刊庭大叔的指示下,找到了名片中标识的小区。 眼前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居民楼,大面积咖啡色中点缀着米色墙砖,老杨在楼下厚厚的防盗门外踌躇了五分钟,直到有住客下楼打开了防盗门门,他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最近摊上这种事,老杨本来是打死都不想坐电梯的,要知道独自一人在密封空间里这件事,对一个怀疑自己有精神病的人而言是相当可怕的。可偏偏那诊所在13楼,现在他连走路都会JJ疼,如果真爬到13楼,老杨估计一低头就能在地上找到自己那玩意儿。 思前想后,老杨还是进了电梯,几乎是以赴死的决心按下13层的按键。 正当电梯门快关闭的时候,老杨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急切的“麻烦等一下!” 他心花怒放就像听到救世主的声音,赶紧按下开门键,同时,就有一个人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了进来。 待对方在电梯内站定,老杨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青年。 这人戴着一副特大的整整遮掉他大半张脸的近视眼镜,使得别人压根看不清他本来相貌。而额前的刘海过长又不知道多久没剪,身材偏瘦,整一个文弱书呆子样板摆在这。 发觉老杨的视线,那男青年扶了扶自己那在奔跑过程中滑落到鼻梁的滑稽大眼镜,给了老杨一个特别和善特别感激的大笑脸,说:“谢谢你啊。” 老杨这才反应过来:“啊……没事。你……去几楼?” 大眼镜笑着说:“12楼,谢谢。” 电梯门再度关闭,一时间这密封空间里只有电梯上行的声音以及排气扇传出的呼呼声。发现13楼那个按键是亮着的,大眼镜好奇地看了旁边的老杨一眼,只是一门心思惆怅的老杨没有发现。 大概是有人同行的关系,老杨心里也不是很慌了,电梯很快到达13层,他赶紧走了出来。 这栋楼一层有两户,老杨丝毫不费劲地就找到他要找的地方。只见左边那户的右侧墙上挂着个透明的小招牌,写着跟那张名片一样的六个字——“纪氏精神诊所”。 除了这个招牌,这一户就跟普通的住户没什么两样。 站在门口看着那六个字,老杨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心跳快得刹不住车,他用布满茧子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随后按下了招牌下方的门铃。 等待数秒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一米八几的高瘦男人,从身形上看,老杨认出了这人正是昨晚他在公园遇到的人。 这个年轻男人长相中等偏上,一双眼睛尤为明亮,他看到老杨的脸明显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两个亲切的酒窝,说了句: “哟,你来啦?” 3老杨快跑 夜晚十点,此处是老杨半个月前经过的那栋楼。它如同这座城市的任何一栋烂尾楼,被遗弃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偶尔经过的也没人有心思会抽空去看它一眼。 就像过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它立在这老市区一个十字街头的拐角处。 今夜起雾,楼前马路边的街灯忽明忽暗,一群飞蛾围绕在它四周起舞。 隔了一条巷子的小卖部正准备收摊,光膀子的老板在门口忙着把客人留下的空酒瓶装进纸箱里,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似乎能传得很远。 老板一心赶紧收完摊回去看电视,他并不知道,跟他店铺仅隔一条小巷的那栋楼里,此时此刻有事情发生。 在这夏季夜晚,诡异而透不进一丝光线的大楼内部,空旷阴冷。冷风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呼呼吹来,发出如同鸣泣的凄凉声音。 四楼连接三楼的楼梯处,突然有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自上往下传来,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有手电筒的白色光芒迅速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只见脸色惨白的老杨手里拿着手电筒,喘着粗气,自四楼以上冲了下来。 突兀的脚步声在死寂楼道里引起阵阵回响,似乎是身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追赶他,老杨两道台阶两道台阶地往下跨,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失控公牛。 这个四十八岁的老男人满头大汗,白色上衣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却也不管不顾,似乎恨不得自己有轻功一跃就到一楼! 眼见已经到了二楼半,他身后突地传来另一阵震天响脚步声! 老杨心里猛然一惊正准备拼了这条老命提速,就在此时一个跟他同样拿着手电筒的高大身影自他身旁迅速超过了他。 那人腿长,如一阵风一样,超过老杨后三步并作两步就直接把老杨甩到了身后!率先到了二楼! 老杨惊愕得目瞪口呆,边追着那背影加速狂奔边失声道:“我说!张...张大师你怎么跑我前面去了?!” 这位张大师正是今日在纪氏精神诊所帮老杨开门的高大年轻人,名为张小飞。 听到老杨这个问题,已经消失在二层楼道拐角处,且直奔一楼的张小飞张大师嚷了句:“你看你后面!!” 老杨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好死不死那该死的好奇心却又促使他回头去看,手电光束照了过去…… 不照还好!一照他吓得差点连妈都不认识!他看到身后一群怪异到极点的东西正紧追着他们跑! “哎哟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 只是一眼,老杨就没敢再看下去,因为即便只看了一眼,那群怪异生物的长相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那赫然是一个个长着如蜘蛛般修长四肢的人头! 不……不对!那四肢还分明还像是人类的手! 簇拥的人头密密麻麻如海浪一样,以要将一切吞噬的气势从楼上追下来!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老杨吓得扭曲了一张老脸,不知道哪来的本事一个飞跃直接跨过六七节台阶!在二楼平台还没站稳脚跟,就一个拐弯扶着扶手冲向一楼! 身后稀稀簌簌的声音让老杨汗毛直立,但他毕竟是摆过地摊被城管追打过无数那么多次经验丰富身体素质过硬的。一阵死追猛赶的爆发,他竟超过了那不靠谱的张小飞率先到达一楼直奔大门口! 大大敞开的大门就在眼前,老杨知道,只要跑出这栋楼,外面都是人,就再没什么怕的了! 思及至此,他一提气爆发出一声巨吼就冲了出去!而张小飞也是紧随其后! 他们俩谁都没空去发现,那群追赶他们的人头蜘蛛在到达一楼后便停了下来。不再动,一个个空洞的眼眶哀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时不时发出“啊啊啊”类似惨叫的声音。 眼看着马上就能穿过那道大门,希望的曙光就像沙滩上的比基尼女郎在向他们招手,狂喜的笑容渐渐出现在了老杨嘴边。 就在此时!突然迎面冲过来了一个人影! 来不及刹车!砰地一声!那人跟老杨撞了个满怀! 老杨被撞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摔坐在地上,错愕地一抬头,竟发现和他撞得满怀的竟然是张小飞! 不不不不不对!他不是在我后面吗! 错愕的同时老杨毛骨悚然地发现,张小飞身后几米处黑暗的楼道口,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一双双看不见眼仁的空眼眶正齐刷刷盯着他们。 我明明往外跑!怎么又回来了?! 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喘气的张小飞,抬起头同样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 意识到事态已经不能单单用诡异来形容,老杨求救地看向张小飞:“怎……怎么回事??” 张小飞似乎也完全摸不清头脑,低喘且脸色难看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大门。 那大门被一层浓郁的黑完全覆盖,手电筒的光束无法将它射透,他们分毫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老杨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张小飞这次放慢了脚步,再次试图往门外走去。 当他的背影完全融入黑暗后,神经线紧绷的老杨正想追出去,下一刻张小飞的身影竟再次由黑暗中穿了回来!两人差点又撞了个满怀! 再次看见对方似曾相识的那张脸,这俩人的表情就别说谁比谁难看了。 只见张小飞抓嘴挠腮,念叨着:“惨了完了没了……”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老杨回头看了看身后楼道口那些蠢蠢欲动的可怖怪物,它们中间不时不安分地发出此起彼伏的怪异惨叫声,就像准备着下一刻就要一拥而上。 他管不了这么多了!瞬间推开挡路的张小飞,提步就朝着大门直冲了过去 那层黑暗浓雾很快笼罩他全身,然而在下一刻挣脱那层浓雾后,他又再次绝望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 而张小飞身后那群一动不动簇拥在一起的人头蜘蛛,开始发出跟方才不一样的惨叫——“哎哟”“哎呀”“啊啦”。 听着这些特别别致的惨叫,老杨简直快崩溃了,他焦急万分地揪住张小飞的领子,用力摇晃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你快想办法啊大师你快想办法啊!” 张小飞任由老杨把他晃得快散架,掏出口袋里手机发现没有任何信号,他才嘴唇哆嗦着,对老杨宣布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这是个死循环,我们被困在那妖怪的空间里了。” 听到这消息,老杨依然死死揪着他衣服不死心地摇晃着他,几乎要把他的T恤扯变形:“这里怎么会有妖怪!?现在怎么办啊?!我要回去啊放我出去啊!!!” 张小飞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却异常冷静地抹了一把脸。 突然,他猛地反揪住老杨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用狂晃回敬他边破口大骂:“你他妈还问我怎么办你他妈还问我怎么办!!我还想知道怎么办呢!你知道那妖怪多难对付吗你!!要不是你刚才踩烂了法器把那妖怪放出来我现在已经收工回家洗洗睡了!!” 骂完后他放开目瞪口呆的老杨,焦虑地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边看着那边那群人头蜘蛛边碎碎念道:“惨了惨了这下真的惨了,要让师父知道……扣工钱不说……非得把我脑袋拧下来安这些玩意儿身上……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救救我吧……” 老杨压根就没听明白张小飞在念什么,他双腿抖得厉害。今晚这些离奇的事恐怖的妖怪完全不在他平日的接受范围以内,要知道来这里会出这种事情,他真的宁愿被那小鬼弹一辈子小JJ也不找这个狗屁大师!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出现? 就因为几个小时前,眼前这位张小飞张大师在了解了老杨的大致情况后,决定带老杨来这栋大楼做“实地考察”。 本来真的没什么事的,他们来了这里以后,这位大师就开始神神秘密地在大楼每一层的四个角落用透明的液体画上一个三角形加神秘文字的奇怪符号,完成这道工序就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 老杨问他这么做的玄机是什么,他说这是为了把“那些东西”全部逼上天台,让老杨不要多问。 期间虽然整个大楼内凉风飕飕,可由始至终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他们上了天台。 当时楼下那八层的每一层四个角落已经被张小飞画满奇怪的涂鸦,一上天台,他就在天台正中央画了一个跟之前那些相同的直径30cm的大涂鸦。 涂鸦完成后,他又打开自己的双肩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五颜六色的符咒。只见他抽出三张黑底金字的符,分别贴在那三角形的三个角上。 忙碌完一阵,他让帮他拿着背包的老杨往后退。随后闭起眼睛,抬手做了几个特别奇怪特别专业看起来特别靠谱的手势,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待他手势一做完,老杨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以奇怪涂鸦为中心的地方,竟出现了十几个虚渺晃动的透明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老杨险些吓尿,连手里帮张小飞代为保管的包都脱手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谁也没有发现,那些东西里有一个黑色的球型铃铛,无声无息地滚落到了老杨的脚边。 老杨看着一个个越发明显的身影,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是那纸糊一样的惨白脸色。突然,他在那些人中发现那之前曾蹲在他床边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同样看着老杨,龇嘴朝老杨露出一个阴阴的笑容,同时抬起手,慢悠悠地向老杨招起手。他一做这个动作,旁边那些人也陆续跟着他抬手,频率一致地招手,阴测测地笑,仿佛是在亲切召唤已经脸色煞白再吓一吓就魂归九天的老杨。 这样极端诡异的景象让老杨惨叫了一声往后退,他刚退了一步,突然一声无比清晰的“喀喇”自他脚下传来。 这声音一出,那群透明的人影同时顿住了招手的动作,竟就这么目光一致地盯着他的脚底看。 而本来一副高深莫测大师样的张小飞更是叫了声:“我勒了个去!!” 老杨错愕地低头,看见自己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冒起了黑烟。他慌张地抬起脚,看见那黑烟自破碎的铃铛碎片里迅速扩散出来,在他眼前迅速形成一个人影。 他来不及反应,张小飞已经猛冲过来把他往后一推:“跑赶紧地跑跑跑!! 就是这样,他们开始了从九楼天台到一楼的亡命大逃杀。 想到这里,老杨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叹,本命年果然命途多舛。 他看着仍然在一边碎碎念着什么“师父快来救命”的张小飞:“现在怎么办??你不是有法术吗赶紧念个咒穿个墙……” 他话还没说完,发现两人手里手电筒的光束开始诡异地一闪一闪。 此时此刻他被蹂躏得极端脆弱的神经已经经不起一点刺激,然而事实是还没完。他一抬头发现那群聚集在楼梯口的人头蜘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分开在两边,将中间留出一条通道,并且以整齐划一的频率发出极具特色的叫声:“哎哟!哎呀!阿拉!哎哟!哎呀!阿拉!” 老杨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过自己今年会很倒霉,可是真真没想到会倒霉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如果现在有把刀,他真的宁愿自己抹个脖子一死了百了。 这时,身旁显然比他冷静了那么一点的张小飞把一明一暗的手电筒照向人头蜘蛛中那条过道,说了句:“糟糕!它要来了!” 张小飞话音刚落,老杨就看到,在手电光束忽明忽暗中,那条通往二楼的幽暗通道,有个人影从上方拐角处慢悠悠挪了出来。 而两旁的人头蜘蛛,则继续整齐地发出完全可以当作进场曲的奇妙叫声:“哎哟!哎呀!阿拉!哎哟!哎呀!阿拉!” 老杨崩溃地抱着脑袋,看着那人影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泪流满面地发现,那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一只超级大螳螂。差不多两米高的个子,脑袋奇大。那双条细长手臂长到膝盖以下,葫芦形状的身材。那腰细得,老杨都怀疑它走着走着会突然拦腰断成两截。 随着它越来越靠近,老杨终于发现——好家伙!这玩意儿不是脑袋奇大!脖子上分明长了五六个脑袋! 终于忍不住了,他爆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小飞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开始在浑身上下的口袋乱掏,边说:“噬魂怪,我我我对付不了……” 说话间那噬魂怪已经来到一层,它身后那些人头蜘蛛也紧跟在它身后,朝他们靠过来,越来越近,同时一阵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老杨浑身狂抖,揪住张小飞将他作为挡箭牌:“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可是大师啊!!” 张小飞这才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咒:“我我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说这家伙怕火!” 这次老杨反应极快,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张小飞,斩钉截铁:“给你火!” “留着烧纸钱!”张小飞额上有冷汗渗出。他双指夹着那张符咒,手腕自内向外划了个圈,喊了声,“叱!” 话音刚落,老杨就发现——张小飞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留下自己独自面对这可怕的妖怪! 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设定的老杨哭得惨绝人寰,扯着嗓子喊了句:“大师你去哪了!?” 此时,旁边突然传来张小飞的声音:“啊,原来这张是隐身符。” 老杨已经快疯了,他根本搞不懂这大师到底是多不靠谱多没下限,看着和他距离已经只有两米远的噬魂怪和无数那么多人头蜘蛛,他今夜第无数次结巴道:“那那那现在怎么办??” 突然,他感觉到旁边有人一把拉住他胳膊,张小飞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我功力不够,带人一起隐身大概只能维持三分钟左右,我们回天台!跑!!” 就在张小飞他们情况极其危急的时候,这栋大楼外,一辆从远处疾驰而来的黑色越野机车停在了路边。 来人取下黑色头盔,随手将头盔挂到后视镜上,修长的腿跨下车来。 身材高挑的他,慢条斯理靠着自己的车,偏头点了一根烟,他手腕的皮绳上挂着一颗黑色铃铛,随着他一举一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缓缓呼出一口烟雾后,他才抬起那双漂亮漆黑的眼珠子,冰冷漠然,看向眼前这栋阴气冲天的大楼…… 4师父救命 仿佛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此时这栋被废弃多年的大楼内,恢复了往常那死般的一片沉静。只是黑暗中的角落似乎有人影之类的东西杵着,若置身其中,总有被角落里的视线死死盯着的感觉。 年轻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这栋被黑雾笼罩的大楼。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将前进的道路照亮,脚下的黑色短靴踩在地上,“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一楼楼层中回荡。 整个环境里除了他的脚步声,不再有任何其它声音,仿佛这楼里只有他一个活物。可那一道道隐藏在犄角旮旯窥视着的视线却明确地告诉他,其实这地方相当热闹。 就在他迈上通往二楼的第一道阶梯时,手腕挂着的黑色铃铛突然响了起来——铃铃……铃铃…… 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牵起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继续往上走,顺便还抽了口烟。 黑铃铛的动静越来越大,而手电光束照射到的前方一切正常,黑暗里却显然有什么淅淅簌簌的声音在迅速靠近他。 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最后那声音就这么来到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并且,停了下来。 他耳朵稍稍动了动,忽然将手电筒往旁边一照——只见一只人头蜘蛛如壁虎一般就扒在他脸旁的墙上! 人头蜘蛛狰狞的脸跟他那张十分英俊的脸离得特别近,他们四目相接,鼻尖几乎就要碰着鼻尖——如果这玩意儿有鼻尖的话。 他又抽了口烟,如此近距离看着眼前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砸得塌进去的脸,他稍稍歪着头,眼中带笑,然这笑在这情况下显得格外阴森冰冷。 就在此时,这位跟他深情对视了两三秒的人头先生终于不耐烦,突然昂起头一百八十度张开它的大嘴露出满嘴骇人的獠牙! 这千钧一发之际年轻男人依然不慌不忙,呼地一下,将嘴里的烟吐向眼前这只怪物的脸。同时他右边眼角底下那颗泪痣,似乎闪着可以称为妖冶的光芒。 一瞬间,那张着嘴还来不及合上的怪物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比凄厉刺耳的惨叫,那凄惨的尖利叫声几乎贯彻整个楼层,它就这么化作一阵黑色浓烟。 尖叫声过后,周围迅速恢复了死般的寂静,这个男人继续往上走,一秒,两秒,三秒…… 死寂只维持了三秒,之后整个楼层突然间沸腾了起来! 人头蜘蛛“啊啊啊”的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落,前后左右甚至上方每一个方向都有!根本数不清有多少这种怪物潜伏在黑暗中,只知道有更多以他为目标的动静用电光火石的速度逼近! 手腕的黑色铃铛紧急作响提醒主人情况危险,他在一楼半的平台站定,后方随后而到的人头蜘蛛突而以骇人的弹跳力一跃而起!那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直逼他的脸! 他笃定地将快燃尽的烟头无声无息扔到地上,右手抬手往斜后方一挡,嘴里默念了一句:“定。” 与此同时,以烟头为圆心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圆圈向四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张开,于圆圈外围的地面掀起一阵小规模烟雾! 那人头蜘蛛在距离他手掌1cm的地方顿时定在了半空,盯着男人手掌的空洞眼眶里貌似流露出万分不解。 这个俊美的男人始终都不曾回头看它一眼,突然在它丑陋的脸庞前打了一个响指。 只听见“喀啦”地一声,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下一秒这人头蜘蛛的脑袋竟就像一个气球般瞬间瘪了下去!丑陋的五官在浓郁黑烟和尖叫声中拧成一团,一瞬间就在烟雾里彻底消失殆尽。 它尖叫的回声还留在空气里,其后在这个男人制造出来的直径长达十米的透明圆圈里,更多“喀啦”“喀啦”的声响伴随着四面八方无数尖叫声传了过来! 场面一片混乱,庞大数量的人头蜘蛛在这个时刻连挣扎都办不到就化成黑烟消失在空气里,而他,继续往上走。 同一时间 顶楼天台 隐身咒的效果已经过去了,老杨和张小飞使出吃奶的力死死抵着天台的门将那噬魂怪关在门外。厚重的铁门被外面那怪物一次次撞击得震天响,老杨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在之前的无数次撞击下被撞麻了,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说不定打个喷嚏都能吐出个肝来。 再这样下去压根就撑不了多久! 这还不算,门外有个噬魂怪,而他们身后还有那几个之前被张小飞困在天台的幽魂,它们现在正像围观什么稀奇动物一样围着他们看!! 身旁的张小飞无力地开口了:“我快不行了我快不行了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胳膊了。” 死挨住了门外的又一次撞击,老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别……别!你不能不行啊你必须行啊!快想办法能不能把它弄回那个铃铛里!我求你了!” “我真不行!” 张小飞说着突然看向天台边沿外围的铁栏杆,看着老杨道,“要不,咱们跳下去?” 老杨还来不及回答呢,倒是后面那群幽灵里有个女鬼幽幽地开口提醒了句:“这里是九楼。” 老杨怔怔的眼神在那女鬼惨白的脸上停两秒,突然就鬼哭狼嚎叫了起来:“啊啊啊啊!说话了说话了说话了!!” 他这一叫,外面那噬魂怪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一下子发力猛地一撞!铁门瞬间被它撞开了一大条缝! 眼看那条缝越来越大就要撑不住了,张小飞朝后面那群幽灵嚷:“快来帮忙啊你们!!” 那群幽灵面面相觑:“喂,他叫你呢。” “不是,是叫你。” “他刚才看的绝对是你。” “不,是你,面对那么真挚的眼神你难道就真的忍心拒绝么?” “我才不要过去!好可怕会被吃掉的好吗!” “啊,他们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手手手!手伸进来了!!!” “冷静冷静!保持队形后退后退后退退退退!” 就在那群幽灵毫无建设性七嘴八舌添乱的时候,终于一声巨响——咚! 被撞得凹凸不平的大铁门被一只黑色大手狠狠拍开! 老杨和张小飞两屁股摔坐到地上,抬起头同时张着嘴,就看见那两米高的噬魂怪站在门口。那怪物一弯腰,六颗瘤子一样紧挨在一起的脑袋率先探了进来! 好几颗凸出来的可怖眼珠子朝几个方向一转,同时锁定在他们两人脸上。 吓成傻逼的老杨从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哽咽哭腔,一边阿弥陀佛一边挪着屁股噌噌噌往后退。 同样吓傻的张小飞扫见在距离他们两米多外的墙边,是自己之前被老杨撒满一地的装备和那背包,可惜距离实在太过遥远。 这个时候那噬魂怪的影子已经笼罩到他脸上,那手腕细长的巨大鬼爪咻地一声毫不客气地扫了过来! “啊啊啊!” 张小飞嘴里怪叫着,一个就地驴打滚向旁边躲开!姿势虽然狼狈了点,但暂时也算成功避开了被一巴掌拍飞的厄运。 一击落空,那噬魂怪马上把目标转向前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老杨。 只见老杨满脸庐山瀑布汗,频频后退,目光游移不定不敢正视这怪物的脸,嘴里狂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咒。 可惜这咒语没有任何意义,这怪物六张嘴突然同时张开从喉咙里发出“嘶嘶嘶”的恐怖巨大声响,可能这声音对非人类的东西影响很大,老杨身后那群幽灵纷纷痛苦地捂紧耳朵,半透明的身体更是因为音波的冲击引起强烈扭曲! 猝不及防地!那噬魂怪猛地就朝老杨扑了过去!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危急关头老杨偏偏全身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最致命的一击。 可能是上天觉得本命年而已,不用搞得这么严重的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串清晰的铃铛响声,如有魔力一般直击在场所有人类非人类的灵魂。 噬魂怪的动作顿时停住,老杨浑身发抖偷偷睁开眼睛,那群鬼莫名其妙东张西望,而刚自地上爬起来的张小飞,那表情简直是松了一口大气,似乎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些所有反应都是在那一秒内的,下一秒,那噬魂怪突然怪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忽地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拦腰扯住! 老杨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庞大的身躯一瞬间折成九十度角让一股巨大力量拽了出去,那妖怪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往后狠狠地摔到地面!当下几乎整栋楼都震动了! “师父!!!!!” 张小飞无比激动像见到偶像一样的声音响起。 终于老杨看到,天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年轻男人。这人的皮肤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白皙,目光冰冷深邃,右眼角下方有颗泪痣,五官极其英俊。 他嘴里斜叼着根烟,而手上拽着一根极细的金线,金线那一头,正是捆在被摔得四仰八叉的噬魂怪腰上。 只见张小飞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身边,像幼稚园小朋友跟班主任告状:“师父!它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闻言,这英俊男人的漆黑眼珠子往张小飞脸上一定,随即移开视线,不咸不淡说了句:“滚去吃屎。” 他话刚说完,地上那摔得够呛的噬魂怪突然挣扎地站起来。 男人不动声色,没有出手阻止。这妖怪如山一般的身躯转过身,而数张脸上的圆眼球转了几圈,紧紧锁定了男人的脸。 随手往地上弹了弹烟灰,这个男人的冷洌目光盯着眼前的骇人怪物,同时对身旁的张小飞说:“闪边去。” 与此同时,其实谁也不知道,正对面那栋大楼天台上,隐藏在黑暗里的,有一道视线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这边的事态发展…… 5打完收工 随手往地上弹了弹烟灰,这个男人的冷洌目光盯着眼前的骇人怪物,同时对身旁的张小飞说:“闪边去。” 张小飞目光坚定说了句“师父!一切交给你了!”就非常识时务地往旁边闪,还顺便向那边惊魂未定的老杨招了招手吹了吹口哨,意思让老杨过来自己这边。 偏偏他的举动太不低调,让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噬魂怪想不注意到都难。大概是柿子都拣软的掐的心理,下一刻这浑身散发腥臭味的怪物直接就朝张小飞扑了过去! “我去!怎么光欺负我!!” 张小飞吓得叫了一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同时往后急退! 那噬魂怪的爪子眼看就要勾到张小飞,黑衣男人眉头一皱,同时将手里的绳子用力收紧往回拉,一下竟将那身形比他大出一倍的妖怪整个拖了回来! 明明手里使着劲,他还有空暇一脚将地上的烟蒂踩灭,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这下子那狼狈无比被他当大狗牵着的妖怪被彻底激怒了,六张嘴大开发出骇人的嘶嘶叫声,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爪子就向他抡了过去! 老杨在后面看得胆战心惊,心说这小子死定了!这一下要是被抡到,额头准得贴后脑! 然而0.1秒后,令在场除了张小飞以外的一人数鬼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噬魂怪一爪子——抡空了!! 只因那黑衣男人原本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他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 围观的老杨简直连心理活动都结巴了——又又又又是隐身咒?! 那瞬间噬魂怪的爪子停滞在半空,保持着动作完成一半的状态,而六颗脑袋上十二颗眼睛已经准备要向四面八方寻找那个身影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轻轻地“哒”,它发现那个男人竟自上方跃下!如从天而降般,就这么四平八稳大模大样地——蹲在它那条顿住在半空的胳膊上! 就像一只停在人类胳膊上的鹦鹉那般轻巧,他那张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睛又黑又亮,微微勾起的嘴角充满不言而喻的挑衅意味。 噬魂怪被激得眼睛通红,只见它无比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另一只恐怖利爪扬起,随即带着呼啸的风声就往他那张俊脸呼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在被它碰到之前已经敏捷地自它胳膊上一跃而下,然而,噬魂怪却已经来不及住手。 只听见“喀啦”地一声!噬魂怪用尽全力的一爪子,就这么将它自己的脑袋整个拍歪了过去! 在场的人类非人类,都深深怔住了,似乎压根无法相信眼前场景,他们就这么看着那噬魂怪的巨大身子一点一点往旁边歪,最后,干脆一声闷响倒了下去。 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在平稳落地后,拿出一根烟咬嘴里,点上。 火光串起来刹那间照亮他深刻的五官,淡若止水的眼眸。 就这么……完了? “我的妈啊……这都是什么事阿……” 瞬间老杨觉得全身力气被抽空,整个人像根面条一样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到地上。 随后,他就看着张小飞自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又从散落一地的符咒里挑了一张蓝色的贴砖头上,做完这一切,竟雄纠纠气昂昂地朝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噬魂怪走了过去。 只见张小飞以武松打虎之势骑到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噬魂怪身上,不由分说一砖头一砖头朝它脑袋砸下去:“让你丫得瑟!让你丫得瑟!” 老杨被眼前的暴力血腥场面囧得目瞪口呆,又所谓树倒众人推,他后面那些原本退得远远的幽灵们也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喂,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也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上!!”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那群幽灵争先恐后飘了过去,围着那噬魂怪一顿猛踹。 老杨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有那么几秒钟在考虑是否应该过去参与这场围殴,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拉他的衣服。 方才惊魂甫定的心再次不安了起来,他感到背后发寒,整个人僵在那里。 他知道,如果那个突然出现牛逼得吓人的黑衣男人算是人类的话,那么在场包括他以内一共就三个人类。 张小飞在那揍妖怪,那男人站在一旁边围观边抽烟。 那么,拉他衣服的是…… 他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往下想,准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偏偏这时,衣服又被拉了一下。 他瞬间狠狠打了个冷战,梗着脖子目视前方,屁股同时默默地往旁边挪。 然而对方仍然契而不舍,再一次拉了拉他的衣服。 一而再再而三,老杨已经吓得快痛哭流涕了,这一宿犹如身处人间地狱的逃命,他真心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折腾了。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咬着牙,默默在心里数了三声,僵着一张囧脸往旁边看了过去! 他绝望地看到那个小男孩正低着头蹲在他身边,随后突然就抬起头,看着老杨,嘴里发出嘎嘎嘎的笑……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老杨几乎是立即就惨叫着,连滚带爬冲到给人特别有安全感的黑衣男子身边,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扒,扯着嗓子拖长了尾音,“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小男孩飘飘忽忽追了几步,结果一对上那男人的冷冷视线,瞬间成了一只见了猫的老鼠,停了下来。 男人也不理会那欺软怕硬的小鬼,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把老杨死死扒着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掰了下来:“小鬼而已,不用怕。” 老杨哆嗦个没完:“我我我我……我不怕……你你你你……快赶走他!!” 男人一手插在口袋里,抽了口烟,想了想说:“我看到他刚才拉了你衣服,一般这种低级灵是没办法直接触碰人类的,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因缘?” 老杨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特别忿忿不平:“因……因缘?我昨晚半夜在家里看到这东西,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才会跑去找那个半吊子张大师!看着就不靠谱之前还偷吃我的鸭脚!果然差点害我被吃掉!他他他他刚才叫你师父?” 男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杨,抱歉一笑:“我叫纪冉,这是我的卡片,我徒弟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希望今晚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以后有事找我,打八折。”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显得别提多亲切了,连老杨本来打算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的话一时都说不出口。 老杨只好狐疑地接过名片,还来不及细看呢,这时纪冉又递来一根烟:“抽根烟压压惊?” 惊,确实很惊,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老杨估计自己今后要好几年时间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接过他的烟咬嘴里,纪冉随即帮忙点上,老杨深深吸了一口烟,心说这劫后余生的烟简直是享受,原来这就是所谓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一连抽了好几口,老杨这才把气缓顺,对一直站在他旁边微笑着的纪冉说:“小伙子,不是我说你。这收徒弟嘛,真的得严格一点,要不是我……” 他话刚说到这里,突然表情凝住了,那根抽了一半的烟从指间掉了下来,下一秒,他直接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明天醒来,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纪冉低头看着倒在脚边完全昏迷不醒的老杨,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敛去。一抬头,看向那边还在孜孜不倦持续进行中的围殴,他走了过去。 感觉到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气息靠近,原本不停喊着“降龙十八掌”“庐山圣龙霸”“夺命剪刀脚”“九阴白骨爪”招招要命气势如虹的幽灵党,一瞬间就同时撤离干净闪得远远,留下拿着树枝使劲戳那倒霉噬魂怪鼻孔的张小飞。 看着这不争气的徒弟,纪冉命令了句:“起开,把东西拿来。” 接到命令,张小飞赶紧把树枝砖头往噬魂怪身上一扔,站了起来,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那玻璃瓶里装满了无数个金色铃铛。 纪冉接过他递来的铃铛,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往那噬魂怪的额头上一点,那妖怪从额头开始一直到整个身躯迅速化作一团黑烟。 纪冉又将夹在指间的金色铃铛摇了一下,那团黑烟便以极快的速度被吸入铃铛下方的缝隙中。 整个过程也就三秒时间,最后那个金色的铃铛完全变成了黑色。 结束了这一切,纪冉将铃铛抛给了张小飞,站了起身对他说:“再放它出来,你就给我把它吃了。” 张小飞缩了缩脖子,将那铃铛小心翼翼塞到一个黑色小布袋里,小布袋放背包里,又把背包挂在自己胸前,一敬礼:“师父,我用人格担保不会再有下次!” 纪冉好奇:“人格?你有?” 张小飞对了对手指:“真有,就是不那么明显。” 这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张小飞明明比他师父高出十公分,可在他师父的气势面前却显得别提多渺小。 非常不屑地笑了一声,纪大帅哥又把视线移向那边那群在他看来略显脑残的幽灵,一接触到他锐利的视线,那群幽灵立即吓得抱成一团往后挪。 纪冉一手插在口袋里,扬起下巴朝它们勾了勾手指,说了句:“滚过来。” 其中一个女鬼用瘆人的哭腔道:“你你你你要干嘛!我我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纪冉明显也不是好脾气的,脸色阴了阴:“有两个问题问你们,过来。” 结果那群幽灵还是哆嗦着,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百般不情愿地挪到他面前。 纪冉低头看着抱住同伴大腿的小男孩,语气冰冷:“为什么整那个老头?” 那小男孩心虚地埋着脸,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这时突然有个女鬼尖叫了起来,指着那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杨:“你杀了他啊啊啊啊啊!” 张小飞在旁边摸着下巴坏笑:“咩嘿嘿嘿,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 这下子那群幽灵又吓得抱成一团,简直乱成一锅粥:“杀人魔啊啊啊!” “好可怕!!” “报警抓他们!” 被吵得头疼,纪大帅哥太阳穴上有青筋凸凸直冒,沉默了两秒后,他咬牙切齿道:“闭嘴!老子问你们为什么整他!!” 世界瞬间安静了,隔了好久终于有个满脸病容的瘦高个儿有气无力地说:“是他自己不好,过节那晚他突然自己走进来...” 纪冉歪歪咬着根烟:“哈?走进来然后呢?” 另外一个女的说:“然后他莫名其妙就在墙角撒了泡尿,尿了小宝一身……” 说完看了看那小鬼,想必小鬼的名字就是小宝。 又有个幽灵补充了句:“嗯嗯,而且他肯定很上火,那泡尿臭得哦!” 众鬼纷纷点头。 闻言,张小飞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原来如此!我说你个小鬼怎么没事跑别人家里弹他JJ。” 那群鬼又开始七嘴八舌解释:“小宝就是想教训一下他,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是好鬼,从来没有害过人!”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好鬼!” “如果真要害他,已经把他小JJ拔掉了!” 默默把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纪冉又问:“你们不是地缚灵,七月半也早过了,不去投胎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底下那小鬼开口了:“你不能收我们!我们有请假条的!” 纪冉眉头一皱低头看向他,他立即又特别心虚地默默把脸埋回去。 一旁的女鬼摸了摸小鬼的脑袋,把自己手掌伸了出来:“真的,我们有假条!” 纪冉看到,她惨白没有血色的手掌上,有一个古文字组成的方形朱红印章,在夜色底下隐隐发着光。 纪冉认得出来,这确实是地府的盖印:“你们全是?” “是!”一阵狂点头,其它幽灵自觉地将手掌摊开来给他检查。 纪冉眼睛在它们手掌上扫了一圈,悠悠开口道:“这么多亡魂同时请假,好像不合规矩吧?” “我……我们是有原因的!” 纪冉:“说来听听。” 只见那病殃殃的瘦高个儿竖起一根手指,压低了声线神神秘秘说了六个字:“地府秘密任务。” 纪冉非常怀疑地皱眉:“地……”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那群幽灵全部竖起食指:“嘘!!!!” 看着那一张张严肃的脸,纪冉简直是无语了,但是一想它们都有地府的盖印,那东西假不了,估摸着应该没问题,谁知道地府那班奇葩又要搞什么鬼,这种麻烦事情知道了绝对没有好处。 他说:“既然是这样我今天暂且先放你们一马,以后不要耍花样,不然……” 众鬼赶紧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绝对不敢!” 纪冉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将地上困住这群幽灵的三角符号用鞋底蹭掉一个小角,随即转过身对张小飞说了句“带上那老头,收工”,就径直往门外走了。 张小飞领了命,屁颠屁颠过去把地上不省人事的老杨架了起来,跟在他师父屁股后面:“师父,你今晚实在太帅了,简直是我的偶像!” “少说废话,扣两个月工资。” “不要阿师父!!那和上个月扣的加起来我不是要半年领不到工资?!” “还有,今晚回去,单手俯卧撑一千下,单指倒立三个小时。” “师父…….” “闭嘴,没得讲价。” 幽灵们看着这两师徒的背影,面面相觑之后,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这夜在他们离开以后,幽灵们也渐渐散去,这座大楼的天台恢复了往常平静。 明亮的弯月挂在半空中,稀疏的星点缀漆黑夜空,就在此时,对面天台突然一个人影一闪!下一刻那人竟如有轻功般跃了过来,并且稳稳落地。 这是一个三十一二岁的男人,他身材结实,拥有一张刀刻般线条利落的英俊脸庞,鼻梁高挺,唇线坚毅,那双漆黑的眼珠子比黑夜还要深邃。 他慢慢走了几步,便垂下视线,看着脚边纪冉方才留下的烟头,看了很久很久。 6有客人 “两个小娃娃呀~正在打电话呀~喂喂喂~你在哪里呀~喂喂喂~我在幼儿园~” 早上八点,在自家那张堆满脏衣服的床上挺尸一样的张小飞,迷迷糊糊伸手按掉手机闹钟。 今天早上跟以往任何一天一样,以一首儿歌拉开序幕,张小飞机械化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掀开被子,打哈欠,抓头发穿拖鞋,挠痒,上厕所,尿尿,刮胡子,刷牙。 张小飞,男,二十五岁,中国人,从小父母双亡,六年前唯一的亲人外婆去世,留给他星湖居4栋12-1这套房。 目前他有个交往了一个星期的女朋友,对方是他经常去的便利店的店员,在他第不知道一百几次去那家店里买口香糖的那天,对方终于答应跟他去看电影。 他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八点15分出门,一打开门,都会非常惯例地遇到对面门匆匆出门的住户——罗楠。 这位邻居今天以金鸡独立的姿势,正一只手穿鞋子,一只手拿钥匙锁门。 张小飞对他的背影一抬手:“哟,早阿小楠。” 罗楠一回过头,依然戴着他那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巨傻气的近视眼镜,头发乱糟糟,嘴里咬着个肉松包。 只见他把肉松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转过身来咧开一个特别阳光灿烂的笑:“早,小飞。” 张小飞问:“今天又迟到阿?” 罗楠脸色一变:“阿对对对对对!迟到了!我先走了!!” 这么说着已经一溜烟冲到电梯间,留下张小飞一个人站在原地:“……加油。” 罗楠和张小飞做了很多年邻居,彼此关系很好,偶尔还会一起吃烧烤吃火锅。吃火锅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那大眼镜蒙上一层厚厚白雾的场面,非常滑稽有趣,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坚持不肯取下眼镜。 张小飞觉得,八百度近视的人真辛苦。 罗楠为人很和善,甚至有点呆愣迟钝,但不要因为这样就小看他,事实上他在一个娱乐广播电台工作,主持每天早上九点的电台节目,有非常多的忠实听众。 不过他这人特别低调,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曾让真面目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就连每年过年电台制造主持人集体贺年海报,他都是躲在最后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当布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张小飞自然也一样。 不过他的生活轨迹更加简单纯粹,因为他工作的地方离家里很近。 到底有多近? 出家门,上楼梯,爬一层楼——到了。 对,他工作的纪氏精神诊所,就在他家楼上。 吹着口哨拿出钥匙打开门,进门,将办公桌后方的窗帘拉开,让明媚的阳光洒了一室,而他也正式早上的工作任务——打扫卫生。 纪氏精神诊所的主人,也就是张小飞的师父纪冉还没醒,今天鞋架处没有发现可疑的鞋子,证明那位爷昨晚没有带漂亮男女回家过夜。 张小飞一直觉得自己师父是个集狂躁症自闭症多重人格等精神疾病为一体的可怕生物,除了他和罗楠,没有几个人受得了。所以也许是性格问题也许是职业问题(张小飞个人认为是性格问题多一点),反正纪帅哥常年单身。 他的私生活也很简单,无非是拍拍散拖做做散爱。所以偶尔早上开门进来刚好碰到某位陌生男子或女子准备离开,张小飞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最多就是感叹待会儿倒垃圾的时候垃圾桶里会多出两个用过的安全套,或者妈的今天又要洗床单了。 这份工作很辛苦,首先是老板残酷无情,其次是老板残酷无情,最后是老板残酷无情。但神奇的是张小飞从来没有想过辞职,非要说原因的话,是张小飞觉得如果自己离开了,半个月后就会有警察破门而入发现生活自理能力为0的纪帅哥发霉死在自家床上死得无声无息(有可能是纵欲过度马上风,谁知道呢)。 而经常在工作上犯错的张小飞,觉得自己时至今日还没被炒鱿鱼,大概也是纪帅哥认为跟废柴划等号的张小飞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半个月后自己就会在马路边看到有个沿街乞讨四肢健全的废柴长得跟他之前的废柴徒弟很像。 不过这只是张小飞自己单方面的猜测,究竟师父是不是真这么用心良苦,他自然不敢开口问,他害怕答案是他承受不了的,毕竟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残酷的嘛。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们师徒两人就是这么互相折磨互相忍受地,一起呆了好几年。 ------------------------------------- 打扫完整间屋子的卫生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张小飞正准备用纪帅哥的电脑打开工作邮箱查看邮件,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发现是老熟人易叔打来的,易叔是纪冉的干爹,是个六十多岁经验丰富的驱魔人,更是他们的中介人。 毕竟这个挂牌精神诊所开在这种住宅楼里,又有个极度不积极的老板,真正有生意上门的机率是少之又少的。 易叔这次打电话来主要是通知他们中午会有客人上来,又让张小飞转告纪冉,今天事情搞定后去他家找他,有事要谈。 挂了电话,张小飞继续查看邮箱,发现今天依然除了纤体广告就是□网站广告。深深在心里谴责发广告那些人道德沦丧不知羞耻后,他就把后者的网站地址发到自己邮箱,然后起身去厨房准备师父的早晨。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纪冉的卧室门终于被打开。 纪帅哥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上面四颗扣子没扣,露出他的性感胸肌,叼着一根烟,顶着一张起床气脸,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就这么盯着对面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播送新闻,不过他貌似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如果电视有灵性,被他一直这么瞪着,一定会哭着捂脸跑开。 ——今天那张脸似乎比平常更可怕,说起来他也有一个星期没带人回来过夜了,莫非是欲求不满? 默默这么揣测着,张小飞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坐到纪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师父,吃面。” “嗯。”纪冉这么应了一声,拿起筷子边看新闻边吃起张小飞牌特制牛肉面。 新闻里正讲到今早七点在隔壁区一个酒店的地下车库内发现一具男尸,死者身份尚未查明,其死因警方还并未对外公布,而酒店员工也全部三缄其口。 长相端庄的新闻女主播在播报完最后一则新闻后,说:“接下来请收看天气预报。” 电视里传来抒情的背景音乐,而张小飞嘴里嚼着牛肉,突然说:“对了师父,易叔刚才打过电话来。” 纪冉似乎挺饿的,头也不抬:“说什么了?” 张小飞回答:“说待会儿有客人会上来,让你搞定以后去找他,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知道了。”纪冉喝了口汤,才抬头道,“那你待会儿把那只噬魂怪带上。” 这边厢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按响了,纪冉低头看了眼还剩半碗的面,让张小飞去开门,自己继续吃。 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身边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女孩子手里提着个LV,看样子是母女。 那中年妇女看上去很紧张,精神萎靡,母女俩的手紧紧握着,被张小飞带了进来。 纪冉早收起他的大黑脸,交叠着一双长腿,笑得很客气:“你们好,请坐。” 打过招呼坐了下来,纪冉了解到女孩子名叫王娜,那位妇女是她母亲。此时张小飞倒了两杯茶水放她们面前,就站在旁边做旁听。 沙发上的纪冉笑得很职业化,不知道的人看起来显得他脾气特别好:“那么,遇到什么麻烦了呢?” “我弟弟,他……最近很不正常。” 王娜依然握着她母亲的手,她无名指上戴着颗钻戒,而眼眶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透着疲惫。 纪冉嘴角弯弯:“哦?是怎么个情况?” “他……最近总是不停地做俯卧撑。”王娜说,“我们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也不吃饭,就是……不停做俯卧撑。” 纪冉抿了抿嘴唇,问她:“多久了?” “三天。” “他之前有精神病史吗?” “没有!”王娜说,“他一直很健康,也很正常!” 纪冉点点头,又问:“那有遭遇到什么事情吗?受到刺激之类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妇女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是撞邪了!!是被鬼上身了!!一定是!” “妈!你不要这样!” 王娜为难地扶着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可这种安慰并不起作用,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见情况这样,纪冉给张小飞使了个非常凶狠的眼色,意思是你丫不要站那当摆设,赶紧滚去拿纸巾过来! 转过头他又一脸温和:“阿姨你先不要哭,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一起来解决。” 王娜接过张小飞递过来的纸巾,帮她擦眼泪,她却一把抢过纸巾,自己边抹眼泪边哽咽着:“是鬼上身了!我确定!之前有人死在我们家!一个星期后我儿子就突然这样了!不是鬼上身是什么!纪先生!我是易叔介绍的!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就救救我儿子吧!” 纪冉依然保持微笑:“我明白,是我工作范围以内我一定会尽力的,能问一下为什么会有人在你们家去世吗?” “是这样的。”王娜开口了,“半个月前我结婚,那天我老公带着伴郎们过来接新娘,接新娘一般都是要过三关的……” 纪冉点了点头:“嗯,合理。” 王娜接着说,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难过:“他们过了两关,第三关是要做199个俯卧撑。死者……是其中一个伴郎,他本来是有心脏病的,可是那天他不知怎么的坚持要做……” “嗯。” “做到第100个的时候,他突然就……昏过去了。”王娜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起来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们家对面就是医院,可是送过去还是抢救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似乎努力克制着情绪。 这些纪冉都看在眼里,他突然问:“他跟你们关系怎么样?” 王娜:“他是我和我老公的大学同学。” “令弟现在人在哪?” “在家里,因为他举动很不正常,我们怕他伤害自己,邻居帮忙把他绑起来了。” “不介意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5分钟后,师徒二人和那两母女上了一辆的奔驰,开车的司机称呼王娜为太太。 20分钟后,车子开进一个小区内,他们下车进了一栋住宅楼。刚一踏进去,一阵阴风吹来,张小飞立即就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正值夏末,外面气温不算太高,但这楼里和外面温差却大得特别不正常。 但纪冉也不觉得奇怪,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这个小区右边曾经是一间寺庙,虽然早年已经拆掉了,但那么多年神前庙后的,这一带的磁场环境早就失去平衡,还有第二点——这小区竟然真敢正对着一个医院。 也不知道那帮开发商是不是脑子被驴夹了,这要还不出闹鬼事件,还真浪费了如此一个极品孤煞之地。 进了电梯上了第13层,一出电梯,张小飞又打了一个喷嚏。 纪冉微微一皱眉,感觉一出电梯,温度又比刚才下降了好几度。大中午的明明正值阳气最盛时刻,可这一整个楼层却格外阴森。 张小飞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哪壶不开提哪壶:“哇,这地方不拍鬼片真是可惜了。” 7你离我很近 虽然张小飞说的确实是大实话,不过当下纪冉还是趁那俩母女没注意,狠狠给了他一眼——你他妈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再他妈满嘴喷粪老子把你嘴缝上! 感觉到这样一股杀气,张小飞赶紧抬头看天花板,感叹道:“今天天气太好了,真是适合全家老少出门运动的好日子!” 纪冉眼角抽搐,是,再带上那个做俯卧撑的,更妙。 关于这两师徒间的怪异气氛,王娜也没多想,拿出钥匙对纪冉说:“他就在里面。” 然而大概谁也不曾想到,当四人走进客厅,就看到那个原本应该被捆在卧室的人…… “阿!!!”是王娜母亲率先高分贝尖叫了出来。 纪冉站定了脚步,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孩,正独自一人在客厅中央,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做着俯卧撑。 “儿子!” 王娜母亲想冲过去,被张小飞及时制止了:“阿姨,交给我师父吧,不用担心。” 确实这画面诡异非常,屋里没有开灯,靠窗帘布透出微弱的光,他们看见那个男孩,正以极快的频率不停俯下撑起。 他谁都没有理会,就连纪冉走近他,他都执拗地不曾抬头看一眼,只是不停重复,不停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直到纪冉突然抬起一只脚,踩住他的肩膀。 看起来纪冉并没有使太大力气,可是那个男孩却无论怎么样都撑不起身子,就像被千斤压顶。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放弃,仍然不停往上使劲,以至于撑在地板上的手臂不停颤抖。 纪冉却毫不留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头顶,冰冷目光里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突然,脚下一个用力!竟将他整个人踩趴在地面上! 男孩的脸贴着地板从,嘴里发出诡异的“呜呜呜”声,看到这幅场景,本被王娜搀扶着的老太太突然就挣脱开她的手,冲了过去一把死死抱住纪冉的胳膊:“不要这么对他!!” 纪冉错愕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本来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男孩突然发力从自身撑了起来,烧红的眼睛往纪冉脸上一扫,猛地就起身伸手推他! 纪冉被那护子心切的母亲缠住,有功夫一时都施展不出来,只能往后退,不料这一退竟撞到自后面冲过来的王娜。 穿着10cm高跟鞋的王娜,惊叫了一声就要往后倒去! 一秒后,冲到一半的张小飞顿时张着嘴愣在了原地——只因危急关头,王娜被纪冉及时地拦腰接住了。 王娜在纪冉的臂弯中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五官如精心雕凿出来般精致,英俊,而那双如深潭的冰冷眼眸竟像能将人的整个灵魂吸进去,她顿时红了耳根。 “放开她!!!” 此时那男孩突然发出一声狂躁的叫声,打断了王娜的臆想。 纪冉手腕上的铃铛开始发出响声,同时那个男孩就像被什么刺激到般,疯狂地扑向了纪冉! 在这当口,纪冉转身将王娜挡在自己身后,双手迅速结了一个智拳印,同时念出一个字:“鑁!” 此字一出,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力量犹如利刃弯刀袭向那个男子!一瞬间!他就停住了动作! 王娜母女惊魂未定,屏息看着,都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刻,那男孩就如遭遇了什么无比痛苦的折磨般,猛然紧紧握着自己拳头,抬起头从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嘶吼! 然而这只持续了两秒钟,两秒钟后,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七孔之内竟然冒出七缕黑烟,诡异的黑烟如有想法般自上空快速汇聚在一起,而那男孩同时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纪冉抬手接过张小飞难得机灵抛过来的金色铃铛,准备将那黑烟纳入铃铛内。 都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可世界上很多事情往往没有这么顺利。 因为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打开了门! 那团黑烟特别机灵,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丫一招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冲着外面就飞了过去! 到了此时此刻,张小飞这才真真地明白了啥叫“一溜烟跑得老远”。 就这样,门外那男人一打开门,便看到一团黑烟冲着自己的脸直扑过来,然则他反应也很快,一个闪身给它让出了道! 纪冉从嘴里蹦出一个脏字,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这边厢那团黑烟顺利冲出门去,第一眼就看到对面门有一个背影——一个长卷发身材窈窕的女孩子,正毫无防备地将背影留给它,掏钥匙准备开门。 有机可趁!那团黑烟瞬间就毫不犹豫地朝她冲了过去! 可能是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不对劲,那女孩子拿钥匙的手顿住了。 就在背后那黑烟差那么一点即将碰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黑烟一下子被弹了开去。 同一时刻,一声清脆细微的铃铛声响起,大概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黑烟,已经被身后一股绝对吸力吸了过去! 只是一眨眼功夫,它全部被纳入纪冉指间的小小铃铛内。 看着那金色的铃铛变为古铜色的样子,纪冉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女孩。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女大学生模样,及腰长卷发,鹅蛋脸,大大杏眼,五官非常标志。身穿一件灰色小吊带背心,下身是宝蓝色小短裙,看起来特别精神。 她站在原地,看着纪冉的眼神充满好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就在这时,张小飞跑过来了,大概是被那女孩惊艳了一下,竟就站那愣了两秒。 直到纪冉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他才慌忙道:“师……师父!搞定了?” 纪冉点了点头,将那铃铛交给他放入小黑布袋里,而后转身回到屋内,看着那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那位惊魂未定的母亲先颤巍巍地开口:“刚……刚才那是……” 她话未问完,刚刚开门进来,此刻站在王娜身边的四眼男人却抢过话头,劈头盖脸就是:“那脏东西你处理干净了么?” 这个男人虽然长相平凡,脸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痘印,可身穿笔挺的名牌西服,手腕戴着名表,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年轻有为成功人士的模样。 不过这说话方式和用鼻孔看人的样子,让纪冉非常不欣赏,所以纪大帅哥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意思,而是朝他一扬眉,意思大概是——“你哪位?” 站在那人身边小鸟依人模样的王娜,眼见这尴尬场面,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先生。” “喔~” 纪冉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直接越过这个四眼男人,微笑着对旁边的老太太说,“阿姨,事情已经解决了,令公子没什么大碍,应该几个小时后就会醒,当然这个还得看他本身身体素质。您不用太担心,他醒后可以用石榴花叶泡水让他冲一个澡,去晦气有用,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听着他这番细心的嘱咐,老太太频频点头,不停道谢。 说完这些,纪冉继续忽略四眼男,看向王娜:“王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对于他这个要求,王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空口无言。他笃定的目光里,貌似有些能将一个人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看穿的魔力,所以她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就像在害怕或者抗拒些什么,亦或者,是心虚。 结果,是她旁边四眼痘印面瘫男开口的:“我太太今天受到惊吓,不是很方便,有什么问题不如在这里说?” 纪冉只是莞尔一笑,一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有点歪,显得慵懒而自如:“那今天就这样吧,账单我稍后会让助理发给你们,告辞。” 说完他叫上张小飞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娜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臂,而眼里有太多复杂难以读懂的情绪,终于在纪冉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脱口而出道:“纪先生!谢谢你!” 纪冉顿住了脚步,回头对她一颔首,笑道:“鬼怪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可怕,可对付起来还简单,不过人心里要是有了鬼,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这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完全赞同你!” 纪冉一看,只见方才那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正大模大样倚在门边,偏头笑吟吟望着他,一双美丽杏眼里还有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不过这看在纪冉眼中是莫名其妙。 她笑嘻嘻对纪冉说:“你好,我叫柯灵。” ------------------------------------------------------- 那天柯灵回到自己家中,哼着歌在走道里换拖鞋的时候,碰巧这时有个高大结实的男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抬头打了声招呼:“哥,你醒啦?” 那男人有张十分俊朗的脸庞,浓黑眉毛下一双深潭似的眼睛,竟就是数日前出现在废弃大楼天台的神秘人。 他在家中赤裸着健硕上身,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肩膀宽阔,一身毫不缺乏锻炼的肌肉分明,足以让人赞叹不已。 然而真正令人诧异的是,他右边胸前心脏的位置,竟有一根类似木桩的东西,狰狞地紧紧嵌进肉里。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月,它几乎跟周围的肉长在了一起。 如此这般,他却还跟没事人一样,手里随意地拿着一个装着猩红液体的玻璃杯,喝着走出客厅。 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下,他问了句:“你下午没课?” “翘课,你知道的嘛,我对美术史向来没什么兴趣。”柯灵这么说着,已经挨着他坐下,舒服地抱起一边抱枕靠着沙发。 见她哥看着电视没搭腔,她用肩膀碰了碰他结实的手臂:“嗳,哥,你猜我刚才看见谁?”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柯灵白净的脸上:“谁?” 柯灵神秘一笑,随即压低声线道:“你前几天去偷窥的那个。” 看着她鬼灵精怪的模样,男人玩味似地笑了:“你这是承认你跟踪我了?” 柯灵把那双细白的长腿屈到身前,一手抱着小腿,一手没大没小地拍她哥的肩膀:“我知道您当时就发现了,特地不揭穿我给我留面子呢。哥,咱们好兄妹,心照不宣!” 说完嘻嘻嘻地朝她哥笑,于是她哥也嘿嘿嘿地和她皮笑肉不笑了三秒,然后瞬间收起笑脸,正经八百看着她:“你给我听着,没事儿别去招惹他,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没招惹呀,我就出于礼貌自我介绍了一下而已嘛。” 柯灵不满地嘟了嘟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指间变出一张黑色卡片,扯出一个坏笑,“对了,还讨了张名片。” 从她手里拿过那张名片,男人垂下视线看着名片上纪冉这个名字,不说话了。 这边厢嘴里就没个把门的柯灵又开始发言了:“哥你知道吗?虽然他脾气看起来很不好,可那身材好的哟,那腰别提多细!那腿别提多长!那屁股……” “你没事还看人屁股?” “我这不是帮你看的嘛。” “……” 柯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不过是奇怪,他真的跟你以前画的那人一模一样!区别也就是眼角多了颗痣……” 此时电视里在播昨夜酒店停车库凶杀案的新闻,见她哥看着电视又不答腔,她说:“哥,你说会不会……” “不会。” 不等她说完,男人已经出声打断了她,“你给我放老实点,不要做多余的事。” 看着他严肃的俊脸,柯灵一扁嘴,一把将抱枕塞到他手里,起身就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嘟囔:“臭柯冕……暴君!独裁者!希特勒!老古董!大男子主义!歧视新时代女性!闷骚男!同!性!恋!” 听着她一声干脆利落关门声,柯冕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抱枕,半天才抬头说了句:“你还小么?” 8老子的车 纪冉从小是易叔带大的,一身本领自然也是易叔调教出来的。长大后有时看电视里那些国家队运动员小小年纪就要咬着牙忍受各种超负荷训练,他不免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那些惨不忍睹一脸血的辛酸史。 小时候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其他同龄人那样平凡而愉快的童年?直到后来自己出来干活,多少次生死关头危机边缘,若不是凭常年累月磨练出来的一身本领,早就不知道被生吞活剥了多少次。 所以纪冉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生在世总有很多必需要做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想要跟命运讨价还价?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所以,他经常跟张小飞说的一句话就是——“少他妈问老子为什么!” 师徒二人到易叔家的时候,来开门的是易叔养的小鬼阿宝。 阿宝看起来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事实上在纪冉很小的时候他就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实际年龄不详,反正二十多年来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白色的圆脸蛋上有两团腮红,脖子后面留着一条清朝的长辫子,穿着整套黑红色的唐装马褂,头上戴顶帽子,看起来就像电影里出来的小僵尸。 一关上门,它就开始对着纪冉叫了:“你给我跪下!!你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要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都不回来?!枉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现在的小孩太令人心寒了!” 听着一个身高只到自己膝盖以上的小鬼balabalabala了一通,纪冉却也没脾气,也不回嘴,而是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它眼前扬了扬。 几乎是毫无悬念就被纪冉手里那棒棒糖吸引了,它抬起头紧紧盯着,就是嘴里依然叫嚣着:“什么小孩子玩意儿?每次来都用这招!小兔崽子你敷衍老子是吧?!” 纪冉也不说话,手一松,那棒棒糖突然被一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蓝色火焰包围了。 等到落在阿宝手里的时候,神秘火焰随即消失不见。 阿宝“哼”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将它拆开包装咬嘴里,生怕它会长腿跑了一样。 棒棒糖诱惑很明显是成功的,无论曾经用了多少次,于是纪冉迈着长腿从它身边走过,顺便问了句:“易叔呢?” “在书房听歌等你呢,自己找去吧。” 阿宝这么说着,突然一抬头,锐利的眼刀射向还站在它眼前,被纪冉扔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张小飞,它眼睛随即一瞪,暴喝了一句,“跪下!!” 张小飞毫不犹豫做猛虎落地式:“宝爷饶命!!!!” 易叔家里颇为古色古香,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对现代人而言晦涩难懂的古董字画,桌椅都是雕刻精致的红木家具。穿过淡淡熏香味的客厅,在一道山水浮雕的红木屏风后面,就是他的书房。 纪冉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此时易叔正躺在他的摇椅上,听着他珍藏多年的黑胶唱片。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易叔闭着眼睛,思绪也不知通过充满旧情怀的歌声飞向了哪里。直到纪冉往他旁边那张书桌一靠,说了句“老头,我来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就这么指了指纪冉靠着的书桌。 纪冉大概也习惯了,回过头在书桌上找到一个牛皮文件袋,便自顾拆开来看了。 那里面有近十张照片,纪冉一一翻阅,发现两三张是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场景照片之外,大部分的内容是一具男性尸体。 他全身赤裸,看起来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直到最后那几张特写,拍的是脖子动脉处——两个非常突兀的洞。 看到这里,纪冉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易叔这才开口:“今天看新闻了吧?” 他一抬头,易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有双鹰般锐利的眼睛,明明方才还懒洋洋像个抽了大烟的古代人,现在这精气神却让人以为刚才他那慵懒形象都是幻觉。 纪冉问:“这就是死者?” 易叔点了点头:“全身血液被抽干,唯一的伤口是脖子上那两个洞。” 又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照片,纪冉抬头,口气不大确定地说了两个字:“僵尸?” 易叔再点头:“看起来是这样的。” 将手里的照片扔桌面上,纪冉笑了,可那双好看的眼眸却未曾有笑意,他说:“我还以为那玩意儿只在电影里出现,早灭绝了呢。” 易叔说:“只能说这些年它们隐藏得太好,正常状态下,它们也就跟普通人一样,只要它们有心要隐藏。” 纪冉问了:“好像你也没碰到过这种东西吧?” “没有。” 易叔慢慢点了根烟,说,“最近一次有它们的消息,我好像还没出世。” 纪冉想不通:“既然它们没灭绝,那在现世隐藏了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它们也算费了周章。现在突然之间这么高调,之前做的事情不就白费了么?” 易叔弹了弹烟灰:“我也想不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还没完。” “我待会儿去那酒店看看。”纪冉这么说着,又问,“您说,那玩意儿战斗力怎么样?” “那得看看你遇到的是先祖还是普通级别了。” “如果是先祖……?” 对于这问题,易叔嘿嘿地笑出一堆眼纹:“两百年前,据说咱们祖师爷是用了自己的命才勉强把一个先祖封在山里,你说呢?” 纪冉一愣:“现在还封在那呢?” 易叔叹了口气:“那也是最后一次有关于僵尸的消息,都□十年了吧。听说那会儿有票山贼被一队兵马追杀,夜里不知怎么的就误闯进那个山洞。第二天等到那队人马杀到的时候,山贼是找到了,就是一个个跟干尸没差。自那以后,就再没有那玩意儿的任何一点消息了。” 纪冉:“那洞就是当年您祖师爷封僵尸先祖的那个?” 易叔更正道:“也是你祖师爷。” 纪冉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不咸不淡回了句:“得了老头,我可从没答应做你徒弟。” “反正,你小心点,我们对那玩意儿了解得还太少,我这几天查点书,有情况再知会你……对了,你那小徒弟呢?” 易叔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只见张小飞涕泪直流地扒着门框,脖子上绕着好几圈……舌头,而舌头的主人阿宝就趴在他身后。 “师父!!救命啊!!!!!” —————————————————————————————— 出事那座酒店在江边,夜晚站在窗边可以看见美轮美奂的江景,看装饰璀璨灯饰的观光渡轮在江面徐徐前行,五十年前它大概算是这座城市最豪华最多达官贵人关顾的地标之一。 可惜因为经营不善长年失修等问题,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大酒店,现在只有勉强靠着团购才有了那么一点人气。 纪冉的黑色机车直接驶入酒店的地下车库,一路畅通无阻,他原本还有点纳闷,到达车库停下车后他可算明白了——这破酒店能撑到现在忒不容易了,夜晚八点黄金时段,竟然能一辆车都没有。 都已经这么凄凉了,现在还出了僵尸杀人事件,这他妈要是传出去…… 在心里默默帮酒店老板抹了一把辛酸泪,车子大咧咧停在路中间,纪冉取下头盔,跨下了车。 他找了保安谈,保安提供的线索是案发时间为今天凌晨,酒店刚好停电。死者是这里的住客,外地人,一直到今早八点才被巡逻的保安发现。 没有目击者,没有嫌疑犯,因为停电自然也就没有监控录像——这应该能算是完美犯罪了吧? 他塞了一张名片和两根烟给保安,告诉对方自己是和警方合作的心理专家,希望他今后发现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告诉他。 地下车库终年不见阳光,向来就是极阴之地,不过纪冉走了一圈,一些角角落落也看过,倒是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手腕上的黑铃也不曾有什么动静。 于是纪冉就纳闷了,回到原地点了一根烟。 这酒店没人气也就算了,反正可以把一切的错归在老板身上,所谓人有三衰六旺嘛。 可现在连要找个目击鬼都没有,这算怎么回事? 随手弹了弹烟头,星星点点的烟灰撒落在地上,他又吸了一口,心说这下子还真有那么点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前方入口处突然有辆黑色的奥迪快速驶了下来。 纪冉叼着烟,一手插在口袋里,就这么潇洒地站着,烟雾从鼻腔里呼出来,而眼角那泪痣显得有些性感的迷离。 开车的男人一眼就看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名为惊愕的东西。随着车子驶近,隔着挡风玻璃,那人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仿佛被他的容颜紧紧吸住 正一寸一寸看进他骨子里。 车速没有放慢,就连车头特别接近纪冉那嚣张地横放在路中间的机车,也没有要打方向盘的意思。 已经发现不对劲,纪冉的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喂,老兄,别过来阿喂…… 喂!不应该是这样的阿喂! 喂!!!! 再多心理活动也来不及阻止,只听到空旷车库里砰地一声!! 他的爱车就这么在他眼前……被撞倒了…… 我!就!操!了!! 纪冉火了,这是真的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冲了上去——看自己的爱车。 只看了一眼,他就快哭了,麻痹的,他宝贝爱车的侧盖整个凹了进去,简直就跟干瘪的橘子一样! 此时车上的男人也已经下了车,走到他身边,随即他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对不起,我……” “你驾驶证是买来的吧你?!”纪冉一下站了起来,英气的浓眉底下,一双恼怒的眼眸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高他半个头,身穿一件平整的黑色修身衬衣,五官硬朗英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他们之前见过似的。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名叫柯冕。 被纪大帅哥这么一凶,柯冕怔了怔,随即特别诚恳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分心了。” 看他特真心实意的眼神,不知怎么地纪冉那满腔怒火一下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往外发,站那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保持住强硬的口气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9他很爱你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听纪冉那口气,简直就像一个拦路勒索的臭流氓黑社会,要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他眼前这位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柯冕没说什么,而是弯下腰把那台可怜的机车扶了起来。在纪冕狐疑的注视下,轻车熟路地拧动油门,引擎迅速发出呼呼的轰鸣声,再放开手,引擎声赫然而止,他这才抬头对纪冉说:“看样子发动机没什么问题。” 纪冉没立即回答他,而是掏出打火机歪头点了根烟,黑着一张脸自顾吸了一口,突然一口烟雾喷到他脸上,笑了:“废话,我把你老婆脸打凹进去了然后告诉你她性功能正常上床还能叫,你会不会谢谢我?” 柯冕漆黑眼珠子在纪大帅哥那鄙夷刻薄找茬似的脸上注视了好几秒,那之后突然就笑出来。 他这一笑,棱角分明的硬朗模样瞬间柔和了几分,眼角的笑纹恰到好处显现出了他磁石般的男性魅力,吸人到极点。 这些,向来自认是外貌协会的纪大帅哥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他笑够,突然深深地看着纪冉,嘴角还有残留的笑痕,那深邃如隐藏了千言万语的眼神让他接下来说出的话拥有莫名的说服力。 他说:“如果是我爱的人,无论他外表变成什么样,我对他的爱都一样。” 这是无限情深的表白或自我剖白,然而说服力归说服力,那不过是对旁人而言,可惜纪冉那敏锐的自我防御系统偏偏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不能相信。 他眉毛抽搐了一下,正准备反唇相讥,兜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他眼睛一眯斜看了柯冕一眼,接起手机冷冷道:“有话说。” 纪冉讲电话的时候目光凌厉,下巴微微扬起,而性感的颈部线条经过滚动的喉结,在引人遐想之后,却又没入半开的衣领里,若隐若现。 或者是他皮肤太白的关系,柯冕的目光仿佛能直接透过他的侧颈看到埋藏在皮肤底下那搏动的血管脉络,鲜活无比,充满着无限生命力。 内心该死的躁动让柯冕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甚至有种听到自己心跳声音的错觉,最后,在瞳孔紧急收缩之前,他及时移开了视线。 “我马上回去,你让她等一会儿。” 这边厢纪冉刚讲完电话,一手拿着手机,转过头看向他,朝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见柯冕投来询问的视线,纪冉不耐烦地提示道:“手机拿出来。” 也不知怎么地,柯冕特别听话地就拿出手机乖乖交了出去。 纪冉伸手接过,却不小心碰到他冷得冰块一样的手,赶时间的关系并未多想,迅速输入自己的号码并拨通。 又捣鼓了一会儿,才将手机还给他,自作主张道:“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你号码我记下了,到时候车子修了多少钱你别不认帐。” 说完不等柯冕回答,一脚跨上自己破相的车子,拨开脚架,戴上头盔,启动,绕过那辆该死的奥迪,直接呼地一声就绝尘而去。 留下柯冕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野里,低头时,柯冕发现手机屏幕上是霸气侧漏的“债主”二字。 他再抬起头,自然是已经彻底找寻不到那个人的背影,但他还是贪婪地看着,紧紧攥着手机,似乎就连手机上,还残留着那人手心里的温度。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同样是那张脸,青丝如瀑,皓腕凝霜,那人手里执着符咒,倾城容颜上有那么一道刺眼猩红。一直到现在,那道疤痕仍然刻在他心里最深的地方。 很快的,柯冕收敛思绪,转身提步朝着车库通往酒店内部的电梯走去,而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 -------------------------------------------------- 纪冉在一个小时后回到家里,此时张小飞正坐在客厅,而他对面的沙发上,王娜就坐在那里。 她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身边放着她的LV限量版提包,双手紧紧握着一个玻璃水杯,当她看到纪冉出现的时候,水杯里的水跟着颤了颤。 忽视了她那不自然得想忽视都难的奇怪状态,纪冉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明明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却因为笑得特别有风度,让人拿他没办法:“王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王娜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看起来很焦急:“它……今天那个……它死了吗?” 纪冉皱眉:“它?” 王娜的指尖因为紧握着水杯而有些发白,她说:“就是...你今天抓走的那个...” 纪冉笑了:“其实严格来说,它上个星期就已经死了。” “我是说它现在……怎么样了?你会怎么对付它?一般抓来的这种……东西会怎么样?你们会怎么处理?” 王娜有些语无伦次。 见她这样,纪冉却若无其事道:“也没怎么处理,就扔到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再扔油锅里反复翻炸。恩……我想想啊,你吃过麦辣鸡翅吧?从油锅里捞出来大概就是那种效果,刚出来的时候全身还兹兹兹地冒泡,过一会儿就金灿灿的很好看。大概炸个八九百遍,这是最轻的。” 被他这么吓唬,王娜的脸色简直比见鬼还难看,手里的水杯啪地掉到地毯上,仿佛那惨绝人寰的地狱场景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旁边的张小飞,此时就感觉到他师父背后突然冒出个笑得一脸恶意阴测测的鬼,正捧着一个啪啪作响的大油锅向他挤眉弄眼,而且那鬼跟他师父的长相还有异曲同工之妙!瞬间他全身寒毛直立。 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啊,还金灿灿很好看!!外酥内嫩果然不是传说,原来麦X劳肯X基统统都是分店,真正的旗舰店在地狱! 王娜差点给跪了下去:“求求你不要!这件事不是他的错!都是因为我!!” 纪冉不解了:“难不成还是你让它附你弟弟身的?” “不……不是。”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那叫一个我见犹怜,王娜垂着头发着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 这让正直无比的张小飞特别于心不忍,然而纪冉那双无比淡漠的眼睛却只是看着她,从中读取不到有任何一丝一毫绅士该有的怜香惜玉。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王娜隔了良久说出一句话:“他是因为我才会死的。” 纪冉并不意外:“哦?” 王娜说:“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死,求求你不要那么对他……” 纪冉慢慢笑着:“王小姐,自首要上警察局。” “不是,我没有杀他……” “那是怎么回事啊??”张小飞忍不住问。 “他是我前男友,是我大学时期的男朋友。” 王娜低下头,一手扼着自己颤抖的手腕,声音很轻,“我和他在一起四年,到毕业……都以为我们会结婚……” 纪冉帮她说下去:“结果结婚的时候新郎不是他,而是一个有钱的四眼男,也就是你现在的老公。” 听到这些□,张小飞惊讶地张着嘴。 “读书的时候大家都有理想,他想创业,毕业了之后他跟家里借钱,我也拿出我的积蓄给他,那会儿说好赚了第一桶金就结婚..可是我们都太不了解这个社会,那次他被骗了……帐户里只剩下三毛钱。他失落了一阵子……可是没有气馁,重新站了起来,说要卷土重来……我是支持他的!真的!可是也没有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光有热情光有想法就能实现的!读书那时候他是校草,所有人围着他转,可是一出校园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社会新人……而且,运气还不是很好..第二次的时候,他租的小仓库着火了,所有东西都被烧没了……那时候我们已经毕业两年……” 纪冉点了根烟,说:“而你也到了快该嫁人的年纪。” “我先生是他大学四年的好哥儿们,其实那四年里一直在偷偷追我,这些他都不知道...毕业两年,我先生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广告公司的老板...那时候我终于彻底明白了,有时候再多热情再努力,也比不过家里有钱...” 王娜说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了出来,张小飞听她声音以为她哭了,手忙脚乱地奔去拿纸巾过来。 纪冉看着他那蠢样,弹了弹烟灰,问:“所以你就跟他结婚了?你喜欢他么?” 听到这个问题,王娜的头埋得更低,右手手腕被她自己抓得通红:“我妈说,喜欢不喜欢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纪冉漫不经心地点头:“有道理。” 王娜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死,他得知我跟我先生要结婚的时候,还很轻松地祝福我们……本来俯卧撑是让我先生做的,可是他非抢着做!” 纪冉没有说话,指间的烟静静燃着,白色的烟雾以千变万化的姿态飘向半空。 王娜埋着头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他为什么要抢着做!?明明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我真的想不通!!” “我觉得他肯定是很爱你的!” 旁边一直没发言的张小飞突然说,“虽然新郎不是他!可跟你结婚的事情接新娘的事情以前肯定被他自己幻想过很多遍!他没有钱没办法给你你要的幸福,所以只能在最后用那种方式帮助你先生,把幸福交给你……他很傻!” 王娜眼睛通红,看着跟她一样显得有些激动的张小飞,肩膀发着细微的颤。 “你心里真的觉得不关他的事么?”纪冉突然问。 听到这个问题,王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他在这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台几上,推到王娜面前。 他修长的手指离开,王娜看到,那是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她突然好像猜测到什么。迫切想知道答案地把它拿起来,颤抖着手打开——那里面,放着一对对戒。 那戒指跟她无名指上那枚比起来太平平无奇,没有钻石没有任何特别的设计,只是特别简约的造型,两枚紧紧依偎在一起。 纪冉淡淡地告诉她一个事实:“他刚才让我去他家拿的,放在枕头边,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被你先生快了一步。” 随着这个真相突然从迷雾里露出来,王娜崩溃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掉落在那两枚银色的戒指上,她突然站了起来哽咽着问纪冉:“他在哪我想见他!” 纪冉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才说:“已经送他去投胎了,现在估计都过奈何桥了吧,没什么话留下,他只是让我把戒指交给你,让你知道他的心意。” 王娜怔怔地站着,空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能现实跟她自以为的太真的不一样,如今真相摆在这,她一时接受不了。 “附在你弟身上打扰你们一家不是他本意,只是他死的时候心中有怨,那东西你可以当作是他的怨气。不过嘛,不管在人世间遭遇了什么,死后不过就是一只鬼。” 纪冉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他没作恶,去了阴间过了阎王殿到了奈何桥,生前一切恩怨也就随着一碗汤一笔勾销,到时候人间地狱再也没有他这个人这个鬼,一切重新开始。所以你不需要为他担心,说不定下辈子他也能做个像你先生这样的富二代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纪冉对她轻松笑,可王娜轻松不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花了。 特别是听到“富二代”这个词的时候,她紧紧咬着下唇,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极度悲伤,她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首饰盒。 “王小姐,其实这事儿你也没错,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反正世上也是没有后悔药的,那就勇敢点走下去,别让自己再后悔一次。” 纪冉那双黑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王娜,不尖锐,却让人完全无法忽略,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和煦的笑,“那也算是,没有辜负他对你的心意。” ---------------------------------------------------------- 柯冕从酒店电梯里走出来,这里是酒店的第18层。 红色地毯因为年月久远已经彻底变成暗红色,偶尔某个角落还有烟头烫出来的小洞。潮湿的空气里有霉菌的味道,这条长长的过道里特别安静,柯冕的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低沉的脚步声。 头顶灯光略显幽暗,两旁是无数个紧闭的门,而距离过道尽头还很远,这么走着,总给人一种会突然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的感觉。 柯冕往前走着,默默感受着周围的气氛,他身上有种不动如山的东西,仿佛即便真的有什么突然冒出来,他的表情也不会因而发生改变。 就在他经过1804房的时候,那个门的锁突然啪地一声动了! 紧接着,棕色的木门在他眼前被打开,从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将他的手臂抓住!再一拉!他整个人随即被拉了进去!整个过程只有那么一秒钟时间,过后门随即关闭! 而走廊,恢复令人窒息的死静…… 漆黑的房间内,他被按在门板上,不由分说的,一张露出两颗尖锐獠牙的嘴猛地咬向了他的颈动脉! 10主仆 漆黑的房间内,他被按在门板上,不由分说的,眼前露出两颗尖锐獠牙的嘴猛地就咬向他的颈动脉! 如此危急时刻,他不仅临危不惧,更是连动都不曾动一下,一双如深潭般的黑色眼眸在黑暗中发微微发着光。 下一刻,那张落下的嘴突然收起锋利獠牙,转而在他耳边勾起一抹笑,低声说了一句:“主人,我好想你。” 啪地一声,灯被打开,房间内顷刻间亮了起来,那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极好看的容颜就这么印入柯冕的眼帘里。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大概就是形容他这种长相。珍珠色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白净秀丽,一双飞也似的凤眼能勾人。 对,能勾人,就好像现在吧,他手就压在柯冕脸侧的门板上,那杨柳似的细腰从侧面看是一种极优美的弧度,而他的上身几乎就要贴着柯冕,美眸含情,好不风流。 “楚尧。” 柯冕靠着门和眼前的人对视着,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的表情在略显昏暗的灯光映衬之下让人看不出阴晴,这时他的大手慢慢抚上对方的腰身,突然,幽深的眼眸一眯,一个转身直接反把纤细的对方压到门板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位置倒转了过来,楚尧被笼罩在这个高大男人的阴影之下,对于这种状态他似乎很享受,笑得格外魅惑,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想你了,来找你啊。” 柯冕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说实话。” 不高兴地努了努嘴,楚尧说了:“找了您这么多年,结果一来就质问我,主人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 柯冕看着他,不动声色就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说呢?”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激荡起任何人的心池,楚尧抬头看他的眼睛,显得有些痴迷。 彼此就这么对视了半晌,突然楚尧展颜一笑,倾身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有些激动:“想!你想我的对不对??” 没有回答,柯冕只是任由他抱着,眼中带着笑意,甚至有些宠溺的意味。 楚尧的下巴就蹭在他肩膀上,眼睛看着房间内某处的一个点,好一会儿突然小声说了句:“就算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想过我一秒钟,我也知足。” 那唏嘘的话语听起来不免令人心酸,柯冕却只是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偏头贴着他的耳朵用性感的嗓音问道:“那你能从我身上下来了么?” 好吧,其实现在的状态是,楚尧那长长的双腿正夹着柯冕的腰,整个人就像只树袋熊一样攀在柯冕身上,何其不堪。 楚尧嘿嘿一笑,听话地从他身上下来,于是柯冕转身往屋里走,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架起脚,点了根烟:“告诉我怎么回事。” 楚尧在他眼前的床边坐下,说:“其实我也是今天刚到,找了您这么多年,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遇到您。” 柯冕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自从您当年离开前下了那道命令,又有那两位大人在,那些小鬼头没人再敢乱来,都安安分分在现世藏起来,后来那两位大人也相继失踪了,跟您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楚尧伸展着修长的双腿,手往后撑在柔软的床上,两道锁骨露出性感的姿态,“一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 柯冕坐在窗边,身后是一览无遗的江景,他指间夹着一根慢慢燃着的烟,沉默地听着楚尧继续说下去:“直到今天早上接到电话,听说这里出了这回事,我寻思着这事儿说不定您也会知道,运气好的话来这里可能有机会能得到您的消息,就过来了。傍晚刚下飞机,特地选了这家酒店,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 安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柯冕抽了口烟,开口了:“那你有什么线索么?” 楚尧抿了抿嘴唇,正色道:“我前几年听说,有巫师在圈养僵尸。” —————————————————————— 第二天上午,纪冉是被该死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极端粗暴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过手机,看都不看就按下接听键:“喂!” 而后,听筒那边就传来一个悦耳活泼的女声:“纪冉!” 听那声音有点陌生,纪冉随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哪位?” “是我,柯灵!” “……什么林?” 一个小时后,一脸起床气还没清破罐子破摔连头盔都没戴的纪大帅哥开着他那辆破相了的悲催黑色机车来到某大学门口,而穿着T恤短裙耐克鞋的小美女柯灵,就站在那等着他。 见他来了,柯灵二话不说就跨上车坐上后座,特别不客气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而后笑嘻嘻在他耳边说:“往里面开。” 所以……我们现在是很熟? 虽然忍不住在心里这么吐槽,但纪冉还是直接拧动油门,照着她的指示把车子开进校园。 今天是周末,学生不是很多,但这样机车帅哥美女的组合还是赚足了眼球,虽然这位帅哥脸色确实不是很好看。 他们一路绕过教学楼群,开过一条通往校园深处的林荫小道,经过一排露天运动场,最后在宿舍楼底下停了下来,下了车。 纪冉抬头看着宿舍楼从下到上一个个阳台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女生内衣裤,就像多国旗帜在风中飘扬,他问柯灵:“这是要上去?” 柯灵拆了颗棒棒糖咬嘴里,用力点了点头:“没错。” 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柯灵非常热情递过来的草莓味棒棒糖,纪冉点了根烟,说:“先说怎么回事。” “我一个同学见鬼了。” 柯灵那小翘臀一下靠在他的爱车旁,模特般的细长双腿交叠伸展着,而那口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这个女孩子是神经大条还是怎么样,一般人谈到鬼怪是用这种口气的么? 纪冉这么琢磨着,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霾,看着宿舍楼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女学生们,享受了大半根烟,才对柯灵说:“详细情况说来听一下。” 柯灵把脸边的头发塞到耳后,用讲鬼故事的口气说:“上个月啊,我们这有个同学半夜梦游从八楼掉下来死了!最近因为快考试,她隔壁宿舍有个女孩子每天去图书馆去到很晚才回来,这几天那女孩子经常看到不好的东西。” 纪冉问:“就她一个人看到?” 柯灵想了想,说:“别人我倒是没听说,反正她现在被弄得晚上都不敢出门,估计这次考试要挂科了。” 把烟头踩灭,纪冉说:“带我去看一下出事的地方。” 两人一男一女进宿舍大门的时候,舍管阿姨非常敏感地从小窗口探出头来:“干什么的?” 柯灵一把挽住纪冉的手臂,对她笑嘻嘻说:“阿姨,这是我哥,上去帮我搬东西,马上就走。” 阿姨三上路下三路地打量了纪大帅哥一会儿,疑惑地说:“我怎么记得你哥不长这样啊?” 柯灵走近阿姨压低了声线,在她耳边说:“阿姨,我跟你说,其实那是我嫂子。” 阿姨极力抑制住内心的震惊,又打量了那边的纪冉几眼,在纪冉不满地回望她后,她飕地一下收回了视线,小声说:“你嫂子……还挺有男子气概。” 柯灵正色道:“所以他不让我叫他嫂子,被他听到该不高兴的,不高兴了回去,我哥就吃不了兜着走,要跪一晚上玻璃碎的。阿姨,你懂的。” “我懂我懂。”阿姨给了柯灵一个活像知心大妈的关怀眼神,随后对那边满心莫名其妙一脸面瘫的纪冉说,“那个...她..她哥!过来签个名吧!” 后来一直到安全过关上了楼梯,柯灵还特别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终于纪冉说:“差不多行了啊。” 柯灵不单置若未闻,反而挽得更紧,八卦地问他:“喂,你有女朋友么?” 纪冉挑了挑眉:“打听这个干嘛?” 柯灵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道:“没有?我哥也没有。” 纪冉愣是顿了一秒钟,然后给了她一个堪称无懈可击的回答:“哦。” 可惜柯灵对他的态度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于是又说了一句令人喷饭的:“那男朋友呢?我觉得那个可以有。” 纪冉:“……” 见他不说话,柯灵反倒一脸高兴:“也没有?太好了,我哥也没有!” 纪冉说:“是,太好了。” “我跟你说,我哥他长得特别帅!” 这就是一栋普通的宿舍楼,长走廊一边是一个个寝室,而另一边就是一道一米多高的护栏,一个月前出事的地点是八楼走廊的最后一间寝室的门口。 因为周末的关系很多同学都出门逛街去了,这样更方便一点。 其实女生宿舍是大量阴气聚集的地方,闹鬼并不奇怪,特别是八楼这么高,不接地气,一不小心就无依无靠。幸好这栋楼风水还不错,坐北朝南,后面有座靠山,旁边有一条小河呈环抱状。虽然纪冉严重怀疑那条河是人工河,不过风水这玩意儿只要能做出来做得好,也没差。 柯灵抱着臂好奇地站在墙边看着他,嘴里的棒棒糖咬地啪啪响,见他拿出一瓶类似保湿喷雾的东西往出事的地上喷了几下,便低头凝神细看。 如果有灵体近期出现过在这里的证明,被喷洒过的地面会出现痕迹,无所遁形,这是灵体是否出现过最简单直接的验证方法。 然而,没有任何发现,这就是纪冉首先的发现。 他并不死心,又用了其它方法验证,求证再三无果后,他终于回头问柯灵:“你确定是这里?” 柯灵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确定。” 见纪冉轻蹙眉头,她又问:“怎么了有什么发现没?” 纪冉没正面回答,想了想说:“你带我见一见那个女孩子。” 闻言,柯灵悄悄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寝室门:“她最近都不敢出门。” 10分钟后,在女生寝室内纪冉见到了那个女孩子,这是间四人寝室,当时刚好就她一个人在。 她长相一般,背靠书桌坐着,穿着一套睡衣,神色有些不安,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柯灵靠着她对面的书桌站着,眼神有些说不清的冷。 眼尖的纪冉发现,这女孩子右手食指的指甲上,有一条竖向的棕色线。 拉了个椅子坐她眼前,纪冉笑得像个和气的大哥哥:“同学,你能跟我讲讲最近发生的那件事情吗?” 那女孩子浑身抖了抖,抬起头用一种迫切的害怕纪冉不相信的口吻道:“是小燕!她阴魂不散!还留在学校里!” “别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纪冉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说,“听说你都是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 见女孩子点了点头,又怕重复点了点头,纪冉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 听到纪冉不相信自己的话,那女孩突然激动了起来:“没有看错!真的!她就在我面前!透明的!穿着白衣服!从她们寝室的门里爬出来!一直爬上护栏然后从八楼掉下去!我见过好几次!没骗你!” “别急,我相信你,刚才就是假设一下可能性。啊,同学,你的手怎么了?食指那里。”纪冉指了指她食指的指甲,特别不经意地问她。 她低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了想才说:“去年我和男朋友去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的车门夹到了。” 纪冉看着她:“哦~这么不小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呵,是啊,可把他心疼坏了,从那以后他都不肯让我自己关车门,怕我又迷迷糊糊再被夹一次。” 纪冉笑了笑,突然问:“小燕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们关系很好,是特别好的朋友,她家里不是很有钱,也没有男朋友,有时候我和男朋友约会的时候会带上她,带她去吃好吃的……” 那女孩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关系很好。” 纪冉微笑着:“哦?那带着个电灯泡不会打扰到你和男朋友约会吗?这都不介意,看样子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那女孩子摊了摊手:“也没什么,我反正是经常时不时去我男朋友的别墅小住,我们多的是时间见面,就是他还嫌不够,经常叫我搬过去。不过我想啊,又没结婚,不着急,就一直没答应他,呵呵。” 纪冉点了点头,他明明笑得晴空万里,可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同学们肯定很羡慕你吧?” 11所谓朋友 “她没撞鬼,不过我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纪冉走出那间寝室后,对柯灵说的第一句话。 他当时从口袋里摸烟摸了一半,后来估计想着在女生宿舍抽烟不好,就作罢了。 听到他这句话,柯灵一点都不显得意外,只是说明白,并且让纪冉下楼等她一会儿,她有几句话要跟那个女孩儿说。 纪冉并未多想,口头上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心里却说等你才怪,老子要回去睡觉,谁敢挡我。 偏偏柯灵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可怜兮兮地用小鹿似的眼神抬头看他:“你不会开溜吧?” 纪冉笑得特真诚,像个人模狗样翩翩公子:“怎么会?我像那种人吗?” 柯灵情深款款地望着他,答曰:“像。” 纪冉笑眯眯:“滚蛋。” 柯灵再次回到那个寝室的时候,那女孩儿还坐在刚才那位置,而她就这么背靠着门看着那女孩。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错觉,仿佛刚才在门外活泼调皮逼得纪大帅哥飙脏话的她,一关上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格外的诡秘莫测。 寝室里没开灯,阳光这个钟点照不到这边来,这让整个室内显得阴沉沉,也许是这样的关系,柯灵的表情也被衬得莫名的阴暗。 她就这么站在那看了那个女孩好一会儿,不言,也不语,那女孩明显被她的举动吓到,最后忍不住小心地开口问她:“柯灵,你还好吗?” 听到她的问题,柯灵漫不经心地低头拨弄着自己的发尾,良久说了句:“辛苦你帮我这个忙了,不然我也没借口约他出来。” “啊?”女孩明显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些莫名地恐慌了起来,坐立不安。 “告诉你一个秘密,有兴趣听吗?”柯灵突然抬起头,说这话的时候俏皮地眨了眨眼,这个举动让她似乎又变回平常那个她。 其实不是,至少那女孩知道不是,面对柯灵的问题她甚至不知道究竟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是怔然地看着对方。 “其实啊……你最近总是看到的小燕,是幻觉,我想让你看到而已。” 柯灵这么说着的同时,也在慢慢走近她,短裙裙摆就随着步伐慢悠悠地在膝盖上方摆动,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直走到她面前,柯灵垂头看她,眼中闪着幽光,刻意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是故意的。” “啊?”女孩依然听不懂,可这诡异的气氛和柯灵莫名其妙的话语已经足够让她害怕,足够让她害怕得想站起来立即马上逃离这里! 就在这时,柯灵的瞳仁中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暗红的颜色迅速自四周蔓延至中心,瞬间就覆盖了她整个虹膜,只听她对那女孩说了两个字:“坐好。” 这两个字,就像贯穿了对方的心脏。 顿时,那女孩就发现了,她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整个人就像被施加一股强大的力量固定在了椅子上! 她望着柯灵那可怕如同染血的红色眼眸,她的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与极端惊惧:“你……你想干什么?” “但是你应该谢谢我,至少我没有把你做的事情说出去。”柯灵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扬起眉毛,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燕是你害死的。” 那女孩极力想摇头否认,可是她的身体就像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连一点都动不了,她目光开始游移不停,呼吸开始急促:“你在说什么……我和小燕是好朋友!” 看着她惊恐地表情,柯灵抬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轻声叹息了一声:“好朋友?她确实当你是好朋友,经常和男朋友约会的时候带你一起玩,经常带你去吃好吃的,你羡慕她吧?想变成她吧?” 她的胸口不停起伏,她恐慌,不安:“我没有...我们是好朋友……我没有……” 柯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猜猜,你是不是曾经有某一刻在想,只要世界上没有了她,那么你的朋友里就没有比你幸福的人了,那就太好了,是吗?” 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柯灵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极阴,极冷。女孩彻底被吓得混乱了,开始重复着刚才对纪冉说过的话:“我什么都没做……我和小燕关系很好……我们是好朋友……我和我男朋友约会的时候经常带她去……” 她像在说给柯灵听,又更像在说服自己,喃喃自语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像在念一本谁都听不懂的经。 而柯灵就像看在一场特别难看的戏,显得不耐烦,而又深刻无奈,她说:“谎话就算说了一千遍,也不会成真的,小朋友。” 女孩的脸色煞白,她不敢也不想再看着柯灵的表情,可是她动不了,最后她的眼球竟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朝着下方,试图让自己不用面对对方。 柯灵并未予以理会,而是继续说下去:“小燕出事那晚,你从学校离开了,第二天才回来,当时情况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你。” 话音刚落,女孩嘴唇颤动,牙关开始不停打颤,她绝望地听到柯灵视若无睹地继续说下去:“我再猜猜,你目睹了一切吧?我查过图书馆的纪录,你从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而且,就跟小燕出事的时间吻合。那夜你快到寝室门口,就像你最近总是看到的那样,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突然从寝室里爬出来。你知道她有梦游的习惯,你没有阻止她,而是袖手旁观,看着她爬啊爬,爬啊爬,慢慢地站起来,跨过围栏,然后就从八楼掉下去了!” “啊!!!”女孩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声,那声音尖利得让柯灵的耳膜刺痛,只见她面部痛苦地扭曲,就像在冬日的雪地里被一桶冰水彻头彻尾淋湿,她全身发抖。 柯灵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柔地逼迫她和自己对视,嘴里吐出冰凉的加剧她寒意的话语:“你当时明明有机会救她,可是你没有。那么,采访一下,她现在死了,你觉得你幸福了吗?”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泪涕横流,她没有回答,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柯灵,她不再像刚才一样无语伦次地试图辩驳些什么,而是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如此甚至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的死寂维持了好几秒,柯灵似乎也已经并不需要听到她的答案,终于用一种和这个氛围完全不搭的轻松语气道:“我发泄完了,那么,忘了我们刚才说的话吧。” 说完她仅是一笑,瞬间,那女孩表情一空,随后就像被抽空灵魂一样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看着女孩如熟睡般的那张满脸泪痕的脸,柯灵突然背着手弯下腰,长长的柔软卷发就垂到自己脸侧,她小声对那女孩说:“从今天起你不会再看到那个幻觉,当然了,也不会记得我们刚才说过的话。” 说完这些话她站直了起来,转身往门口渡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不过纪冉说得对,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这对你爱说谎的病会有帮助。恩……至于心肠不好的病嘛,个人觉得无药可医,只能祝你没有朋友,永远做个孤独怪,嘿,那么再见。” 再回头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棕色,打开门看着门外阳光灿烂的世界,她突然就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沐浴在温暖阳光底下,迈着轻快的步伐下楼了。 ———————————————————— 纪冉就在楼下靠在车边,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他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偶尔有两三个女大学生经过,他就不停不间断不知羞耻地增加着自身回头率,仿佛一点都不自知。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美,那冷漠的气质更是容易让无知少女疯狂,他就像一个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女朋友的黑马王子,引人遐想。毕竟谁没脑补过坐在男朋友机车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车子驰骋在公路上而自己长发飞扬呢? 柯灵终于在21分钟的时候笑嘻嘻出现在他面前,他扔掉手里的烟头,坐上车子并启动:“说完了?” 柯灵特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在没经过某车主的同意之下就直接跨上车子,抱着他的腰,亲昵地说:“你顺路送我回家吧?哥。” 你都坐上来了,难道我踹你下车? 纪冉恨恨地这么想着,没有回答,认命地拧动油门,开车。 车子按着刚才进来的路线开出校园,柯灵看着左右两边的校园风景迅速后退,突然就问前面开车的某人:“你怎么这么确定她没撞鬼啊?” 纪冉回答:“那里没有灵体出现过的迹象。” 柯灵在后面不以为然:“那也可能其实是有,你没发现而已啊。” 纪冉淡淡地说:“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和那个同学交谈之后,我就确定了,她在说谎。” 柯灵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腰,连声问:“哎?怎么确定的怎么确定的?” “……再乱碰我扔你下车。” “快说快说!” 安静了一会儿,纪冉问了:“她指甲上那道棕色的线你看到了吗?” 柯灵:“恩!” 车子驶出了校园,上了马路,而纪冉用平淡的口气说:“她告诉我是被她男朋友的车门夹伤的,但其实那是一种痣,叫甲母痣。一开始只是发丝那么细的线,很浅很浅,随着时间它会慢慢变深变粗,等到6毫米长的时候,癌变的可能性会很大。我看她指甲上那条,至少也有五六年了。” 柯灵特崇拜地“哇”了一声:“所以你凭这个就认定了她爱说谎?” 纪冉摇了摇头,继续道:“她后来讲女死者,话题却一直扯到她男朋友身上,我觉得一个人最缺乏什么就会一直不停炫耀什么,所以,要不她就是跟男朋友关系不好,要不,她就是根本没男朋友。” “牛逼!”柯灵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怕他看不见还特地从后面伸到他前面。 纪冉:“……拿开。” 柯灵嘿嘿地笑:“那你觉得她是有还是没有?” 纪冉想都不想一下,斩钉截铁:“没有。” 柯灵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纪冉说:“她说男朋友一直想让她搬去自己的别墅住,那么她最近在学校撞鬼,正常人还不马上搬走?可是她依然留在宿舍连门都不敢出,是为什么?估计因为她根本没地方去,还有一点。” “什么?” 在红灯口停了下车,纪冉从后视镜看了看正认真听他说话的柯灵,突然朝她露出一个蔫坏的笑:“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是个有车有别墅的富二代,不可能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女孩子。” 柯灵楞了两秒钟,一针见血道:“你……你以貌取人?” 纪冉不以为然道:“回答正确。” “你不觉得可耻?” “一点都不觉得。” 柯灵:“太有性格了!我喜欢!” 纪冉:“……” 就在纪冉今天第五百次问自己“这个女的真的没问题么”的时候,他突然听柯灵说了:“我觉得这次害你白跑一趟简直太不好意思了,你一大早起床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去我家吃午饭吧?” “哈?” 12同台吃饭 中午十二点多,柯冕的卧室依然拉着厚厚的窗帘,不让一丝阳光侵入这个领地,明显卧室的主人还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双人床用了全套深蓝色的床单被套,柯冕侧身熟睡,从被子里露出一条赤裸的健硕臂膀。他的卧室里很安静,更可以说安静得异常,明明人就在那里,却压根连一声最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没发出来。 那张平日里鲜少有笑容的英俊脸庞此刻非常平静,浓黑眉毛下的眼睛闭着,平静到极点甚至会给人一种他可能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的错觉。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也几乎是同时,原本熟睡中的柯冕睁开了眼。 来电铃声响起,他坐了起来,露出肌肉紧绷的赤裸上身,心脏位置是那不知何年何月嵌入肉体至今的木桩。 他伸手拿手机,而眼神不是一个刚刚睡醒的人该有的,从中找不到一丝一毫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或者他刚才并没有睡着,也或者,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着过? 来电显示是一串号码,没有署名,而事实上他好像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接起就问:“怎么了?” 那边传来柯灵的声音:“哥!我们午饭吃什么呀?” 他定了定,貌似有点听不大懂:“啊?” 那边柯灵又没头没脑接了句:“哦?原来你已经快做完饭啦?这么快!” 伸手去床头拿了烟和火机,点上吸了一口,从鼻腔里呼出一串烟霾,也像在无声叹息,而后他眼中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你又在玩什么?” 柯灵就像完全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地执拗着和他“对话”:“啊?什么你煮了那么多??哎呀糟糕!那我们肯定吃不完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哥!” ……什么玩意儿? 柯冕皱眉,完全就没领悟到她要表达什么,这难不成还是暗号? 于是他说:“你是不是被绑架了?用不用我过去?” “不用不用!哥你运气好啊今天!幸好我这边有个朋友还没吃饭!我们马上就到!不说了啊哥!就这样吧拜!” 那边一股脑说完,柯冕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挂断的提示音。 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听她那意思,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么想着,柯冕方放下了手机,突然冷不丁说了句:“胆子越来越大了。” 话一出口,他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靠在他床边看着他的人——楚尧。 见柯冕终于搭理自己,楚尧眼睛都亮了,光滑的手往床上一撑,倾身过去看着男人的眼眸:“主人对不起,我想看看你才安心。” 这么说着,他的目光又却忍不住看向柯冕心脏处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木桩所在,他抬头,眼里有些呼之欲出的东西:“主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把它拔掉.....不疼吗?” 关于他的问题柯冕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将它忽略得一干二净,淡淡说了句:“以后别爬窗了,从大门进。” 楚尧张了张嘴,可能还想说什么,奈何眼前这个男人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他是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对喜欢的人偶尔会犯傻,傻有时候算是情趣,但若一傻再傻,后果只会适得其反,特别是在那个人早心有所属的时候。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柯冕拿过来低头查阅,足足过了三秒钟,沉默着抽了口烟才抬头,他就听到柯冕问他:“人吃四菜一汤……你会做吗?” ----------------------------------------- ——哥!火速做四菜一汤!要人能吃的!我们马上就到! 柯灵刚发完这条短信便得意满满收起手机,这时开车的纪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有没有可能我不去?” 柯灵在后面嚷嚷了:“这怎么行!这次这件事我真的过意不去,一大早吵醒你害你白跑了一趟现在还没吃饭,你刚才也听到了我都跟我哥说好了,你就让我补偿你嘛,这样我心里多少才会好受一点。难道一个柔弱少女的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吗?” 到最后她说得差点就声泪俱下,纪冉听了半天就狐疑地问了句:“你哥大周末的没事干……就在家里给你做饭?” ——难怪找不到女朋友,一定是刚大学毕业失业在家撸管成瘾天天刷微博夜夜渣X3的四眼游戏宅。 不等柯灵回答,反正他已经默默地就在心里给柯灵她哥贴上了这么一个标签,就连人物坐在电脑前抠脚的形象都呼之欲出。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他错了,等到后来他再回想起,也终于确定,从这天一开始接这个女孩子的电话就是错的,大错特错! 柯灵家住的那栋住宅楼,纪冉不久前就来过,并且印象深刻,毕竟风水差到这种程度的地方不多,而住在风水差到这种程度的地方还如此有精气神儿的女孩子,不知是跟张小飞一样神经大条,还是压根就少根筋。 果不其然一走进这栋楼,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衣服的阻隔沒有用,依然让人直接从骨头里感受到寒气逼人。 “你住在这里不觉得冷么?”进电梯后,纪冉瞥了眼她超短裙下露出的白白双腿。 柯灵按下楼层按钮,不以为然:“还好啊,我天生不怕冷。” 说完见纪冉没动静了,她突然笑得特别像□里那个王婆:“怎么?你冷吗?没事,我哥有很多衣服!待会儿拿件去穿!” 最后那句,说得何其格外豪气干云,听起来简直就像“没钱?随便拿去花!”,什么都不想说了,纪冉回应她的是眼角的小幅度抽|动。 ------------------------------------------------------------ “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满意地欣赏着已经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楚尧站在旁边用讨赏似地小眼神望着柯冕。 柯冕大爷似的坐在餐桌边,手里夹着根烟,他的目光掠过桌面上一盘盘摆盘精美的菜——西洋菜猪血汤,清炒猪血,韭菜炒猪血,鸭血肥肠,酸辣鸭血。 他抽了口烟,在楚美人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点评了两个字:“不错。” 听到这两个字,楚尧那表情比吃了蜂蜜还甜,马上舀了一勺子汤,特别婀娜多姿地俯下身,半个身子撑在餐桌上,将勺子殷勤地递到柯冕嘴边:“那主人,您先尝尝人家做的汤吧。” 柯冕吐了一口烟,看着那勺汤,说:“我自己……” 话音未落,也就是这个时候,柯灵打开了门。 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她刚一迈进家门,就看到她哥坐在餐桌前,有个从来没见过的妖孽全身就跟没骨头的一样俯在餐桌上,好像正要给她哥喂汤! 她更知道,走在她身后的纪冉,绝对也看到了这么个操蛋场面! 不个小心被围观了的楚尧——此刻动作顿在那里,他完全忽略了柯灵,只因他几乎是瞬间就看见了柯灵身后那个男人的脸。 他整个表情都僵住,极端的不可置信就写在脸上,与此同时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柯冕的声音——“不要轻举妄动。” 他震惊地看了柯冕一眼,发觉柯冕没有看他,而是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门口那个男人,那双冷漠眸仁的颜色变得比平时更深,这样的眼神,跟很多很多年前的画面重合了。 他还没来得及五味杂陈呢,突然一个身影就从门口直扑了过来,给他来了个超级大熊抱:“表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想死你了!!” 柯灵死死抱住楚尧,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小声道:“姑奶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今天要是敢穿帮,我咬死你!听到了吗!” 说完,她听到对方整整沉默了三秒钟,过后,突然就把她紧紧抱住!那力道大得简直是要拧碎她骨头,毫无疑问就是在报复! 同时对方开口了:“表妹!我特地来给你个惊喜啊!!惊吗?喜吗?” 柯灵暗地里狠狠掐了他的腰一把,推开他笑得格外灿烂:“讨厌死了!表哥你每次都这样!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那是纪冉,我朋友!纪冉,这是我哥,这是我表哥!” 直到柯灵走过来拉他,纪大帅哥依然站在原地,除了这诡异的亲戚相见场面让他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以及她哥看起来有点面熟之外,他还在很严肃地思考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就在刚才他们进门之前,她哥…….和她表哥……是不是……?要知道表哥刚才的表情就象是被抓奸在床...那么如果是,他们是表兄弟,那算不算……? 伦理问题还没搞清楚,被柯灵死拉硬拽过去的纪冉在看清柯冕的脸后,马上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几乎立即脱口而出:“你他妈不就是那谁!?” 听到这句话,柯灵的脸色骤变!气氛一下子僵住! 谁知紧接着纪冉说出了第二句: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 冤家路窄的那份措手不及,在纪冉坐下来看到桌上那几道菜的时候已经不算什么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之所以觉得这件事很囧,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遇到更囧的。 位置是这样的,纪冉的对面是柯冕,柯冕旁边是楚尧,而楚尧对面是柯灵。 对着这些特色菜半天无从下手之后,纪冉笑着对旁边的柯灵说:“你们家还挺喜欢吃猪血。” 闻言,楚尧满脸不乐意地开腔了:“你……” 可他才说了一个字,柯灵在底下就狠狠踹了他一脚,只见她转头若无其事对纪冉说:“什么呀!猪血营养价值高!清热解毒补血美容!你们都多吃点!” 说着她嗖嗖嗖地给纪冉和楚尧碗里分别夹了一小山猪血。完了又给她哥夹了一筷子,却由始至终不敢正眼看她哥,表现得比做贼还要心虚。 纪冉自然早发现气氛诡异,不说别的,就说从他刚才坐下来到现在,斜对面那娘炮就一直用一种想找茬的眼神看他。 他明明记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总不能是啥时候欠下什么情债吧? 此时餐桌上的几人各怀鬼胎,而柯灵开始没话找话说了:“呵呵,实在太巧了,没想到你和我哥之前就见过了!真是缘分!”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纪冉就感觉到斜对面那道找茬的目光瞬间升级成杀人灭口分尸喂狗。 终于他往后一靠,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坏笑,对楚尧说:“怎么不吃光一直看着我啊?我看起来那么好吃么?” 此话一出,谁也没注意到,柯冕那夹菜的筷子顿了0.1秒钟。 楚尧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能从这人的嘴里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特鄙夷地一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不想吃,没食欲。” 纪冉一扬眉,用筷子挑起旁边的香菜摆盘:“没食欲?这菜卖相虽然是娘炮了点,可也不至于让人没食欲吧?” 他分明早知道这菜是谁做的,楚尧当场有种被深深戳中痛楚的感脚,可柯冕之前的提醒让他不敢发作:“既然你对我做的菜这么有意见,那你别吃,没人求你吃。” 他刚说完柯灵又狠狠踢了他一脚,不理会他咬人的目光,柯灵笑着打圆场:“你们是怎么了?都不饿吗?纪冉你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吗?快吃呀。” “饿,既然这菜是美人做的,那我更要得好好尝一尝。”他这话虽是和柯灵说的,可那笑眯眯的眼神是冲着楚尧。 被这张脸这么没羞没臊地调戏,楚尧简直觉得又气又恼又不可思议,他看了看正非常淡定地吃着饭一直就没说过什么话的柯冕,抿了抿嘴,心里委屈了。 “好咸。” 纪冉是有心要逗得他跳脚,咬了口猪血,就装模作样抬头对他说,“太咸了,美人,你们家有白开水吗?” 楚尧简直怒不可遏:“你……” “我觉得很好吃。” 这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是柯冕低沉的声音适时出现,众人只见他那深潭似的目光看向怔怔的楚尧,接着说了句,“下次还做这个,我想吃。” 13先撩者贱 那天中午纪冉离开了柯灵家,跨上车就打了一个电话:“阿廷,有空帮我查一下一对兄妹的资料,我待会儿把名字发给你。” 简短地这么一说,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裤兜里,随即启动车子。 他背后这栋住宅楼13层的一个窗户,柯冕站在窗边,指间捏着窗帘,目光跟随那个疾驰而去的身影去了很远,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不见,他才舍得放下窗帘。 “王八蛋……笑嘻嘻……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咬死你!” 楚美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包血袋,愤愤不平地边碎碎念边把血袋蹂躏得各种变型。 柯灵用嫌弃的眼神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站在窗边点烟的柯冕:“哥,他谁啊?” 柯冕拿打火机的手一抬,分别指了指他们俩人,介绍道:“楚尧,柯灵。” 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神分明都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楚尧率先开口了:“主人,这没礼貌的丫头是新人?毛毛躁躁的伺候得了你吗?” 柯灵一下站了起来:“丫头?姑奶奶我一百岁了!你个不男不女!” 楚尧冷笑了一声,把血包放到一边,交叠起修长的美腿,挑衅地扬起尖尖下巴:“一百岁?我年纪是你好几倍,不叫你小丫头叫什么?老妖婆?” “老妖怪你说什么!?”柯灵的瞳孔一下红了,身子一闪瞬间来到楚尧眼前,屈指成爪直取对方喉咙! “楚尧。” 柯冕低沉声音响起的同时,柯灵发现一只突然出现大手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她哼了一声抬头,不出所料柯冕已经来到她旁边。 只听柯冕冷冷说了四个字:“过去坐好。” 她本想说什么,可是目光一扫,竟发现楚尧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那匕首的边缘泛着瘆人的幽光。 她一下子就嗅出,这匕首分明丧心病狂地浸过死人的血! 而此时楚尧嘴边带着邪魅的笑,那双凤眼正一眨不眨,不怀好意地瞧着她。 柯灵不是白痴,她知道,如果不是刚才柯冕开口叫了楚尧的名字,她的手已经被当场削下来! 因为,她根本连那妖孽什么时候从哪里摸出把匕首都感觉不到——这就是所谓的实力差距,想不承认都不行。 闷闷地哼了一声,她挣开柯冕的手,挪过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顺便剐了楚尧一眼。 “把武器收起来。” 柯冕这么命令道,同时坐到楚尧右侧,隔开了他们俩。 楚尧努了努嘴,把匕首收了起来小声道:“主人,你也看到了,是她先动手的。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柯灵杏眼一瞪:“你才贱。” 柯冕也懒得再听他们斗嘴,直入正题:“我问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下柯灵真心虚了,支支吾吾组织了半天:“想了那么多年的人……与其每次偷偷去看他,有贼心没贼胆……不如当面认识他……你不敢我就帮你一把呗……” “所以。” 柯冕随手弹了弹烟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是说着玩的?” 他的口气让人听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但柯灵知道,他很认真:“不是...哥你别生气嘛……” “过两天搬家,离开这里。”不等她说完,柯冕已经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这么说。 此时一旁的楚尧忍不住插嘴了:“主人,是真的吗?那个……是他吗?” 柯冕淡淡地说:“不是。” 楚尧明显不太相信,他仔细观察着柯冕的表情,说:“虽然性格不太像,可是他的长相……” “不是。”柯冕重复了这两个字,仿佛隐藏了太多秘密的幽深眼眸就这么看着指间徐徐上升的烟。 楚尧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里有太多的问题都问不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 ------------------------------------------------------- 那天傍晚,楚尧回到了之前入住的酒店,昏暗的大堂依然人影稀少,连前台服务生都显得没精打采睡眼惺忪。 穿过大堂走向电梯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纪冉那张脸,除了那碍眼的泪痣,真的跟记忆中那张脸一模一样。性格不同只能说明欠揍的地方各有不同而已,不能说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反正,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他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柯冕的那份刻意压抑的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和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擦肩而过,一秒后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发现对方刚好也回头看他。 那是个长相扔进人海里就捞不回来的男人,有过分惨白到显得病态的肤色,还有因为瘦弱而凹进去的双颊,总的来说这种人换作平常楚尧绝不会多看一眼。 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铁锈的味道,让楚尧停下了脚步。楚尧自然也清楚,这究竟是属于什么的味道。 那男的看着他,深深凹进去的眼睛里带着某些名为居心不良的东西,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能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笑声。 楚尧镇定地盯着他,见他就这么笑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跟没事人似地转身走了,留下楚尧站在那里,全神警惕。 ——这是……什么情况? -------------------------------------------------------------- 次日一早,张小飞起床骑单车去给女朋友送了自己亲自做的爱心早餐后,就跟往常一样回到星湖大厦13楼。 这两天没什么生意,师父昨天不知去了哪回来以后整张脸就黑得像猪肝,还下令从今往后不要让他在餐桌上看到猪血这类东西,否则杀无赦。 张小飞觉得无法理解,但是具他以往丰富的经验,他知道有关师父的事情既然无法理解就不要执着地想去理解,否则,一定会后悔。 柯灵来按门铃的时候张小飞正穿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在做打扫工作,理所当然他跑去开门的时候也就是这身装备。 柯灵今天是来跟纪冉道别的,她哥昨晚做了决定——明天就走,省得夜长梦多。不过柯灵觉得他是在逃避,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层层积压的那些玩意儿一遍遍发臭发霉,可那不肯放过自己的脾气却历久常新。 无论怎么样,他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说了要走,就不会留。 但柯灵真的喜欢纪冉,撇除掉所有外界因素之后,她喜欢的是纪冉这个人。虽然认识也就这么几天,可是这小子的脾气她欣赏,虽然多少也会觉得,这似乎也会是个不肯放过自己的主。 她喜欢他,所以要走了来跟他道别,没别的,就是这么简单。 “哎?你好,我们见过耶!”这是开门后柯灵跟张小飞说的第一句话。 张小飞看着门口这位仙女一样漂亮的女生:“你好!你不就是之前那个……” “我叫柯灵。”仙女朝他伸出手,甜甜地笑了。 结果张小飞一慌张差点把鸡毛掸子递过去了,赶紧狼狈地换了只手:“我记得你,我叫张小飞!” 柯灵心里看着他好笑,跟他握了握手点了点头,便朝屋里张望:“纪冉呢?他不在啊?” 张小飞这才想起要请客人进来:“来进来坐!我师父在睡觉呢,您约了他?您先坐,我去叫他。” “没,是我没打招呼自己过来的,让他睡吧,我在这等会儿,不打扰吧?”柯灵边往屋里走边这么说。 “怎么会?不打扰不打扰!”张小飞正准备开门呢,听到外面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只见一对夫妇走了出来,他这才想起——今天约了人来看房。 对,那对夫妇要看的就是他们隔壁那套房,房子是纪冉名下的,之前长期租的那两夫妻搬去外地后房子空了下来,都过了大半年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再租出去。 他找了钥匙打开门让那对年轻夫妇进去参观,这房子两房一厅,主人房还附带有浴室洗手间,而且朝向不错景观开阔,租金对在这种地段的房子来说简直是白菜那么便宜。 柯灵也八卦地在门口围观,结果那对夫妇才看了两眼就说赶时间要走了。 回去后柯灵好奇地问了:“怎么回事?刚才那两个人不满意吗?” 张小飞给她倒了杯果汁,说:“已经习惯了,那房子估计租不出去了。” “为什么呀?不能有什么不干净地东西吧?”柯灵问。 张小飞说:“不是这个原因,有我师父在哪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柯灵想了想,目光突然变得阴森,压低了声线:“那...难道是死过人的凶宅什么的……?” 她话音刚落,纪冉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开了,只见纪大帅哥以雷厉风行的姿态快步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怎么在这?”就对张小飞说:“拿上家伙走!” 张小飞赶紧站了起来:“怎怎么了师父?” 纪冉已经在门边换鞋了,只见他眉头紧蹙:“僵尸!少说废话赶紧的!” 听到那两个字,跟着站起来的柯灵瞬间就变了脸色。 没注意到柯灵脸色的变化,张小飞匆忙收拾完东西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发现纪冉早没了踪影,他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柯灵:“柯小姐!不好意思!您……” 回过神来,柯灵对他笑了笑:“啊..那你们去忙吧,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 -------------------------------------------------------------------------- 就在刚才,纪冉睡觉的时候突然接到个电话,是那间酒店的保安打来的。 当时对方的口气充满恐慌,他告诉纪冉酒店里所有人都变得非常不正常了,而他不知道为什么眼见着门在那里却出不去,就连110也打不通,那人说的最后两个字是“救命”,而后,纪冉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悲惨的哀嚎。 原本20分钟的路程,纪冉载着张小飞花了5分钟时间就到达,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 今天阳光格外灿烂,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而过,而他们眼前这个酒店在过路人眼中似乎跟平常任何时候都没有差别。然而纪冉却看到,这座建筑物被一层几乎透明的物质笼罩在里面,跟外界完全隔绝。 张小飞站在后面,揉了揉眼睛问纪冉:“师父,僵尸会做结界?”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纪冉那锐利的眼神就像要把这层半透明看穿,“怎么样?准备好了么?” “师父!你的背后就交给我吧!”张小飞目光炯炯。 “交给你我就死了。” 纪冉说完,突然一扬手,三张黑色符咒自他手中飞出!纸质的符咒如刀般直接在结界上开了三个点,三点即刻连成线,一个三角形一人高的洞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跟紧了,给我机灵点。” 纪冉最后提醒了一句,随即迈开长腿快步往大门走去,张小飞紧随其后,并且把双肩包背到胸前,拉开拉链,手伸进去,准备随时作出反应。 其实,张小飞在来的一路上就已经在脑子里不停幻想各种进到酒店里他们可能会看到的场面,以让自己动真格时不要那么措手不及。 可惜,当真的走进酒店大堂,看到那幅场景,张小飞同志依然措了一个手不及。 14混战 “没想到,这破酒店人还挺多。” 纪冉说这句话的口气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大概就是“我操”。 不过张小飞现在真的没空去揣摩纪大帅哥的口气,他托着自己直往下掉的下巴,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酒店大堂里那人头涌涌的场面。 对,人头涌涌,不知道是不是整个酒店的员工住客都聚集在了大堂这里,反正就张小飞看到的,现场的人数没有80也有79,而且,全都很不正常。 并不是说人多得不正常,是这些人的表情举动都他妈的不正常。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肥有瘦各有不同,相同的是一个个就像得了魔障,表情僵硬,眼神空洞。 纪冉他俩刚进来的时候,这群人正漫无目的地四处走来走去,张开双臂就像要在空气里摸索些什么,丧尸围城大概也不过如此。 而现在,这些人估计是已经发觉了他们的到来,一个个停下毫无意义的四处走动。如果不是纷纷转过来面向他们,看那一双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张小飞真不认为他们还有感知这种东西。 总而言之,现在他们唯二正常的俩人,已经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张小飞颤抖着嘴唇,压低声音问纪冉:“师父……这……这么多僵尸??” 纪冉探究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僵硬的人脸,然后说:“不对,这些都是人。” “人??”张小飞震惊了,但是没等他震惊够,也是这个时候,眼前这群所谓的人突然同时朝他们张大了嘴! 那些个五官全部诡异地扭曲成了一团,一个个嘴张得老大,几乎连他们嘴里有多少颗蛀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是牙医,有生之年也绝不可能看到成百人在自己面前同时张开嘴,所以,张小飞的寒毛瞬间就炸开了! 其实如果他们光张嘴站那不动,张小飞再害怕也可以扭开头当什么都看不见,可问题偏偏就在于,他们恬不知耻地动了! 看着瞬间涌过来的人群,张小飞光用一张脸就成功诠释了屁滚尿流这个词的精髓所在:“师父怎么办!??” “不好办。” 纪冉特别不负责任地抛出这三个字,同时抬起挂着铃铛的那只手,变魔法一样从黑色铃铛下方开口处拉出一条金线,淡淡说了句,“杀过去,不要闹出人命。” 张小飞来不及思考究竟要怎么杀才能不闹出人命,纪大帅哥已经猫下腰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进人群里。 紧接着纪冉的右侧,最前面那人的腰已被金线缠住,最先失去平衡往后倒去,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那一排六七个人统统失去平衡。 人群中,纪冉一记简洁有力的手刀打晕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而后抬手掐断已经那条被扯得笔直的线。只见线头飕地一下往后弹去,竟和原本缠于那人腰上的线结合成了一个金色大圈,下一秒大圈猛地一收缩,遂将圈内数人紧紧缠成一团。 这些人虽然全身僵硬行动缓慢,可人数众多,一般人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当场淹没。然而纪冉不是一般人,他如猎豹般敏捷的身影穿梭在其中,光用一条怎么拉都拉不完的金线,经过之处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人肉粽子,终于他停了下来,朝外围吼了句: “愣着干什么死过来!” 眼看师父数秒内已经给他开了一条通道,张小飞急忙从背包里抽出一把类似羽毛球拍的东西……哦不,其实是一把电蚊拍。 他按下拍把的按钮,金色的光立即由下至上充满了那椭圆形的铁网,只见他扬起自己的武器,哭丧着脸喊了一声“师父等我!!”便三下五除二将挡路的人拍开,朝纪冉身边冲去,边拍边还念叨着:“借过借过……不好意思……抱歉抱歉……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当没见过我当没见过我……” 排除万难领子被揪歪好不容易杀到纪冉身边,张小飞抓着差点被揪掉的裤子,站定后才绝望地发现,这根本就是在包围圈中间!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站着里面还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喜剧感。 虽然纪冉周围的已经□净利落解决,可后面的人依然抬着双臂热情似火无法挡地涌上来,将包围圈不断缩小。 这些人真正的意识此刻都睡得雷打不动,而躯体就像一个个傀儡兵,不怕痛不怕死,除了那些被金线缠住的,其他人被打倒后仍固执地站起身随着大队涌过来。 这时候张小飞才发现,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虽然可怕,但一百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更可怕,而最最可怕的是,两者都在场。 “蹲下!” 穷凶极恶之徒突然命令了这么一句,张小飞这次难得机灵,赶紧地就矮下身子。 纪冉双手即刻往他的肩膀一撑,身子凌空而起,那修长双腿以势如破竹之姿横向扫出,瞬间倒了一片! 纪冉稳稳落地后,揪住张小飞的后领几乎是以暴力的姿态把他揪了起来,张小飞看着那一片人摔得四脚朝天的人很快被后面的人踩踏过,失声道:“师父……你不是说不要闹出人命吗??” 纪冉本拖着他朝没那么多人的盘旋楼梯逼近,听到他的问题,突然一脸疑惑回头,问他:“我刚才……有做什么吗?” “没有您什么都没做!”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张小飞像小鸡一样被拎住后领往后拖,一边胡乱不停往逼近的敌人脸上拍:“师父……你说的那僵尸躲在哪!” 纪冉没空回答他,放开揪住张小飞领子的手,猛地擒住迎面伸手过来那家伙的手腕,轻巧地一扭,喀啦一声直接脱臼。 他把对方往人堆里一推,然而根本就没完没了,身后杀出来的路几乎是瞬间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填补。眼看楼梯就在旁边,背对背的俩人却再次被包围。 就在这时,纪冉手腕上的黑铃响了起来…… 纪冉耳朵立即随之动了动,下一刻他一个急转身,捕捉到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格外苍白却迅猛过所有人的手!那手的目标竟是张小飞! “你放手你放手再不放爷拍死你!” 偏偏张小飞正和旁边那人激烈地争夺自己手里的电蚊拍,完全不知有人想趁乱偷袭。 “你……啊我的妈啊!!” 突然他感到身子一轻,下一刻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提溜了起来一下子摔进旁边的人堆里,那些人被他压得人仰马翻,而他的电蚊拍也随之脱了手。 搞不清状况的张小飞头昏眼花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纪冉欣长的身影,而后才发觉,纪冉手里赫然扼住一个人的手腕…… 纪冉眼神凌厉,突然侧身一拽,猛地就将对方从人堆里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苍白而瘦骨嶙峋的男人,他被拽得一个踉跄,动作活像一只大蜘蛛。 然而一抬头,那人病态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反倒是挂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一秒他反手一扭,手腕如灵蛇般就从纪冉手中抽了出来,并不给纪冉再次出手的机会,他往旁边随手拽来一人,将那手舞足蹈的人推向纪冉! 等到纪冉将那碍事的人一脚踹开,苍白男人已经狡猾地闪入人群中,三两下脱出重围跃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往上跑期间他回头看了人群中的纪冉一眼,咧开嘴非常诡异地笑了笑。 “师父……救命……” 纪冉正打算要追,却听到张小飞有气无力的求救声从后面传来。 他一回头,只见张小飞双腿大大岔开,脖子被后面一个中年妇女的手死死掐着,还特忙地张开双手左右两边一手撑住一张人脸。也幸好张小飞手长,那两人手脚并用在半空乱划,却怎么也够不到张小飞。 但是如此中门大开,岂不是开膛破肚的大好机会? 果不其然,有个大叔已经将手伸向他的肚子,然则他还没碰到张小飞衣服,纪冉抬脚就照着那人的背后狠狠一踹,那人直接把张小飞一下扑倒。 背后垫着个中年妇女,身上趴着个大叔,张小飞觉得自己就是三明治中间的那块午餐肉。 他胡乱挣扎间,纪冉已经用金线将他方才混乱间脱手的电蚊拍缠住,而后准确地甩他到手边。 “自己机灵点,我去追刚才那个!” 留下这句话,纪冉猫腰迅捷地穿过人群,飞奔向二楼。 ----------------------------------------- 酒店外,柯灵站在方才纪冉在结界上打破的那个洞前,正在给她哥打电话,可该死的是从刚才开始柯冕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 卧槽这关键时刻不要这么掉链子啊帅哥! 她急得一个头两个大,开始认真考虑究竟是否应该杀进去。 她担心纪冉,虽然她看得出纪冉很强没错,可那也要看对方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僵尸。 万一不止一个,万一纪冉应付不来,还带着那个实力貌似跟油麦菜差不多的徒弟……再万一,对方是老哥那种级别…… 最后面这个假设刚冒出来,柯灵就忍不住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知道不能再想了,想象力能杀人,再想下去自己绝对会被自己吓唬得不敢进去。 最后她用手机给柯冕发了一条短信便收起了手机,弯腰蹲下将鞋带绑好,完毕后站了起身。 她眼神凛冽,挺直了腰杆走了进去。 ----------------------------------------- 纪冉踏上二楼的时候发现这一层跟底下形成了极端反差,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二楼是一间泰国料理餐厅,餐厅门口左右两边摆放着两只小象石雕。纪冉站在门口偏头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提步走了进门。 这餐厅昏暗老旧,当年充满异国风情的摆设细节现在都铺满尘。进门后左边是收银台,右边则有一尊佛像坐镇,佛像前有一个供人焚香的香炉,熏香的味道遍布整间餐厅。 左右两侧是整齐的餐桌餐椅,他手里执着烟,一步步往里走,警惕而镇静,全身毛孔都在感知着周围任何一点细节变化。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个影子一晃而过,他几乎是立即就旋过身! 然而,他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灰白烟雾,纪冉皱起了眉头。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自己脑袋后面,那瘦骨嶙嶙的男人就如一只蝙蝠般,从天花板上悄无声息地倒吊了下来。 和他后脑勺距离只有5公分的那张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意,而嘴里分明是两颗如同猛兽的尖锐獠牙…… 15初战僵尸 毫无防备的纪冉身后,那僵尸就这么倒吊在天花板上,没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响。 诡异的绿色瞳仁带着兴奋的色彩,正盯着将整个后脑勺留给他的纪冉。 突然,他抬起了那只布满青筋指甲尖利的骇人鬼爪,以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朝纪冉的脑袋挥了过去! 然而,脑浆迸裂的画面没有如期出现,就在他的爪子触碰到纪冉的那一刻,纪冉的脸竟凭空化作烟雾。随之是一阵呛鼻的烟草味攻入他的鼻腔,他的爪子一下子落了个空,穿过那层层烟雾! 他定睛一看,“纪冉”原本站的地方只有一团烟雾,而一张红色的符咒自浓烟中缓缓飘落。 可惜没有时间给他诧异,突然感到右肩猛地一紧!他一低头,竟发觉不知从何而来的金线在他右肩处缠了好几圈。也是同时,一股迅猛的力道将他从天花板上拽了下来! 那僵尸本该摔得狼狈至极,但他动作也不慢,这千钧一发时刻还能空中变换姿势,让自己手脚同时落地! 落地后,他保持着像一只大蟾蜍的姿势,即刻抬起头!谁知刚一抬头,不知谁扔来一个透明的纸团,竟充满恶作剧意味地砸到他脸上。 他此时目露凶光,沿着肩膀上那金线径直延伸出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纪大帅哥安然无恙地屈起一条腿,正坐在他对面的餐桌上。 纪帅哥一只手臂架在屈起的膝盖上,绷得笔直的金线便是自他手腕上的黑色铃铛而来。 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纪冉那双眼眸似笑非笑,连带着眼角那颗泪痣,都透着一股自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明的东西。 而底下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方才抛纸团的手势——刚才那张透明纸团,正是隐身符咒。 那僵尸方才明显轻了敌,此刻那笑容已经稍稍敛起。那该死的金线以切进肉里的力度缠住他半边肩膀,此刻他就宛如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非洲野狗,弓着背,全神贯注紧紧盯着眼前的纪冉。 纪冉的手指慢慢划过那条绷紧的金线,突然抬起刀般锋利的深眸,开口道:“你目的是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僵尸突然慢慢咧嘴笑了出来,那笑容阴森,黑暗,甚至神经质。 突然他张开了嘴,对纪冉扯开喉咙尖声喊出了两个字:“救命!!” 他的吼叫声嘶力竭的,在昏暗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无比诡异骇人,而听在纪冉耳中,不知怎么竟耳熟得要紧——就好像不久前刚听过一样。 很快纪冉就想起来,这分明是刚才打电话来那保安的声音。 “我就奇怪怎么110打不通,我的电话倒打得通。” 纪冉的眼神沉了下来,“原来是故意要引我来。” —————————————————————— 此时 一楼大堂 新时代好青年张小飞在使出浑身解数成功拍晕第二十六个人之后,手里的电蚊拍开始一闪一闪。 当第二十七个人的脸贴着拍网滑落,缠绕在网面的金色光终于彻底熄灭,正式宣告没电。 一把没电的电蚊拍,张小飞除了知道它还能用来打羽毛球之外,已经想不到任何物尽其用的办法。 此时他就抱着电蚊拍站在大堂中央的喷水池上面,身后紧紧贴着喷水池中间的撒尿小男孩铜像,看着下面无数双试图捞他的手和一张张饿极了的贪婪面容,他扯出一个悲恸欲绝的笑:“我们打个商量?如果我弃械投降的话……能不能不杀?” 可惜没人听懂他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笑得太难看的关系,底下高举双臂的人群更加燥动起来,看着这景象,张小飞莫名地就有种自己是大明星的感觉。 有人开始不断试图跳上来,有年轻女子不厌其烦伸长了脖子和舌头,以为这样就有办法吃到他。 看着她哈喇子流了一下巴的模样,张小飞往后缩了缩,拿那电蚊拍挡住自己的脸:“斯文点斯文点!你听我说!要是现在给你拍张照片传上微博!等你清醒了一定没脸存活在这世上!相信我!我粉丝有八百个呢!” 然而这时他还没有发现,就在他身后,有两个男人已经成功爬了上来。 在后面伸过来的爪子隔着撒尿小男孩猛地抓住他胸部之前,冰清玉洁的张小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袭胸。 他寒毛直立就差喊一声“非礼”,赶紧蹲了下去金蝉脱壳摆脱那双手。一回头,便见两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张小飞立即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呀灭蝶!” 那两个男的才不管他什么蝶,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张小飞“哇!”地叫了一声,转身绕着喷水池就跑! 他跑,那两个男的在后面追,三个人就这么绕着撒尿小男孩你追我赶了二三十圈,愣是没分出胜负,直到第三十一圈,张小飞一个不小心被从下面伸来的手绊到。 还好他仅仅是一个踉跄,最后勉强站住了。然而,这是高兴得太早,不想底下一对对早就恭候多时的爪子一顿乱抓!混乱中,其中一双手竟抓住了他的脚踝! 心中暗叫不妙的时候,那两男的已经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非常不客气地抬手就往他的脸抓。张小飞赶紧把头往后仰避开,怎知这一仰,底下那不识趣地再那么一拉,他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就要摔到人堆里! 这下要开膛破肚宴请八方了,不知道我早上吃的方便面消化了没有? 这是张小飞当时的真实想法,而后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笑,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滴——师父,永别了,以后没有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去年年底欠我的五块钱,不用打卡里,到时烧给我就行。 就在他以接受死亡的坦然姿态张开双臂倒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在半空中定住了。 ——咦? 他还来不及睁眼,突然一股力道硬生生把他拽了回去! 他一屁股摔回喷水池上,惊讶地抬头!第一眼看到一双穿耐克的美腿在他面前,那人脚下躺着刚才生龙活虎现在竟然已经失去意识的两个男人。 他吞了口口水,再往上一看,翘臀细腰C cup长卷发,以及,柯灵的脸。 他懵了,抬起颤抖的手指:“哎??柯小姐??” 柯灵没有看他,而是俯视着底下愈发骚动的人群,不知道是不是张小飞的错觉,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竟像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雕像。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本来还想说什么,柯灵这时却突然回过头,于是他跟着回头一看。竟发现那群家伙开始人踩人,叠罗汉一样争先恐后地往这上面攀,这效果不错,有几个还已经大半个身子探了上来! “糟……糟了!” 张小飞手里紧紧握着电蚊拍,神色紧张地对柯灵说,“柯小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但是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柯灵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给出回答。 此时已经有五六个人成功上来了,刚一爬上来就急不可耐地朝他们这边扑,张小飞火速举起电蚊拍挡到柯灵前面。 就在这时,突然他感觉到后领被谁一提,紧接着,后面的人一提溜,他瞬间被以肉眼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拉着从喷水池上跳到地面在人群里爆发出一顿刘翔X10都追不上的穿梭狂奔直接在人群中穿过大堂然后就是叮地一声电梯声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关了,而他,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坐在小小的电梯空间里…… ——咦???????? 张小飞当下简直觉得自己刚才是被雷劈了! 除了被雷劈,谁有更好的说法能解释一下刚才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柯灵,他赶紧抬头张望。结果一看,发现柯灵就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柯灵的脸转了过来。 ……等等不对!她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 同时,另一边,一声凄惨的剧烈嚎叫震动了整个二层,顷刻间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那僵尸跪着,看着地板上自己那条被直接撕扯下来的胳膊,那断臂的狰狞伤口上还缠着几缕细如发丝的金线。他伤口的血涌如喷泉,猩红的血液在地面上不断往外滩开,而他全身都在震动。 “原来僵尸的血也是红色的。” 此时,犹如自地狱深处传来的冰冷男声说话了。 僵尸抬头看了过去,纪冉靠着桌子站着,昏暗环境下这个男人的表情更显阴暗,跟这僵尸比还不定谁比谁像魔物。 他盯了一会儿僵尸那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方抬起头:“还不肯说?那你要小心另一条胳膊了。” 他话音刚落,已经再次从黑铃下方拉出一段金线,他这个预示着危险的动作让那僵尸全身猛地一震,随即他单手撑住地面膝盖瞧瞧离地,他起了个念头——先下手为强! 纪冉看那僵尸身影一闪,凭空自原地消失,他瞬间屏息仅靠听觉来辨位。 猛地抬起头,那僵尸赫然已经弹跳于半空,目的明确自上而下朝他扑了过来!纪冉也不慢,一个敏捷闪身避开他的攻势。 这一击顺利避开,只听到砰一声巨响,他原本靠着的桌子被那僵尸劈成碎片!那瞬间碎片横飞,其中一块不长眼的好死不死直接划过他的左边脸颊,他竟来不及躲避。 抬手一摸脸上刺痛的地方,便看到自己指腹上分明蹭了一丝红色的血,纪冉眉头一皱——麻痹,毁容了。 “砸我饭碗?这样晚上让我还怎么出去觅食?” 他这话说得轻佻,可那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能证明他是在玩笑,他看着那僵尸从被分尸的餐桌碎片里站了起来。 那僵尸抬起绿色的眼睛看向他,一张嘴发出如猛兽般的怒吼!那吼声无形之中就像有绝对攻击力,纪冉竟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死人般惨白的脸已经来到他眼前,僵尸手里赫然拿着一根前端尖锐的桌脚,对着纪冉的腹部就捅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纪冉的瞳孔急缩,一膝盖下意识就往上顶! 那僵尸的手被这么狠狠一顶,狡猾地顺势把自己手腕往上扭,那尖利的桌脚借着纪冉那一顶的力度直线向上,眼看就要扎穿纪冉的下颚! 千钧一发的时候纪冉往后扬起头,修长的脖颈形成一个优美弧度,桌脚直接贴着他的下巴往上刺了个空! 纪冉瞬时再屈起手肘,闪电般朝那僵尸的侧颈击去,却被那僵尸抬手挡住! 这一击不得手,纪冉嘴角却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笑。 当那单手僵尸发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纪大帅哥一膝盖实打实地顶到重点部位! 这所谓男人最痛,男僵尸看来也一样。 看着那僵尸怪叫一声一把捂住那里就想后退,纪冉怎么会让他如愿?手一扬凭空多出一张符咒,在空中迅速划了个三角,一条凶猛的火龙瞬间出现,咧开狰狞的大嘴直扑僵尸咬去! 那僵尸眼见这阵仗自知不敌,一个急转身狂奔向对面的玻璃窗,就在那迅猛的火龙还差一点就咬到他后背的时候,他已经破窗而出! 知他要逃,纪冉抬手就送出一张紫色符咒,那符咒携着风径直穿过火龙的躯体,在那僵尸穿破玻璃窗那一刻,准确无误贴在他后背。 紧接着哐地一声巨响!玻璃四碎,那僵尸就这么自酒店二层一跃而下。紧随其后的火龙亦自他制造的洞口钻出,在半空中呼啸着化为一道长条形的烟雾,最终四散飞扬。 纪冉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来到窗边朝下俯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僵尸的身影。 漫不经心摸着自己脸上挂彩的地方,纪冉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徒弟叫张小飞? 16目的 那断了一只手臂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僵尸成功逃脱了,身上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用上常人视线无法追上的速度一路狂奔,一直到拐入街边某条七拐八弯没有人烟的小巷子里,他才放慢了脚步。 越往巷子的深处走,街外马路上的汽车声喧闹声变得越小。 而他表情难看,就像个打了败仗的兵,一边往里走着,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 低头拨通了一个号码,就在他刚要把手机拿到耳边的时候,一瞬间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他按捺着眼中那丝不可置信,慢慢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身影! 电话在这时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喂?” 他僵硬地拿着手机,那边又“喂”了一声,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那两个人。 也是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人影一晃,消失了。 那僵尸大概知道处境非常不妙,转身就要跑,然而他脚下还未迈出半步,突然腿窝就是一阵剧痛!他直接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当场就跪了下去。 这时,有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后面伸来,按住了他的肩膀,那人动作很斯文,可力道却足够压得他无法动弹。 冷汗冒了出来,他回过头,就看到身后楚尧那张五官精致的脸。 手里的手机当即掉到地上,磕出一声声响,直接被楚尧的尖头皮鞋踩住,喀啦一声,碎了。 他不敢低头去看,只因他的面前,一把黑色匕首在楚尧手指间玩儿一样打着转,那妖魅的眼里有玩味,有嘲讽。 僵尸的瞳孔在怔然中慢慢收缩,两秒的时间,从正常的棕色变成绿色,而后,他突然一张嘴!如猛兽般朝楚尧威吓般露出自己骇人的尖牙! 楚尧见状,一笑,直接反手握住自己的匕首,朝他的眼睛毫不留情扎过去! 千钧一发,那尖锐的刀尖准确停留在他瞳孔1cm处,他那呼之欲出的吼叫霎那间被卡在了喉咙里,硬吞了回去。 “报告主人,绿眼睛,莫狄大人的血统。” 楚尧说话了,是对身后的柯冕说的,随后他观察了那谁的瞳孔一会儿,又说了,“还只是个四级的垃圾。” 此时柯冕靠墙站,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跪在地上那僵尸。 后者迟疑地迎向他的目光,发现他的冷酷眼神如同一把用于凌迟的刀,缓慢地,一寸寸扎进对方血肉里骨缝里,无需言语,就令人望而生畏。 还有……远远不止!这个男人身上那种莫名的震慑力,让那僵尸发现自己内心的恐惧与颤栗如同来源于最最远古时期,明明很远,却那么熟悉,像是从最初就流淌在血液里的什么东西,挥之不去。 他不可自制地发抖了。 这时,楚尧直接揪住他的衣领让他正面面对柯冕,黑色的匕首亲昵地贴着他的脸颊,楚尧问了:“垃圾,我主人想问你,搞出这些事,你背后是谁?有多少同伙?” 僵尸就像没听到他的问题,而是惊畏地望着珂冕:“……你是谁?” 珂冕没有回答,而是朝楚尧稍稍抬了抬下颚。 这个动作表示他有点不耐烦,于是楚尧那把匕首一点一点划到对方的喉咙:“你还没资格知道,来,说说是要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要我帮你放血?” 那僵尸梗直了脖子,感觉着刀锋已经到了他的大动脉:“……这不关你们的事……啊!” 他话未说完,楚尧已经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关不关我们事不是你说了算!” 血开始从伤口渗出来,在浸过死人血的匕首面前,那伤口一点也没有要复原的迹象,甚至周围的肉渐渐糜烂变成死灰,进而风一吹就这么散在风中。 他痛极,瞬间咧开嘴凶恶地瞪着楚尧,就像要将楚尧拆骨入腹:“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跟我们作对你们一定会后悔!” 他一说完便想挣开楚尧按在他肩上的手,楚尧抬手直接一刀卡进他剩余那条手臂的肩骨,再一扭刀柄,他瞬间爆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身子当即蜷得像只虾米。 楚尧一脚踩住他不停颤抖的背,逼问道:“你主人是那个巫师么?说!” 剧痛让他扭曲了五官,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老子不说!!” 骨头还挺硬,楚尧简直被气笑了,转过头去看自己主人。 面对楚尧请示的目光,柯冕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木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 立即就会意了,楚尧把他整个人揪起来抵在墙上,手起刀落把他胸前的衣服划成两半,他没有血色瘦骨嶙嶙的胸腹露了出来。 只见他胸口心脏的位置上,有一个由细密古文字组成的纹身图腾。 当刀尖抵上那个纹身的时候,那僵尸一瞬间就知道了楚尧的意图,他方才的坚持立即化为乌有,整个表情充斥着极端恐惧,乞求般开口:“不……我说我说!!求求你不要这么干!!是我主人想要那个天师!!是他是他!!” 听到这句话,柯冕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不过在楚尧回头看他的时候,已经隐去。 楚尧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大概是觉得这个答案有些意想不到的关系。 终于柯冕开口问了:“要那天师做什么?” 僵尸一时犹豫了,随即他马上就看到柯冕淡淡地给了楚尧一个眼色,后者接到命令就要动手,他简直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别别别!!具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要他的血有用!” 柯冕慢慢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像通过尼古丁的刺激在理清些什么,才道:“说说看有什么用。” 那僵尸贴着墙,冷汗涔涔:“我说了具体的我不知道....” “那就给我大概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柯冕会这么确定,他伸出了一只手,稳稳扣住对方的咽喉,无情的眼珠子扫过那张因畏惧而逐步扭曲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10分钟后,纪冉来到这条巷子同一个位置的时候,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唯一的发现就是墙边地上那一身男人的衣裤鞋袜,以及灰烬。 他狐疑地蹲了下去,用两根手指从那堆灰烬中夹出一张紫色的符咒,抖了抖,看清确实是他的追踪符。 而底下这身没品位的衣服怎么看都是刚才那僵尸穿的没错,那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堆灰烬就是…… 这也代表着线索断了,“啧”了一声,纪冉重新站了起来,手插到口袋里,晃晃悠悠地往巷子外面走,此时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并自言自语了俩字:“麻—烦。” “喂,廷哥,还在酒店么?” “不要每次一给人添麻烦就叫哥!我跟你说这招没用!没用!”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炸毛的声音。 他毫不在意地说:“警察同志压力大工作辛苦我理解,改天请你喝酒解压。” 那边又叫了:“妈的,八十多个人昏迷不醒啊,其中半数还不同程度受伤啊,全市救护车都不够用啊!你让我这次报告怎么写你说怎么写!” 纪冉淡淡地说:“放心吧,这个我都帮你想好了,集体食物中毒。” “哪门子的食物中毒会断手断脚!?你中一个给我看看!我说,你偶尔能不能找一次对普通市民下手轻点?我求你了冉哥!” “别生气,别激动,跟我做,深呼吸……” “你麻痹!” “对了,之前让你帮我查那两兄妹的资料,你查了吗?” ----------------------------------------------------------- 那天柯灵回到家的时候,她老哥正在客厅看报纸,夹着香烟的手指翻过一页,抬头看她:“回来了?” 看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柯灵就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叉腰:“哥你今天去哪了!手机怎么打不通的!” 柯冕一抬手示意她让开,伸手弹了弹烟灰,眼睛都不抬说了三个字:“有点事。” 她不满:“有僵尸出来闹事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柯冕眼睛盯着报纸,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意思让她坐下不要挡光。 她不动,眨了眨眼,试探性的口气:“那他跟纪冉对上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柯冕只有这句。 柯灵霎时瞪大了眼睛,往他旁边一坐,谴责道:“原来你在那啊!过分!竟然也不早说!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害我差点暴露身份!” 自动忽略了她前面那几句,柯冕抬起头皱眉:“差点暴露?” 意识到自己说溜嘴,柯灵吐了吐舌头,小声:“纪冉的傻徒弟差点被生吞了嘛,我这种侠义人士,当时没忍住就出手了。” 这下柯冕眉头皱得更紧,见他这严肃模样,知道少不了又要一顿批,柯灵赶紧眨眨眼撒娇道:“矮油,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已经把他记忆替换了,我办事你放心。” 说完只见她大眼睛一闪一闪,嘟着嘴故意搞笑地露出两颗大门牙,如果脑袋上再顶倆耳朵,整个就是一只大白兔。 因为她这幅模样,柯冕从鼻子里低笑了一声,方才那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柯灵赶紧挽住他的手臂,亲热地八卦道:“哎?哥,那你今天有什么收获没?查到什么没?” 柯冕说:“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天师。” “他们?”柯灵愣了愣,“敢情还是组团来的?不止一个?” 柯冕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看报纸。 对他的无动于衷很不满,柯灵用力摇了摇他:“那他们想干什么?怎么办啊哥!” 柯冕任由她摇,头都不抬:“什么怎么办?” “纪冉啊!” 一拍大腿,柯灵夸张地叫道,“纪冉多危险啊!刚才看他小脸蛋还受伤了呢!要是下次多来几个,难保他不会断手断脚!这也就算了,他长得那么好看,要是对方丧心病狂要来个先奸后杀……” 她话没说完柯冕已经站了起来,随即整份报纸盖到她脑袋上,自己头也不回往屋里走去。 取下报纸,柯灵故意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喊道:“哥!那我们明天几点走啊!!” 柯冕:“我再看看。” 柯灵:“不能再看了!房东明天一早来收房子!到时候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那就找地方搬。” “你说的啊!我有个好地方!!” 回答她的,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不过站在柯灵的角度,这必需是默认。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说了一句‘我要打十个’,就当场耍了一套咏春,震住所有人,最后把柯灵救出重围?” 纪冉左边脸颊上贴着个创可贴,双腿架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正用赤裸裸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张小飞。 张小飞手里拿着个拖把,一脸热血沸腾:“是的没错!师父!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就像小宇宙爆发!” 纪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了:“你什么时候学咏春了?” 张小飞笑得高深莫测,伸出一根手指:“不!师父!什么时候学咏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预感,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师父你拖后腿了!以后我们师徒联手!什么妖魔鬼怪都休想放肆!从今以后我会让他们听到张小飞这个名字就闻风丧胆抱头鼠窜!师父!你三十岁退休的梦想不再是梦!” “那真是可喜可贺。” 纪冉这么敷衍着,把目光投向手上那几页纸,第一页,是柯冕的个人资料。 17你好邻居 柯冕,男,32岁,未婚,单身,十几年前年前父母空难身亡,家中有一妹妹,两兄妹童年靠社会资助维持生活,因学习成绩优异多次获得奖学金,本市财经大学毕业,毕业10年,过往最高职位为某投资公司营运总监,目前自由人…… 昨夜纪冉把那两兄妹的资料从头顺到尾,顺了好几遍,今天起来又琢磨了两遍。阿廷这资料做得特别详细,连柯灵5岁时候养的那只狗名字叫夜礼服假面都有标注,然而纪冉左看右看就是没发现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他就觉得奇怪了,难道还能是自己太多疑了?必须不能,他的第六感向来奇准,可为什么这些资料里从头到尾唯一的疑点只有——柯冕单身,从没谈过恋爱。 要知道这年头三十岁出头有车有钱有身材有长相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男人,不是性格缺陷就是性功能缺陷,或者两者都有缺陷,要不,就是个gay。 而那个开奥迪肇事逃逸一让他赔钱就假装聋哑人很爱玩深沉的混蛋怎么看都是情场老手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纪爷我看人向来是一看一个准,不可能有错。 而且!那混蛋和他娘炮表弟错综复杂的疑似乱伦关系这资料里面怎么会只字未提? 不可能,这明显不科学,除了一个可能性——那个娘炮根本不是他表弟。 纪冉摸了摸下巴,反正,不是表弟估计也是□之类的。 就在他的思路开始往八卦方向以八匹草泥马都拉不住的速度奔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突兀的鼾声。 他抬眼看了下正贴着墙练习单指倒立的张小飞,刚才就觉得有点奇怪了,那小子倒立就倒立,可是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一动不动双目无神而且还睁得奇大…… 他手指慢悠悠敲着桌面,就这么盯了那小子盯了大概有一分钟。 ——哈,原来你可以一分钟都不用眨眼的哦? 纪冉眼角抽搐,随手拿了个笔盖使了个巧劲就扔过去,一击正中张小飞同志唯一撑在地上的那根手指。 “哎唷!” 只听张小飞怪叫了一声,整个人栽了下来,“怎么回事!地震了吗地震了吗!” 一抬头,就看到他师父大人凉飕飕的笑脸。 此时纪冉又挑了个笔盖,在手里掂了掂,眼睛斜斜瞥过去:“你能啊,还学会睁着眼睛睡觉了阿。” 张小飞一个就地打挺站了起来:“师父我错了!您别这样,冲动是魔鬼,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暴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途径。”纪冉说。 “我们不是城管啊师父!成年人了我们要学会控制自己!” 张小飞边扶着自己摔疼了的腰边往后退。 就在纪冉故意闭上一只眼睛准备瞄准他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张小飞瞬间兴高采烈转身就跑: “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我这就去开门……哎唷!” ———————————————————— “水费电费管理费停车费我不包,有线电视之前已经缴了一年的,这你们先用着,等到期了再说。还有房子的格局不能随意改装。按规矩是先交两个月作为押金+一个月租金,租金一个月是3500,那么一共是一万七千五。” 纪冉把计算机打了个转推到办公桌对面的柯冕眼前,拿烟的手敲了敲桌面,“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柯冕靠着椅背,扫了眼那串数字,抬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两个月押金+一个月租金,好像是一万零五吧?那多出来的那七千...” 他话音未落,纪冉就理所当然地反问:“阁下忘了自己撞坏我车子的事了?” “我觉得这帐不该这么算吧?”柯冕那深潭似的眼睛就定在他脸上,说话间依然保持着好脾气。 闻言,纪冉懒洋洋地抽了口烟,晃了晃自己的二郎腿:“我是房东,你要不乐意我也有权涨租金,到时候这帐咱还这么算,你要再不乐意的话,那也简单,出门左转咯。” 柯冕苦笑:“你这是坐地起价。” “你还肇事逃逸呢。” “逃逸?不是你说有事先走的吗?” “那也是你自己没长眼先撞上来的,要不咱们去报警调监控?”纪冉扬了扬眉毛。 “这倒没必要。” “那赶紧的,一万八。” 柯冕:“……” 纪冉:“怎么?” 柯冕:“一分钟之前好像还是一万七千五?” 纪大帅哥弹了弹烟灰,眼角都不抬一下:“四舍五入,有问题么?” 眼见他的态度如此,柯冕轻轻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这位,终于毫不吝啬勾起的嘴角,玩味地吐出一个字:“有。” 显然不是很高兴的纪冉顺手把烟掐灭,慢慢地站了起来,而后,居高临下俯瞰柯冕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你说到底就是想赖帐。” 倒是有那么点高利贷的样子。 “不,我只是想问……” 柯冕这么说着,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撑在桌面,和眼前那冷洌双眸对视着。 一时彼此谁都没说话,其实纪冉早就发现,每次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睛,总会从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感觉,让他认定这个人非常复杂,非常难测,甚至非常危险。 柯冕忽而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了:“您是现在就收现金呢,还是等我回头转帐?” 纪冉眼睛一眯,一句很脏很脏的脏话已经到了嘴边,这时门突然被柯灵一把推开了。 柯灵拿惊奇的大眼睛左右左右打量了他们半晌,小心翼翼开腔了: “两位能不深情对望了吗?能来帮我这个柔弱少女搬东西了吗?” 后来纪冉表示自己已经热情地派出张小飞同志一枚当搬运工,让她不要得寸进尺,便把那两兄妹请出去了。 柯冕走到门口的时候,柯灵先他一步下了楼,一关上身后门,他脸上在面对纪冉时保持着的风度微笑瞬间消失了,甚至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他站在原地,腰依然挺直,宽大的手掌捂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透过衬衣的布料,他能感受到那个木桩真实的触感。 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眸里,所剩下的只有无法克制的黯淡…… 此时屋里剩下纪冉一个人,他顺手把烟掐灭,又点了一根,脚下一划办公椅就转了个圈。看着落地窗外城市风景的某一点,他的目光恢复了惯有的淡然,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给易叔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便直入正题:“老头,昨天那些灰研究得怎么样?” “刚要给你打电话,是磷灰,你小子昨天猜的没错。” 他慢慢用修长手指磕着烟身,把烟灰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抬头看天花板:“老头你说,用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僵尸瞬间化灰?” 易叔说:“众所周知的是阳光,我也查阅了以前的记载里,阳光和火确实是僵尸的死敌,那东西再强也好,毕竟是黑暗里生出来的东西,它们长生不老的代价,就是永世不见天日。也只有阳光会让它直接变成磷灰。” 纪冉不以为然:“他昨天可是大中午的就那么往大街上蹦,我也没看出他多忌讳太阳,难道抹了防晒霜不成。” “所以我昨晚特地发邮件问了一个研究这玩意儿的朋友,今早他回我了。” “哦?怎么说?” “他说,血脉顶端的那个僵尸,其实是不怕太阳的,但是级别越低的那些……” 易叔话还没说完,纪冉就摸着自己的额头插嘴了:“等等,老头你可别告诉我昨天那只僵尸是先祖。” “你说的是一种可能性。”易叔顿了顿,说,“我觉得他说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大一点——就是你碰到的那个身上,有某人赋予他的咒印,让他不惧阳光的咒印。” “某人?” “对,可能是哪个法术高明的人,也可能直接就是他的先祖。” 听了这么多,纪冉皱着眉抽了口烟:“这些也不能说明昨天究竟是什么人灭掉他的。” “咳,了解多点这方面的情报总是有好处,记住,那个咒印是可以破坏的,就在心脏上。况且现在知道那僵尸可能是冲你来的,你以后要给我更小心点!不知道什么目的,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同伙...你想想,如果一个不走运你昨天遇到的是先祖…….” 纪冉伸了个懒腰,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笑得懒洋洋,一口白牙明晃晃:“你吓唬我也没用,真要来个先祖的话,我就谢谢他让我提前退休呗。到时候你记得多给我烧几对金童玉女就行,做鬼也要做个风流鬼,对了,还要一张能躺□个人的大床。” “闭嘴!少说不吉利的!再说老子削你!!” ------------------------------------ 这天下午,张小飞同志在帮柯美女搬完家后,回来就舔着脸跟纪冉打商量了,表示自己今晚团购了个牛排情侣套餐要带女朋友去吃,求师父批假。 纪冉听来听去这小子意思大概就是晚饭让他自己解决。 在看了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之后,一挥手大发慈悲把那小子放走了,之后纪冉一个人坐那盯了半天电脑,最后决定晚饭也不吃了,直接回卧室滚床上打算睡个天昏地暗,为今晚夜出觅食做准备。 半个小时后,裹在被子里大半天的他依然没有一点睡意。 昏暗卧室中他侧躺着,没有了冷漠没有了戏谑,眼睛里只是泛着淡淡的幽光。他一遍遍用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黑铃,从刚才开始就重复了无数遍这个没有意义的动作。 盯着那颗名为问魄的黑色铃铛,突然他说:“如果我真死了,有机会记得告诉你主人,他就是个傻逼。” 夜晚八点,柯灵打开了新家的门,鬼鬼祟祟探出头来。 眼睛在门口转了一圈,随即整个人闪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各式水果摆放得漂漂亮亮的水果盘,伸手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屋里没有动静,就在她准备按第二次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巨响的关门声,她立即警惕地转身望着通往12楼的楼梯! 随后,一连串鬼呼狼嚎和飞奔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捧着水果盘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底下楼梯拐角——突然闪出一个全身赤裸的身影,鬼叫着冲了上来!! 18灭鼠 柯灵觉得见鬼都没这么惊悚,那戴着一副超大眼镜,镜片上布满水汽的裸男径直以光速冲了过来,就在柯灵准备好要出脚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刹住车,然后,开始狂敲纪冉的家门,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求救声一时贯彻了整个楼道: “救命救命救命!!!!小飞快开门!!” 柯灵捧着盘水果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而目光,忍不住默默飘向他下面不该看的地方…… 被这动静闹的,柯冕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结果刚到门口看到这幅场景,任他平日里如何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竟也硬生生站那愣住了三秒钟。 丧心病狂的敲门求救还在继续,一直过了半分钟,终于门开了。 只见一脸睡眠不足极度不爽生人勿近的纪大帅哥打开了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家门口这场面,一下子就猛地被那裸男抱住。 要不说纪冉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强呢?他没立即喊“强奸”,而是低头打量了怀里的人两秒钟,说了三个字:“卧槽,你现在是玩行为艺术?” ---------------------------------------------------- 罗楠,男,26岁,近视八百度,纪冉从高中到大学的死党+邻居,为人老实待人和善,职业:电台主持人,弱点:怕老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此时罗楠穿着纪冉友情提供的浴袍,坐在纪冉家客厅,正面红耳赤双手合十跟柯灵狂道歉,“我刚才眼镜糊了没看到有人在,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变态!” 看他一副羞愧欲死的模样,柯灵反倒非常大方地把桌面上的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笑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来吃水果。” 这么说着眼神还老往他浴袍下面瞟。 大概是听到新搬来的姑娘竟然这么亲切这么大气,罗楠这才敢抬头看她,扶了扶大眼镜,满脸愧疚地问:“刚才真的没吓着你吗?” 柯灵豪迈地一摆手:“没有的事,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胆子特别大,而且我是学美术的,裸男见多了!对了,我叫柯灵。” 说着她一指旁边被她硬拉过来凑热闹的柯冕:“这是我哥柯冕,你叫什么?” 罗楠特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叫罗楠,住12楼的,真的对不起阿,第一次见面就给你们留下这么个印象。” 面对他投来的视线,柯冕礼貌性地朝他一颔首,什么也没说。 “行了,自我介绍完了吧?” 此时,本来在旁边叼着烟看微信的纪大帅哥开口了,“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他一问,罗楠立即紧张得整个人坐直了起来,结果因为这么一动,宽松的浴衣就从肩上滑了下来,露出白白的小肩膀,他慌张地边揪好边东张西望:“小飞呢小飞呢?” 纪冉说:“约会去了,怎么了?” 罗楠特紧张地揪着浴袍的下摆:“那个..就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有只老鼠爬窗进来了……” 柯灵往嘴里塞了块芒果:“喔~你这么怕老鼠阿?所以内裤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这下罗楠脸更红了,可怜兮兮地看着纪冉:“阿冉,要不你去帮我看看它还在不在吧?不然我今晚不敢回家了。” 听到这个要求,柯冕眼看着纪冉拿烟的手非常细微地抖了抖,随后,纪冉直接忽略了老鼠的问题,表示:“不敢回去就先睡我这,我这有空房。” 不料罗楠为难地说:“不行不能睡你这,我今晚还有份稿子没打完,明天要用。” 纪冉:“你用我的电脑做也一样。” 罗楠:“可是我资料都在家里的电脑上。” 纪冉:“资料而已,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了。” 罗楠:“来不及了,那些资料我找了两天呢。” 纪冉:“……” 这时,一旁一直边往嘴里塞芒果边盯着纪冉看的柯灵好奇地开口了:“纪冉,你不会是...也怕老鼠吧?” 此话一出,纪冉本来已经拿到嘴边的烟就直接定在了那里,在场的人通通看到他的嘴角僵硬了一秒钟,一秒钟后,他勾起一个尽可能表现出他究竟有多么不屑的笑,目光一扫在场三人的脸:“老鼠有什么好怕的?怕它咬我?” 他刚说完,柯灵突然刷地站了起来花容失色指向他身边:“阿老鼠!!!” “哎呀,原来是我看错了。” 等到她把手指放下,打量四周,惊弓之鸟罗楠同志整个人站在沙发上,而刚才还架着腿大模大样的纪大帅哥早不在位置上了。 回头一看,只见他贴大门站着,表情简直难看得就像一个刚坐完百八十遍跳楼机又听到有人叫他去蹦极的人,连罗楠都忍不住关切地问:“阿冉!你还好吧?” “……”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此时憋笑快憋成神经病的柯灵大概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尸体,对于罗楠的问候,纪冉高傲地扬起下巴,死撑,“我很好,准备下楼帮你收拾那只老鼠而已。” 听到这种蹩脚的解释,连柯冕都洩露了一点笑意,倒是罗楠还傻呵呵地说:“我就说嘛,还以为你真的怕老鼠呢!” 不是以为,纪大帅哥是真的怕老鼠,谁规定一个无论面对什么妖魔鬼怪都面不改色,估计连老虎都不怕的天师不能怕老鼠呢?事实是他一方面很怕老鼠,另一方面他绝不让人知道他怕老鼠。 所以,要不是今晚这里人多不好下手,说不定他已经手起刀落杀人灭口。 “纪冉!早去早回!”此时柯灵已经幸灾乐祸地开始朝他挥手。 再看罗楠,满脸期盼就像在看一个英雄。 麻痹的,纪冉一咬牙,死心地转身去开门,就在骑虎难下的当口,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话了:“我去帮忙。” 大概他有些意外,开门的手顿了顿,但那也就一秒左右,随后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开了门就大步往外走。 虽然没答应,但是他也没关门,柯冕自然也就心领神会跟了出去。 听着俩人出去后那声关门声,罗楠回头对柯灵特真诚地说了一句:“你哥人真好。” -------------------------------------------------- 柯冕本来以为他们会走楼梯,毕竟从13楼去12楼,应该不会有太多人选择等电梯,特别是当电梯现在还停留在一楼的时候。 但是纪冉做到了,他点了一根烟,在等电梯。 柯冕当然不会开口问其实你是不是真的要这样拖延时间,甚至是站在那人身边吸着二手烟,他的眼神还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愉快。 两人没有交谈,就这么并肩站那等了一会儿电梯,纪冉突然递了根烟给他:“抽么?” 柯冕伸手接过,咬嘴里,那人递来火机,啪地打响火苗串起。他偏过头抬手挡风,手指自然就触碰到纪冉的手背,那人微凉的皮肤有那么点吸手的触感,也就那么一下,随后他一声“谢谢”就把视线移开,手放到口袋里,纪冉收回打火机。 电梯门适时地开了,两人前后脚走了进去,柯冕按下12楼层的按键,到13楼是很快的,烟味在很没公德心地充斥整个电梯空间之前,门已经再次打开,不过这对纪冉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罗楠逃得匆忙,竟然连家门都没有关,也不知道这里的治安是不是真的这么好。 纪冉在门口站定,问他:“你会抓老鼠么?” 刚这么问完,就看到一圆滚滚的身影拖着长尾巴客厅中间穿过,闪进厨房。 纪大帅哥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到身后那人的宽阔胸怀。 柯冕虚扶了他一把,手若有似无划过他的手臂,似乎不敢真实地去触碰。 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他听到耳边传来柯冕低沉的声音:“我需要一个塑料袋。” 5分钟后当柯冕提这个黑色塑料袋开门从厨房里出来,一点力都没出过的纪冉站在门口说:“把它冲到厕所里。” 柯冕失笑:“会堵塞管道。” 这么说着,竟然就朝他走过来。 纪冉后退,如临大敌地用上恐吓的口气:“你不要过来!” 被他这么一凶,柯冕站住了,有些无奈:“我得把它扔到外面垃圾筒。” 纪冉眉头抽了抽,觉得今晚节操已经掉光了。 总算把那塑料袋扔垃圾桶里,柯冕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玩味,抬头看站得远远的纪冉:“你害怕?” “开玩笑,最近禽流感,老子可不想被传染。” 死鸭子嘴硬的某人往楼梯上走,末了突然回过头,“你洗手没你?” 柯冕跟在他后面,提醒道:“那是老鼠。” 纪冉不屑了:“老鼠怎么了?老鼠不能禽流感?人都能禽流感为什么老鼠不能?” 柯冕充分表现了息事宁人的美好品质:“好吧,能。” 估计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纪冉又说了:“你还没把租金打给我。” 柯冕语气带笑:“我今晚打。” 某人更不爽了,回头看他:“让你打钱这么高兴?那我不介意你多打几次。” 柯冕也站住了,抬头看两道台阶以上那人的俊脸:“房东,你这是剥削。” 某人居高临下一扬眉:“错,我还没让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柯冕眨了眨眼,不解:“精神损失费?” “你撞坏爷的车,让爷最近都不好意思出去泡妞,你觉得这个损失大不大?” 柯冕恍然大悟,慢慢从嘴里吐出一句话:“看来是生理得不到满足。” 此话一出,纪冉锐眸随即眯了眯,盯了底下这男人好一会儿,挑刺一样,在最后遗憾地发现对方毫无破绽之后,说了:“你到底洗没洗手?” -------------------------------------------------- 张小飞今晚被甩了,在吃完那顿团购牛排之后,女朋友又打包了一客鸡排,然后告诉他:“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分开一段时间吧。” 这是张小飞今年第三次失恋,现在还是年初,失恋经验丰富的他,自然没有问对方分开一段时间究竟是指多久。要知道这种情况下的“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潜台词就是说“我们以后除非清明拜山的时候不小心碰见,其他时候最好不要见”。 这句潜台词是两年前某位前任作为浮台词当面告诉他的。 他此时沮丧地走在离家两个街口的大街上,脸上写满空虚寂寞冷。 哎,这么大个人了,女朋友没有,存款没有,□丝一枚,看来是要孤独终老了。 张小飞阿张小飞,你长得也蛮帅,虽然工作能力不算出众,但这么多年来也算是跟着师父保护了众多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虽然这事儿不怎么好拿上台面说吧,但也算是有正经职业。 怎么女孩子就是一个接一个地跑哪?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就在他不停长吁短叹斗志全无走着的时候,突然看到路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低头找着什么东西。 旁边车来车往,不说还挺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再往外走点,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他迟疑地走过那女孩身边的时候,女孩突然抬头叫住他了:“先生。” 19吃火锅吧 张小飞站住了,这才看清那女孩子的脸,她大概不到二十岁,长相清秀,特别的白,配上这身白裙子整个人像天使一样。 不过她似乎真的遇上什么困难,眉头微皱着,在这车来车往的嘈杂路边,目光无助得像小猫一样,格外惹人怜爱。 张小飞赶紧问了:“怎么了吗?” 她抬头看着张小飞,小声地请求道:“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你能帮我找找吗?先生。” 张小飞这才知道她刚才不停低头在找的是什么:“啊,可以啊,是掉在哪了?” 她柔柔地笑了出来,那笑容似乎有魔力一样,能让张小飞看呆了。只见她抬起葱葱玉指,竟指向外面有轿车急驰而过的马路。 这时,张小飞看到她樱桃小口轻启,用嘴形慢慢说了两个字:“那里。” 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说出声,可是她的声音却准确无误传达到张小飞的脑海里,在大脑回路里激荡着,引起阵阵的回音。 看着她泛着幽深光芒的眼睛,张小飞看了很久,终于说了:“在马路中间?怎么会掉在那里?啊!要不这样吧,你眼镜多少钱?再去买一副,犯不着为了眼镜被车撞到,太危险了。” 这么说着,张小飞已经伸手从兜里掏出钱包。 不知道是诧异自己的要求被拒绝,还是因为对方竟然要给她钱,女孩子的眼神深处充满不可置信,微微张着嘴,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一直到张小飞塞了两百块钱到她手里,并且提醒她赶紧走,马路边太危险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我先走啦,你也快点回家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张小飞说完挥了挥手,特别阳光地朝她一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良久,女孩子拿着那两百块钱的手孤孤单单垂了下去,目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哀怨、阴毒.... ---------------------------------------------------------------------- 次日,罗楠一大早就去敲张小飞的家门,给了张小飞两袋巧克力。 张小飞牙都还没刷,直接乐开了花:“怎么这么好?今天是情人节吗?谢谢啊小楠!” 罗楠似乎是看到别人开心自己就开心的体质,笑着说:“我们总监昨天给的,是他之前去意大利买回来的,我就知道你爱吃这个。” “你那个总上电视的帅哥总监?” “嗯,是他。” “嘿嘿,谢谢你,这一看就是高级货,我会留着慢慢吃的。”张小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说好兄弟好哥儿们。 罗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对了,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本来张小飞已经迫不及待动手拆巧克力了,听到这个问题,楞了下:“十点多,怎么了?” 罗楠:“啊,那你有看到车祸吗?就前面麦当劳那里。” 张小飞想了想:“没有啊,昨天经过那里的时候好好的,什么车祸?很严重?” 罗楠点了点头,有些凝重地回忆道:“我早上去教跳舞的时候,公园里的阿姨说的,那里本来上个星期那里已经出过一次事故了,昨晚又撞到一个人,还是泥头车,当场就死亡了。” 张小飞把一块小熊脑袋的巧克力塞嘴里,感叹道:“哇,看来那里都成交通黑点了,那人真可怜,马路如虎口啊。” “是啊。”罗楠点头表示赞同。 “小楠。” “恩?” “这巧克力很好吃。” 罗楠微笑:“是吗?好吃就好。” 吃了满嘴小熊脑袋,张小飞看着罗楠的笑脸,又说:“还有,你上班又快迟到了。” “……” 站那抬头和张小飞大眼瞪小眼乐两秒钟,罗楠这才如梦初醒,抛下一句“哎呀糟了我走了再见”转身就跑,跑了几步他突然又急刹车,回头:“对了!记得跟阿冉说今晚来我家吃饭!我买了火锅料!还有帮我叫上柯灵和她哥!记住阿!我走了今晚见!” ------------------------------------------------- 到罗楠家蹭饭吃这件事,纪冉平日里没少做,要不然光吃张小飞反复做的那几道菜和外面的地沟油外卖,纪冉觉得自己压根不可能活到现在。 虽然总的来说蹭饭吃并不是什么文明行为也不值得提倡,难得的是罗楠从来不会介意,并且还表示无任欢迎。所以纪大帅哥在从没交过任何伙食费的情况下,就被白白胖胖地养到现在。 有他厚颜无耻把被包养看作理所当然,也有他甘之如饴把做菜当作一生挚爱。这两个人性格明明天差地别,张小飞有时候也会觉得想不通,他们究怎么可能当这么多年朋友的? 最后默默把原因归结为罗楠同志包容力强,能人忍所不能忍,以后一定是干大事的人。所以张小飞不免要感慨,如果这个社会有罗楠一半的包容力,自己肯定不会到现在还处在不停被甩的死循环里。 晚上很快就到来,数人围着圆餐桌坐着,张小飞迫不及待揭开火锅盖的时候,水汽带着沸腾汤底的浓浓香气立即被释放出来,一时间卷得满室飘香。 罗楠笑着举起了杯子:“欢迎新邻居搬过来,我们以后好好相处邻里互助要常聚。” 因为听说他不胜酒力的关系,所以今晚柯灵买来的都是进口饮料。 柯灵愉快地和众人碰杯,说:“这个一定要,过几天大家去我们家吃饭吧,我做几道拿手小菜。” 纪冉一手敷衍地举了举杯,一手率先伸过去夹牛肉:“不是猪血吧?” 柯灵笑嘻嘻看着他:“你要想吃我也会做,保证做得比上次的好吃。” 对于她如此热情,纪冉毫不犹豫拒绝了:“不用了谢谢,那东西就你哥喜欢。” 莫名其妙中枪,不过柯冕似乎毫不在意,笑意深浓地喝了一口饮料,什么也没说,倒是放下杯子时看了对面的纪冉一眼。 刚好纪冉吃完一块牛肉准备再夹一块,抬头就发现他的视线,于是挑衅地回望过去。 这两人隔着浓浓的水蒸汽对看了几秒钟,柯灵左右左右看着他们俩,摸了摸下巴正想开口说句眉目传情,这时,张小飞突然说话了:“哎?这是酒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见他拿起瓶子来研究,柯灵否认道:“不是啊,是果汁。” 她一说完,便见张小飞一脸惊悚地抬起头:“这里写着含酒精!” “卧槽完了!”纪冉脸色一变,立即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罗楠。 柯灵原本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怔住了。 只见罗楠低着头垂着肩,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柯灵的角度更加看不清他的脸,看了好几秒,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再看看他的杯子,明明才喝了半杯阿,柯灵囧了,再不胜酒力也不至于吧!! 她忍不住开口了:“罗楠?你……” 话没说完,张小飞立即用天快塌下来的严肃表情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边挤眉弄眼:“嘘!!” 什么情况?这下柯灵更加弄不懂了,一脸疑惑地去看纪冉,只见纪冉已经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往旁边挪,似乎有要逃离现场的嫌疑? 就在这时,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众人看他整个人一僵,随后旁边一个声音说话了:“你要去哪?” 柯灵这才发现,罗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刚才那句话毫无疑问也是他问的。只是柯灵觉得那口气……怎么说呢……有点戏谑有点轻佻,一点也不像是他这种人会用的口气。 纪冉此时的脸色已经别提多难看了,故作镇定答了句:“我去上厕所。” 这时,柯灵又听到罗楠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坐下。” 好吧,纪冉竟然乖乖坐下了。 终于柯灵忍不看了她哥一眼,她迫切希望从她哥那找到一丝困惑的神情,以支撑她的世界观,让她知道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结果,她绝望地发现,柯冕这种时候竟然还非常淡定地在往锅里下东西。 ——喂!你个吃货!!好吧我是一个人!!! 就在柯灵某程度上孤立无助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罗楠伸手取下了自己那厚重的大眼镜。 摘下眼镜露出来的,竟是一张不需任何修饰就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颜,再搭配上那微醺的神情,半张的薄唇,如何让人不食指大动? 这……不科学! 只见罗楠慢慢转动淡然的眼珠,睥睨旁边一脸压力山大的纪冉,笑眯眯地开口了:“我饿了。” 纪冉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饿了吃。” 那个看似罗楠不像罗楠的人轻皱秀眉,扫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碗,颇有些为难地问他:“这样让我怎么吃?” 嘴边的笑意不减。 似乎是始作俑者的柯灵在这时感受到纪冉从斜对面投来的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张小飞,小声:“怎么回事?” 张小飞见那边两人没人注意到自己,小声凑过去对柯灵解释道:“小楠一喝酒就会性情大变,每次遭殃的都是我师父。” 柯灵恍然大悟,又问他:“那我们呢?我们不会有事吧?” 张小飞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没事,只要师父在,我们暂时安全。” 换句话说,纪冉今天炮灰了。 得到这个重要情报,柯灵特别没良心地松了一口气,在底下一握拳,说:“那就好!” “你想吃什么?” 这边厢,纪冉认命地拿起筷子,问罗楠。 只见罗楠往椅背一靠:“我要听你说那句话。” 那句话,那句话是什么话? 柯灵好奇地看向因为罗楠的要求此时此刻面如死灰的纪冉,更加感兴趣了。 就连柯冕都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纪大帅哥。 只听纪冉压低了声线,无限怨念:“为什么你每次都那么执着要听那句话……” 罗楠耸了耸肩,特别大度地朝他飞了个媚眼:“说不说随你。” 顿了顿,又笑得格外亲切地说了:“有人想听阿冉18岁那年的5月8日发生过什么事么?” 有有有!柯灵在心里叫嚣。 估计真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了,纪冉眼角抽搐,一咬牙迅速说了句:“$@%%!!” 对于他的态度,罗楠并不满意,目光一扫,突然发现了斜对面柯冕的存在,直接抬手一指指向柯冕的脸,笑着对纪冉说:“我听不到,你大声点再对他说一次。” 纪冉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口老血咽下去,然后一抬头,无限深情地望着柯冕,说出了以下这句话: “我是个丑男。” 在场所有的人沉默了三秒钟,同时看到——柯冕直了直腰,非常正经且严肃地朝他点了点头,给出一句回答:“我不介意。” 柯灵一口饮料干脆利落喷了旁边的张小飞一脸。 20马路边的事 那天晚上,纪冉在充分认识到这两天自己过得确实很不靠谱后,总结了一个原因——没有滋润。 没错,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没有滋润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情。纪大帅哥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在充分明确了这个认知之后,他指挥了张小飞去帮醉得头昏眼花的罗楠买解酒药,自己拿起手机坐那翻了一会儿通讯录,最后决定了上个月认识的某个小男模,给对方打了通电话,抓起钥匙钱包直接就出门。 轻车熟路到了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戴上头盔上车启动疾驰而去。 没错他很急。 话说回来,为什么说没有滋润很严重?因为这件事将直接影响一个人的气场,一个气场不稳定的人,是会非常非常容易吸引一系列不靠谱的事情的。 偏偏纪冉还忘了一点,当不靠谱成为一种惯性,你想摆脱委实没有这么容易。 所以就在他车子驶过离家两个街口边那个麦当劳的时候,路边一个白衣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车速当时不慢,隔着头盔的挡风玻璃,纪冉只是一瞥那白衣女子,随即他就骂了一句能吓哭小朋友的很脏的脏话。 他在对面马路的便利店停下车,下去买了一包烟,顺便在店里货架上蹭看下今天的报纸。很快地,他就在角落里看到一则年轻男子丧生泥头车轮下的报道。 报道中同时还提及了,这已经是半个月内同一个地方发生的第二起车祸。 纪冉扫了几眼就把报纸合上,掏出一根烟咬嘴里,这才慢悠悠渡出便利店。 就在此时,他却在对面看见了张小飞的身影,只见张小飞正在跟那白衣女子说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小男模发了条短信——今晚取消,再约,亲你。 天知道他有多痛心疾首。 张小飞是出来买解酒药的,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又在路边看到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就跟昨夜一样,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这让张小飞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她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离开过。 把自行车在那女孩子身边停了下来,他开口打招呼道:“姑娘,你还在找隐形眼镜阿?” 那女孩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他,说了:“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你能帮我找找吗?先生。” 这话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也没多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又把眼镜弄掉了?” 那女孩怔怔地点了点头。 张小飞伸手在她眼前扬了扬:“那现在看得见不?” 那女孩又点了点头。 张小飞:“你近视几度?” 女孩摇了摇头,突然伸手指向外面的马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张小飞:“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你能帮我找找吗?先生。” “你……” 她的眼神她的言语似乎有奇妙的魔法,越看进她的眼睛,张小飞就越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头重脚轻,他用力甩了甩脑袋,问完刚才没问完的话,“你吃饭了吗?” 女孩子的眼里出现了小小挫败,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张小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为了找眼镜饭都没吃?” 面对这个问题。她底下的手抓了抓白色飘逸的裙摆,垂下视线,点头。 叹了口气,张小飞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留下一句“帮我看下车子!”就跑了。 她没有理会,在张小飞走后她就继续低着头,毫无疑义地望着自己脚底下,继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者等待着什么。 直到十分钟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机械化地说:“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你能帮我……” 她话还未说完,眼神突然强烈晃了晃,只因对方手里竟递过来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沿着那双手看向上面那张脸,那张脸的主人特别豪迈地对她说:“饿了吧?先吃,不够我再去买。” 看着那样的一张脸,她张了张嘴,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惶恐、难以理解。 “哎?你不吃吗?不饿吗?” 马路边,女孩侧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张小飞在旁边掰了半个汉堡塞她手里,“多少吃一点嘛,人是铁饭是钢,为了不开心的事情的事情饿肚子就不值了。” 女孩看着手里那半个汉堡,半天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不吃,就这么一直看着。 张小飞边往嘴里塞汉堡边看着路边一辆白色路虎驶过,嚼了嚼嘴里的东西,望着远去的车屁股说了:“那隐形眼镜对你很重要吗?” 女孩没回答,只是木木地低着头。 张小飞喝了口本来是买给那女孩的可乐,说了:“其实再重要也是身外之物而已,只要还记得美好的回忆,那东西就不算丢。好像我吧,我就总跟自己说,只要开心过快乐过,这失恋也不算失。” 听着他若无其事说着这些话,女孩突然有了点反应,抬头问了他:“你失恋?” “经常的,今年第三次了。” 张小飞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问她,“哎?你失过恋吗?” 似乎每听张小飞说一句话她就要思考很久,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 张小飞:“那肯定是你甩了他。” 她摇头。 张小飞吃了一惊:“是他甩了你?” 她点头。 “那男的太没眼光了!你不用担心,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好男人还是很多的!满大街都是!你看,无缘无故站街上都能被你遇到一个,多吧?” 女孩望着张小飞指着自己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噗地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 见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手里的汉堡还差点掉身上,张小飞别提多有成就感,大口吸了口可乐,说了:“对嘛,多笑笑就好,笑一笑世界更美妙。好像最近搬到我们楼里那姑娘,就特别爱笑,有空介绍你们认识,跟开心的人处多了自己也会开心!” 这话让女孩怔住了,抬头问他:“你身边有很多爱笑的人吗?” 张小飞想了想:“算是吧……不过除了我师父。” “你师父?” “恩,我师父比较特殊,认识这么多年吧,好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笑。阿,除了钱!” 额发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女孩的眼睛,她看着自己的鞋尖,说:“他一定活得很不开心吧?” “那倒也不是!”张小飞否认了,“其实每个人开心的方式不一样,就好像我师父吧,他爱骂人,你从他骂人的内容就能知道他今天开不开心。” 女孩忍不住又抬头看他,好奇地问:“骂人的内容?” 张小飞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对,举个栗子吧,如果他说‘你去吃屎吧’,就代表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如果他说‘其实你本来就是屎了,我总是叫你去吃自己同类好像很难为你,好像很不近人情对吧?别不开心,我知道反正你也习惯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今天心情挺好。” 女孩子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眼睛:“骂得这么难听还叫心情好啊?” “是啊,他就是这样,总是说工作很麻烦,但一有活干他就是全世界最可靠的人。看起来好像很难捉摸,但是习惯了就知道他那人其实挺单纯...阿,好像也不能用单纯来形容他……” 张小飞纠结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 女孩突然说了两个字:“好人?” 一打响指,张小飞眼睛亮了,有些激动地说:“对对对!就是好人!虽然他看起来不像……阿?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女孩子微微笑着看他,说了句:“因为你是好人。” 这下张小飞不好意思了,他吸了口可乐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这表现惹得女孩子轻笑了出来。 见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张小飞突然说了:“既然我是好人,那你能告诉我吗?” 女孩子疑惑地眨了眨眼,长长睫毛小扇子似地轻颤,她问:“什么?” 张小飞问了:“你生前发生了什么事?” ----------------------------------------------------- 半个小时后,斜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纪冉嘴里叼着一根烟,靠着自己车子站在那,一直看着对面。 直到看到张小飞墨迹完独自骑着自行车回去,他才自顾把烟扔地上踩灭,而此时他脚边已经是满地烟头。 没错他本来今夜大好的夜生活就这么耗在这里了,耗在张小飞身上,本来不出意外他应该早早解决完那个女鬼现在在酒店压着小男模翻云覆雨,而不应该是这样! 一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烟头。 回家! 下决定后,他戴上头盔跨上车子,在准备启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异样,他锐利双眸随即扫向后视镜,那瞬间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真的只是一瞬间,事情甚至快得容易让人觉得那是错觉。 纪冉连回头都没有,只是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伸手移下护目镜,自言自语说了句:“回去打飞机。” 回到家的时候,张小飞刚刚做好宵夜,见他回来,非常心虚地挂起一个假笑:“师父您回来啦来来来吃宵夜没什么事我先下去睡觉了晚安!” 说完这一堆就想走,然而纪冉冷冷的一句“东西交出来”,就令他站住了。 他僵硬着表情,眼神不停往上飘:“什么东西啊师父?” 纪冉仅仅是扫了他一眼,直接走过他身边往沙发上一坐,架起了腿,重复了一遍:“东西交出来。” 知道这下逃不掉了,张小飞在原地磨蹭了半天才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张开手,手心里是一个铜色铃铛。 纪冉拿着遥控器换台,也不看他:“说话。” 张小飞:“地缚灵,死了一个星期。” “死因。” 张小飞看着手里的铃铛,说:“失恋,冲出马路被车撞到。出事的时候隐形眼镜掉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死了,无意识地一直留在原地找……”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了,纪冉皱了皱眉看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然后……” 张小飞纠结了,组织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把“然后就在路边钓凯子有上钩的就让人去马路中间帮她捡隐形眼镜”这段话用更委婉的说法说出来。 听他然后了半天,纪冉终于忍不住帮他说下去:“碰到过路阳气弱的男人,她还会主动搭讪,要是哪个意志不坚定被她趁虚而入,就跑车轮底下帮她找隐形眼镜去了,对吧?” 张小飞“呵呵呵”笑得特尴尬,纪冉瞥了他一眼不理会,自顾点了根烟看电视。 见纪冉没理他,张小飞想了想又说:“师父,你记得你说过……意外身亡的地缚灵刚开始都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做出一些事都不是他们愿意,对付他们,是要用温和点的办法让他们接受自己死亡的现实,否则会适得其反……” 说完他心虚地看了眼纪冉,纪冉盯着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冷冷说:“我讲过的话用得着你重复一遍给我听?我看起来老年痴呆?” “师父我错了!” “废话少说到底想说什么?” 张小飞:“师父你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帮她跟地府求情……” “单指倒立四个小时。” “咦??” “明天之前别让我看到你。”说完这句话,纪冉冷艳高贵地起身往自己卧室走。 孤独地伸出挽留的手,张小飞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了:“那求情的事呢?” 纪冉闻言,突然就站住了,回过头时,他用一种特别阴森特别诡异的笑容盯着张小飞,说了四个字:“日后再说。” 整整顿了三秒钟,那之后反应过来的张小飞直接捂住自己屁股以光速逃了出去——师父的脸看起来好欲求不满是怎么回事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赶紧走! 而确实很上火的纪大帅哥,在成功吓跑了张小飞同学后,就自己边喝着罐装啤酒边走到卧室阳台准备空虚寂寞冷地看看风景。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出去,就看到新邻居柯先生——正俯在隔壁阳台的栏杆上,抽烟。 21捕蝉 纪冉走出阳台刚的时候,隔壁阳台那位深沉君也不知道已经在那站了多久,正垂着视线,望着13层以下的夜景。整个人显得冷漠刚硬,他俯瞰此时下方路面上的被缩成芝麻大小的车子,那种感觉,就像正看着沙丘里的蝼蚁。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看到了纪冉,不过纪冉并未看他,而是背靠着自家阳台栏杆站着,自顾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柯冕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默默把视线移回他的侧脸:“还没睡?” 听到他说话,纪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心情不佳,面对一个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似乎已经懒得给予任何吐槽,反而一扬手抛了一罐啤酒过去。 伸手轻易接住,柯冕也并未客气,打开易拉环释放出气泡升起升起的声音,喝了一口。 世界其实很喧嚣,爱没话找话说的人太多,偏偏这俩人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任由晚风徐徐地吹,一个继续看着底下的风景,一个盯着自家阳台的拉门,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并未令这个气氛显得尴尬。 也许恰好彼此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们自然而然或者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或者只是借此机会把脑子放空,再偶尔喝一口啤酒。 后来是柯冕先开口的:“租金我上午汇给你了。” 纪冉扬了扬眉,答了句:“没有。” 说完再看柯冕颇有些意外的表情,他只是淡漠地用下巴点了点柯冕手边那包烟烟。 在接过柯冕抛过来的烟和打火机之后,他点了一根,享受完第一口,才转过身面向外面。 手臂随性地搭在栏杆上,夹烟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眉毛,突然偏头从手臂露出眼睛,看向隔壁阳台的男人:“短信收到了,还没有看。” 柯冕楞了下,大概是有些无奈,再看那双此刻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直视它,眼中带着笑意:“有空记得看。” “有空再说吧。”这么说着,纪冉收回视线,把手伸到外面在半空中弹了弹烟灰。纪大帅哥又自顾抽了几口烟,见柯冕没再说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偏头看他,“喂。” “嗯?” 纪冉问了:“之前那个不是你表弟吧?” 这个问题在此时显然有些突兀,柯冕顿了顿,看着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细节里找出什么端倪,可惜纪冉没什么表情,于是他实话回答了句:“不是。” 闻言,纪冉了然地点了点头,朝他一挥手,便转身要回屋里去。 见他就这么要走,柯冕提醒了句:“我的打火机。” “送我了。”只留下这句话,纪冉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到卧室,顺手关上阳台门。 ——原来不是乱伦嘛。 这么想着,他爬上了床拉上被子就睡。 而被抢劫了打火机还独自一人被留在外面的柯冕同志,看着隔壁那个被关上的阳台拉门,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闷声笑了笑,也回屋里去了。 ---------------------------------------- 次日,纪冉一早就被张小飞同志叫起来了,原因是有客人。 事实上干他们这一行的,运气不好的时候三四天没生意都是正常的,有时候就算有活干也可能是亏本生意,比如那些有危害性的孤魂野鬼,他们有时刚好碰到了又不得不干。 这是很亏的,就好像昨晚张小飞收的那个女鬼吧,当时用了一个金铃,而金铃从易叔那进货一个是500大元,坑爹的是还不能重复使用,非常不环保。 就不提天价的符咒套餐了,反正纪冉平日里要收费很高才能勉强维持不亏本。生活艰难,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笔退休金。 说回昨晚那单,没报酬,也就是说这个月无缘无故又亏了500。 在这样的情况下,纪冉当然是大公无私地默默把帐记在张小飞头上。 今天的客人是个玩具工厂厂长,四十多岁的地中海大叔,脸上有很多黑痣,两个大眼袋,穿着宽松的老式西服套装,他坐在办公桌前,神秘兮兮地告诉纪冉:“我们工厂有妖怪。” 纪冉手里握着鼠标,眼睛本来盯着电脑上的腾讯新闻,听到有妖怪才看向那大叔,笑容可掬:“这样阿,然后呢?” 大叔低头特别惆怅地抽了口烟,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说:“这事儿最近闹的,很多工人都辞职跑了,我自己是没亲眼见过,就他们说这两天加班的时候那些玩具总集体自己站起来乱跑……就昨晚!有人看到那堆玩具里有只好像狗一样的东西,白色的,看了一眼它就自己飞走了!” 纪冉听他说完,问了:“那有人受伤么?” “没人受伤。” 大叔抬头看了他一眼,补充了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工人为了不加班编的谎。” 纪冉偏了偏头,重新把视线移向电脑:“哦?这么说你是不信。” 大叔讪笑:“也不是说信不信,就是找个人去看一下也好让那些人安心。” “要安心随便找个人去贴几道符就好了,特地来找我……” 纪冉扫了眼桌面上大叔刚才给的名片,“过来这边还挺远。” 大叔有些为难,又摸了摸鼻子:“话不是这么说,你是我们老板特别指定的。” 闻言,纪冉这才重新把目光投向他,问了:“你们老板我认识?” 大叔笑着搓了搓手:“应该不认识,我们老板也是听人说起你的,据说你很有本事,全国范围里也没几个,他就让我来了。” 夜晚九点,纪冉和张小飞来到那个设在郊外玩具工厂,到的时候大叔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现场是一栋七层高的楼,大叔直接领着他们搭电梯去到三楼的车间,也就是之前发生怪异事件的地方。 也许因为他们到来的关系,今夜没人加班。 “昨晚他们就是在这里看到那只妖怪。” 大叔说着打开灯,白色日光灯从前往后逐步照亮车间里一排又一排工作台。 这是加工毛绒玩具的车间,大概是空气里的毛绒漂浮物的关系,纪冉觉得鼻子有点痒。 他站在原地看了车间内部一圈,随即跟大叔说:“厂长,您看,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回避一下吗?” 大叔心里头估计很想留在着围观他到底要干什么,可对于他这个要求又不好拒绝,只能说:“那行,你们待会儿有问题了再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说完这话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估计以为纪冉还会跟他客套几句,可惜纪冉并不理会他。 觉得有点尴尬,大叔这才又说了句“那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看着大叔走两步回头看一眼的恋恋不舍模样,张小飞把门关上,才回头问正揉着鼻子明显不适的纪冉:“师父,有吗?” 纪冉反问他:“你没觉得鼻子很不舒服吗?” 用力吸了吸鼻子,张小飞特别神经大条地答了句:“没觉得。” 纪冉叼了根烟,伸手从空气里抓了什么东西看看,又嫌弃地拍了拍手,说:“那玩意儿掉毛很严重,该用生姜洗发水了。” “是吗?”张小飞看了看不远处工作台上一只眼睛还没粘上去的毛兔子玩偶。 “喜欢待会儿让那大叔送一只给你,现在东西拿出来。”纪冉这么说着,就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他有鼻炎,在这种地方现在感觉就是折磨。 此时张小飞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把喷枪,喷枪里装的是高浓度盐水,他在靠近门口空旷的地面上,用盐水仔仔细细在地上喷了一个大三角型。 又从包里拿出三张符咒三个金色铃铛,他把铃铛压在符咒上,依次摆于三角形的三个角上。 做完这些,他起身跟纪冉说:“师父,好了。” 本来低头摆弄着手机的纪冉,并未抬头,只是伸手打了个响指。 应了他的命令般,三个角落上的铃铛突然同时迅速直线升高了半米,稳稳当当停留在半空中。 纪冉这才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站了起来。他眼神笃定,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里快速划了个三角形,最后一划成型的时候,底下三张符咒突然自边缘泛起金光。它们慢慢地自地面升起,这期间,边沿的金光缓缓地将符咒吞噬,到最后的时候,三道符咒分别化为三颗金点,与上方对称的金铃融合在一起。 纪冉再次伸手,在半空中做了个抓的动作,发光的金铃瞬间分别展开三道金线,于半空结合成一个三角形! 纪冉双手结了个外狮子印,低声喝了句:“走!” 那个三角形在纪冉眼前快速自转了起来,一直维持了数秒钟才突然慢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圈转完的时候,它就像感应到了什么,咻地一下直接穿过紧闭的大门离开了这个车间。 而纪冉依然站在原地,手插在兜里,凝神感应着这栋大楼内部发生的动静。他神情专注,平日里慵懒或不羁的模样早不见踪迹,张小飞站在一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亦是屏息静气。 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维持了五分钟,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叫彻底撕破这层死寂! 那就像是动物发出来的叫声,不知是远是近,而纪冉手腕上的黑铃,同时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声响! 他站得笔直,盯着正前方的大门。仿佛他能透过这道门看清外面幽深的走廊,现在依然是那么地空旷,诡异,但是黑暗的尽头有什么东西,他在耐心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眼前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风的力度吹得他的额发飞扬,他那双刀般锐利的眼睛不曾眨过一下。 他和张小飞同时看到,冲进来的赫然是一只宠物狗大小的犬科动物!它全身背毛雪白,尖尖的耳朵竖立在脑袋顶上,此时它往下俯身正朝着纪冉龇牙咧嘴,金色的瞳孔露着凶光。 本来这样是极具威吓力的,无奈,它现在处境其实是被困于不停旋转的金色三角中央。 而它站的位置——就是方才张小飞用高浓度盐水喷的三角区域中心,与其说是它自己冲进来,不如说是被这三角金框硬框到这里来。 张小飞大概没遇过这种妖怪,指着它:“这像狗的东西是什么??狗精??” “狐狸精。” 纪冉话音刚落,那怒火中烧的小狐狸突然张开嘴嘶吼了一声!它泛出金光的身体一瞬间长大了数倍!这一冲击之下,原本束缚着它的三角框当场分裂,三个破碎铃铛应声掉落在地面。 张小飞目瞪口呆看着那片刻之间长大了数倍的狐狸,觉得自己面前的简直是头狮子。 那狐狸变身后并未停顿多久,随即向纪冉发动了攻势! 眼看它就要扑过来,纪冉临危不惧,后退的同时扬手变出一张符咒,正要做法,却猛地瞥见它腰侧有一片毛发染有暗红血迹。 ——它受伤了? 仿佛验证他的想法般,狐狸霸气的变身只维持了短短三秒钟,就在它即将扑到纪冉的时候,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打回了原型,狠狠摔回地面。 纪冉:“……” 张小飞:“……” 看着地上那完全失去意识的小狐狸,张小飞才回过神来:“什么情况??” 纪冉没有立即回答,在它旁边蹲了下去,伸手拨开它腰侧染血的毛发检查,果不其然发现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这伤估计有好几天,此时已经化脓。 他皱了皱眉,大概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抬头对张小飞说:“情况是可以收工了。” 张小飞吞了口口水,明显还没从刚才的紧张氛围里缓过来,从包里拿出一个金铃,递给纪冉。 纪冉伸手接过,念了个咒使小狐狸化为一团白烟。 看着白烟渐渐纳入铃铛中,他蹲在那,严肃的表情并未解除,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一个人影至他身后飞速一闪而过! 这完全是毫无预兆的,一瞬间他就汗毛直立,几乎反应过来的同时他猛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背靠门口的张小飞,看到师父如此反常举动,还没来得及领悟那意味着什么,0.1秒后却惊惧地看到——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以切入他和纪冉中间! 明明运动中残影还留在张小飞的视网膜,现实中那人却已经停了下来,并且屈爪袭向纪冉的后颈! 而当时,纪冉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丝毫没有察觉…… 张小飞的瞳孔因为极度惊愕而放大:“师……” 22败阵 “师父!!!” 就在那只手差那么两公分就接触到纪冉后颈的时候,纪冉竟好像耳朵上长眼睛了一样,突然弯腰避过这一击,同时以自身为轴心一个旋身,一记迅猛的扫蹚退横扫而出! 那条有力的长腿像铁棍一样,实打实就要抡中对方的脚踝,对方眼看避无可避,只能就势重心下移来承受这一击。 这一临阵变招,对方侥幸未被拌倒,但还是直接被纪冉狠狠扫出数米开外! 地板上赫然被那人的鞋底划出两条长长划痕,而他深埋着头,单手撑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一滴冷汗从张小飞额头上滴下来,这时,纪冉吹了个口哨将收了小狐狸的铃铛朝他抛了过去,他狼狈得叫了一声差点没接住。 那边厢,袭击者已然缓过来,一抬头,那似曾相识如野兽般的绿色眼眸以及尖锐獠牙,显示了他的身份。 他对面的纪冉也已经站了起来,摆出标准格斗式,冷洌如霜的目光一沉,往旁边一瞥:“还有一个,滚出来。” 因为他这句话,旁边厚重的米色窗帘突然动了动,一只骨节粗旷的手从里面伸出,掀开窗帘。只见一个强壮的高个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就像一头大猩猩王,没穿上衣,骄傲地露出上身健硕无比的肌肉,这个人右胸处,分明是一个由细小文字组成的纹身图案。 面对比他瘦小了不止一个码的纪冉,他笑得一脸邪气,随即看向刚才被纪冉一脚扫飞的同伴,嘲笑道:“你也太弱了点,一招就被扫飞了,真他么丢脸。” 此时他的瘦子同伴也站了起来,满脸不服气地给了他一个中指。 无视同伴愤怒的发泄,大猩猩笑得自信满满地盯着纪冉的脸,对同伴说:“我来陪这个小天师玩,你对付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指的自然是张小飞。 听到这话,张小飞当下只觉得口干舌燥,难耐地做着吞咽的动作,面对那瘦子投过来的不善目光,他整个人紧张得就像被钉在原地。 偏偏那瘦子连招呼都不打,下一刻,一个瞬移就到了他面前!他根本反应不及,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而对方直接一拳就挥向他的脸! ——惨了完了! 他紧闭眼睛咬紧牙关准备承受这一击! 然而,等了两秒钟,剧痛迟迟没有到来。 他战兢地睁开眼睛,竟发现,刚才夹带一阵呼啸拳风的拳头——此时就顿在他脸颊旁边。 再一细看,那人手臂上分明缠着一圈特别熟悉特别亲切的金线! 自然,金线的那一头,毫无疑问是纪冉的手。 只见纪冉在不远处将那道金线拉得紧绷,目光凛然,对张小飞说:“你快走!” 他话音刚落,敏锐的神经立即感觉到什么,整个人向后放一仰,从旁边袭来的重物直接擦着他的鼻尖气扫过去,砸在旁边的墙上发出一声重响! “分心照看别人,你是在小看我么?” 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之而是一个掐着角度挥向他侧脸的拳头! 紧要关头他屈膝,侧身,双臂交叉挡住脸门,下一刻,他的手臂就被那一拳直接砸中。 那家伙该死的拳头力道十足,纪冉感觉自己就像被一个大铁锤砸到,手臂剧痛,强大的冲击力更是使他往后连退了十数步! “师父!!” 张小飞彻底慌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师父也有不敌的时候! 然而,他忘了自己现在也很危险,面前瘦子咧嘴露出一个狞笑:“小子,还有空担心你师父?” 这么说着,他直接一拳砸向张小飞的腹部!一口胆汁从嘴里吐了出来,张小飞整个人像条虾米被他一拳揍出门口。 后脑勺重重砸在门外的墙上,失去了意识。 看着晕迷过去的张小飞,瘦子得意地张开拥有两颗獠牙的大嘴,转动自己的脖子,明显他还不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张小飞。 就在他提步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那道门在他眼前突然自动关闭,砰地一声差点就砸到他的脸。 他错愕了一下,一回头,只见本来与大猩猩对峙的纪冉立在原地,单手保持着平举的姿势,缠在指间的金光渐渐消去。 纪冉冰冷的目光从大猩猩脸上移向那瘦子,一字一句道:“做你们的对手,我一个就够了。” 闻言,对面的大猩猩嗤笑了出来:“口气还挺大,刚才那一下,你那条小细胳膊应该还很痛吧?” 他说的没错,事实上刚才纪冉硬挨的那一下,要换作一般人早就粉碎性骨折了。 而此时,纪冉那只垂着的手正发着细微的抖,剧痛的余波还未散去。 他看着瘦子走到大猩猩身边,不动声色。 很明显,之前遇到的那个僵尸跟这两个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两个无疑比之前那个难对付得多。 特别是这个大猩猩,那种速度的瞬移,即使是纪冉也需要很勉强才能靠感觉作出反应。 ——这次这个生意,亏大本了。 “刚才?挠痒而已。” 纪冉若无其事般,把依然不断发颤的右手叉在兜里,偏头打量着那两个人,“我问你们,之前那个僵尸是你们的同伙么?” 听到这个问题,瘦子把自己手指的骨节捏得劈啪响,不屑地笑了:“之前那个一去不回的垃圾?不要拿他跟我们混为一谈,级别不一样。” 这么说,他们真是一伙的。 纪冉说:“你们最近这么热衷于找我麻烦,是什么原因?总不会是看我长得比较帅吧?” 瘦子说:“要原因的话,你老实跟我们回去不就知道了?” 纪冉耸了耸肩,笑意不减:“可惜我这个人偏偏就是特别不老实,你们可得辛苦了。” 看他那目中无人的模样,瘦子正打算反唇相讥,旁边的大猩猩突然伸手制止了他,同时低吼了句:“少跟他废话!他在拖延时间!” 纪冉在心里咂舌,啧,被发现了。手还是痛,但比之前好点。 大猩猩确实是不打算再废话,说完那句话,直接抡起他粗壮的手臂,瞬间闪身重施故技来到纪冉面前! 纪冉这次早有预备,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的时候,指间夹着一张符,符咒迅速幻化成一道气萦绕于他两指。 敏捷地侧身避开他一拳,纪冉的手指自下由上划出一道迅猛有力的斜线! 大猩猩脸色一变,退开几步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竟发现方才纪冉手指带出的气,已然在他胸腹上划开一道十几公分的伤口! 然而,血还没来得及从伤口流出来,那周围绽开的皮肉已经迅速癒合。 纪冉自然也看到这一点,可这坑爹事儿他也没时间深究,只因在他和大猩猩过招的两秒钟时间里,那狡猾的瘦子已经趁机来到他后面。 他不曾往后看一眼,直接扭身一记反肘直击瘦子的咽喉!瘦子反应绝对不慢,立即矮身躲过纪冉这招,但他不曾想,纪冉下盘还有后着。 事实上纪冉上面一击只是佯攻,就着方才拧身的惯性,他顺势使出了一记力道十足的后旋腿! 那矮子顾上漏下的下场就是——今晚第二次被纪冉结结实实扫飞! 此时大猩猩伤口完全癒合,眼看纪冉背后有破绽,他一拧拳头,双臂上肌肉上赫然是数道青筋凸起,一瞬间他本就比常人粗壮的手臂竟又粗了一圈! 接下来的15分钟时间里,纪冉以一敌二与他们周旋得不分上下,然而,虽看起来他并未落太多下风,实际上他却感到非常吃力,他心里清楚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那两人车轮战般轮流上,打完就闪下一个接上,就这么故意着耗费他体力,却没有真正使出杀招,似乎他们的目的是要活捉。 普通的攻击在他们身上没用,无论多深的伤口出现在他们身上三秒钟就会立即癒合,十五分钟内纪冉试了好几种方法,唯一奏效的是火。然而火属于远距离攻击,那两个人在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不再用车轮战术,而是一起逼上去,让纪冉疲于应战没有机会拉开一点距离。 近身距离无法给予有效攻击的纪冉,在处于非常被动的情况下接连受伤。 终于,第十六分钟,纪冉一个推击击中瘦子下颚,瘦子硬挨了他这一下,下方出拳攻向纪冉腹部,纪冉另一只手立即反手包住他的拳头。一丝奸笑从嘴角荡出,瘦子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扣住纪冉的手腕。 纪冉发现不对劲已经太迟,就在这时,一直等这机会的大猩猩突然闪身出现在他身边,凌空一脚使尽全力踹向他的腰侧! 腰侧是人体的绝对弱点,只听纪冉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就这么被踹了出去! 他刚一落地,咬着牙疼得差点没站稳,而那大猩猩早已收脚,乘胜追击冲了过来。 呼啸而来的左勾拳被纪冉勉强挡住,然而接下来,紧接而来那记猛烈的上顶膝,毫无悬念直接击中他的腹部。 纪冉的身子猛地因惯性而前倾,大猩猩的粗壮右膝下一刻就要顶上他的脸门,他知道避无可避,唯有狠狠侧过脸。 瞬间——嗡得一声! 时间就像放慢,他的脑袋,在对方如钢铁般的膝上弹了弹。 那一刻,整个世界除了一片嗡嗡作响,他什么都听不到。头骨几乎破裂的剧痛让他瞳孔放大,视线模糊,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耳朵里缓缓流了出来…… 他知道那是血。 ——我要死了。 就在他整个人失去支撑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他手腕上的黑铃突然一点预兆也没有——响了起来。 同一时刻,旁边才享受了0.1秒胜利喜悦的大猩猩,在分毫没察觉的情况下,就被一股明显注满了极端怒气力道贯了出去! 那力道极凶极猛,让他那如兽人般强健壮硕的躯体一下如垃圾般摔出十米远!将车间内十数台工作台接连撞翻! 而受到重挫意识不明的纪冉,在脸朝下狼狈地摔到地面之前,已经有一条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他的身体。 ——是谁? 23恐怖的男人 纪冉视线模糊,此刻的他无法分辨对方的脸,只感觉到对方有力的手托在他背上,稳稳的,毫不费劲的样子。 他脑袋实在痛得厉害,努力看着那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确定对方此时也在低头看他。 于是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惜喉咙里只能发出艰涩难懂的音节。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 那只手动作很温柔,难耐的是冰冷得跟冰块无异,那种不适令纪冉难受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的,一波又一波的热度从那宽阔手掌中缓缓传来。 那一刻,他的灵魂就如从冰天雪地中坠入一池温泉水。 也许他还想挣扎一下,但是很快地,他就在那个人地怀中失去了意识,坠入最温暖的深处。 柯冕站得笔直,单手托着纪冉的身体,在确认了他已经没有意识后,便动作缓慢地蹲下去,单膝着地,将捂住他眼睛的手放开。 这个男人的目光深深注视着纪冉那张额发凌乱的容颜,纪冉紧闭的干燥薄唇上沾有血迹,这片猩红使那苍白的俊脸染上一层异样的艳丽。 他本是那么要强的人,现在却只能毫无防备地靠在别人的臂弯里。他的眉头终于不再紧皱,然而布满额头与脖颈间的汗水依然显现出方才战斗的激烈。 柯冕依然注视着他,眼神是贪婪的,是复杂的。他就这么一直看着臂弯里的人,即使是当瘦子僵尸走过去试图要把摔得无比狼狈的大猩猩从地上扶起来,他亦不曾把视线从纪冉的脸上移开。 大猩猩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丢脸的一天,他恶狠狠地拍开瘦子好意要扶他的手,气急败坏地自己站了起来。在他看来自己方才是因为太专注对付那天师,才会一个不小心被无耻地偷袭! 待他站好,发现那个偷袭者竟然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盯着不知是死是活的纪冉在那做守护骑士,压根就把他当作空气,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大猩猩几乎马上就恼羞成怒,正想抡起拳头冲过去痛揍对方,却被瘦子阻止了。 瘦子传音至他脑内:「你……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大猩猩正气头上,觉得混蛋瘦子就是在讽刺他:「我要是知道还会这样??」 瘦子紧紧盯着那边柯冕的侧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关系,一颗汗水从他额头上滴了下来:「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少说废话老子要把他拍成肉泥!」这么说着大猩猩就要迈开脚步靠了过去。 瘦子在他后面急了:「你仔细想想!就在我们俩眼皮底下,不知道进来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能办到这些的人....难道世界上有很多吗?!」 听到这些话,大猩猩顿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瘦子,表情渐渐显得狐疑而不自在,就像听到什么特别令他不舒服的东西:「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不是人?」 瘦子摇了摇头:「他是不是人我不知道,就算是人,也不能轻敌。刚才那一下,确实到你摔出去了我才知道有第四个人在场,可他是怎么出手的用什么揍飞你的,我通通没看到!你想,你出招总该要有个收招动作吧?可他没有……」 这种一点志气也没有的话大猩猩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作为瘦子的同伴这件事说出去都丢人,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只觉得手巨痒无比巨想揍人:「你别光长他人志气!操,我可没听boss说那小天师身边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既然boss没提,就说明他根本不值一提,你要是害怕就站这看着……」 这么说完他一紧拳头,一股霸道的气瞬间灌满双拳,就跟不久前纪冉看到的一样,他的结实双臂与胸肌随之粗壮了一圈! 只见他瞪圆了冒火的双眼,体型上的进一步强化令他自信愈发爆棚,誓要立即将那个偷袭者剥皮抽筋! “给老子好好看着!!”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身影一闪瞬间移动来到柯冕身旁! 如此紧迫关头,柯冕依然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将要发生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 0.1秒后大猩猩起脚,在柯冕身侧,一记铆足了力气的扫腿夹带吹动他头发的腿风——狠狠击中他的头颅!! 这个男人本该直接头骨暴裂整个人被扫出去的,但是……没有。 大猩猩的膝盖贴在柯冕太阳穴上,他的身子还保持着出招的动作,右腿于半空呈四十五度,而他的瞳孔瞬间急缩。 只因,发生了一件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这个神秘的男人挨了他这一下后,竟然纹丝不动! 这个男人的目光依然停在天师脸上,就像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几千几万年,不动如山……不对,大猩猩感觉到自己刚才踢中的就是一座山,而且,是一座钢筋铁骨的山! 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瘦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震惊一点不比大猩猩少,确实他刚才是让大猩猩不要轻敌,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刚才的估计还是太保守,敌人的强大根本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瘦子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突然有些害怕了,不是因为惧怕强敌,而是因为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头都不曾抬一下,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使周围气压改变。 瘦子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虫子,被关在一间充斥着杀虫气体的密室里,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的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一个想法——我今天……会死在这里。 他几乎是马上就传音过去:「大块!回来!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不如……」 “闭嘴!” 大猩猩开口打断了瘦子的传音。 其实他知道瘦子要说什么,因为瘦子的预感他也有,但是,他依然不想听到瘦子说出后面那半句话。不是他不信邪,只是已经都他妈这样了,他不能后退也没法后退。更重要的是,他丢了这条命也丢不起这张老脸! 下了这个决心,大猩猩把膝盖缓缓撤离,然后他一咬牙关,再一次,执拗地用刚才的招式,猛地一屈膝向柯冕的头颅顶过去! ——去你妈的!不成功便成仁!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碰到柯冕。 当他发现的时候,那钢硬的膝盖已经被柯冕的手掌包住。 接了如此强大灌注了所有力气的一招,难以想象的是,柯冕的手竟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接住的只是一颗轻盈的皮球,举重若轻,毫不费力。 到这一刻,他终于缓缓把视线从纪冉脸上移开,抬起头,视线就这么越过自己接住大猩猩膝盖的手,投向身侧震惊同时万般不甘的大猩猩。 柯冕开口了:“让他受伤的,是这条腿?” 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大猩猩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句疑问句,只知道这句话里的“他”,是指纪冉。 不过,很快地他就知道了,这句话不是疑问句,因为柯冕并不打算听他的回答——喀啦一声,他的膝盖骨在柯冕手里直接碎了。 剧烈的疼痛从破碎的膝盖处传上来,大猩猩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想挣开,挣不开。愤怒地一拳挥过去,成功击中柯冕的俊脸,然而柯冕权当挠痒,淡淡看了他一眼,皮都没破一下,要多不给面子就多不给面子! 大猩猩又痛又急,膝盖被捏在那只手里,单脚站着,看柯冕若无其事地把雷打不动的纪冉放到地上。 再然后,柯冕的脸突然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随即底下一击似曾相识的上顶膝狠狠击中他腹部,他根本毫无反抗力,身子顷刻间折成虾米脸朝下,接下来他的脸迎来柯冕又一记上顶膝,鼻骨应声而碎! 这些所有一连串狂风骤雨般的暴力在瘦子看来就发生在0.01秒的时间里,柯冕的速度实在太快,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到他反应过来大猩猩中招的时候,受到极端重创满脸血肉模糊的大猩猩已经整个人被摔了出去!狠狠嵌进对面的墙壁! 破碎的墙灰还在落地的过程中,而柯冕已经再次来到大猩猩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大猩猩已然看不清本来面貌的脸。 张开的指缝间,大猩猩正瞪圆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万般的怨毒与不甘。 他看着柯冕的眼睛,试图在临死前找寻对方身份的证明,他清楚方才的那一切,不可能是区区人类能办到的!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柯冕那如深潭般的双眸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从柯冕手心突然传出绝对的热度,他瞳孔收缩,眼睛甚至瞪大到快裂开的程度,那里滚烫的炙热感让他嗅到久违的死亡的味道。 柯冕的手掌内,大猩猩脸上的满是血迹的皮肤开始变色,冒烟。顷刻间,整个面部竟变得如一块出炉铁般的通红,那片刺眼的红开始一路从头颅蔓延到脖子到全身! 他喉结滚动,从喉咙深处发出凄惨的呻|吟,同一时间他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融化殆尽到见骨…… 白色的骨头迅速被镀红被侵蚀被烧毁,几秒之后,这具强壮如野兽的男性躯体——彻底化成粉末。 仓惶的瘦子目睹了自己的同伴这一切,转身一个瞬移就往门口冲。 然而还没到门口,他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恐惧地扭过头一看,一只从后面伸来手掌无声无息地出现,稳稳握住了他的脸!! ------------------------------------------------------ 柯冕再次来到纪冉身边,是在几分钟之后,他单膝跪下,把始终没有意识纪冉扶起来,让其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把自己的手腕伸到嘴边,张开嘴,嘴里竟有两颗獠牙。随后,他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很快从伤口冒出来,迅速沿着手腕滑落。他将流血的手腕送到纪冉嘴边,看着从自己身体内流出的血液一滴滴落在纪冉性感轻启的唇间,染红了皓齿。 就这么专注地看着臂弯间美艳而不自知的人,喂与对方自己的鲜血。 直到几秒钟后,他手腕上的伤口自动消失了,他才用手指轻轻抹去纪冉嘴角下巴沾上的血迹,那抹猩红一路从嘴角蜿蜒而下,经过那平日里总是傲慢轻扬的下巴,一直到修长的脖颈,他动作很温柔,就像对待易碎珍贵的宝物。 做完这些,突然,他手指顿了顿。他的眼神深处有些无法自拔的东西,他沉迷地注视着纪冉脸上某一处,仿佛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一直过了好几秒,终于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对方那近在咫尺的饱满下唇。 那里的柔软触感令他的手指流连,也许柔软美好的东西,很多时候总会激起人想去忘我蹂躏的冲动。 于是,一个冲动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柯冕倾下了身。 就在这时,本来紧闭的门突然一下开了! “师父!”张小飞身后跟着厂长冲了进来。 24遗失的真相 纪冉是在救护车上醒来的,当时车子行驶在于去医院的路上。 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正躺在自家床上,想想又不对,周围怎么摇摇晃晃的?这难不成还是地震了? 等到他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到张小飞正坐在旁边抓着他的手,脸上就挂着两行鼻涕两行泪,嘴里念着:“师父你撑住阿不要死阿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都怪我不好什么都帮不了你求求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扣我多少工资都行师父你回来啊师父你回来阿……” 这又他妈的什么情况?老子是死了么? 这时,旁边又传过来一个熟悉的男声:“老纪?老纪你醒了么?老纪!” 张小飞更激动了:“师父!!” 妈的,好吵。 纪冉头晕,睡太久的那种晕,他动了动,把被张小飞抓着的手挣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往张小飞旁边一看,一个脑袋两边头发铲短显得特精神的平头男人正看着他,脸上满是焦急。 纪冉躺那和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就看到一种由衷的激动渐渐自他脸上浮现,他说:“我操!太好了!终于醒了!你没事吧你!” “许一廷…….” 纪冉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又再次闭上了眼。 之后车里的死寂了大概三秒钟,三秒后—— “师父!师父!别死阿睁开眼看看我阿师父!!不要丢下我你死了我怎么办!!” “喂老纪!怎么一睁眼看到我就死了!!你是有多不想见到老子的脸!醒醒阿!醒醒阿!你欠我那顿饭还没还呢怎么他妈就死了阿!!” 纪冉闭着眼,太阳穴上的青筋凸凸直跳,拳头越拧越紧越拧越紧…… 终于他忍无可忍一下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就操了你们能消停点吗活人都被你们吵死了好么!!!” 他这一骂完,那俩人终于彻底消停了,突然觉得不太对,他回头就看到后面还有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正用一种特别惊悚的围观诈尸的表情看着他。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张小飞一把扑过来扑住了他的腰,涕泪直流:“太好了师父你没事就太好了!!” 他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张小飞的头顶,又看向许一廷:“搞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先别说这么多了。” 许一廷转过头对后面的医护人员说,“医生!麻烦快帮他检查一下,流那么多血怎么这么精神?不对劲阿。” 闻言,纪冉朝那些医护人员干脆地一摆手,特别无法理解地看着许一廷:“你才不对劲好么?我好得很,什么流那么多血?” 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许一廷狐疑地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确实一点都不像是装的,终于开口了:“你……失忆了?” 一下子,纪冉怔住了,他有些神经质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发现手腕上那个黑铃不见了,只剩下那圈皮绳。 “师父?你忘了吗?你刚才受伤了!” 张小飞看着他,从兜里拿出什么东西,纪冉一看,竟是对半碎成两块的黑铃! 霎时,他脸上浮现了一丝沉重,张小飞自顾地往下说:“这是在你身边找到的,你当时昏迷不醒,身上很多血!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伤口……” 受伤? 啊对了,刚才去了一个玩具工厂…… 白毛狐狸……两个僵尸……一胖一瘦……很难对付…… 我想起来了我受伤了……受伤了然后呢? 等等!还要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刷地抬起了头,看着许一廷的脸:“那个人是你?” 许一廷被他的举动弄得楞了楞:“谁?哪个?” “我怎么出来的?那两个……” 说到这里,纪冉突然想起什么,没有往下说,而是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医护人员,对许一廷说:“让他们停车。” 许一廷:“停车?你没事了吗?不用去医院?” 问有没有事,纪冉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哪里有事,一点事情都没有,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他确实记得刚才自己受了伤,而且绝对不是轻伤,特别是脑袋中的那一下,当时头骨肯定是裂了的。 可现在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哪里不舒服,他知道,肯定是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停车,换个地方说话。” ------------------------------------------------- 20分钟后纪氏精神诊所 “你说你是后来才到的?” 纪冉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问单人沙发上的许一廷。 “对啊,是你徒弟打电话给我的。” 许一廷边说着边伸手去摸纪冉扔在茶几上的烟盒。 张小飞给纪冉倒了杯水递给他,说:“因为你昏迷了,这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打电话给廷哥了。” 纪冉接过水没喝,问他:“那两只僵尸呢?” 张小飞说:“我和厂长开门进去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躺在地上了,那两个僵尸是不见了,不过……” “不过什么?” 张小飞说:“我在地上看到他们俩的衣服鞋子还有两堆沙。” 两堆沙? 那不就跟上次那僵尸一样么? 纪冉当下几乎确定了,之前杀害那个僵尸的和今天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人。 他问张小飞:“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没有。” 张小飞摇了摇头,又好奇地问,“还有谁?” 纪冉沉默地来回转了转手里的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目前没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 那些僵尸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是想干嘛?背后有什么目的?还有多少同党? 而另外那个人又是谁?能把那两只实力超群的僵尸化成两堆磷灰的...究竟是牛逼的人类..还是更牛逼的什么东西? 还有,他受的那些伤是怎么消失不见的?那个神秘人对他做了什么? 想到这一层,纪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颇恐怖的想法——那些伤快速愈合得……简直就像僵尸一样... 这时,旁边的许一廷开口了:“老纪,你真碰到僵尸了?” “恩。” 纪冉弹了弹不知不觉都快两厘米长的烟灰,说,“以前找一只都难,现在买一送二还陆续有送。” 许一廷嘴角抽搐:“我操,他们想干什么?” 纪冉笑了笑:“人家说只要我跟他们回去就会知道。” 许一廷皱眉:“目标是你?” 纪冉拿烟的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交叠双腿侧身坐着,突然抬起头促狭地看着许一廷:“可能是哪个僵尸美人看上我了,要抢我回去做老公。” 许一廷还真认真地想了下,说:“是不是你什么时候不个小心上了人家,人家现在怀孕要找你负责?” 纪冉:“……” 一旁的张小飞显然还不是很放心:“说真的,师父,你真没事?” 纪冉:“没事。” 许一廷不信:“那你身上那些血哪来的?” 纪冉若无其事:“我自己的。” 许一廷觉得无法理解:“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纪冉看着指间快燃尽的烟,眼中无波澜,口气像自言自语,“说不定,很快就会知道。” 许一廷深深抽了口烟,探究地看着纪冉的侧脸,从鼻腔里喷出一串烟,说:“流那么多血……怎么?很难对付?” “除了火,找不到其它弱点。”纪冉说着抬头看他,“僵尸那种东西,你知道些什么吗?” 许一廷舔了舔苦涩的嘴唇,摇头:“这种连灵魂都没有的东西我还真不熟,等我回地府帮你查查书,应该能有发现。” 纪冉:“先谢了。” 许一廷本来抽烟呢,闻言差点被呛到,忙说:“别介!你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见他这样,纪冉偏头笑着打量他:“怎么着?还被虐出惯性了?” 这次许一廷真被呛到了,狂咳嗽,不为他那句话,为他那挑逗似的一笑。 这时,张小飞想起一件事,八卦地凑过去:“说起来,廷哥,之前我们在老市区一栋楼里碰到一群幽灵,说是集体请假出来做地府秘密任务的。” “咳咳……它们阿?咳咳……你们还碰到了?” 纪冉懒洋洋摆了摆手站起来:“不用告诉我任务内容是什么,我不想听。” 许一廷好不容易捶着胸口止住了咳,说:“哎?你想听我也没法告诉你,虽然假是我批的,任务内容我还真不知道。” 张小飞不可思议了:“连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你的地盘!” 许一廷说:“谁知道上头那些人搞什么玩意,反正他们让我批我就批了,怎么?那群家伙应该走不出那栋楼的阿,闹什么事儿了么?” 见他们似乎有说个没完的迹象,纪冉绕过台几就往屋里走,留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去睡觉。” 许一廷,本市公安机构特别调查组组长,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地府代理人,常驻人间。 这座城市所有亡魂相关的事件他是首要负责人,与地府直接联系。 他和纪冉认识很多年,因为另一层身份是人民警察的关系,这些年里无数次帮纪冉善后,如果不是他,纪冉也没现在这么自在。 在纪冉回卧室躺尸后,许一廷抽了两根烟侃了会儿大山就走了。剩下张小飞一个,他打开窗把烟味放走,然后把收了那白狐狸的铃铛从黑色小布袋拿了出来,放在桌面,准备开电脑做下记录就拿去锁起来。 结果电脑半天没反应,他估摸着是插头松了,只好钻桌子底下找插座。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好,这时门铃就响了,一个不小心他一脑袋撞到桌底。 就这样,桌子震了一下,桌面上的铃铛无声无息滚落到地上。 而张小飞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完全没发现地面的铃铛,屁颠颠跑去开门,门外的是柯灵,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此时地面的铃铛突然抖了抖,又抖了抖,随后,只见一团白烟从底下的开口钻了出来,在半空聚集成一团后,从敞开的窗户溜走了。 白烟自空中化形成小狐狸,飘了两飘,突然就体力不支直线往下掉。小狐狸直接掉落在12楼撑着竹竿晾在窗外的被子上,不省人事。 25一更 猝不及防地,纪冉被对方牢牢按到墙上,那人略显粗暴的动作让他后背发痛,他不满地瞪过去,便对上对方浓黑的眉下,那双如深潭般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柯冕。 他们从没离得这么近过,现在柯冕的呼吸就扑在他脸上。 他可以清楚地闻见对方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发梢处残留的洗发水味道,他可以看到柯冕尖硬的喉结因为吞咽动作而滚动,听见男人喉咙里传出的暧昧咕噜声,甚至,他看到这个沉默的男人那紧绷结实的胸膛因为呼吸而起伏。 这一切一切刺激神经的因素,似乎让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情,显得理所当然。 纪冉朝他抬了抬下巴:“姓柯的,想干什么?你租金打给我了么?” 姓柯的也不说话,突然一伸手握住了他的下巴,霸道,有力。 粗糙的指腹玩弄似地揉着他的下唇,纪冉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眸子里,忽地染上一抹兴奋的色彩。 他们的嘴唇越靠越近,彼此炽热的呼吸就这样不分你我纠缠在一起,就在两张唇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男人突然一偏头,使这个吻落空。 他有些不悦地皱眉,男人却贴在他耳边深深地,坏心眼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随后,湿热的舌头裹上他的耳垂,时而用牙齿轻轻啃咬,时而用力吮吸。他高高昂起头,感受属于那个男人的唇舌沿着耳根一路来到颈动脉,而那粗糙的大手,带着令人燥热不已的温度,伸进他衣服的下摆,摩挲着自他腰侧游移直后腰,慢慢向下。 灼热浓烈的鼻息就喷在他的侧颈,一下一下,痒痒的,让他忍不住贴近对方的身体寻求更多热度。 他听到不知道是属于谁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他听到柯冕低沉的嗓音说: “如果是我爱的人,无论他外表变成什么样,我对他的爱都一样。”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他来不及细想,男人慢慢往下走的手,夺去了他的思想…… 纪冉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里卧室里,在自己床上。 此时他全身无比燥热,心剧烈地擂动着,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盯着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儿,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 刚才……什么欲求不满的操蛋梦……?? 回过神来的纪冉,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布满汗水的额头,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汗珠,烦躁地伸手去床头柜拿空调遥控。 滴地一声,深夜安静的卧室中,空调开始呼呼地运行。 他把温度调低了几度,便将遥控器扔在被子上。 坐在床上,他整个人有些失魂,方才那个梦的场景还在他脑海里一遍遍上演,那谁的眼睛,鼻子,嘴巴,呼吸,体温,声音,所有细节都真实得令人无法相信那是梦境。 好吧,做这种梦可以理解,可……可为什么对象会是隔壁那个姓柯的?? 操!而且看起来好像是老子被压? 简直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完全理解,理解无法完全! 还是很热…… 纪冉甩了甩脑袋想甩掉脑子里的残影,然而偏偏越在意,那些耳鬓厮磨的画面就像跟他做对似地越发清晰,他感觉到口干舌燥,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操,老子喜欢的明明是是白白净净柔软柔软的小美人,怎么会莫名其妙梦到那个混蛋还被撩得浑身火! 况且如果非要说也没干什么!不过就是摸两把蹭两下而已,平常跟别人还干得少么? 这回你特么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他一把掀开被子,低头看着自己底下从刚才开始就高高搭着的帐篷,有种一世英明一朝丧的感觉。 低着头,男人梦里的低沉笑声嘲讽似地出现在他脑海里,使得他心跳加速,深眸纷乱着,喉咙吞咽着。 从小腹串起来的撩人热度,让他终于忍不住握住那个东西,撸动而起来。 好吧,老子只是太久没做而已……跟那姓柯的没关系……出来就好…… 前端分泌出的黏液很快沾湿了他的手心,他手里动作飞快,床垫配合着他的节奏律动,而他高高扬起下巴,在黑暗里从嘴里发出充满浓浓情色味的低吟,半闭着的眼帘中,他黑亮的眸子被欲望烧烫。 梦中那人粗糙手指在他肌肤上的恣意摩挲,喷在他耳后的滚烫湿热呼吸,这些像刚刚真实发生过的,深刻明晰的暧昧细节就这么肆无忌惮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开始无法自控地去回忆,甚至追寻。 明明觉得不甘心,却被那双深邃的眼眸拖拽入一个漩涡,他在漩涡中心无力自救,粗鲁而迫切地试图自那深处获取无与伦比的快感。 当高|潮即将到来,那张嘴里发出的粗喘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他高高扬起脸,汗珠自额头划过他的眼角,滚落至他性感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 他全身绷紧,灭顶的快感如汹涌巨浪来袭,他低吼了一声,手中更加猛烈地上下lu动,另一只手伸去床头揪纸巾,每一个毛孔都发出颤栗,他眉头难耐地紧紧皱着。 “阿…….阿……” 最后当数股白稠黏液自他体内射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也差点从他嘴里泄漏出来…… 过后,纪冉无力地低着头,小腹的炙热感难以散去,而心跳要平复还早,几缕被汗水沾湿的额发垂下来,白皙的皮肤更是染上情色意味的淡红色。 他微张着嘴,试图用喘息缓解体内那份残留的余热。 一直这样坐了十分钟,他才下了床,光着脚走进浴室。 感到庆幸的是,冷水澡成功地令他的身体迅速降温,冰凉的水自顶上的莲蓬头被释放出,淋湿了他扬起的俊朗面容,一路从他肌肉紧致的上身流淌而下,经过他线条优美的腰身,笔直的小腿,性感的脚踝。 他睁开眼睛,挂着晶莹水底的浓黑睫毛颤动,自额发滑落自脸颊的水珠,更是令人产生他是不是流泪了的错觉。 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脑子总算清醒了,然而,真正郁闷的事情,却不是一场冷水澡可以冲走的。 10分钟后,他身材标致的上身赤裸,皮肤表面挂着水珠,下半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光脚走出浴室。 也没开灯,走到床边叼了一根烟,点燃的瞬间,火光照亮他的黑眸,稍纵即逝。随后他随手把打火机扔回床头柜,在这宁静深夜发出突兀响声。 深深抽了口烟,他踩着拖鞋打开阳台拉窗,一阵凉爽的晚风扑面而来。可惜今夜没月光,大城市的夜空上,点缀了几颗难能可贵的星。 他抽着烟走出阳台,眼睛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往旁边一撇,嘴里的烟差点掉了。 只见刚才梦里出现的男人,此刻正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地靠在隔壁阳台栏杆旁! 此时柯冕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 那双眼眸比梦里的少了一层能灼伤人的霸道炙热感,但是同样深邃,同样吸人,纪冉被他这么看着,那种异样的感觉非常不争气地从身体深处再次浮现。 两秒钟的时间里,纪大帅哥的表情完成了从没有表情、惊吓、怔住到恼羞成怒之间的快速转变。 柯冕一句“这么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纪冉一把拿下自己嘴里的烟,眼神要多凶残有多凶残:“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报警!” 劈头盖脸骂完,不甘心地又给了狠狠的他一眼,然后转身回去砰地一声关上阳台门,干脆连窗帘都拉上,只留下无辜的柯先生站在原地,愣是僵了好几秒。 ……看风景也要报警? 站那思索了半晌,毫无头绪以后,最后他决定使出能力听听隔壁屋有什么动静。 结果,他就听见隔壁浴室里传来水声,以及水声里那一句满含嗔意的“混蛋”。 -------------------------------------------------------------- 次日 “那只狐狸哪去了?” 纪冉顶着淡淡的一圈黑眼圈,翘着二郎腿,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金色铃铛,眼睛眯起一道充满杀气的弧线,问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的张小飞。 张小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铃铛,结巴了:“我我我我我……它它它它它……” 纪冉瞪着他,加重了口气一字一顿:“狐—狸—呢?” 张小飞站那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大概是想到这件事圆满的解决办法,眼睛一亮一抬头:“师父,我想……水开了我去给您泡茶!!” 说完,他就心安理得转身想溜。 纪冉气得差点把牙咬裂:“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这次,张小飞非常听话站住了,背对着他师父,肩膀微微颤抖,仿佛站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中心,那背影要多孤独就多孤独。 纪冉眼角抽了抽,突然,看到他转过身来,冲了过来! 然后!直接给跪下,一把抱住纪冉的大腿就嚎:“万岁爷!奴才家这一代就剩奴才一棵独苗了!” 纪冉用眼角瞧他,冷冷道:“所以呢?” 张小飞磕头如小鸡啄米:“求陛下饶奴才死罪!奴才愿将功赎罪!” 纪冉挑眉:“怎么个赎法?” 张小飞:“奴才愿单指倒立五个小时不吃不喝不拉不尿不放屁直到陛下消气!” 纪冉:“屁!这算什么功!?” 张小飞接得特顺溜:“难得一身好武功!” 纪冉:“……” 见他没动静,张小飞偷偷抬头瞧他:“师父?” 纪冉黑着脸把烟头往死里掐灭:“滚逼!晚饭之前别让老子看到你的脸!” 张小飞喜出望外“喳!奴才谢陛下恩典!奴才这就去倒立!” “去门口!记得关门!” 妈的,纪冉简直快吐血了,最近的事情真特么一件比一件不靠谱! 钱没赚多少,还不知道从哪招来了僵尸军团,本来还想着今天从狐狸那问出点什么线索,现在好了,还狐狸,一根狐狸毛都没捞到! 老子英明神武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当初为什么会收这么个破徒弟?污点,绝对是污点。 说起污点,他不禁又想起枉自己风流半辈子,昨晚竟然因为一个人就整整一个晚上□焚身洗了两次澡,后来连睡觉都巴不得睁着眼,只因为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个操蛋梦境……不止是污点,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是时候该找个借口把那个混蛋从隔壁撵走! 让你这混蛋连大半夜看风景这么下流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破碎成两半的黑铃上,伸出一根手指摆弄了一会儿,目光怔怔地,更是有些失落。 看了半晌,他弯腰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把抽屉里唯一一盒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 那是一个俗烂的粉色桃心形状首饰盒,上面写了两个大字——备用,低下还有一个潦草的难以读懂的签名。 他打开盒子,盒子内静静躺着的,是一个与他原本那个一模一样的黑色铃铛。 将铃铛挂回皮绳上后,他把盒子放了回去,顺手打开电脑。 ——真他妈不爽!! 就在纪大帅哥狠狠打开电脑准备玩连连看誓要把对手当作隔壁某人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单指倒立练得炉火纯青的张小飞就在门口乖乖倒立。 此时对门的柯灵提着袋垃圾打开门看到他,瞬间楞了下,然后迅速后退把门关回去。 张小飞:“……” 数秒后,门又开了,只见柯灵拿着她的粉红手机壳iphone出来了。 咔嚓,对着他拍了一张,低头看了看,又蹲下,把手机打竖,自下往上再拍了张,再看看,走到旁边换个角度,再拍了张。 张小飞:“……” 大概咔嚓了十几张,柯灵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抬头问他:“咦?你吃饭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来了哦!! 求撒花!!!!亲你们!!! 26二更 张小飞眨着差点被闪光灯闪瞎的眼睛,眨了半天才看清柯灵的拖鞋,答了句:“吃了,你呢?” 柯灵靠着他对面的墙,回答道:“吃了啊,其实你在这干嘛呢?” 两条白花花长腿就在他眼前,张小飞努力不让自己把视线投向柯灵短裙底:“倒立……” 他那特不自然的表情柯灵自然看到,眨巴眨巴眼:“看出来了,怎么着?又惹你师父生气了吧?” 张小飞点头默认,又说:“那个,柯灵……” 柯灵不解:“哪个?” 他弱弱道:“刚才拍的照片能删掉吗?” 柯灵斩钉截铁:“不能。” “……为什么?” 柯灵晃了晃自己手机:“我待会儿要发微博呢,高兴吧?你快红了!” “……” 柯灵特豪迈地说:“别小气嘛,要不我帮你打马赛克?保证没人认得你。ok?” 张小飞认真地考虑一几秒钟,点头:“ok,那要厚点。” 于是柯灵打开自己手机里的美图秀秀,熟练地往他下半身打上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这时,旁边的门开了,柯冕手里提了袋垃圾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倒立在外面的张小飞,他淡定地朝张小飞点了点头,就看向旁边的柯灵,皱眉:“你把垃圾放在客厅中间……” 不等她哥说完,她已经易手夺过她哥手里那袋垃圾:“哥我错了我马上!”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 看着她提着垃圾边唱《姐姐妹妹站起来》边往楼梯下蹦的活泼背影,张小飞看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师父呢?”柯冕问张小飞,当然,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张小飞叹了口气,说:“他心情不是很好,估计现在玩连连看呢。” 柯冕本来正要把烟拿到嘴边,闻言失笑了:“连连看?” 张小飞认真地点头:“那是他心情不好时候的发泄方式。” “哦~” 柯冕抽了口烟,目光深深落在对门墙上纪氏精神诊所的招牌,他好像隐约记得,纪冉的名片上有QQ号。 ----------------------------------- 柯冕回屋后没多久,柯灵就倒完垃圾唱着歌回来了,楼道里空阔,她随意哼出来的歌声竟给张小飞一种宛如天籁的错觉,恩,大概只有张小飞才会有这种错觉。 看她回来了,张小飞由衷称赞道:“你唱歌真好听!” 柯灵得意地笑了,叉腰扬下巴一气呵成:“对吧?之前有唱片公司想找我出唱片呢!” 张小飞说:“出唱片好啊,你可以做明星。” “矮油,那是爱慕虚荣的人干的啦。” 这么说着,柯灵索性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下了,大有无聊陪他聊聊的意思。 张小飞转过头看她,问了:“是吗?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 大概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柯灵被问住了。 张小飞解释道:“梦想啊,大学毕业以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 还真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看似平常的问题,柯灵抬头看了看楼道顶的灯,眨眼看了半晌,然后突然对张小飞展颜一笑,“我想平平常常地过日子,结婚生宝宝。”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平白无奇的答案,张小飞愣了愣,然后给了她一个勉励的眼神:“你一定可以的!” 被他那真挚的目光这么看着,柯灵转移了视线,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呢,我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你的梦想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 张小飞认真想了想,“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过,帮师父赚很多钱,他退休,然后我开个奶茶店。” 柯灵奇怪了:“奶茶店??” “对,‘张小飞的一家’奶茶店。”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和我未来老婆一起经营。” 柯灵笑了,用手肘捅了捅他:“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嘛!到时候我一定去喝你调的奶茶!” 张小飞也笑了:“好啊,到时候带你的先生和宝宝一起来。” “恩……” 并没有发现柯灵眼神暗了暗,张小飞说:“那一言为定!” 柯灵笑得眼睛弯弯,应承道:“好啊。” “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研究一款芥末奶茶……” 屋内,纪大帅哥叼着烟握着鼠标本来玩着连连看玩得正起劲,突然电脑右下角小喇叭开始闪,他玩完手头上那一局随即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好友申请,对方QQ名字叫——阿晚。 什么奇怪的名字? 他扫了眼资料,发现对方是新申请的号,连个月亮都没有。 QQ等级里的贵族,一个皇冠一个月亮两颗星星的纪大帅哥笑了,随手就点了个拒绝,然后继续回到连连看页面,按下等待。 结果没两秒钟,底下的喇叭又响了,他皱眉,点开发现又是刚才那个人。此时恰好游戏开始倒数,他赶紧点了个接受请求就把窗口关掉,投入游戏。 作为钻石射手座的纪大帅哥,这次依然毫无压力地以绝对优势干掉对方那个对对星座。 胜利后,他在聊天框里非常嚣张地发了一个差劲手势给对方,两秒后,对方回复了他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就直接取消准备退出游戏。 纪冉叼着烟:“……” 不是,你去年买了个表跟我说做什么?难道你是觉得老子买不起么?老子不买是因为老子用不着,你这个手下败将出门小心你的表! 就在这当口,又有个新玩家进来了,很快便进入准备状态。 随意瞥了眼对方的等级,小星星,纪冉非常轻松地挑眉。 倒数五声,游戏正式开始! 事实上纪大帅哥玩连连看已经有一定年头了,并且,他的游戏速度跟他的心情不好程度完完全全成正比。 就好像现在吧,对方那个小星星还剩下96对,他已经点到最后两对了。 无敌真是最寂寞,随着最后一声爆炸声出现,屏幕显示you win,而对方的成绩依然停留在96对。 重新回到等待界面,纪冉弹了弹烟灰,本来以为那小星星会无比挫败落荒而逃,结果一看,对方竟然又点了准备。 初生牛犊不怕虎? 想着就当是陪新手玩玩,纪冉再次准备,进入游戏。 然而这一次,当他还剩下八十几对的时候,惊悚地发现对方竟然已经全部清完! 他愣在了那里,这才发现对方的游戏ID赫然是——阿晚。 --------------------------------------------------------- 傍晚时分,下班回来的罗楠同学打开了自家的门,把鞋子一换就开始在屋里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狗狗?狗狗?狗狗你还在吗?” 花了五分钟把客厅卧室桌子底下沙发底下鞋柜里厕所里统统找了,最后,罗楠进了厨房。 一眼看过去,就看到那只被他呼唤做“狗狗”的白色犬科生物正站在灶台顶上,腹部包着一圈绷带,嘴里咬着一只……老鼠!! “狗狗“看到他进来,显然一愣,尖尖的嘴一松,那老鼠啪地一声掉落在灶台上。 罗楠站在原地张着嘴,嘴唇颤抖着,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发着颤指向那只躺在那一点动静没有的老鼠:“老老老老老……” “狗狗”有些鄙视地斜瞥了他一眼,就开始在灶台上一下一下自顾地舔着自己肚皮上的绷带。 罗楠是昨晚出阳台收被子的时候发现“狗狗”的,当时“狗狗”昏迷在晾在外面的被子上,罗楠吓得不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弄回来后还有些后怕,心说这小家伙要是再重两斤,估计就真卷着被子一起从12楼掉下去了。 弄进屋后他给这来路不明的小动物检查了一下,发现有呼吸,松了一口大气,后来光帮它上药包扎腰上的伤口就弄了一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罗楠筋疲力尽睡着了,结果早上闹钟一响,一睁开眼,他就看到那双近距离贴在自己面前,似乎正仔细研究自己的黑溜溜大眼睛! 罗楠当场吓得整个人抱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去。 俯视一脸惊愕的罗楠,始作俑者只是打了个哈欠露出嘴里的小尖牙,用爪子洗了把脸。 本来还想着今天要是情况没有好转,他就带这小狗去宠物医院治疗的,不过看样子它情况不错,在罗楠起床后走出客厅发现桌上的饼干都被它吃光了之后。 早上去上班前罗楠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收养它,毕竟它现在带着伤又无家可归,不如等晚上下班回来给它拍个照贴在楼里,到时候看看是谁家走丢了宠物狗再说。 回到现在 罗楠没有发现,当他大汗淋漓对付那只老鼠尸体的时候,小狗用一种非常愤怒又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盯着他,终于把老鼠清理出去,罗楠用特地去买的食盆倒了一盆狗粮,放到它面前。 它往盆里看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 罗楠觉得这小狗挺有性格的,据他了解一般小狗到新的环境都会弱弱地躲起来,没三两天都不敢跟人接触。 可这小狗就特别不一样,简直把这当作自己的家,比如现在吧,它在发现食盆里没有满意的食物以后,就轻巧地跃下沙发,扭着屁股头也不回往罗楠的卧室走去了。 “喂喂,你不想吃这个吗?” 罗楠在它身后呼唤它,它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含义不明地看了罗楠一眼,一眼,然后走了。 蹲在原地的罗楠苦恼地扶了扶眼镜,拿起那袋狗粮在手里掂了掂,叹气:“还想着它那么厉害会抓老鼠,多倒点狗粮奖励它呢,看样子是不喜欢海鲜味?” 思索着明天要不要买包鸡肉口味,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站起来慌张地追进卧室:“狗狗!你咬完老鼠还没漱口!不能到床上去的!还有!你会不会在床上尿尿呀?!” 结果那天晚上,罗楠把自己的晚饭分了一半给这只小家伙,吃饱喝足后,它趁罗楠洗碗的当口,溜上床睡去了。 也不知道一般小狗睡眠时间是不是都这么长,反正那天晚上一直到罗楠上床睡觉,它都没再醒来过,更严重的是——也没有尿尿。 “狗狗,你真能睡呀。” “我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呢。” “是谁让你受伤的呢?” “不过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我也要睡了,明天要早起,你如果想尿尿,记得叫醒我啊……” 因为一晚上都在挂心它排泄系统的问题,罗楠也就忘记了要帮它拍照这件事。 这是他们第二夜同床共枕,罗楠就这么自言自语地,也不知道小狐狸有没有听到,他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罗楠去上班之后,发现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 27三更 罗楠在某个娱乐广播电台公司上班,和另外一个同事共同主持每周一至五上午九点的广播节目,节目主要针对娱乐美食以及一些公益活动的推广。 今天他就和往常一样,八点多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心里复习着今天直播要提到的内容,走向不远处通往大楼内部的电梯间。 也许是他太过认真想事儿的关系,这么一路走着,他竟没有发现今天一路上碰到的不管是同事还是陌生人都在频频对他行注目礼。 就在一位网络部的同事和他擦肩而过时,那人因为回头看他看得太入神,一路斜斜往前走竟直接一脑袋撞到柱子上。 直到听见身后砰地一声闷响外加一声惨叫,罗楠才回头,发现那男同事狼狈地蹲在地上揉着自己脑袋。 罗楠看着都替他疼,正想上去询问,而此时那位同事在发现罗楠正看他后,捂着头,竟朝着罗楠痴痴地笑了。 这个笑容有些异样,说不出哪里奇怪,或者该说哪里都很奇怪。 罗楠跟他其实一点也不熟,就知道他名字叫沈军,网络部的,平日里性格非常寡言少语,不擅长与人交往,他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这个沈军的职位年龄啊什么的他通通不知道。 ——但是……他受伤了还对我笑,看起来人好好的样子。 这么想着,罗楠便急忙走过去,伸手扶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一般人自然是站起来就算了,谁知那沈军竟趁着被罗楠扶起来的当口,一把抓住罗楠扶着他手臂的手,可劲儿地揉,傻呵呵地笑:“没……没事,谢谢你谢谢你。” 看着他颇有些如痴如醉的表情,罗楠大眼镜后面的眼睛眨了两下。 呃,这个人好热情。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罗楠还是对他说:“你没事就好,走路要注意点。” 说着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时间就是金钱,还有二十多分钟节目就要开播了。 可是那沈军似乎并不打算放手,笑得诡异凑近他,问了:“罗楠,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级香水?” “啊?” 这让罗楠觉得更奇怪了,要知道自己可是从来不用香水的啊,他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听到罗楠这么说,沈军竟摸着他的手凑过去,靠近他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完了感叹道:“你用什么沐浴露这么香啊?介绍我用一下呗?” 这个举动令罗楠觉得特别不舒服,过路的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他尴尬地张望了下,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呃,我用力士,很普通的,电视上广告的那种。” 见他后退,那沈军更是逼了过去,拉着罗楠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边揉边陶醉地摇头晃脑:“哎呀,力士呀?哪个味的啊?” 这……这个人有点可怕!怎么办! 这下子是真的被他吓到了,罗楠缩了缩脖子,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忘了。” 对他的回答毫不在意,沈军反而更迫切说:“哦?忘了?没关系,那你再让我闻闻,我仔细闻闻就知道了!” 说着他的鼻子就往罗楠脖子那里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跟平常不大一样?? 罗楠吓得不行,无奈的是怎么使劲都挣不开对方的手,只能边后退边说讪笑着说:“这样不好吧……?我节目时间快到了,得走了。你想知道是什么味,我今晚回去看看明天告诉你……你别这样……” 完全无视罗楠的抗议,那沈军就像中了什么邪似的,那力气把罗楠的手都拧红了,拼命凑过去,嘴里边说着:“闻一下又不会有损失,来嘛……来嘛……” 罗楠从小就是个乖乖牌,这辈子就从未和谁吵过架,即使是遇到再过分再令人生气的事情,他说的最严重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人怎么这样?” 连吵架都没试过,打架自然更是不用说。 好朋友纪大帅哥曾经说过,他读书的时候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出社会以后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电台主持人。 这样的他,拼力气能拼得过谁?说不定小学生跟他比掰手腕都能轻松取胜。 两人推搡间罗楠的眼镜下滑差点掉了,他慌忙地伸手扶住眼镜,眼看着那沈军快把他推到身后的柱子上,他埋着头闭着眼尽力阻止着对方,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自旁边伸来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沈军的胳膊。 随即,沈军整个人在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那只有力的手直接拉离了罗楠。 罗楠隔了两秒钟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抬头一看,当看到眼前那个人的脸,心里瞬间松了口气:“冯总。” 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三十岁出头,身穿Armani优雅系列单西,戴着一副平光镜,五官俊朗立体,正是他们气质温文尔雅的钻石王老五总监——冯宇衡。 沈军估计也怎么都没想到来者会是领导,本来还想冲过去,结果那冯宇衡一回头,沈军看到这么一张脸,硬生生站住了:“冯……冯总。” 没有回答,冯宇衡只是打量着他,镜片后面那双眼睛看不出阴晴,突然,就向他伸出一只手。 那沈军整个僵住了,谁知,冯宇衡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了:“同事间胡闹也要看情况,罗楠节目都快开始了,耽误了直播谁负得起责?” 沈军吓得不住点头,但似乎并未死心,眼的余光频频扫向冯宇衡身后的罗楠:“对不起洛总……我……” 冯宇衡也不等他说完,看了看手表,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罗楠说:“走吧,八点四十了,大主播。” 他说完,发现罗楠大主播一点反应都没有,愣在那里,不知是在深思还是真的被吓傻了,反正是一动不动。 见他没反应,冯宇衡干脆一把拉住他手臂,拉着他转身就往对面的主管级电梯间走。 被这么一拖动,罗楠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冯宇衡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又看看冯宇衡的侧脸:“哎?哎?洛总……” 冯宇衡头也不回,拉着他往前大步走:“走了,还哎什么哎。” 罗楠:“这这是要去哪?!” “搭电梯。” “可可可那是主管级的……” 冯宇衡:“怎么我不是主管?” “我我我……” 罗楠不知道怎么表达,拼命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让冯宇衡明白他的意思,可惜冯宇衡偏偏就是不看他。 冯宇衡目视前方,嘴里故意逗他:“你这样可不行,待会儿怎么做节目啊?一直我我我我。” 直到他们走出十几米远,留在原地的沈军才敢抬起头。 恋恋不舍地望着罗楠的背影,他的眼神里是深深的痴迷,诡异的痴迷。 就在这时,本来快走远了的冯宇衡突然毫无预兆地回过头来! 冯宇衡盯着他,平光镜后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意味。 做贼被发现似的,沈军瞬间就心虚地埋下了头,哆哆嗦嗦。 主管级电梯的好处就是,不用排队,不用怕超重,不用挤。 就像现在,宽敞的电梯里就只有罗楠和冯宇衡两个人,冯宇衡按下了罗楠直播室所在的7楼按键,又按下自己办公室所在的10楼,突然开口了:“你平时很少看TVB吗?” 本来跟领导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少,这个从领导嘴里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更是让罗楠惊了惊:“哎?” 冯宇衡看着他:“陌生人对你做奇怪事情的时候,要大声说‘不要’,那个宣传片你没看过吗?” 这显然是挪揄,可惜罗楠想了好几秒才理解冯宇衡的意思,却生生道:“可是……他不算陌生人……吧?” 顿了顿,罗楠又补充道:“那同事可能只是太热情,冯总,这件事您不会说出去吧?” 对他的神经大条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正面的的时候还是有些无奈,冯宇衡看了眼旁边已经亮到五楼的电梯按键,才说:“放心,我不是特别八卦。” 听到他的应城,罗楠充满感激地向他鞠了鞠躬:“谢谢你冯总!” 冯总:“……” 两人并未有太多的交谈,电梯很快到达六层,门开了,而罗楠大主播出电梯前又特地鞠了个躬,这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电梯门再次关闭之后,剩下独自一人的冯宇衡,伸手揉了揉鼻子。 ——糟糕糟糕要迟到了要写检讨了!! 罗楠用最快速度穿过走廊走向直播室,远远就看到他的女助理丘晓已经在门口等他,她手里拿着手机和稿件,一看到罗楠出现就十万火急地冲过来:“楠哥!快快快还有五分钟!” 丘晓是个刚毕业的新人,刚进公司半年,主要负责帮罗楠处理各种杂务,也会偶尔客串在节目中间插播的天气预报与城市路况。 她老实善良做事认真,罗楠特别欣赏,也会主动教她很多事情。 不过,可能是她外形气质不是特别好,为人有些木讷,没自信更不敢与人对视,各种原因导致她在公司并不是特别有人缘。 就在她跑近罗楠后,表情突然一空,手机随即从手心里滑落,掉到地面。 罗楠听到她痴痴地说:“楠……楠哥你今天好香……”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罗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奇怪的!! ------------------------------------------------------------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再拿这种小孩子玩意来敷衍我!!” 易叔家中,阿宝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海贼王角色索隆的手办,边摆弄边回头朝架着腿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纪冉吼,“敢再有下次仔细老子收拾你!!” 面对他十年如一日的态度,纪冉淡淡地吐了口烟,说:“行,下次给你带那只狸猫。” “放肆!” 阿宝暴喝了声,震得张小飞在旁边抖了抖。 随即他说:“乔巴是麋鹿!!” 纪冉用夹烟的手挠了挠鼻子,若无其事:“那是什么?我是说机器猫。” 今天易叔一早就打电话让他们上来,说是弄到一批对付僵尸的装备。 昨晚纪冉通宵跟那个严重怀疑用外挂软件作弊的阿晚拼了一夜连连看,斗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结果刚睡了两个小时,就接到易叔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硬是赖了三个小时床,直到易叔忍无可忍一个电话过去表示臭小子半个小时内不过来那批装备就加两倍价,终于,纪冉15分钟后衣着整体带着张小飞按响了易叔家的门铃。 此时易叔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今天戴着个金丝眼镜,花白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如果把他手上那个皮箱换成鸟笼,他就是旧社会那些没事儿溜遛鸟的大户人家老爷。 纪冉见易叔走出来,打量了下他手里那个皮箱:“老头,14分钟25秒,打折否?” “打折——” 易叔瞥了一眼他那嚣张地架着的二郎腿,一把将皮箱平放到桌上,补充道,“你的腿。” 一旁的张小飞噗地笑了出来,然后,迅速接收自己师父泛着寒光的视线。 易叔不理会他们,双手把大皮箱左右的扣子解开后,就将箱顶打了开来,纪冉这才掐灭香烟站了起来。 他看到,皮箱内放了两排总数16根的木桩,箱盖夹层密密麻麻整齐排列了六排七八十颗同一种木头制的木子弹,另外一个密封塑料袋内,装着的似乎是树根。 大概扫了一眼,纪冉就认了出来:“桃木桩?” ======================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见,下章恢复晚上10点更新,祝大家周末愉快,鞠躬 28危机 那箱专门对付僵尸的装备,纪冉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用半年分期付款的条件才成功带走了。顺带一提,奸商易叔加了百分之10的利息。 纪冉不满地表示老子买几盆桃花加运费都没这么贵好么,易叔说了一个字——呵呵呵呵。 走出易叔家门口后,纪冉也就算是明白了,当你人生中有一个不遗余力搞破坏的徒弟,和一个对你的私房钱虎视眈眈的干爹,你的人生是注定不会有任何前途的,也就更不用提钱途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上完床穿好裤子,然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用的安全套被人戳了几个洞。 那是一种“卧槽明明是老子上了你为什么老子现在感觉是被你强奸了”的感觉,所以,纪冉不爽。 但是经验表明,不爽这种情绪对既成事实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聪明如纪大帅哥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决定,从今天起诊所全面调价。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看着手中的箱子,纪冉再次想起——那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目前只是可以确认那些僵尸的目标是他,然而究竟有什么动机,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看他长得帅想抢他回去做压棺老公,可能在下一次事件发生之前,他都没有机会知道。 所以真正让纪冉感到不爽的,是这种被动到极点的处境,这是无论日日夜夜玩多少局连连看都赶不走的如鲠在喉…… 那天傍晚,纪冉和张小飞回星湖大厦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一个人。 一个之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莫名其妙一脸敌意,但就长相而言非常对纪冉胃口的人——楚尧。 看到纪冉大模大样带着个小弟张小飞走进电梯,楚美人吃惊之余立即一脸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要换作平常,纪冉实在是很有兴趣把这位美人儿调戏得炸毛,但是现在,一看到他,纪冉马上就想起隔壁那个姓柯的,这简直是吃着东西吃着东西突然从碗里夹出一只蟑螂的感觉。 在心里把那个谁骂个十遍八遍,他表面毫无破绽挑眉,笑嘻嘻向楚美人打招呼:“hi,我们又见面了。” 一点不想和他笑,楚尧用看国X党反动派的眼神审视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纪冉也不答,非常客气特别欠扁地笑:“13楼谢谢。” 竟然真的是来找主人的! 楚尧冷冷地哼了声,一扭头说了三个字:“自己按!” 他这态度大概是意料之内,于是纪大帅哥继续没皮没脸道:“这么绝情?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我改。” 很明显就是强忍着被噁心得夺门而出的冲动,楚尧说:“好啊,那你现在从这里滚出去,自己去爬楼梯。” 纪冉笑意更深,压低了声线:“那不行,我还想多看看你。” 活脱脱就是一个专业敬业又乐业的流氓。 完全不明真相的群众张小飞,当场看着眼前这位帅哥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怕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赶紧自己伸手按下13楼按键,然后问帅哥:“请问你去几楼?” 楚尧一咬牙,没好气道:“13楼!” 张小飞被自己口水噎住。 电梯从1楼到13楼其实很快,但纪冉明显感觉到楚尧浑身不自在,一刻不想呆。 说来也奇怪,纪冉之前一直就没有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种见过一两次面就让别人讨厌到这种程度的本事?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天赋,是应该好好发扬一下。 他随意地靠电梯站着,盯着楚尧的后脑勺,缓缓收起笑容,陷入了深思。 不料楚美人像脑袋后面长眼睛,颇为不悦地回头一眼就瞪了过来,结果纪冉立即切换成一张更加让他愤怒的笑眯眯脸。 纪大帅哥两个表情间的转换一点缓冲也没有,百分之百演技派,张小飞在旁边看得崇拜不已——师父就是师父! 过了没多久,电梯门就开了,楚美人率先快步走了出去,那迫不及待简直就像再跟纪大帅哥共处一室多一秒钟他就会长痔疮一样。 看他那样,走在后面的张小飞好奇了,小声问:“师父,他是谁啊?” 这个问题让纪冉稍微为难了一下,想了想,随口答道:“柯灵的表姐。” 张小飞吃了一惊,信以为真大声道:“阿??他竟然是女的??” 本来楚尧已经在那边按门铃了,听到张小飞的话,刷地一下转过身来,危险地一眯眼:“你们说谁是女的?” 眼看气温骤然下降,纪冉非常正直地指向旁边的张小飞:“他说的。” 这么大个球踢过来,张小飞接得差点内伤,手足无措:“我我我我我……” 楚尧的冷冽目光从纪冉脸上扫向张小飞的脸,最后又狠狠瞪回纪冉,好像这么瞪着就能把纪冉瞪得上吐下泻一百天一样。 看来还是我比较惹人讨厌阿。 这么想着,纪冉说:“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要害羞给你看了。” 无耻! 楚尧怒了:“你别以为有我主……有我表哥在我就不敢……” 说到这里,他面前的门突然不合时宜地开了,他及时地闭上嘴,然后,讪讪看向出现在门内的男人。 柯先生靠着门框,依然深不见底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到楚尧脸上:“聊什么呢?” 楚尧无不心虚地抿了抿嘴唇:“打下招呼而已。” 柯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而对纪冉礼貌地一颔首:“回来了?” 这次总算是轮到纪大帅哥浑身不自在了,他敷衍地点了下头就避开男人的视线,也不管这个举动显得自己多心虚,便转过去凶明显在场战斗力最弱的张小飞:“愣着干什么?开门!” 发现张小飞掏出钥匙,竟然在开对面的门,楚尧当真意外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柯冕,意思是——他们住在对面? 柯冕忽视了他疑惑的目光,只是说了两个字:“进屋。” 就在此时,刚下班回来的罗楠提着两个大袋子从楼梯里走了上来,看到着层楼这么热闹,笑了:“哎?你们都在啊?” 纪冉艰难地收回本来已经迈进屋里的一只脚,无可奈何只能回头,问他:“你下班了?” “是啊!今天公司同事特别好,给了我很多零食,我一个人吃不完,带回来给大家吃。” 罗楠这么说着,朝他们走了过去。 然而随着罗楠的走近,纪冉却闻到一阵自他身上飘过来的刺鼻臊臭味,当下立即皱了皱眉。 可不等纪冉开口,旁边的楚尧已经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好臭!哥儿们你是吃了多少羊肉!?” 见他反应这么大,罗楠站住了脚步,认真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大概是什么都没闻到,他抬头发现纪冉的表情也不对,有些紧张地问:“阿冉,我很臭吗?” “你吃羊肉了?”纪冉狐疑地问他。 罗楠特别无辜地摇头:“没有阿。” 没有?纪冉分明感觉到越来越浓的臊臭味自他身上飘散在空气里,可他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纪冉走近他:“那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看到纪冉靠近,罗楠有些紧张地后退:“可……可能是我家小狗的味道……” 纪冉更加不解了,怀疑地看着他:“小狗?你什么时候养的小狗?” 罗楠缩了缩脖子,继续后退:“最近!刚刚!” 纪冉看着他:“什么狗这么臭?我能去看看吗?” 不等罗楠开口,张小飞就说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不臭阿师父!我觉得小楠今天特别香!” 此话一出,连靠着自家门框一直没有说话的柯冕都皱了皱眉,更别说罗楠了。 罗楠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甚至在纪冉看来他是有些害怕。 看着对自己笑得尤其诡异的张小飞,罗楠一把将手里两个袋子塞给面前纪冉,说了句“帮我分给大家吃!我先走了!”就立即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他逃离的背影,纪冉没有追,反而转过头看自己身旁的张小飞,问道:“你觉得香?” 此时的张小飞正呆呆望着早已不见罗楠身影的楼梯口,望得出神:“很香,师父你不觉得吗?” 楚尧不可思议地说了:“喂,你鼻子没事吧?” 张小飞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仍依恋着空气里残留的气味。 看着这样的他,纪冉突然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柯冕,问了句:“你觉得呢?” 柯冕不动声色对上他的眼神,随后淡淡回答了句:“我什么都没闻到。” 听到这个回答,纪冉不言语,而是意味深长地和他对视了三秒钟,然后,突然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口,急匆匆一句话也不留直接下了楼。 柯冕一直站在原地,眼神里有些不为人知的纠结,直到听到至12楼传来的用力拍门声。 此时太阳已经下了山,罗楠开着车在回公司的路上。 没错,他现在要回公司,因为他害怕纪冉会追到家里找他,他一点都不想面对纪冉。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同事都变得好像不认识了一样,看着那一双双紧紧盯着他的诡异眼睛,就算他再迟钝也知道这一点都不正常。 一天下来,慢慢地他觉得苦恼,甚至感觉孤独,自己就像迷了路,一切看似熟悉的东西都变得那么陌生。 本来他以为回到家就好了,回到家什么都会恢复正常,因为他清楚纪冉和张小飞,那两个他最信任的人,跟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可他当面对纪冉怀疑的目光,当他发现张小飞的表情看起来竟是那么眼熟,就跟今天在外面,他无数次从别人脸上看到过的一样时。他发现自己错了,也许并不是别人不正常,真正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罗楠不是个善于分析事情的人,他从小到大活得太过简单,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种五十年代的思想他一直到今时今日还在深信不疑。 他单纯的心理头脑压根无法承受这些无法解释的突变。 ——不要想那么多!回去加班!整理资料! 此时收音机里的女主播在跟天文专家的嘉宾探讨关于今晚月食的事情。 ——肯定是因为今晚月蚀,所以出现这种无法理解的现象,网上不是说嘛,月蚀多少会对地球磁场造成影响!所以今晚过去了就好!明天就会好! 这么想着,罗楠不知不觉加快了车速。 十五分钟后,他把车子停在了公司的地下车库,下了车。 这个时间的车库很安静,一百多个车位的车库中,只有属于夜间节目组同事的寥寥几辆车,其他大部分的同事早已下班回了家。 今夜气温转凉,罗楠走在地下车库中已经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在这个空旷无比的地方,光他独自一人的轻轻脚步声,似乎都足够能引起回音。 走着走着他无意间注意到,前方顶上的漫反射镜里印出的自己身后,似乎有一个人影之类的东西……在刚才晃到了柱子后面去! 他的心猛地一跳,不敢肯定,但是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往对面的电梯间走。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刚才以为是自己脚步声回音的声音,似乎——其实是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冷汗从他额间蔓了下来,他屏住呼吸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发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变成奔跑声! 已经不是错觉了,是真的,是真的有一个人后面追着他! 不等他回头,突然一只男人的大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对方稍显粗重的呼吸扑在他脸上,他听到那个人贴着他耳朵说:“乖乖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 ——这……这好像是沈军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沫沫和“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地雷!感谢老苏的火箭炮以及你为我做的一切!!感谢微微的超给力长评!!鞠躬!!!我爱死你们了!! 29月食 电梯门开了,冯宇衡一个人从电梯内走出,进入这个没有一个人的偌大车库时,是夜晚近八点。 身后是电梯缓慢的关门声,他手里握着钥匙,一路走去取车。 本来平日里他不会这么晚走,恰好今天是在公司跟一个大明星谈量身打造一档为期半个月的电台节目,关于细节的问题不知不觉就谈到这个时间。 深蓝色保时捷停在他的专用车位,距离主管级电梯并不是特别远,大概十米的样子,走近后,他用钥匙打开车子的遥控锁。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咚”地一声闷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就像是用什么东西敲打车身所发出的动静,非常短促,一声声响后再无迹可循。 一般人估计不会去在意,但是冯宇衡,他还是在自己车旁停下了脚步。 慢慢把车钥匙在五指间攥了攥,这个儒雅男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平光镜片后,他那双眼眸不知不觉暗沉了几分。 作为仿佛是车库内唯一的活物的他,此时一动不动,就像在仔细凝听这四周的动静,他周围的空气一时间似乎凝固。看着车窗玻璃倒影出的自己,他脸上没有表情,一直到数秒后,这个男人突然转过身,原路返回。 他步伐不快,但每一步似乎都透着坚决,甚至透着他内心深处对某个假设的确定。一直走出二十几步,最后,在停靠于墙角的一辆红色小轿车前,他站住了。 如果透过车窗玻璃一眼看过去,车厢内确实没有一个人。但是角落是灯光没有眷顾的地方,昏暗阴森,容易让人产生那深色的玻璃后面似乎有一道鬼祟视线的错觉。 恐怖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在车子挡住靠近墙的那一边,可能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只等你转身离去,它便突然冲出来扑向你将你拖回角落里! 站在原地的冯宇衡不知是在犹豫抑或是在思考,没有前进,也没有转身离去,像在跟阴暗角落里的什么东西比着耐心——如果那里真的有东西的话。 静止的时候,时间是过得特别慢的,每一秒里都像是包含了数万次的拉锯,一直过了好几秒,终于他还是动了。 他慢慢绕到车尾,来到了一个可以清楚看进那个角落的位置,并且,看了过去。 他眼神一变,那角落赫然有两个人缩在那里! 对方的身份是——是沈君,以及罗楠! 只见那沈军在后面紧紧捂着罗楠的嘴,罗楠看到他的脸,立即从喉咙里发出求救似的鸣泣。 他往下看,发现罗楠的裤子已被褪了一半,露出两截白白的大腿,那瘦弱的身体正剧烈发着颤,就像风雨的树叶。 这样的场面,让他立即就明白了罗楠刚才发生了什么。 眼看自己暴露了,那沈军立即挟着罗楠站起来,同时还从后腰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小刀! 他握着小刀在空气里对着冯宇衡拼命比划,表情失控而狰狞,大声喝道:“你不要过来!!” 他巨大的吼声在空荡车库内引起回响,冯宇衡的神色不变跟他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盯着他的脸,冯宇衡比了个请他冷静的手势,说:“冷静,你不要乱来。” 沈军哪里冷静得下来,捂住罗楠嘴巴的手转而掌握住他的咽喉,并未理会冯宇衡,反而是喘着粗气贴着罗楠耳朵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拒绝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带着瘆人的哭腔,甚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他的动作他的口气他的眼神处处体现出病态的爱之深恨之切。 冯宇衡看向罗楠,罗楠的脸颊上有几道清晰的通红指痕,可能是方才沈军留下的,此刻的他,受惊过度导致声线发颤:“你不要这样……拜托……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对不……” 他话未说完,沈军已经大声打断了他:“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听对不起!!” 这么一吼,他手里的力道加剧,罗楠喉咙被紧紧掐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痛苦仰着头张着嘴,可怜无助地望着自己对面的冯宇衡。 冯宇衡沉着地给了罗楠一个眼色,同时说:“沈军你不要这样,你吓到他了。” 沈军哪里听得进去:“你闭嘴!不要以为自己是老总我会怕你!现在这里我是老大!” “你让他过来,让他过来的话,今天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冯宇衡眼神笃定,这话说得诚恳而充满说服力。听到他这句话,沈军果真迟疑了一秒钟。 就在这时,冯宇衡试图靠近过去。 可惜他的意图立即被沈军识破,沈军手里那锋利的小刀在再次挥舞乱刺后,突然抵住罗楠的脖子! 他眼睛瞪得凶狠:“你他妈不要过来!退后!马上!!” 冯宇衡被迫退回了原位,沉声道:“好,我退后,你不要伤害他。” 那沈军充耳不闻,挟着罗楠慢慢往前走,一边对冯宇衡狠狠叫嚣:“不够!再后退!再退!快点!” 看到冯宇衡照做了,他突然又神经质地贴着罗楠的脸颊,问罗楠:“我吓到你了吗?你说,我吓到你了吗?” 罗楠犹豫地张了张嘴,却已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点头。 没想到会从罗楠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沈君非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突然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冯宇衡,又立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这些无意义的动作之后,他在罗楠耳边小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吗我这么喜欢你!我怎么舍得吓你?” 他的语气极度深情真切,令罗楠感到迷惑又心惊,下一刻,他突然用力亲了亲罗楠的脸颊,迫切地说,“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以后我补偿你!” 这么说着,他推着罗楠就要往前走,然而罗楠刚被推进了一步,就被卡在自己腿上的裤子绊住,一时间整个人往前扑去! 眼看如此冯宇衡抓紧机会立即上前去扶,不料那沈军狠狠一刀划了过来,直接划伤他的手背,再次一把将罗楠揪了起来紧紧控制住! 冯宇衡手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镜片后面的眼神冷了冷,正欲提步上前。 这时,数名被这里动静惊动的保安快速赶来。 “冯总!发生什么事了?!” “把刀放下!你干什么!?” 眼看那三四个手持警棍的保安围了上来,将冯宇衡隔开,沈军眼睛都红了,因为激动地发抖的关系,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罗楠脖子表面,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沈军并未发现自己已经给对方造成伤害,对着保安们怒吼:“你们不要过来!!通通退后!!!给老子让开!!” 那些保安不料他反抗情绪如此激烈,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嘴上叫嚣:“你……你把刀放下听到没有!” 此时,其中一个保安看着他们的冯总,小声道:“冯总,要不您先走吧,这里……” 不待他说完接下来的话,冯宇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答,反而是上前几步,对沈军说:“不要这么冲动,罗楠流血了,你看看。” 沈军这才低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楠白色衬衫的领子已经被血染红,他拿刀的手当即抖了抖:“我已经告诉你们说不要过来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过来?!都是你们害的!!滚!都滚!” 冯宇衡看着他颤抖的刀尖好几次都差点要割到罗楠,低声对保安说:“退后。” 沈军在看到保安们后退之后,胡乱拉好罗楠的裤子,神经兮兮地在罗楠耳边说:“小楠,对不起,我带你走,你乖乖别动,我不想伤害你。” 说完,他用刀挟持着罗楠,一步步走了出去,警惕地盯着蠢蠢欲动的保安,往电梯间退了过去。 众人保持着与他十步的距离,看着他在电梯间内按下上楼键,知道他是想乘电梯从一楼逃走。 一保安紧张地问冯宇衡:“冯总,现在怎么办?” 冯宇衡目光异常的冷冽:“让一楼把大门关了,守着电梯口。” ----------------------------------------- 半个多小时前,纪冉在敲了罗楠家的门半天没反应后,直接开车前往罗楠的公司。 他知道罗楠一遇到烦心的事情就会回公司埋头加班,这是罗楠多年来的习惯。别人喝酒抽烟坏习惯,他除了加班还是加班。 倒霉的是,纪冉在去的路上遇到下班高峰期,外加立交桥六车连环相撞导致大塞车,在桥上吸了半个小时的尾气,一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到罗楠公司那栋楼。 事实上这个地段属于新开发区域,如果回到五六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大型荒地,特别是罗楠公司这栋楼所在的地方,纪冉记得很清楚,当时其实是一片坟场。 把车子停靠在楼前马路边,纪冉取下头盔,便拿出手机给罗楠打电话。来之前和塞车时候他已经打过无数次次,然而,只有最开始那一次是通的,但是没人接,到了打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就完全变成关机。 不出所料,这次依然是关机。 罗楠从不是那种会耍小脾气关机不接电话的麻烦人,也是因为确认这一点,纪冉觉得事情愈发地不妥。 就在他打算下车上楼直接把罗楠找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阵剧烈呼啸着狂风夹带着沙粒迎面扑来。那突如其来的风力大得诡异,差点一把将他的车子掀倒,还好反应迅速的纪大帅哥及时一脚踩住地面,才在飓风中勉强将自己爱车稳住。 狂风过后紧接而来又是一阵,路上行人纷纷慌乱地躲入沿街商铺,有女孩子裙子被掀起来,有大叔手里的报纸被吹得漫天飞扬,公车站的情侣抱着站牌手拉着手,以防其中一方被吹走。 纪冉向远处望去,看到狂风带起落叶、红白塑料袋、甚至还有令人心惊的一整片广告招牌,一次次肆无忌惮地在路上席卷而过! 这种骤变的极端天气难免令人有不祥的预感,纪冉皱眉,伸手挡住扑面的风沙,同时抬头望了往脑袋上的夜空。 只见挂在夜空中本明亮的圆月此时竟缺了一大半,像一个被咬掉一大口的月饼。 天狗食月,气象骤变…… 望着天,他表情有些凝重,在心里默默念出这八个字,也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不等他看清对方是谁,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一股霸道力道猛地一拉,直接被拉离原地撞到对方怀抱里! 他愕然地抬头,这才看清对方的脸,他张了张嘴,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至他身后传来!! 他立即回头,当看到身后的场景,两个字脱口而出:“我操……” 他的车子被砸翻,一个男人正面朝下,软瘫的四肢以扭曲的姿势摆放着,整个人就躺在他车上。 那人全身抽搐,不停涌出的红色血液沿着机车的轮廓,汇聚成好几条河流一路流到水泥地上,以触目惊心的速度染红了一地…… 而那双濒死的通红眼睛,正瞪得圆滚,其中带着数不清的不甘和十万分的怨愤。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纪冉,以及纪冉旁边的人…… 纪冉看着那样怨毒的眼神,愣在了原地,好几秒之后,街上传来惊慌的女声尖叫,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柯冕。 他们彼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纪冉默默在刚才心里在方才那八个字后又补充了八了字——极阴之地,死于非命。 有些僵硬地伸手摸出一包烟,纪冉拿了一根出来,抬头看了看大楼三十几层高天台上探出的几个脑袋,自言自语道: “这下,真的是大罗神仙来也罩不住了。” 30闷骚 夜空中清亮的圆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模样,方才诡怪的几阵狂风过后,街上恢复了平静,仿佛此前的天象异变都是假象,车子行人慢慢地开始井然有序了起来。 这是刚才发生坠楼的地方,救护车停靠在路边,车顶闪着应急灯。警方拉起了警戒线,围观拍照的过路人不少,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看着那辆倒霉催的被砸变形的机车,看着盖着一条白布的尸体被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大楼的透明玻璃房保安室内,罗楠、冯宇衡以及数名目击的保安录完一遍口供后,正在陪同警方核实当时记录事发经过的监控录像。 是的,死者正是沈军。 同样作为目击者的纪冉和柯冕早已做完笔录,此时,他们两人正并肩站在保安室门口的垃圾桶前抽烟。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一个稳重深沉,一个帅气惹眼,可惜彼此并没有任何交流。 纪冉低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眶底下形成一层淡淡阴影,把侧脸留给旁边的人,像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他不说话,柯冕也没说话,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仅仅在他身旁站着,不知为何就给人一种像是在无声守护的感觉。 可惜纪冉现在正烦着,不曾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倒是本来这几天一看到姓柯的就各种不痛快,结果今天碰到这件操蛋事,其操蛋程度已经甩了那个春梦几条街,所以即使他现在就跟这位春梦男主角站一起,也已经忘了要尴一下尬。 也就不提他的爱车壮烈牺牲了,反正碰到今天这件事,纪冉估摸着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快走到头。既然都要如自己所愿退休了,而且这次退休连退休金都省了,那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他尴尬? 经过刚才他已经知道,那沈军是因为一楼无路可走,便挟持着罗楠上天台,在威胁着要跳楼跟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不小心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下楼的。千钧一发之际罗楠被冲上来的老总救了,而那沈军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直接从二十几楼摔下来不治身亡,阿,他的爱车不治身亡+1。 于黑狗食月天气异变之时,惨死在本是坟场的极阴之地,并且——死不瞑目。 要知道月圆之夜北斗星移,鬼门大开阴气极盛,这样的人,头七回魂那天要不变成恶鬼罗刹里的战斗机回来索命,那怎么对得起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好意思来索命? 想到这里,纪冉狠狠弹了弹烟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马勒戈壁。” 这四个字一出,旁边玩深沉的柯冕随即转过头看了看他。 感觉到柯冕的视线,纪大帅哥这才想起他在身旁,抬起头看过去,看着对方深邃得吸人的眼眸,开口问了:“你刚才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而且出现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连靠近老子身边老子都没发现,突然得有人掉下来我没发现你先发现。 对于他这个问题,柯冕看着他,淡淡回答道:“刚好路过而已。” ……说给鬼听吧。 纪冉自然不信他这种连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说辞,继续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是怎么事先知道他会掉下来的?” 你内置天线雷达? 这分明是毫不掩饰的逼供,偏偏柯冕就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是巧合,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事先知道?” 纪冉在心里冷笑,巧合?真是好巧的合! 随即眯起眼睛,换了个怀疑的角度看他:“真的这么巧?” 柯冕移开视线,用手指磕了磕烟身,看着烟灰星星点点落入垃圾筒里,特别正经地点头:“是巧。” 纪冉没想就这么放过他,又问了:“那你没事拉我做什么?” 柯冕表情无懈可击:“只是跟你打招呼。” 纪冉笑了:“哦~那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特别。” 对于纪大帅哥这般话里有话的调侃,柯冕回以的是默不作声,同时看着眼前的垃圾筒笑了笑。他这一笑,霎时间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慑人的魅力沿着眼角的笑纹散发出来。 纪冉在旁边看着他那自以为高深的欠揍笑容,狠得牙痒痒——垃圾筒有这么好笑么?混蛋,老子总有一天抓住你的把柄,让你笑不出来! 大概多少也知道纪冉心里在想什么,柯冕却依然若无其事迎视他那恨恨的目光,就在两人各怀鬼胎对视着的时候,本来在里面看监控录像的许一廷走了出来。 他和柯冕礼貌地一颔首,就对纪冉使了使眼色:“走,去唠唠。” 纪冉把烟头掐灭,瞥了柯冕一眼:“没事儿,在这说吧。” “阿?”许一廷愣了下。 “那人临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跟他。” 纪冉指了指柯冕,接着说说,“头七那天估计这小子也在索命的名单里,一条船上,没什么好瞒的。” 说着他又看向柯冕:“明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你这次运气不好,七天后罗刹鬼回魂,除了会找里面那几个人复仇,还会找他咽气前看到的人——也就是你我。” 这番一般人听到会直接吓瘫了的话,柯冕在听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期间就是一直望着纪冉的脸,认真,沉静,甚至好有几分深情的意思,在听纪冉说完后,他仅是点了点头:“明白。” 在纪冉说话期间,许一廷站在旁边就这么把目光从纪冉脸上移向柯冕,又移回到纪冉脸上,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才一脸八婆地问:“你们……熟人?老纪,你竟然有朋友是我没见过的?” 看许一廷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纪冉当然知道他那比下水道还龌龊的思想在想些什么,立即说:“柯冕,新搬来的邻居,不是很熟。许一廷,警察,无聊人,不用认识。” 他那句欲盖弥彰的不是很熟让柯冕暗地里觉得好笑,但这个男人脸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向许一廷伸出了手:“你好,许先生。” 许一廷特别友好特别热情地握住他的手,笑了:“你好你好,柯先生,跟这小子做邻居很辛苦吧?” 柯冕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冉一眼,不置可否道:“还好。” 他都没说什么,许一廷倒是立即一副明了的样子,说:“我懂我懂,哎哥儿们,我说,今晚月圆之夜,你住他隔壁晚上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就当没听见,千万别怪他。说实话,这小子怪可怜的,常年单身生无可恋,月圆之夜必狼变!” 许一廷你麻痹!简直是放屁! 纪冉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警察同志,我–还–在–这–呢。” “咳,好,说正经的。” 考虑到自个儿生命财产安全,许一廷清了清喉咙,正色地看着他,“我有个坏消息。” “哦,嫌坏消息还不够多么?” 纪冉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说!” “那个……这个……” 许一廷挠了挠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七天后那件事我不能插手。” 说完,大概以为纪冉会有什么特别反应,结果纪冉只是弹了弹烟灰,应了一句:“哦。” 许一廷吃了一惊:“操!你一点都不失望??” 看他那反应,纪冉非常不给面子地——从鼻腔里笑了一声出来,反问他:“失望什么?” 许一廷:“我到时候帮不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失落!” “你想太多了。” 纪冉这么说着,顿了顿,淡淡道,“况且这事儿我早就猜到。” 许一廷叹了口气:“我身份不便,你应该也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人间因果孽债这些东西不是我能插手的,我只能做到的只有完事儿之后把它带回去。至于能不能阻止它,只能看你。” 听许一廷难得正经说完了这番话,纪冉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再好说:“嗯。” 而一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柯冕只是看着他。 这是柯冕第一次正面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甚至是参与进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多年来他早习以为常,却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感觉是非常微妙的,微妙得让柯冕心里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 此时保安室的数名警察走了出来,对许一廷表示这个阶段的工作已经到这里为止,没发现什么问题,准备收队。 许一廷示意他们先走后,就对纪冉说:“那里面那几个人……” “我知道,我去跟他们说明一下。” 纪冉说着,随即看向柯冕想说什么,却刚好发现柯冕也在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神,总觉得其中有千言万语,似乎藏了太多积压的情绪,而且,这些情绪似乎没有丝毫突破口,因为这个男人永远严谨永远深沉,永远令人看不透,永远埋藏得密不透风。 纪冉觉得这样的感觉如果要概括的话,可能就非那两个字莫属了。 看了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纪冉终于说了:“一起进去吧,闷骚。” 他这称呼叫得特顺口特自然,让柯冕当场楞了楞,反应过来之后,那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纪冉,重复了那两个字:“闷骚?” 纪冉偏了偏头,眼角染上三分挑衅七分性感的色彩:“怎么了?你有意见?” 柯冕没有立刻回答,就这么看着眼前那张傲慢又极致俊美的容颜,好一会儿,才终于用他独有的磁性嗓音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这么说完,他似笑非笑地最后看了纪冉一眼,就直接转身走进保安室了。 留下纪冉在原地,看着他的挺直背影,僵了三秒钟——谁……谁他妈喜欢了! 柯冕走进保安室,罗楠瘦弱的身上披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西服,正略带疲态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进来,叫了句:“柯冕。” 柯冕向他点了点头,目光随后投向了站在罗楠身边的那个男人——冯宇衡。 冯宇衡同时亦是在看他。 这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似乎产生出一些不需言明的东西在其中,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稍稍向对方一颔首。 就在这时,外面的纪冉也终于走了进来。 一认出来者是谁,罗楠迟疑了一秒钟,最终还是站起来朝他跑了过去,不由分说一头埋进他怀里,用还在轻颤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没事了。” 感觉着他的余惊未消,纪冉低垂下目光有些黯淡,一下下拍着罗楠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 罗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小声抽泣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无力的:“阿冉...” “不要哭,我们去找那只狐狸算帐。”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ID为1427775的朋友的地雷! 感谢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又一个地雷! 感谢威廉在作者专栏投的火箭炮! 太太太破费了啊啊啊!!继续来看文来吐槽我就很感动了真的!!!!!!! 31狐妖 结果那天晚上,纪冉的爱车遗憾地宣告报废,而罗楠因为经历了那种事情,虽然他再三表示自己很强壮自己没问题,但纪大帅哥还是坚持不让他自己开车。 于是最后,两人是坐柯冕的车回家的。 关于怀疑罗楠家中那只小狗就是狐妖的事情,纪冉方才已经跟罗楠做了说明。 此时在柯冕车里,罗楠坐在后座想了老半天,终于开口道:“就算它是妖怪,可它在我家里住的这几天都没害过我,证明它不是坏妖怪,说不定这件事不关它的事呢?” 听到他这般天真无敌的说辞,副驾驶座的纪冉笑了:“不关它的事?那你之前一身难道是榴莲味?” 被这么说,罗楠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地表示:“它长得那么可爱,我总觉得它没那么坏……” 纪冉叹了口气:“小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表里如一的人,并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都能相信,除了你死党我。” 罗楠不认同:“不是这么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你看,要不是冯总,我今晚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纪冉哼了哼:“这件事就不说了,可它还间接整出个恶鬼罗刹的幺蛾子,最重要的是——老子的爱车死了,死了!这还叫好妖怪?总之,老子今天一定要它偿命,扒了它的狐狸皮放厕所门口垫脚。你不要替它求情!” 罗楠被他充满仇恨的忿忿口气震得缩了缩脖子,半天才小声说:“车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要这么伤心了。” 此时,一路沉默着开车的柯冕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开口了:“嗯,车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这么伤心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被纪大帅哥一眼狠狠瞪了过去:“开你的车!” “咳!” 柯冕只好清了清喉咙,继续看着前路扮聋哑司机。 “其实……我想……它也不是故意的。”罗楠小心翼翼道。 纪冉挠了挠耳朵,更加不以为然了:“不是故意的就已经这样了,那它哪天要是一个不小心故意了呢?” 罗楠摇头,非常严肃地说:“不会的,它是好妖怪,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纪冉手撑着脸颊,冷冷看着窗外:“好,就算这件事它不是故意的,但另外有件事它一定有份。” 罗楠不解地皱眉:“还有什么事?” 不打算说那么明白,纪冉顿了顿,说:“总之,我有事情要问清楚它。” ——到底,它跟僵尸一伙儿有什么关系? ——它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就在他盯着窗外风景玩深沉做思考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旁边柯冕投来的视线。 立即,他立即不耐烦地转过头瞪过去:“开……” 不等“你的车”三个字出口,柯冕非常识时务地接了句:“在开。” “哼。”纪冉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罗楠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前面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最后,他说:“阿冉,待会儿有话好好说,我想,讲道理的话它还是会听的。” ---------------------------------------------- 十五分钟后,罗楠打开自家大门,领着那两人走进客厅。 他们同时看到那只白毛狐狸正站在沙发上,一爪子霸气地摁在一只小熊布偶肚子上,埋着头,尖尖的嘴咬住小熊布偶无辜的脸正使劲撕扯,当时场面极其凶残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直到听到动静发觉有人来了,它才停下动作朝门口看过去。 第一眼,它看到罗楠那张感觉不是一般蠢的脸,第二眼,它看到纪冉那张似乎有那么点眼熟的脸。 仔细想了想,记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它嘴一松,僵在了原地。 纪冉抱着臂,偏头笑了:“哟,扮宠物狗扮得挺悠然自得嘛。” 他话音刚落,那小狐狸一跃而起灵活地往茶几上借了个力,再俯身弹向半空时,半个身子身已经化作轻烟,随即要往卧室方向窜去。 可惜它没来得及逃多远,脖子已经被一圈金线缠住,纪冉一拉一拽,化形失败的它结结实实摔到地面! 一旁的罗楠吓了一跳:“阿阿阿阿阿冉!你答应我有话好好说的!” 纪冉无奈地摊手:“可它要逃我也没办法阿。” 罗楠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向小狐狸走过去,关切地问它:“你没事吧?” 小狐狸摔得够呛,但马上坚强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不开脖子上那圈金线。下一刻,它龇牙咧嘴瞪着纪冉,开尊口了:“又是你这个暴力男!真他娘的阴魂不散!” 那——赫然是一把四十几岁大叔的沧桑嗓音!! 看着它那尤为可爱的外表华丽的背毛圆溜溜的黑眼珠,罗楠整个人石化了。 -------------------------------------------------------- “不可能!世间多少痴男怨女诚心拜我们狐仙,就为了运气好能沾点仙气来改善下人缘,你狐爷我活了几百年,从来就没听说过因为沾仙气差点被人□!” 狐狸此刻肚子朝上,四肢被纪冉捆在翻转过来的椅子那四条椅脚上,正倒仰着头看着翘腿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纪冉。 纪冉懒懒地俯视它:“狗屎,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是妖气。” 狐狸一下子炸毛了:“口出狂言的臭小子!有种放开你爷爷我!爷爷今天跟你单挑!” 闻言,纪冉笑了,同时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手里的燃着的香烟移到狐狸腹部的茸毛那…… 旁边的罗楠急了:“阿冉!不……不不不可以这样!” 那狐狸梗着脖子,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烟,一寸寸接近自己的肚子,它抖了抖。 然后又抬头,看那个笑得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只觉得那眼眸弯弯的弧度里透着一股邪气,比它们正牌妖精还像妖精! 瞬间,它就有闻到一阵烧焦味的错觉,吓尿了:“别别别!住手住手住手!饶命!大王!高手!手下留情!戴眼镜的小子快来救驾啊啊啊!” 罗楠跺脚:“阿冉!” 见它服软了,纪冉这才靠了回去,抽了口烟,手指在大腿上若有似无地敲着:“老子再问你一次,是仙气还是妖气?” “妖气妖气!” 狐狸连声承认,完了又严肃地说,“但这真不至于让人狂性大发,相信我!” 纪冉还不是很信:“真的?那为什么偏偏就狂性大发了?” “我也不知道阿!” 狐狸顿了顿,突然用一种高深的口气道,“这……这其实说不定的,小子你是男人你应该懂的,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其实跟禽兽没什么区别……” 它话还没有说完,纪冉弯腰一把伸手揪住它肚子上的毛,死命地揪,边揪边用恐吓的语气说:“禽兽是吧!禽兽是吧!禽兽是吧!!” 万万没想到他会出这种阴招,狐狸疼得杀猪一样叫了一声,求饶道:“别别别……别揪别揪!掉了掉了掉了!秃了秃了秃了!” 罗楠在旁边急得手舞足蹈:“阿冉不要这么暴力!快放手!” 被这诡异场面逗的,旁边沙发上的柯冕终于扶着额头闷笑了一声。 听到他的笑声,本来正无所不用其极修理狐狸的纪冉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面对纪大帅哥的杀人目光,柯冕特别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看着他那一副无辜得无懈可击的模样,纪冉揪着狐狸的毛瞪了他半晌,然后从嘴里吐出两颗字:“禽兽。” “我……” 柯冕直接整个委屈笑了——不是,我怎么就禽兽了? 此时被忽略了几秒钟的狐狸又叫了:“听我说听我说!我意思是说那人说不定早就有所图谋!!” “有所图谋?” 听到它提出的观点,纪冉放开手,皱眉想了想,随即抬头看向旁边的罗楠,“你在那人面前摘过眼镜?” 罗楠还真不懂这跟摘眼镜有什么关系,摇了摇头:“没有阿。” 纪冉随手把烟头掐灭,靠了回去:“那你们熟么?” 罗楠回答:“不熟,他在公司很少说话,我们工作上也没接触。” 听到他的回答,纪冉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两秒后,抬头,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再次射向狐狸! 狐狸只觉得自己快被吓得精神分裂了,连声道:“可能是暗恋!暗恋!暗恋!” 纪冉挑了挑眉,寻思着这窝囊狐狸的样子也不像撒谎,毕竟他也清楚,光沾上这狐妖的一点妖气就让人狂性大发,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究竟是不是暗恋,现在已经死无对证……那除了暗恋,是不是还会有什么外在因素呢? 他想不通,这件事还有疑点太多。 此时旁边的柯冕正好从桌上拿了包烟,才抽出一根,纪冉就非常不客气地伸手夺过。 随后不理会柯冕小错愕的目光,他把烟咬嘴里,居高临下看着狐狸:“好,下一个问题。” 狐狸以慷慨就义的口气道:“来来来问问问你问个够!” 点燃那根烟,纪冉的口气比方才冷了几分:“你是玩具工厂那两个僵尸的同伙?” “啊?” 狐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反应过来后,特别厌嫌地说,“我呸!那两只僵尸替爷爷我捉虱子都不配,还同伙?!他们倒想!” 纪冉看了眼它腰腹上的绷带,又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狐狸翻了个白眼,口气不忿道:“说起这个就来气!” 纪冉:“来,说说。” “就上个星期,大仙我本来好好地在庙里吃着供品,突然感觉有人召唤。你觉得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会怎么想?我当然是认为哪个美女身心空虚需要我出马慰藉,你也知道我们狐仙这几年多受欢迎。” 说到这里,狐狸口气有点得意,吞了口口水又接着不忿道,“结果倒好,爷爷我一去到那里,被那一肥一瘦二话不说一顿狠揍!说实在的,要不是本大仙道行深厚,估计内丹都能和胆汁一起吐出来!总而言之三个字!妈逼的!” 罗楠在旁边简直听得胆战心惊,问了:“他……他们为什么要揍你?” “呵。” 狐狸冷艳高贵地笑了一声,就像在嘲笑罗楠的无知,然后说,“当然看本大仙长得英俊。” 它说完,就看到纪冉抬脚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它肚子上踩下去,它快哭了:“别别别年轻人脾气别这么爆!我话还没说完!” 纪冉痞痞地吐出一口烟,居高临下看它:“说—重—点。” “本来,本大仙以为他们是不爽爷爷我长得比他们英俊,但是后来,我发现事实不止这样。” 狐狸说,“我偷听到他们讲话,知道原来他们的主人,在觊觎本大仙世间难寻举世无双的内丹!” 纪冉不以为然:“要你那东西有什么用?煲汤?” “咳,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毕竟吧,本大仙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好好好别打!我说!那个……本来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把本大仙直接送到他们主人那的,可是途中他们接到消息,好像有个兄弟为了邀功自作主张行动,结果被一个天师活活打死了,那天师就是你吧?” 对于它的问题,纪冉不置可否:“说下去。” 狐狸笑了:“不说我也知道是你,一般人也干不出活活打死一只僵尸这种事。” 纪冉也笑了:“信不信我今天再活活打死一头狐狸?” “啊刚才说到哪了?对!接到消息!接到那个消息后他们中途改变主意,打算逮住你再回去见他们主人。但是问题来了,他们知道你难对付,正面开打可能有点悬,那到底怎么办呢?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想到了身负重伤的本大仙。” 到这里,纪冉对整件事情也知道个大概了,懒得再听它说下去,开口道:“所以他们就想着用你来引开我的注意力,然后偷袭我撂倒我把我一起带回去。” 狐狸:“回答正确。” 本来一头雾水的罗楠在听到纪冉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于出声了:“怎么回事??什么叫把你带回去?他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 纪冉这么说着,又看向狐狸,“我问你,他们的主人是什么人,这件事你知道么?” 狐狸说:“这还真不知道。” 纪冉:“那他们找上我的原因呢?你也不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狐狸突然刻意压低了声线:“这个嘛……” 见它似乎知道什么内情,连在一旁扮演家具的柯冕眼神都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众人全神贯注。 不料,狐狸紧接下来接着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纪冉:“……” 几秒后 “救命!!!暴力臭小子速速放开本大仙的尾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天使鱼宝宝以及风尘的地雷!!我收到了>< 32布阵 “滚,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纪冉一挥手,缠着狐狸四肢的金线随即消失,终于摆脱了束缚的狐狸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毛,一扭头:“哼,本大仙才不想见到你。” 见它真准备要走,罗楠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秒钟,终于下定决心挡住它的去路。 狐狸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他:“做什么?四眼小子!” “呃……” 罗楠有些尴尬地扶了下眼镜,随即战兢而又担忧地说,“你的伤还没好,如果那些坏人再来抓你,你怎么办?” 听他那关切的口气,狐狸动了动脑袋上尖尖的毛耳朵,想了想,说:“你小子也真他娘的奇怪。” 罗楠:“啊?” “哎。” 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狐狸瞥了沙发上的纪大帅哥一眼,回头对罗楠说了,“本大仙就想不通了,像你这种单纯的人,是怎么跟那种暴力男当上朋友的,奇怪啊奇怪。” 纪冉眉头一抽,把手指骨节掰得噼啪响:“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走走走,本大仙这就走,以后有缘最好也别见。” 这么说着,狐狸慢悠悠绕过了罗楠,就想往门口走。 罗楠赶紧回过身,看着它走路间腰腹上若隐若现的绷带,忍不住开口叫住它:“要不先别走吧!” 见狐狸再次停下脚步,罗楠转过头对纪冉说:“阿冉,你让它留下吧!外面那么危险,要是真碰上那些坏人,它一只小狐狸……” “戴眼镜的小子。” 罗楠话未说完,背对着他的狐狸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罗楠:“恩!我在!” 狐狸没有转过身看他的意思,那毛茸茸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冒出点男子汉气概:“你知道我是妖怪的吧?” 虽然心里奇怪它为什么会这么问,罗楠还是老实地回答:“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点了点头,狐狸特别酷帅狂霸拽地甩了甩尾巴,说了:“你留我在这住的这两天时间里,如果你仔细回想的话,其实每一秒钟我都有机会把你撕开吃掉。” 它这两句话,怎么听怎么像大实话,所以罗楠一时间怔住了,一人一狐这两天相处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回放,他站在原地,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这傻小子被自己唬住,狐狸又补充道:“你太没防范意识了,特别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其实吧,只要本大仙想,张嘴就能咬碎你的喉咙!” 听狐狸说出这些对罗楠傻小子来说也许略显现实的话,沙发上的纪冉并未开口阻止,只是沉默地坐在原位,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客厅中央罗楠那显得有些可怜有些孤独的背影。 见罗楠一直没话说,狐狸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开口了:“所以啊……” “有那么多次机会,那你为什么不咬我?” 罗楠打断它的话,然后,也不打算给它辩驳的机会,特别果断特别认真特别自信地说,“因为你是好妖怪,你不会吃我!” 狐狸深深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抬起后脚挠了挠自己的脸,说了:“不吃你不代表我是好妖怪,只不过因为老子最近刚好吃素。告诉你吧小子,本大仙出了名是冷面杀手鬼见愁!如果现在你是一棵菜,我跟你保证你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罗楠还是不信,往前走了几步:“可……可是!” “站住!” 不待他走近,狐狸喝住了他,“没有什么可是,你这次只是运气好,碰到本大仙这个丧心病狂的食人狐这几天吃素,要是换作平时,你现在已经在本大仙肚子里了!” 见它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罗楠握了握拳头,用力摇了摇头,非常确信地说:“我不怕!我们是朋友!” “……真搞不懂你这么单纯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狐狸翻了个白眼,深深觉得智商不是在一个层面上,于是看着他说,“本大仙最后送你一句吧,做人不要太傻,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都没有真正可信的。这种事本大仙深有体会,他日就算有谁亲口向你承诺什么事情,也不要去信,因为,承诺是能害死人的东西。” 说完这些,狐狸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不再理会罗楠,在原地化作一缕白烟,迅速从敞开的窗口串出去了。 见它终于走了,纪冉这才倾身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发现罗楠正望着窗口出神,正想说点什么稍微安慰一下他,这刚要开口,突然自远方传来那狐狸的声音: “混蛋暴力男小心长痔疮!!本大仙去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 纪冉眼睛冒着熊熊烈火,最后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头捏弯,骂了句,“王八蛋……下次别落在老子手上!” 此时,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柯冕默默看了看那可怜的烟头,又把视线移到他英俊的侧脸,冷不丁开口了:“你觉得承诺可信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就看到纪冉转过了头来。 纪冉那被冶艳泪痣所点缀着的眼眸很黑很亮,他和这样一双眼眸对视了半晌,甚至忘了这个举动不大恰当,终于听到纪冉回答了一句:“我只相信有空承诺,不如马上去做。” 深深看着眼前的脸,柯冕随即意味不明地勾起一抹笑,说了一句:“我也这么想。”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像是耳语,这一刻彼此视线有些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这让纪冉突地就想起梦里某个瞬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愈发地碍眼,于是一把扭过头不去看他,盯着烟灰缸一字一句道:“想都不用想。” 柯冕正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那边的罗楠这时特别不合时宜地转过身来,说了句:“话说回来,下个星期……我们怎么办?” 关于罗刹鬼索命的事情,其实此前纪冉已经跟冯宇衡以及那四个同样被牵扯进来的保安说明了情况,起初确实令人无法相信,更有一名嘴角长着媒婆痣的保安在听完事情始末之后,嗤之以鼻地表示:“就算真的有鬼,我二叔是做中医的,会算命会驱鬼还会做法事,看起来比你专业多了!这位小哥你怎么看都像做男公关大家说是吧是吧是吧!” 纪冉:“……” 知道纪冉痛失爱车本来就不爽,旁边的人民警察许一廷同志怕某人再被这样刺激下去会弄出人命,随即挺身而出来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解说。 也不知道是许一廷的解说太动听太有说服力,还是有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反正那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冯总终于开口表示——既然你是罗楠的朋友,一切拜托你了。 ----------------------------------- 七天很快就到来,当天七点,酉时日入时分,纪冉让张小飞在大楼外面沈军的坠楼地点那里,烧了一条小小的纸船。 今夜当月亮到达最天空最高点,也就是人间阴气最重,罗刹鬼踏足人间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灵体想来到人间,必须有地府通行证,通过黄泉路,穿过地府三重门。但罗刹鬼不行,仇恨与怨念化身而成的恶鬼若想自地府来到人间,必须用另一个办法,便是渡过地狱血海。 相传血海是由地狱中无数死灵恶灵的泪水血肉形成,河流中惨绝人寰的惨叫哀鸣不断,普通亡魂莫说平安渡过,就连稍微接近那条河,都会被河中死灵吸引过去,咀嚼殆尽。 今夜,沈军想来人间,唯一的选择就是渡过这条河。 一旦他成功渡过那条河,来到河的尽头,他将带着河中万千死灵的极端怨恨所化成的力量,化身真正的罗刹,来到它于人间惨死的地点。 纪冉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张小飞预先在它将到达的地方置下那条小船。 “它一定会上船。” 纪冉用笔在大楼平面结构图上稳稳戳了戳,对围着桌子的众人说,“只要它上了船,我的法术就会奏效,船动,它进入结界内部,在它看来血海延长了。” 其中一个保安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让它以为自己还在那个什么海里?” 手里的比笔平面图上某一个点上一指,纪冉对冯宇衡说:“因为你们公司晚上还有人上班,以免结界破损伤及无辜,我要把它引上天台。” 冯宇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有个环节,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纪冉转过头看向众保安,同时补充了一句,“可能有些危险。” 听到可能有危险,媒婆痣保安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声说:“公关小哥,你你你不会是要我们去做诱饵吧?” 纪冉点头:“聪明,可以这么说。” “啊??” 那保安整个吓得肝颤,连夹在耳朵上的烟都颤得掉下来,要他手忙脚乱才接住。 相对来说显得过分冷静的冯宇衡问了:“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纪冉看了看他,总觉得这个四眼男人表现得过于镇定,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你和小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在天台布阵,你们待在阵里。” 此刻保安们一致的想法是——马勒戈壁!老总的命就是金贵! “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看透了那几个保安的想法,纪冉说,“冯总和小楠对沈军来说,是造成他死亡的直接施害者,也就是说沈军对他们两个人的仇恨最深。” 听到这些,一旁的罗楠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嘴唇。 纪冉接着说:“所以这件事情由他们去一定会搞砸,他们必须作为最后的诱饵,待在阵里。” 众保安恍然大悟,齐声问了:“那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熟练地转动手里的笔,纪冉低头看了眼桌面上的图,说:“考虑到它的怨气极重,四楼,十三楼,十八楼,这几个点会是结界的薄弱点,所以这三层里,每一层我都需要一个人守着。” 众保安面露喜色:“守着就好了?” 可惜纪冉的答案往往是令人失望的:“当然不止,当它到了相应的楼层,该楼层的人有一件很小的小事要做一下。” 又有不祥的预感,他们问:“很小的小事……是多小?” 纪冉禽畜无害地笑了笑,说了四个字:“给它换船。” “阿????” 纪冉点了点头,指向总叫他公关小哥的媒婆痣保安,亲切地对他说:“那么,四楼就你负责吧。” 那保安的鼻孔瞬间张得老大:“为什么是我!!?这个不应该抽签决定的吗!!?我不干!!” 看他反应这么大,纪冉转过头对冯宇衡说:“冯总,你的员工这么不配合,这样我很难办的。” 媒婆痣怒了:“喂!你竟然还告状!你个卑鄙无耻男公关!” 纪冉牵起嘴角痞痞地笑了:“你再说一句,我待会儿就把你绑在正门口。” “你!!!” 那保安还想发作,此时一直认真做旁听的柯冕突然开口了:“四楼我负责吧。”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纪冉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看着他那深刻度定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又听他说:“告诉我怎么做,我可以帮忙。” ---------------------------------------------- 十一点五十三分,明月悄悄地升至天空的最高点,这条寂静的街上,突然起了一阵怪风。 树叶在枝头摇曳不停发出沙沙的声响,绿化带上的青草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变黄枯萎。 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台风过境般肆无忌惮卷起凋落的树叶带飞路上的垃圾。 此时一大张海报被迅风扯飞,突然盖在过路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海报阻止了司机的视线,险些引起事故,受惊的车主一下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中心。 报纸很快被风再次卷走,他坐在车内一脸愕然,满心后怕,却没有发现,车外的气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降低了数十度。 路边的枯草悉数结了霜,透明的冰霜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就在此时,这栋大楼前,上周发生坠楼案的地方,突然浮现了一个身影。 沈君就站在那里,他身上的皮肤透着异常瘆人的绿,一双死气森然的眼睛像染过鲜血般通红,正看着凭空出现在他眼前那条小舟。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sscomic的地雷!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敬礼! 33罗刹 22楼天台,能清楚看见夜空那一弯月的地方,纪冉在天台中央以金线、铃铛以及符咒组合摆出了一个菱形阵。 这个阵名为四象阵,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管四方,可守可攻。 此时罗楠与冯宇衡就坐在阵中,之前纪冉已经再三嘱咐过,只要他们安坐阵内,任它罗刹鬼会通天本事也无法入内。 所以要求他们二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可以走出这个阵。 “就算听到我叫你们出来,你们也绝对不可以出来。” 纪冉刚才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怨灵能通过幻术迷惑心智软弱的人,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心智软弱,只是罗刹鬼是煞气最重的三种鬼之一,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我没办法担保它待会儿会让你们看到什么。总之给我紧记一点,不可以开口说话,不可以让它有机可乘,更不可以相信,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以相信。” 罗楠用力点了点头,又看着周围那圈浮在半空挂着铃铛符咒的金线,有些担忧地向他确认道:“你叫我们都不能出来吗?” 纪冉说:“对,就算看到我被揍得吐血,都不可以出来。” 罗楠:“哎??可……可万一那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你出来也救不了我,况且……” 纪冉把玩着手里的铃铛,突然抬头朝罗楠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你觉得我把它揍吐血的机会大点,还是它把我揍吐血的机会大点?” 他话音刚落,媒婆痣保安已经撸起了袖子对他其他三位弟兄说:“来来来开盘下注!买公关小哥吐血的一赔一,买那鬼吐血的一赔99!” 纪冉:“……” ——从它上天台开始,你们要撑15分钟,期间我不能分心,更不能开口说话,因为我需要15分钟才能完成一个威力足够对付它的捆束咒。 ------------------------ 回到现在,天台上只剩下纪冉、张小飞,以及阵内的两人。 纪冉坐在四象阵后方的椅子上,正闭目养神,阵法前方10米处是天台入口,也就是说——他,四象阵,入口,三者连成一条线。 张小飞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在纪冉旁边站着,大气都不敢出,总有一种大战前夕的紧张感。 被气氛影响,他每眨一次眼都小心翼翼,就在这时,他手中油灯灯芯上的火苗突然猛地串了起来! 火光照亮他脸庞的同时,旁边的纪冉亦睁开了眼睛。 张小飞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发现——时间是11点58分。 四楼楼梯口 被结界笼罩在内部的大楼里,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四楼楼梯口的柯冕靠墙而立,垂在身侧的手执着一根烟,不过他并没有抽,只是任由它静静燃着。 纪冉所说的时间快到了,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突然之间,他头顶本通透明亮的白色日光灯闪了闪,紧接着又闪了闪! 他转过头,往楼梯下方一看,发现三楼半拐角处的灯光也闪了两下,他冷漠深沉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整个三楼半忽明忽暗了几秒钟,随即灯光彻底熄灭! 随后,从下往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开始急闪并接二连三熄灭,骇人的黑暗无声无息,以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的速度,刹那见已经逼近他面前! 他面无表情,在黑暗里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地面,抬脚,踩灭了脚下的火光。 “你自己小心点。” 两个小时前,当时已经决定了由他看守四楼结界薄弱点,纪冉在天台埋头布阵的时候,突然这么对他说,但并没有抬头看他。 当时天台只有他们二人,他站在旁边,本淡漠的眼神里出现了那么一抹小小的喜悦,那东西和稍纵即逝的悲伤交替了一下。 他的手在底下悄悄地握成拳头,说了句:“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纪冉手里往金线中穿铃铛的动作停了停,但是很快又埋头继续,边闷闷地说:“怎么能不担心?你搞砸了连累我我找谁哭去?” 闻言,他笑了笑,突发奇想半真半假回了句:“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哭。” 话音刚落,纪冉突然回头看他,用那种被踩到尾巴的眼神看了他老半天,才恶狠狠地憋出一句:“老子刚才跟你讲的东西你到底记熟了没有??” 当时如果他没有自作多情,纪大帅哥似乎是在害羞。 此刻,他看着三楼半的墙壁上投现了从下面楼层而来的绿色冷光,一开始那只是隐隐的一层,但随着底下的发光体逐渐往上走,那诡异的散发阴森寒气的光芒慢慢地几乎照亮了整个楼道,特别的幽森,恐怖。 柯冕在最上面那截台阶上,不动声色,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条小小纸船。 很快在楼梯拐角处,先是出现一条漂浮在半空的小纸船,紧接着,被绿色幽光缠绕的人影跟着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柯冕当即就感觉到,这个人周身上下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象征着死亡的气息。 刺鼻却又熟悉的铁锈气味越来越重,柯冕站在原地,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看到距离自己只有19截台阶的柯冕,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刚才纪冉问:“老子刚才跟你讲的东西你到底记熟了没有??” 他煞有其事地沉思了两秒钟,有些犹豫地回答:“其实,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怕我到时候太紧张忘了。” 纪冉用极度不信任的眼神瞅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双手抱臂:“不是,老实说吧,你究竟行不行的?你不行千万别硬撑,不行我让张小飞替你,现在还来得及。” 他心里好笑,表面上特别严肃地看着纪冉:“恩,我想应该没问题。” “应该?” 纪冉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想仰天长啸,最后无奈地气笑了,说,“得了,再跟你说一次,这次拜托你给我仔细记好。” ——我会给你施隐身咒,他不会发现你,前提是你不能发出声音。等那个纸船来到你面前,你左手要立即掐住船头,不要让它动,然后在心里默数三声,那个时候,罗刹鬼应该已经停在你面前,跟你面对面。 柯冕的左手手指执着纸船的船头,浑身鬼气森然的沈军就停在距离他两道台阶的地方,只是,那血红骇人的双眼目视遥远的前方,显然不曾发现柯冕的存在。 ——你右手拿着我事先给你的纸船,记住,是右手。最后一个步骤,什么都不要管,往前走,从他身体穿过去,这样,就能把原本引导他走的纸船替换走,就是这么简单。 当柯冕穿过沈军透明的身体,才终于明白纪冉所说的“可能会有危险”是指什么。 他感觉到全身的骨头在一瞬间被冻伤,体内的血管被无数冰渣子堵住,那一刻脑子里就像被塞满了坚|硬棱角分明的冰块,冒着寒气的久违疼痛让他霎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所有这些事情只发生在那一秒钟内,当他顺利穿过沈军的身体。发现右手的纸船已经不见,而前一刻的极端痛苦竟像幻觉一样不复存在。 他再回头,已经不见了沈军的身影,想来,他成功了,沈军已经上了四楼。 然而并不等他松懈,突然,他感觉到胸口嵌着木桩的位置抽痛了起来。他眼神一变,立即伸手扶住身后的墙。 那种痛楚,就像有一股霸道的力量自他身体内部在用力推动那根木桩,他的心脏,感受着长满倒刺的钝物在缓慢地酷刑般的摩擦。 微微弓着的身躯有些颤抖,在黑暗中他抬手,强忍疼痛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显示——12点。 他低头一咬牙,太阳穴上的青筋随即爆了出来,疼痛来得暴风般强烈,他扶着墙的手一握拳,健硕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得僵硬如铁。而那原本漆黑深邃的瞳孔,此刻在急速收缩变化,如血滴一般的红色自瞳孔深处向外扩散,即将染红他的双眼。 全身震颤的他痛苦地猛一抬头!一刹那,牙床上伸长出了两颗尖锐如猛兽的獠牙! 此时 天台上 不知原因为何,张小飞手里油灯的火苗猛地串高了数十厘米,差点烧到张小飞的头发,吓得他手一抖,险些将油灯打翻在地! 旁边的纪冉眼神突变,沉声说了句:“结界里还有别的东西!” 张小飞脸色也跟着变了:“什……什么东西??” 纪冉望着对面的天台大门,目光深远而纠结,随后凝重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知道……” 阵内的罗楠回头看他,问:“是有……两个鬼吗?” 纪冉看着被他施过法的大楼平面图上,那颗代表沈军红点已经来到第11层,他知道这也就是代表四楼的柯冕成功了。 思索了片刻,他沉下声说:“不知道,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按原计划行事。” 他们都没发现,此时阵内坐在罗楠身旁的冯宇衡,平光镜后的眼中也出现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异常。 13层媒婆痣保安 捏着纸船船头的手正在不停颤抖,媒婆痣满脸恐惧,一张脸被眼前的绿光照得同样阴森恐怖。 他强忍着拔腿狂奔的冲动,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的沈军,那沈军眼睛红得像能滴出血,恐怖至极,媒婆痣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这时,他因为紧张,不小心自嘴里呼出来的一口寒气,竟正面扑到沈军脸上! 那沈军立即察觉到不对劲,稍稍一偏头,明显感觉着什么。 ——操!要暴露了! 跟沈军距离极近的媒婆痣死死抿着自己的嘴,不敢呼吸,手心里全是汗,后背同样被汗水浸湿。 终于他一咬牙一闭眼,在心里快速地按照纪冉交代默数三声然后提步穿过沈军的身体! 眼睛含着泪特别决绝连头也不回就连发出脚步声可能会引起注意都不管了!媒婆痣全速朝地12楼就狂奔下去!! 脚步声实在太明显,那沈军果然听到动静,迅速回过了头! 同一时间,天台上的纪冉狠狠骂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个媒婆痣不靠谱!” 目光如尖刀锐利,他双手迅速做了一个结印,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往平面图上的红点上用力一点,全身力道全部灌注于手指上,在平面图上划了半个圈。 同时本想追下楼的沈军突然转了回去,似乎被小纸船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继续往楼上走。 那边厢,抱着侥幸心理闭着眼睛闷头连续往下狂奔了数十层楼的媒婆痣,在跑到三楼的时候突然在浓重黑暗里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对方体格结实,被他这么一撞竟然纹丝不动,倒是媒婆痣惨叫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不会吧奶奶的熊,真追来了?? 他表情扭曲地一抬头,看到自己眼前的……分明是柯冕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英俊脸庞。 “我靠!” 原来他妈的是虚惊一场,媒婆痣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手撑着膝盖拼命喘气,边抬头对柯冕说,“我操……我……□操!哥儿们你吓死我了你!不带这么吓人的阿我跟你说……” 他气未喘顺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自己喉咙被一股力道擒住,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只手狠狠摁到后方的墙上! 惊愕地抬头,他目光正正撞进柯冕那深红色的诡异瞳孔里! ——又是红眼病??? 媒婆痣煞那间吓得双腿发软,失声道:“老……老兄!你……你别告诉我你被那鬼附身啦??” 他话音刚落,扣住他喉咙的大手突然一施力,他竟就这么双脚了离地! 喘不过气来,他张着嘴难看地吐着舌头,双脚在半空中乱蹬,下一刻,惊恐万分的他看到柯冕在他面前缓缓张开了嘴……露出两颗尖锐獠牙! 两秒后,从他嘴里发出的不连贯惨叫声贯穿了整座大楼楼道:“阿……阿……阿!!!” 自然,纪冉也听到了,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做什么,只因他和在场其他三个人一起看到,有一张绿色的脸毫无预兆地,从天台门口探了进来! 在看到他们厚,嘴边扯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同一时间四象阵的铃铛开始发出清脆空灵的提醒声! 阵内的冯宇衡浑身一僵,震惊地看着门外的脸。 而罗楠则是彻底愣住了——哎??为什么……狐狸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罗楠震惊地看到那突然出现的小狐狸几步从门口跑到阵前,用十万火急的语气对他嚷道:“戴眼镜的小子!危险啊!!还不快滚出来!你看看你旁边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再见,大家周末愉快 34真假 “戴眼镜的小子!危险啊!!还不快滚出来!你看看你旁边是什么!?” 突然出现的狐狸在阵外朝罗楠这么大呼小叫着,而罗楠怔怔地看着它,因为谨记着纪冉再三交代绝对不能跟任何人交谈,所以迟疑着,不敢轻举妄动。 “还傻愣着干什么??卧槽你知道自己跟谁呆在一起么?” 这次,狐狸的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快给老子滚过来!!” 这是不是阿冉所说的幻想? 这到底是真是假? 罗楠踌躇着,犹豫着,看着在阵外炸毛焦急朝他大喊的狐狸。 这时,他突然想起,死去的沈军根本不知道他认识一只狐狸先生,既然不知道,又怎么懂得假扮?怎么可能口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难道……是我身边到底有什么? 我身边难道不是冯总吗?? 他的心快速跳动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仿佛在做着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确认。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阵外狐狸又朝他嚷嚷了:“快出来!想死吗!你身边有东西!赶紧快来本大仙这边!!” 身边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颤抖了,终于,他忍不住,扭过头向旁边看了过去。 绝对不曾想到的是,当他一看过去,就发现沈军那透着可怖绿光的脸——竟在他近在咫尺的旁边! 看到那张脸,他全身猛然一抽!张嘴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一瞬间,他用指甲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背,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沈军那张诡怪的脸就在眼前,他甚至清楚地感觉到扑面的阴冷气息,心几乎就快跳出嗓子眼,他一呼吸,白色的寒气就从嘴里呼出来。 这时,面前的沈军开口了:“罗楠,我真的很喜欢你。” 沈军的眼睛是死灰色的,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膜,就像一个已经死了很久很久的人,他笑得诡怪,重复地说着:“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一声声“喜欢”听得真切,罗楠想起那夜停车场内自己被他拖到阴暗的角落,被褪下裤子时被狂乱亲吻时,那无助与惊恐的回忆再一次充斥他的大脑。 罗楠僵硬着身子,费劲地连吞了两口口水,他不敢动…… 此时阵外的狐狸又不耐烦地叫了:“快出来!赶紧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不信你回头看看那个暴力男!” ……阿冉? 听到最后那句话,罗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他胆战心惊地回过了头朝纪冉原本呆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仅仅是一眼,身后那个场景就几乎令他崩溃了! 只见纪冉不知何时竟然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一双眼睛仿佛还定格在死前的惊惧与不可置信,纪冉本白皙的喉咙此时开了一大个口子,鲜红的血液在地面汇聚成的湖泊,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扩散! 阿冉!! 罗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弓着单薄的身子,肩膀那一刻仿佛承受着千斤的重担,浑身不停发颤。 耳边传来沈军的声音:“罗楠,我爱你,不如你下来陪我吧?” 狐狸的催促紧接着传来:“快出来!再不快点来不及了!!” 阿冉! 滚烫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划过脸颊,滴在他震颤的手上,而耳边两个声音更是交替着刺激他脆弱紧绷的神经。 看着纪冉惨死的景象,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绝望地垂下头,极端的打击让他已经不知道耳边那两个声音在说些什么,紧闭着眼睛,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一大片红。 他只知道好多血……血……血…… 阿冉流了好多血! 等等……血?? 就在此时,纪冉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你觉得我把它揍吐血的机会大点,还是它把我揍吐血的机会大点? 那傲慢的冶艳笑脸,一时间带着光明的力量扫清阴霾般,在他心里清晰明了地显现出来。 对了,一定是假的!是假的!阿冉说过的,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以相信! 而且……而且阿冉是不会死的! 这时,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鞋尖。 他睁开眼睛,竟看到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颗皮球停在他的脚边。 他一抬起头,看见本是狐狸站着的地方,换成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站在那。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小公主似的连衣裙,圆圆脸蛋,闪亮的大眼睛上留着可爱的齐刘海,一头柔软的黑头发长到腰间。 哎?哪来的小姑娘? 看着那一脸天真的粉嫩小女孩,就像看到突然降临的小天使一样,他几乎忘了要眨眼。 突然想起什么,他揪着一颗心看向旁边。果然发现沈军已经不见了,而冯宇衡安然坐在隔壁,亦是用探究的眼光看着那女孩子。 此时,小女孩拉了拉自己蓬蓬的裙摆,一歪头同样观察着他们,大概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问了:“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没办法回答,罗楠认真地伸出两根手指交叉放在嘴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小女孩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原来哥哥是哑巴,真可怜。喂,哥哥,帮我把皮球扔过来好不好?我妈妈在楼下等我呢。” 罗楠再次犹豫了,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在自己脚边的,只要他一弯腰就能够到的皮球,他转过头想征求冯宇衡的意见。 恰好冯宇衡也看着他,这英俊男人在朦胧月光底下的眼神显得格外温柔,看进那样一双眼睛,他不由得竟有些看呆了。 “哥哥!我的皮球!” 是阵外女孩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这才发觉自己这样盯着冯总看简直太没礼貌了,脸一红,赶紧慌张地转移了视线。 为了掩饰窘态他低下了头,看到了脚边的皮球。 ——把皮球扔给小妹妹,不走出阵外,应该没问题吧? 罗楠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便弯下了腰,伸手去捡那个彩色的皮球。 他并没有看到,就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阵外那小姑娘粉嫩的脸上突然透出了一层绿色的阴冷寒光,眼睛里的天真无邪也随即被一种极度恶毒替换…… 罗楠的手刚碰到那个皮球,皮球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那白光刺得他一下子闭起了眼睛! 在他闭眼的那一刻,各种自远处而来的男女尖利笑声,猛地重重叠叠此起彼伏通过耳膜冲进他的大脑内!如暴风雨般几乎要摧毁他的神经! 他吓了一跳,立即双手捂住自己耳朵。 然而即使这么做了,仍然无法阻隔那些充斥着恶意的笑声! 渐渐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以及冰冷刺骨的寒意…… 当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小女孩不见了,天台那扇门也不见了,他面前的赫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 狂风夹杂着白雪肆无忌惮地吹袭无边大地,眼前的世界一望无际,在狂风大雪的缝隙间隐约可以看见远处无数光秃秃的树枝上堆满皑皑白雪,他抬头,鹅毛大雪在高远的天空中纷飞着飘落…… 几乎被吹得站不稳,可他清楚记得,几分钟之前自己还是在公司天台,而且时间明明是夜晚,怎么会…… 风雪拍打着他的脸颊,他震惊地,困惑地,慢慢地张开自己的手心,在暴风中接住一片雪。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透彻冰冷的寒意透过手心一路传达到他大脑神经,这种触觉,让他无法不相信这一切不是真的! 他想起他旁边应该有个冯宇衡,连忙转过头去找,可是没有,他又转过身想去找纪冉和张小飞,也没有。他站了起来,往前后左右看了好几圈,最后绝望地发现,目之所及均是一片刺眼的白色,他不知何时来到这么一个白雪飘扬的世界,并且,独自站在了这无垠雪地的中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踩出来的凌乱脚印,感觉着踩在雪地里的松软的感,还有刺骨寒冷,都是那么地真实——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些....是假的吗? 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他茫然地抬头,在风雪中不经意间捕捉到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 罗楠立即往前走了两步,只见那人头戴一顶斗笠,腰间似乎系着一柄长剑,正在雪地中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灰色长衫下摆在狂风中不停飞舞。 看着那个背影,罗楠突然无来由地低叫了一声。 那个背影带来的,是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并伴随着锥心刺骨的心痛,霎那间如利剑般直接贯穿他的灵魂! 那个欣长身影越走越远,变得愈发的模糊而不真实。两人中间,无情的暴风雪还在肆虐,刺耳的风声仿佛在残暴地撕扯着这个世界,罗楠的目光几乎马上就要跟丢那个身影。 不……不要走!! 那种即将被剥夺一切的感觉,让他立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强光凭空突现!他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的同时,整个人一下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身上! 紧接着只听见碰地一声巨响,狐狸先生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马勒戈壁的!想打我储备粮的主意!还得先问过本大仙!” 哎?狐狸先生? 意识到狐狸那暴躁的声音离他特别近,他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只见眼前是……是一大团白色毛茸茸的不明物体,他疑惑着,随即伸手揪了揪。 他一揪,立即又听到狐狸的声音:“本大仙屁股上的毛也敢拔!臭小子想死你就直说!”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特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白毛团,只见,一个特别熟悉特别有亲切感的狐狸脑袋从毛团前面扭了过来,盯着他的脸,骂了句,“臭小子。” “狐狸先生……?” 他这才发现,狐狸的身体变得一辆吉普车般巨大,此时正把他挡在身后。 他扶了扶滑到鼻梁的大眼镜,确定自己不是眼花看错,开口了:“你是……那个狐狸先生吗?” 狐狸冷哼了一声:“像本大仙这么英俊潇洒的狐仙难道有很多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楠刚想解释,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回过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出了阵外,冯宇衡站在阵内,看着突然出现的狐狸,表情有些异常。然而他没有多想,立即又看往纪冉的方向,只见纪冉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正默念着什么,而他旁边的张小飞正举着油灯在扮演自由女神。 太好了!我又回来了!! 此时狐狸又一次开口,对他说:“小子,退回阵里去,老子来收拾他。” 听到这话,罗楠这才看向天台大门的方向,只见那散发恐怖绿光的沈军刚从地上爬起来,正用极端邪恶的眼神盯着他。 罗楠一紧张,顺手一把揪住旁边巨型狐狸的毛,狐狸疼得叫了声:“哎哟疼!放放放!” 它这一叫吓得罗楠双手合十不停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狐狸嫌弃地看着他,说:“去去去,赶紧退下,看本大仙……” 它话音未落,纪冉冷冷的声音突然自后面传了过来:“放着,我来。” 众人一回头,只见纪大帅哥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同时站了起来。 这边,罗楠边被大狐狸挤到无力反抗连连后退,边兴奋地盯着纪冉:“阿冉,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纪冉没有回答,幽冷的视线往沈军脸上一定,淡淡说了句:“那么,先来十个字吧。” 他没有感情起伏的话音刚落,沈军四周赫然有一圈金色光芒闪现!沈军错愕地左右张望,竟然有十个铁画银钩数十厘米大的金色古文字在半空中显形!将他围在中间!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慕月的手榴弹!谢谢你! 35无踪 他没有感情起伏的话音刚落,沈军四周赫然有一圈金色光芒闪现! 沈军错愕地左右张望,竟然有十个铁画银钩数十厘米大的金色古文字在半空中显型!将他围在中间! 十个大字所散发的万丈光芒刺得沈军往后急退,他一退,后背就这么径直撞上身后的一个朝他压来的大字,那文字一笔一划所带的炙热温度,直接将他后背烫得冒起黑烟! 眼看他吃疼地躲避,想从字与字中间的缝隙中逃出。纪冉冰冷的眼眸中心浮现一抹金光,从容不迫手做结印同时往前一推,那沈军面前的一个字即刻压了上去! 沈军急忙抬手一挡退回中心,可惜灼热的光芒还是将他手臂上烫出了一片丑陋的烧伤,伤口上缠绕着金光不断侵蚀入他体内,并且发出滋滋滋的骇人声音。 痛到极点的沈军非常愤怒,脸上的肌肉当即不停抽搐,甚至给人这个恶鬼临近癫狂的感觉。 果不其然,他突然张嘴大吼了一声,同时展开双臂,霎时间数百道绿色寒光随着震天的吼声,如利剑般向四面八方尽射而出! 这可怕的力量瞬间将十个大字震碎,其余绿光非常不客气地朝这边众人射了过来! 这危急关头狐狸将罗楠护在身后,朝着锐利绿光张开尖尖大嘴,用尽全力发出一声气势十足的怒吼! “嗷!!!” 仅仅是一瞬间,音波就将朝他们袭来的道道绿光震灭! 没人有空注意到,阵中冯宇衡的脸色此刻分毫未变,携带尖利风声而来的绿光远远就将他的平光镜照绿,看着这个场景,他的眼中却不带任何一丝感情,阴森,可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竟也像是一只恶鬼。 下一刻,绿色的光剑来不及接近他,在冲到阵前的时候,围绕四象阵那金线上的符咒同时发出光芒,将绿光吸收殆尽。 这时,张小飞变调的声音在他斜后方响起:“别往我这边来今晚我只是来客串自由女神的!!” 看着急速逼近的数道绿光,张小飞同学依然敬业地高举油灯,同时噌噌噌就往纪冉身后躲。 纪冉轻松一挥手,很不给面子地就将绿光通通搞定,再懒懒一瞥,发现本在对面的沈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他那泛着金光的眼珠子往下一沉,神色不变,低声说了句:“二十个字。” 同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这么自他身后传来! 当然,也是在张小飞身后,经验丰富临危不惧的张小飞同学几乎是同时,举着他的油灯头也不回就僵着身子往前疾步走,一直走出数米开外,身后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惨叫依然一声盖过一声,终于他立正,回过头。 张小飞看到,那沈军此时此刻就像一块饼一般,贴在天台的栏杆上,沈军身前,那些巨大的古代文字带着无比神圣的金光以及令人无法直视的气势,不停在半空中出现,同时以极快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往他身上撞!每一次撞击都他全身震颤,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愈发像一只可怜又可恨的小强! 从他喉咙深处发出的惨叫震得人耳膜发酸,只见一股股黑色的浓郁烟雾,正从他被烧得几近溃烂的浑身上下不断往外冒,汇聚在半空中遮天避月。 “这……” 张小飞高举油灯表情庄严肃穆地观赏了可怜的沈军半晌,终于相当认真地评价一句话,“这相当不环保。” “最后一个字,准备收工——卍。” 纪冉此话一出,万丈金光突然出现在沈军的头顶,那令人不自觉从灵魂深处敬仰的光芒,轻而易举地将那一团黑烟吞噬消融,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天台。 众人如看神迹般抬头仰望,这才发现,金光中心竟是一个由数十个大字组成的巨型卍字符! 面目模糊形象惨烈的沈军早已奄奄一息,此刻被卍字如此当头照,显得渺小得像一只小虫子,并且根本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他对面的纪冉,那俊俏无比的脸上被镀了一层金色,似乎没必要再看那个沈军一眼,纪大帅哥面无表情地转身打算走。 长腿刚迈出一步,他身后半空中的巨大卍就以可与千军万马匹敌的气势,猛地压向沈军! 那一刻,撼动整个结界内部的气压带着金色光边向外扩散开去,几乎让在场所的人站不稳。 走过张小飞身边的时候,纪冉扔了个特制的紫色铃铛给这个目睹这凶残场面瞬间目瞪口呆的蠢徒弟,随后不做停留,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天台大门走。 ---------------------------------- ——姓柯的…… 离开天台,受刚才沈军强大怨念影响的电力已经恢复,纪冉扫了眼数字停留在2楼的电梯,眉头一皱,直接转身快步下了楼梯。 刚才,纪冉确实感觉到结界里除了沈军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他解决完沈军之后,发现不见了踪影。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包括那一声听不出是谁发出的惨叫,这一切都令他相当在意。 到达三楼的时候,他看到媒婆痣保安以大字型倒在地上,媒婆痣身边的地面上,赫然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纪冉眉头皱得更深,因为,他没有找到原本应该守在三楼的柯冕的身影…… 用脚把媒婆痣的身子撩了过来,他发现这媒婆痣翻着白眼张着嘴,大半截舌头难看地挂在外面。 纪冉随即单膝触地在他旁边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仍然有呼吸,没死全。 他又看了眼脚边那滩新鲜血迹,发现有的星星点点一路延伸至通往二楼的楼梯。 ——到底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仔细在媒婆痣保安身上检查了一会儿,发现这人除了脖子上有明显的瘀伤,其它地方并没有任何伤口,就别说流这么多血了。 ——那么……这些血难道是……? 埋藏在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此时愈发叫嚣着,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柯冕的号码拨了过去。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等到柯冕接听,也没有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楼道中听到手机铃响的声音。 纪冉挂了手机,脑子里千头万绪就是理不清——难道他已经离开了这栋楼?不可能……有人离开老子的结界老子刚才不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吧? 看了心安理得躺在那翻白眼翻得比一般人难看的媒婆痣一眼,纪冉随即下了楼,他跟着点点血迹一路向下,一直下了楼梯走出了大楼的门来到结界边缘。 血迹果真一直延伸到结界外面,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想,血迹的主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结界内部。 在原地站定的纪冉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感觉着久违的尼古丁通过口腔进入体内。 自烟头徐徐上升的白色烟雾变幻万般形态,却在接触到结界的边缘时,如撞上一堵墙,在这透明的墙身慢慢扩散开来。 纪冉目光幽冷,盯着远处的街,自顾抽了好几口烟。 当然,他在想一个问题——姓柯的,你究竟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他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他拿出一看,署名竟是柯冕。 打开短信,印入眼帘的是五个字,连标点都没有:【有事先走一步】。 纪冉盯着那五个字半晌,冰冷眸仁被手机屏幕的光映衬得愈发地冷。不久后他收起手机,重新走回大楼内部。 上了三楼,媒婆痣依然躺在原地,他冷着一张脸,拿出张冰蓝色的符咒一扬,蓝色的光随着他动作的弧度闪现,凌空出现的一股冷水哗啦一声,直接浇到那昏迷不醒的媒婆痣脸上! “咳咳咳!!” 那媒婆痣一下被劈头浇了个灵精,狼狈地咳嗽着醒了过来,期间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一身是水地从地上坐起来,不清不楚就对上纪冉那冷冷目光:“什……什么情况??下雨了??带伞没??” 没有给予回答,纪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问你,为什么晕在这里?” “什么?” 媒婆痣反应了好几秒,才低头看了看那满地的水,又拍了拍自己同样湿漉漉的脑袋,一脸不明所以地反问纪冉,“公关小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纪冉:“我还想问你,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 媒婆痣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努力搜寻着什么,随着记忆逐渐浮现,他突然狠狠打了个冷战,失声道:“我我我看到那个绿脸男!!” ——废话。 纪冉忍着脾气:“可你不是应该在13楼么?” 闻言,媒婆痣看了看四周:“这是几楼?这不是13楼?” 纪冉咬牙切齿:“3楼。” “阿对对对对!我……” 媒婆痣这才想起他玩命逃跑的事儿,顿了顿,严肃地说,“党和国家总教育我们要深藏功与名,所以我刚才顺利完成任务以后,就决定要先走……” 他话未说完,纪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些血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来大姨妈了。” 顺着纪冉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媒婆痣惊觉自己脚边那一滩吓人的血迹! 他惊叫了一声开始胡乱往自己身上摸,摸来摸去摸来摸去却没发现自己身上有哪里疼,再看纪冉那冷酷无情的眼神,一时间,他用特别严重的口气对纪冉说:“小哥!人不是我杀的!” 纪冉:“……” --------------------------------------------------------------- 同一时间,不远处一片夜幕笼罩的寂静树林深处,那里阴暗,寂静。 一阵风吹过,夜色中树影婆娑,随风而动,沙沙声响如隐藏着无数魑魅魍魉。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某棵参天大树猛地晃了晃,一时间,震飞无数只栖息在林中的鸟类。 大树下一个黑色人影站在那里,他的拳头陷进那数人环抱的巨大树身几厘米,正发着颤。 那健硕高大的身躯似乎正承受着难以形容的极端痛苦,他弓着背垂着头,同时,全身绷得僵硬。 突然,一声猫头鹰的突兀叫声在他附近响起,立即让这本就极度阴森的气氛再添诡异色彩。 他抬起那双异常的血色眼睛,哑着嗓子对身后追来的人说了句:“滚……不要再跟着我。” “主人……” 在柯冕身后几步之外停下脚步的,是楚尧,不知是他表情的问题还是身处黑暗树林中的关系,楚尧的脸色显得格外惨白,他看着柯冕忍耐万般痛苦的背影,颤着嘴唇开口道,“主人……你……你是不是流了好多血??” 这里的空气中除了树林中的潮湿泥土味,此刻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个对血液气味极其敏感的种族而言。 确实,柯冕的上衣早已经被自胸前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染红。突然,他浓黑的眉毛紧皱,抬手死死摁住胸口的木桩! 纵使渗出的猩红液体通过他的指缝往外流,他也执拗地绝不让身体里那股力量有机会将木桩往外推出分毫! 原来这么多年每一个月圆之夜,你都在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透明的泪滴从楚尧的眼眶里冒出:“那件事根本不是您的错!如果您要想惩罚自己这么多年也早就够了,您这样……” 他话未说完,本站在树下的柯冕突然身影一晃! 一眨眼便逼近他面前,青筋浮现的大手一把扣住他的喉咙,随即粗鲁将他往后面的大树身上一推。 楚尧后背贴着树身,他们的鼻尖几乎就要贴着鼻尖,柯冕血红色的可怖眼睛正逼视他的双眸,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较以往更加令人心悸,更加恐怖! 楚尧看着眼前的男人,充满虔诚与迷恋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雾气氤氲,他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腕,一张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他狠心地,对着自己的手腕咬了下去! 猩红的血液自他手腕的伤口上蜿蜒而下,为他白瓷般的肌肤染上一抹残忍的色彩,他把颤抖着手腕递到柯冕嘴边,泫然欲泣:“吸我的血……主人,求求你……变回以前的你,求求你不要过得这么痛苦……” 柯冕低头紧紧盯着那被血液染红的皓腕,一双泛红的诡异瞳孔紧缩着,几乎就快要张开嘴接受着令他无法拒绝的邀约…… 一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闯进他的脑海里,立即地,他狠狠地一咬牙,抬起头说了一句:“留在这里,不要跟来。”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如同绝对服从命令一般,刹那间就让楚尧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楚尧从喉咙里发出哽咽,他手腕上的伤口在慢慢复合,血液从指尖滴落至底下的草丛里,他挂着满脸泪水,怔怔地看着前方很远的地方,因为他的面前,早已不见了柯冕的身影。 “苏槿卿,我恨你……” 36晨归 凌晨6点,东边的太阳刚刚露出个头,在还没来得及彻底照亮这座城市的时候,就被裹进层层密密的云雾里,使得这个清晨云迷雾锁。 整个天灰蒙蒙,云层压得很低,片片的云仿佛随时要坍塌下来一样。 这样的天气,令人心情也容易随之压抑。 柯冕就是这个时候,走出大厦电梯,来到自己家的门口。 他那张硬朗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疲惫,刚刚站定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身后纪氏精神诊所的门就开了。 握着钥匙的手在半空僵了僵,他趁着回头的间隙调整好表情,便转身迎上身后那人的目光。 果不其然,那个一贯嚣张跋扈的男人在他身后,此刻正懒洋洋倚着门框站着,修身勾勒出匀称身材的衬衫半开,那俊朗的脸上挂着的分明是恭候多时的表情。 “早,这么早就起来了?” 被逮个正着,也没办法,柯冕只有开口打招呼,只是嗓音较往常还要干哑低沉。 纪冉挑眉,慢悠悠打量了面前的男人好一会儿,开口了:“你也挺早阿,这是要出门?” 当然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于是柯冕老实交代:“不是,刚回来。” “哦~夜不归宿,回来还换了身衣服……” 纪冉慢慢点了两下头,这么说着,眼神忽而变得锐利了几分,“难道昨晚那身弄脏了?” 面对这么明显的盘问,柯冕没有立即回答,那深不见底的黑眼珠子在纪冉的脸上定了两秒钟,转而笑意深刻地问了一句:“你关心我?” 这问题问得格外暧昧,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完全诠释什么叫厚颜无耻的男人,纪冉眯了眯眼:“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柯冕没有说话,深刻的视线一寸一寸从纪大帅哥英俊的脸上滑至他性感的锁骨,再到他胸前藏在衬衣开口下若隐若现的线条,还有那充满力度美的窄窄腰线。 被这么看着,纪冉仅仅只是偏着头倚着门框,特别大方地放任对方的目光性骚扰。 最后,男人的目光终于回到他脸上,笑得有些坏:“我真的会乱想的。” 不中计,纪冉直接忽视他的调戏,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昨晚流鼻血,把衣服弄脏了。”柯冕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纪冉眼中有杀气浮现:“你在侮辱老子的智商?” 柯冕格外正经地说:“真的,我最近辣椒吃多了,上火。” 纪冉:“辣椒吃多了所以流了一地鼻血?” 柯冕:“是。” 纪冉:“从三楼一直流到一楼?” 柯冕:“是。” 纪冉:“最后流着走出我的结界?” 柯冕:“是。” 纪冉彻底被气笑了,皱眉打量他:“那你怎么还没死阿?” 见柯冕听到他这个问题,特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又说:“还是我大白天产生幻觉其实你已经死了?” ——真的,流这么多血你这个王八蛋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的! “我舍不得一个人。”柯面突然这么说,同时看着他,目光中似藏了千言万语。 纪冉眉头狠狠抽了抽,刚想说什么,那个深情脸混蛋下一秒突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对他说:“我们还要站这里聊多久?不如进我房间聊?” “……” 青筋暴起,纪冉深刻意识到纵横情场多年的自己被对方小看了,他紧紧握着拳头,简直恨不得一脚踹那混蛋脸上再让他流上个一桶鼻血以泄心头之恨! 见纪帅哥黑着脸不说话,柯冕装得一脸认真:“我说真的……” “砰!”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彻底恼羞成怒的某位帅哥,已经头也不回狠狠把自家大门摔上。 看着紧闭的那道门,柯冕嘴角边的笑容慢慢散去,冷峻的神情逐渐地替换掉刚才的戏谑笑意。 此时门内的纪冉背贴门板站着,那表情就别提多难看了,他就这样气呼呼一直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对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他回到屋里,点了一根烟,把烟盒打火机扔回桌上,坐沙发上恨恨地用牙齿磨了磨苦涩的烟嘴,仿佛这世界上最脏的脏话都难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他只想说一个字——王八蛋,装蒜是吧?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要拆穿你的假面具!看看你底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 沈军事件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罗楠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今天早上刚刚做完节目,他就接到冯宇衡的内线电话,说是让罗楠过去他办公室。 “冯总,这是?” 10分钟后,罗楠站在冯总的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的几张渡假村套票,不解地看着他。 冯宇衡今天也跟往常一般帅气优雅,似乎昨夜发生在这栋大楼天台,他所亲身经历的可怕事情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 示意罗楠坐下,他开口了:“这几张套票请你转交给纪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昨晚他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走得匆忙,我还没机会亲口谢谢他。” 罗楠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听到他这么说,心说冯总人真是太好了:“太客气了冯总,我替阿冉谢谢您。” 冯宇衡笑得温文尔雅:“这是应该的,昨晚真是太惊险,说真的,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我一定没办法相信。” 罗楠特别认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昨晚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冉工作时候的样子,以前只知道他大概是做什么的,还从来没当场见过。” “确实,难以想象他平常工作该多危险。” 冯宇衡这么说着,突然话锋一转,“那个柯先生……是纪先生的搭档?” “哎?”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罗楠愣了愣,否认道,“不是,柯冕是我们的邻居,半个月前刚搬来的。” 冯宇衡垂下视线随意扫了眼手边的文件,笑着说:“哦?我还以为他是纪先生的搭档,我看他胆子挺大的。” 罗楠再次点头表示赞同:“是阿是阿,柯冕胆子真的很大。恩……虽然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冯宇衡说:“是,这件事真是多亏了他们。” 罗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要不是因为不是我,也不会给大家添那么多麻烦。” “别这么说,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况且最后没人受伤,所以你完全不需要自责。” 冯宇衡往后靠了靠,接着说,“也可以这么想,这件事让我们长见识了,以前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经过昨晚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神秘的,超乎我想象的事情。” 听到他这番安慰自己的话,罗楠傻傻地看着他:“冯总……” 冯宇衡挑眉:“恩?” 两人对视好几秒,罗楠突然展颜一笑,感叹道:“您真是豁达!” 面对这个由衷的夸奖,冯宇衡仅仅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这个时候,罗楠突然想起什么事,倾身看了看桌面上冯宇衡前几天为救他被沈军划了一刀的那只手,颇为自责地皱了皱眉,抬头问道:“冯总,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闻言,冯宇衡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罗楠还是不放心地偷偷观察了一下,结果,却发现他手背上一点疤痕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受过伤。 ——难道是另一只手?不会啊,我记得是这只手来的,明明记得受伤那会儿流了很多血的……奇怪,不过,没事就太好了! 这时,罗楠突然又认真地看着他,说:“冯总,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冯宇衡:“你问。” 罗楠看着他,小心翼翼压低了声线:“昨天……沈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幻觉?” 他问完,冯宇衡的笑容便当即滞了0.1秒,只是这么个小小的细节,罗楠并没有发现。 接下来,罗楠听到冯宇衡反问他:“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 罗楠表情有小小的纠结,说:“有,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哦?是什么?” 罗楠回忆着,说:“先是看到狐狸先生从门口进来了,它一直叫我离开那个阵,说我旁边有东西,后来我又看到你变成了沈军,还有阿冉流了好多血……然后又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让我把皮球扔还给她,我刚想帮她捡皮球,结果突然又下雪了。” 冯宇衡有些意外地问:“下雪了?” 罗楠点了点头,慢慢地讲述道:“对,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雪,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了。特别冷,风很大,下很大很大的雪,后来我发现远处有个人在走,越走越远,不过我看不清是谁,差点追了上去,当时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奇怪,我特别特别不希望那个人走。” 说到后来,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而冯宇衡一直没有插嘴,只是认真听他说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说完,他抬头问:“冯总,你有看到什么吗?” 冯宇衡:“有。” 罗楠好奇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冯宇衡沉思了两秒钟,终于回答道:“我看到一只会说人话的狐狸。” 罗楠:“……” 似乎没发现罗楠的不对劲,冯宇衡摸着自个儿的下巴,自顾回忆着,说:“重点是它的声音像大叔一样,很沧桑,我个人觉得有点像腾格尔。还有更有趣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罗楠笑得有点尴尬,问:“……是什么?” 冯宇衡表情很严肃,一字一句道:“它—还—会—说—脏—话。” ----------------------------------------------- “温泉渡假村?” 夜晚,纪冉靠在自家沙发上叼着烟,看着茶几上罗楠拿来的渡假村套票。 罗楠像仓鼠一样啃着手里的西瓜,抬头含糊不清地说:“对,冯总说这是答谢你昨天晚上帮的忙,阿,当然还有小飞和柯冕。” 旁边的柯灵惊奇道:“我哥也有份??” 对,柯灵今天又以请大家吃水果的名义顺理成章呆在这里,这段日子以来,很多时候纪冉中午起床都能看到她和张小飞在兴高采烈地玩Wii,于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这究竟是不是老子起床的方式不对? 罗楠又伸手拿了块西瓜,说:“对,一共是四张,其实我也好想去,可是我要上班没办法。你们看,算上小灵儿,四张刚刚好!” 柯灵握拳,号召道::“那太好了!明天周末我没课!正好可以启程!” 张小飞强烈回应她的号召:“启程启程启程!!” 纪大帅哥靠着沙发,慢吞吞吐着烟,同时左右左右打量着这两位开始讨论着要带什么零食路上吃的活宝。 ——老子现在……在自己家已经沦落到如此没有发言权的地步了? 伤了自尊心的纪冉干咳了一声:“咳。” “纪冉!” 柯灵眼睛亮亮的,热情洋溢地看着他,“你喜欢吃什么?我待会儿立刻马不停蹄去超市买!车程两个小时,路上没东西吃会很无聊的!快想快想!” 纪冉表情冷艳高贵,倾身弹了弹烟灰,说:“我什么都不想吃。” 罗楠把脸从西瓜皮里抬起来,嘴角还粘着颗西瓜籽,抬头望着他:“怎么了阿冉,你不舒服吗?” “难道……师父!” 张小飞眼眶含泪,几乎要跪倒在地,“难道你不想去温泉吗?!” 柯灵:“为什么!去温泉多好玩阿!老纪你不要这么孤僻嘛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纪冉嘴角微微抽搐,直接略过什么狗屁男朋友的问题,说了:“泡温泉是无所谓,不过你哥也去?” “去啊!他可以做司机!而且你去他一定去!” 说完,柯灵才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赶紧抬头看天花板。 纪冉正在无语中,同时罗楠解决完最后一块西瓜又开始对葡萄出手,并随口感叹了句:“原来柯冕和阿冉关系已经这么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好个屁!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风尘的地雷! 37度假 次日一早八点整,正在睡梦中和小美男厮混的纪大帅哥就被柯灵小姐从床上挖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一行四人从星湖大厦出发,正式前往邻市的温泉渡假村。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微风轻送,正是出游的好天气。当睡眼惺忪的纪冉坐在副驾驶座打了二三十个哈欠,在听了柯灵和张小飞兴致极好男女和声唱了一路的“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后,如是对柯灵说: “小妞,你知不知道?古时候随便闯进别人闺房,是要负很大的责的。” 他一说完,柯灵抓过虾条油腻腻的手突然猛地就从后面伸来,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娇嗔道:“讨厌,你要人家怎么负责你直说,不许拐弯抹角的!” 纪冉伸了伸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的脖子,非常没威吓力地警告道:“放开我,我是会打女人的。” “别生气嘛,来来来,人家喂你吃虾条。”这么说着,柯灵特别殷勤地拿了根虾条送他嘴边。 结果,纪大帅哥哼了一声,非常嫌弃地扭过了头。 于是她又嘻皮笑脸地把虾条往递开车的柯冕那边递:“哥!来!别说我这做妹妹的没孝敬你!” 柯冕把着方向盘看着路况,没什么特别表情,也不说话,张嘴就把虾条咬嘴里。 纪冉斜斜靠在椅背上瞥了他一眼,跟柯灵说了:“你哥最近上火,再让他吃这玩意儿你就不怕他失血过多而死么?” 闻言,柯灵惊了惊,看着柯冕问:“你最近上火吗?我怎么不知道??” 紧接着又用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看着纪冉:“他最近上火吗?你怎么知道??” 最后一叉腰:“说!你们两个瞒着我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戚了一声,纪冉大爷一样咬着根没点燃的烟,慢吞吞地说:“老子光明磊落,从来不干见不得人的事,才不像有些人。” 听出他言语里是意有所指,柯灵立即八卦地把脑袋凑过去,连声问:“谁??有些人是指谁??到底是谁??” 纪冉眯着眼睛,看了眼那佯装专心开车的某人,说了:“是谁他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点明了,最好下次不要被我逮到,不然……” 说到这里,他就没说下去了。 听他那凉飕飕的口气,柯灵刻意压低了声线:“哎?不然会怎么样?” 纪冉笑得高深莫测:“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自己想。” “莫非……” 柯灵吞了口口水,用非常阴森诡异的口气道,“油盐酱醋浇菊花,十大酷刑轮流上?” “呵。” 纪大帅哥冷笑了一声,对于这惨绝人寰的刑罚不置可否,余光看某人,某人依然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装作认真驾驶,只是嘴角多了一抹怎么看怎么碍眼的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后座的张小飞开口了:“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用你的帐号斗地主输光你的欢乐豆的,你原谅我吧……” 纪冉:“……” 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峰回路转,憋到此时此刻,柯先生终于忍不住皱眉笑了出来。 纪冉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觉得恶气难舒! 转过头装腔作势对张小飞说:“很好,你承认就好,既然是这样,那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张小飞一脸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大无畏:“师父,只要不是油盐酱醋浇菊花,我任你处置!” 纪冉挑眉:“你当真?” “当真!” 纪冉笑了,说道:“很好,今晚洗干净了来我房间。”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车厢内当即冷场了五秒钟,然后,柯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小飞!小飞醒醒!醒醒啊别死啊小飞!!!” 邻市这个温泉渡假村是年初新开发的旅游景点,整个景区由登山区、露天温泉区以及星级度假酒店组成。 该渡假村距离市区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坐落在峰峦叠嶂,群山环绕之中。 他们的车子一路开进山里,柯冕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明显感觉到气温比外面降低了几度,空气更是变得格外清新。 车内众人望着窗外的树木苍翠,风景宜人,偶尔还能看到赏心悦目的天然小瀑布,听着四周哗啦啦的水声,一路上鸟语配花香。 这些种种在钢筋水泥大森林里去哪找?怎能不叫人心旷神怡? 还有十五分钟才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看到路的两旁有一些小型露天温泉。 “你们看你们看!” 柯灵一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我决定了我决定了!你们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要去做SPA!” 张小飞的情绪也被她调动了起来,问纪冉:“师父!那我们呢我们呢??” 纪冉打了个哈欠眼泛泪花:“到那我就去睡觉,你们年轻人自己好好玩吧。” 柯灵不可思议,戳了戳他的手臂:“难得出来一回你竟然来这边睡觉?!老爷爷都比你有活力好吗!” 纪冉不以为然,说:“不好意思,我的活力一般都是用在晚上。” 被师父无情抛弃的张小飞又把目标转向开车柯冕:“柯冕呢?到那有什么打算没有?” 柯冕打了下方向盘,按照渡假村的路标转向右边,说:“我休息一下下午有个远程会议要开,你们玩得开心。” 张小飞眨了眨眼:“阿?原来你有工作的吗?” 柯灵拍了拍他的肩膀:“唉,他们这两个老年人就别指望了,这样吧,我们到那先自由活动,你去探探有什么玩的,我去做SPA,完了傍晚去他们酒店吃自助餐,听说有十几个国家的美食呢,吃完嘛,咱们就去泡露天温泉!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小飞:“这个主意好!!” “既然好那就Give me five吧!” “five!!” 在纪冉第一百零八次觉得这根本就是小学生春游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那个身处山林怀抱中的星级度假酒店。 在前台出示身份证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股东之一的冯宇衡早前已经打过电话来安排。 四人跟着侍应一路走向他们将要入住的套间,张小飞边四周张望这充满东南亚风情的酒店装修,边感叹:“那个冯总做事真有效率,昨天才给我们门票,今天就都安排好了。” 看着落地窗外,那站在露天温泉边穿着泳裤的健壮帅哥,柯灵眼睛冒着桃心:“这么有效率的好事,一个月多来几次我不介意哟。” 张小飞:“完全认同!” 而差不多和柯冕一起慢悠悠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纪冉,手插在裤兜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酒店,说:“没想到他还是这个渡假村的股东,这么有钱。” 听到这话,前面走着的张小飞回过头来,问他:“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前天钞票跟他要少了?” 纪冉挑眉看他,问了:“我是这种人么?” 下一刻,张小飞用最快的速度捂住自己的良心,回答道:“师父您不是!” 因为回头跟纪冉说话没注意前方,于是张小飞同志话刚说完,直接砰一声就撞到前面柱子上。 看着他疼得蹲在地上抱头,柯灵叹了口气:“这么快就有报应了,所以说小朋友不能总说谎嘛,真是的。” 就在柯灵特别不人道地对张同学进行完嘲笑后,抬起头,突然看到落地玻璃外的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一个光头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大晴天的远处会有雾霾,柯灵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小男孩似乎穿着跟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的粗布麻衫,约莫七八岁大的样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站在那,往他们这看。 柯灵觉得奇怪,往那边一指:“哎?你们看,那个是真人还是假人啊?” 怀疑自己脑震荡的张小飞摸着脑袋站起来,和众人一起往那边看去,不确定地说:“好像是假人……师父你说呢?” 被这么问到,纪冉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边,没回答,倒是旁边帮忙提行李的侍应不解地开口了:“怎么了客人?那边没有人阿。” 侍应话音刚落,柯灵立即特心虚地看了她老哥一眼。 结果,她发现柯冕没空理她,而是往那个小男孩的方向看着,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东西。 ----------------------------------------------- 他们住的地方,是VIP区域的四间独立套房,四件套房中心围着一个偌大的露天温泉,无需去外面跟陌生人挤着泡,在这里能完全享受VIP的私人空间。除此之外,套房中也有可供两人共浴的私人泡池。 对于这里的环境,纪大帅哥还挺满意,于是留下一句“除非出人命,不要别叫醒我”之后,就头也不回往自己套间走了。 柯灵看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小飞:“他确实要去睡吗?” 张小飞摸下巴做高深状:“我师父肯定是养精畜锐准备今晚去觅食。” 闻言,柯灵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随即自言自语一句“这是个好主意”,转身就走。 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张小飞向她某些方面看起来斗志昂扬的背影伸出手:“阿……那我……” 发现自己完全被无视了,张小飞扁着嘴准备向旁边的柯冕投去求安慰的目光,转过头后发现,柯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闪了。 -------------------------------------------------------- 因为纪大帅哥不存在什么陌生床睡不习惯这种毛病,于是他在酒店房间里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八点钟,足足九个小时。 其实他本来还可以接着睡,可惜被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声吵醒。 躺在床上纠结了几分钟后,他还是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时间,才知道午餐晚餐都被他睡过去了。 这段时间好久都没睡这么熟了,是谁说的来着——山林中的空气以及静谧,能让现代人浮躁的心得以平静。如果真是这个道理,那那些野人估计从来没试过失眠。 野人?从没试过失眠? 这倒让他想起某一个人来,一个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的人,一个从5岁到25岁都笑得一脸调皮,装得一副好像永远长不大,实则却绝对可靠的人。 ——啊,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纪大帅哥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按照惯例点了根烟,然后摇摇晃晃走进了洗手间,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 八点半,洗完澡,打了电话叫酒店待会儿送餐过来以后,纪冉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拿了几罐啤酒就来到庭院里的私家露天温泉。 山林里的夜风很凉,竟然有本事吹起他一阵鸡皮疙瘩,他看着鹅卵石砌成的泡池里,热腾腾的温泉水正向上冒着白烟,仿佛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醒了?” 这时,某个低沉却耳熟得紧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他回过头,姓柯的正靠在隔壁阳台门框,手里燃着一根烟。 这个男人的眼眸在夜色里依旧黑亮慑人,明明只是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却无法掩盖那如千锤百炼过的健硕身材。 纪冉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没说话,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一缕液体从嘴角滑落,一路向下,在朦胧月色下散发出暧昧的色彩。 抹去嘴角残留的液体,他有些挑衅地望着旁边这个仍然不动声色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搭上自己浴衣的门襟。 他的手指太美,在月光底下甚至像白玉般令人着迷,看着那优美手指的动作,柯冕偏头,眼睛里有些玩味,看着他,看他想要干嘛。 浴衣散落在地,修长的双腿迈出,紧身泳裤包着紧翘的臀|部,随着每走出一步,泳裤边沿若有似无地摩擦着腿根的肌肤。 柯冕眯了眯眼,神色不变,保持着倚着门框的姿势,把烟拿到嘴边吸了一口。 作为男人的话纪冉的腰太细了,甚至,可能自己轻易就能把它折断。 身材又没有一点赘肉,强壮是绝对说不上,赢弱自然也不沾边,哪里都是恰到好处的紧实,手感一定不错。 他就这么看着纪冉的撩人身躯慢慢滑进那汤温泉里,那人的身上皮肤肌理在水蒸气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此时,纪冉转身双手随意地扶在池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勾了勾,似乎是示意他过去,而那双眼睛,正用一个充满诱惑的角度看着他。 不过柯冕觉得吧,诱惑之余,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38输赢 “输了的人要回答对方任意一个问题,必需是实话,ok?” 此时温泉泡池边沿的突起平台上,泡在水里的纪冉把层层叠高塔上的最后一块积木放塔顶,手指在平台上敲了敲,抬头对坐在泡池边的柯冕这么说。 层层叠又称抽积木,是流行多年的家庭或清吧消遣小游戏。玩法广为流传,就是用每层三块积木以横竖的排列方式叠起一个长方形高塔,玩家轮流抽掉其中一块积木放于塔顶部将塔建高,最后不小心让高塔塌了的人为输家。 温泉池内蒸气腾腾,让纪冉的饱满嘴唇呈现出一种艳丽的红色,而他上半身露出水面的肌肤上,更是覆着温泉水蒸出来的点点晶莹汗珠,被庭院里的朦胧灯光衬得性感不已。 这些一切,侧坐在泡池边的柯冕都看在眼里,此时这个男人低头看着纪冉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向他确认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仰头喝了口啤酒,随后,纪冉把啤酒罐往旁边一放,说了两个字:“确定。” 看他稳操胜券般目光别提多坚定,柯冕无声地笑了笑,随机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先。” 纪冉也不跟他客气,伸出一根手指,看似随意却四平八稳地拨开最下端右侧的那条积木,然后拿起来把它放到顶端,便抬头看柯冕,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人类?” 明明这个问题就像他平日里的为人一般尖锐,他却是用平淡得跟聊天一样的口气说出来。 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柯冕没有立即说话,眼中笑意深浓,慢慢把底下第三层中间的积木推出来,放到顶端后,才对纪冉说:“我好像还没输。” “反正待会儿也是要问的。” 这次纪冉的手伸向了中间段,抽出那里的一块积木后,才抬眼向他勾起一抹笑,“给你机会想好怎么回答不好么?” 这个人身上明明最不缺乏的就是男子气概,可此时此刻这在迷离烟雾中的这一笑,竟有点妩媚的美感。 柯冕注视着他的笑颜,突然回答了一个字:“好。” 答完,他就看纪大帅哥明显愣了一愣,于是特别好心地解释道:“我已经回答一个问题了。” 换句话说,待会儿这一局他如果输了,就可以美其名曰已经接受了惩罚。 再换句话说——这!不!科!学! 纪冉美眸一眯,危险的气息毫无保留散发了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他–妈–耍–诈。” 在纪冉那道杀人的目光下,姓柯的先生尤为淡定地点了根烟,打火机迅速窜出的火苗给他那对深眸染上一抹老奸巨滑的色彩。 吐出一口烟后,他有些好玩地看向纪冉,说:“你刚才没先说明规矩。” 如果这不是调戏纪大帅哥的智商,还有什么是呢? ——王八蛋还恶人先告状……算!大局为重,老子大人有大量今天暂且先忍你! 纪冉在心里狠狠咽下那口恶气,嘴里淡淡地说了句:“哦,被你一说这确实是我不对了,既然如此……” 这么说着,他把刚刚抽出来的几块积木放回了原位,对柯冕说了句,“刚才的不算,从头再来。” 柯冕在心里暗笑不已,表面却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再次说了那两个字:“你先。” 其实柯冕是苦恼的,他没办法告诉纪大帅哥自己曾经陪柯灵虚度了有大约五十年的光阴在这个游戏上。 ------------------------------------ 10分钟后,从温泉池底捞出最后一块湿答答的积木往平台上一拍,纪大帅哥的表情简直比什么都好看,充分表现出了最深层次的一世英明一朝丧,把人物内心深处复杂的不爽不甘不服气表现得淋漓尽致,之后,他豪迈并惨烈地说了句:“问!” 柯冕看着他的脸:“我真问了?” 纪冉破罐子破摔:“问!” 于是,柯冕看了眼旁边侍应方才送来的两打烤生蚝,用纪冉怎么瞅怎么觉得虚伪得一逼的目光再次看向纪冉,问出了他的问题:“你饿了吗?” 纪冉:“……” 听到这个所谓的问题,纪冉先是恶狠狠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脸上毫无破绽的笑容,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自顾地笑了出来。 随后,他索性就这么从温泉里站立了起来,就在柯冕面前。 柯冕看着他,看着那些个密密麻麻的透明水珠从他紧致的躯.体曲线上接二连三滑下,眼眸中那层黑不知不觉深了几分,只好不着痕迹地侧过脸,拿过一旁的浴衣递给了他。 然而纪冉似乎发现了他的不自然,所以没有立即伸手去接,而是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有戏弄意味的扬眉看他。 这么个穿着紧身泳裤几乎就是全裸的美人站在自己面前,柯冕只好忽略他那诱人犯罪的身体,抬头看着他的脸,结果悲催地发现,他的脸分明更加让人有犯罪欲。 柯冕心里有些窘困,还是若无其事问他:“怎么了?” “没有啊,晒月光不行么?” 故意这么说着,纪冉心里突然有种扭曲的报了仇的快感。 柯冕看着他染上魅惑色彩的双眸,喉咙蠕动,哑着声子说了句:“不要着凉。” 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纪冉伸手接过,将浴衣披在裸露的身上,其后他就背对着温泉,直接坐到柯冕身边。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是故意坐得很近,和柯冕肩并着肩,他的手臂随着每一个微小动作,都能不经意地磨蹭到柯冕那肌肉坚|硬如铁的手臂。 他仰头把啤酒罐里最后一口解决,然后,手从身旁这个男人的身前越过,去拿放在拿柯冕右边的生蚝。 这个动作其实在这种时刻显得格外暧昧,然而,如果他直接拿走就算了,可他却好像是故意的,眼睛盯着那盘长得一模一样的生蚝在那边慢悠悠地左拣又挑,于是乎这样,隔着一层浴衣的圆润肩膀就不时蹭到柯冕的胸怀,他整个人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在柯冕怀里。 面对这么明显的挑逗,柯冕终于忍无可忍,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挑拣生蚝的手顿在了半空,然后,在他几乎贴在自己嘴唇上的耳边问了句:“纪老板,你在玩什么?” 听着耳际的问题,纪冉嘴角带笑,本来想挣开他的手,在发现挣不开之后,抬头皱眉看着他,忽略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拿生蚝?” 太近了,纪冉每一次带着细微酒味的呼吸都扑在他的嘴角,痒痒的,让他甚至有想去舔一舔的冲动。 而那双坏心眼的眼眸正直勾勾看着他,狡黠得好像一旦在他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窘困,就会立即从他怀里逃走,然后得意洋洋地取笑他。 逃走……? 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柯冕忍不住已经伸手揽住他的腰,借着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愈发紧密难分,更让怀里的人没有逃走的可能。 可是这么做完,他又有点后悔了,只因放大的感知让他可以清晰感受到怀里这具迷人躯体的搏动脉络,是那么吸引人,那么美味,甚至是那么香甜。 理智在叫自己冷静,不能让沉睡的野兽苏醒。 然而偏偏最无法让自己冷静的是,怀里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纪冉。 这个认知让他既后悔,又有一种自己极不愿意承认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简直太糟糕了。 纪冉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肩膀,不知是温泉的关系、酒精的关系,亦或是这个男人本身的关系,他觉得被柯冕那只手触碰到的地方有些发烫,就像那夜那个可恶的梦一样,如果是平常,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那个胸怀用力踢打踹。 可是现在,心情却失控地从刚才的纯粹捉弄往一种微妙的方向慢慢转变。 “能告诉我么?” 终于是他先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点性感的鼻音,他这么说的同时扫了眼那把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明知故问刀,“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柯冕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如同宝石般泛着幽光的眼眸,看着那人嘴唇上突出的尖肉,可爱又性感。 终究,他还是笑了笑,有点苦涩有点无奈。 他很无奈,明明隔着浴衣面料,,可那人腰上的体温却通过他的手心一直烧进他血管里,烧得他口干舌燥,撩拨得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忍耐到极限。 他沉着声音说了句:“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他用力吻上自己面前这张诱人至极的嘴唇。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的这饱满双唇上那一种足以灼伤人的热度,是那么真实,真实得令人想永远沉溺,真实得让他明白了即便自己有再多想象力都是徒然。 这个男人的吻非常有力,透着狠劲,甚至让他嘴角生疼,纪冉只是静静感受的,没有很快地给予回应,他享受着这个沉稳男人的失控与狂热,想到是自己撩起的,一种愉悦感就油然而生。 男人放在他腰上的手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怀里,那是用力的,丝毫不容拒绝的。 终于,纪冉觉得自己被动够了,伸手抓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主动贴了上去,张开嘴唇加深了这个亲吻。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坑爹地没跟任何人有亲密接触,但就这种事而言纪大帅哥平日里简直是个中好手驾轻就熟,更加就不曾被动过,所以,他的吻跟他为人同样霸道,气势十足。 很快的,这个单方面的亲吻变成彼此之间的狂热互吻,两人的舌头如两条红色游鱼般纠缠不息,迅速分泌出的唾液暧.昧地交递,伴随着轻轻的喘息。 这个炙热亲吻维持了太久,加之温泉边的蒸汽令他身心都像即将烧起来一般难耐,那双大手愈发霸道的抚摸更让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更多。终于他双手揪住柯冕的衣领,有些迫切地将他拉向自己,这个孩子气的索要举动让柯冕在亲吻中泄露了一丝笑意。 随即,柯冕伸手擒住他的下巴,在离开他那泛着水光的红肿嘴唇前,有些不舍地再次深深亲了一口,然后结束了这个吻。 不满他吻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纪冉皱眉,拿被欲wang烧得颇为迷离的眼睛瞪他:“你干嘛?” 柯冕帮他拉好刚才忘我亲吻时蹭得挂在手臂上,露出一边性.感肩膀的浴衣,才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换地方。” 闻言,纪冉挑了挑眉,没有对这个建议给予任何评价,而是垂下视线,慢条斯理地拉了拉自己浴衣的门襟。 几秒钟后,他站了起来,就想往自己房间走。 见他这么就要走,仍然坐着的柯冕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问:“去哪?” 纪大帅哥回过头,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睥他:“你不是说换地方么?” 闻言,柯冕故意皱眉想了想,随后不解地问了:“为什么不是我房间?” 纪冉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凭什么?” 凭什么? 柯冕站了起来,正面揽住他的腰让彼此贴紧,正想告诉他凭什么,就在此时,一道突如其来闪电撕裂了平静夜空,那一闪而过的光有一秒钟将他们的脸印得惨白,紧接着,“轰”地一声极响的雷声仿佛在耳边炸开,整个庭院随即停电,四周刹那间一片漆黑。 察觉到不对劲的同时,他们在昏暗的环境中对视了一眼,然而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突然,一把属于柯灵的尖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啊———!!!!” “去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纪冉方才的诱人神情早不见踪影,换上往日的凛然目光,转身拔腿就往外跑,柯冕自然是紧随其后。 当他们几乎是摸着黑跑出去外面,就看到张小飞狼狈地摔坐在草地上,而柯灵捂着自己的嘴正极度讶异地看着昏暗的前方。 此时,刚好又是一道闪电,闪电瞬间照亮的场景把他们俩人都怔住了。 他们看到酒店外的草皮上——分布着站着无数个装扮一模一样的光头小男孩。 人数实在太多,这些小男孩垂着头,看不清脸面,像一个个被故意摆放在这里的假人,有的摆得很远,有的摆得近一些,看样子,他们就像围着这个酒店一整圈……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威廉的手榴弹!爱老虎油! 另外,对于今天这章,我有三个字想对各位说——别揍我!!>< 39山灵 坑爹的事情在于,纪冉方才压根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群家伙包围的。 此时他们身后整个偌大的酒店因为停电而陷入一片漆黑,可奇怪的是竟然安静得近乎诡异,要知道这么大面积的停电多少应该引起一点骚乱的,可是别说骚乱,这个酒店现在压根就像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如果纪冉没猜错,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这群家伙的结界里。 他心里觉得不舒服,作为专业人士犯这种错误是很不应该的,明明是这么一大群东西,究竟是存在感得有多薄弱,才能把他包围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纪冉自然不会承认,会忽略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在跟某人做这样那样的事。 存在感薄弱…… 这么思考着,纪冉紧紧盯着这群身份目的均不明的小男孩,也不忘掏了根烟咬嘴里,点上。 一片死寂里,他打火机发出的“啪”地一声,让受到惊吓的张小飞抖了三抖。 他回过头看着纪冉,用手挡着嘴巴两侧,压低声线:“师父!这些是什么啊!” 柯灵也噌蹭噌躲到她哥身后,小声问旁边的纪冉:“喂,它们会不会突然冲过来啊?我们要不要跑啊?我随时准备好了!” 纪冉叼着烟,表情冷酷,默默扫了他们俩一眼——干什么?老子看起来跟它们很熟吗? 就在这时,最靠近他们的那个小男孩突然动了! 只见他高高地昂起头,朝着天空极度诡异地张大了嘴!在他的嘴几乎张大到了极限的时候,竟从喉咙里发出类似鸟叫的刺耳长鸣! 那声音被拖得很长很长,在这深山里引起阵阵共鸣! 柯灵紧紧捂住自己耳朵,对张小飞喊:“我好害怕啊他是不是在召唤同伴啊!!!” 张小飞把手指塞两边耳洞里,大声回应到:“不对啊我看他们人数看起来已经够好几十个旅行团了!!” 纪冉没理会身后那俩活宝,表情警惕地盯着那个诡异的小男孩,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满山遍野的小男孩,刹那间竟同时朝他们这个方向跪了下来! 下一刻,他们齐声喊了一声:“恩公!!!”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恩公,几乎震得山在动树在抖地在摇! “……” 纪冉沉默地看着那群齐齐埋着头跪倒在地的人影,慢慢从嘴里吐了一团烟出来,随手弹了弹烟灰,才转过头看身边的柯冕,问了句,“你朋友?” ------------------------------------------------- 10分钟后,庭院温泉边 “大人!好久不见!分外想念!!” 刚才张大嘴发出叫声的小男孩此刻率领着数十名同伴,正五体投地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奴性地跪在纪冉脚边。 别看现在整个庭院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穿着布衫的小男孩,要不是张小飞刚才豁出去拼命堵着门,外面那些还得往里挤。 现在这里,整一个丐帮大会现场。 饥肠辘辘的丐帮帮主纪大帅哥坐在池边连续解决了三个烤生蚝后,点了根烟,才有空抬眼瞧他们,开口了:“好久不见?我们好像没见过吧?” 领头的小男孩抬起头,一张别致的脸上难掩悲切:“大人!您真的忘了我们了吗??” 对,长相很别致,他的眼睛小得几乎只有一条缝,鼻子大且塌,上唇薄下唇厚还有两颗老鼠呀,圆脑袋上只有一撮头发用红绳子绑着。 总之,车祸现场是怎么样,他的脸就是怎么样。 纪冉粗略打量了他一下,毫不客气地说:“就阁下这副尊容吧……要是我见过一定不会忘。估计你认错人了,要不要吃生蚝?” 一听到他这个问题,小男孩的眼眶里立即有泪水涌动,他受宠若惊道:“不不不,大人别客气,您自己享用吧!” 此时,坐在旁边的柯灵也打量着他们,八卦地开口了:“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这话一出,马上就引起众人的不满了: “什么?!” “岂有此理!我们不是东西!” “竟然说我们是东西!有眼无珠的小丫头!!” “小丫头!擦亮你的眼睛!!我们可是这片山的山灵!” “通通闭嘴!不可以对大人的友人无理!” 是为首的山灵转过头凶残地出声喝止了众人,然后又深情地看向柯灵:“姑娘,真是很抱歉,手下们失礼了,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们。” 柯灵明显一点都不介意,她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说:“矮油,没关系没关系,我不该说你们是东西,来来来,要不要吃生蚝?” “姑娘,生蚝您自己吃吧。” 他非常矜持地拒绝了柯灵,然后又转过头对纪冉说,“大人,虽然不知是何原因导致您忘记了我们,但是六百年前您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一族可是一刻都不敢忘。” 谁也没发现,因为这山灵说的话,一旁柯冕的眼神里衍生出一种颇为复杂的东西。 “六百年前?” 纪冉弹了弹烟灰,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问柯灵,“老子看起来真的就这么老了?” 柯灵一把将生蚝壳扔盘子里,正色道:“傻孩子不许胡思乱想!六百岁?开玩笑!要我说至少得减一半!” 她言之凿凿一说完,纪冉就这么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最后发现对于这个奇葩女自己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为首的山灵听到他刚才说自己老,急忙开口了:“不!大人您风姿一点不减当年!我们有画像为证!” 这下子纪冉好奇地挑了挑眉,说:“有画像?拿来我看看。” 一听到他要看画像,底下众山灵马上乱成一锅粥: “画像呢画像呢??” “赶紧的大人要看画像!” “我记得上个月小六出恭的时候还拿去瞻仰呢!” “小六呢!画像呢?!” “我在这我在这!我用完拿给阿三了!我看他那天夜里拿着画像和草纸不知道干嘛去了!” “不……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我……我没有……我用完就给老八了!” 纪冉满脸黑线看着他们吵了好几分钟,在他忍无可忍转身走人之前,终于有一份轴卷自人群后面传了过来。 为首的山灵双手奉上,恭敬道:“大人!这就是您的画像,是我们族里第一画工回忆大人您当年的音容笑貌所作,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们一族的无上珍宝!请您过目!” 他话音刚落,身后众人异口同声道:“大人!请您过目!” 想着他们把这玩意儿拿去厕所开大又拿草纸去做这样那样可疑的事情,纪冉简直是一点都不想过目,看着那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他干咳了一声,说:“……不用给我了,你打开我看吧。” 看着那为首的山灵像对待宝贝一般,慢慢打开那副画卷,柯冕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一截一截自山灵手中露出来的画像,紧紧盯着,就像害怕一不小心会错过什么一样。 终于,那画卷被完全打开,山灵说:“大人请看!是不是分毫无差一模一样?” 只是第一眼,纪冉的嘴角就狠狠抽了抽,只因那泛黄画卷里画着的,分明是一个手持巨斧赤裸上身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的彪形巨汉! 本一脸严肃的柯冕也直接失笑。 柯灵看得眼都直了,情不自禁转过头打量纪冉道:“哇,你六百年前……” “够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知道她绝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纪冉直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带着满身的杀气,刷地站了起来,黑着一张猪肝脸转身就要走。 见他要走,跪在地上那山灵赶紧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扯开嗓子嚎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往何处!?” 纪冉低头,西伯利亚浓冬般冰冷的视线定到他脸上,在盯得他背后发毛后,终于开口了:“你他妈是白内障么?” 山灵愣了愣,问道:“白内障乃何物?” 纪冉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这么盯着他那小得像两条缝一样的眯眯眼,深情地,看了很久。 被这么看着,那山灵脸一红,羞涩地捧着脸扭开了头,就在这时,纪冉突然一把狠狠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脸红你妹阿脸红!!你这两条缝到底是不是眼睛啊死矮子!!老子英俊潇洒花容月貌迷倒万千少女到底哪一点像这个李逵!!” 纪冉边喷边拿手指狂戳那张令人呕血的画,每戳一下那群人就捂着胸口惨叫一声。 终于,柯灵和张小飞一左一右拉住了他,柯灵忍着笑严肃地说:“冷静纪冉!别这样!没必要闹出人命呀!哥!快来制止我嫂子! “师父阿!他快死了阿!翻白眼了阿!吐白沫了阿!” 喷完一顿,纪冉哼了一声,随手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山灵扔了回去。 身负重伤的山灵趴在地上,全身抽搐,终于垂死挣扎地伸出一只手,拉住纪冉的裤脚:“大……大人……您息怒……” ----------------------------------------------------- 五分钟后 重新整理完仪容的领头山灵跪坐回了纪冉面前:“大人,难道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纪冉将烟头狠狠掐弯在旁边的鹅卵石上,恶声恶气道:“老子不可能会有李逵的记忆!” 山灵正色道:“大人息怒!现在看来,画像中的您确实跟现在有几分差距,但那是灌注了我们满满敬意的……” 纪冉呵呵地笑了:“你们满满敬意是给李逵的,他在水浒传里。” “别这样嘛纪冉。” 柯灵用手臂撞了撞他,又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柯冕,见柯冕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于是她问那山灵,“喂,我问你,李逵600年前和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山灵想了想,恭敬地说:“实在抱歉,恕在下并不知道大人和姑娘口中的李逵是何人,若是说起六百年前发生的事,当时大人的名字叫苏槿卿。” 柯灵对他眨了眨眼,说:“来来来继续继续说下去,小飞,有瓜子吗拿瓜子来!” 为首山灵抬头看天,目光深远,娓娓道来:“吾等一族在这一带聚族而居至今已有上千年,天时地利顺逆,山间万物兴衰繁减均在我等掌握之中。曾经这一带的居民敬仰吾等,敬奉吾等,可叹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时局变迁,人间的信仰骤减,近年来吾等居所更是被人类屡次毁坏,现如今吾等力量已大不如前……” 纪冉:“讲白话谢谢。” 山灵恍然大悟:“阿!大人是想听六百年前的事吧?” 纪冉:“你他妈是不是间歇性脑抽筋失忆?” 山灵干咳了一声:“事情是这样的,大人可曾听说过蛊雕?” 纪冉:“会模仿小孩子哭声,把人骗来吃掉的妖怪。” 山灵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蛊雕本居住于鹿吴山,十年醒一次,一次食百人,六百年前,我们这一带闯入一只。它占我们山头,食我们同伴,三天时间险些灭了我们一族,就在这时,大人您出现了!” 纪冉点头:“恩,李逵出现了。” “当年您是叫苏槿卿,大人。” “好,叔紧亲做了什么?” “大人您凭一己之力给予那嚣张跋扈的蛊雕以重创!救吾等于水深火热!大人当年英姿,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下仍历历在目……” 那山灵话未说完,纪冉突然问道:“‘我’当年收了你们多少钱来着?” 山灵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大人您分文未取。” 柯灵啧了一声,用嫌弃的目光打量他:“纪冉,这些年你变得市侩了。” 纪冉不理会她:“闭嘴,真相只有一个,那个李逵一定不是我。” 听纪冉否认了这么多次,仔细看着纪冉的脸,山灵突然说了:“大人,您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那山灵表情庄严正经,和身后所有同伴一起屏息等着纪冉的回答,柯灵再一次偷偷把目光投向她哥,发现柯冕同样正看着纪冉,那个目光,是屏蔽了所有人的存在的,一种名为“我的眼中只有你”的目光。 纪冉在众人的目光中帅气地点了根烟,随意扫了眼烟头燃着的星火,说了:“不可能,老头子说我上辈子是个花盆,比较孤僻,很少跟人说话。” “可是大人,在下不止记得您,还记得您当年身边的一个人,那个人,现在仔细想来……” 山灵这么说着,突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柯冕,“倒是跟这位仁兄有几分相似。” 柯冕的眼神因为他这句话明显沉了沉,柯灵僵硬地咧了咧嘴,心里小声说了句“卧了个槽,死定了”。 抓到什么难能可贵的线索般,纪冉饶有兴致地看了柯冕一眼,笑得凉飕飕:“哦?那还不说来听听?” 山灵笑着说:“其实,那位仁兄的画像,我们这次也有带来。” 柯冕皱了皱眉,眼神是再难掩饰的凝重。 ------------------------------------------------------ 两分钟后,看完那张画像,纪大帅哥保持僵硬得一壁的微笑站了起来,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拍了拍手:“好!今天到此为止吧!散场!” 说完转身就要走。 今晚第N次,山灵激动地抱住他的大腿:“大人!!你这是又要去往何处!?” 纪冉微笑低头,带着怜惜之情深深看着他,那深情目光直能把人看得心猿意马胡思乱想彻夜失眠。 数秒后 “老子非要把你这条缝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眼睛我就操了这他妈的明明是张春宫图还是两个李逵的拜托你不要一脸正经若无其事地拿出来!!你倒是告诉我哪里像????这混蛋闷骚男到底是像这两个李逵里的哪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再见! 40礼物 那天晚上几乎就这么闹了一整宿,纪冉还差点逼他们把那两张李逵吃了,最后,那群山灵只能求着纪冉让他们再画一张画像。 纪冉哪里肯?他怎么知道这次画出来的会是鲁智深还是武大郎?结果山灵们说了,若是他不肯,他们就在此长跪不起。 柯灵眼看他准备起身去找菜刀,赶紧拿出了她的立得拍相机。 从一开始那群乡巴佬惨叫着“求求你不要摄我们的魂魄啊啊啊”,到后来在首领山灵的倡议下,他们每个人摆出不同姿势和纪冉一人来一张合影。 纪冉心想,其实你们真的每张脸都长得差不多,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他妈的随便派个代表来拍一张不就好了吗???? 就这样,纪冉一脸不耐烦地配合了一张,两张,三张,到第三十个的时候,他终于发飙要冲过去砸相机! 一片混乱之后,柯灵边安抚纪大帅哥边让张小飞掌机,匆匆给众人拍了几张集体大合照。 凌晨时分,鼻青脸肿的山灵首领终于带着族人们准备告辞。 临走前,他特别诚恳地对纪冉说:“大人,今夜多有叨扰实在抱歉,如果您与友人们不介怀,今夜吾辈可否送诸位一人一个美梦?” 柯灵本来躲在后面研究大合照里的自己美不美,一听到他这话,眼睛马上亮了,八卦地从纪冉身后钻出来:“什么美梦什么美梦什么美梦??” 山灵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那是藏在你们心底最深处的憧憬,自然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 几分钟后,折腾了一宿的山灵一族终于从这里全部撤离,世界再一次变得安静,纪冉觉得简直连自己手里这根烟都变得好抽了不止一倍。 “哇!这么晚了!我得去睡了!今晚做了什么梦你们明天记得通通告诉我哦!” 柯灵留下这句话,挥挥手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张小飞打了个哈欠,也说:“那我也回去睡了,晚安,师父你们早点睡。” 张小飞走后,庭院内再次剩下纪冉与柯冕两个人。 纪冉看了看身旁那个闷骚的脸,这才记起今夜山灵一族来捣乱前两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突然,他还真觉得有那么点不自在。 其实很多时候一件事情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况且纪大帅哥出去玩也不是一年两年。只是那兴致的火苗如果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灭,理性重新占据大脑,这个时候想要再燃起,实在不会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对柯冕说了句“我去睡觉了”,就头也不回散步似地晃回房间去了。 柯冕在原地站着,目光注视那个人的背影直到他完全离去。垂着的手里正拿着刚才柯灵硬塞给他的集体大合照,他的笔直身影在庭院里显得那么坚挺,同时,那么孤寂。 这个夜晚,柯冕果然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一个对他来说非常熟悉的山洞深处,那里有着永不透光的绝对黑暗,有着死去很久的人才能理解的透彻绝望的霉潮泥土味,以及,无数那么多在他浑身上下行走着的小昆虫。 那里的黑暗恐怖、孤独,那里的黑暗仿佛可以令人窒息,可以令人心在长年累月每一秒时间的折磨中逐渐变得压抑甚至疯狂,那里每一小时就像一年,而他,像一只被缠在蜘蛛网中心的苍蝇一样,在那里呆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今夜的梦里,他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那深深镶嵌入心脏、手掌、膝盖、脚踝的七根木桩还在,那七根木桩的作用下,他如曾经那数不清的年月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即使是尽最大努力,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眨眼。 没错,眨眼将自己睫毛上的蚂蚁抖下来,是他数百年来唯一可做的消遣。可悲的是他的脑子永远处于清醒状态,他深刻记得那数不清的岁月中,除了眨眼,其余的时候他都把时间花在想念一个人的脸上,那个用苍白的沾满血液的手,亲手将染血木桩嵌入他体内的人的脸。 怀念那个人,是漫长岁月里他唯一确认自己并没有死去的证明。 今夜他再次来到了这里,熟悉得近乎残忍的泥土气息还在,虫子钻进他指甲缝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来到这里他再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时间这个词语同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直到一阵柔和的光突然出现,照亮他如已死去万年的视线,照亮他的脸。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前,用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 那个人的动作非常温柔,几乎令人情不自禁想去追逐。 他停滞无数年的心脏仿佛再次跳动,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直到他的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他才终于逐渐看清那个人的脸。 那人五官精致,媚眼如丝,嘴角含着似笑非笑。一头如丝绸般的长发随意披散,还有几缕柔顺地垂在肩上。身着记忆里的青色长袍,腰系鹅黄色软带,干净素雅的装扮更衬得此人气质如仙。 极度的惊讶迅速占据他的瞳孔,怔怔看着那张脸,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槿卿……” 听到这两个字,眼前的人突然轻轻扬起了下巴,一种似曾相识的嚣张气焰刹那间出现在那双美眸内,将原本旷世独立的淡然完全替代,本抚摸着脸庞的手转而一把擒住他的下巴,同时轻佻地问出一句:“你叫谁呢?” 只听到这一句,他便愣住了。 不对…… 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那口气,那表情,以及那人的眼角慢慢显现出来的一颗冶艳泪痣,熟悉而又陌生…… 到这时他终于认出来了,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叫出里脑海里浮现的两个字:“纪冉……?” 纪冉用惯用的嘲讽眼神瞅他,说道:“低能,你以为除了老子谁还会来救你?” 他依然觉得狐疑至极,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纪冉挑刺似地看他看半晌,赌气地扔下一句“爷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转过身就要走。 揪心巨痛在纪冉转身的那一刻袭来,光芒被抽离,他身处的地方即将再次被黑暗侵占,几乎是立即,他对着纪冉的背影开口了:“不要走!!” 纪冉一直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在他几近惶恐无措的目光之下,朝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伸出了手:“再不给老子滚过来,老子可就不等你了。” 这个笑容美得几乎令他失神,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身子一轻,束缚住他的那股力量瞬间消失不见。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将他的身心笼罩,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长呼一口气…… 看着纪冉朝他伸出的手,他正想伸手握住,就在这时,一个如同天降的声音闯入他的脑海里——“王八蛋你再不起来老子真的不等你了!” 刚才发生过的画面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迅速倒退,直到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同时,柯冕猛地睁开了双眼眼!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纪冉那张显得尤其不耐烦的脸。 纪冉站在床边,见他终于睁开眼,一挑眉:“活过来了么?” 花了好几秒时间,他才记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这很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就这么看着居高临下站在床边那个男子的脸,看着男子眼角那颗跟它主人一样傲慢过人的泪痣,久久说不出话。 纪冉被他盯得不舒服:“怎么?没见过帅哥?” 他皱眉,用一种想确认什么的纠结目光看着纪大帅哥:“纪冉?” 纪冉不爽了:“废话,不是老子是谁,你睡傻了吧你?” 跟梦里一样…… 他定下心神,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这些回答,都跟梦中一模一样,所以当纪冉说完这句话,他简直就像马上意识到纪冉就要转身走人一般,伸手拉住了纪冉的手腕。 说来也巧,纪冉本来确实是准备走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一把拉住,那感觉就好像他事先预测到自己的举动一般。 心里正觉得奇怪,紧接着,那只手以霸道的迫切的力道将他直接拉上了床,失去平衡的他一膝盖跪在床垫上。 “卧槽你……” 骂人的话出口了一半,他的嘴已经被对方堵上。 男人激烈的亲吻吞噬了他一切不满的咒骂,他想挣扎,却阻止不了属于这个男人的狂热气息扑天盖地袭来,他的头颅被那只大手稳稳固定住,唇舌被对方的激吻无间隙地侵占霸占。 操……大早上的……什么情况……? 纪冉莫名其妙地,就被对方以一连串无来由的亲吻撩得浑身燥热。真正反应过来后,他粗暴地推开这个几乎化身成野兽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瞪过去,发现这混蛋竟然厚颜无耻地大气都不喘一下! 倒是那双深邃眼眸,此时燃烧着想把他拆骨入腹的欲望火焰,骗不了任何人。 妈的,小看老子? 下一刻,他粗鲁地揪住柯冕的领子一把将其推倒在床上,然后直接压了上去。 手撑在枕头边,他俯视男人俊朗坚毅的眉眼,问了句:“你他妈刷牙没?” 即使此时位置在下,柯冕依然沉稳淡定,用拇指抚过眼前那张显得有些刻薄的嘴,厚颜无耻说了两个字:“没有。” 纪冉恨不得一口咬掉他的手指,谁知他紧接着又说了两个字,“求你。” 这个男人嘴上明明是在求人,态度却一点没有放低,在纪大帅哥看来依然是那么让人恨得牙痒痒。 如果说平日里纪冉是目中无人的狂妄,那他其实就是无声的嚣张。 纪冉俯视着他,说了:“求我?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求我什么?” 柯冕甚为着迷地看着眼前这张傲慢的脸,说:“求你让我吻你。” 闻言,纪冉连眼睛都在笑:“哦?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对老子的美色垂涎三尺日思夜想?” 柯冕从善如流:“我承认。” 纪冉有些得意地一挑眉,修长的手指划过男人的脸颊,慢悠悠地说了五个字:“赏你五分钟。” 柯冕眼睛一眯,笑而不语,同时伸手抚上他诱人的细腰,一寸一寸往后移,突然一个施力,彼此的身体随即贴得更紧。他能感觉到,身上这个人下身每一下凸凸的脉动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样的暗示性的动作,纪冉自然知道此时这个闷骚想干什么,说:“想都不用想,他们在门口等着呢。” 柯冕躺在底下,目光幽深,带着浓浓笑意,用低沉的令人着迷的嗓音说:“好,就五分钟。” 下一刻,他们再次如两头野兽般在床上啃咬到了一起。 五分钟后,在门口的柯灵跟张小飞打了个暗号正准备破门而入,结果门突然自己开了。 只见头发有些许凌乱,面带可疑红晕的纪大帅哥叼着一根疑似事后烟,臭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柯灵故意大声道:“哎?让你叫我哥怎么叫这么久?” 不等纪冉回答,她哥就从后面跟了出来,一脸严肃好哥哥的正经模样,他看了眼纪冉越走越远的背影,问了:“怎么回事?” “说好昨晚昨晚什么梦今天要汇报的嘛,结果他耍诈不肯说,我当然就大公无私罚他叫你起床呀。” 柯灵说着,眨了眨漂亮杏眼,一脸“老哥,我这是给你制造机会,你一定懂”的坏笑。 一个小时后高速公路上 “喂,纪冉,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昨晚做什么梦?” 柯大小姐缠着纪大帅哥一路非要听他讲自己的梦,此刻还在契而不舍纠缠。 可惜纪冉依然只有三个字:“不打算。” 此时,憋了一路的张小飞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柯灵,那个……你昨晚做了什么梦阿?” 柯灵愣了愣,神秘兮兮地对他勾勾手,示意他过来听秘密。 张小飞心跳加速耳朵红了,深吸了一口气,凑了过去,随后,就听到柯灵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红楼梦。” 张小飞:“……” 车子里所有人在沉默了好几秒后,纪冉突然转过头看着柯冕,问了了:“令妹是不是……?” 说着,他抬手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柯冕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凝重地说:“是,不过,这件事她不知情,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喂!我都听到了好么!!!!”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留夏的两颗地雷!感谢! 41唱片 “老头,你说……我上辈子是什么人?” 易叔家中,纪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易叔的贵价毛笔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办公桌桌沿,如是问。 后面的阿宝本来正玩纪冉买来的新玩意儿——溜溜球。结果一听到他这个问题,立即冷笑一声,说了五个字:“折翼的天使。” 易叔本来正看着电脑里的股票窗口,闻言,清了清喉咙,把老花镜摘下来往桌上一放,说了:“你上辈子是个和尚,一辈子潜心礼佛,守着处男之身从没破过戒,一直到死,否则,没道理这一世会这样。” 纪冉眨了眨眼,笑了:“要按这说法的话,老头你下辈子注定会过得很滋润,友情提示,记得戴套……” 纪冉本来正眉飞色舞说着话呢,突然一个偏头,漂亮地避过一颗猛地从后面袭来的溜溜球。 下一刻他脚底下一撑,转轮椅随即转了半圈,他就这么面无表情,手撑脸颊看着身后的那个偷袭者。 只见偷袭者阿宝嗖地一声将那颗甩出去的溜溜球收回手里,眼睛瞪得贼大,怒骂道:“臭小子!目无尊长胡说八道!看我的厉害!” 此话一出,纪冉就眼睁睁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另一颗溜溜球,然后一手一颗,岔开两条小短腿在他面前耍了起来,一边耍一边中气十足咆哮:“单手溜溜球!!双手溜溜球!!交叉手溜溜球!!劲力旋风!闪电快打!怕了没有?!尿裤子了没有臭小子!?看我绝招!加速霹雳无敌双手溜溜球!!” 纪冉挠了挠眉毛,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拍手叫好呢,还是默默转回去把背影留给他。因为虽然他一口气喊了这么多招数名字,可从头到尾就只是无数次重复着把溜溜球抛下再收回抛下再收回抛下再收回,而且,有两次还差点脱手。 纪冉就这么看了他好几秒,终于忍不住了,慢慢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递过去:“拿去吧,自己出去买根镇定剂打一下。” 他们在那边瞎闹,易叔也不理会他们,自顾地慢悠悠享受了一口普洱,才把杯盖盖了回去,抬头问纪冉:“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前世?以前不是说对这种事儿没兴趣么?” 听他这么问,纪冉这才把椅子转了回来,说:“就前两天去泡温泉的时候,有一群稀奇古怪的山灵大半夜突然找上门来,还开口闭口就说什么六百年我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我觉得奇怪而已。” 闻言,易叔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特地向纪冉确认道:“山灵?” 纪冉:“是啊,怎么了?” 易叔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一靠,说:“半个世纪了,据我说知,这一族神灵已经消失将近半个世纪了,近五十年来,业内一次都没听说过有关他们出没的传闻。” 他的表情透着肃穆,说着说着,语气更是渐渐变得唏嘘,“我还以为……近年来他们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易叔眼中浮现平日里根本不会有的萧索之意,又想起那群山灵的一幕幕无节操画面,还有那两张李逵,纪冉眼角抽搐:“一群营养不良的二缺而已。” “恩?” 易叔十分不解地看他,“营养不良?怎么说?” 纪冉伸手摸进口袋:“你对那群又矮又挫的眯眯眼这么感兴趣?我这边有照片,你看不看?” 这么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夜和山灵一起拍的立得拍大合影,给易叔递了过去。 易叔显得有些激动地接过,然而,待他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看那照片,立即愕然地抬头看纪冉,失声道:“这……这些人……?” 看他表情不对,纪冉还以为自己拿错了,结果看了眼发现没错,说:“怎么了?就是那群山灵。” 易叔伸手捏了捏自己鼻梁,神色颇为凝重,他动容地,再次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照片,嘴唇蠕动,喃喃地说着:“竟然……不……不对……是果然……”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纪冉忍不住问他:“老头,到底怎么了?” 没有立即回答,易叔手有些颤抖地放下眼镜,他心事沉重,在自顾的摇了摇头以后又缓了良久,才对纪冉说:“如果他们确实是山灵一族,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以前并不长这样。” 纪冉:“哦?他们以前是怎么样?” “六十几年前,当时我不到十岁,有一次在我们村附近那片山里玩,因为暴雨,我和我哥我姐走散了,一个人在山里迷路到半夜,见到那一带的山灵。” 易叔顿了顿,燃起一根烟,慢慢地抽了一口,在充斥鼻腔的浓重烟味中回忆着陈年往事,“一个小孩懂个屁,以为见到妖怪,直接吓得哭爹喊娘。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能看到他们,也吓了一跳,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他们做鬼脸陪我玩,请我吃树上摘的果实,还拉着我围在一起跳古怪的舞,给我看一张画像,好像说什么英雄气概。那天晚上一直玩到很晚,我才累得睡着,做了一个美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村里,那之后我也有试着回去找他们,可惜自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那件事,带给我童年很大的震撼,成年后我试过去查书,结果却发现我当年所看见的山灵,跟书里记载的不大一样。” 纪冉没有插嘴,就像童年时无数次听这个老头讲鬼怪故事一样,认真地听着,安静地看着他的脸。然而慢慢地,纪冉发现了,其实不是全都一样,比如这个老头子脸上历尽沧桑的沟壑,染黑了头发却掩不住的花白鬓角,这些都是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易叔喝了口茶,接着说:“书里记载的山灵,身高九尺,像巨人一样魁梧,头顶金角,穿着供器护胸甲的金身,披着斗篷,身上缀满各种宝石。” ……身高九尺?魁梧?金角?护胸甲?斗篷?宝石???? 纪冉想象了一下易叔形容的山灵,又对比了一下自己之前见过的那群二缺,深深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那群家伙……身高最多就一米三,那记载是他们动了手脚吧? 不知道他的想法,易叔接着说下去:“那是书上的记载,但是我看到的那群山灵,身高不足九尺,最多两米,头上虽然也有角,却都不同程度地破烂,看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日积月累地腐蚀掉,宝石没有,护胸甲倒是有,但几乎全都是锈迹斑斑。” “我见到的那群矮穷挫,跟照片里的一样,一米多一点,五官挤成一团,穿着破布麻衫,站在那能拍一整出三毛流浪记。” 纪冉边说着边灵活转动着手里那根毛笔,说到三毛流浪记的时候突然顿了顿,他抬起一双阐述着一切已经了然的眼眸,看着易叔,“老头,我猜你的意思是——古书记载里的,才是那群矮穷挫本来的面目。” 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因为易叔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纪冉又说:“一是人间信仰流失削弱他们的力量,二是现代社会发展迅速,人类任意破坏自然环境铲平山林。那些家伙本就是山的神祇,人类像贪得无厌的强盗,每砍伐一棵树,就等于在他们身上挖走一块肉,这样日积月累的不断伤害,逐渐让他们从法力高强的巨人变成今时今日的侏儒。” 说到侏儒的时候,他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阿宝一眼,那阿宝本来站那摆弄着自己的悠悠球,也没注意听他们在谈什么,结果一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敏锐地抬起头,暴喝一句:“干什么?!想偷袭?!” 纪冉干咳了一声,当作没听到,回头若无其事继续和易叔方才的话题:“照这种情况看,估计再过不了多久……” 见他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下去,易叔颇为沉重地接道:“他们将会彻底消失。” 生态环境被破坏,野生动物可栖息的地方逐年减少,人类进步的代价,就是让这个世界千疮百痍无药可医。即使人们近十年来开始发现生态问题的重要性,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南北极的冰川每日每夜都在融化,濒临灭绝的动物一批一批死亡。 而因山川大海而生的神灵们曾经被膜拜被供奉,带给纯朴的人类平安喜乐丰收富足,现如今他们大部分也已被遗忘,并且跟随这个世界的脚步逐步走向消亡。 点头表示赞同,纪冉摸出一根烟本来一偏头想要点上,结果拨打火机的手顿了顿,想想还是算了。 然后,他就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随手拨弄着放回桌面上的打火机,而易叔则是自顾抽着自己的烟,低头看那张照片做沉思状。 书房内彼此谁都没说话,只有阿宝溜溜球偶尔的转动声。这良久的沉默,竟像在给这个世界提前开一场追悼会。 直到易叔突然发出“嗯?”的一声,思绪飘远的纪冉才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 易叔没有回答,只见他重新戴上自己的老花镜,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冉的错觉,他戴眼镜的时候,那枯瘦的手似乎抖了一抖。 打开台灯,易叔拿起那张照片在灯光下再次研究了起来,表情严肃。 纪冉莫名其妙地看他研究了半天,终于,见他抬起头,指着照片里某一个点,问:“这个女孩子是谁?” 纪冉接过一看,超短裙大长腿卖萌剪刀手,还能有谁?柯灵呗。 “我家隔壁的新租客,两兄妹。” 说着,他指了指柯灵隔壁那个面瘫闷骚男,“这个是她哥。” 易叔眉头皱得更紧,大概内心深处涌现出什么令他格外想不通的东西,他看着纪冉,说了句:“这个女孩子,我见过她。” “哦?在哪见过?” “你等一下。” 易叔说完,便起身走到旁边他收纳黑胶唱片的大柜子前,认真寻找了起来。 在纪冉狐疑目光的注视下,半分钟后他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张深红色封套的唱片。 他谨慎地看了看那张唱片,在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后,走了回来。 “你看一下。” 他将唱片放到桌面,推到纪冉面前。 事实上由于易叔举止奇怪,纪冉早已偷偷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唱片封套那名女歌手的照片后,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沉了下来。 封面上是女歌手的半身像,她穿着一套红色旗袍,半长的头发烫着大卷,刘海侧边戴一朵小红花,五官秀丽,看得镜头笑意盈盈。 她眉眼的妆容古典,也可以称之为俗气,让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成熟了好几分。然而,纪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柯灵…… 易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说:“林可儿,七十年代的女歌手,没有名气,只出过这一张唱片,里面都是翻唱歌曲,当时只发行了几十张。出完这张唱片,这个人就销声匿迹了。前几年有人在暗中出高价搜集她那几十张唱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听着他述说这些,纪冉把照片往桌上一放,终于忍不住点起一根烟,一语不发,就这么深深吸了好几口。 “你刚才说她还有一个哥哥?那么如果这个人跟照片里的女孩是同一个人,他们俩出现在你身边……” 不等易叔说完,他开口打断:“你是想说跟最近出现的那几个僵尸有关?” 易叔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他:“我看你好像也没有那么吃惊,是不是早有怀疑?” 对于易叔这个问题,纪冉扯出一个没有内容的笑,目光落在桌沿,轻轻摇了摇头。 事实上,摇头并不一定代表否认,再抬头时,他的淡漠眼神中已经再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易叔听到他说:“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akethatbsb的地雷!!! 感谢威廉的手榴弹!!你!这!孩!子!好几颗手榴弹了!来看文撒花我已经很感动了!! 42喝汤 关于那两兄妹的身份,纪冉自然一开始就有所怀疑,特别是沈军事件那夜发生的事,后来想起他也几乎可以完全确定,感受到的那股强大存在感,九成是从柯冕身上散发出了的。 只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确实没有从那对兄妹身上感觉到任何恶意。纪冉经历过太多事情,他当然也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隐藏身份和谐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物种。他向来的宗旨是,只要它们不做害人的事,也并不是非要揭开对方面具置对方于死地,毕竟,那又没钱赚。 当然,那些心虚的家伙从来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可这次这对兄妹不一样,他们在明知他真实职业的情况下还故意接近他,这就让情况显得复杂了起来了。 他们有什么目的? 想起柯冕那双似乎隐藏众多秘密的眼睛,再联想到近期两起冲着他来的僵尸事件,还有玩具厂那次,那个出手相救的神秘人……这一切都让事情更加无法明朗,简直是迷雾重重。 姓柯的混蛋跟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他是僵尸……?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想起在温泉酒店那两次亲吻,纪冉觉得真他妈郁闷,做为区区一个僵尸,竟敢色胆包天到跑来住老子隔壁,不止,还敢强吻老子! 虽然老子的魅力确实大得常人难以按耐,这个能理解,可是姓柯的你这做法,跟拿着指甲钳去抢劫运钞车有区别么? 纪冉想不通,但他知道一点——既然现在大致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那么只要让他们现型,有什么问题问清楚就行了。 下了这个决定,纪冉回到家中,打开那个装着对付僵尸装备的皮箱,从中拿出几撮桃木根。 然后,他就打了个电话给罗楠:“小楠,你今晚熬什么汤来着?” 今天周日,罗楠放假在家里做大扫除,用上了他新买的吸尘器,买这玩意儿是有原因的,因为最近开始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这位狐狸先生——阿篱。 对,沈军事件过后,在罗楠几次三番的要求之下,狐狸阿篱终于以“看你小子傻头傻脑别哪天被卖了反正本大仙最近也无聊就允许你当我的仆人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本大仙三餐都要吃牛肉”一堆废话为由,正式住了进来。 虽然对于这件事纪冉强烈表示反对,无奈罗楠很坚持,嘴硬心软的某人最后哼了一声,狠狠一踩阿篱的尾巴,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此时罗楠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屋子,阿篱大模大样坐在沙发上舔了一会儿爪子,不耐烦地开腔了:“我说你这玩意儿太吵了,关了!” 罗楠边打扫边抬头,抱歉地说:“阿篱先生你再忍忍,你掉了好多毛,今晚我叫了阿冉他们过来吃饭,得打扫干净点。” 阿篱一爪子狠狠踩沙发上,刷地亮出一排利爪:“什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很嫌弃本大仙的仙毛?!” 罗楠拿着呼呼作响的吸尘器左左右右认真地吸它两旁的抱枕,说:“不是,阿篱先生你别老上火,来,让让。” 阿篱哼了一声,死守阵地:“凭什么让本大仙让?你是不是看本大仙在这里就故意来这边吸?!说!” 被它这么一胡搅蛮缠,罗楠为难地摸了摸脑袋:“不是阿,你真的误会了,好嘛,我不吸就是了。” “哼,这还差不多。” 看他总算把吸尘器关了,阿篱大爷似地用黑鼻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坐吧,给本大仙剥瓜子吃。” 放下吸尘器,罗楠打开电视调了MTV频道,坐在它旁边边听歌剥起瓜子,然后把瓜子仁一颗颗放盘里。 这是阿篱老狐狸的恶趣味,喜欢一口气往嘴里塞数十颗瓜子,反正周日下午罗楠也没事干,就心甘情愿坐这帮它剥瓜子。 而它百无聊赖,边监督着罗楠的工作进度,屁股后面的尾巴边跟着电视里的音乐晃荡。 剥着剥着,罗楠开口了:“阿篱先生,能问你个问题吗?” 阿篱动了动尖尖的右耳,懒洋洋地说:“问吧,不过本大仙不一定答。” 罗楠递了一颗瓜子给它,问了:“您今年多大阿?” 阿篱一低头把瓜子吃进去,嚼了嚼吞了:“说出来吓死你,本大仙的岁数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大。” 罗楠愣了愣,随机认真地掰着手指算了起来:“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以你的破脑袋是算不好的,大发慈悲告诉你吧——七百岁!” 闻言,罗楠差点闪到舌头,用看妖怪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只妖怪:“七……七百岁?!” 狐狸骄傲地一扬脑袋,眯着眼享受着罗楠惊愕的注视:“如何?厉害吧?” “难怪,我那天晚上看到您变得比汽车还大。” 罗楠说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可怕的想法,失声道,“那再过几百年,您不就跟哥斯拉一样大了??” 狐狸鄙视地瞅了他一眼:“屁!你懂什么?那是本大仙的战斗形态!恩?怎么?哥斯拉是个什么东西?很大?” 罗楠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很大,是只大怪兽。” 阿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怪兽?那有机会本大仙可要见识一下。” 罗楠:“可能比较难……因为它在日本,和奥特曼一样。” 阿篱笑了:“呵,这些日本省的妖怪名字也真奇怪,不过这两个名字连交游广阔如本大仙都没听说过,估计也没多厉害。” 罗楠坐在旁边,剥瓜子的手顿住了,目瞪口呆看了它那自我感觉良好的表情老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陶醉完,阿篱又不满了:“看归看,手别停!” “对不起对不起……” 罗楠回过神来,手里继续跟瓜子搏斗,又说,“阿篱先生,那你这七百年来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阿篱说:“那是,就没有本大仙不敢去的地方。” 这下罗楠更感兴趣了:“那您去过皇宫吗?皇宫里那些人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吗?” “皇宫阿……” 阿篱想了想,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好像进去过。” 罗楠:“很小的时候?” “恩,大概这么小。”阿篱用鼻子指了指罗楠手里的瓜子。 罗楠简直是惊了,连鼻梁上的眼镜都差点惊掉,他把瓜子拿到眼前,盯着那瓜子颤着声,说:“这……这么小??” 阿篱不负责任地晃了晃尾巴:“反正差不多啦,别老在意这种细节。” “哦……” 虽然嘴里这么应着,但罗楠还是颇纠结地看着那颗瓜子,又问了,“您这么小的时候……怎么会跑到皇宫里去?” “这个嘛,我记得好像……” 阿篱正打算说下去,这时他们家的门铃被摁响了。 罗楠去开门,发现门外是纪大帅哥。 罗楠奇怪地问他:“哎?阿冉,怎么这么早?” 要知道一般不到吃饭时间,这位爷是打死都不会露面的。 手揣在兜里,纪冉边往里走边说:“没什么,我就是下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呢?” 罗楠:“我在和阿篱先生聊天呢,阿冉,原来阿篱先生已经七百岁了,想不到吧?” “想不到。” 纪冉说着看了看沙发上的阿篱。 阿篱被他一看,马上龇牙咧嘴做挑衅状:“又是你这臭小子!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只是想不到,这么蠢的一张脸,竟然能活到七百岁。” 纪冉说着,不再理会在他后面叫嚣的狐狸,而是自顾往厨房走去,边跟罗楠说,“不用招呼我,回去看电视,我就随便看看。” 罗楠看着他走进厨房,心里觉得特别疑惑特别新奇,从没见过纪大帅哥这么主动进过厨房。 阿篱舔了舔自己爪子,想了想,纳闷地抬头说:“臭小子去厨房做什么?下毒?” ------------------------------------------------------ 当晚,柯冕、柯灵、张小飞众人如约来到罗楠家中聚餐,桌上四菜一汤,在罗楠上完最后一个菜准备喊开动的时候,纪冉突然说:“小楠,你们家有可乐么?” 罗楠本来脱下围裙刚坐下,被他一问,想了想说:“好像喝光了,你要喝吗?” 看纪冉点头,他站了起来:“那我下去买吧。” 说着,罗楠就准备回屋里拿钱包,张小飞这次机灵,说:“要不还是我去买吧!师父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 可惜他这回机灵的不是时候,纪冉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坚持道:“让小楠去吧,小楠,小卖部的老板好像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罗楠站住了:“哎?我上次欠他的五毛钱还给他了呀。” 纪冉表情正经,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说那五毛钱是假币吧。” 本来低头玩iphone版草泥马养成游戏的柯灵闻言,震惊地抬头了:“五毛钱也有假币?!” 纪冉点头:“可想而知现在的犯罪集团有多丧心病狂。”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若无其事斜睨了某闷骚男一眼。 此时坐在饭桌一端,眼前摆着它专属食盆的阿篱不耐烦地开腔了:“喂!你们谁下去买赶紧决定!本大仙快饿死了!能开动没阿?!” “我去买我去买,我得向小卖部解释一下,花假币影响太不好了。” 罗楠满脸愧疚地这么说,就急匆匆跑去拿钱包下楼了。 等他关上门离去,纪冉就看向正对面的柯冕,贴心得令人感到惊悚地说了句:“饿了吧?要不先喝汤?” 瞬间柯灵手机差点脱手,抬头张着嘴看了纪冉半天发现他脸上没开花,随即用力狠狠捏了捏旁边张小飞的胳膊。 “哎哟!!” 张小飞疼得差点一蹦蹦上桌子,转过头眼带泪花特无辜地看着柯灵,带着哭腔,“柯灵你做什么??” 柯灵严肃地看着他,问道:“疼吗?” 张小飞用力点头:“疼!” “很疼?” “很疼!” 终于,柯灵安心地拍了拍胸口:“哎,果然是在做梦。” 张小飞擦了擦眼泪:“哎??” 对于他的万般不解,柯灵拍了拍他肩膀,严肃教育道:“肯定是做梦,你想,我刚才就轻轻摸了你一下,又怎么会疼呢?” 张小飞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又低头看自己被她摸肿的胳膊,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纪大帅哥这边,在他主动得诡异地往柯冕碗里舀汤的时候,柯冕简直觉得他脸上就写了四个字——此汤有毒。 盯着眼前那碗汤,再看看纪大帅哥那一脸“要么给老子把汤喝掉,要么让老子打死你,你自己选吧”的表情,柯冕在心里失笑,觉得自己似乎莫名其妙走到了僵尸生涯的交叉路口。 于是他问了:“怎么?你不喝?” 只见纪大帅哥镇定自若地抬了抬下巴,微笑:“我等小楠买可乐,喝吧,这汤他熬了一下午了,你忍心辜负他的心意吗?” 柯冕笑了笑:“主人家还没回来就开动不合适,我想还是等他回来吧。” 纪冉格外和气:“没事儿,你尽管把这当自己家就行,我们都是你亲人。” 柯灵被噁心得狠狠打了个冷战,煞有其事地偷偷问张小飞:“喂,你师父今天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你们驱鬼界不是有一招叫拿筷子夹中指吗?要不要试试??” 对于她这个提议,张小飞当真考虑了一下,非常谨慎地说:“我想,还得再看形式,我们贸贸然上去没有胜算。” 闻言,柯灵一脸佩服地,用看革命同胞的眼神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另一边,纪冉还在坚持:“喝吧,喝阿,怎么还不喝?” 柯冕笑得无懈可击:“再等会儿,我觉得还有点烫。” 终于一旁最恨婆婆妈妈的阿篱看不下去了,一跃而起跳到柯冕跟前:“我操能别废话了么你不喝我喝!!” 说完,纪冉都来不及阻止,它,就低下头,喝了下去。 罗楠和小卖部的老板解释了半天结果老板告诉他没有假币这回事之后,终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提着一瓶大可乐回来了,这边厢一打开门,屋里一团格外刺眼的白光同时炸开!刺痛了他的眼睛的同时,他听到碗筷被打翻以及柯灵惊呼的声音。 等到他放下挡光的手,竟然看到,餐桌上赫然站着一只巨大的龇牙咧嘴的杀气腾腾的白毛狐狸! 同一时间,这座城市的某个私家医院独立病房内,坐在病床边的一个男子,似乎因为感觉到什么,抬起了阴冷的双眸。 神秘男子看着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一个男人,半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找到那只狐狸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留夏、顾夕绛、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地雷!! 感谢凝霜的手榴弹!!!! 大家都好好!!!> < 43夜袭 罗楠家中,突然变得巨大的阿篱站在桌子上踩着倒翻的碗筷,下一刻,它伸长了脖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霸气嘶吼! 在这仿佛撕裂空气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纪冉手腕上的黑色铃铛发出持续的紧急的声响! 吼完这一句,阿篱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眨了眨眼,然后低头,一眼就看到在它变身的瞬间就弹得老远,而此刻站在周围的在场数人——柯灵拿出手机表情专注正对着它的英伟雄姿猛拍,张小飞嘴张得老大目瞪口呆,柯冕抱臂站着,目光深沉难以捉摸,而纪冉……纪冉脸色已经不能单纯用臭来形容了,只见他站在那里,感觉就像浑身上下冒着熊熊烈火,好像稍微离他近点都要死无全尸。! 阿篱再次快速眨了眨眼,似乎对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感到特别措手不及,无辜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哎?!什么情况?!” 它话音刚落,纪冉刷地一眼瞪着它,随即爆出一串怒不可遏的怒骂:“你他妈脑子里是不是装屎了??吃着吃着饭你迫不及待变什么身耍什么威风?现在好了!大家都不用吃饭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不想说什么了!你自己反省去吧!!” 骂完,他狠狠哼了一声,然后,无比气愤地转身走了。 听着那砰地一声极用力的摔门声,在场众人纷纷沉默了好几秒。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阿篱简直是哑巴吃黄莲:“喂!本……本大仙怎么了??” 听到它这么问,柯灵才停下不停拍照的手,叹了口气,用充满了鄙视意味的目光看它:“你也是,真是太过分了,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被你糟蹋了。你有没有听说过锄禾日当午,农民很辛苦?算了,我也不想说了,真的,你反省去吧,我回去煮猪血吃。” 说完,她就走了。 于是阿篱又把视线投向张小飞,大概是迫切希望从张小飞那得到一丝安慰,结果,它看到张小飞万般失望似地摇了摇头,说了六个字:“简直令人发指。” 然后,转身,同情地拍了拍罗楠的肩膀,边长吁短叹边走了。 阿篱哽咽了一声,不死心,又看向柯冕,柯冕本来盯着桌子上被打翻的汤正在若有所思,直到感觉到它的目光,才抬起头和它对视。 终于!它发现终于有人肯正眼看它了,果然人间还是有温情的,阿篱简直激动不已:“我……我我……你明白吗……那个汤汤汤……” 下一刻,柯冕抬手打断了它的语无伦次,一脸正经地安慰了句:“改过自新,社会还是会接纳你的。” 然后,也走了。 转眼间所有人都走光了,身中数枪的阿篱仍屹立不倒地站在餐桌上,非常坚强,可就是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罗楠走了过去,看着那一片狼藉的餐桌,摸着自己的下巴惋惜道:“真可惜,都吃不了了。” 完了又看了看仍然处于石化状态的阿篱,问:“这有可乐,一起喝不?”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纪冉气冲冲回到家,打开电脑上Q,又打开最近联系列表把阿晚的聊天窗口打开,狠狠敲打键盘输入五个字:【滚出来,开战】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头像仍然是灰色的,估计真没有上线,于是纪冉不耐烦地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个聊天窗口边吞云吐雾边生闷气。 明明差一步就成功了,结果半路杀出只程咬狸,就没有比这还不靠谱的了! 斜斜叼着烟,他盯着电脑屏幕目光中满满都是杀气——那只死狐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找机会老子绝对要把你尾巴拔掉拿来刷马桶,给老子等着吧! 就在他心里把阿篱翻来覆去虐了十遍八遍还觉得不解恨的时候,电脑突然传出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他知道,肯定是阿晚。 阿晚目前是纪冉的连连看队友,最近一段时间,纪大帅哥只要不爽或者闲得发慌就会上线叫上他,然后两个人杀到连连看2V2区虐遍每个房间,两人联手,杀得对手是鬼哭狼嚎。 纪冉怀疑这个阿晚是个天天守着电脑过日子的无业游民,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无论任何时候找他他都在线,就算当时没在线,只要纪冉等个两分钟他就肯定会立即上线。 本来吧,纪冉是最看不起那些个一天到晚没事干专注啃老二十年的,但所谓英雄惜英雄,纪帅哥作为一个玩连连看玩得出神入化万夫莫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想要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是很难的,难得现在找到了一个,所以纪大帅哥决定大度地忽略掉那些细节。 聊天窗口内,阿晚发来了一句:【刚才走开了,吃了么?】 吃了么?莫名地,纪冉就觉得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叼着烟,反问:【没有,你呢?】 阿晚:【我也没有。】 那正好。 纪冉随手打开QQ表情列表,发了个大便过去。 名侦探小纪:【大便】 阿晚:【好臭!】 名侦探小纪:【赏你的不用谢。】 阿晚:【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愤怒的小纪:【看我的Q名。】 阿晚:【恩,看来不是一般愤怒,谁惹你了?】 愤怒的小纪:【打听这么多干嘛?我们很熟么现在?】 阿晚:【这样,谁惹你了你拉他上连连看,我帮你报仇。坏笑】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那真是谢谢你了。】 阿晚:【厄,怎么又换名字了?】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那种混蛋估计连Q是什么都不知道。】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老子乐意】 阿晚:【他是古代人么?不会你可以教他阿。】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不用了,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阿晚:【冷汗这么讨厌他?】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你不知道有些人一生出来就非一般惹人讨厌么?】 【阿晚给您发了一个窗口抖动】 阿晚:【按错了,不好意思】 【您发了一个窗口都抖动】 【您发了一个窗口都抖动】 【您发送窗口抖动过于频繁,请稍候再发】 【您发了一个窗口都抖动】 阿晚:【……】 愤怒的名侦探小纪:【哼】 纪冉把烟掐灭,突然发现窗口抖动之后本来不爽的情绪少了几分,于是不由得就哼起了歌,看着屏幕等了两分钟,阿晚却一直没有回复。 怎么?难道被老子抖晕了? 同一时间隔壁柯家 柯灵手里拿了几张一百块,正从柯冕卧室走出来,边走边笑嘻嘻回头朝屋里喊:“谢谢老哥!爱死你了!等回头我还你哈!” 结果柯冕打了个响指把门关了。 于是柯灵回客厅坐沙发上边数钱边思考了——奇怪,刚才进去的时候明明看到老哥把一个电脑窗口关了假装在看新闻联播,问他他还不承认! 嗯……好可疑阿,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莫非……是黄片?! 也合理,哎,老哥,最近真是辛苦你了。怎么说也是个身强力壮大老爷儿们,以前就算了,现在每天住在梦中情人隔壁,却悲催的看得到吃不到,偶尔自己动手解决一下也是应该的,我理解你。 作为妹妹的我,只能明天去超市买多几卷纸巾放你房间支持你了! 那夜,纪冉在线上拼了三十几局连连看发泄完毕之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夜凉如水,月色苍茫。 此时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12楼的阿篱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露出白肚皮,一只脚蹬在罗楠脸上。 罗楠皱着眉在做梦,梦见自己回到幼儿园,老师排着队来捏他的脸,他在梦里委屈——为什么老师们只捏左边脸?要是变形了,长大以后大小脸娶不到老婆该怎么办阿? 同时隔壁的张小飞一招佛山无影脚把被子踹到地板上,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嘀咕了一句:“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13楼,柯灵柯美女穿着少女情怀的草莓印花|蕾丝睡裙,正压着被子特不淑女地趴着睡,她的眉头紧皱,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含糊不清说了句:“哥哥,不要离开我……” 隔壁房间的柯冕也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可这个男人即使是睡着的时候,那两道平日里仿佛压着八千烦恼的浓眉,亦不曾真正舒展开来。 如此平静的深夜,本就该是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大楼天台。 这个人在天台站定后,便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杯子。他将杯子往地上一倒,十几团黑棕色的不明物体从杯子里掉了出来。 眼看这些不知名的东西掉落到地面,那人随即吹了一个口哨,下一刻,如同接到他的命令般,那些个本如死物一样的黑团突然就动了动。 紧接着,它们慢慢伸展了开来变成半月形,身子两侧展开了一对又一对的足,两秒钟之后,那些黑团赫然已经变成数十条十几公分长的蜈蚣! 它们本在地上扭动着竹节似的长长身躯,在听到又一声口哨后,突然如闪电般迅速爬入天台铁门的门缝内,就像几道黑影,一眨眼就进入了大楼内部! 那人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并掌一转,再分开的时候,双手手掌间出现了一方型透明物体。 他低声颂咏咒语,透明物体随即积压形成一道透明光线。他单手握住,下一刻,光线自他手中炸开化成无数透明颗粒向四周迅速飞散。 一个透明的结界,自上而下地,悄无声息包裹住了这栋大楼。 同一时间,毫无预兆地,黑暗中柯冕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显得比黑夜还要黑,这样的眼睛,压根不该属于一个前一秒还在熟睡的男人。 他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走过客厅,打开自家的门,无独有偶,对面屋的纪大帅哥正巧也打开了门,一手拿着手机在拨电话。 纪冉听到动静抬头,于是,他们视线就这么撞个正着。 纪冉那双黑亮的眼眸里同样没有一丝睡意,看到他,一偏头:“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梦游。” 柯冕还来不及回答,纪冉的电话接通了,只听他对电话那边命令了句:“起来,别睡了,有人来踩场!” 如果柯冕没猜错,电话那边应该是张小飞。 这边厢纪冉刚挂了电话,底下十二楼就传来一声开门声,阿篱的声音同时传了上来:“小子!别跟来!老实呆在屋里!” 紧接着,是罗楠慌慌张张的声音:“阿篱先生你等我一下!别跑!我拖鞋掉了!” 阿篱:“就跟你说别跟来了!麻烦死了!人才不出众说话不玲珑一点不机灵到底怎么做小弟的!” “阿篱先生你别生气阿,等我把门锁上……阿!” “怎么了??” “您说,我要不要把钱包带上?” 阿篱:“……” 就在13楼这俩听了他们的交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时候,又是一声开门声,张小飞那充满精气神的声音传了上来:“哟!两位早上好阿!” “阿,早……早上好!小飞!” “哦,早上好,臭小子。” 纪冉受不了了,默默捏紧了拳头,正想吼一句“早上好你们妹阿”,就听到不知什么时候也穿着拖鞋跑出来的柯灵,在他们旁边特别浮夸地喊了句: “哇!好多蜈蚣哦!人家好害怕哦!”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猥琐萌妹子(你自己说的!!)沫沫的地雷! 44好忙 “哇!好多蜈蚣哦!人家好害怕哦!” 柯灵的喊叫简直是震动了整栋楼,纪冉眉头一皱,往旁边通往上层的楼道一看,竟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不明物体掩盖了原本该有的台阶!就像黑色海浪一样一波波从上往下涌,他再定睛一看,果然如柯灵所说——是数不清的黑蜈蚣! 它们棕黑色的壳发亮,正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紧挨着蠕动在一起,正争先恐后往下挤,若是这里有个密集恐惧症患者,保准当场能噁心吐。 纪冉一句“我操”还未脱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他的身前。 还能是谁?姓柯的呗。 这个男人的举动就像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考虑,就这么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并且简单明了说了两个字:“快跑。” 谁知纪大帅哥淡定挑起眉,非但不跑,反而是两个跨步轻而易举挡在他面前,目光冷洌口气戏谑:“蜈蚣而已,害怕的话躲在爷后面。” 说话间最前端的那波蜈蚣即将接触到纪冉的脚尖,他一个反手,指间瞬间多了两道符咒,在半空快速划了个三角:“赤帝之焰听我咒言。”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地面即刻燃起一道熊熊火焰,如一条巨大火龙般气势凶猛地往前快速推去! 眨眼间,烈焰的巨龙已经将不停逼近的剧毒蜈蚣吞噬殆尽,不消一秒。 此时,柯美女从自家门里探出头,看到眼前铺了一地面冒着烟的焦黑蜈蚣,这才大胆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同时叹为观止地拍起手来:“这个年轻人有前途有前途!” 在柯灵热情似火的鼓掌声中,纪大帅哥回头,挑衅地看了身后的某人一眼,那模样就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柯冕觉得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问——怎么样?厉害吧?无敌吧?是不是很牛逼?你说老子牛逼不牛逼? 看他这样,柯冕只能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奉承了句:“牛逼。” 也是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 纪冉回头,就看到12楼那两人一狐正以百米三秒的速度冲了上来! 罗楠笑着喊道:“阿冉!柯冕!柯灵!晚上好!” 张小飞手里拿着个电蚊拍更是边跑边朝他兴高彩烈地使劲挥:“师父!我们来帮忙了!” 纪冉挑眉——哦?好久没看到这小子这么积极了,看来是长大了。 就在他心里觉得各种安慰的时候,只见那两人一狐已经到达13楼,跑在前面的张小飞径直冲了过来!一手拉上柯灵! 在柯灵连声的“干嘛?什么情况??做什么??”中,他拉上柯灵和其他两位一刻不多留马不停蹄直接飞奔上了14楼!头都不带回一下就把背影留给了纪冉! 直到他们消失在13楼半的拐角,纪冉听到阿篱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 你……你们他妈的不是来帮忙的么?? 纪冉站在那,眼角抽搐,随即和旁边柯冕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深觉有什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果不其然吧,不等他吐槽,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到一阵唏唏簌簌感觉非常热闹的声音从底下12楼传来,重点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纪冉的符咒已经在自己手中,他皱眉:“又是蜈蚣?” 站在他身旁,柯冕目光冰冷,看着显然那有什么东西迅速靠近的楼道拐角,说了两个字:“不是。” 如迫不及待验证他的说法般,此时,12楼半拐角处,有一大片笼罩着楼道四周的阴影突然拐了出来,并直逼他们而来! 这次纪冉看清了,那片阴影分明是成百上千只大大小小的蜘蛛所组成,它们从台阶从两侧墙壁从顶端,以要将路过的所有东西掩没的气势四面朝他们二人包了过来! 几乎可以想像,被这群见洞就钻的东西缠住是怎么样的场景。 如此危急时刻,柯冕仍然分外镇定,看着身旁的纪大帅哥,问了句:“现在怎么办?” “我就知道那群混蛋没有靠谱的时候。” 纪冉嘴里这么说着,不慌不忙上前一步。 他抬手,自手腕的黑铃铛内拉出一条十公分的金线,用指甲掐断的同时,那本来软趴趴的金线突然如被灌注了一股力量,瞬间绷得笔直! 他两指捏住那条如铁丝般的金线,说了一声“去”,那金线得了命令即刻朝楼道口如飞箭射了出去! 它在空中延伸变长,连接左右两侧墙壁打横挡在了13层最后一节台阶。此刻那大批蜘蛛已经逼近,那道金线突然泛出刺眼金光,以金线中点为轴心的地方突然复制出无数条相同的线向四周张开,仅一秒时间便形成一个阻断十三层前进道路的金网。 然而,线与线之间有缝隙存在,真的可以拦截住那批蜘蛛么? 此时,潮水般汹涌的蜘蛛已经漫了过来,纪冉颇为悠哉地点起一根烟,站在那里,目光笃定地打趣道:“你说,这么大的蜘蛛网,它们应该会喜欢吧?” 旁边柯冕看了看他的侧脸,什么也没说,只是深邃眼中不自觉地被他感染上一丝笑意。 这个时候数米长的楼道已经被数量惊人的蜘蛛全面覆盖,然而,最前端一批蜘蛛在接触到金网的那一刻,就像撞上一个巨型电蚊拍,一只只被电得腿脚弯曲蜷缩,往台阶上哗啦啦地掉! 可后方的同伴们仍然毫不畏惧地淹没它们的尸体继续挺|进,一时间,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楼道中不绝于耳,数不清的蜘蛛撞上金网壮烈牺牲! 纪大帅哥从自己唇间取下那根烟,吹了个口哨:“看样子它们很喜欢。” 这么说着,提步就想往十四楼走,转过头却发现柯冕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看,他随手弹了弹烟灰,说:“看什么?没有你表现的机会了。” 闻言,柯冕特别自谦地笑了笑,对他说:“这个当然,这种大场面,你可要保护我。” 他这话虚伪得有点丧心病狂,纪冉瞬间有点被噎到的感觉,干脆冷笑一声把脸转过去,不再看他,直接往楼上走。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么上了几层楼,也不知道那三人一狐究竟跑到几楼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被打死总该有声惨叫吧? 况且那狐狸应该有点本事,张小飞又带着武器,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全军覆没的阿。 纪冉觉得纳闷。 柯冕走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看着他的背影,方才脸上的似笑非笑已经不见,有的只是藏于眼底那份对眼前身影无法割舍的深深眷恋。 “很好看吧?” 此时,一直走在前面的纪冉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问了一句,然后回头看他。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这个视线性骚扰变态偷窥狂。 被撞破了,柯冕却也不尴不尬,随口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些蜈蚣蜘蛛是哪来的?” “像是人为操纵的。” 纪冉回过头继续往上走,说,“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我们现在在别人制造出来结界里。” 柯冕忽视他言语间那若无其事的揭破,又问了:“是什么人?” 纪冉随手把烟头扔到墙角,说:“我不知道,还想问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柯冕:“我一个安分守己良好市民,怎么会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 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纪冉回头打量着他那张脸,皱眉:“你什么时候产生自己是良好市民的错觉?” 柯冕:“真的,我从来不作奸犯科。” “那只是因为你还没被抓到,听说过那句话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到刚才那些蜘蛛了么?它们就是你的榜样。” 纪冉的嘴角此时此刻有几分讥讽,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回头继续往上走的时候,补充了句,“以后要小心点了,良好市民。” 这边厢他话音刚落,就耳尖地听到自不知哪里发出的一声——“唧”。 两人一路走上来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声,无比突兀,瞬间让两人的神经同时绷了绷。 此时恰好在18楼,他们停下了脚步。彼此才一对视,与此同时,又听到两声较刚才还要清晰几分的——“唧唧”! 卧槽!这好像是…… 纪冉眉头神经质地抽了抽,心底立即有非常不好甚至恐怖的猜想浮现,但他还是转过头向旁边的柯冕确认道:“……我他妈是不是听错了?” 看这他那表情,其实柯冕很想安慰他说你确实是听错了,可这才刚要开口呢,他们身后又是一声更加明显的“——唧!” 纪冉立即一个旋身回头! 可是,他发现自己身后除了一个电梯,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皱眉,看到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为18,也就是他们所在的楼层。 当下,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操,原来是电梯皮带的声音。 就在他打算转身继续上楼时,电梯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这一下,令他硬生生站住了脚步。 他知道,电梯门要开了。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纪冉可以发誓,他看到了他长这么大以来最惊悚的一幕——只见数量庞大的灰老鼠正密密麻麻挤在电梯的小小空间内!这还不够目之所及,还有些不停从顶上掉下来陆陆续续摔进鼠群中! 一条条长长的尾巴,无数双黑豆一样的眼睛,以及不停在鼠群中传出的唧唧唧恬噪叫声。 如此场景让柯冕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旁边的纪冉,发现他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眼神透着呆滞,就这么看着那些老鼠。 在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它们蠕动得就像一条条肥虫,但是随着门朝两边大开……老鼠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开始陆续往这边冲过来! 身上的鸡皮疙瘩从上往下由下往上巡了好几遍,终于,纪冉反应了过来,同时爆发出一声惨绝人寰透着哭腔的:“啊!!!!!!!” 他还没“啊”完,柯冕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遇到老鼠战斗能力比张小飞还弱的某人,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被柯冕拉着飞速地往楼上跑,不断上楼不断上楼,后面的老鼠唧唧唧地紧追不舍。 听着身后那些难听得让人想自杀的叫声,他咬着牙紧闭着眼睛嘴里偶尔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叫,紧紧握着柯冕的手,指甲几乎陷进男人宽厚的手掌里。 这样的追赶简直就像永无休止,终于在不知道跑到第几层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碰的用力关门声。 老鼠恐怖的唧唧叫声一时间被隔绝了,世界变得平静。 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身处漆黑的电梯机房里,应该已经在顶楼。 他此时背靠着门,柯冕就在他近在咫尺的面前,那双犹如深潭的眼珠子在黑暗里泛着隐隐的光,正看着他的脸。 而他惊魂未定,用力喘着气,略显粗重的喘气声在这狭小空间里显得分外暧昧,甚至令人浮想联翩。 心跳得飞快,到现在他还没想起要放开男人的手,反而更握得紧紧的:“刚才好好好好多……” 柯冕在心里苦笑,默默帮他接下去:“老鼠。” “对对对……” 纪冉想起方才的场面,狠狠打了个冷颤,对柯冕说,“妈的,老子刚才差点被吓死了!太他妈恶心了……尾巴好长鼻子好尖!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老鼠这种东西存在!老子不明白这种东西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吗我小时候……” 一口气说到这里,纪大帅哥突然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硬生闭了嘴,直到发现眼前那双眼睛藏着难掩的笑意,他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我了个去……老子为什么会跟他说那么多!? 就在他无比凌乱的时候,柯面突然紧了紧底下握在一起的手,故意逗他:“你小时候怎么了?” 脑子里叮的一声,纪冉几乎是立即就恼羞成怒,恶狠狠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老子警告你!!今晚这件事……” 他话说到一半,已经被柯冕伸手捂住了嘴,柯冕煞有其事地说:“嘘,不要这么大声,老鼠要来了。” 这个吓唬立即奏效,他话音刚落,纪大帅哥整个人就僵住了。 嘴巴被捂住,只露出那双惊惧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柯冕的错觉,觉得,现在的他竟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所以不自觉地,柯冕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45特忙 两人在顶楼狭小的机房内,如果没有猜错估计外面现在满地都是老鼠,想出去?也不是不行,抓五六十只猫来咯。 此时走头无路的两人距离很近,面对着面,已经过了几分钟,黑暗里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谁都没动,非常非常安静。 这样的气氛下,柯冕捂住他嘴的手似乎也忘了要放下。 纪冉没有挣扎,刚才被老鼠吓得狂蹦的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每每总觉得那里面包含了太多令人心酸的东西,这次,当然也一样。 纪冉记忆里自己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最初的时候他还不理解,但是某一天他窝在沙发上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突然懂了。 这种眼神怎么说呢,是看着下一秒就要永久分离的恋人才该有的眼神,甚至是害怕了孤独,害怕了失去,却举步维艰深刻无奈的眼神。 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久。 终于,他伸手掰开柯冕捂住他嘴的手,问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看着我?我们以前认识的么?” 纪冉所指的以前,是各种意义上的以前。 似乎是明白这个问题纪冉终究要问般,柯冕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他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纪冉怀疑地瞅着他:“你没骗我?” 柯冕说:“没有。” “那换一个问题吧。” 黑暗里,纪冉的幽眸突然泛着精明的光,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有骗过我?” 这回,柯冕果不其然没法立即回答了,他沉吟了片刻,最后用一个无奈的笑容宣布了投降,说:“我们能再换个问题吗?” “能……” 纪冉挑眉,突然伸手揪住他衬衣领子将他拉近,粗鲁地缩短了彼此的距离,近距离逼视他,“那你是变态么?” 柯冕笑了,屈起一条手臂搭在他脸旁的门板上,深深看进他眼底的色彩:“我看着像?” 纪冉揪着他衬衣的手加紧了几分力道,扯开一个穷凶极恶的笑容:“根本就是。” 柯冕感觉着从他鼻腔里喷出的扑面而来的呼吸,没有回答,没有说话,某些无需言明的东西为此时的气氛增添了一些色彩,就像是一种暗示。 不知道到底是谁主动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亲到了一起。纪冉被这个比他强壮的男人紧紧抵在门板上,他仰着头闭着眼,湿润的舌头裹着口腔内快速分泌出来的唾液,和对方的粗糙的舌头绞动纠缠,交换着彼此的滋味。 不是第一次亲吻,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个男人亲吻,但是心口无法抑制的悸动让他不爽,甚至负气地揪着男人后脑勺的头发,让两人的唇舌没有分离的余地。 柯冕一面狂热地亲吻这个美好男子,一面感觉自己全身细胞如烈火燎原般烧了起来,世界如此之大,能一次次撩拨得他失去自控能力的人就在眼前。 这个人时而冷酷时而狡黠时而又异常孩子气,可是几乎每一个表情都是致命的触发点,每一次都能把他心底那不知道已经多少年都不曾拥有的感觉逼到迸发的临界点。 他们亲吻得难舍难分,整个空间里一时间只有充满情色味的啧啧水声,就在此时,突然旁边一道白光闪了闪,在那一刻将他们的脸照亮,随即又消逝无踪。 他们同时停止了动作,表情狐疑地往旁边一看,只见黑暗里从电机后面伸出的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iphone手机! 他们才看了一眼,那只手瞬间就缩了回去。 然后他们就听到电机后面一个女声压低了声线:“惨了!忘了关闪光灯!!” 一个疑似张小飞的声音道:“嘘!别说话!要被发现了!” 紧接着一把四十多岁大叔的嗓音响起:“没事!只要假装我们不在就行了,你们就没听说过热恋中的人都是白痴这句话么?愚蠢的人类!” 第四个,是一把怎么听怎么弱的声音:“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是很好呀?那个,柯灵,照片能借我看一下吗?” 这些交谈全部听得清清楚楚,于是纪冉额头的青筋不可遏止凸凸直暴,他和显得无奈又好笑的柯冕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咬牙,大步朝电机走去。 果不其然,那三人一狐就这么蜷缩在黑黑的小小墙角边,抬头看到他,集体僵住。 是不知道为什么上身没穿衣服的张小飞反应最快,开口道:“师父,我们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你和师娘继续!当我们不在就行。” 阿蓠被罗楠抱着,点头表示严重认同:“对!什么‘亲爱的,你有没有欺骗过我’,什么‘宝贝,我怎么会骗你呢’,什么‘你变态死了好讨厌哦’,这些我们通通没听到!” 柯冕师娘站在原地只能干咳。 而纪大帅哥显然已经气得双肩微微发颤,他抱臂,居高临下用鼻孔想看虫子那样看他们,目光中杀气腾腾,咬着每一颗字像要把他们咬碎:“请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柯灵呵呵呵地笑,叮地一声竖起一根手指在脸颊边:“外面好多蟑螂我们好害怕哦!” 罗楠说:“是啊是啊!好多蟑螂!阿冉你没看到吗?” 因为紧张,罗楠不自觉加重了臂弯里的力道,就这样差点把一只大好狐狸勒死:“来人……阿……有人要谋害朕……快……快抓刺客……咳咳咳……” 纪冉皱眉:“蟑螂?你们说的是蜘蛛吧?” 罗楠说:“是蟑螂!好多蟑螂!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蟑螂!” 他说着用两只手比划想形容自己说的多到底是多么多,发现似乎形容不了,又说,“真的,后来我们发现这里门没锁,就躲进来,小飞用他的衣服把门缝都堵住了。” “就是,还好我们反应快,不然它们得从门缝下面钻进来!就是委屈小飞了!” 柯灵说着,满脸自责地拍了拍张小飞的肩膀。 “门缝?” 听着他们这些话,纪冉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刚准备问他们什么门缝,突然觉得手臂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没有多想随手一拨就把那东西拨落,然后,他突然就僵住了,刚才那东西好像有壳的,拨掉它的瞬间,还能感觉好像有很多小爪子之类的东西在使劲抓他的皮肤。 此时张小飞突然“哎呀”地叫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什么在咬我!” 同时狐狸也叫了:“卧槽有什么钻进爷的毛里了!” 罗楠:“别动别动让我看看……在哪呢?哎!痛……好像有什么咬到我的手!” 被他们一个两个吓得,柯灵也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怎……么回事?你们干嘛??别吓我……” 话未说完,纪冉就看她突然一下转过头来,用一张特别不自然的便秘脸看着纪冉! 纪冉目光沉了沉,问她:“怎么了?” 她全身僵硬,眨着眼睛拼命朝纪冉使眼色,小声问:“你有没有听到?” 纪冉皱起了眉头:“听到什么?” 她说了两个字,两个非常抽象的字:“喀啦。” 纪冉:“哈?什么玩意儿?” 柯灵:“我……好像踩到什么了……喀啦的……” 纪冉狐疑地正要说话,就听到站在门边的柯冕突然“嘘”了一声。他回头,在黑暗里隐约地看到柯冕的手放在电灯开关上,正看着他。 纪冉垂在底下的手握拳再一松,指间已经多出一张符咒,随即地,他朝柯冕点了点头。 下一刻,柯冕按下了电灯开关。 一时间整个电梯机房变得透亮,同时柯灵的尖叫响了起来:“啊!!!!!!!” 纪冉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整个机房的地面铺上一层由密密麻麻蟑螂组成的地毯,那是一只只黑色泛着油光的大蟑螂,门边,张小飞拧成一团的衣服上也爬了好几只…… 再低头,他的裤腿上同样有攀着三四只。 惊惶失色的柯灵一跳跳到张小飞背上,双腿夹|紧他的腰,攀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我踩到蟑螂了我踩到蟑螂了我的拖鞋我的拖鞋我的拖鞋!!” 张小飞背着她,又羞涩又觉得她重点好像错了,看着满地蟑螂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往后退,一退就撞到后面的罗楠。 “小心点臭小子!” 阿篱骂了一声,一串跳到罗楠脑袋上往下看,“这么多!都他妈什么时候进来的!?暴力小子快想办法!大部队要过来了!” 此时柯冕已经把门打开,发现门外还有无数那么多的想往里挤,而他们正对面就是天台的铁门,他回头看纪冉,在等纪冉下决定。 纪冉把目光从柯冕脚边抬了起来,眼神懔厉,转过头对他们说了句:“跑!!去天台!” 一扬手,一道火焰自他指间垂直接落地面呼啸而去!炙热的火势让本簇拥在一起的蟑螂群即刻往两边散去,瞬间给他们开了一条通往天台的路! 柯冕率先冲了出去第一时间打开天台大门,而纪冉带着众人紧随其后进了天台! 一进天台纪冉随即急转身,自铃铛中拉出金线一条用之前对付蜘蛛的方法在门口做了个网阻挡那群蠢蠢欲动的蟑螂。 做完以后一抬头,纪冉看到大楼顶部分明和外界隔着一层隐约泛着红光的透明薄膜。 阿篱自罗楠脑袋上一跃而下,站在地上,看着门外开始试图攻进来却一次次被金网击退的蟑螂,抬头问纪冉:“现在怎么办?杀出去?我们总不能在这等天亮吧?” 柯灵依然死死攀在张小飞背上,手里拿着张小飞的电蚊拍,表示:“我不出去阿!打死我都不出去!这辈子最怕蟑螂了!” 此时面红耳赤的张小飞开口了:“柯灵,没事了,你可以下来了……” 闻言,柯灵把他脖子抱得更紧:“不嘛,人家没穿鞋,下不来。” 张小飞楞了楞,小声道:“哎?那你的拖鞋?” “都踩到蟑螂了难道还能要?早脱了,不信你看。” 柯灵说着,往前抬了抬光溜溜的脚丫子让张小飞看。 盯着她染着粉色指甲油的圆润脚趾头,张小飞有点尴尬,结果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坏笑着故意把五只脚趾头张开,张小飞看得眼都直了,彻底说不出话。 纪冉没理会他们的胡闹,自顾往四周围看了一圈,最后表情冷酷地站定,掏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说了:“如果能在这等天亮也就算了,只是,你们怎么就觉得这里是安全的?” 他话音刚落,阿篱突然警惕地一偏头,好像听到什么:“恩??” 纪大帅哥这才看向旁边柯冕:“你有没有听到?” 这回,柯冕也不装蒜了,淡淡说了句:“有东西来了。” 罗楠赶紧把阿篱抱了起来,向四周张望,边说:“我也听到了,嗡嗡嗡的,我觉得,明天该打电话找林业局了。” 张小飞双手托着背上的柯灵,表情特纠结:“可是我没听到阿……师父,这……这回又是什么??” 不等纪冉回答,他也终于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嗡嗡嗡嘈杂声由远而近,感觉就像一大群蚊子,光这声音,就让他觉得身上奇痒。 “来了!” 这时,阿篱叫了一声! 众人顺着阿篱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从天台排水道突然冒出来一团黑烟在半空中迅速汇聚在一起,源源不断越使那团黑烟在数秒钟内就变得惊人地巨大!众人抬头,看它变换着各种形状,在半空中如乌云般嗡嗡嗡不停扩散开来,眼看着就快到他们头顶上方! 阿篱骂了句脏话,问张小飞:“臭小子!你还有没有电蚊拍?!” 没错,之前是蜈蚣、蜘蛛、老鼠、蟑螂……这次是蚊子!是数量庞大成千上万的蚊子!! 张小飞摇了摇头:“没有,就这一把……” 他话还未说完,不知什么原因,半空中本吵闹得令人心惊肉跳的嗡嗡声赫然而止!整个世界一下子死寂得诡异,时间在那一刻像是停滞,众人抬着头,目不转睛警惕地盯着那团只是光看着就令人感觉透不过气的黑雾,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 柯灵握着电蚊拍的手紧了紧,罗楠抱着阿篱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柯冕一手插在口袋里不动声色,而纪冉垂着手,目光镇定,指间的烟头冒着青雾正静静被火红逐步吞噬。 一秒,两秒,三秒。 半空中那团黑雾张开如一张大网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一分钟后 纪冉在仅三十公分宽的围沿上迎风而立,身前做了个透明屏蔽墙,身后是二十五层楼下的风景。 在阿篱的“卧槽你这个暴力男有空抽烟竟然不来帮忙”的叫骂中,他嘴里咬着烟,居高临下看着天台众人被蚊子追赶,张小飞绕着整个天台狂奔柯灵在张小飞背上挥舞电蚊拍阿篱狂骂脏话整个一片混乱的场面,他没有伸出援手,而是目光深沉甚至睿智地,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ID号为12986283的同学的地雷、以及留夏的两颗地雷(你你你你到底投了多少个了> <)! 非常谢谢你们!!! 星期一见! 46暴露 纪冉所处的位置可以看清楚很多东西,比如张小飞背着柯灵在底下被蚊子追得四处乱窜,比如阿篱变得巨大把罗楠护在腹部底下,翘起屁股尾巴像风扇一样狂转试图驱赶蚊子,而偏偏柯冕只是站在一旁,如一个局外人看着一片混乱的场景,在纪冉看来,他甚至就像隐身了一样,只因周围即使有无数蚊子飞过——也自动忽略了他。 刚才在机房内纪冉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他发现那群从门外疯狂挤进来的油亮亮大蟑螂,在经过柯冕脚边的时候竟像一点没发觉旁边有这么一个大活人一样,直接往他们这边拥,也就是说——那成千上万只不管是蟑螂还是蚊子,它们的攻击并不是无差别的。 纪冉迅速在心里把原因列出来——1,这群虫子按照它们主人的指示只攻击特定对象;2,这群虫子只会攻击它们主人之外的所有人类,3,这群虫子有不敢攻击的生物。 第一和第二个猜测可以是两个不同的理由,更加可以是递进式。 如果分开来看的话纪冉就不明白了,按道理来说对方极有可能是近期那僵尸军团,也就是说冲着他和狐狸来的,那么特定对象应该也就是他和狐狸而已,勉强算上张小飞也不是不对。可为什么连无辜群众罗楠会在攻击名单以内,却只有柯冕不被攻击? 难道因为他长得帅?纪冉笑了。 那么如果把第一第二个理由当作递进式来看——那群虫子只攻击除了她们主人之外的对象,要真是这样的话,它们主人是谁,就已经昭然若揭。 但是纪冉的第六感告诉他,最有可能的是还是第三个理由。 他看着背着柯灵绕天台四处逃窜的张小飞,发现了一个问题,那群蚊子与其说是追着他们跑,不如说是追着张小飞跑,一次次低空掠过的攻击轨迹刻意避开柯灵,仔细看的话张小飞胳膊上覆着无数黑黑的拼命吸血的蚊子,但柯灵那两条白花花的腿上分明连一条蚊子腿都找不到。 同理,柯灵跟她哥一样都不是攻击目标。 纪冉收回视线,深深看了眼前方那个男人笔直的背影,发现无论真相是第二或是第三个理由,都是那么伤感情。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过感情。 此时碰巧柯冕回过头来看他,就发现他正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看,于是,柯冕给了他一个询问的表情。 偷窥被发现,纪冉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横回去:“看什么看?” 然后不理会他,冷冷地把视线从新投向整个混乱的场面。 柯冕沉默着,就这么抬头看着站得高高的纪大帅哥,看了半晌,终于问了:“你不打算伸出援手?” 纪冉也不看他,而是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某一点,说:“少废话,你仔细看一下。” 其实除了刚才那些问题,纪冉在现场其实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阿篱先生,早知道应该带花露水的。” 罗楠抱着头伏在地上,如是说。 巨大的阿篱叉开四肢站在罗楠上方,在嗡嗡嗡的攻势下不停抖动着身上的长毛,没好气地说:“屁!要是有这么多早知道!本大仙就不和你们玩了!卧槽!鼻子好痒!” 张小飞身上背着个柯灵到目前为止估计已经在天台奔了有两公里,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绿了,反而柯灵跟个骑在马上的女将军一样气势十足地挥舞着手里的电蚊拍,劈劈啪啪拍落四周围的蚊子。 就这么跑着跑着,专心挥舞电蚊拍的她感觉自己好像拍到什么硬物,啪的一声闷响,同时听到一声类似“哎哟喂”的惨叫。 也是此时,站在对面的纪冉那冰冷目光亮了亮。 而柯灵停下了动作,奇怪地看着手里的电蚊拍,直到张小飞背着她跑了老远,她还特地回头看刚才经过的地方,可是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 她非常纳闷地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不应该啊……” 张小飞问:“什么不对……” 柯灵盯着那电蚊拍,说:“我刚才好像拍到什么了……” 张小飞在底下有气无力地问:“拍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好像真的听到谁‘哎哟喂’地叫了一声……” 柯灵这么说着,随便低头看了眼张小飞,结果,张小飞的脸直接把她吓得叫了出来! 只看到张小飞整张脸上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吸血的蚊子!一只只紧密地簇拥在一起!哪里还看得到他脸上的皮肤??哪里还看得清他长什么样?? 柯灵眼睛一红,瞬间扬起巴掌往死里拍他的脸:“我的妈啊你还活着么你还活着么你还活着么???!!” 同一时间,一直不动声色专注耍酷的纪冉终于动了。 他自围栏上一跃而下,擦过柯冕身旁的时候带起一阵风,他动作敏捷,在除了柯冕外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目标明确地直奔向方才柯灵拍打到异物的地方而去。 然而——那里分明只有一堵墙。 风驰电掣间与目标距离仅剩三分之一,飞奔中纪冉的目光懔厉锐气,盯着前面那堵墙似乎看透了一切本质。 在与它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纪冉指间执起剑气符一张,反手一化符咒化为一道气缠绕于修长的两指间,自斜下方以撕裂空气的力度向上划出! 刚说的撕裂空气那只是比喻,却不曾想来,他一击之下前面的空气竟真的破裂开来一条大口子! 众人这才齐齐把目光投过去,傻了眼,只见纪冉前方的空气赫然裂了一条缝,那一块的空气竟像透明的布幔一般抖了几抖!这一下众人更发现,周围令人心悸的嗡嗡声突然停止了,下一秒,凶猛异常的蚊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化作黑烟,四散开去!! 纪冉看着眼前的裂缝,目露凶光一膝盖狠狠就顶上去,那透明布幔霎时间发出一声“哎唷”的惨叫,迅速瓦解,一个捂着肚子往后退的人形在众人眼前逐渐显现了出来! 满脸包的张小飞颤抖着手指指了指那边貌似肚子相当疼的人形:“怎怎怎么回事?” 柯灵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双手抱臂:“我就说嘛!我就说我刚才拍到什么东西了嘛!” 罗楠看了看那边的人形,又看了看变回小狐狸一个鼻子两个大的阿篱,惊恐万分地说:“阿篱先生!有鬼!有鬼!” “有个鬼!那是人!” 阿篱哼了声,随即提步往那个被纪冉逼得只能捂着肚子靠墙站着的人影走过去。 见它走过去,众人也或惊魂甫定或好奇地围了上去。 随着隐身咒彻底失效,靠在墙上那人的面目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姓柯的!你带烟了么?” 纪冉回头朝那边的柯冕喊了一嗓子,而后臭着脸抱臂盯着眼前这个人。 此时此刻已经可以完全看清的,是一张……怎么说呢?如果要纪冉来形容的话,这是一张中了鹤顶红估计命不久矣的脸。 这个刚才被纪冉一膝盖顶到差点吐胆汁的不男不女眼睛上画着粗眼线,厚厚的嘴唇涂着黑色唇膏,鼻子穿孔戴着个大鼻环,一身八十年代金属摇滚皮质装扮,两个字概括——极品! 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看着纪冉极度不善的目光,以及朝他围了过来的众人,一下慌了神,一把护住自己的胸口:“你你你……你们想干嘛!我叫了阿!” 纪冉歪嘴无声地笑了,接过柯冕递来的烟要嘴里,一偏头,老实不客气地让柯冕帮他把烟点上。 舒服地抽了一口之后,他取下烟,一掌拍在摇滚男脑袋边的墙上,一口烟呼地喷那人一脸,然后说:“你叫吧,你叫得越大声老子越兴奋。” 摇滚男被他吓得不轻,底下夹着自己小弟弟,上面护着自己胸口,整一个良家妇女遭遇登徒浪子:“你你你变态啊!你别乱来!” 纪冉扯了扯嘴角特邪气地笑,竖起一根拇指往后面一比划:“你他妈大晚上来我们这放老鼠放蟑螂,要我不乱来?你得问问我后面那帮兄弟答不答应。” 于是满脸包的张小飞在他身后,非常配合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坏笑:“咩嘿嘿嘿!咩嘿嘿嘿!咩!嘿!嘿!嘿!” 谁知他刚笑玩就让纪大帅哥一个眼刀横过去:“你他妈山羊啊?!” 张小飞瞬间丧气地埋头不语,旁边的柯灵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非常严肃地安慰道:“没事儿!我不许你自卑!山羊好山羊爱吃草!” 张小飞不知道山羊爱吃草跟山羊好有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他觉得柯灵真好。 这边厢,纪大帅哥已经换上一张凶狠万分的恶霸脸:“说!你他妈搞出这么多事想干什么?!” 那摇滚男缩了缩脖子,转眼又理直气壮道:“我师父让我来要回他的东西!” 纪冉挑眉,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慵懒同时又透着令人感到心虚的精明:“你师父?你师父是修巫术的吧?” 摇滚男:“算你还有点见识!” 纪冉:“你师父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么?” 结果那摇滚男一指,竟指向底下围观的阿篱,扯起一个狞笑,阴阳怪气地说:“就它,本来这狐妖就是我师父要的东西。今天我先来把狐妖要回去,也算跟你打声招呼,师父说了,改明儿他老人家亲自拜访你。” 听到这番话,站在后面的柯冕眼中浮现一丝不轻易外露的杀机。 而阿篱则彻底火了,攀上罗楠裤子一窜,几步就上了罗楠头顶,居高临下看那摇滚男:“放你娘的狗屁!凭你这不男不女死太监就想来拿一派英雄气概本大仙?!滚出来!单挑!” 那朋克男被它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刚想说什么,只见纪冉懒懒吐出一口烟:“哦,原来是要这只狐狸,拿走吧,给你包邮。” 这么说着,他手揣自己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狐狸一瞬间简直觉得自己彻底看清了人世间的丑恶:“你这暴力小子好没良心!竟然不惜包邮贴钱也要把本大仙卖了!” 罗楠:“阿篱先生你别生气,阿冉不会的!” 摇滚男像所有电视剧里反派一样大笑了三声:“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确实不客气,提掌就往阿篱的方向抓去,他的掌心霎时间冒着诡异黑烟,一眼望去竟像是有剧毒的!阿篱立即俯身做备战状态,浑身毛发直立,毛发顶端更是冒出白烟。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走出几步的纪冉突然说了句:“慢着。” 那摇滚男动作一顿:“怎么?我就知道想反悔!” “我说你能拿去,可也没说这么简单就让你拿。” 纪冉回过头来,嘴角弯弯,一双幽深的美眸里明显就写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众人听到他说了:“这样吧,你跟我徒弟打一场,打赢了的话,狐狸给你,我不仅包邮,出租车钱都帮你出了。” 张小飞:“哎??????” 47单挑 “这样吧,你跟我徒弟打一场,打赢了的话,狐狸给你,我不仅包邮,出租车钱都帮你出了。” 纪冉一句话让本来专注挠痒的张小飞吓了一跳,他指了指摇滚男,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极度哀怨地看着纪冉:“不是吧师父??” 纪冉点头,不容辩驳道:“是,人家师父既然派了个徒弟来了,你作为我派弟子的代表怎么能不出去迎战?” 张小飞哭着想其实我派弟子就我这么一个,而且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们是什么派?蛋黄派吗?? 阿篱同样不满,说了:“暴力男!你耍的什么花招?让你这小弱鸡徒弟跟他打?我说你是看本大仙不顺眼存心的吧!” 面对如此质问,纪冉特别坦然地点头,随即举了举手里的烟,对它展颜一笑:“我看你不顺眼是向来的,这么说吧,只要你再废话一句,我不介意把这东西塞你屁股里一起打包给人送过去。” 阿篱气得尾巴都竖起来了:“你!!!” 它才说了一个字,罗楠就把它从脑袋上提溜下来紧紧抱怀里,压低了声线:“嘘!阿冉说到做到的!屁股要紧!” 那边那摇滚男打量了张小飞半天,眼睛里随后闪着充满自信的光,看着纪冉,开口了:“跟他打没问题,那你得说话算话。” 纪冉同样充满自信,把烟头往地面一扔,说道:“那当然,我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还会骗你不成?” 张小飞抖了三抖。 -------------------------------------------- 5分钟准备时间后 柯灵把换了新电池的电蚊拍塞到张小飞手里,目光炯炯:“小飞!你一定可以的!我看好你!往死里揍不用留手!” 看着这位姑奶奶,张小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把电蚊拍拿反了:“好……好好……我尽量……” 此时,那摇滚男已经站在方才画出来那直径两米的圆圈内,盯着张小飞,目露凶光跃跃欲试。 “比赛规则,谁先出圈算谁输。” 那边厢,纪大帅哥叼着烟坐在天台围延上,高大的柯冕站在嚣张跋扈他左边,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不用怎么开口说话,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是一个强大守护者。 站在右边的罗楠抬头看纪冉,忍不住不安地问:“阿冉,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阿?” 听到这个问题,纪冉摸了摸鼻子:“没有啊,能有什么计划?” 闻言,罗楠吞了口口水,转过头,就看到张小飞站在圈外抬起一只脚抬了将近十秒钟,可怎么都下定不了决心迈进去,这一下罗楠觉得特绝望:“那那那小飞不是输定了??” 狐狸蹲在围沿上哼了一鼻子:“不用说也知道!暴力痔疮男摆明了就是想害本大仙我!” 听到他这话,纪冉向后稍微仰了仰身子,越过罗楠笑眯眯地看它,口气特别温柔:“你……说什么?” “本大仙刚才说话了吗??” 阿篱不甘心地狠狠一扭头,“本大仙刚才没说话!!” 终于,那边的张小飞在柯灵热烈的鼓舞之下迈进了圈子里,他紧紧盯着那自信爆棚摇滚男,然后,就开始握着电蚊拍战战兢兢地沿边缘反复走圈。 纪冉吐了一口烟,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柯冕:“喂,你说谁会赢?” 被这么问到,柯冕转过头看着他,这个男人的目光在黑夜里深邃笃定,淡淡地说了句:“我不知道谁会赢,但是你不会输。” 听到他这个含义不明的回答,纪冉嘴角噙着似笑非笑,低头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把视线移回了张小飞那边,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又不是我打。” 柯冕看着他尤为英俊侧脸,在月光下那双眼睛格外黑亮,发现他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似乎心里还挺美。 “小飞加油!!像拍蚊子一样拍扁他!!我负责叫120!!” 那边厢,柯灵站在圈外对着张小飞如是叫嚷。 而圈内,摇滚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条长满了倒刺的粗长皮鞭,在地上甩了两甩,站那看张小飞依然警惕地盯着他,一边固执地反复走圈反复走圈反复走圈。 摇滚男:“……” 终于,在张小飞走了第四十几个来回之后,不耐烦的他手一挥!那黑色鞭子夹带着戾气如一道闪电朝张小飞劈了过去! “哇!!” 张小飞怪叫了一声,抱着电蚊拍一个就地驴打滚就要往旁边闪,结果屁股刚一翘起来就结结实实吃了一鞭子! 他疼得龇牙咧嘴跳了起来,摸着屁股正准备抗议,对方又是一鞭横扫过来! “师父救……” 张小飞扯开嗓子习惯性喊了一半,结果发现不对现在是在比赛,慌乱之下他边退边拿着电蚊拍在面前玩命舞动。 他本以为这次还得被抽飞,结果瞎猫撞上死耗子,那狠狠抽过来的鞭子竟就这么缠上他的拍杆!他灵机一动就势往后用力一拽,摇滚男竟被他扯动了一步。 一时两端的力道使得那条黑色鞭子被拉得绷紧,那摇滚男一咬牙,握着鞭柄就想往回扯,结果张小飞又用力往后一拉,再次把他拉前了一步,得意地笑了,问他:“没武器了吧没武器了吧?” 那摇滚男兀自一皱眉,就在这时,他不经意瞥到了张小飞脚下,发现原来张小飞只要再退三步就到圈外了。 他即刻冷笑一声:“有本事!有本事你再拉阿!” 他这激将法一出,张小飞果真中计,再次往后拉了一步,然后笑得贱贱的:“怎么样怎么样?你没办法了吧?” 摇滚男心里暗笑,朗声道:“我还就不信了!有本事你再拉!” “哎?小子你这么拽?好吧!小爷我就如你所愿!” 这么说着,张小飞又一次往后拉了一步,这一下,他的脚后跟已经踩在了那条界线上。 ——还有一步! 摇滚男在心中狂喜,表面上却咬牙切齿,对张小飞大声道:“妈的!你敢再拉一步老子就拜你为师!” 圈外的柯灵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正要开口提醒:“小……” 结果她话刚出口,后背就被什么东西扔了一下,她狐疑地回头,就看到纪大帅哥坐在围栏上,手里正在把玩着几块小碎石头,对她说了句:“公平竞赛,不要说多余的话。” 回看圈内,张小飞再有一步就要退到圈外,情况岌岌可危,他却毫不知觉,还问那摇滚男:“哎?你真要拜我为师?” 摇滚男抬了抬下巴,恶狠狠道:“哼!你敢拉我就敢拜!” 张小飞当真摸下巴考虑了两秒,又问了:“你拜我为师我有什么好处先?” 摇滚男笑了:“呵呵,我会洗衣做饭洗碗打扫!把你早晚三炷香晨昏三叩首供着!不过就要看你敢不敢拉了!” “听起来不错阿!” 听到这么诱人的条件,张小飞眼睛亮了亮,立即兴高采烈回头对纪冉喊,“师父!我给你收了个徒孙!以后我的活就有人干了!” 纪冉微笑着,随手弹了弹烟灰,说了三个字:“恭喜你。” 志得意满的张小飞亮出大白牙嘻嘻嘻地笑着。 就在摇滚男觉得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他对面的张小飞突然收起了笑容。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张小飞低着头,刘海隐去了眼睛,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口气这么问他。 摇滚男:“……” 沉默了好几秒后,摇滚男在心里狠狠碎了一口——妈的!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这出乎意料的情况,也让在场除了纪冉以外的人不同程度地愣了愣。 终于,张小飞抬起头来,他,对着摇滚男再次露出一个巨贱无比的坏笑:“你这个徒弟我还是不要了,我要是输了,我家师父可是要把我三条腿都打断的。” 一直到现在,震惊了好几秒的柯灵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欢呼地比胜利还开心:“小飞好样的!!姑奶奶我爱死你了!!” “我的徒弟怎么样?” 啪地一声,纪冉再次点了根烟,偏过头这么问柯冕。 柯冕考虑了一下,给出了四个字:“意想不到。” 纪冉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一挑眉,转过头盯着张小飞的背影:“那是当然的。” 一旁的阿篱眨了眨眼:“原来那小子是有脑的嘛。” 罗楠认同地点了点头,充满希望地表示:“小飞真聪明!说不定他不会输!” 纪冉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往后一靠对那边的张小飞说:“我困了,认真点,五分钟之内,解决他。” “是,师父!” 张小飞如此回应道,在月色朦胧下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格外的阳光。 相比之下,他对面的摇滚男脸色可不大好看:“哼!五分钟?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解决谁!” 摇滚男此话一出,随即竖起两根手指往绷得笔直的皮鞭上一抹,嘴边扯开个恶意的笑容。 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张小飞看得并不真切,可他方才手指抹过的鞭身似乎确实多出了好几颗圆形透明的小东西。 也不待张小飞看清楚,那几颗透明的东西突然就破了,紧接着,张小飞就知道了,这些玩意儿分明是卵!只因在他对面,从每个破裂的内部爬出无数全身透明泛着红色的小蜘蛛! 自然界中一般拥有鲜艳外形的东西都是带有剧毒,这是常识,所以眼看它们陆续沿着皮鞭鞭身朝他快速爬了过来,张小飞已经甩出一张符咒,嚎了四个字:“小飞火焰!” 然后,他就凭空消失了,这边只剩下一把停半空中的电蚊拍。 摇滚男:“……” 这时张小飞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的妈啊搞错了这是隐身符!” 摇滚男彻底黑线了,真不知道这种人的脑袋是被门踢了还是被驴夹了,他不耐烦地大声对那边隐了身的张小飞道:“我说,你到底要不要认真打阿??” 张小飞呵呵呵地傻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重新开始。” 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凌空的电蚊拍突然啪地一下掉到地面,摇滚男脑子还没转过来,就感觉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来,下一刻,他侧腰就被一股力道狠狠击中!简直就像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毫无防备的他整个人狼狈地往旁边摔了开去!差一点就出了界! 不等他爬起来,又是一阵迅风袭来!这次他学乖了,知道再迟疑0.1秒绝对要再挨一脚,于是他就地一个打滚翻身而起急退数十步!看不清敌人何在的他,直接将手里的鞭子狂乱地挥舞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圈内几乎没有一点容人站立的间隙,快节奏狂乱舞动的鞭子残影令人完全无法看清他下一鞭要挥向哪里,只有这么做才能令看不见敌人的摇滚男稍微有安全感一点。 摇滚男不停挥舞着皮鞭,每一鞭抽打在地面都发啪啪作响,一边怒吼:“你在哪?!滚出来!!给我滚出来!有本事不要躲躲藏藏!!” 众人就这么围观他自己站那拿着鞭子狂挥了将近五分钟,终于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妈的……怎么可能一鞭子都抽不到……到底滚哪去了……” 他话音刚落,张小飞的声音就大咧咧出现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喔?你找我吗?” 他惊悚地一回头,就看到张小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了隐身符站在他身后! 妈的,根本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竟然任由老子在前面出丑! 摇滚男涨红了一张脸,恼羞成怒低吼了句:“你敢耍老子!”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已然提掌劈向张小飞脸门! 阿篱霎时间暗叫不妙:“危险!他手里有毒!” 纪冉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边厢张小飞迎面劈来那只冒黑气的手掌,然而他不能后退,因为再退就出界了!他情急之下向后仰去,整个上身几乎和下半截身子呈90度!他的手指差一点就擦过出界的地面! ——好险!没碰到不算出界! 柯灵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少侠好功夫!” 那摇滚男一击落空,眼见张小飞半个身子在界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拿鞭子的那只手往张小飞的肚子推了过去! 本以为这一下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推出界外,然而当他的手碰到张小飞腹部的时候,心中暗惊,因为,他发现张小飞的身子竟纹丝不动! 再定睛一下,张小飞身后竟有个人影! 张小飞喜出望外叫了声:“师父!” 原来他的身后,纪冉的手掌正稳稳当当托在他背上。 纪冉单膝着地,手上施力撑着张小飞,嘴角绽开一个笑,说了两个字:“出脚。” 张小飞得令,二话不说随即一脚蹬向那摇滚男膝盖!摇滚男中招身子因惯性前倾,这个时候纪冉手掌前撑,张小飞上身借力弹起,同时第二脚朝摇滚男肩膀撩了上去! 一秒之内中了两脚,摇滚男狠狠摔了出去一屁股坐地上。 他简直是怒极,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耍赖!说好一对一!两人联手算什么!?” “怎么是耍赖呢?” 纪冉拍了拍膝盖站起来,笑吟吟看着气急败坏的他,“我的原话是你跟他打,打赢了,狐狸让你带回去。可我没说打赢了谁,也没说不能二打一吧?” 摇滚男:“你这是耍诈!!” 纪冉无动于衷一摊手:“明明是你太傻太天真了。” 这么说着,还朝他抛个了媚眼。 摇滚男鼻子都快气歪了:“好!既然是这样别怪我来真的!” 这么说着他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纪冉目光笃定,对张小飞说了句:“退后。” 随即一个侧身避开一鞭,然而下一鞭接踵而至,纪冉再一闪,摇滚男手里竟甩出数把毒飞刀! 不料他会有这招,纪冉眼神一变,往后急退,竟然险些站不稳,一秒后那几把尖利飞刀咚咚咚排着队插在他鞋尖前地面上! 摇滚男就是等着他这一措手不及,随即又是掐着角度的一鞭狠狠朝他脸门袭去! 被那长满刺的鞭子抽中脸,纪大帅哥那张俊脸就没了! 张小飞:“哎??师父!!” 罗楠:“阿冉!” 阿篱口气古怪:“暴力小子怎么回事??” 这一次纪冉竟来不及躲避,就在那条如毒蛇像闪电的鞭子即将抽中他脸面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自身后伸出,稳稳握住了长满倒刺的皮鞭前端,而另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柯灵站在原地,眼神复杂,无声地叫了句:“哥……” 没错,那个人就是柯冕,他抓住皮鞭的手掌被尖刺所伤,鲜红的血大颗大颗从伤口里滴落下来,但他依然紧紧握着皮鞭,深沉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起,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头,只见纪冉在他怀里笑得像狐狸一样狡诈,说了五个字:“我抓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此印、留夏的地雷! 48逃脱 “我抓到你了。” 纪冉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坏心眼,那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盯着柯冕,像盯着一头猎物,一头他纪大帅哥费尽心思终于捕获成功的猎物。 此时,那边的罗楠呆了好几秒,说:“这是怎么了?柯冕刚才还在我们旁边,怎么一眨眼……” 他旁边的阿篱高深莫测地哼了声:“那小子果然不简单,我一早就看出来了。” 罗楠疑惑地转过头看它:“真的吗?” 阿篱笑了:“试问这世间有哪个正常人类会愿意跟你家痔疮暴力男搞上?那不是屎壳郎上班——找死么?” 谁也没注意到,独自站在原地的柯灵看着他们,垂在底下的手有些发抖。 这边厢,柯冕低头看了眼纪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随后他还是把目光移回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淡淡地说了句:“被你抓到了。” 口气平常得简直跟以往好几次在阳台相遇,他说的那句“这么晚还没睡”一样。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对面的摇滚男气地跳脚:“卧槽怎么又出来一个!你们不要太无耻!还敢不敢再无赖一点!” 无视摇滚男的叫嚣,纪冉只看到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手还握在皮鞭的顶端,不断有血从他手掌里冒出来,滴落地面。 纪冉看得真切,心里也清楚这血是为谁而流,但依然并不打算放开他的手腕,而是对他说了两个字:“撒手。” 他顿了有一秒钟,始终还是按照纪冉的要求,撒开了手。 染血的黑色皮鞭随即掉落地面发出细微声响,被摇滚男一把拉了回去。 纪大帅哥默不作声,就这么靠在身后的男人怀里,将这个男人被血染红的手掌翻过来,在他的面前,宽大手掌上那一片皮开肉绽果不其然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复原! 不到五秒钟,柯冕手上的伤口就神迹般全部愈合,剩下的,只有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此时此刻纪冉终于放开了他的手,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这么看着,这个硬朗的男人倒没有表现出任何心虚,反而是坦然的平静的,嘴角甚至还有几分无奈的笑意。 当然无奈,怎么能不无奈? “看来你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 纪冉这么说道,便也不再看他,而是重新回过头看那边的摇滚男,目光冷冽,“在我解决了那边的问题之后。” 纪冉现在可以确定,摇滚男跟那群僵尸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只要抓住了他,那些个在心里缠绕已久的疑问必然多少可以得到解答。 心里如是想着,他便准备朝摇滚男走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了过来,一时整个天台狂风大作,在场数人险些没站稳! 妖风如利刀刮得人皮肤生疼,纪冉抬手挡风的瞬间,竟望见前面天台围栏上落下了一个黑色人影。 下一刻,那摇滚男回头,喜出望外对那人影喊了声:“师父!” 那人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高高立在二十三层楼的天台围栏上,没有出声说话,而是稍稍一扭头,示意摇滚男跟他走。 见摇滚男转身要走,纪冉顶着狂风单膝跪下,两指间的金色铃铛被他轻而易举嵌入坚|硬的水泥地,随后他右手五指张开撑地,眼眸中间有金光浮现,默念了一个字:“破!” 该字一出,以金铃为中心点的地面荡出一个迅速张大的圆圈,刹那间,这股力量将骇人的狂风干净利落挡了开去! 眼看摇滚男即将跑到黑衣人面前,纪冉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对着摇滚男的背影凌空一抓:“定!” 摇滚男的身子当即定在了原地:“啊啊啊!救我师父!” 那黑衣人本已经转身要走,听到自己徒弟的求救,这才偏过头来。 纪冉站在原地紧紧盯着他的侧脸,虽然没法看清他的长相,纪冉却能感受到那人从兜帽下射来的视线,那是令人不舒服的,甚至怀揣恶意的视线。 纪冉正想说什么,只见那黑衣人侧身抬手一抖斗篷,霎那间,数十只“唧唧唧”叫着的生物,拍着翅膀从他黑色斗篷里飞了出来!直扑他们而去! 纪冉符咒已经执于指间,然而当看清那群朝他飞扑而来的飞行动物,他当场不争气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操了,尖牙!老鼠身!有翅膀!分明是长翅膀的老鼠……啊不对,是蝙蝠! 那边的柯灵尖叫了一声:“小飞快来英雄救美!”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张小飞抓起地上电蚊拍边喊边冲到她面前。 另一边,一道白光闪过,阿篱朝飞扑过来的蝙蝠群一跃而起,落地的时候,它嘴里咬着一只,两边前爪一边压着一只,呸地一声把嘴里那只吐掉:“他奶奶的,一嘴毛!” 这时,它听到罗楠的声音:“阿篱先生好棒!” 抬头一看,只见罗楠在不远处被一群蝙蝠追着跑,边跑边朝它这边给予热烈鼓掌。 阿篱:“……” 那成群的灰溜溜蝙蝠张大嘴,像极一张张对着纪冉使劲讥讽的笑脸,纪冉下意识后退去抓旁边那位仁兄的胳膊。隔壁姓柯的仁兄手快,如闪电般出爪捏住最前面一只蝙蝠的脖子,喀嚓一声扭断,干净俐落丢一边。 然而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在它们扑过来彻底遮住纪冉的视线之前,纪冉看到那黑衣人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手揪起自己徒弟,纵身从二十几楼跳了下去! 纪冉又气又怕,拽着柯冕一边左闪右躲冲着他脸扑腾的飞老鼠,一边骂了句:“妈的!跑了!” 已经连续六只被柯冕拧断脖子扔一边,可是这群蝙蝠也不知道是看纪大帅哥长得帅还是怎么的,依然不怕死地一次次拍着翅膀张大嘴冲他的脸去。 所谓老子不发火别当我病猫,终于某帅哥忍无可忍了,一张符咒伴随一声怒吼甩出去:“我就操了长得帅不是我的错!!” 符咒如刀般射出的瞬间向四周围散发无数条光线,那群蝙蝠一刹间就在半空中通通化为黑烟,它们带来的骚乱也总算平复了下来。 天台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平静,随着那两个不速之客的离去,笼罩大楼的借界也随之解除了,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东边的天空泛着隐约的蓝光,太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在众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悄悄到来。 罗楠擦了一把汗,再喘一口大气:“阿篱先生,我今晚觉得好累阿,你有没有觉得?” 阿篱抖了抖身上的毛,口气非常不爽:“什么都不用说了,本大仙想吃小肥羊。” 张小飞手里的电蚊拍正式宣告没电,他回头看柯灵:“柯灵你没事吧?” 柯灵的手扶在他肩上,突然埋下头,长长的卷发滑下蹭过他的肩膀,然后他听到柯灵小声地快速地说了句:“我觉得你今晚特别有男子气概一定是我的错觉。” 张小飞机械化地转过了头,耳朵红了。 别说他们,今晚这样折腾了一宿,体格向来不错的纪冉也觉得有点累了,他站那随意低头点了根烟,缓缓吐出一口,在青烟徐徐里眯着眼望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跑大老远,难得自个儿送上门来,本来还想抓来严刑拷打,结果又给老子溜了。 脏话不想说了,吃屎去吧。 他站那有型有款地抽了好几口烟歇息了一会儿,突然就回头看身后的男人。 他嘴里叼着烟,舌尖滑过苦涩的烟嘴,说了句:“现在,该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话音刚落,他将咬在嘴里的烟头特别不道德地朝男人英俊得摄人的脸吐过去! 没想到他如此出其不意,柯冕往后一退扬手就轻易挥开这个“暗器”。然则纪大帅哥眼色如刀,趁他退后,右腿随迅速转身的惯性扫向他腰部! 柯冕动作也是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伸手漂亮地握住纪冉那条如铁棍袭来的小腿! 右腿被制住,纪冉的身子顺势腾空旋起,另一条腿毫不客气招呼向他的侧脸! 这一腿要是中了,柯冕那张俊脸估计得凹进去,他迅速放开纪冉的小腿整个人往后一仰,下一刻,纪冉裤腿夹着一阵腿风就从他高挺的鼻尖擦了过去! 连续两招都没有得手,纪大帅哥在背对他落地后,紧接着转身又使出一记扫堂腿!柯冕随即往后跃出半米将两人距离拉开,神色如初没有变化,定定地看着没占到半点便宜的纪冉。 只见纪冉拍拍手站了起来,倒也不狼狈,双手插到口袋里,扬起下巴,分外挑衅地和他对视。 柯冕冷亮的视线触及他起伏不停的胸膛,以及做着吞咽动作的咽喉,再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你……” 结果他这才说了一个字,纪大帅哥脚下一个提速,一记迅猛的左勾拳就这么来到他面前! 柯冕偏头躲过,嘴角勾起一个涵义复杂的笑——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似乎纪冉一直执着地瞄着他脸来打? 接下来几秒钟时间里纪冉一句话不说接连出了数十招,每一招都快又狠!每一拳都冲着他的脸去!但也无一不被他避开! 这莫名其妙的一架让罗楠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失声道:“妈呀!为什么打起来了!?” 一旁阿篱口气特别不屑:“打?哼,你没看出来么?面瘫小子一直让着他来着。” 同样的,张小飞看着那拳拳生风招招打脸的场面,虽然不是很明白,还是吞了口口水,对柯灵说:“你哥好厉害……平常我半招就被师父打趴下了……” 柯灵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两个男人的身影,她的表情是平常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严肃。 那边纪冉仍在步步紧逼,透明的汗水随着他每一个挥拳动作甩出来,他眼神尤其锋利,每出一招的同时都在找寻着下一刻这个男人身上的防守漏洞。 而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柯冕做的仅仅只有躲避,这个男人游刃有余得简直让纪冉觉得可恶之极,但即使是这样,他由始至终却没有用任何他擅长的咒术。 一开始他只是试探,随着时间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与强者的贴身搏击即使现在仅是单方面的,却已经让他久违的全身毛孔颤栗,他的瞳孔急速收缩,嘴角不由自主绽开一个好斗的弧度,他要逼柯冕出手! 然而,就在他左手又一记重拳击向柯冕下颚的时候,柯冕再一次歪头避过。紧接着柯冕抬手一挡,手掌直接包住他更加迅猛砸过来的右拳。 柯冕一心想停止,邃手一滑而下紧紧擒住他手腕,再顺势往左边一扯,一把竟将纪冉整个人紧紧勒进自己怀里。 此时纪冉后背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右腕被那只有力大手擒住,整条手臂被横扣在自己身前。他眉头一皱,左手一个肘击正要狠狠击向身后男人腹部,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我投降。” 就这三个字,直接让纪冉瞬间停止了接下来要做的动作,他站在那,眉头抽了抽。 ——操,老子在干什么? 三秒后他就发现,目前这个受制于人的姿势让他紧贴身后那混蛋的身体,这个姿势非常有问题,甚至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屁股上,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放手!” 似乎从他泛红的耳根读懂了什么,柯冕在心里低笑了一声,随即放开了他。 这时,围观得胆战心惊的柯灵终于冲了过来,小心地看着纪冉,讪笑道:“都是自己人,就别打了吧?” 末了,她又甜甜地加了句:“嫂子?” =======================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评论好少(背手望天 感觉有点低落,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爱T T(抱柱子哭 49前因 15分钟后纪氏精神诊所 只见张小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翘起莲花指指着姓柯那两兄妹:“什么??你们是僵尸尸尸尸???” 柯灵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捂着脸做鸵鸟状,相对来说旁边她哥则非常淡定,坐在那是一贯地面无表情,对于张小飞的问题不予评价。 此时纪冉拿了个箱子从屋里走出来,一把甩在桌子上,然后瞥了张小飞一眼,开腔了:“行啊,你还可以再大声点,顺便让楼上楼下打电话叫《今天好新闻》来采访呗。” 于是张小飞赶紧捂住了嘴。 嗤笑了一声,阿篱坐在正打瞌睡的罗楠腿上,说了:“暴力小子,采访你一下,你跟他私定终身的时候知不知道他不是人啊?” 纪冉没有回答它,而是低头打开了桌上的箱子,直接在他们面前亮出一排的桃木桩。 见这阵仗,柯灵吓得差点跳起来,整个人蹲上沙发往她哥那边拱,一心想离那箱东西远一点:“干嘛干嘛!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 纪冉挑了一根木桩,然后坐到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手把玩着木桩一手撑着脸颊打量他们:“没干嘛,我这个人说事儿一向是先礼后兵,你们看这箱礼怎么样?” 柯灵壮着胆子顶回去:“不怎么样!” 纪冉若无其事,对震惊过度下巴还没装好的张小飞说:“你也过来挑一根,站他们后面,有什么动静上去就插,不用跟他们客气,反正僵尸这玩意儿耐插。” 柯灵囧了,用颤抖的脚趾指着他,转过头对她哥说:“哥!你老婆怎么这么不文明的!强烈建议休了他!” 对于这个问题,柯冕看了纪大帅哥一眼,干咳了一下,就没吱声了。 见他这状态,柯灵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评价了三个字:“妻管严!” 纪冉懒洋洋瞥了她一眼,说:“没事,你继续转移话题,咱们慢慢耗,我有时间。” 闻言,柯灵委屈地对了对手指:“别这样嘛,我就活跃下气氛。” 纪冉目光依旧冷咧,单指竖着那根木桩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们:“说,有什么阴谋诡计,明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还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柯灵一摊手,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目的阿,哪有什么目的?” 纪冉笑了:“敢情你见过猪还会往屠夫家跑的么?” 柯灵整个炸毛了:“谁是猪阿!?” “我前段时间被你们同类袭击了,然后你们又刚好搬过来……” 纪冉说,“那些是你们同类呢……还是同伴阿?” 柯灵总算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半天原来你是怀疑我们搬过来想袭击你??别闹了好吗!要袭击你早袭击了!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虽然瞒着你我们身份的事儿,这事儿我们确实不地道,可我们是怎么样的人您老还能不知道?” 纪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顿了顿,他说:“问你目的你不肯说,为了自我保护我当然得往那方面想,总不会你们搬过来是觊觎老子的美色吧?” 这回不等柯灵回答,柯冕终于开口了:“我们没恶意,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跟那批袭击者也不是一伙的。” 他眼窝轮廓很深,漆黑眼眸里那抹视线定定投在纪冉脸上,几句话说得口气平平,却给人一种他在讲述事实,他更不需要说谎的感觉。 “合着你就是不想说目的,那不如我换个问题吧。” 纪冉盯着眼前这个不动如山的男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们几级?” 因为这五个字,旁边柯灵表情一滞,然后大概为了把纪冉的注意力引过来,她讪笑道:“艾玛,连这个你都知道?” 纪冉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他的问题:“你们几级,是什么等级的僵尸转化你们的?” 柯灵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端,小声说:“这明明是私隐,而且我觉得跟刚才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吧……” 纪冉不做让步:“有没有关系我来判断,你们回答问题就行。” 柯灵叹了口气,问他:“没得商量?” 纪冉一动不动盯着她,压根不给商量的余地。 “既然是这样,我就讲讲我们的故事吧。” 柯灵窝在沙发上手臂圈着双腿,说,“大概八十年前,那时候我和我哥还是人类,我们老爸是镇里的镇长,也就是大户人家,我爸有四个老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不过他最疼我和我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灵促狭地笑了笑:“那会儿无忧无虑,我跟现在一样是个女学生,厉害吧?本小姐可是做了八十年的女学生!” 张小飞问了:“后来呢?” 柯灵伸展了长长双腿,低头边掰自己手指边淡淡地说:“有一次,我和我哥去邻镇玩,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一群山贼,下人全都被杀了,包括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阿翠,我哥的书童阿顺,还有我养了六年的小狗,统统在我们面前被抹了脖子,那时候是秋天,十几个人的血把地上的树叶都喷红了。最后,我和我哥被抓住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以往的嬉笑像从不曾出现在她脸上,眼神淡然。 张小飞握紧了拳头,眉头皱成了八字,问她:“后来呢……?” 柯灵说:“后来我们兄妹俩被抓到山上,知道为什么吗?其实是副镇长跟山贼头勾结,用我们威胁我爹把镇长位置让给他。就这么过了两天,我爹照做了,他以为这样妥协就真的能换回我们两兄妹的命吧。” 阿篱冷哼了一声,说:“一般情况下这种妥协根本没意义。” “恩,狐狸你说的没错,又是兔死狗烹的道理,就在新镇长上任那天,新镇长以剿灭山贼为借口,把那座山包围了。” 张小飞:“阿??” “估计他从头到尾没打算放过我们,新官上任剿匪立功,他打的好算盘。” 柯灵挠了挠自己的小腿,继续道,“那群山贼突围的时候把我们俩兄妹带上了,七八百个人,最后杀出重围跑进深山的只有三十多个。” “他们带着我们俩在那个深山老林里躲了两天,那几天不停下雨,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到处都是蛇虫鼠蚁,还有那些会挂在人腿上吸血的蜱虫。环境很恶劣,那些人没事就不停打我哥出气,不停打他的头,他每次晕过去,他们就用刀割他的肉,踢他的头,尿尿在他脸上……” 听她语气平平讲述着这些,终于连纪冉也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探究地把目光投向对面那个男人脸上,偏偏柯冕依然只是面无表情,看着眼前桌面上某一点,脸上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这样过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晚上,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他们为找到躲雨的地方而高兴欢呼狂喜,可他们不知道,他们通通会死在那里。” 讲到这里,柯灵漂亮的容颜上浮现一层名为残酷的笑意。 张小飞看着她的脸:“你们……在山洞里遇到僵尸?” 柯灵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底下投下一片阴影,她轻轻吐出了一个字:“对。” 张小飞吞了口口水,这个房子里此时此刻的气氛让他连动一下都要小心翼翼,他说:“僵尸……把山贼杀光了?然后,把你和你哥变成了……?” 柯灵轻声重复了那个字:“对。”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纪冉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个僵尸杀光了那群山贼,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们两个?”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是一个善恶分明的僵尸吧,哥,你说呢?” 柯灵这么说着,却并未抬起视线看任何人,包括柯冕。 同样的,柯冕没有给予回答,也不曾点头或摇头,他做的只是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来,然后点上。 他从头到尾的沉默不语,让这件似乎随着柯灵的讲述终于逐渐拨开迷雾的事情,笼上一层令人无法不在意的不知名的东西。 或者,那是可疑? 纪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问了柯灵一个问题:“那个僵尸出现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当他问完这个问题,这个屋子里又迎来了好几秒钟的死寂,在连张小飞都发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时,柯灵终于抬起了头,回答了一句:“他们在轮奸我。” 又是一次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令人难受得窒息的死寂。 柯冕指间那根香烟散发出来的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这种时刻没有一个人说话,就是这样的死气沉沉一直维持了好几秒,然后,是张小飞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类似抽泣的声音,然后,是阿篱低声咬牙切齿的一句咒骂。 最后,柯灵“哎哟”一声伸了个大懒腰,换回往常的嘻皮笑脸看着脸色阴沉的纪冉,说了:“干嘛这个表情啦!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私隐,是你自己非要听的,不能怪我哦。” 完了她又瞄了瞄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红通通更有些发抖的张小飞,以及难得没有贱兮兮吐槽的阿篱,她摸了摸自己手臂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说:“矮油,你们别这样,我受不了!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能跑能跳能唱能叫,还永远~这么年轻漂亮,这是很多人羡慕不来滴!” “柯灵!” 张小飞突然开口叫她,她就看到这一米九的小子忍眼泪忍得全身发颤,于是她笑开九颗大白牙,朝他张开了手臂:“不哭不哭,来,来姐姐怀里姐姐抱抱!” 张小飞自然没去让她抱,看着她,他那双眼睛里所灌注了悲伤下一刻被一股子坚定代替,他说:“我相信你,不管你是人、是僵尸、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系,我相信的是你。” 柯灵看着他,咬住下唇,眨巴眨巴眼,突然转过身去扭捏地捂住脸,娇嗔道:“讨厌死了,小伙子真会哄人。” “我是说真的!” 张小飞说着,看向纪冉,满脸期盼求支援,“对吧师父?你也相信他们的吧?” 他这一问,柯冕就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纪冉。 纪冉回望他,淡淡开口了:“也不是不能信,但我还是有保留。” 柯灵觉得特别不可思议:“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满意啊??” 纪冉:“如果我没猜错,山洞里那个僵尸是传说中的先祖,他转化了你们然后呢?” 柯灵低头拉了拉自己睡裙的裙摆,没看纪冉的眼睛:“然后等到我跟我哥醒了,他早就不见了呗,只留了一地干尸,也不给我们留点。” 纪冉:“之后你们也没再遇到他?” 柯灵:“没有,要按你说的那是先祖的话,我们两个普普通通小僵尸,哪有这么容易遇见。” 此时阿篱终于狠狠叹了口气,说话了:“好死不死竟然认识了俩僵尸,看来本大仙近五十年不用进赌场了。” 柯灵叉腰:“喂!我们僵尸怎么得罪你了!” 阿篱:“哼,本大仙几百年前就发过誓,此生和僵尸这种东西势不两立,有违誓约逢赌必输。” 柯灵:“哇!你和僵尸有什么深仇大恨阿?” 阿篱想了想,问:“你们认识一个叫封恒的僵尸么?” 听到那个名字,柯冕的眉头轻轻抽了抽。 然而,不等他们说话,就在这时,有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阿篱脖子上的肉,下一刻,竟然把阿篱一下子吊起来了! 阿篱还没来得及骂娘,一个令人感觉气温骤降的声音道:“作为一只宠物狗,你知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吵?”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地雷,感谢威廉的火箭炮,你们对我真好,谢谢你们!!抹眼泪!但是下次不要这样破费了!! 50前奏 “作为一只宠物狗,你知不知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吵?” 阿篱听到的这个声音其实很耳熟,可重点是,它从不知道这个声音也可以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话! 它惊且气,于是虽然整只被身后的人吊起来,它还是拼命扑腾挣扎回过头去骂:“反了你了!竟然这么跟本大仙说话!?” 它并没有看到,此时纪冉扶着额头整个人显得是那么苍凉无奈,以及张小飞拼命“嘘嘘嘘”对它做着的那个噤声手势。 只因一转过头去,它看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眼镜的罗楠,如果不是那身睡衣太眼熟,光看那张令人惊艳得半天合不拢嘴嘴的脸,阿篱觉得自己一定认不出来必需认不出来。 本来呆蠢的刘海在现在看来有种可爱的凌乱美,刘海底下似水含情的一双美眸此时正盯着它看,而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有令人着迷的魔力,于是阿篱一秒钟变哑巴了。 此时“罗楠”幽幽开口:“狗,你刚才说谁反了?” ——狗……狗??? 阿篱老脸一红:“谁……谁他妈是狗阿?!臭小子你你你睡糊涂了吧!怎么古里古怪的?!” 与此同时,有过一次经验的柯灵和张小飞正在交头接耳,她小声问:“什么情况??小楠刚才好像没喝酒啊!” 张小飞不敢往那边看,说:“他偶尔睡觉被吵醒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看过去,千万不要让他注意到你。” 柯灵严肃地表示:“我只能说实在太可怕了。” “古里古怪?怎么看都是会说人话的狗更古怪吧。” 这么说着,罗楠盯着它边摸下巴边皱眉,突然想明白什么一样,笑眯眯道,“我知道了,你是外星人假扮的对吧?” 阿篱:“外星人是什么人?!本大仙四舍五入千年狐仙是也!” 罗楠挑眉,抬手指向纪冉:“你说……” 别说,纪大帅哥反应就是快,不等罗楠说完,他已经视死如归地接了句:“我是丑男。” 他此话一出,罗楠当即一愣,眨了眨眼,然后非常纳闷地说:“你是丑男这事儿众所周知不用你说,我是问你它是什么?” 纪冉挑起半边眉毛,不确定地说:“……狗?” 瞬间,罗楠收起了笑眯眯脸,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纪冉立即斩钉截铁指着阿篱,一秒钟变红卫兵:“外星人!它是外星人!狗只是用来欺骗党和人民的伪装!不信你找找看它屁股后面有拉链!” 闻言阿篱整个就暴躁了:“奶奶的!暴力男你……” 它话未说完已经被罗楠整个压在沙发上,它肚子朝上惊悚地发现罗楠的笑脸简直犹如恶魔一样。 那恶魔此时笑意盈盈对它说:“来,让我看看你衣服拉链在哪里。” “救命!!本大仙的屁股!!谁快来阻止他!!!!” -------------------------------------------- 那夜,一直折腾到清晨六点钟,柯冕他们才回到隔壁自己家。当他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只见柯灵大小姐抱着整床枕头被子穿着新换的粉红色波点睡裙站在门口朝他嘿嘿嘿地讪笑。 他手搭在门把上,看着自己老妹那明显图谋不轨的一张笑脸,偏了偏头,问:“想怎么样?” “哥,我今晚想跟你睡!”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柯冕回话,直接一弯腰从柯冕腋下穿过蹦进了房间,再把枕头一放被子一抖,飞快地躺上床盖好被子,最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特别豪迈地说:“哥!不要害羞!快过来!” 看这阵势,柯冕的嘴角不可遏制地抽了两抽,他随手把门关上,再关了灯,上了床。 黑暗中他们俩各盖各的被子,柯冕其实没什么睡意,他平躺着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身旁那小妞大概也一样,五分钟里不安分地翻来覆去了无数次。终于在第三十次的时候,柯冕突然感觉到他被子被拉开,某姑奶奶老实不客气地挤进他被窝里来,脑袋往他胸膛上一靠,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做树袋熊状。 做老哥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又搞什么?” 柯灵刷地抬起头看他,黑暗里那双漂亮的眼睛亮亮的,她提出了一个意见:“哥,我睡不着,要不我们说会儿话吧?” 柯冕:“说。” 她嘿嘿地笑了笑,把头埋了回去这个广阔结实的胸膛:“哥,说实话哦,这些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柯冕皱了皱眉,伸手把她蹭在自己脖子上那根头发拿掉,回答:“麻烦,怎么不麻烦?” 听到他的回答,柯灵揉着眼睛装哭:“55555人家哪麻烦了?” 柯冕说:“70年前,让你低调点不要去找那个道士麻烦,你怎么做的?大半夜把他老婆扒光了,全身贴满符绑在大街上。” 柯灵不服气:“哼,那臭道士害得姑奶奶差点被活活烧死,此仇不报非君子!” 柯冕淡淡地说:“那结果我们是不是得连夜搬走?” 柯灵说:“是那臭道士运气好,他不知道我老哥是谁,不然,就是一百个道士来咱都不怕!” 柯冕:“我平常都跟你怎么说的?” 柯灵叹了口气,说:“低—调—” “对,六十年前,让你要低调,你跑去给我出了几十张唱片。” 柯灵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可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阿,而且,后来咱们不都把大部分都买回来烧掉了嘛。” “前段时间,我让你离纪冉远一点,你……” 听到这话,柯灵差点拍案而起:“老哥!这回你可不能数落我!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你想,刀几年不磨都得生锈,何况你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带大我结果都自己一个人。您那玩意儿可是子孙根,太久不用堵塞了可不是开玩笑的!说实在的,你和纪冉试过没有?还管用不?没过期吧?谁上谁下?” 她这么一股脑balabala完,柯冕盯着天花板硬生生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抬手一指门口,一句“出去”还没说出口,柯灵立即识时务地一掌呼自己嘴上:“我掌嘴我掌嘴!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老哥那玩意儿能不管用?金枪不倒一夜七百次再出门跑几公里去买宵夜再回来简直跟玩儿一样!一个字!纪冉死定了!” 柯冕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干脆闭着眼睛装睡,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她轻声问:“老哥,说真的,你有后悔吗?” 他眼睛没睁开,问了句:“后悔什么?” 柯灵埋在他怀里,盯着他胸前嵌着的木桩,说:“后悔当初救了我……还有我哥。” 他反问:“为什么要后悔?” 柯灵含糊地说:“我这么麻烦……” 不等她说完,柯冕睁开了眼睛,说了句:“当初也是你救了我。” 柯灵沉默了好几秒,仔细揣摩着他这句话的意思,终于闷声笑了出来,用力点了点头:“嘿嘿,那我们这是互救。” 柯冕伸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盯着昏暗天花板的眼神仿佛穿过黑色看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听到那个山洞里一个可怜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一群禽兽般男人的起哄笑声,看到地上那滩拯救他于百年孤寂的属于处女的血,他说:“对,互救。” 柯灵闭上了眼睛,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透明的液体沾湿,她低声说:“哥,谢谢你做我哥。” “恩。”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哥,没有之一。” “恩。” “咱们睡觉吧,哥……” “恩。” “哥,你睡觉不会打呼吧?” “……” ------------------------------------------- 几个小时前 某私家医院病房内 数日前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英俊男人依然躺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下巴长着青色的胡渣。他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似乎已经保持这个状态躺在这里很久很久。 穿着黑色披风的男子就坐在这张病床前,他握着病床上男人的手,深情地看着那张仿佛熟睡中的脸,说:“你看,你一不在我就什么都做不好,以前你在的时候,明明什么都好像很容易的样子,现在剩下我一个,什么都好难。跟你说,费了好大的劲儿我终于得到一根雷劈木桩了,只要有它,再加上天师的血,我就有办法对付僵尸先祖,只要有了他的血,你的病就能痊愈。” 说到这里,他看着那个几乎不可能回应他的人,尽力地笑了笑,可是很快地,他眼神一暗话锋一转:“本来前几天,好不容易在美国得到僵尸四先祖其中一个的消息,我派了好几拨人去,可是,去了一批就失踪一批,连尸体都找不到,最后……彻底掌握不到那个先祖的行踪。当然我还在查,为了你我一定不会放弃,答应我你也不能放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救醒你!我们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的!” 说到激动的地方他的声音在发颤,终于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几秒又接着说:“还有另外一件事,手下派去抓那个天师的几个僵尸去了就再没回来过,估计都被消灭了,包括那两个二级的,好像那个天师身边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守着,我今晚见到了,应该就是那个男人,可我还摸不到他是什么身份,但是……给人感觉很危险的样子。本来为了到时候抓先祖有点把握,我想拿狐狸精的内丹来增加功力,可是那头狐狸现在正好在那该死的天师手里,想来也不好对付了。所以情况真的有点复杂。我想,是时候我该亲自出马了……但是你不用担心我,这回我真的有把握。这段时间经过这么多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鲁莽了,以前总有你护着我,自从你倒下后,我不也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医生今天跟我说,你情况不是很好……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决定先用冰封符封住你的身体,这回换你等我,你要等我,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不乱发脾气,不把毒蜘蛛放你内裤里……” 说到这里他似乎被自己逗笑了出来,然而这个笑容,却丝毫无法掩饰他那双眼睛其实在哭的事实。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咬着下唇用尽全力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眼憋了回去。 他抓着对方的手,就好像真的能把这千言万语传达给对方一样,他的眼神是那么虔诚,是那么情深,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我要去准备了,亲爱的,帮我加油吧,祝我马到功成。” ================================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快乐,大家童心永驻永远快乐!咩!嘿!嘿!嘿! 51第二更(儿童节快乐) 纪冉是第二天下午两点钟被自家的门铃吵醒的,一秒钟之前他在睡梦中狂揍柯僵尸,拳打脚踢揍得落花流水揍得他跪地求饶揍得他心悦诚服说纪大帅哥让我做你永远的奴隶吧!就在他准备笑着说“滚上床把裤子脱了”的时候,他醒了。 卧槽,柯僵尸呢??下半回合呢?? 结果他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反应了好几秒,听着门铃简直无休无止的叮咚声,他终于扯开嗓子狂躁地嚎了句:“张小飞滚去开门!” 嚎完以后一个翻身,他捂住脑袋接着睡,一心想着回梦里继续狠狠收拾那谁,结果过了没一会儿——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终于他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喊了句:“张小飞!?” 然而回应他的,又是一连串的叮咚叮咚。 “臭小子今天旷工?” 他纳闷,伸手到床头拿起手机想看眼时间,就发现张小飞早上发来的一条短信,他打开一看——“师父,我脸痒,很痒,我今天要请假一天假,求恩准!ps:工伤请假能不扣工资吗?” 他回了句“做梦都没这么早”,就放下手机在一片叮咚声中死心地穿上拖鞋去开门。 这两天都没生意上门,还半毛钱收入都没有,欠老头子的钱还没还清,又想攒钱买新车,他心说这个按门铃的最好是客户,如果是什么无聊人甲乙丙丁,非敲掉你的牙让你深喉的时候畅通无阻! 脑子里带着如此残忍的想法,纪大帅哥打开了自家大门,一眼就看到对面那姓柯僵尸的背影,听到动静,柯冕回过头来。 看到那张脸,纪冉眉头一下子紧皱,开口了:“你大白天闲着没事干按别人家门铃玩?” 柯冕刚回来,本来是准备开门进屋的,听到他这么问,有点愕然:“你在跟我说话?” ——麻痹的,还装傻? 纪冉双手抱臂,冷冷反问:“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 看着他那一副准备死磕到底的状态,柯冕兀自失笑,拿钥匙的手随即插回兜里,那深邃的目光定在他脸上,问了:“有事?” 纪冉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到极点:“你他妈痉挛一样一秒钟按八百次门铃把老子吵醒现在问老子是不是有事??” 被这么莫名其妙一顿喷,柯冕倒也没脾气,只是顿了两秒,默默地抬起手,指了指纪冉旁边的门铃。 看他这举动,纪冉眉头抽了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又干嘛?你他妈还没按够?” 柯冕皱了皱眉清了清喉咙把苦笑憋回去,然后开口了:“你看一下,那里。” 什么乱七八糟? 纪冉利了他一眼,这才狐疑地转过头去,结果这一看,就看到自家门铃上竟贴着一个鼓鼓的白色信封,信封上写着四个字“纪先生收”。 他伸手把那封信揭下来,拿在手里发现里面似乎有类似金属的东西,他不理解地皱眉,抬头便问柯冕:“谁贴这的?” 柯冕回答:“我不清楚。” 纪冉用不是特别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刚才你不是在这么?” 柯冕摇了摇头,回答:“我回来的时候,这里没人。” 纪冉皱眉——不可能,我从卧室走到大门口不过那么几秒钟,期间门铃就没断过,而开门的时候姓柯的已经站在这了,怎么可能没看到有人? 这么怀疑着,他再次向柯冕确认了一遍:“真的?没看到有人离开?” 柯冕自然已经从纪冉的神色上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他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所以,他的回答还是一样:“没有。” 话刚说完,纪大帅哥已经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柯冕随着那声“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那道紧紧关闭的门,他有点无奈,有点担心,最后,还是选择转门开门进屋了。 某姑奶奶今天中午已经回学校去了,这屋子里难得安静,他打开电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在他打开冰箱里正准备拿个血包出来把午餐解决一下的时候,他家的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会是谁? 他把冰箱关回去,随即走出去开门。 怎么也不曾想到的是,一打开门,就看到纪大帅哥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站在门口,见他打开门便直勾勾盯着他,也不说话。 每一次被这位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接下来照惯例都是各式的阴谋诡计,可是站在柯冕的角度又不能关上门,于是只好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你今天。” 纪冉这么说着,突然上前了一步,稍稍抬起下巴,撩人的鼻息就扑在柯冕脸上,彼此鼻尖就快要蹭到鼻尖,他接着说了句,“有没有事儿干?” 那声音性感得就像在耳语,同时又阐述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可疑,柯冕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老实交代:“没有。” “很好。” 得到他的回答,纪大帅哥随即退了回去,留下一句“拿车钥匙,等我换衣服”,连问一句“去哪”的机会都不留给柯冕,就已经转身回去再随手把门带上了。 15分钟后,柯冕的奥迪从地下车库驶了出来。 纪大帅哥坐在副驾驶座按照信上的一处地址摆弄着他的车载导航,一边抱怨道:“那地方还蛮偏僻,导航都给不出具体位置...喂,左拐左拐。” 柯冕按照这位爷的吩咐打了下方向盘,问:“这封信是客户的?” 纪冉摆弄完导航又开始折腾车载电台,随口应了句:“嗯哼。” 柯冕问:“什么客户?” “这信里说,他郊外的一间别墅疑似闹鬼,这段时间已经连续失踪了好几个钟点工,查过闭路电视,都是进去了就没再出来过。” 纪冉说着,掂了掂手里的一串钥匙,“信封里放了钥匙,还有一张支票,说他工作很忙,让我自己前往解决。” 这么说完,他便似笑非笑看着柯冕,那表情就像是在问“你怎么看”一样。 柯冕皱眉思索了会儿,问:“里面有联系方式么?” 随手扬了扬信纸,纪冉字正腔圆说了两个字:“没有。” 闻言,柯冕不由得把视线从路况移到他脸上:“你经常碰到这样的客户?” 纪冉若无其事任由他看着,微笑着答了句:“从没碰到过。” 听到他这么说,柯冕重新看回前路,他浓黑的眉毛轻蹙,若有所思,一时也不说话了。 还是纪冉饶有兴致研究了他的侧脸一会儿,说了:“怎么了僵尸?觉得奇怪?” 僵尸? 对于这个直白得过分的新称呼,功力深厚如柯先生也差点消化不良,转过头看着隔壁这位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回答道:“凡事小心一点好。” “少担心了,最近这些破事儿没完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巴不得他们早点找上门来,省得夜长梦多。这样正好,越奇怪,越要去看个究竟,管他三七二十几。.” 纪冉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玩具工厂那个人是不是你?” “......” 这位爷就这么把出其不意玩得神乎其技,可惜柯先生装傻功力也是炉火纯青,只见他面不改色,打了个方向盘右拐把车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才无辜地反问道,“什么玩具工厂?我不知道。” 被宣告偷袭失败的纪大帅哥切了一声,恨恨地说了句“你就装吧”,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而柯冕嘴角,此时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 到达信中提供的那个地址是在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开车在郊外这个广阔的别墅区里绕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在别墅群最深处找到信中那个门牌号码对应的三层别墅。 这个新建成不久的高档小区地势偏辟,而且人迹罕至,交通又极不方便,地铁都还没建好。所以一般都是有钱人嫌钱多顺手买来投资或者偶尔过来度度假,真选择在这里常住隐居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于是虽然他们在这小区里转了小半个小时,认真没见过几个,倒是流浪狗还比人多,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的小区。 眼前这栋坡形屋顶的三层别墅,外墙是以白+蓝为色彩基调,整体显得淡雅大气。从外面看进去,落地长窗的透明玻璃一尘不染,可以清楚看到屋里现代化的陈设,真的很新,新得让纪冉觉得这地方就不像有人住过。 此时柯冕从车上下来,来到他的身旁,看了眼眼前的建筑,问他:“有什么东西吗?” 纪冉摇了摇头,他确实感觉不到什么不好的东西,这个房子似乎很干净。然而这不是好事,因为这种空置在郊外周围没有半点人气的房子,太干净了反而不自然。 在钥匙手指上打了几个转,他朝柯冕勾起一个神秘的笑:“想知道有什么,进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柯冕深深看进他那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纪冉从口袋里看出手机看了一眼,再抬头时方才有些戏谑的笑容已全然收起,换上工作中该有的凌厉,他说:“现在是三点整,争取半个小时内搞定,我饿了。” 用那把钥匙顺利打开别墅的大门,进门后纪冉便把身后的门关上,下一刻,将一道符咒拍在门板上。 别墅内部装修风格简约,以白色为主,玄关处右边墙壁上挂着一个菱形的钟,以及几幅抽象油画,往里走能看到空置的弧形吧台以及吧台对面摆着浅色布艺沙发、白色绒毛地毯的偌大客厅,而大落地窗前,则放着一台全新的跑步机。 纪冉点了一根烟,当他走过每一个角落,飘渺的青烟就像他敏锐的触角一般,无声无息向四周延伸着扩散着。然而,可惜的是,一直到走完了这一层,纪冉都没有任何发现。 而一直在他身后的柯冕,感觉跟他无异。 当他们准备上二楼,纪冉在迈上第一截楼梯时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声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捕捉。 他眼神一沉,立即回头看柯冕,发现柯冕刚好也抬头看他。 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柯冕点了点头:“是。” 第二层是厨房餐厅与娱乐室,而第三层则是有三个大小不同的卧室。整个别墅内部转下来一无所获,他们重新回到一层的时候已经是15分钟之后。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纪冉说着瞥到了眼玄关那个钟,随即呆了呆,说,“那个钟没装电池么?” 只因他看到,墙上那个菱形的挂钟,此时时针分钟还是停留在3点整,跟刚才进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柯冕看向那个挂钟,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秒针会动。” 他此话一出,纪冉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随即,骂了句:“操!” 首先,他惊愕地看到手机时间显示是三点整!其次他又发现,左上角一格信号都没有! 52进坑 首先,他惊愕地看到手机时间显示是三点整……其次他又发现,手机屏幕左上角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看着他的表情,柯冕抬手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随即说了句:“恐怕从我们走进这个房子开始,时间就没动过。” 闻言,纪冉皱眉笑了出来,他笑原本萦绕在他心里淡淡的不舒服感,原来自他们走进这个房子开始就已经慢慢变为现实,本以为有的会是埋伏偷袭,结果现在发现对方可能根本不想跟他们正面冲突,等他们走了一圈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比样板房还干净的房子本身就是一个大坑,而方才纪冉亲手贴在门板上的符咒,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们掉坑里来了。” 他这么说着,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随即,他走向方才进来的大门试图打开这道门。 然而他不曾料到的是,那门把手上其实潜伏着的电流,当他的手指一碰,覆盖在整个门板上的电流蓝光闪现!只听见孳地一声!他瞬间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手握在高压电棍上一样!仅是一刻,他手上每一个细胞几乎就被炸熟! 他吃痛,嘴里骂了句什么立即缩手后退,这一退,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扶住。 “我看看!” 柯冕这么说着,立即抓住他的手腕,低头看到纪冉那只好看的手被电得通红,伴随不住的微颤,这个男人的眉间终于紧皱出一道深沟。 因为剧痛,纪冉的眼睛都红了,抬头瞪向那瞬间就回复了正常的可恶门板,还不忘逞口舌之快:“嘶……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放的电!以为自己皮卡丘么?!” 柯冕对这个人简直觉得心疼又好笑,轻轻放开了他的手,对他说:“你退后,我试试” 纪冉甩着受伤的手往后退,看他走到门边貌似真的准备动手,于是玩味地说了:“真的有电,小心点,你们僵尸有买医保的么?” 柯冕没回答他,而是直接伸手握住那个门把手。 那一刻,本平静好似恢复了安全的门再次通电,而那强大电击带来的剧痛却没有使他缩手,他紧紧握住门把往下一拧,钢铁般强壮的手臂上因为电击而青筋暴现!可是,即使出了全力,他依然没能拧动门把分毫,甚至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无限制衡着他! 终于从他的手掌冒起的烟,连身后的纪冉都看得见。 纪冉轻蹙眉头,上前一步开口制止他:“住手,不会受伤也不是这么玩的。” 在发现再努力也无果后,柯冕只好放开了手。他看都不曾看一眼自己那被电得严重皮开肉绽的手掌,而是把那只手插到裤兜里,才回过身。 他看向纪冉,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不行,打不开,我们得另外找办法。” 即使他若无其事,可纪冉分明是已经闻到明显烧糊的味道,扫了眼他即使把手放在口袋里也掩盖不了的那截红肿得刺眼的手腕,并没说什么,而是转身,把视线投向客厅那边的大落地窗。 纪冉掏出一根烟咬嘴里,便朝那个落地窗走了过去。在窗前站定的他把烟点燃,透过眼前的玻璃窗,看着屋外的风景。 窗外他所看到的是小区的一条直路,两旁分布着精心的绿化以及崭新的独栋别墅,没有车,没有人。他就这么站在那吞云吐雾,抽完一根烟,大概盯着这片风景盯了将近五分钟,玻璃都快被他看出洞,而柯冕似乎并未对他这个奇怪行为产生什么疑问,反而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 又过了一分钟,纪冉终于动了,只见他把烟头掐灭掐挽在眼前的玻璃窗表面,目光锐利,最后看了那片风景一眼,才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柯冕,开口了:“这他妈是一幅画吧?” 柯冕没说什么,大概仅仅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已经默契地领会到他的意思。这个男人转身,没一会儿就找了一张折合椅过来。 一直到此时,他手上方才受的伤已经彻底复原。 知道他想干什么,纪冉退了退,往背对他的沙发上一靠,看似轻松地抱臂,舒展着一双长腿。 只见柯冕手里拿着那张折合椅走至窗前,下一刻,不由分说地抡起了椅子,以足够砸碎一块钢化玻璃的力道朝落地窗砸了过去!瞬间,只听咚地一声巨响! 他们看到椅子狠狠摔落地面,椅脚以近乎诡异的程度往里弯曲,然而,那面直接受到冲击的玻璃窗却坑爹地完好无缺! 大概是一点不觉得出乎意料,纪冉吹了个口哨走过去,顺便踢开完全变形的可怜折合椅。 他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一点划痕都没留下的玻璃,才回头看柯冕:“这地方已经不是原来那里,是另一个空间,估计……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讲述着这么一个坏消息,可他嘴角的笑意以及他轻佻的语气,怎么看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柯冕深深看着他,说了句:“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柯冕心里究竟有多少底,他和纪冉都心知肚明。这里是另一个空间,他们两人都发现了,恐怕这面玻璃窗外的风景只是类似于画或者投影的东西。纪冉刚才盯着外面某棵树的树梢盯了五分多钟,就愣是没看它动过,太平静太平静,平静得可以称之为异常,再怎么说,秋天这个季节也不可能一点风都没有吧? 也就是说,他们就像身处一个神秘力量所做的箱子里,他们透过玻璃所能看到的所谓外面,只是早为他们准备好的风景海报,这是如此精心准备的一场请君入瓮。 纪冉再次拿出手机看时间,令人失望的是,时间显示依然是三点整,他再去看门口的挂钟,发现那根秒针根本连一秒都没移动过。 太他妈不给面子了。 纪冉把手机放了回去,看向柯冕,口气轻松自如:“来打赌吧,赌我们饿死在这里之前,它敢不敢稍微动一下。” 柯冕看着他幽亮迷人的眼眸,似乎想从中找寻到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放弃了?” 偏偏纪冉不置可否,反问他:“怎么?你害怕?” 柯冕笑了,不解:“我害怕什么?” 你害怕什么? 纪冉一步步走近他,一寸寸看进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眸,直到无法再近,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了句:“跟我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不害怕?” 这么自认为很漂亮的调戏完,也不等他回答,纪大帅哥已经从他身边绕过,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了过去。 柯冕顿住了,心说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看着他的背影,问了:“你去哪?” 纪冉走上楼梯头也不回:“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要放弃么?我现在用行动告诉你,只要有恒心有决心有爱心有毅力,就不怕出不去。” 柯冕站在原地,怎么都想不通这跟有爱心有什么关系,刚想跟上去,纪大帅哥突然刷地一下回头来:“还不赶紧滚过来帮忙找出口?真他妈想饿死在这里啊??” 没错,纪冉确实是狂躁了,心说马勒隔壁的,简直是什么极品坑爹事都能让老子碰到!老子怎么了?老子就一本本分分生意人!偷税漏税不做!作奸犯科没干!上床坚决戴套吃完下床就跑!好!就算偶尔伤几个少男少女的心!但也犯不着这样吧?老子没搞出过人命吧?这是得罪哪条道上的了?这他妈饭还没吃呢好么!???? 他肚子咕噜咕噜叫着,臭着一张脸,和柯冕一起把整个三层楼的别墅每个角落都搜遍了,能砸的窗都砸了,连天花板上通风口都爬上去试图打开来找逃生通道,最后终于惊喜地发现厕所马桶冲得下去水,可这又怎么样?这又能怎么样?这除了知道太好了这段时间上厕所能冲水,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么?没有,除非他们有多拉A梦缩小灯,顺着排水管道下去看看底下是什么。 一开始纪冉还会说点话吐吐槽,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搜索范围的缩小,成功逃脱可能性的减少,他慢慢不再说话了。 决心恒心毅力这些东西,果然在这种时候只能嘴上说说而已,因为压根就不知道它保质期究竟有多长。纪冉其实非常清楚,这样一个风平浪静的陷阱,里面每一件家具都是真实的,就像真的呆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别墅中一样。身处其中可能都不存在任何危险,因为根本不需要危险,只要放着你不管,在漫长无措的等待、烦躁、不安、猜疑中,你的希望你的毅力你的恒心,以及你的生命,将会被一点一点磨光。 没有食物,没有保证安全的食水,慢慢的体力就会跟不上,他们会疲倦会饥渴,然而,这里并不安全,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何时会来偷袭,也许是待会儿,也许是一个小时之后,也许是两个小时之后,在这样的心理压力、精神摧残还有体力消耗之下,究竟能撑多久? 这些一切,纪冉不知道。 在搜寻第二层的时候,纪冉突然开口叫他:“僵尸。” 似乎柯冕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回头看他:“恩?” 纪冉靠着厨房灶台打量他,没头没尾说了句:“如果待会儿你饿得不行,会不会突然狂性大发?” 柯冕目光深邃,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放心,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出去了。” 纪冉没有说话,看了他半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厨房。 三楼最后一间卧室,也是这个别墅里所能搜寻的最后一个地方宣告同样没结果之后,纪冉靠在床头坐下,屈起一条腿穿着鞋踩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寒霜般冰冷的眼神就看着此时站在窗边正往外看的柯冕。 这样的处境下,这个男人的表情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是在刚才乏味得令人绝望的搜寻工作中,他都不曾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这样的男人究竟是无所畏惧亦或是无所谓,纪冉无法理解,一个永世不灭不老不死,时间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僵尸,被困在一个时间停滞的空间内,他的心理,有谁能理解? 纪冉看着他,突然无来由地冒出一个想法,今天如果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又会是怎么样的处境? 他还没想到答案,窗边的柯冕突然转过头来,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接,这是他们今天时间最长的一次对视,也许因为时间反正还有很多,总之在好几秒的时候里,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奢侈地浪费着时间,不管这究竟有多暧昧,就像趁现在要把对方脸上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入心里一样。 是柯冕先开口:“有烟吗?” 没有回答,床上的纪冉慢慢拿出一包烟,递至半空中,一双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脸上不带表情的,等他自己来拿。 柯冕走了过去,在床边站定,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却发现纪冉拿着那包烟的手不肯放。 把视线从那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移至那张脸上,他发现纪冉嘴角悄无声息挂起了一抹笑,而这个笑,似乎有令人着迷晕眩的奇妙魔力。 他注视着,松开了拿烟的手,转而抚上那人的脸颊,粗糙的拇指在那吸人的皮肤上一点点往上走,一直到眼角那颗艳丽的泪痣,爱不释手般,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纪冉轻仰着下巴,感受着他的轻抚,突然开口:“我现在……” 听他欲言又止,柯冕:“恩?” 下一刻,纪冉眯了眯眼,冷冷地说:“怀疑你那次是故意撞我的车。” 这……有关系吗? 柯冕被他这句破坏气氛的话逗得无奈地笑了,也不给予回答,笑完,本抚摸他脸颊的手冷不丁擒住他下巴,紧接着弯下腰啃上他那嚣张的嘴唇。 纪冉半闭着眼睛,一边和他的唇舌抵死纠缠,一边勾住他的刚硬脖颈往后倒去。在这近乎绝境的地方,纪冉把所有不甘心化作对这个男人的狠狠吮吻甚至啃咬。 就在柯冕的大手自衣服下摆探入,肆意摩挲上他的腰身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串非常突兀拖得老长的咕噜声…… 于是柯冕停止了动作,看着平躺在底下的纪冉:“什么声音?” 被他压在身下的纪冉眨了眨眼,淡定地说了两个字:“肚子。”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留夏小亲亲的一颗地雷一颗手榴弹! 另外,今天听说严打期已过,第一卷还有最后几章,第二卷有些事情你们懂的,咩嘿嘿嘿! 总之星期一见吧!!这周也感谢大家的照顾了!过个愉快的周末哦! 53困境 “肚子。” 纪冉的饱满双唇在刚才的亲吻之后,泛着惹人怜爱的红肿,他仰躺在男人身下,手还勾着对方的结实脖颈,补充到,“我今天还没吃饭。” 看着他躺在底下那撩人的姿态,感觉着此时他们□坚|硬的所在相抵,柯冕霎时间有那么点哭笑不得,进退两难,于是保持这个令人心猿意马的姿势琢磨了老半晌,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那你刚才是故意的?” 看向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某人难得有这样的窘态,纪冉满意得笑吟吟,说:“小伙子真聪明,好吧,我们要是能活着出去,爷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大发慈悲……稍微宠幸你一晚。” 柯冕深深觉得吃不消,皱眉笑道:“谁宠幸谁?” 听到这个问题,纪冉非常不客气地反问:“难道你还想宠幸我?” 看他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柯冕好笑地清了清喉咙,说:“好吧,一言为定。” 纪冉高贵冷艳地冷笑了一声,伸手推他:“谁跟你一言为定了?爷我只是说考虑,少给点阳光就灿烂,起来,你他妈重死了。” 结果,他就发现了,这个男人实在太沉,无论他怎么使劲儿推都推不动。 此时,柯冕那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正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沉声说了句:“再亲一口。” 说完,也不理会纪冉的意愿,强硬地,低头便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较刚才的又温柔太多,轻轻碾磨辗转在那柔软之处,像怜惜,像爱抚,深情中透着难以掩盖的苦涩。 纪冉没有回应,没有反抗,而是就这样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着只属于这个男人的气味,以及温柔。 一吻完毕,他遵守诺言翻身坐到了纪冉身边,靠着床头,点了一根烟就抽起来。 纪冉仍然躺着,斜眼看他,然后特别纳闷地嘀咕了一句:“我发现你最近占我便宜占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这么抱怨完,干脆一个翻身把后背留给他,自己生闷气去了。 柯冕看着这位爷被衬衫勾勒出优美线条的后背,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再次听到咕噜地一声。 很明显这次依然是从纪大帅哥肚子里传来的,他们彼此沉默了几秒,纪冉一直保持着侧卧的姿势,闻着空气里的浓浓烟味,突然说了句:“这回我连累你了。” 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于是,柯冕今天第无数次说:“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纪冉自顾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黑铃,淡漠的目光盯着摇晃的铃身,说:“你觉得,对方是想把我们直接困在这里到死,还是等我们快饿死,没力气反抗的时候再来偷袭?” 柯冕回答:“如果可以选,我当然希望是第二。” 听到他这么说,纪冉突然翻身过来,脑袋枕着手臂,那深幽的眼眸盯着他的脸看,说了:“那我希望是第三。” 柯冕好奇地看他:“第三是什么?” 纪冉轻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同时促狭一笑:“第三是,对方坐在监控器前面越看我越觉得简直帅得人神共愤,羡慕嫉妒恨之下,恨不得立刻马上动手除之而后快,然后,一时没忍住手,就来了。” 即便是在困境之中,他的一颦一笑依然让他整个人像发光体,柯冕有些贪婪地,深深注视他的眼眸,其后才说:“你发现了?” 纪冉懒洋洋地回答道:“废话,我智慧与美貌并存,怎么样,嫉妒么?” 他话音刚落,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扬手,只见一道符咒自他手里飞出,飞速而去的符咒在半空中准确地包住一个透明的东西,其后直线往对面的墙壁上狠狠砸了过去。 展开的符咒贴着墙壁,中间盖住一个鼓鼓的东西,那东西在符咒底下不时还动一动。 纪冉这才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对身旁的柯冕说:“去拿,我饿得脚软了。” 柯冕下了床,走到对面将墙壁上的符咒揭了下来,符咒中,包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色大蜘蛛,蜘蛛八条毛茸茸的腿末端均是红色,而屁股上,还粘着一根断了的蜘蛛丝。 他再仔细一看,那蜘蛛腹部间分明嵌着一枚五毫米大小的针孔摄影。 这才走了回去,将符咒包着蜘蛛递给纪冉,纪冉接过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蜘蛛的肚子特别亲切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不要让我有机会出去,因为你会像这只蜘蛛一样。” 他最后一个字说完,手里那只蜘蛛瞬间被一团蓝色火焰包围,针孔摄像头在火焰中啪地一声发生小型爆炸! 同一时间现实空间这栋别墅的书房内 随着滴——的一声响声,本照出纪冉那张脸的电脑屏幕突然被一层雪花覆盖,坐在电脑前的男子瞪着那片雪花半晌,最后把屏幕上窗口关掉,然后把鼠标狠狠往桌面上一摔,拿着两杯咖啡推门进来的摇滚男抖了抖。 随手将那符咒包着黑色粉磨揉成团扔地上,纪冉吸了吸鼻子闻着那烧焦的气味,突然想到什么,刷地一下抬头看柯冕:“刚才那只蜘蛛!!” 柯冕怔了怔,问:“怎么了?” 然后,柯冕就看到他面色凝重,用非常非常严重的口气说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柯冕:“……” 说完,他也不理会柯冕,自顾又躺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不烧那么透了,简直是糟蹋东西……妈的,听说那玩意儿蛋白质含量特高。”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突然无意间瞥到床头一个黑色磨砂外形的小闹钟,目光随即一顿。 过了一会儿,他盯着那闹钟上的分针问柯冕:“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柯冕想了想,说:“大概三个多小时。” 听到他的回答,纪冉没说话了,而是直接把那个闹钟拿起来递给他。 柯冕接过一看,赫然发现那分针对比三个小时前前进了两格。也就是说,很大的可能性——这个空间里的一个小时,等于外面的一分钟。 换句话说,只需要小半天,就足够让呆在这个空间里的人类死透,而且绰绰有余,无声无息。 而此时他身边这个趾高气昂的人,纵然法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 想到这里,柯冕微微皱起眉头。 知道了这个事实,纪冉反而变得更坦然,他眼神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想起一个故事。” 柯冕低头看他,视线在他无暇的五官上描绘:“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独自去了太空很多年。有一天,等他终于回到地球的时候,发现地球上他原本的朋友们全都已经老死了,等待他的只有一座座墓碑,而他自己,却还是那么年轻。” 说到这里,他观察着柯冕,观察着这个不老不死的男人,问,“对于这个故事,你有没有觉得感同身受?” 柯冕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着,回答道:“不是很清楚,我没什么朋友。” 对于他这个回答,纪冉并不感到意外,挑了挑眉,说:“反正现在时间有很多,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看他那斜斜的眼神,柯冕一下子就有不祥的预感,问:“什么游戏?” 手撑着脸颊侧卧着,纪大帅哥朝他慵懒地笑了笑,说了四个字:“我问你答。” 这样一个姿势让他锁骨的线条更加性感,优美的腰线显示着这具躯体的柔韧,柯冕默默把视线移回他似笑非笑的脸上:“又你问我答?” 纪冉点头的时候,修长的手指突然慢悠悠爬上他的大腿,指尖隔着裤子面料在他腿上轻轻划着圈圈,边抬眼对他说:“你是僵尸,饿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挂,可我不一样,我区区一凡夫俗子,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问题。难道临死之前,你连这个要求都不肯答应我?” 这回是苦肉计了? 柯冕伸手握住了他在自己腿上不安分的手,郑重地对他说:“我不会让你死。” 这句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承诺,纪冉挑眉,打量着他无懈可击的表情,突然收起笑容狠狠道:“少废话!一个字!玩不玩!” “……玩。” “一秒钟之内给答案不能考虑54321开始——柯冕是不是你的真名?” “不是。” “你的真名叫什么?” “祁渊。” 听到这名字,纪冉皱眉看他,嫌弃地说了两个字:“难听。” 闻言柯冕笑了笑,稍稍压低了声线,问他:“你比较喜欢‘柯冕’?” 看这老僵尸那一脸老奸巨猾的笑意,纪冉也不跟他生气,反而是笑得美美地柔声道:“再转移话题试试?” 柯冕立即干咳了一声:“你继续。” “你的真名叫祁渊,那柯灵的真名又叫什么? “…….” “不敢说?那换个问题,柯灵昨晚说的那些话有几成是真的?” “全部。” “又有多少是她蒙混过去没讲的?” “很小一部分。” “那你倒是跟爷说下呗。” “有机会告诉你。” “打死不说?” “打死不说。” “那我还是想问你,那次在酒店车库你他妈是故意撞我的宝贝车?” “我怎么敢?” “老—子—不—信。” “真的,当时,我看到你有点意外。” “怎么着?我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 “哦?可别告诉老子你对我一见钟情。” “…….” “真的是一见钟情?” “……” “被我说中了?哎,不用害羞啊,现在什么年代?爱就勇敢说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恩……啊……你干什么!王八蛋!又趁机!!” 又被吃了一嘴豆腐的纪冉想狠狠把这个男人推开,结果他饿得手脚发软,被那双钢铁般的臂膀直接抱怀里,他怒了,“卧槽你放手!” 柯冕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不是说……爱就勇敢做出来么?” 纪冉不可思议地看他:“有耳疾麻烦你去看医生好吗?” 柯冕抱着这个不满叫嚣的人,感觉着这具身体里此时尚且还鲜活的脉搏,手抓住他的手腕,无论如何都不放,轻声说:“你继续,不用理我。” 纪冉挣了几挣终于放弃,这种时候是最该节省体力的时候,于是瞪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那个冒牌表弟也是僵尸?” “恩。” “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讨厌我?” “大概是你长得像他讨厌的一个人。” 纪冉立刻问:“谁?” 没有立即给出答案,柯冕目光深邃,看着怀里这个人的脸,淡淡说了三个字:“我忘了。” 这三个字,像是在对自己说。 纪冉哼了一声:“忽悠我呢吧?” 低声笑了笑,柯冕无意识地缩紧了臂弯,说:“真的。” 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纪冉打量他:“那个人跟我很像?” 柯冕摇了摇头:“第一眼会觉得很像,慢慢地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 纪冉说:“肯定的,你以为这么帅的男人到处都有?” 柯冕:“我有同感。” 纪冉利了他一眼:“你当然有同感,全天下最帅的男人——我,都他妈被你当抱枕了。好好珍惜吧哥儿们,做僵尸能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圆满了。” 这种境况还不忘要争取机会自吹自擂,柯冕一下都他逗笑了,附和道:“有道理。” 纪冉本来想吐槽他趋炎附势马屁精没立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后来突然想到了什么,闷闷说了句:“全天下最帅的男人就快饿死了。” 柯冕:“不会的。” “我想吃饺子,韭菜馅儿的。” “恩。” “水煮鱼也不错。” “恩。” “还想吃牛肉丸。” “恩。” “康师傅老坛酸菜面……” “……恩。” “我想睡一会儿……” “你睡吧,我守着。” “你不饿吗?” “我不饿。” “你牛逼……” 最后一个字纪冉说得轻不可闻,之后迷迷糊糊贴着柯冕的胸怀真的睡着了,他的呼吸平稳,微微突起的唇尖让此时仿佛毫无防备的他看起来有点可爱,只可惜,他的眉头因为难耐的饥饿而微蹙。 柯冕就这么抱着他,感受着他每一个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体温,害怕惊醒他,所以不曾动过一下。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是无法与时间抗衡的,在接下来这漫长无休止的等待中,柯冕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个小时,纪冉偶尔睡着,偶尔醒来,而他的话一次比一次少,一开始醒来他会抱怨很饿很渴,可是到了后来他已经没力气说话,即使是醒着,也只是醒着而已。 柯冕很多次让他靠着自己,每一次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比上一次变得更慢,更弱,时间流逝的同时,他的生命也在流失。 后来终于有一次,纪冉在他怀里无力地动了动,皱眉说了句要去上厕所,就下了床。 看着他虚浮的步伐,柯冕目光深沉,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曾想到的是,几分钟之后,柯冕突然听到一声玻璃爆裂的巨响从洗手间传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致命吸引力的浓烈血腥味同样从门缝中散发出来!深深地,抓住了他敏锐的嗅觉……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森林里的小纯洁也就是亲爱的布鲁的手榴弹!muaaa! 54耳语 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还有弥漫在空气中深深刺激他嗜血本性的血腥味,都让他心里一凉,他几乎可以肯定地判断出,那是属于纪冉的血。 立即地,他飞速冲向洗手间想打开那扇门,然而这个时候偏偏发现那该死的门锁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股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他狠狠转动门把手,朝里面吼了句:“纪冉!” 然而,里面没有回应! 此时此刻的柯冕,心中甚至开始产生了久违的恐惧感,一个想法的出现,让恐怖的感觉像传染病一样开始在他脑内弥漫——那个傲慢、嚣张,每一个表情都轻易拨动他早已止息的心弦的人……如果出事了……! 他不敢再想,在发现始终拧不开门把后,他毫不犹豫后退了一步,起脚就将眼前这道阻碍他的门踹开! 门一打开,他第一眼就看到洗手间内的纪冉,那个人正脸色难看发出低喘,背贴墙站着,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就捂在自己鲜血直流的右臂上。 柯冕往他对面一看,只见原本挂在墙上的玻璃镜破了一个大洞,而满是大块小块玻璃碎片的黑色洗手台上,竟趴着一具被拦腰斩成两半的巨型蜘蛛尸体!从它伤口上冒出来的发出恶臭味的绿色血液,正沿着洗手台边缘接连不断地滴落到瓷砖地板上……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管不了这么多,他立即上前扶住受了伤的纪冉。只见那人脸色尤其苍白,而鲜红的血液正不停从微颤的手指滴落地面,他开口,低沉的声线显示出深深的焦虑:“被咬了么?” 纪冉摇了摇头,顺势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托到他怀里,说:“没有,它突然从镜子里跑出来,我挡了一下被玻璃割到,扶我出去。” 柯冕抬头,看到镜面的大洞内露出镜子后方的一面墙,一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的墙。 无法想象会有东西从那里出来,难怪纪冉会躲避不及。 盯着那面破裂的镜子,他目光透彻冰冷,什么也没说,他回过头扶着纪冉,慢慢走了出去,去到了隔壁另一个房间。 他让纪冉靠着床头坐下,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对他说:“让我看一下伤口。” 闻言,纪冉颇为无力地看了看他,然后边把手递过去边说:“那只蜘蛛应该不能吃吧?你觉得呢?” “我觉得……” 深深看了眼他那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半截衬衣袖子,柯冕的眉头神经质地抽了抽,移开了视线,随后在纪冉疑惑的目光中倾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好几句话。 听完柯冕说的话,纪冉那本来显得疲惫不堪的双眸亮了亮,他看着柯冕的脸,确认道:“真的?” 回答他的,是柯冕郑重的一个点头。 想了想,纪冉特别匪夷所思地皱眉,颇为不满地问了:“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 “没机会说。” 柯冕说着,动手解开他衬衫的袖口,低垂着视线,仔细地,把他的袖子一截一截卷起来,渐渐露出袖管底下手臂上的伤口。 尽管他动作极尽细心温柔,但纪冉还是忍不住喊疼:“嘶……你轻点。” “忍忍。” 柯冕这么安慰的同时,纪冉手臂上那道伤口的全貌终于露了出来,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柯冕的瞳孔猛然缩了缩,他忍不住咽下了一口水。 尽管他垂着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纪冉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 柯冕压下眉头,尽力撇除灵魂深处的冲动以及脑海里不可自控的的念头,他看到纪冉手臂上那一道五公分长的伤口上,周围扎了好几块被血染红的小玻璃碎片,与此同时鲜血还在从伤口内不断往外冒。很明显,这个几公分伤口远不是周围这几块小玻璃碎能引起的。 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不动声色观察他表情的纪冉淡淡说了句:“最大的那块我刚才拔掉了,痛死老子了。” “我要把这些碎片清下来,你忍一下,很快。” 柯冕说着正想要动手,谁知纪冉却突然将手臂抽走,他愣了愣,灾抬头就发现纪冉竟把自己染血的手背递到了他的嘴边。 眼前那血红色彩剧烈刺激着这个男人身体深处最为原始的欲望,他伸手接住了纪冉修长漂亮的手指,抬眼,带着那么点明知故问:“怎么了?” 纪冉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性感幽深,且难以捉摸,同时轻启嘴唇说了四个字:“不要浪费。” 这四个字是引诱,是鼓励,也像是命令。纪冉此时突然变得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将自己高贵的手搭在眼前这位专属骑士的手里,扬起下巴等待着,等待这个骑士低头印在手背上那虔诚的宣誓永远忠心的亲吻。 纠结的骑士此时此刻看着女王那双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眸,这样的他,几乎一眼便能令人着魔,令人臣服,令人疯狂,更令人迫切试图追逐试图占有! 柯冕的瞳孔在自己发现之前已经被红色占据,这个人的美妙彻底战胜了他的理智,最终,更令柯冕低下了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吻上了纪冉那染上一层甘醇甜美的手背、指尖、甚至每一片形状美好的指甲。 同一时间别墅书房内 “师父!你有没有看到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摇滚男站在电脑边,指着电脑屏幕内柯冕的侧脸。 坐在电脑前的男子只是撑着脸颊,并没有回答,他看着屏幕里那两个人极暧昧的举动,他阴冷的目光内仿佛结了千年冰霜。 旁边恬燥的摇滚男却跟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僵尸吧?是僵尸没错吧?我了个大去特去!我就知道他不简单!他是不是饿疯了想吸那个天师的血了啊!现在怎么办啊师父!” “他不可能吸那天师的血。” 男人这么说着,一脸不爽,突然狠狠把手里的鼠标往桌子上一砸!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在摇滚男特别惊恐的目光中,冷冷留下一句“少废话多做事呆在这里这里继续监视”,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被他的气势煞到,摇滚男怔怔地站在那吞了口口水,再看桌上那可怜遭到分尸的鼠标:“……师父,这电脑不能触屏,话说你有新鼠标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干净利落的狠狠砸门声。 被一个人留在书房里的摇滚男坐了回去,愣了足足五秒钟,随即从兜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喂,你好,我找黄医生.....精神科的黄医生!快点快点快点帮我接通!我有需要!我迫切有需要!!” 在等待电话接通黄医生的时候,他一只手不停急躁地撮着大腿,坐立不安,等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了:“喂!黄医生!是我!阿威!跟你说我师父刚才又凶我了!我现在好不安!我现在浑身冒冷汗!而且我觉得我快失禁了!我今天出门急忘了穿纸尿裤!黄医生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的心好乱!我好想弹吉他!!!” 不知道黄医生在电话那边跟他说了什么,他闭起了眼睛:“好……我冷静……我冷静……深呼吸……呼……有,感觉好点了,可是我心还是跳得好快……是这样的,上次不是说我师伯也就是我师父的男朋友脑瘤吗?然后我师父想用僵尸先祖的血来救醒他……有,我最近有按时吃药!医生你相信我……你听我说!我现在就需要有人好好听我说话我要倾诉我觉得好孤独好寂寞你不要逼我!!!” “……好,我继续,是这样的,要对付僵尸先祖需要用到雷劈桃木加上天师的血,所以我师父就做了个陷阱,想把那个天师困起来了,结果,我们现在发现那个天师的男朋友是!只!僵!尸!……对!僵尸!……不是!不是港产片里那种一直跳来跳去的!恩,我知道,我有空会过去复诊的……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僵尸不跳!!我怎么知道他死多久了??黄!医!生!你能不能专业一点不要一直打断我的话!我每个月也是有交两三千块的!!我接着说,我警告你不要打断我!现在我师父可能心理不平衡了,你想,他自己男朋友脑瘤快死了,别人的男朋友不会老不会死阿,他们俩被困在陷阱里还能各种谈情说爱……对,我师父就又拿我撒气了,黄医生,我真的好想辞职,这份工作我做得好累,工资又少,师父又凶,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根本是属于舞台的,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我好想弹吉他,我想去参加中国最强音。” 另一边纪冉与柯冕处 “出去的话,你得请我吃鲍鱼,二头鲍。” 手臂上的伤口止住了血,最后清理完毕,此时纪冉靠着床头,盯着正仔细帮他把袖管捋好的某人。 某人本来正准备帮他把袖扣扣好,结果因为听到他的要求,一下失手没扣上,苦笑着抬头:“房东,我就是个住出租屋的。” 纪冉根本饿得没力气跟他争辩,摸着自己的肚子,言简意赅:“你开奥迪。” 柯冕帮他背后的枕头放平,让他躺下,说:“休息一下,等出去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纪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为定。” 这一次,或者是想逃离纪冉身上所残留的,那每一秒都令他深陷着迷的甜美血腥味,所以柯冕并没有呆在他身边,而是走开了,一个人在他对面墙边的地板上,靠墙坐了下来,这个男人脸上深刻的轮廓被投上一层阴影。 此时他们两人距离大概两米,一个坐在墙边,一个侧躺在床上,这样的状态之下。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得连纪冉每一下轻不可闻的呼吸声,都几乎随时能听清的房间内,有的只是彼此的视线在半空中久久地相交纠缠。 这样的对视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却执拗地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冉先闭起了眼睛。 在那之后,纪冉每一次醒来,都能看到对面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正尤为深刻地看着他的脸,就像看了几千几万年,一刻不曾移开过视线一样。有时候,纪冉会无意识地对这个男人笑一笑。 纪冉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这个男人似乎就是用这种让他深觉不对劲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在他不满回瞪过去的时候移开视线。 究竟这个男人当时眼中看到的……是不是他?还是那个所谓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深究之前,他已经再次陷入昏睡。 不知道是第四天还是第五天,在纪冉某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柯冕已经不再看他,而是深深低着头,如果不是他饿得眼花,柯冕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分明微微发着抖。 他看着那个男人,他很饿,很渴,这段时间他所感觉到的,是身体内部的血管在逐渐枯死的过程,难熬,绝望,痛苦,无力。 同样的他清楚,柯冕的感受不会比他好太多,甚至更加差劲。要知道一个僵尸在饿极的时候,和完全能作为食物的大活人共处一室,却要强压自己的本性,必定比什么都没得吃活活等死来得更加的难熬,绝望,痛苦,无力! 反正如果要把这比喻成一个比赛谁比谁先死的过程,纪冉觉得那必定是自己稳操胜券,所以在下一刻他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从床上坐了起来,对那个低着头的男人竭力露出一个痞痞的笑意,说了一句:“听说僵尸吸死人的血会中毒。” 他这句话讲得平淡无奇,可是在阴影笼罩的墙边,那个极力压抑本性的男人竟全身一震,同时抬起了头。 这一次,他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就像魔鬼,通红可怖的瞳孔紧缩,充满了极端的欲望。 而面对这样一张脸,他只是平静地说:“我不介意在我断气之前做一件好事。” 下一刻,那个本来在墙边的男人瞬间来到他的面前!一只青筋暴起的粗糙大手一把卡住他的修长的脖颈,以暴力的姿态将他按倒在床上! 他感觉到呼吸困难,却不由自主泄露一点笑意。眼前那被欲望占据的瞳孔红得能滴出鲜血,这一头理性覆灭的嗜血猛兽,突然放开了卡住他喉咙的手,贪婪地紧紧盯着、抚摸着他侧颈的大动脉,同时张嘴,露出两颗尖锐獠牙…… 平躺在床上的纪冉闭上了眼睛,并且,在心里默默倒数着那一时刻的来临。 ==================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是第一卷最后一章 55巫师 对方是巫师,目的是想要你的血,原因我还不清楚,但他这么费尽周折为了你的血,他一定不会让你死。只是,我们必需要在失去反抗能力前把他逼出来,我有个办法…… 这是柯冕早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此时的纪冉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这个失控的男人摁在床上,眼看那男人倾身一口就要咬上他的颈动脉,就是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卧室门口道刺眼白光闪现,下一刻,凌空被撕开开了一大条裂缝! 一个身影飕地一下从裂缝中闪了出来,同一时间两把黑色小刀便脱手而出!直接化作两道黑影射向柯冕后背!这一切太过突然,谁都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那两把暗器已经没入柯冕的后背,这一冲击,令他强壮的身体猛然一震!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男子在卧室中央站定,手还保持着方才抛投的姿势,这个男子的目光本是阴冷万分,但就在下一刻,他眼神骤变! 只因他看到,柯冕后背那两把小刀没入的地方竟冒出了白烟,随后,越来越多的白烟几乎屏隔了他的视线,更奇怪的是,明明发生这种突变,床上那两个人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突然定格在了他出现的那一刻一样。 就在此时——咚! 一声干净利落的关门声自他身后传来,他暗叫不秒,猛地一个回头! 霎时间,他心头一颤。 因为他看到,那两个本来应该在床上的人——此时竟然特别随意地面对面坐在门边玩扑克牌! 只见此时纪冉收回关门的手,从另一只手的扑克牌中抽出四张Q,往地板上的拍堆上一放,说了两个字:“炸弹。” 柯冕手里分明有两张王加三张K,稳赢,眼看纪冉还有一张牌,他却把自己手中的牌往地上一盖,说了句:“你赢了。” 纪冉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说:“连输四十八盘,你确定你的智商还好?” 柯冕的回答秉持一贯的好脾气与腹黑属性:“你开心就好。” 纪冉不说话了。 这期间,他们看都不曾看身后的男子一眼。 那男子脸色难看,不甘心,不相信,于是再回头看那张床! 然而,此时床上哪里还有人,那白烟逐渐散去,显现出来的,刚才的纪冉与柯冕分明变成两张符咒!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这两个人,一个坐在墙边一个躺在床上,一呆就是好几十个小时没动过,原来是障眼法!原来……原来他们一直……一直在悠哉悠哉地双—人—斗—地—主!? 想到自己被耍得彻底,他一张俊脸简直气红了,刷地一个回头:“你们两个!!” 可惜,他并不知道柯冕已经无声无息在他身后,他这一回头,直直撞进那双漆黑无垠的深眸,没有感情,令人不寒而慄,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想做格斗式自卫,可惜柯冕的手比他快,电光火石间伸手就卡住他的喉咙! 自己喉咙被擒,他垂在底下手里迅速多出五根黑针,不由分说地,抬手就往柯冕侧颈扎去! 柯冕一偏头,空着的那只手稳稳抓住他的手腕,而卡住他喉咙的手猛地加重力道! 敏感的嗅觉让他可以清楚地闻到,这几根黑针都沾过死人血,是对付普通僵尸的绝杀。 这个男子的体型分明比他纤弱得太多,可惜,柯冕似乎根本不打算因为这份上留稍微点情面,此时的他面无表情,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他就像一个刚从地狱裂缝里爬出来的死神,他手中再稍微一施力,轻易地,就使得这名男子双脚离了地。 脚在离地几公分的半空胡乱蹬着,男子被迫昂起头,因呼吸困难而费力地张开嘴,他长得好看,这本该是楚楚可怜的时候,然而,他瞪着柯冕的眼神中,还是毫不示弱地充满着不甘与憎恨。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他很快会窒息而死,这时,靠在门板上的纪冉啧了一声,开口了:“你对美人就不会温柔一点?” 这是英雄救美,至少纪大帅哥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他这么说,柯冕这才稍稍松开了点力度,感觉到喉咙一松,那男子抓住机会,下巴往上一扬挣开了柯冕手中的禁锢,紧接着侧身一记肘击就招呼过去! 柯冕不慌不忙,抬手包住他的手肘,卸去那冲力后顺势下滑抓住他的手臂,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往后一掰一扭,这一瞬间的两招足以让他上半身动弹不得。此时柯冕非常不怜香惜玉地,抬脚踹向他的小腿,按在他肩上的手往下一压,他整个人当场背对着柯冕就跪了下去。 受到如此屈辱,那漂亮的男子眼睛都红了,奋力地不断挣扎着,咬牙切齿地回头:“放手!放开我!” 就在此时,一直袖手旁观的纪冉走了过来。 他手插在口袋里帅气潇洒,在男子跟前站定后,看着那张即便满脸怒容也无法掩盖的精致容颜,纪冉笑得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温柔地,极具绅士风度地,问了一个非常有深度的问题:“你这里有吃的吗?” 他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他们同时听到摇滚男的声音雄厚有力道:“混账!不想死的话你们赶紧放开我师父!!” 纪冉一转身,赫然看到摇滚男脚下围满唧唧一连队的老鼠! 一小时后 那男子被纪冉用金线捆成粽子扔在了客厅沙发上,而他徒弟摇滚男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嘴里被塞了一只人字拖,全身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双手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正哭丧着脸挨墙角站着。 此前纪冉已经把这屋子能吃的零食都搜刮出来摆在桌上,特别没形象地坐在那吃了一顿,现在刚打了个饱嗝,点上一根烟,终于正眼看对面沙发那个男子:“你叫什么?” 那男子从头到尾都特别戒备地瞪着他,大概本以为这回严刑拷打是少不了的,没想到这人什么也不干目中无人到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终于听到纪冉这个问题,他冷笑一声说:“问这个干嘛?难道你还想跟我交朋友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纪冉随手把烟灰弹在饼干盒里,笑了,“我最喜欢跟美人交朋友,做做深层次的交流了。” 说完他屁股一抬绕过风卷残云的台几,跑那男子身边坐下,挨得特近,笑得特痞,要多令人无法直视就多令人无法直视,他说:“来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也方便我们待会儿交流。” 看着他慢慢放大的笑脸,那男子打了个冷战,往后挪:“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你这个变态!” 纪冉抽了口烟,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还没变态呢你就说我变态,那我待会儿要是变态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眯眯压低了声线,“你可怎么办?” 一刹间,那男子觉得自己连心肝脾肺肾都起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太令人发指了! 他扭开头:“我不想跟你交流!” 对于他的严重不配合,纪冉也不急,若无其事挑了挑眉,悠悠道:“哦,对,我忘了,你想要的——是我的血。” 他此话一出,让那男子当即僵了僵,眼看他这样反应,纪冉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佛心道:“搞出这么多事儿就为了我那点血,你也真够笨,等我去定期献血的时候,想办法去偷不就得了。” 闻言,那男子即刻吃惊地看他:“你有定期献血?” 纪冉笑了:“没有。” 他差点吐血:“你……!!” 此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柯冕问了一句:“你要他的血做什么?” 方才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吃,就是喝了一点水,似乎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并不顶事儿,他刚才仅仅是坐旁边看纪冉狼吞虎咽,好像只要这位爷吃饱了,他自己就也不觉得饿似的。 回到现在,如果说刚才纪大帅哥是在演红脸,那他毫无疑问就是个黑脸,仅仅是一句话,就让这屋里温度降了好几度,也许这个男人的好脾气,向来只对某人而言。 在他冰冷眼神的逼视下,那男子默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紧绷的嘴角突然神经质地抽了抽,抬头说了三个字:“杀先祖。” 也许这个理由是柯冕预想中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便和显然有些意外的纪冉对视了一眼。 纪冉闻言,叼着烟眨了两下眼,从鼻腔里喷出两串白烟,说了:“僵尸先祖不怕黑狗血,反倒怕我的血?” 那男子厌嫌地看着纪冉,说:“用雷劈桃木沾天师的血,□先祖的心脏,能削去他五成的战斗力。这你都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纪冉一脸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拿我的血是想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维护世界和平?” “过奖了,我没这么伟大。” 男子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作为一个天师,姘头身份还那么特殊,竟然连这些最基本常识都不知道,真好笑。” 纪冉笑得贱兮兮:“姘头?其实我跟他不是很熟的,你千万别误会,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类型。” “我不喜欢你这种型。” “别这么绝情嘛,我对僵尸这东西不是很了解。” 纪冉一边说一边瞄了瞄柯冕,“要不,你给我普及普及?” 那男子耸了耸肩,看着捆在自己身上的金线:“行啊,你先给我松绑。” “那不行,你待会儿又拿蜘蛛老鼠之类的吓我,我吃太饱跑不动。” 纪冉把手里的烟灭了,笑得一脸老谋深算,道,“我建议你先普及。” 那男子垂下视线考虑了两秒,说:“僵尸这一族群有一个始祖,这事儿你知道么?” 纪冉说:“山海经里说,僵尸的始祖叫女魃,黄帝的义女,据说女魃一出赤地千里,天下无敌。黄帝忌才,怕她祸害天下,把她捆到北极。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据说她奇丑无比,当时的境况大概类似于现在在学校被同学们排斥挤兑,最后得了个精神分裂症入了魔,总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吧,同学之间要和谐相处友好互助,不然日积月累的挤兑排斥会毁了一个大好青年。” 听他满嘴跑火车,那男子忍着嘴角抽搐,说:“总之旱魃作为上古始祖在很多很多年前创造了僵尸四先祖,所以其实现在全世界所有僵尸一共是四条血脉。换句话说,杀了哪一个先祖的话,他那条血脉的僵尸,全部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到这里,那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柯冕一眼:“不知道这位是哪条血脉的?” 对于他试探的目光,柯冕面无表情,明显不想接招,回了四个字:“我不清楚。” 这时纪冉指了指柯冕,对男子说:“你看,你连他这低级僵尸都打不过,就算拿到我的血,你怎么对付人家先祖阿?” 那男子目光一暗,随即说:“对付不了也要对付,就算拼了我这条命。” 他的口气坚定,纪冉看了他半晌,才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结果发现一根烟都没了,于是对墙角的裸体摇滚男喊了句:“你!去帮我买包烟!” 摇滚男嘴里塞着拖鞋,本来一直祈求着纪冉不要注意到他,被这么喊了句,不禁浑身一震,目瞪口呆盯着纪冉。 见他不动,纪冉朝他勾了勾手指,命令道:“跳过来。” 结果,换来的是他奋力摇头,一副打死不干的模样。 纪冉挑眉,笑眯眯向他提了个建议:“要不我过去?” 这话音刚落,他泪流满面一下一下跳到纪冉面前。 纪大帅哥打了个响指,他手上脚上的金线随即神奇地消失不见,他赶紧把自己嘴里的人字拖拿掉,呸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问纪冉:“那个……我能先穿衣服吗?” 不料纪冉回答得特干脆:“不能,就这么去吧,凉快。” 他:“我……” “还是你想改个日本名,梅川内酷?” 在他极度恶劣惨绝人寰的威吓之下,摇滚男以光速穿着个内裤拿着钱包飞就扑出门买烟。 此时纪冉终于再次把视线移回身边的男子脸上:“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干掉先祖,你们是多深仇大恨阿?” 那男子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要救人,一个病人,传说先祖的血可以治百病疗百伤。” 听到他这句话,纪冉问了:“很重要的人?” 那男子回望纪冉,此时他的目光尤为清澈,坦然道:“很重要,如果他死了,我也就死了。” 纪冉点了点头,突然意味不明地看了柯冕一眼,在发现柯冕同样正在看他后,立即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说:“如果说你只是要先祖的血,其实不一定要拿他的命吧?” 男子撇了撇嘴:“可以这么说。” 纪冉又问:“沾几根雷劈桃木应该也用不着我很多血吧?” 对于他这个问题似乎感觉到什么,男子看着他,说:“最多四百毫升。” 闻言,纪冉勾了勾嘴角:“那我们来谈个生意吧。” 男子的眼睛一亮:“什么生意?” 纪冉说:“我无偿献血,再给你帮把手搞一搞先祖的事儿。” 因为他这话,对面柯冕不禁皱了皱眉。 压根不信有这么好的事,男子说:“条件呢?” “条件是……” 纪冉顿了顿,“告诉我你的名字。” 看着他笑意深浓的目光,那男子一愣:“就这么简单?” 纪冉挑眉:“当然这麻烦事儿的费用嘛,还是得按我诊所的价格表。” 听到这里,男子一口答应:“没问题!” “还有你找我那么多次麻烦,我用的那些符咒啊车油费啊水电费啊杂七杂八的,得报销。” “……没问题。” “那你的名字?”纪冉这么问道。 看着纪冉,男子眼中的阴霾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扫去了几分,他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白晓舟。” 听到这名字,纪冉愣住:“白—粥?” 特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白晓舟说:“‘小荷悄露意,微雨蔽轻舟’的舟。” 盯着烟灰缸楞了好几秒,纪冉才看向他,由衷地说了三个字:“好名字。” 因为他这半文盲反应,白晓舟嘴角不自觉洩露几分笑意,不过那只是一瞬间,完了又特别认真地对他说:“那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纪冉说:“答应美人的事我向来是说到做到。” 白晓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柯冕,笑得格外耐人寻味,突然压低声线问他:“你刚才说不想拿先祖的命……是担心你姘头运气不好是那条血脉的?” 他“的”字还没说完,纪冉收起笑容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别想太多老子他妈累死了回去睡觉了总而言之有什么计划再联系吧就这样再见。” 听他气都不用喘一下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白晓舟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又佩服又好笑,最后一脸理解地给出两个字:“再见。” ------------------------------- 终于,10分钟后他们二人走出了这栋别墅大门,也看到了那久违的阳光洒满大地。 以往最为稀松平常的东西似乎美好得如黄金一般珍贵,也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 活着就好,无论是以何种方式而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追求或留住这辈子某一时刻的弥足珍贵,才有机会在回首时发现有他甘之如饴的守候,才有机会在前进的道路中,看到更美好的风景。 纪冉走在前面,柯冕跟在他身后,如以往任何一次般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阳光下他的步伐有那么点悠闲轻快。 当走到停在外面花圃旁的车前时,纪冉突然回头看身后的柯冕,清风拂过,纪大帅哥手插在口袋里,傲慢的下巴轻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看着美好如他,柯冕不禁伸手捋过他被风吹乱的额发,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 纪冉勾了勾嘴角,目光幽亮:“你是不是说过,如果出来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柯冕:“是。” “那老子现在要吃这个。” 纪冉说完,就极迅速地揪住他的衣领,抬头,充满狠劲地堵上了他的嘴唇! 他这一举动让柯冕先是一怔,0.1秒后,这个男人深邃似海的眼中浮现了藏不住的笑意,随即深深地,回吻对方这张对他老说极美味的嘴唇。 10分钟后 被人遗忘得彻底的只穿着内裤摇滚男,终于跑大老远买了包烟回来了。 他进了客厅,却发现客厅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师父!你在哪??” 这么喊了一声,他困惑地一个回头,身后的场景,直接令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胡乱蹬着腿往后挪,只因他看到,二楼木头护栏上挂着一条麻绳,麻绳的下端就这么套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人……被整个人凌空吊高,在半空规律地轻轻晃荡…… 摇滚男抬头看着那个人的脸,全身颤抖不休,他的眼神被恐惧被悲伤占据,他脸上的肌肉小幅度地不停抽搐,他张开嘴,从喉咙底发出了好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师父!!!!!!!!” ===================================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天师第一卷就正式结束了。 事实上这个过程比我预期的要长,也有一些处理得不够妥善的地方,我会吸取教训希望能再写得好一点。 这期间感谢你们的支持,感谢你们每天的陪伴,明晚再见! -------------- PS:感谢凝霜的地雷!亲亲! PS2:56章的防盗章将在明晚被直接替换成第二卷第一章,买过的大家直接点进去看就行了,至于没买过的同学们,可以现在先买,等我明晚替换成正文,就可以省一半以上的点数了。 以上!鞠躬! 56晓舟 洛成彦早上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没有找到白晓舟,平常这种时候那小子应该是还在他身边赖床,睡得迷迷糊糊偶尔说几句梦话,比如“洛成彦你死定了”,比如“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你老实交代我要去毁他的容”,又比如“你最近脾气这么差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谁你说”。 今天他这么早就不见了人影,洛成彦觉得这件事也怪新奇的。 白晓舟是他师弟,小他三岁,他们在孤儿院长大,13岁那年俩人一起被师父领养,从那时候起就一起跟着师父学巫术。 记得在孤儿院那会儿白晓舟就是他们那群小朋友公认的院花,那张小脸蛋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水灵,所以有时候玩结婚游戏,大家总是争着要他做新娘,简直是万千宠爱集一身。而那会儿,独独只有洛成彦每次都特酷地站在一边,压根不爱搭理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洛成彦这个人吧,从小思想觉悟就特高。他认为男子汉就该有男子汉的样,好比花裙子是女孩子的,大裤衩是男孩子的,花式跳绳是女孩子的,木头枪是男孩子的,唱歌跳舞是女孩子的,打架干仗是男孩子的。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男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和女孩子玩,综上所述,所以他不愿意和白晓舟玩,也特看不起那群一天到晚围在白晓舟身边献殷勤的脑残粉观音兵。即使白晓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那群痴心粉丝不理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也从来都不买账,甚至不给好脸色。因为他坚定地认为白晓舟是女的,没有男子汉气概! 不过究竟男子汉气概该是什么样的呢?因为他那会儿还小嘛,所以也不是特别能理解,直到有一回,他看到一个大他几岁的哥哥跟同伴追逐打闹的时候一脑袋撞到窗框上,当场那额头血哗哗地就直流,那哥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哇哇大哭。 后来,洛成彦站在旁边看老师帮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听到老师安慰那个哥哥——不要哭不要哭,这么一点小伤,男子汉身上没几条疤叫什么男子汉啊? 当即,小小的洛成彦简直是醍醐灌顶,感觉就像找到新世界,一激动,他转身就跑了。 那天晚上,洛成彦盘腿在操场的滑滑梯底下,属于他的秘密基地那里,拿着根铁丝对着自己脑袋犹豫了老半天。他虽然冲动吧,但他也知道,作为院草来说男子汉气概也该讲究个度,那会儿他又没镜子,要是一不小心把握不好就此毁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男子汉做事儿就不该给自己留后悔的余地,既然动手了,就不能哭鼻子,所以他当时特别犹豫——到底该不该下这个手? 要不然换个位置?可他转念一想,如果那疤痕不在脑袋上,而是藏在屁股上肚子上,再有男子气概别人看不到,那有什么意义?没!意!义! 就在他拿着那条钢丝无限陷入困境的时候,突然就看到自己的手…… 他灵光一闪,瞬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想象了一下那些个画面——一桌人围着吃饭的时候,当他拿起筷子,大家说哇洛成彦好有男子气概!鞋带掉了的时候,当他蹲下去动手绑鞋带,大家说哇洛成彦好有男子气概!老师检查指甲卫生的时候,他伸出手,大家说哇洛成彦好有男子气概! 想到这里,小小的洛成彦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所谓想到了就要去做,他伸出自己右手手背,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一遍我要成为男子汉,随即狠狠划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究竟有多痛,他只记得好多好多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可当他抬起头,就发现穿着睡衣的小小白晓舟就站在他的秘密基地前面,正用一种特别惊恐特别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一手的血。 那张平常笑嘻嘻的小肉脸上,一抽一抽地,充满着他从来没看过的表情,他知道这下糟了,还没来得及说“嘘!”,小小的白晓舟就哇地一声!惊天动地哭了出来! 这大半夜的,他简直吓得连痛都忘了,赶紧蹭了蹭裤子蹭掉手上的血,随即钻出去捂住白晓舟的嘴,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塞进秘密基地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这小空间实在太小,他们膝盖顶着膝盖,然后就动不了了。 “别哭!再哭我把你裤子脱掉踢你出去!” 白晓舟被他这么一凶,死死抿住嘴唇,就这么盯着他,小声抽泣着,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又大又亮,白白的脸蛋挂着泪水,小小的胸脯因为抽泣而不停起伏着。 洛成彦盯着可怜兮兮的他,突然对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后悔了,刚想说你别这样我不扒你裤子了我是骗你的,白晓舟却突然做出一个令他意外的举动——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拉他还在流血的那只手。 他满心莫名其妙,就这么看着白晓舟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然后往伤口上吹了一口气,用浓浓的鼻音+稚嫩童音说了句:“呼!痛痛通通飞走喽!” 洛成彦简直眼睛都直了,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女娃脸当场楞了好几秒。当然他那会儿还不知道什么叫梨花带雨,正如他当时确实不是很分得清这白晓舟究竟是男是女一样,反正他看着那张肉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扭开头憋出了一句话:“戚……真是女孩子。” 白晓舟可听不清他说了句什么,当低头发现他手背上的血还在流的时候,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小嘴一扁,呜地一声差点又哭了出来! 洛成彦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又怎么了!” 嘴被捂着,白晓舟说不出话,一双无辜含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只能看着洛成彦用力摇头。 洛成彦犹豫了一会儿,放开了他,就看到他纠着两道眉毛,特别着急地说:“为什么咒语都没用的?你流了好多血你是不是要死掉了?我们还没做好朋友呢!阿彦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去叫警察来抓你!” 洛成彦简直是惊了:“为……为什么要叫警察来抓我??” 白晓舟缩了缩脖子:“不是……是叫消防叔叔来救你……” “……” 洛成彦看着他,再次确定了一件事情——果然还是我们男子汉的智商高,女孩子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内心不由得,还是觉得白晓舟好像有那么点……可爱? 至那以后,白晓舟好像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似的,粘他粘得比以前更过分了,吃饭的时候粘,玩耍的时候粘,巴不得睡觉的时候也粘,更表示以后再也不玩新郎新娘游戏,除非洛成彦当新郎。 于是,孤儿院的小男生集体失恋了,事实上失恋这件事无论在人生阶段何时发生,那都是教人生不如死生无可恋的事情,特别那群小男生都是初恋。 当彼此都是情敌的时候,他们互看不顺眼,当集体失恋的时候,他们竟然同仇敌忾了!于是洛成彦有麻烦了。 洛成彦的麻烦在于,他不知道他在连续三天揍翻了第五波莫名其妙来找麻烦的人之后,白晓舟竟然更爱他了。 或者英雄就是容易惹人仰慕的吧,边被白晓舟追在屁股后面跑,他边这么对自己说。 孤儿院你追我赶的日子过了几年,白晓舟越长越好看,他也越来越挺拔,很多小朋友被领养,出去上学了,甚至有的出国了。 那些年一直不断听说有人要收养白晓舟,白晓舟却千般万般不愿意。 他觉得挺奇怪的,因为事实上大家都想离开这里。 直到有一天老师带他去见一个古怪大叔,他知道这回轮到他的。大叔要收养他的消息传出去的那天,白晓舟一天没跟他说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也不知道为何看着白晓舟落寞的小小背影他有那么点心虚。那天晚上他没看到白晓舟,后来,他终于在他的秘密基地发现了那个哭得眼睛通红的小家伙,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说你别哭,白晓舟说呜呜呜呜呜,他说你是女孩子么,白晓舟说呜呜呜呜呜,他说你再哭这回我真扒你裤子了,白晓舟说呜。 然后他就嫌弃地看着那个抽泣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家伙半天,突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就凑过去,在那张粉粉的脸上亲了一口。 那天晚上他的心怦怦怦怦跳地他一夜没睡,那是他第一次尝试失眠。之后,他找到老师,说要再见那个怪老头一面。 一个星期后,他和白晓舟一人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离开了他们曾经很多年的时间里以为就是全世界的孤儿院,那年他13岁,白晓舟10岁。 而那个怪大叔——就是他们的师父,把他们带去了尼泊尔。 老头是很牛逼的巫师,以蛊术控制了很大一班子僵尸。再后来10年的时间里,他们在师父极残酷的体罚制度下学格斗学巫术,相依为命日益成长。直到那一天他用从怪老头那学来的本事亲手杀了怪老头。因为他看到怪老头从白晓舟的房间里走出来,当他推开门,白晓舟全身□表情呆滞,张着嘴盯着天花板。 那之后,他们拿了老头所有的钱,继承了老头所有东西回了国,也终于摆脱了那无休止的折磨。 他们作为恋人生活在一起,白晓舟同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了巫术的关系,性格愈发地毒辣,到后来他甚至怀疑这小子以前那呆萌脸是不是装出来的,其实爱吃醋,嫉妒心强,一句话不合就对着别人命根子放暗器,才是你真实的属□? 洛成彦一开始会不耐烦会跟他吵架甚至试图让他明白“不是所有靠近我的人都跟你一样是因为贪图老子的美色”这件事,但后来发现,说什么都没用,直接强吻扔上床干得他脸红红求饶最不费口舌最方便省事儿! 他们就这么吵吵闹闹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他的脑袋开始有点疼…… 对!他……他好像得了脑瘤! 想到这里,坐在床上的洛成彦突然浑身一震。 他看着卧室里熟悉的陈设,他沉思着,狐疑着,无法理解地,坐在了那里。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揪了揪他的衣服,他过回头,就发现白晓舟坐在他隔壁! 洛成彦吓了一跳,同时又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啊,我刚才以为你去哪了。” 他说完,却发现白晓舟的脸色似乎格外惨白,非常不对劲,他心里有非常不好的感觉浮现,他说:“宝贝,你……你怎么了?” 白晓舟悲伤地摇了摇头,一双美眸纷乱含泪,眼看着张开嘴说了句什么,然而喉咙里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有些着急,更加卖力地说话,可是洛成彦什么都听不到,洛成彦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坏了。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看他边奋力说着,甚至着急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洛成彦心里抽痛,正想伸手去抓他手臂,就在他手指差一点触碰到白晓舟衣服的时候,白晓舟脖子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圈麻绳! 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些什么,白晓舟那纤细的身子就被那麻绳直接拖拽了出去!! “晓舟!!” 他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心中大惊立即就想扑过去!然而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拽远的白晓舟那双绝望无助的眼眸,而周围原本熟悉的的一切,随即陷入了黑暗…… 同一时间,洛成彦一下子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随着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晰,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什么阻隔了,摸索着,犹豫着,他伸手将额头上的东西取下来。 他看到,那是一张冰封符,而符上的咒语字迹,正在慢慢地变淡……和萦绕在符咒上的残余力量一起,预示着这股力量的主人的消亡殆尽……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舒的地雷,感谢读者ID为10526444的同学的地雷! 57约定 “说起来,你就一点都不记得当年咬你那僵尸长什么样了?” 从白晓舟那离开以后,此时柯冕的座驾行驶在归家的高速路上,副驾驶座的纪冉如是问他。 柯冕开着车,闻言也没转过头看他,只是专注看着前进的道路,摇头说了三个字:“没印象。” 纪冉不是很相信,打量着这个男人的侧脸老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混蛋绝壁是心虚不敢看他,问题他又不可能说出那种类似“我不信,除非你看着人家的眼睛再说一遍!”的呕血言情台词。 大概感觉纪冉的目光充满无限怀疑,柯冕想了想,又说了句:“过了太久了。” 说完,他转过头,看进纪冉的眼睛。这个举动或许并不是用来证明他心虚不心虚,他的眼神里存在着太多复杂的难以形容的东西,甚至让纪冉觉得,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仿佛还有太多秘密,藏在这双眼睛里,积压在这个人心里,积压得密不透风,积压了“太久太久”。 虽然心里这么思量着,纪冉还是迎视着他,幽幽道:“太久?要是我,我会记住他一千年。” 柯冕听到他这话,笑了笑,故意问道:“记他做什么?咬回来?” 纪冉看着他眼角的笑痕,觉得平日里这假正经现在正叫一个蔫坏,怎么看都不爽,遂眉头一皱,威胁的话随即脱口而出:“我看你表情……怎么好像在告诉我你迫不及待想尝尝桃木桩的滋味了?” 柯冕收起笑容,正经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纪冉挑眉,笑意盎然:“明明就有,也别说我不尊老敬老了,要不咱们现在就来?” 闻言,柯冕目视前方,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重复了一遍纪冉口中那个微妙的词:“尊老敬老?” 纪冉:“不对么?还是你想告诉我你未成年?” “对。” 柯冕说着,突然转过头看他,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促狭,接着道,“不过,说到尊老敬老,包不包括讲文明懂礼貌守信用的?” 所谓闷骚变话痨,非奸即盗,纪大帅哥自问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盗的,那么答案自然昭然若揭,也就懒得回答他了。 于是斜眼瞅着他,直接问了句:“你想说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柯冕没有立即回答,手里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直路,只是无声地笑,笑得尤其奸狡,笑得让向来自认为胆粗胳膊壮的纪大帅哥都莫名觉得浑身发毛,终于忍不住皱眉说了句:“笑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出来分享一下呗。” “没什么。” 柯冕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接着笑,特诡异地笑。 我去这人什么毛病? 纪冉简直觉得叹为观止了,瞪了他半晌,终于闷哼了声,特别不屑地说:“不就是惦记老子之前说过要以身相驯的话么?” 听到这句话,柯冕这才看向他,嘴角带出几分忍俊不禁,问道:“你没忘?” 所谓你不要脸老子就比你更不要脸,看着隔壁这个男人的眼睛,纪冉突然笑了,故意压低声线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怕我忘了?” 柯冕干咳了一声,嘴角笑容未散,不说话了。 看他不说话,纪冉眼神深幽地,手却不老实,在底下慢慢攀上他的大腿,一寸一寸往令人尴尬的地方移动,似乎摆明仗着某人在开车没有反抗能力。 终于,柯冕在他的手指到达内侧危险地带的时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别动。” 纪冉:“怎么?你不是非常极其迫切渴望被我宠幸么?” 男人笑了声,没说话,没有表态,只是紧紧握着那只手,似乎通过这个举动感受着那人手上传达过来的温度、血管的每一次细微跳动。 直到纪冉不耐烦想抽回手的时候,他终于看向纪冉,开口问了句:“什么时候?” 这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有些干哑,竟像被火烧烫了一样,大概纪冉也是听得真切,慢悠悠吐出两颗字:“今晚。” 柯冕向他确认道:“今晚?” 纪冉:“对,今晚。” 柯冕:“确定?” 纪冉:“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他这么问完,看到柯冕笑了:“怎么会?纪老板向来一诺千金一言九鼎,怎么会忍心坑我这种社会低下层人民?” 纪冉整个怔住,然后看了他半天,又看了看他方向盘上的某个疑似暴发户标志,才由衷佩服地说了三个字:“你赢了。” 柯冕但笑不语,却始终没有放开握着的那只手。 在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谁也没说话了,在这,安静的车厢内两人沉默了好几秒,他笃定深邃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停留在前方,纪冉则是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绿化带,直到突然听到他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纪冉看了眼那被他握住的手,抬头挪揄道,“你这样算不算恋童癖。” 说完这句话,本来以为以这混蛋的个性会给出一堆省略号,结果隔了两秒,纪冉就听到隔壁用那低沉的嗓音道:“应该算吧?要不……叔叔带你去看金鱼?” 瞬间,纪冉额头上青筋暴起骂了句“混账王八蛋滚”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结果手被柯冕紧紧握住,连一点抽离的余地都没有,只见这个男人嘴角荡起一个没有任何歉意的笑说,看向他:“我认错。” 纪冉眼睛一眯,跟着他笑:“你他妈是不是嫌活太久闷得慌存心找刺激?” 柯冕沉默了,很正经,很严肃,就像一个思想者。 纪冉在旁边看着,以为这混蛋是在考虑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结果过了几秒后,他听到的是:“今晚十点,等我。” -----------------------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貌似阔别已久的星湖大厦,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正当柯冕按下楼层按钮的,门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罗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麻烦请等一下!” 他按下开门键,紧接着,罗楠小朋友的身影就从门缝外闪了进来。 一进来看到他们俩,罗楠立即笑着打招呼:“阿冉柯冕你们在一起啊?这是去哪回来了?” 纪冉嘴角抽了抽,正想表示关于这个问题本人无可奉告,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竟是冯宇衡冯总。 看到这个男人的出现,柯冕的眼神中浮现一丝细微的变化,帅气潇洒长了一张多金脸的冯总一跨进电梯,看到了这两位,随即笑容可掬点了点头:“纪先生,柯先生,好久不见。” 他们的目光交汇而过,柯冕仅仅是点了点头,没有搭腔,而是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伸手按下12楼与13楼的按键。 似乎并未发现这两人间的诡异气氛,纪冉扫了眼他一身名牌行头:“好久不见,冯总来小楠家做客?” 冯总笑着看了看罗楠,回答道:“我们罗主播听说我今天胃不舒服,邀我来他家喝他亲手做的养胃粥。” “哦~” 纪冉这么应着,发现罗楠笑得似乎有那么点尴尬,他心里边琢磨着,嘴上边说,“小楠的手艺很好的,冯总你可以仔细尝一尝。” 说完,他就听到罗楠开口了:“要不!阿冉和柯冕也一起来?” “不了,我刚吃过了,很饱。” 天知道纪冉刚才胡吃猛塞的那些零食现在还差不多顶在喉咙底。 被这么直截了当拒绝,罗楠只好又看向另外一个目标人物,问了:“那柯冕呢?” 柯冕的回答同样令人失望:“我也很饱,你们吃吧。” 罗楠在底下对了对手指:“好吧……”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12楼,眼看已经到家门口了,罗楠似乎鼓足勇气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冯宇衡说:“冯总,您稍等一下,我有话要跟阿冉说一下。” 说完,他拉着完全状况外的纪冉就往后楼梯跑,那背影特别鬼祟,好像要密谋什么坏事似的,总之,就留下冯总和柯冕站在12楼电梯外二人世界。 那两个人前脚一走,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跟气氛有关系,这一层的温度骤然下降。这两个男人身高同等,同样面容俊朗,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冷酷深沉,一个优雅不凡。但似乎现在,沉默不语间有某种名为危险的东西,在空气中酝酿着,慢慢扩散。 是冯宇衡先开口说话的,他若无其事看向柯冕,平光镜片后面的眼眸内藏着某些意图:“柯先生住在13楼?” 听到他的问题,柯冕转过头看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寒冰似的漆黑眼珠子就这么定在冯宇衡的笑脸上,似乎能把一切表象连同他的面具看清看透。 有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面对这样一双常人无法直视的眼睛,冯宇衡只好举手做投降状,说:“这么多年不见,别这么看着我,你每次这样都会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 虽然是这么说,他眼神里其实也没有任何怯意。 看柯冕依然没有回答他,他突然就隔着自己的杰尼亚西服摸了摸自己胸口心脏的地方,压低了声线笑道:“这里的伤口,有时候还有一点痛。” 他似乎自以为表现得挺风趣,可惜柯冕却没有跟他笑,而是直接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冯宇衡把手插在口袋里,回答道:“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私事。” 柯冕重复着他这两个字,随后说,“之前听一只狐狸说在找你。” “在找我?” 冯宇衡闻言一愣,镜片后面双眸的色彩深了深,“它还记得我?不应该啊,之前跟它打过照面,它好像也没认出我。” 柯冕没有回答,淡淡地警告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不要给我找麻烦。” 冯宇衡笑了笑:“我不敢,虽然你现在顶着根木桩没以前能打,但我估计也打不过你不是?” 柯冕忽略了他的问题:“另外一件事。” 冯宇衡扶了扶眼镜框,说:“我之前去看过老头。” 柯冕的口气没有起伏:“又去虐待他?” 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冯宇衡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他说,等他有一天出来,要拧掉咱们的脑袋往脖子里骨头缝里灌死人血。” 听到这样的威胁,柯冕无动于衷,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就说了三个字:“就这样?” 冯宇衡摇了摇头,说:“他还让我告诉你,之前有人去看过他。” 柯冕有点小意外:“什么人?” 冯宇衡舔了舔嘴唇,而后凑了过去,在柯冕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 当亲耳听到那几个字,柯冕整个人就像被雷劈到一样,浑身一震,他瞳孔紧缩就这样站在原地。 良久,这个受到某种刺激男人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看着这样的他,冯宇衡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保不准……是老头在玩的心理。” 同一时间,后楼梯 纪冉不明不白被罗楠揪过来,此时站在那打量着罗楠的脸:“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罗楠焦虑地说:“阿冉惨了!” 听了这句话,纪冉突然觉得自己找到知音了,叹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最近是挺惨。” 罗楠眨了眨眼楞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焦虑:“不是不是!阿冉我问你,我昨天是不是对阿篱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纪冉想了一下,想起昨天罗楠第二人格出现非说狐狸是外星人要拔掉它尾巴检查拉链在哪里的事,干咳了一声,非常肯定地说:“有吗?没有!没有这回事!” 虽然他表情肯定,可罗楠还是不是很相信,说:“可是阿篱先生好像很生我的气。” 哼了一声,纪冉冷酷无情地表示:“让它去气,气死把皮扒了还能买钱,留着在这白吃白喝也是个亏本货。” 罗楠皱眉,有些严肃:“阿冉你不要这么说,其实阿篱先生人很好。” 纪冉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好吧,你特地拉我来就是想告诉我那只狐狸很生气?” 罗楠摇头,说:“不是,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冯总说来我家,我害怕阿篱先生会说话的事情会吓到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冯总很坚持,我也没办法推辞,就打电话跟阿篱先生商量,希望冯总来的时候它可以不说人话,结果阿篱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我的气,还说不光要说话,还要……还要……” 纪冉皱眉:“还要干嘛?” “它说还要跳到冯总面前唱?忐忑?!!”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终极里的蘑菇和留夏的地雷!谢谢你们两位! 58冯总 对,罗楠说:“它说还要跳到冯总面前唱《忐忑》!” 听着楼道里不停回响余音绕耳的“忑忑忑忑忑”,纪冉回想了一下某次张小飞神神秘秘在电脑里放给他看的杜汶泽版本《忐忑》,又脑补了一下阿篱那张每一个角度都蠢爆了的蠢脸伸长了脖子站在桌子上“啊啊啊啊哦,啊啊啊啊哦”,纪冉突然就由衷地觉得,将它人道毁灭先杀后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罗楠当然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就看他入定似的站在那里,只好伸手在他面前扬了扬:“阿冉,你还好吧?” 在罗楠忍不住去探他鼻息之前,纪冉终于回过神来,说了一个字:“啊……” 罗楠:“啊?” 清了清喉咙,纪冉正色道:“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罗楠期待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他问完,就看到纪冉摸了摸自个儿下巴,露出一个类似“咩嘿嘿嘿”的阴笑,说了三个字:“毒—哑—它。” 闻言,罗楠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犹如晴天霹雳:“什……什么??” 纪冉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冯宇衡在说:“柯先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知道从事什么职业的?” 柯冕站在那,异常无语异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答腔,于是纪冉边走过来边答了句:“他职业是闷骚,副业是人体背景板,冯总你别介意。” 说完,他随即瞥了某人一眼,没好气道:“走吧,背景板。” 背景板:“……” 看着那两人上了楼,罗楠特别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的冯宇衡,发现冯宇衡正盯着他们离去的楼道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总觉得冯总看起来特别深不可测,要知道一般深不可测的人都不能得罪,想了想,他说:“冯总,柯冕可能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其实他人很好,您千万别介意。” 闻言,冯宇衡这才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笑了:“是吗?他人很好?多好?” 罗楠认真地说:“柯冕脾气好,平时不管纪冉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生气,而且他很厉害的,什么都会,还乐于助人,上次我家冰箱坏了,他没一会儿就帮我修好了,还有上上次我的烤箱坏了……” 不等他说完,冯宇衡突然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问了句:“他好还是我好?” “哎??”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罗楠吓了一跳,吃惊地抬头看他。 冯宇衡前进了一小步,将不知所措的罗楠笼罩在自己制造的阴影内,眼睛里多了点坏心眼的东西:“我和他比,谁好?” 罗楠后退,后背几乎要贴在自家门板上,狼狈地避开眼前男人的吸人视线:“都……都很好。” 然而,他的回答似乎起了反效果,他眼睁睁看着冯宇衡收起笑容:“你这是敷衍我?” 罗楠在心里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有了一个念头——我要被炒鱿鱼了! ——怎么办怎么办!哦对!要拍马屁! 于是,他用最真诚的口吻道:“真的……都很好!特别好!好得没法说!” 冯宇衡依然冷着脸:“我究竟哪里好?” 如此近距离看着冯宇衡的脸,罗楠的心就好像有四五十个李小龙在乱踢乱乱撞——冯总好帅……可是为什么感觉好可怕…… 他绞了绞手指,开始组织语言:“冯……冯总工作能力很强,学历又高,对待我们下面的人又很亲切,从来不会发火骂人,也不会随地吐痰,不会乱扔垃圾,拥有崇高的品质,是我们大家的道德模范,大家都打心眼里很佩服冯总……” “等等。” 冯宇衡再次打断他的话,然而此时,声音却突然温柔了下来,“你说的是工作上的,现在已经下班了,如果不当我们是上司下属的身份,你心里……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罗楠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蒸桑拿:“啊?冯总……” 冯宇衡步步紧逼:“你是怎么想我的?跟我呆在一起会讨厌吗?” ——这这这是怎么了! 罗楠死的心都有了,赶紧摇头否认:“不会!冯总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怎么会讨厌你!” 听到他这么说,冯总眼睛里闪过一丝老奸巨猾的笑意:“那是喜欢吗?” 罗楠:“……” 冯宇衡:“恩?” “冯总……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罗楠全身僵硬,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干笑着说,“哈哈哈愚人节已经过了冯总你看!!” 说着,他就把手机屏幕递向冯宇衡,结果冯宇衡的大手直接包住了他的手:“我很认真,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原来我看起来这么不值得信任?” 罗楠的心直抽,扭开头不敢看他:“不是不是不是……” 冯宇衡叹了口气:“认真的话说出口变成了玩笑,看来我必须好好反省一下了。” 罗楠急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你别生气!” “哦?” 冯宇衡挑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楠吞了口口水,小声道:“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冯总是什么意思……” 冯宇衡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这个。” 说着,他突然就低下头凑了过去,随着他越凑越近,能明显感觉到罗楠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嘴角勾起一个可疑的弧度,下一刻,在罗楠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罗楠:“……” 此时此刻,罗楠在自己内心世界狂奔了将近一公里然后停下来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害!!羞!!! 冯宇衡亲完,特别心满意足,一手插在口袋里,低头对面红耳赤急需抢救的罗楠说:“开门吧,不能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吧?” 然后,他就看到罗楠机械化地转过身,拿出钥匙,开门。 看着罗楠的后脑勺,平光镜片后,冯宇衡那双眼睛里的笑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罗楠一打开门,只见一个白影鬼魅般从屋里闪了出来,定睛一看到,阿篱已经窜到他们面前的鞋柜上方! 似乎隐约能听到屋里在放《忐忑》的伴奏曲,罗楠看着它阿篱那眯缝着的眼睛,忽略掉那颗黑黑的眼屎,不知为何就读取到一句类似“本大仙等你们好久了,准备好受死吧!”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阿篱张开了嘴第一句歌词就要蹦出来! “阿篱先生你饿了吧?!” 罗楠瞬间从兜里掏出一颗纪冉刚才给的药,往它嘴里快准狠一扔! 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阿篱刚要出声就感觉到一颗东西卡在它喉咙,。它眨了眨眼,感觉了一下甜甜的好像还挺好吃,于是咽下去。 罗楠特别心虚特别小心翼翼看着它:“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阿篱在心里冷笑——小子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本大仙? 它一偏头,说了一句:“喵?” 这声音一出,阿篱整个僵住了——卧槽槽槽!本大仙怎么了!本大仙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会发出这种□猫声音?! 罗楠脑袋上一颗顶不住压力的冷汗滑了下来,他回过头对冯宇衡介绍道:“冯总,这是我们家的狐狸……狐狸猫阿篱先生。” 阿篱:“喵呜!” 冯宇衡笑容款款走近它:“狐狸猫?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挺可爱的,你好啊。” 说着,他伸手就摸了摸阿篱的脑袋,受了打击的阿篱站在那里,承受着冯宇衡在它脑袋上堪称侮辱的抚摸,一下又一下的摸,此时的它是沉重的,是悲伤的。 直到他们交谈着走进屋里,罗楠回头看着阿篱孤独却仍屹立不倒的背影,内疚地在心里狂说阿篱先生对不起我明天请你吃小肥羊! “冯总你随便坐,要看电视吗?” 请冯宇衡到客厅坐下后,罗楠赶紧关掉电脑里忐忑的配乐,打开了电视。 此时,阿篱突然冲了进来,站在电视机前面用谴责的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罗楠。 见它这样,冯宇衡好奇地问:“你家小猫怎么了?是饿了吗?” 罗楠讪笑:“它……它可能是寂寞了想要我们陪它玩。” “哦?是吗?” 冯总说着,低头就发现了地板上一只小熊布偶,他笑着问罗楠,“这是它的玩具吗?” 罗楠:“呃……是……” 于是,冯宇衡弯下腰拿起那个小熊布偶,看了看阿篱,此时,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有一种类似阴谋的东西一掠而过。 一人一狐目光交汇点光四射! 阿篱——麻痹的,嬉皮笑脸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冯总——呵呵。 下一刻他笑得亲亲切切说了句:“来,小猫猫,接着。” 紧接着,他,就把小熊整个扔了过去! 罗楠张着嘴“啊”了一声正要伸手阻止,结果那小熊擦过他的手指被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眼睁睁看着那熊屁股就这么硬生砸到阿篱脸上,然后,顺着它尖尖的嘴一滚,无声地掉落到地上。 阿篱:“……” 罗楠:“……” 冯宇衡痛心疾首:“小猫!你没事吧!” ---------------------------------------------- 13层柯家 卧室内柯冕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稍显老旧的素描本,此时的他正看着发黄的纸张上,一个用铅笔勾画出来的长发男子半身像。 那男子身着松垮长袍,手藏在袖子里,衣襟间露出锁骨以及胸膛前若隐若现小截皮肤,正微微侧过脸薄唇轻启,看着这边,似乎在说什么。 那张脸分明是像极了纪冉,可若仔细一看,眼角少了一颗泪痣,而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淡然。 ——祁渊。 柯冕记得他当时是在叫自己以前的名字,而藏在袖子里那只手,拿着的是一根木桩。 ——你毁了我的一切,可我又舍不得杀了你。你能告诉我吗?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最后一个“办”字,就落在一声轻轻的叹息上,年代久远,却藏在这个男人的记忆里一直回荡至今,已经数百年。 此时日暮早已西下,卧室里没有开灯,柯冕的侧脸印着窗外对面马路建筑物的灯光,他黑亮的深眸定在画像中那张脸上。 这幅画像他曾经看过几千几百遍,此时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恍惚间觉得,这张脸的眼角似乎少了一个点,浅笑的嘴角似乎还该有那么几分讥诮。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祁渊。 ——难听。 ——你比较喜欢柯冕? 绝境中的打趣很快替换了远古时期的记忆,那个大咧咧侧躺在床上一脸鄙夷的男子就像回到了眼前,那是可以触碰的,确确实是伸手可及的,而且,就在隔着一面墙的隔壁。 终于他想起今天在车里跟纪冉的约定,看了下时间,是十点整。 就在他合上素描本的时候,窗户就被从外面敲响,他皱眉转过头,看到冯宇衡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就在外面,正笑着朝他挥手。 柯冕冷着脸看了冯宇衡一会儿,就转开了头假装没看见。 冯宇衡:“……” 几秒后,屋里再次传来咚咚咚的敲玻璃声。 11点的时候,睡了一觉恢复精力早早把碍事的张小飞赶走本来打算今晚内什么的纪冉已经决定要跟那个临阵脱逃不遵守约定卑鄙无耻的僵尸混蛋绝交。 他点了根烟坐到电脑前打开QQ把阿晚从最近联系列表拽出来,发了句:“滚出来伺候。” 结果两分钟又两分钟,他的烟都燃到头了,阿晚的头像依然没有亮起来。 马勒戈壁,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就在纪冉把烟狠狠掐灭准备把他拉黑的时候,就听到自家门铃响了。 ===============================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一见 59赴约 纪冉打开门的时候,某个人肉背景板就站在门口,看着那张脸,纪冉的眉毛不可遏制地抽了抽,下一刻,直接重重把门一甩。 也亏布景兄眼疾手快,伸手往里一推,一只脚同时卡住门缝,紧接着,整个身子就挤了进来。 见状,纪冉更加不爽了,问他:“你他妈干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面露薄愠的样子,柯冕心里觉得特别可爱,表面上还是非常诚恳地解释道:“我来晚了,刚才被一点事拖住了,对不起。” 不耐烦地他说完后,纪冉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朝大门抬了抬下巴:“不好意思,过期不候,爷我现在准备睡了,麻烦你出门直走。” 说着,他也不打算再理会这个人,转身就想往屋里走。 偏偏柯冕没这么听话,几步上前强硬地拉住他的手,然后表示:“等等,听我说。” 纪冉站住,回头瞥了眼被他拉住手,挑起一边眉毛上下打量他:“说什么?能不能请你庄重一点……” 结果他话没说完,柯冕干脆使了个巧劲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拉,做了个别提多标准的交谊舞旋转动作然后把他拦腰抱住。 “……” 整整,整整沉默了两秒,纪冉一咬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子是让你庄重一点,老子不是让你上纲上线!!” 柯冕忍着笑,用体型力量的优势把他锁在怀里,丝毫不顾他的挣扎,说了一个字:“嘘。” 纪冉简直是怒了:“嘘你妹!” 他“妹”字一出,柯冕抓紧机会低头对着他的嘴就狠狠偷袭了一口,亲完看着他,特回味地笑。 纪冉睁大眼睛回了下神,三字经在肚子里滚了一圈正要往外蹦,结果那谁低头又亲了一口,亲完在他嘴唇上暧昧地说了句:“迟到一个小时,我待会儿补回来。” 明知道僵尸这玩意儿不用呼吸,可不知为什么,听他说完这句话纪冉就感觉自己嘴唇痒痒的,眉头一皱,言简意赅说了一个字:“滚你妈!” 柯冕当然没有滚,大手慢慢抚上他的腰,同时让彼此拉开点距离以便能看到他的眼睛,轻蹙眉头问了:“不是尊老敬老吗?咱们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纪冉很冷很冷地冷笑了一声:“怎么就不能说话不算话了?难道你还觉得纪爷我就非你不可了?” “你误会了。” 柯冕深深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说,“是我非你不可。” 闻言,纪冉顿了顿,然后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他半晌,发现这僵尸脸皮之厚竟然连自己都看不透,终于搬出一脸无动于衷道:“一年到头跟爷说这句话的人多了去了,况且这年头,连红十字会都不能相信,我凭什么信你?你是李连杰?” 他的神情挑衅,没想到柯冕接下来却说:“如果你当时没有制止我,我会杀了那个巫师。” 纪冉眉头一皱,就听到他接着说道,“你不是问我接近你的目的吗?” “嗯哼。” “我想保护你,想杀了所有有可能伤害到你的人。在别墅里看到你饿得不行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转化你让你变成我的同类。可现在事情过去了,一想到我曾经那么想过,我就觉得自己很自私,简直是在剥夺你做人的机会……” 不曾想过他竟然会说出这些话,纪冉怔住了,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本来想找几个词吐两下槽,然而,终究还在男人深情的目光下牵了牵嘴角,干巴巴说了句:“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哉。” 可是,紧接着柯冕却说:“但是我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那么想、那么做,就算你过后会恨我。” 终于纪冉眼睛眯了眯:“为什么?” 柯冕顿了顿,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语句,好一会儿才说:“这段日子,是我这么久以来过得最愉快的一段时间——因为你。” 他这话说得真挚诚恳,直接让纪冉盯着他的脸楞了足足好几秒,就愣是没想到这段时间有什么开心的,这段时间难道除了苦逼和苦逼以及苦逼,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么? 终于,纪冉想通了,随即荡起一个特别坏的笑,看进他眼睛说了句:“你—惨—了,你爱上我了。” 柯冕:“……” “爷我可是浪子,你没听过《不羁的风》这首歌么?” 纪冉这么说着顺便风情万种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他一转身,边往里走边唱,“我就如不羁的风不爱生根~我说我最害怕誓盟~若为我痴心~必定会伤心~我永是个暂时情人~” 柯冕站在原地看这位不羁的风走出了好几步,然后,看到他突然停下脚步冷不丁回过头来,恶狠狠道:“还不快点滚过来??来跟爷说说你这一路发现自己爱上我的跌宕起伏心路历程!” 柯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垂头低笑了出来,随即,便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 他们两人在客厅坐下,纪冉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又把烟盒扔他腿上,点上烟后才说了句:“这么说,玩具工厂那个人真是你?” 此时此刻柯冕的眼睛是笑着的,看着身旁永远气势凌人的男子,用他一贯死不承认的方式回答道:“我没有这么说。” 纪冉翻了个白眼,说:“什么人,你就这么坚持在自己的僵尸生涯以搪塞敷衍含糊其辞偷鸡摸狗的态度一路走下去誓不回头?” 柯冕:“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纪冉干脆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够,废话你就别说了,爷我时间宝贵,懒得听。” 柯冕笑意深深,解释道:“我是想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轻而易举的,这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就这么给气氛笼上一层暧昧的薄纱,纪冉挑起眼角斜斜看他,明知故问道:“那又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柯冕随即擒住他的下巴,以嘴唇覆上了他倔强的唇。 似乎早就预料到,纪冉没有挣扎,他不着痕迹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手环绕上这个男人坚|硬强壮的脖颈,同时微微张开嘴。他这么一个默许的小动作,让男人的舌头几乎是立即就滑过他的牙床长驱直入,带着霸道不容拒绝的气势,在他嘴里席卷肆虐了起来。 他们纠缠的舌头如两尾色彩鲜艳的游鱼,追逐着游戏着发出暧昧的水声啧啧。 狂热密集的亲吻间,纪冉不知不觉加深了圈住男人脖颈的力道。他的心跳在加速,口腔内正因为极度干渴而迅速分泌出唾液,然而男人的攻势太过猛烈,就像无止息地要吻上一个世纪,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正在吞噬他,将他拖至彻底失控的地步。 是的,唇舌上片刻都无法分心,每一秒都透着情欲追逐的战争让他几乎要不可自控地颤栗,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这才发现,这个混蛋此前的亲吻是多么有所保留。 放纵间那重叠碾磨的双唇时而密不可分,时而因为变换角度而发出极暧昧的响声。 因为来不及吞咽口水,那透明的液体自嘴角滑落下来,为他白皙的皮肤染上尤为性感的色彩。柯冕长着厚茧的手指就在此时抚上他被沾湿的嘴角,拉开一点距离,舌头继续和他的搅动纠缠,趁着这个间隙,将手指探入他温热湿润的口腔里。 那根手指迅速被口腔内的唾液沾湿,被他柔软得像棉花一样的舌头包裹住。 柯冕看着他性感迷朦的眼眸,发现这个人此时连灼热眼角的色彩都勾人至极。紧紧盯着这样一双眼睛,柯冕喉咙干渴地,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而那根手指,就在纪冉诱人深陷的唇舌间缓慢地探入抽出,色情地模拟着交配的动作。 姓柯的这种恶趣味,让纪大帅哥觉得简直可恶至极,心说这他妈不暗示让老子当女人么?他眼神一利,正要一口咬下去,结果,早有先见之明的某人已经把手指抽了出来,凑过去咬他的耳朵,言语间透着深深的戏谑:“不喜欢?” “谁他妈会喜欢……啊……” 纪冉这么说着,敏感的耳垂就被他含在嘴里,男人时而轻轻啃咬时而用力吮吸,纪冉难耐地伸手作势要去推他的手臂,却被他先一步用力抱住。 柯冕辗转而下亲吻着他优美的侧颈,仅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嗜血的男人感觉到怀中人脖颈间藏在皮肤底下那鲜美的血管脉络,是此时此刻只要一张口,就能尝到的世间美味。在这极度诱惑之下,他的大手一面摩挲着重抚着纪冉弧线优美的腰脊,稍显粗鲁的动作让两人的躯体紧贴着,而衣服清晰的摩擦声更是深深刺激着彼此的神经。 终于,被折腾得面色潮红呼吸不稳的纪冉发狠了,他用力一推,让柯冕整个人随之配合仰卧在沙发上。 再毫不客气地,高高跨坐到他腰腹上,然后居高临下傲视他那张脸。 柯冕深邃无垠的眼睛里此刻印着纪冉额发凌乱的俊脸,其中还多了几分情色意味的狠劲,这样的眼神或者太过赤裸裸,包括他嘴角那抹似是而非的笑意,还有虽然躺在底下却游刃有余地的表情,顶在纪冉后面的庞然大物,这一切都让纪冉觉得牙痒痒。 对视了半天,纪冉咬牙切齿宣布道:“我要上你。” 闻言,柯冕的眼角直接被笑出几道性感的眼纹,他看着身上这位美人的脸,更正道:“是我要上你。” 他话音刚落,就握住纪冉纤细极具韧度的腰肢一下坐了起来,这下子,那硬大到骇人的部位就这么顶在纪冉胯间,让彼此姿势变成标准的骑乘。 纪冉眉头一皱侧肘击向他的咽喉,他伸手一包一扭直接将纪冉的手固定到身后,再抓住纪冉右手,和左手一起掌握在有力的大手中。 这下子,纪冉双手被反剪,胸膛就这么暴露在男人眼前,他目光深沉,直接隔着衣服布料含住纪冉早已悄悄挺立起来的乳首。 那突如其来的刺激让纪冉嘴里不由自主溢出一声轻喘:“啊……混蛋……” 听到这种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纪冉不由得老脸一臊,立即恼羞成怒。下一刻,放于男人腰侧的膝盖一缩再往他腹部一顶,结果男人伸手随意就伸手挡住,同时戏弄着他乳首的牙齿轻轻用力一咬,趁着他全身一颤的当口就将他屈着的腿往外一掰,大手顺势滑入他大开的腿间,隔着裤子直接抚上他胯间硬邦邦的那里。 男人的动作本就透着粗鲁,而纪冉那风骚的裤子本就是紧身,此时裤子面料被那隆起来的地方撑得紧绷。柯冕粗砺的大手摩挲着、感觉着怀里人那里美好的形状轮廓,即使隔着两层面料,光靠触觉就可以想像出,那迅速胀大小家伙是多迫不及待要从里面解放出来。 可惜小家伙的主人就没那么诚实了,他挣扎着,自尊心趋势他想让令人尴尬的那里脱出男人霸道的爱抚:“放手……今天是老子要办了你……” 柯冕用指腹按碾着他顶端位置,抬头看他纷乱的双眸,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闪过一丝蔫坏,他开口了:“你看,你的嘴和你这里一样硬。” 这么说着他使劲揉了好几下,纪冉双手被制,只能用肩膀撞他,忍着呼之欲出的呻|吟嘴硬道:“你他妈才硬……” 结果话没说完,就听到底下传来拉动裤链的突兀声音。他大惊的同时竟感觉腰部一松,未曾想到那人动作那么快,他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解开,那只兴风作浪的手只仅隔着薄薄一层内裤就揉上他胀大的那里。 顶端分泌出来羞耻的黏液原来早就将内裤沾湿,那黑色的布料此时此刻反着水光,柯冕贪婪地看着,而那只手同时卖力揉摸着早已滚烫得像出炉铁块的那里,快速撸动的动作以霸道力度将那一片的烈火燎原,没一会儿,就将火烧火燎的热度点燃纪冉全身每一个细胞。 此时纪冉跨坐在男人身上,半垂着视线,理智的临近覆灭让他忍不住狠狠骂了句脏话,却连沾上泪珠的眼睫毛都在颤抖。 那只手还在继续,然而这样的抚摸此时此刻已经让纪冉感到远远不够,他的下巴就抵在男人的肩膀上,终于主动将那里往柯冕大手里送,咬着牙红着耳根命令道:“还要。” “还要?” 柯冕这么反问,同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擒住他的下巴在他喘息不定的嘴上印了一个深吻,吮吸间,将舌头探入他的口腔拉出几道银丝,流连着感受着,最后才放开他,看着他湿润魅惑的眼眸,说,“那就要换地方了。” 纪冉扬了扬下巴:“这种事不需要报告。” 他话音刚落,柯冕已经迫不及待将他整个人托了起来,让他双腿固定在自己腰侧,自己则抱着这个这种时候仍不忘趾高气扬的人,往卧室走去。 “事先声明,老子这不是同意让你干我。” “收到,长官。” “爷是看你技术还不错,你就感恩戴德吧。” “必需的,为长官服务。” “哼。” 就在他们即将走进房间的时候,柯冕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 他看向玄关那边紧闭的门,眉头皱了皱。 就在此时,一颗类似儿童单车的轮子特虚幻地从门中央穿了进来,看起来是单车前轮,紧接着,就看到穿着唐装马褂戴着帽子的小男孩一下一下蹬着黄色四轮脚踏车,彻底从门外穿了进来!这还不够,他那儿童脚踏车后座,还坐着一个阴气深深脸色惨白的三十几岁大男人,随着他的车子每前进一点,那男人的脚也在底下特别卖力地蹬地前进。 古装小男孩一抬头和柯冕四目相交,紧接着,又越过柯冕的肩膀看向纪大帅哥黑得跟包公一样脸,他用力眨了两下眼,努力消化这两人的姿势,然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一指吼了句:“岂有了个此礼!!光天化日廉耻何在!?” =================== 作者有话要说:先别急着揍!明后天做全套!!!抱头鼠窜!! 感谢威廉的手榴弹!已经没什么话能让我表达自己到底多爱你!我爱你! 60野兽 “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夜闯民居我是可以报警的?” 放才被问及“廉耻何在”的纪大帅哥此时已经拉好裤链,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着仍然骑在脚踏车上的阿宝。 “什么?!你胆大妄为到跟只僵尸通jian!现在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阿宝这么谴责着的同时,突然就狠狠瞪向纪冉旁边那只僵尸,“还好老子不迟不早来得刚刚好!小子我警告你!阿冉是有夫之妇!你个西门庆少在他身上打主意!” 虽然未料到第一次见面就被轻易看穿身份,但柯冕还是保持一贯的不动声色,看着这个脸颊两团腮红的小鬼,笑着开口了:“有夫之妇?” 这四个字,让旁边抱臂的纪冉眉头狠狠抽了抽。 阿宝:“没错!他从小已经被我许配给他师兄了!我答应过他师兄要好好看着他不让他出轨的!现在有本大爷在这里!你识相就赶紧滚吧!你没机会的!” 听他这么说,柯冕突然一把揽住旁边的纪大帅哥,黑冷的眼珠子中浮现戏谑的笑意,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阿宝笑了:“答不答应可由不得你!本大爷从来就没听说过天师能和和僵尸搞在一起的!你们这是不伦之恋天理难容奸夫yin妇!这种关系古时候是该拉去浸猪笼的!” 纪冉:“……” 柯冕:“……” 见他们俩不说话,阿宝得意了:“怕了吧?怕了就快滚!从哪来回哪去!跟你说!他师兄再过不久就回来了!” 终于,纪冉皱眉打断他的话:“等一下,那混蛋快回来了?” 阿宝说:“是啊,他昨天打电话回来,说这段时间一直在追一只僵尸,好像说是那僵尸这几天跑回国内来了。” ——又是僵尸? 纪冉在心里琢磨着,挑眉看向身旁的柯冕。 于是柯冕回应给他一个特别无辜的表情——这回真的不管我的事。 纪冉皱眉——真的? 柯冕点头——相信我。 被晾在一边的阿宝,看看这位再看看那位,瞬间怒了:“你们俩竟然还敢眉目传情!?不知羞耻!!” 纪冉直接忽略了他的话,手指一抬指了指那边:“对了,那只东西一直在那里干什么?” 阿宝顺着纪冉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他刚才载来的那个男性鬼魂正颤颤巍巍缩在电视柜旁,偷偷看一眼他们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偷偷看一眼他们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如此重复。 纪冉:“……” 叹了一口气,阿宝凶狠地朝那鬼魂喊了声:“你站那干什么呢?!赶紧滚过来!!” 被阿宝这么一凶,他即刻就抖了抖,然后才一步一惊心地飘过来,期间古里古怪一直偏过头看都不敢看纪冉一眼。 点了根烟,盯着那鬼的后脑勺,纪冉嘴角抽了抽:“搞什么啊?” 阿宝说:“是老易让我带他来找你的,这家伙昨天碰到点麻烦。” 纪冉不满了:“我不是说了麻烦的事就不要来找我了么?” 阿宝用力敲打车头:“你当然不想我来找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不来!你现在已经贞操不保了!” 纪冉移开了视线,宁愿盯着那鬼的后脑勺也不乐意看阿宝的脸:“说吧,你怎么回事?” 迟疑了两秒钟,后脑勺发出哀怨的颤抖的声音:“您您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气煞了的纪冉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是我在自言自语我睡觉去了你们自便吧!” 纪大帅哥说着真准备走,结果那鬼突然就扑倒在地跪下用屁股对着他:“求求你救救我老爸吧!!!” 纪冉看着他的屁股,冷着一张脸在心里揣摩了半晌,得出一个堪称无懈可击的猜测:“你老爸被你吸进屁股里了?” 屁股:“请原谅我没办法正视你的脸!” 阿宝抠了抠鼻子:“他是个孤魂野鬼,当初长得太丑自卑吞橄榄自杀的,你凑合着听吧。” 纪冉咽下一口老血,尽量平心静气道:“你老爸怎么了?” 屁股:“我老爸被绑架了!!” 纪冉盯着那个屁股:“说清楚点,你老爸是人是鬼。” 屁股:“我爸是公厕门口一个地缚灵,刚才我去看他的时候,从女厕出来正好碰到他被一个黑衣男人用符咒锁上收走了!!我冲上去救他,没想到那男的想连我一起抓!还好一个女的从厕所出来看到他,以为他要偷窥,叫了一声,把他吓跑了,不然我……” “等等。” 纪冉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爸会是公厕门口的地缚灵?” “这事儿说起来一言难尽,我爸当时是个清洁工,在厕所门口滑倒脑出血死的,他是个敬业的人,对洗厕所有执念……” “好,够了。” 纪冉又一次打断了他,问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那你去找你爸为什么会从女厕所出来?” 屁股没有回答,而是“嘿嘿”地笑了两声,羞涩地扭了扭屁股。 纪冉不说话了,冷着一张脸看向阿宝。 阿宝说:“冷静冷静,我待会儿会严肃批评他的,你先听他说完。” 纪冉往死里抽了口烟,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说。” 屁股想了想,说:“那个黑衣男人啊,我跟你说啊,好像好像是个死人!!” 纪冉蹙眉:“死人?” 屁股:“对,就算他穿了很厚的衣服想掩饰,可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有死人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绝对没错!” 纪冉狐疑地看着那他:“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屁股:“对,因为我看他用的是符咒,怀疑他也是个天师,所以刚才就去找易叔了。” 纪冉这才看向阿宝:“老头子怎么说?” 阿宝高深莫测地摸了摸下巴,道:“老易说有一种咒术,大限将至的时候,把自己的灵魂强行锁在体内,这样即使肉身会腐烂,他还能跟正常人一样行动。” 点了点头,纪冉目光深沉:“我知道了。” “他说你跟陈皮关系好,让陈皮查一下,近期有没有本来该死的术士没有死。” “恩,我有分寸。” “他还说,不伦之恋真的会浸猪笼的。” “滚你妈。” “他说骂脏话的人要浸鸡笼。” “……” 终于,5分钟后,他们连鬼带车被纪冉扔了出去,6分钟后,演艺不伦之恋的两人又亲在了一起。 ----------------------------- 房间内,纪冉整个人被扔到床上,他随意屈着一条腿,衬衣门襟在刚才在纠缠间已经大敞,所有纽扣被解开,露出不停起伏的胸腹紧致健康的肌肉。而裤子其实已经被脱掉一小半,耷拉在性感的胯骨以下,露出黑色紧身内裤的一截腰头,而再底下内裤面料勾勒出的某个胀、鼓鼓的部位,则若隐若现,他那一双勾人的眼睛水光潋滟,正看着柯冕,故意打趣道:“我们这是不伦之恋,要浸猪笼的。” 柯冕没有说话,沉沉地笑着,一只手撑在他脸旁,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探进他内裤的腰头。 在纪冉以为他要干嘛的时候,这个男人用手指将腰头橡皮筋一顶一扯,下一刻、迅速弹回去的橡皮筋,惩罚性意味地在纪冉紧致地皮肤上拍出“啪”地一声声响! 其实这并不疼,但这引人遐想的声音还是引起纪冉很大的不满,眼睛一眯,下意识地膝盖向上一曲直接就往柯冕胯部顶上去! 这一下虽然不重,但也绝对不轻,柯冕没想到他这么狠,低头看了眼他仍然蹭在自己坚|硬部位的膝盖,问他:“顶烂了怎么办?” 结果纪冉想都不想就回答道:“烂了拿去喂狗。” 柯冕笑了笑,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拿去喂狗了你怎么办?” “反正我用不着这玩意儿。” 纪冉说着,还用膝盖顶了顶男人那里的硬度,然后嫌弃地说,“而且,也不是很了不起么,估计还没有爷的大。” 柯冕抚上他的英俊脸庞:“要不要看看?你会喜欢的。” 下一刻,这两个人已经抱着对方亲得激烈狂乱。 柯冕的手指捏上他xiong前一颗茱萸,轻轻转动碾捏,同时放开他被吮吸地通红的嘴,转而亲吻他优美修长的脖颈,一路吻到胸膛、小腹,在路过肌肤上印了无数冶艳的痕迹。 逐渐浮现红粉色给纪冉美妙肌肤增添令人心醉的风韵,柯冕不断亲吻着这样一具滚烫躯体,直到他的嘴唇到达那个藏在面料内的胀大部位,他用舌头仔仔细细勾勒着湿润着那个美妙小家伙的形状,吮吻的时候甚至故意发出啧啧声。 纪冉的体内早已窜起阵阵酥麻,他半闭着眼睛,红唇微启,享受着男人的服务,底下白皙裸露的脚踝紧绷,而那一颗颗白玉似的脚趾因为刺激而蜷缩着,轻颤着,终于他忍不住催促道:“姓柯的……” 听到他的呼唤,柯冕停止了嘴上的活儿,重新覆到他的躯体上,看着他的眼睛:“恩?” 二话不说,纪冉主动伸手绕住男人的脖子,急切地咬住他的嘴 唇。柯冕深邃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两人在床上缠吻了好一会儿,纪冉的手突然滑向这个男人的衬衫衣襟,就在想要解开扣子的时候,柯冕按住了他的手。 纪冉狐疑地顿了顿,抬头问他:“怎么了?” 柯冕把那只手攥在手心里,亲密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一口,说:“待会儿我自己来,现在先帮你。” 这么说着,他同时将纪冉的衣服左右拉开,这一下,露出染上一层淫|靡红粉的圆润肩膀,胸前挺立的两颗美妙宝珠,肌肉匀称分明的小腹。 男人看着这样的一个身体,眼神贪婪的迷恋的,被深深吸引的。 纪冉仰卧着,一双美眸内泛幽光,嘴角勾起一个傲慢的笑:“是不是看呆了?” 柯冕这才看向他的脸,感受着他自眼角自嘴角散发出来的魔力,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好美,你是我的了。” 纪冉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是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骂了句脏话,恼道:“你……” 结果才说了一个字,柯冕已经动作迅猛扒掉他半挂在胯部的裤子,他心中一急,屈腿欲挣扎,结果男人有力的手顺势把他腿一扳,瞬时拉下他底下最后仅剩的保护——内裤。 那胀大的美妙东西即刻弹了出来,直绷绷挺立在幽秘的草丛中央,红色的顶端湿答答,透着诱人的水光,看着这样一件珍宝,柯冕伸手握住,爱不释手地揉搓撸动了起来。 这一刻,一阵阵快感自身体深处荡出来,纪冉的眼睛被情欲蒸上一层雾气氤氲,在那只大手的卖力揉弄下,他微张着嘴不停喘着气。而那反扑的心思,被追逐欲望的迫切冲动打得七零八落,男人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手,让他舒服得几乎连发端都在咏叹,忍不住命令到:“快点……” 注视着他反拧床单意乱情迷的诱人模样,手心被他顶端分泌出来的汁液沾湿,并且散发出阵阵yin靡的香味,听觉视觉触觉嗅觉的多重刺激,柯冕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 随着柯冕的手越来越快,纪冉并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自己,他那美好的腰肢开始在男人的目光下不自知地轻颤甚至扭动,将底下的床单蹭得凌乱。 看着这美得眩目的画面,柯冕兴奋得难以抑制,激烈地撸动手里这件珍宝,用如野兽般低哑的嗓子问他:“感觉怎么样?” “啊……啊……” 纪冉哪里听得到他在问什么,嘴里呼出阵阵热气,喘息愈来愈快愈来愈急,眉头紧蹙,小腿紧绷,理智覆灭。下一刻,他全身突然掠过一阵痉挛,就在他快乐地乘着云端即将到达天堂的时候,柯冕突然手一松,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腰身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这么趴在了床上,嫩白的双丘高高翘起,正对着身后的男人。 如此羞耻的姿势,让他终于明白接下来到底要发生什么,理智拨开欲望的浓雾重新回来,他骂了一句脏话想翻过身来,结果,柯冕用近乎恐怖的力气紧紧扣住他腰部及双丘,让他丝毫无法动弹。 接着,他就感觉到一根硬|挺的骇人东西贴在了自己的股沟,滚烫,粗长。 纪冉整个懵了,挣扎着回头:“卧槽!姓柯的你不要乱来!你敢这么干!老子绝对会阉了你老子说到做到!” 此时柯冕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他紧闭的菊蕾,那是一个从未被开启过的门户。 “阿……不要!” 不适的感觉让纪冉眼睛一红,立即剧烈挣扎了起来。 因为是竭尽全力的反抗,柯冕一时竟按不住他,就这么被他紧致的雪白双丘自手中脱离。 纪冉一个翻身靠在床头,然而还没缓过劲,男人突然拉住他双脚脚踝,直接将他拖回自己身下。 肌肉强健的躯体霸道地压到他身上,纪冉强烈抵抗着却再无法逃脱分毫,他能感觉到那根骇人巨|物就抵在自己的,带着滚烫而危险的热度磨蹭着。 纪冉眼角通红,伸手去推他:“放开!王八蛋……” 柯冕擒住他下颚在他唇上细密温柔地亲吻着,安慰道:“相信我,没事的。” 纪冉匆匆避开他的嘴唇:“滚!没事你在底下让老子试试……啊……” 他话未说完,男人的坚|硬蹭着他同样胀大的那里,两个硬物间不断碾磨积压的动作让床铺不断上下震动,男人动作强硬毫不留情,每一次撞击都给身下人带来无可比拟的酥麻快感。纪冉一开始摇着头抗拒,可本能却迫使他的咒骂渐渐化为阵阵娇吟。 柯冕亲吻着他被汗水沾湿的额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强大侵占欲,以及深浓笑意:“真的,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会疼,我保证。” 纪冉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分明是本人毫不自知的千娇百媚:“废话,这一招你当我没用过?不会疼?是不会只有一点疼吧?啊……你休想……恩……” 嘴上反抗着,可他其实早被撞得喘息不断全身酥软,在男人身下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颤抖着承受着。 柯冕捋过他凌乱的额发,一面碾压刺激着他湿润肿胀的那里,一面低声说:“不会疼,会很舒服,比这个还舒服,一百倍。” 纪冉喘息着,将信将疑地看他,半天才问了句:“……真的?” 柯冕很严肃地点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恩?” 这么问着,再次给底下的美人施加以惩罚性地猛顶。 纪冉被顶得上气不接下气,咬牙切齿说:“你骗的我还少么……你他妈连名字都是假的……阿……” 面对这个指控,柯冕无奈笑了笑,突然停止了动作,深深着迷地注视那双迷离的眼睛,低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这三个字纪冉听得真切,他一扭头,闷声道:“没用,这种陈年老招老子都用烂了!” 柯冕依然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有一抹悲伤稍纵即逝,随即沉声说了句:“我不会把你还给他。”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纪冉愣了愣:“谁?” 柯冕:“刚才那个小鬼说的人。” 纪冉眉头一抽:“谁说老子是他的了?听那小老头放狗屁!” 柯冕故意问道:“不是么?” 纪冉哼了声:“是他从小对老子一往情深似缠烂打至死不渝,老子可从来没答应过。” 柯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哦……” 听他回答得如此敷衍,纪冉:“你不信?” 柯冕拉过他的手,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说:“我相信,你让我相信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相信。” 这个男人的目光如此深情不移,直看得纪冉心头一软,避开他的视线。 此时此刻,柯冕眼中有奸计得逞的笑意闪过,问他:“怎么了?” 纪冉:“@%#@##。” 柯冕听不清,问道:“你说什么?” 纪冉僵了两秒钟,然后突然狠狠瞪过去,咬牙切齿:“老子让你继续你他妈是耳背么??!” 61上垒 “恩……” 此时纪冉正一丝未挂趴在凌乱的被褥上,发出颤抖与低吟,而以腰部性感弧度连接的雪白双丘,正高高翘起。 柯冕就在后方,伸出舌头仔细舔弄着白嫩双丘中间那私密的、不曾有开启迹象的肉壁,那里被充分滋润着,在男人粗糙舌头的刺激下,惹人怜爱地颤抖着收缩着。 看不见后面的场景,可光靠花|蕾一波波传达来的酥麻以及脑海内的想像,就让纪冉紧张得揪紧床单。 就这么舔弄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到后方一凉,立即警惕地问:“是什么?” “润滑用的,别怕。” 柯冕这么说着,用手指将白色的乳液厚厚一层抹在他股沟处,这个男人耐心地做着这些准备工作,可当他真的尝试慢慢探入一根手指的时候,纪冉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柯冕皱了皱眉,看着他无助颤抖着的腰肢,既心疼,可心底深处又萌发想狂放蹂躏想看他哭泣的微妙冲动,但柯冕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 他用对待珍贵宝贝的耐性开扩着那个吸人的部位,对,吸人,他手指这才进去一节,那狭窄敏感的密道就像要吞噬他的手指一般,蠕动着绞吸着,伴随目之所及那诱人双丘的微微颤动。 柯冕的手指一开始举步弥坚,在耐心等待甬道适应之后,便就着润滑用的白色乳液,一点一点往里推进,而另一只手则爱怜地揉捏摩挲着那美妙的臀|瓣,低声安慰着:“宝贝,放松一点,不用紧张。” 纪冉深埋着脸,额发凌乱脸颊绯红,感觉到自己体内在一点一点吞噬那根异物,他承受着忍耐着,可当那根手指完全没入,他终于颤声道:“姓柯的……疼……” 往日里那趾高气昂的人此刻发出的无助声音让柯冕心头一紧,于是埋头细密地亲吻着他光裸的后背,在那一片绯红的肌肤上温柔印吻,同时将手指在略微开启的花|蕾内缓缓抽|动,安慰道:“很快就不疼了,马上。” “可是现在疼……” 纪冉懊恼地这么说着,突然感觉到男人突然抽离了手指,但他后方并未空虚多久,下一刻,柯冕重新推了一手指冰凉的乳液进去,在甬道中温柔转动着抽|动着。 “待会儿会让你爽很久,相信我。” 柯冕这么说着,突然就放入了第二根手指,这个举动毫无预兆,惹得纪冉灼热的体内又是一阵紧缩。 简直后悔得不行,纪冉咬着自己的拳头:“阿……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你他妈别忘了杀僵尸警察不抓……恩……给我出去……” 对于他撒娇似的威吓抗议,柯冕只是低笑着,同时稍稍加快两根手指的节奏,以深入花心为目标,一点一点往里推:“用什么杀我?用这里吗?” “……你还敢贫!” 纪冉被他一激体内紧缩,后果是,把他那两根手指直接缠得动弹不得。 “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柯冕说着,手便顺着他呈性感凹线后腰抚摸至颤抖的臀肉,一遍又一遍按摩轻抚着他的腰椎,似乎知道那里是纪冉敏感的地方,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纪冉那因为痛楚与紧张而软了下去的可爱部位,再次悄悄抬起头来。 男人的手指一开始缓缓抽|动,到后来随着胆子放开节奏加快带出啧啧水声。 纪冉低吟着,体内热度上升至令人难耐的地步,从下方不断攀爬扩散,他不自觉晃动嫩白双丘,偏偏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举动看在男人眼里究竟有多像邀请。 柯冕吞了口口水,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他紧致的臀|部,只想立即把他拆骨入腹。在放入第三根手指的时候,纪冉带着浓浓哭腔叫了一声。 柯冕艰难地开拓,三根手指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掰开充满弹性的臀|瓣,清晰印入眼帘的,是那美妙的花|蕾已经染上艳丽的红色,正在以等待人采摘的姿态颤栗着吞噬着。事实上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那个部位胀硬发痛,天知道他现在多想立即埋入这个炙热的地方冲刺驰骋,终于他低哑着嗓门说:“马上就好。” 同时他将那三根彻底湿润的手指抽了出来,以自己的庞然巨|物抵上,胀得通红的圆润顶端在入口处慢慢摩擦滑动。 感觉到男人那粗硬的玩意儿在后方跃跃欲试,纪冉颤声道:“你慢点……” 结果他话未说完,男人已经提枪刺入,那凶器的顶端带着要撕裂他的痛楚没入一半,让他瞬间开始直冒冷汗,痛苦地呻|吟了出来:“阿!我让你慢点……老子要死了!”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冒出来,他带着无助的哽咽喘息着,全身紧绷。 柯冕同样不是很好受,即使做了充分的扩充和润滑,进入依然比自己想象要艰难得多,狭窄甬道绞紧他的家伙儿,无法前进分毫,却也让他舒服得出声低喘。偏偏身下人儿的低声哭泣同样让他心焦,但是,现在要退就是前功尽弃。 为了缓和他入侵的痛苦,柯冕揉弄着他因为疼痛而软了一半的那里,等待他慢慢适应之后,一毫米一毫米地推进,低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纪冉的泪水已经沾湿自己的手背,他哑声道:“你根本是有预谋……你是故意的……阿……” 柯冕双手固定着他的细腰,这具柔韧美好肉体内部所传达给他的炽热感,明明还未真的开始大动,就足够让他沉溺得无法自拔,感受着那里柔软温热的紧密包裹,他说:“我是故意的,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挺身,大半根凶器随即没入通红艳丽的花|蕾中,这粗暴的举动令纪冉尖叫了出来:“阿!!” 此时再看那具以屈辱姿态趴在床上的躯体,分明已经浸满妖艳的绯红色,纪冉咬紧牙关,泪眼婆娑,开始承受身后柯冕不急不徐的抽|动。那被迫高高翘着的饱满双丘就掌握在男人大手中,随着每一次带来一声呻|吟律动,男人张开五指将它蹂躏搓揉。 “阿……阿……恩……” 纪冉微启的口中不断发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娇吟,在被那巨大每一次贯穿深入的时候就收缩一回,紧得柯冕忍不住发出一声粗重的低喘,然后一次一次重复着整根拔出再深深埋入的动作。 在这大家伙缓慢yin靡的摩擦下,某一次没入的时候,纪冉突然叫了一声出来。 柯冕听出来了,这一声跟刚才那些都不同,分明充满着甜腻与羞怯。 于是他加快了少许速度,在敏感花|蕾一张一缩的刺激下,碾磨顶撞着刚才那个柔软地方,问身下正发出声声甜美吟叹的人儿:“舒服吗?这里?” 花|蕾深处涌现的快感渐渐取代方才的不适,让纪冉全身迅速酥麻难耐,他轻颤的睫毛被泪水沾湿,那张嘴里发出的性感声音深深勾缠着柯冕:“姓柯的……恩……” “怎么了?” 为了让他的身躯充分愉悦,柯冕慢慢抽|送将快乐的余韵拉长,一边问他。 “恩……阿……” 纪冉埋着脸轻轻摆动着下肢,以辗转美妙的呻|吟作为回答。 其实不需要回答,柯冕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随即摆动胯部慢慢加快挺|进的速度。 而那被这庞然大物撑开的小嘴就随着律动张缩着吞噬着,每一次都无比契合,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让底下的纪冉放声呻|吟,承受一波波令人狂喜的快感。 此时此刻床铺激烈地震动,男人双手固定着身下高高翘起的双丘,摆动着腰部让凶器在花|蕾中极尽狂放毫不留情地大进大出。 他粗暴的动作顶得纪冉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底下娇喘连连,销魂荡魄。他全身的火焰被点燃,连硬|挺的顶端都渗出透明的爱液,随着男人的动作在底下不停晃荡,滴湿床单:“啊……啊……啊啊……好棒……” 柯冕抱着他的腰臀就这么连续冲刺狂cha了数百下,然后猛地就停了下来。感觉到后方突然空了,纪冉不满地叫了一声,就在此时,柯冕抱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捞到自己怀里。 男人靠床头,让被操弄得无力招架的人儿叉开双腿坐在自己腿上,正面抱好。 纪冉双手环着男人坚|硬的脖颈,喘息还未定,唇舌就被霸道地侵占。他心跳剧烈,目光纷乱,在男人吮吻的间隙泄漏出声声好听低吟,就连回应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恩……” 此时,忍无可忍的他终于用胀痛的地方蹭着男人的那里表示催促。 柯冕低头看着他主动磨蹭的淫|荡姿态,感觉着那富含弹性的双丘一遍遍反复碾压在自己大腿上,内心产生了小小欺负他的想法,低声问:“恩?怎么了?” 纪冉抱着那结实的躯体抵死磨擦,越磨越急,颤声道:“不要停……快点……” 抱着因为剧烈磨动感觉随时会从身上翻下来的人,柯冕轻咬他的耳垂:“快点什么?” 纪冉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无奈脸皮太薄,低声骂了句:“混蛋……” 柯冕笑着,抱住他往上猛地一顶:“不是很懂,说清楚。” “啊啊……” 扭动着欲火焚身的柔韧身体,纪冉耳根通红,终于小声说出那两个字,“……干我。” 柯冕满意笑了笑,随即双手提起他的腰,下一刻,将耸立在他秘缝间的硬|挺巨大的肉|刃重新狠狠插进他空虚的后方。 “啊!” 瞬间被填满的感觉使得纪冉再次愉快地叫了出来,他大汗淋漓,抱紧眼前再次开始抱着他狂烈大动的男人。 柯冕猛地提起他的腰,重新深深贯穿他,再提起来,再贯穿,无数次剧烈的提起落下让纪冉溃不成军。感受那巨大的东西粗鲁地顶撞着他极度柔软的内部,他高高扬起头,泪水滑落,容颜扭曲,却丝毫无损他的美丽。 “啊啊啊……还要……” 男人的疼爱让他重复深陷疯狂的快感里,他放声呻|吟着索求着,双臂像蛇一般紧紧缠着对方,让对方将自己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柯冕一面狠狠挺动一面揉搓玩弄着纪冉昂起的那里,随着他的巨大硬物不断压迫顶撞最柔软的深处,终于,下一刻,怀里的人儿在一阵痉挛之下,柯冕随之加大力度向上冲顶,纪冉喉咙里发出一声悦耳的尖叫,同时泄了出来。那股滚烫的液体分了三次出来,直至最后一点精华吐出全数喷在柯冕手上,他终于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肩上。 “辛苦了。” 柯冕这么说着,怜惜地深吻着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随后抱住这个气都还未喘顺的人,重新开始猛烈挺|进了起来。 纪冉本来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不曾想这么快又要来一次,在刚才第一次激烈的运动中,羞涩花|蕾已经完全地开放,此时正贪婪地含着那庞然巨|根不断吞吐。 随着重复粗暴的摩擦,他体内的热度再次被撩了上来:“啊……啊……柯冕……柯冕!柯冕!” 他的脑海内一片空白,混乱地喊叫着扭动着,被男人霸道地予取予求的同时,那泄过一次的部位再次苏醒了起来。 ------------------------------------------------ 那天晚上,一直到凌晨四点多,酸软乏力的纪冉才被始作俑者从浴室抱了出来,重新回到床上。 一躺下去,他就抱着旁边的被子小声哼唧着什么,柯冕听不清楚,在旁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问他:“你说什么?” 纪冉把脸埋在被子里:“#%$%#@。” 柯冕一愣:“什么?” 谁知下一刻纪冉猛地一回头:“我说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嚎完这一句,他们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柯冕就看到他眉头猛地抽了抽,转而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哟,我的腰……” 这么惨叫着,他再次无力地趴倒在床上。 柯冕看着筋疲力尽的他,正想伸手触碰他的背,结果他趴在那背后长眼睛似的,来了句:“离我远点!” 柯冕苦笑着,帮他把被子拉上,低头在他耳边说:“别生气,我道歉。” 纪冉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哼了声:“老子下半身都瘫痪了,没知觉了,道歉顶屁用?” 柯冕目光深邃:“没知觉?那得让我看看了。” 男人这么说着,把他往怀里一捞,手同时伸进被子里,攀上那因刚才发泄过度毫无精神搭在腿根的小东西。 纪冉挣了挣,整个背部贴在身后男人怀里,咬牙切齿:“混蛋……你还来!” 柯冕低笑着,亲吻着怀里人的耳廓,给予手心里小东西轻轻的按摩抚慰,边询问:“有知觉吗?” 纪冉冷冷地说:“没有,我觉得我一定是快死了,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卧槽你干嘛你他妈就是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你绝对会有报应的!!!” 一分钟后 “啊……恩……啊啊……” “有知觉吗?” “有……很有……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地雷,么么哒! 艾玛,上一章被发了通知,估计很快被锁,这一章估计也跑不掉,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整了!抱头! 62次日 次日一早,张小飞照常来到诊所上班。 这钟点纪爷还没醒,家务小能手张小飞穿上自己的围裙戴上袖套整副武装,开始了日常的清洁工作。就在打扫的时候,他发现客厅长沙发上那三个抱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有两个掉被扔在了地上,但他也没多想,捡起来放好了。 做完打扫工作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开始坐下来准备开电脑查看电子邮箱,就在这时,门铃被叮咚叮咚地摁响了。 这么早会是谁呢? 这么寻思着,他起身走去开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隔壁的柯灵美女抱着她的粉红色手提电脑站在外面。 今天的柯灵依然那么青春可爱光芒四射!于是张小飞来精神了,笑出一排大白牙:“早啊柯灵!今天不用上课吗?” “早早早!” 柯灵似乎没什么心思看他的大白牙,这么应着,就十万火急地冲了进屋,左张又望,“你师父呢你师父呢??” 被忽视的张小飞默默抹了把眼泪,就振作起来把门关上,跟了上去:“恩?找我师父?他在睡觉呢。” “是吗?” 柯灵抱着电脑,边走边回头,神秘兮兮地问张小飞,“喂!你今天有没有上网?有没有看视频?” 张小飞:“没有阿,我刚开电脑,怎么了?” 一点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柯灵把笔记本放到大腿上,抬起头正色道:“我们学校这回……在网上火了!” 闻言,张小飞吃惊地后退一步:“什么??” 柯灵严肃地盯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太浮夸了,再来一次。” 于是张小飞点了点头,下一刻,后退了两步侧身深吸一口气面部抽搐手指颤抖,晴天霹雳般看着柯灵:“什……什么????” 用专业的眼光审视了他好几秒,终于,柯灵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力一握拳:“很好!继续保持!” 她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就听到纪冉卧室中突然传出那位爷极端愤怒的声音:“你昨晚用的竟然是沙拉酱!!用的竟然是沙拉酱!!你他妈当老子是青瓜还是黄瓜!你这个王八蛋!!”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客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柯灵用手遮住嘴小声道:“你师父屋里有人?” 张小飞想了想,小声:“不知道阿,师父这几个月都没带人回来睡阿。” 柯灵摸了摸下巴,又扶了扶根本就不存在的眼镜框,压低了声线:“说起来,我哥昨晚没回来睡……” 两人对视着,回味着这句话,下一刻他们突然同时睁大眼睛,就好像完全想通了什么! 柯灵:“莫非!!” 张小飞:“难道!!” 柯灵:“难不成!!” 张小飞:“莫不是!!” 他们震惊地看着对方,久久无法平静,却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因为他们绞尽脑汁却再也找不到“难道莫非”的近义词了! 就在此时,纪冉卧室的门终于开了,他们相当默契地唰地一下看了过去! 只见,某位柯姓帅哥从屋里走了出来,在卧室门口站住,转过头来,第一眼就对上他们的视线。 在沙发上那两个人特别复杂充满纠结八卦的目光中,他跟在自己家一样,若无其事就来了一句“早”。 结果他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屋里一个被狠狠甩出来枕头就准确无误砸中他后脑勺。 他垂了垂脑袋,面无表情转过身,默然地看了屋里的凶手一眼,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重新回到屋里,再稳稳把门关上。 听到那声风雨欲来的关门声,张小飞和柯灵同时咽了一口口水,充满默契地,盯着那道紧紧关闭的门。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那屋里又传来某位爷愤怒同时还透着深深悲凄的惨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柯灵靠了回去,怔怔盯着自己大腿上的电脑屏幕,深沉而肃穆地说了句:“看来,这回真的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张小飞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她:“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亲上加亲了?” 柯灵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低头,说:“别吵我我要看《吸血鬼日记》!” 张小飞一惊,凑过去看她的电脑:“哎?原来你也会看这个?” 柯灵摸着下巴笑:“当然!Damon简直太帅了好吗!” “原……原来你喜欢那一型的??” “哼,如果我有钱我就去包养他。” “……那你觉得我如果留点胡子跟他会不会有一点像?” “不像。” “这样这样,三分之一侧脸。” “恩……” “像吗像吗??” “我觉得吧,后脑勺还是有一点像的!” 柯冕是在五分钟后再次从卧室里出来的,他一开门,沙发上本来看着电脑研究吸血鬼日记的两人立即抬起头,坐得挺直,严阵以待地盯着他的脸,似乎等待他宣布什么重大事实。 然而他仅仅是站在那,对张小飞说了一句话:“煮粥的米放在哪?” --------------------------------------- 厨房中,锅里的粥正烧着,呼呼往外冒着烟,而柯冕就站在灶台前,低头有模有样切着砧板上的生猪肉。 这时,柯灵的脑袋从厨房外鬼鬼祟祟探了进来,大眼睛一转,就蹭着小碎步来到他身边。 结果装模作样看看天看看地站那好一会儿,发现她哥眼皮都不抬一下,明显无视她的存在。 终于她忍不住了,干咳了一声,用手臂碰了碰他,开口了:“嗳,哥,昨晚……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柯冕继续手里的活,刀切在砧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什么怎么样?” 柯灵神神秘秘道:“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没有回答,柯冕指了指灶台右边,说:“帮我把那边的芫荽拿过来。” 柯灵站那愣了一下,迅速拿了几棵芫荽往他手里一塞,契而不舍道:“哥!告诉我嘛!我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他嫂子了??” 柯冕熟练地把芫荽的屁股摘了,自顾走到水池边打开自来水,将芫荽拿到水柱底下冲洗了起来,这才明知故问:“谁?” 柯灵一挑眉,狗皮膏药似地粘过去,双手抱臂,看着他贼笑:“你少装傻了,你们绝对肯定百分之百那个了!哥你也太牛逼了吧?到底怎么搞的把他搞得今天连床都起不来?快说嘛,大家这么熟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是谁先主动的?快快快!” 她就这么一股脑balabalabala完,柯冕做了手里的事,偏偏就是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等她说完,才对她说:“去帮我把火关小一点。” 看他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柯灵干脆直接把火关了,一个叉腰挺胸:“不行!你今天必需严肃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终于柯冕抬头看她,浓眉一皱:“什么问题?” 柯灵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们—昨—晚—到底谁上谁下??”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柯灵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什么谁上谁下阿?” 柯灵暗叫不妙,僵硬地一转身,她就看到纪大帅哥似笑非笑斜斜倚着门框。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上面几颗纽扣按惯例没扣,于是柯灵很容易就看到,他脖颈处、锁骨甚至包括若隐若现的胸膛上,都分布一点一点显然是昨夜欢爱时留下的痕迹。 ——老哥真是特别棒! 柯灵这么兀自佩服着的时候,纪冉又开口了:“聊什么这么开心呢?一起呗。” 他这么说着,拿冷冰冰的目光瞥了柯冕一眼,如果眼刀是刀,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连续身中数百刀的柯冕估计已经站不起来。 感觉到气氛骤降,柯灵暗自打了个冷战,立即笑着打哈哈道:“没有没有,我们在说昨晚欧冠杯直播呢,也不知道西班牙终场补时换人是谁上谁下!我可喜欢C罗了他可帅了!” 闻言,纪冉收起他的皮笑肉不笑,幽幽地开口了:“欧冠杯?欧洲杯不是俱乐部赛么?你倒是跟我说说哪来的西班牙啊?” 柯灵一下被噎住,光眨眼不说话:“……” 纪冉又偏头:“C罗不是葡萄牙的么?跟西班牙有半毛钱关系么?” 柯灵低头对手指:“……” 纪冉随即又扬下巴用鼻孔看她:“现在都九月份有个屁的欧冠杯,我看你是穿越了还没回来吧?” 这一次,无地自容的柯灵终于可怜兮兮地转过头,向她亲爱的老哥发射紧急求救信号。 于是她哥看了眼自家崭新刚开封的老婆,又看了眼自家的老妹,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呢,就被老婆大人狠狠一眼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我说呢煮一碗粥煮这么久原来是站这聊天你他妈还想混不想混了!!”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纪冉骂完,凶神恶煞地总结了八个字:“下个月开始加租金!” 然后,一个转身气势汹汹毫不留恋地走人! 柯灵看着他的背影,弱弱说了句:“嫂子教训得是。” 听到这句话,他直接一个踉跄,回头万分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扶着自己的老腰,一拐一拐地走了。 柯灵在后面笑得一脸得意,转过头对她老哥说:“哥,大仇已报。” 把剁好的肉末放到生滚的粥里,柯冕面无表情说了五个字:“不要欺负他。” 听到这话,柯灵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在眼眶里涌动,看着柯冕,说:“哥,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和他一起掉到水里……” 不等她问完,柯冕淡淡答了句:“救他。” “好!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窒息而死算了!!” 然后柯灵捂着脸哭着跑了。 柯冕:“……” ——不是,你什么时候呼吸过? ---------------------------------------- “太淡了,现在的盐难道很贵么?” 喝完最后一口粥,纪大帅哥把扒拉得干干净净的碗往茶几上一放,看着旁边的某人如是找茬。 看那一粒米不剩的碗,某人特别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下回改进。” 找完这边茬,纪冉又不耐烦地看了眼从他开始坐下来喝粥就一边假装看电脑一边频频往他这边瞟的那两个人,语重心长地开口了:“其实你们既然这么有空,为什么不做点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呢?” 柯灵干咳了一声:“其实,我今天找你就是有件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纪冉点了根烟,舒服地抽了一口:“说。” 柯灵:“昨天上课一个同学拍的视频在网上火了!” 纪冉皱眉:“什么视频?” 柯灵:“跟你说啊,我们学校有个老师,上着上着课突然脱剩下一条内裤,然后站到讲台上对全班同学比奥特曼的手势!嘴里还边喊BiBiBiBiBiBi!” 她这刚兴致勃勃说完,门铃突然被摁响了,张小飞把差点掉了的下巴装回去,说了句“我去开”就屁颠屁颠跑去开门了。 纪冉翘着二郎腿叼着烟,手还一边揉着自己的腰,看着柯灵:“BiBiBiBiBi?什么玩意儿?” 柯灵不可思议地看向柯冕:“我去!老哥,你老婆有木有童年的?十字死光他都不知道?” 柯冕:“那是什么?” 柯灵看看她哥又看看她嫂,非常认真地给出一个答案:“你们是绝配。” 闻言,倚在沙发上的纪大帅哥眉头抽了抽,然后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桃木桩呢?我桃木桩放哪去了?” “别别别!干啥呀大家自己人!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就是十字死光!” 柯灵说着,双手手臂一横一竖就在他们面前比了个十字,此时刚好听到后面有来人地脚步声,她以为是张小飞,随即一个气势如虹的转身,大喊了句,“看招!十字死光!!” 然而当她看到来人的脸,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 “咿?!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叫我亲爱的就好、June、留夏、终极里的蘑菇的地雷!!爱死你们了!! 63老师 “咿?!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柯灵用十字死光准确无误对着的,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男人,他长相普通,穿着宽松的T恤牛仔裤,头发乱糟糟,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失恋失业生无可恋的萎靡状态。 此时的他,看到柯灵同样也是硬生吃了一惊,目光游移不定最后锁定在柯灵的十字死光手势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柯灵赶紧把手背到身后,脸上表情迅速从特别惊讶调整成十万分惊喜:“哎?王老师!实在是好巧哦!” ---------------------------------- 于是现在,客厅又多了一个王老师。 作为男主人的纪冉换上一张职业微笑的脸:“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学生,王老师低着头,双手特别不安地撮着自己的裤子,吞吞吐吐道:“我……那个……” “王老师你别紧张,纪冉是专家。” 柯灵在旁边这么说着,一拍自己的胸口,“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 王老师抬头看着柯灵,一张脸纠结得像要哭出来,半天才说了句:“那……那就麻烦你了。” 柯灵豪气干云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她就转过头,格外正经地看向纪冉,说了句:“总而言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你懂的。” ——总而言之你妹!我懂屁! 纪冉无语地横了她一眼,转过头,又笑得亲亲切切看向自己难得上门的客户:“王老师是吧?” 王老师看着自己的鞋尖点头:“是……在下免贵姓王,请问纪先生贵姓?” 因为他这句话,坐在纪冉旁边研究柯灵笔记本里《吸血鬼日记》的柯冕终于无声地笑了出来,结果在纪冉凶狠地一眼瞪过去之后,他以光速收起笑容用干咳做掩饰。 纪冉怒瞪——笑什么笑! 柯冕严肃地指了指视频里某个吸血鬼现出原形时眼角狰狞的青筋,表示——这个吸血鬼挺好笑。 纪冉扭过头懒得再看他,对王老师道:“免贵姓纪。 顿了顿,又说,“其实,您的事情我刚才粗略地听柯灵说了一遍。” 王老师:“是……” 纪冉莞尔一笑:“想必您一定相当热衷行为艺术。” 听到他这么说,王老师一下子抬起了头,失声道:“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会发生那种事!” 看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纪冉格外淡定:“哦?那是什么契机让你有冲动去做这件事呢?” 王老师丧气地再次垂下头,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明白吗?因为这件事我被学校开除,连女朋友都跟我分手……我们过几天都要结婚了……那些记者一天打好几个电话给我,让我去做采访……我丢脸丢到外国去了!!我想不明白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在这当口,他的手机响了,他没有接,而是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想通什么似的。 张小飞看他那样怪可怜的,说:“老师,其实你是不是对奥特曼有什么情结?就好像我啊,有时候也会有冲动大喊一句‘等噔噔灯!任—意—门!’” 王老师埋着头反驳道:“没有!我对奥特曼没有情结!我从小就不看那种东西!” 纪冉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肩膀,非常耐心地诱导他:“你别急,我们来一起回忆一下,你做出那个举动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王老师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奇怪的事情?” 纪冉的声音无波澜,一字一句,似乎就有种令人平静的魔力:“对,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王老师低头回忆着思索着,突然想起什么抬起了头,“说起来那天真的很奇怪!” 纪冉看着他:“恩,是怎么奇怪法?” 王老师张了张嘴,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又欲言又止。 “没关系,什么都可以说,任何一点小细节,都可能很有用。” 此时纪冉表现出来的是对在场其他三人从未有过的耐心,于让旁边的柯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王老师:“那天我去上厕所,经过女厕的时候……脑袋里有个声音叫我……” 不等他说完,柯灵惊恐地捂住嘴:“叫你去偷窥??” 王老师摇了摇头:“不是,是叫我……” 张小飞倒吸了一口冷气:“叫你进去吃……??” 结果,最后一个字硬生生被纪冉瞪了回去。 王老师:“不是,是叫我……叫我……” 柯灵张大了眼睛:“叫你……” 张小飞屏住了呼吸:“叫你……” 王老师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睛豁出去道:“叫我进女厕所大喊‘我要回M78星云’!!” 全场沉默了两秒钟,纪冉忍不住皱眉:“什么玩意儿?什么云?” 柯灵摸着自己的尖下巴,思索着:“阿,什么星云,我记得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到底是什么呢?” 张小飞:“我也看到过我也看到过!” 王老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沉默着思考的时候,屋子里响起敲打笔记本键盘的声音。 众人一看,是柯冕。 本来今天就看他各种不痛快的纪大帅哥正要借此机会发作,就听到他特别淡定地说了句:“奥特曼的故乡。” 纪冉愣了愣:“你说什么?” 柯冕特别高深莫测地看了看他,随手就把笔记本转过来。纪冉狐疑地一看,只见屏幕上是百度知道的网页,有人提出一条问题:[奥特曼在M78星云吗?我听我哥说奥特曼是假的,M78星云是真的,真的吗??] 再往下拉,只见楼下一个叫拿破仑的人回答道:[只要你相信奥特曼存在,那奥特曼就一定存在!] 纪冉嘴角抽了抽,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了柯冕一眼。 柯灵看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眉目传情,也八卦地想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看什么??” 纪冉没理会她,自顾说了句“又是奥特曼”,便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边正一脸无辜的王老师。 王老师曾几何时被一个美男子这么看过?浑身不自在的同时,赶紧强调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奥特曼的故乡不是在日本吗?” “不重要,奥特曼的故乡在哪里根本不重要。” 纪冉这么说着,突然就话锋一转,“王老师,你跟你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王老师措了一个手不及,回答道:“一般……” 感觉到他的不自在,纪冉温和地笑了笑,问:“你和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介意跟我说一下吗?” 王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她是我妈的同学的朋友,我们相亲认识的,我平常工作也忙,其实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几次面。” 纪冉交叠起了令人羡煞的一双长腿,说:“可是刚才听说你们快结婚了啊。” 王老师:“是,本来定了下个月……” 纪冉一脸由衷佩服:“没见过几次面就要结婚,看来你们是属于柏拉图的爱情,心灵上一定没少交流。” 王老师被他说得脸一红,目光游移地解释道:“不是,我们不能说是有爱情,主要是我妈想早点抱孙子。” 闻言,纪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他:“王老师,你从事教师这个职业多少年了?” 大概是越来越不理解他的意图,王老师想了想说:“做了五年,本科一毕业就出来。” 纪冉:“这样,王老师想必也是挺热爱这份工作的吧?” 王老师习惯性地双手撮了撮裤子,回答道:“还好吧。” 纪冉笑了:“还好?” 王老师干笑了声,避开他的视线:“那个……纪先生,你问我这些问题跟昨天发生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听到这样的质疑,纪冉的手指若有似无敲了敲自己大腿,笑着对他说:“有关系的,要真正帮助到你,我们必须找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的成因不是吗?” “难道我不是中邪了吗?” 终于,王老师再次激动了起来,他倾身瞪大眼睛盯着纪冉,“我知道这里不是精神科诊所那么简单!纪先生你就别忽悠我了,你就帮我看看吧!我到底是不是撞邪了??我究竟是怎么了??” 看他突然就全身激动得震颤,柯灵赶紧伸手拍他的背:“艾玛,老师你先别激动,冷静点,要不试试深呼吸?” 根本什么都听不下去,王老师再次濒临崩溃般,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紧紧盯着地板:“我怎么能不激动!?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连家都不敢回!我就想知道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张小飞不解了:“为……为什么连家都不敢回?你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面对张小飞这个相当直接的问题,这位王老师仅仅是弓着背,埋着头,却久久都没办法给出任何回答。 纪冉看着他,猜测道:“你害怕的是你妈吧?” 王老师:“……” 纪冉:“其实幽灵恶意这些玩意儿就跟虫子一样,见缝就钻,如果一个人的心智成熟足够坚强,想被趁虚而入都难。而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接二连三倒霉扑街,吃薯条没番茄酱连喝口水都塞牙缝,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他们缠上厄运了。” 柯灵听着他最后这句话觉得有点别扭:“你是不是想说被厄运缠上?” 纪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看着抱着脑袋没做任何回应的王老师,慢悠悠道:“其实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有果,一个人会倒霉透顶,可能全是因为他本身的气场跟厄运互相吸引,你没看一年到有那么多人找算命的试图改命么?” 听到这里,王老师埋着头低声道:“你是说……这是我的命?” 纪冉依然没有回答,而是说:“其实要帮你除灵非常容易。” “真的??” “当然。” 纪冉自信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说,“但是,我没法保证你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 王老师:“果然因为这就是我的命吗???” 纪冉:“所谓要成事儿七分在人三分在天,你可以改命,而且完全可以靠自己。” 因为他这两句话,王老师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狂喜,他说:“你教我!纪先生你教我!” 纪冉点了根烟,呼出了一口浓浓烟霾,往后一靠:“不是说了吗?‘靠自己’。” 王老师困惑地看着他:“怎……怎么靠自己?” 对于他的困惑无动于衷般,纪冉重复那句话:“就是‘靠自己’。” 王老师:“不是,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可以照做的……” “你还没懂?” 他话未说完,一直在做旁听的柯冕突然开口打断他。 这是纪冉旁边这位冷酷异常的男人第一次正眼瞧他,王老师忍不住缩了缩,老实巴交地摇头,以此表示自己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那么多都不懂。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浑身神经质地抖了抖,胡乱抓起手机就要关机。 然而,柯冕却制止了他:“接了这个电话。” 王老师一愣,难以理解地看着柯冕,而手里的手机正持续作响,欢乐的乐曲,仿佛可怕得足以逼疯这个人。 纪冉:“接了这个电话,作为一个成年人面对这一切,靠自己从你妈给你安排的生活里走出去,这就是药方。” 结果他话音刚落,王老师惨叫了一声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光……光……”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一个快递装扮戴着货车帽的男人若无其事从紧闭的大门外——穿了进来。 “光天化日有鬼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茶包的地雷! 64鬼差 “光天化日有鬼啊!!!!!!!!” 王老师用生命喊完这句话,然后整个人白眼一翻往后一栽,在沙发上头一歪,就晕过去了。 那罪魁祸首快递货车帽男在门口站住,看了眼晕死过去的王老师,又看了看在场四双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睛,特别无辜地眨了两下眼,朝众人一扬手,说了句:“hi?” ------------------------------------------ 于是客厅一个天师一个见习天师两只僵尸一个普通人(现在晕过去了)之后,又多了一只鬼。 纪冉坐在那扶着额头,特别忧伤地抽了口烟,感觉自己的腰怎么他么的好像越来越疼了,终于抬眼看向沙发上的货车帽男,有气无力道:“大白天的,你又是有何贵干?” “哎呀,没想到这次上来能遇到一个美女,真是没白来!美女,你今年多大呀?美女,有男朋友没呀?美女,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呀?” 完全忽视纪大帅哥的问题,货车帽男正热情似火一下一下摸着柯灵的小手,脸上的笑比吃了蜂蜜还甜,balabala抛出这么一连串问题。 看他光天化日这么明目张胆地吃豆腐,张小飞站在旁边一手摸着心脏一手无比愤慨地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你……” 柯灵羞涩地摸着自己的脸,娇嗔道:“讨厌,一来就问人家这么多问题,你让人家怎么答嘛!” “我的错。” 货车帽男抹了一把脸,瞬间严肃了起来,深情地注视着柯灵,字正腔圆道,“难得见到这么高素质的美女,你看,我紧张得都不会说话了。” 柯灵捂嘴笑:“哦呵呵呵呵,你这还叫不会说话阿?真是的!你好调皮。” 他们俩打情骂俏,旁边的张小飞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差点喷三米远,继续卡带似的:“你你你你你们……” 完全没理会张小飞,货车帽男自顾深情地看着柯灵,说:“真的,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哎?” 柯灵好奇的问,“什么声音啊什么声音啊?” 此时货车帽男低头邪魅一笑,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在跳的声音……” “你只是个鬼跳尼玛个鬼!!!” 忍无可忍的纪冉终于怒吼了一句,同时随手操起桌面上一个烟灰缸朝他就砸了过去! 被砸个正着的货车帽赶紧捂住自己的额头往后一靠,目瞪口呆看了纪冉两秒钟,然后说了三个字:“哦!谢!特!” 陈皮,839岁,地府勾魂部特殊派遣小组组长,性别男,爱好女。 勾魂部特殊派遣小组,是勾魂部一个重要分支,是地府一个特殊的组织,该小组直接负责人间术士或修真者死后灵魂的回收工作.跟一般勾魂使者不同的是,他们拥有自由来往人间,且无需向驻人间代理机构提交任何申请的特权。 纪冉则觉得,这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脑残小组,因为他们有一个脑残组长。 --------五分钟后------ 纪冉看了眼张小飞从地上捡回来的,被磕得崩了一个角的烟灰缸,对陈皮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陈皮揉着自己重伤的额头,说:“有事儿有事儿正经事!” 纪冉冷哼一声,点了根烟,非常不客气地说:“那就有话说有屁放。” 陈皮把手放下,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却把视线移向纪冉身边的那个男人,乐呵呵贼兮兮:“这位……就是老许上次说的——你家隔壁那位吧?” 听到他这个问题,纪冉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然后没有回答,特别随意地伸手去摸桌面上的烟灰缸。 陈皮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哎呦,你看,你又急躁了不是?屡次袭击鬼差可是大罪,不是开玩笑的,你之前留的案底可是快赶上生死簿那么厚了我跟你说。” 他边这么说着,边摸着纪冉的手,各种借机揩油各种丧心病狂吃豆腐,纪冉嘴角狂抽,握着烟灰缸正打算跟他买单,突然,旁边的柯冕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纪冉和陈皮同时愣了愣,下一刻,男人直接将他的手从陈皮手底下拉了回去,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拉到自己腿上,再紧紧握好,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别提多自然,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愣是没人敢说话。 陈皮抬头,就看到柯冕那双波澜不惊的深沉眼眸正盯着他看,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正无声无息地压过来,陈皮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哟呵,这是宣示主权? “咳,咱们说回正经事。” 陈皮干咳了一声,默默避开柯冕的视线,就拉开自己的快递斜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ipad,然后调出生死簿app,换了个角度递给了纪冉,“你看一下这个。” 心里想着绝对不会有好事,纪冉接过他手里的ipad,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仅仅是低头看了一眼,他还是整个人当场怔住。 只因,他看到屏幕上生死簿上停留的那一页,是属于一个名为白晓舟的人的。 那张清丽的容颜就在左上角,嘴角的浅笑不知为何看起来是那么遥远,明明昨天才认识昨天才见面。 不祥的预感几乎是立即就在纪冉心里涌现出来,于是,他默然地,将目光移到白晓舟生卒年那一行…… 【生于,丁卯年(1987)正月十九,死于,癸巳年(2013)九月二十六。】 农历九月二十六,也就是昨天…… 纪冉喉咙蠕动着,盯着那一行字沉默良久才抬起头。 他眉头轻轻抽搐着,一种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名为难以置信的情绪浮现,他看着陈皮,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旁边的柯冕自然同样发现了问题,他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那只是一秒钟,随后他又恢复以往的面不改色,亦是看向陈皮。 柯灵发现刚才欢乐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异常,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陈皮看着纪冉,说:“这个人昨天死了,可是我手下去到的时候,没有找到他的灵魂……” 纪冉几乎是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等一下,你先说他是怎么死的?这没道理,我们昨天才见过他。” 陈皮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听到这四个字,纪冉用力把烟掐灭,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怒意的笑:“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皮摩挲着自己右手的虎口,表情难得正经八百,回答道:“因为他不该昨天死的,或者应该说,他不应该这么快死,生死簿他这一页,在昨晚12点数据更新之前,本来他还有六十年的寿命。” 纪冉越听越无法理解,眉头紧纠:“什么意思?是有人改了生死簿?” 陈皮摇了摇头:“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且很小,我不能确定,说实在的我也觉得奇怪,你们术士界里这种情况,我在职的几百年来只出现过两次。” 纪冉:“两次?” 陈皮说:“对,上一次,是时候到了,本应该死的术士没有死,他生死簿的那一页,和他这个人,突然一起从三界里消失了。这事儿到现在都好几百多年了也还没找到原因,在我们地府十大未解之谜里排第四。而这一次,轮到不该死的人死了。” 听陈皮讲着这些,纪冉的表情有那么点不易察觉的黯淡,他偏头挠了挠自己的眉尾,淡淡地看向陈皮:“你刚才说,找不到他的魂魄了?” 陈皮:“对。” 纪冉:“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皮说:“先被勒死,然后再用绳子吊起来,你们走后十分钟被他徒弟发现,等守灯人发现他的寿元灯灭了,通知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灵魂。”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柯灵开口了:“等等,你们在说谁?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谁死了?被谋杀了??” “等一下让你哥给你解释。” 纪冉这么说着,又问陈皮,“有没有可能是被谋杀以后,再打到魂飞魄散了?” 他这个推测甚为残忍,今天陈皮第三次摇头,说:“我不能确定,但是我知道——他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们两个。” 这么说着,他看了看一直坐在旁边静听的柯冕,又再次看了看纪冉,“今天来本来是想打听一下,看样子,你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纪冉想了想,说:“他昨天说过,他要对付一个僵尸先祖。” 陈皮:“为什么?” 纪冉从桌上摸了包烟过来,说:“好像说要用先祖的血,救一个快要死的人,细节我不清楚,他只说是个病人。” 陈皮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他同宗有一个术士,得了脑瘤,底下的寿元灯快灭了,生死簿上显示时间是明天。” 纪冉把ipad递还给他:“是谁,调出来我看一下。” 陈皮接过ipad,低头摆弄了一阵,纪冉点了根烟等他调出来,结果,没一会儿,陈皮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下来,只见他脸色尤为难看地抬起了头,嘴唇蠕动,喃喃自语:“神经病的……神经病的……” 见他突然表现得这么异常,纪冉狐疑看他:“怎么了?找不到?” 陈皮吞了口唾沫,看着纪冉,用见鬼一样的表情说了句:“不见了……洛成彦那一页不见了……” 这一瞬间,客厅里就陷入一片死寂,不管是纪冉、柯冕,还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柯灵、张小飞,都盯着某一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气氛这一刻被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终于张小飞突然抬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张小飞看着陈皮,非常肯定地说:“绝对是你们不小心删掉了,赶紧去找苹果售后让他们把文件还原!” 一个烟灰缸飞过去,纪冉拍了拍手,对陈皮说:“其实昨晚,阿宝带了一只鬼来找我,他说他老爸被人抓了,对方身上是死尸的味道。” 陈皮看了眼捂着头蹲在地上抽泣的张小飞,对纪冉说:“你怀疑……?” 纪冉:“如果你说他明天就死了,那他在这之前先用咒术把灵魂锁在自己身体里面,也合理。” 陈皮:“我知道这个咒法,可是如果他真这么做,他的肉体会承受不住加速腐烂,到头来有什么好处?” 纪冉:“有的,拖延死去的时间,以达到某种目的……” ----------------------------------- 终究这件事情想破众人的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陈皮收起了自己的ipad,对纪冉说:“我得回去了,我去让徐判师算一卦,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这么说着众人以为他就要走了,结果,他又转过头笑嘻嘻看着柯灵:“那个……美女,请问你手机号可不可以……” 结果他话未说完,一直在旁边警惕着的张小飞已经站了起来,大喊制止道:“不可以!” 陈皮一挑眉,撸起袖子站了起来:“哎?你小子是不是想打架?” 被他这么一激,张小飞立即叉腰挺胸:“来啊来啊来啊!走啊走啊走啊!” 柯灵坐在沙发上捂脸:“哎呀你们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决斗了,不要为了我这样,我会内疚的。” 被吵得头痛,纪冉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感叹这样的人生真是没意义啊。 也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抬头问陈皮:“喂,之前许一廷带回去的那个罗刹鬼怎么样了?” 陈皮的衣领正被愤怒的张小飞拽着,听到这个问题愣住了,跟张小飞说暂停五分钟,就看向纪冉:“什么罗刹鬼?”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纪冉说:“上个月坠楼死的,一个叫沈军的罗刹鬼,后来我解决完不是让许一廷带回去了么?” 陈皮拉着自己的衣领想了想,皱眉说: “有吗?我没听说过有这回事阿……”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开心,所以早更新,哼> < 最重要的是:感谢,终极里的蘑菇的又一颗地雷,非常感谢你!!! 65阴谋 “许一廷你他妈到底搞的什么鬼?” 陈皮走后,纪冉撵了张小飞去王老师家抓鬼,柯灵则非常识时务地回隔壁给哥嫂留二人世界,此时的纪冉一双长腿就架在前面台几上,拿着手机,对手机那边的许一廷如是质问。 而旁边,坐着个柯僵尸。 大概是因为被他这个如此有深度的问题震住,许一廷在电话那边反应了两秒钟,然后特别没底气地给出一个答案:“呃,女鬼?” 直觉他丫就是在装傻,纪冉眼睛一眯,一字一顿道:“老子问你,沈军哪去了?” 许一廷在那边顿了顿,随即用极不标准的东北口音道:“哎哟我滴娘啊,您老咋想起这茬呢?” 纪冉抽了口烟,从鼻腔里喷出串白色烟雾,慢悠悠道:“少他妈给老子装蒜,老实交代,你个傻逼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注意?地府说了,最近半年内根本没他妈什么罗刹鬼去报道!” 许一廷在那边一咂舌,懊恼地说:“啧,竟然被你发现了。” 听他这口气,纪冉想不暴躁都不行:“啧你妹啊!” 许一廷:“既然是这样就没办法了,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纪冉:“……” 许一廷干咳了下,说:“老纪,你还记得那群幽灵么?就你抓噬魂怪那一次。” 怎么能不记得?那就是一群举世无双的二缺。 又想起那一张张蠢脸,纪冉说:“记得,怎么?” 许一廷:“其实上次我没告诉你,那群家伙都是上头让我特别挑选出来的——七月十四出生阴气最重的鬼。” 听到这回事,纪冉皱了皱眉,应到:“恩。” 许一廷:“那天他们不是跟你透露过内什么‘地府秘密任务’吗?” 纪冉拿着手机往后一靠,看了旁边的柯冕一眼:“恩。” “后来你不是跟我说你没兴趣听嘛……” “我现在很有兴趣,有意见么?” “不敢有不敢有,其实吧……” 许一廷顿了顿,大概是在那边点烟,两秒后又说道,“那个计划里,这罗刹鬼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具体的情况我发誓确实不知道,全都他妈是上头安排的。” 纪冉挠了挠鼻子,狐疑地问:“他们拿那只罗刹鬼去干什么?” 许一廷想了想,说:“这次这件事也是离奇,一句话‘不能提,不能问’,只是让我把那群鬼弄出来,再把罗刹鬼交上去,然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纪冉:“别给老子来这一套,老子就不信你没有暗中查过。” 许一廷:“您太高看我了,现在我压根都不知道地府里究竟有谁知道有谁参与,更别说究竟目的是什么了,我也纳闷,老纪你说这都他妈什么事儿啊?” 纪冉:“你问我?你觉得你们那边那群奇葩的思维是我这种正常人能理解的么?” 许一廷:“反正今天这事儿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人,人家什么都没说哦~你下次再来问别怪人家不承认哦~” 纪冉:“……滚。” 许一廷:“别这样,什么时候出来喝酒?想你了。” 纪冉:“滚。” ------------------------------------------ 此时,许一廷在他警署的办公室内,盯着桌面上那刚刚挂断的台式电话,目光深处。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沿,咚咚、咚咚一声声节奏规律的声音,回响在这安静的只有他一个独处的办公室内,似乎透过这个举动,他在思索着什么。 大概一分钟后,他再次拿起了电话,熟练地拨打了一串号码。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期间他偏头点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即卷着舌头吐出一个烟圈。 看着那个白烟形成的圆圈就这么在半空中扩散变幻直至最后消逝,他的目光是冷的,不带任何感□彩,甚至有那么点阴森可怖,仿佛,平日里和纪冉贫嘴耍贱的人从来就不曾是他。 这时,电话接通了。 “喂,是我……你那边怎么样了?……不是,我不是在催你,是现在出问题了……这样,罗刹鬼那件事纪冉发现了……对,他跟地府的人接触过……目前还没事,不过巫师那事儿究竟还要拖多久?你那边不搞定我这边没法进行,总之你尽快吧……什么?我怕他?我当然怕他,你不知道吧?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怕他。” --------------------------------------------- “许一廷在说谎。” 挂了电话,纪冉抽着烟把许一廷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讲给柯冕听,然后在最后这么评价道。 柯冕似乎倒也不觉得奇怪,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嘴里含着一口烟往柯冕那边喷:“你是问为什么我这么聪明,还是为什么我知道他在说谎?” 纪大帅哥眼睛弯弯,表情那叫一个风流倜傥,柯冕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倾身过去。 见他凑过来,纪冉瞬间感觉自己屁股又他娘的疼了,立即警惕地抬手挡:“你要干嘛!” 可惜,就是平常拼力气他都拼不过柯冕,就别说在昨晚一晚上剧烈运动之后了,于是这位大帅哥跟柔弱美人儿似的,抵抗了没两下就直接被男人擒住下巴,随即被狠狠亲了一口。 他黑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混蛋,咬牙切齿:“信不信老子现在马上立即当场就骟了你??”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柯冕一双黑眸里笑意深浓:“你喜欢,我没意见。” 这个人,就是有本事把厚颜无耻的话用情深意浓的口气讲出来,纪冉终于还是被气笑了,说:“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拿刀。” 这么说着一把推开这个碍事儿的人就站了起来,结果这一下用力过猛,刚站起来他就感觉自己老腰一抽,整个人疼得顿住了。 就这一秒钟,身后那擅长把握机会的手已经一把揽住他的腰,再往下一带,就真的把直接他带回自己怀里,坐自己腿上。 纪冉气急伸手要揍他,结果男人已经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拉一拽,纪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自己的姿势已经是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而后腰再被男人的大手一摁,他们两人就这么以这个暧昧的姿势紧贴着。 他低头看男人的脸,惊悚地发现这混蛋在做完这一切后,表情再次变得一本正经,若不是这个姿势实在太他妈混蛋,纪冉简直会以为刚才那一切都是错觉。 然后,他听到这个男人用谈正事儿的口气说:“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在说谎?” 这他妈不是演技派什么是演技派?你不进娱乐圈简直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王八蛋!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在说谎?” 纪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他,试图搞清楚僵尸这玩意儿的脸皮是不是比一般人厚那么四五十公分。 终于,忍不住向眼前这张英俊得慑人的脸——伸出了手,“许一廷那混蛋的尿性,如果这件事真的像他说的一样’不能提不能问‘,我今天就是顺着电话线过去打死他,他也不可能向我透露半句,我太了解他了。” 说实话柯冕活了这么无数年,几千场架干过来,几千场爱做过来,可这张千年扑克脸从来就没人敢捏过,可是现在纪冉捏了,而且还是一边说着正经事一边若无其事地捏,所以即使向来镇定如他,碰到这种情况当即也是楞在了那里:“……” “他说那是‘地府秘密任务’,但是有个问题,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就是他后来又提到一个词——‘计划’。” 纪冉就这么坐在他腿上,在他尤为复杂的目光中,一边说着,一边在他右边脸颊捏了又捏反复捏,最后还轻轻拍了两拍,评价了句,“手感还行,就是要多做点面膜。” 柯冕在心里苦笑,抓住他嚣张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亲,然后深深看进他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眸:“继续说下去。” 纪冉有些厌嫌地瞅他,慢悠悠地说:“任务和计划这两个词的区别,应该不需要我解释给你听了吧?” 柯冕眨了眨眼:“我想听你说。” 纪冉哼了声:“任务这东西,本来就是包含在计划里,用来达到目的一步一步实现野心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沈军、七月十四出生的那群鬼,所谓的地府秘密任务,只是他们某个计划里的一小部分。” 纪冉这么说着,目光却慢慢暗了下来,只见他抿了抿嘴唇,接着道,“他一来说太多了,要知道话说得越多暴露的问题肯定越多,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就证明许一廷被我问到的时候有多手足无措。” 说完这一些,他看着一直盯着他没出声的柯冕,问了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 柯冕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 觉得他压根就是在敷衍,纪冉不满地蹙眉:“老子是问你有什么看法。” 柯冕觉得这人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生气,反正不是在生气,就是酝酿着即将要生气,可是偏偏他就是觉得这个人可爱,那种可爱让他几乎每时每刻想着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怀里,嵌进自己骨子里,狠狠填入自己每一根骨头的缝隙,锁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无法逃离…… 柯冕说:“我的看法是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伤害到你,就跟我没有关系。” 纪冉嘴角荡起一抹似笑非笑,用手指蹭着他有棱角的下巴,说:“你也太没有社会责任心了,是时候该好好反省了,这样怎么行?” 柯冕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低头亲了亲他蹭在自己嘴边的手指。 这个举动太过亲昵,纪冉垂着视线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挑眉,用试探的口气轻轻道:“那要是伤害到我呢?” 对于这个问题,柯冕压根不曾思考一秒钟,看着那双眼睛直接给出了四个字:“生剐了他。” 听到这四个字,纪冉仔仔细细盯了他半天,然后叹了一口气:“唉。” 柯冕:“怎么了?” 纪冉做西施捧心状,得瑟道:“美丽真是一种罪过,上天何时才能原谅我?” 柯冕:“……” 见他不说话,纪西施又不满了,道:“干嘛?是不是有意见?有意见你可以提啊。” 柯冕:“咳,没有。” 纪冉:“爷这个人向来特别民主,而且主张和谐社会人人平等,绝对不会因为你是僵尸就看不起你,所以来吧,告诉我你有什么意见,不用自卑。” 说着,他就长辈似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柯冕的肩膀。 就在柯冕相当严肃地考虑要不要代替上天把他推倒就地正法的时候,这时,他们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把属于柯灵的尖叫声——“啊我的妈啊老哥救命”!!!!! 几乎是立即,纪冉收起方才的不正经从柯冕腿上站了起来。来不及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已经一起冲了出去! 打开门的同时,他们就看到本来去了王老师家的张小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多啦A梦印花内裤摆出航母Style的标准姿势,同时对站在门口一脸惊悚的柯灵喊了一句:“柯灵!!做我老婆好不好!!!” 纪西施直接在门口抱臂站住了,看着眼前场面眉头不禁狠狠抽了抽,然后转过头问旁边的柯冕:“‘做我老婆好不好’?什么玩意儿?歌名?” 但是他并没有等柯冕回答,而是直接转移了视线,随即他几步上前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向张小飞的后背!张小飞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看纪冉。 纪冉手一扬亮出一张符咒:“给老子从他身上出来。” “张小飞”一看这阵势,大概知道这是要不好,立即起身拔腿就往楼道冲。 恰好也是在这时,他前面的电梯门开了。 同一时间,风骚的楚尧大美人一出电梯,就看到一个穿着多啦A梦内裤的变态张牙舞爪直奔他冲来。 他在电梯门口站定,张了张嘴,见那变态竟然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于是,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开心!所以早更新!(明晚开始恢复10点) 感谢庄生晓梦的地雷!!感谢sin桑的手榴弹!!感谢威廉的火箭炮!!muaaaaa!!! 66主人 被楚尧一巴掌快准狠毫不留情,直接把飞扑过来的“张小飞”抽了出去,然而他自己真正没想到的是,同时竟有一只浑身上下只穿着条内裤的东西从张小飞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那鬼才落地不到一秒钟,一圈突如其来的金线就将它牢牢捆住,它粽子一样躺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纪冉走了过来,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俯视它。 无邪鬼,这玩意儿专门躲在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喜欢玩附身,它的专长就是迫使人干出很多里平日里敢想却不敢做的事情。 收进铃铛之前,昨夜在柯冕身上受了气的纪大帅哥出于泄愤,把它踹了一顿狠的。 ---------------------------------------- 这个世界上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总是很多,比如学生们不会想到个性闷骚的王老师会有一天穿着内裤踩在讲台上比十字死光手势,比如柯灵不会想到张小飞会穿着内裤做航母style跟她说做我老婆吧,比如纪冉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看到楚尧走过来亲热地挽住隔壁这个男人的胳膊,他打心眼里会感觉到如此这般的不舒服。 因为柯灵刚刚把不负责任晕死过去的张小飞拖了回屋,于是,现在走廊里就剩下凑在一起气氛尤其微妙的三个人。 纪冉站在那里,一如既往色迷迷笑眯眯看着楚尧的脸,看他挽着柯冕的胳膊,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心理活动却活动得异常猛烈! 好吧,老子承认你长得很对我口味绝对,可以睡一睡,可问题作为僵尸来说你绝对是我看到过最嚣张的一个。请问你手放哪呢?你确定那是你该放的地方么?好像不对吧?你放之前你问过我了么?我有说过我答应么?你知道这僵尸他妈的是谁的东西么? 完了他又把视线移向柯冕,特别深情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发现找不到其他任何评价,总之就是言简意赅三个字——王八蛋。 同一时间,柯冕心理活动其实也挺复杂,看这位爷嘴角弯弯,眼神里分明酝酿着的某些令人无法直视东西,他深刻感觉到这绝对是狂风暴雨前夕的危险。 于是,柯冕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臂,意思让楚尧松开。 不想眼尖的楚美人一早就看到纪冉脖颈间那些格外暧昧格外显眼的痕迹,于是他不但不放,更是全身上下没骨头似的往柯冕身上贴,柔声道:“表哥,这里热,要不咱们进屋吧?好久不见,我有话跟你说。” 看他这两句话讲得七个拐八个弯,跟古时候唱戏的似的,一双美眸春水盈动,特别深情地看着柯冕。 纪冉依然是笑,心里的OS是——贴这么紧能不热么?你再磨都他么能生火了好么?是不是不贴着他你就不会站了?你待会儿走路是不是还得他妈拿他去当拐杖啊? 纪冉无言以对,当即决定回去玩狠狠玩三四十把连连看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旁边的柯冕似乎早料到似的,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在他不满地目光下,柯冕既不让他走,却也并未看他,只是抓着他的手,对楚尧说:“你先进去等我,我们俩还有点话说。” 楚尧瞥了他们握着的手,再看了看纪冉,又看了看他们的手,再看了看纪冉,然后一挑眉,当即就打定主意要捣乱:“你们要说什么?我想听。” 柯冕沉沉看了眼他——【玩什么?】 要不说柯僵尸功力深,明明已经一脸血,看起来还是那么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楚尧眨巴着眼睛,意味深长看了眼旁边的纪冉,表示——【玩他。】 柯冕:“……” 纪冉就这么看着他们俩当面眉目传情,觉得这他妈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于是挣了挣:“撒手,带你表弟逛公园玩去吧,别让他久等了。” 楚尧幽幽地笑了,一双媚眼百转千回定在纪冉脸上:“怎么着?等一下都不行?闹别扭?不开心?不开心就先走咯。” 柯冕:“……” 这简直就是在家门口被踩到脸上来了,纪冉低头笑了笑,下一刻干脆把柯冕往自己这边一拉,挑衅地看着他:“胡说,我一见你就笑,怎么会不开心?” 楚尧眉头一抽,立即挽着柯冕的胳膊往回拽:“我看你明明挺不开心的,别死撑了你先走吧,你家就在隔壁好走不送了啊。” 纪冉笑眯眯,又拉人回来:“其实吧,美人你每回来都这么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走?哎,说真的,你到底是不是对我内什么内什么?” 楚尧又赌气似的把柯冕当玩具往回拽:“想得美,你以为自己人间绝色么?我对猪狗内什么都不会对你内什么!” 纪冉稍稍一挑眉,用力把柯冕拉回来,恍然大悟地看着柯冕:“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姓猪名狗,真是绝世好名字,涵义深立意高跟你的气质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柯冕:“……” 听自个儿主人被这么羞辱,楚尧一下子急了,猛地把柯冕拉回来:“你……你他妈骂谁猪狗呢!?混蛋!” 纪冉笑得眼睛弯弯:“混蛋?没关系,我知道的,打是亲骂是爱嘛,你肯定是害羞。要不今晚来我家吧?我家没人。” 楚尧:“……” 纪冉:“……” 一下子两人都不说话了,他们隔着某人对视着,目光交汇点闪雷鸣杀气爆棚如果现在碰巧有只蚊子飞过绝壁尸骨无存强撸灰飞烟灭! 到了此时此刻,基本被分尸的柯冕终于干咳了一声,开口了:“有话好好说。” 结果他话音刚落,纪大帅哥就冷笑了一声直接推开他转身进屋碰地一声狠狠把门甩上! 柯冕:“……”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楚尧哼了一声,一跺脚,转身进柯家同样用力把门关上! 于是,过道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柯冕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进口袋里,自个儿认命地掏钥匙开门。 刚开门进屋,就碰上楚尧一脸愧疚地,似乎正准备开门让他进来。一对上他深沉的眼睛,那的视线跟有力度似的,让楚美人整个萎了。 过了好一会儿,楚尧咬了咬下唇,偷偷抬头看他,小声道:“主人……对不起。” 没有回答,柯冕仅仅是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就从他身边走过,进屋去了。 楚尧想都不想,耸拉着尾巴就跟上了。 柯冕就这么坐沙发上点了根烟,也不说话,他这一不说话,淡漠冷情,整个人显得可怕极了。 所以楚尧也没敢坐,没有了在别人面前的眉飞色舞耀武扬威,怯生生站在一边,偷偷瞧他,不敢出声。 一直到柯冕闷声不吭地抽了半根烟,才抬眼看他,就说了两个字:“坐下。” 楚尧鼓起勇气在他旁边坐下,屁股半沾着沙发,也没敢坐全,抿着嘴唇可怜兮兮,一双漂亮的凤眼湿湿的,似乎又委屈又愧疚。 柯冕瞅了他一眼:“怎么?不高兴?” 楚尧不敢和这个男人对视,言不由衷道:“没有。” “没有?” 柯冕往后一靠,“谁招你了?” 楚尧咬了咬嘴唇,一堆委屈在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化作一句:“主人……你是不是跟他好上了?” 问完,他立马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柯冕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能把人前后看个对穿:“我是不是得跟你交代?” 楚尧:“不是,当我没说……” 然后又是好一会儿的无言,柯冕看了他半晌,终于嘴角掠起一个难以琢磨的弧度,轻描淡写说了句:“行了别装了,冰箱里有喝的,自己去拿。” 楚尧这才抬头看他,一双刚才还小媳妇似的眼睛早就亮了,然后噌噌噌地蹭过去,挨他挨得很近,笑得甜蜜蜜:“又被您拆穿了,我不饿,谢谢主人。” 柯冕任由他挨着自己坐,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楚尧:“我想你了。” 柯冕:“看得出来,一天十几条短信。” 楚尧:“可是你都不回。” 柯冕弹了弹烟灰:“我回了你以后就不发了?” 听到这个问题,楚尧调皮而风情地眨了眨眼,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柯冕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然后拿他没办法似的,无声地笑了笑。 看他心情好像好点了,楚尧这才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其实有件事想向您报告,您看一下这个。” 柯冕接过一看,娱乐版一个大字标题——音乐天才莫迪下月底回国捞金。 “其实我是个僵尸。” 酒吧里音乐喧嚣,形形□的男女在舞池里跟随音乐扭动着身体,距离舞台很近的其中一张玻璃站台,楚尧手里正摸着一杯深水炸弹,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眸此时染上一丝醉意,正贴着身旁男人的耳朵如是说。 变幻各种色彩的光束灯光中,英俊男人那戴着名表的手不住在他纤细的水蛇腰处摩挲着游移着,闻言,立即闷笑着在他耳边说:“我觉得你比较像吸血鬼。” 这么说完,在他耳廓处暧昧地呼了一口满是酒精味的气,大概觉得自己特别幽默。 可惜楚尧眼角都不曾看他一下,指尖在玻璃台面上若有若无划着,淡淡地说:“真的,我是一只千年僵尸。” 男人笑得差点碰翻桌上的酒杯:“哈哈……千……千年僵尸?那你告诉我,你们僵尸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楚尧斜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诱惑的弧度,问道:“我好看么?” 他的笑容眩目迷人,男人的手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好看,没人比你好看。” “那是因为我主人喜欢好看的人。” 楚尧说着,喝了一口酒,或者因为言语中提到那个男人的关系,他那令人捉摸不定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柔情。 闻言,男人佯装惊讶地说:“主人?你还有主人?怎么?难不成是喜欢玩SM的万年僵尸?” 他的口气在最后带着浓浓色情意味,楚尧只是一莞尔,回答道:“真聪明,一点就通。” 男人似乎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他平常是怎么跟你玩的?” 楚尧的视线停在舞池内挤着贴身热舞的人群,回忆着:“主人那会儿养了很多漂亮的奴隶,谁想得到他的宠幸,就要把其他奴隶通通杀光。他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旁边喝酒,看我们为他杀得你死我活。” 说着这些,他口气里透着对那个男人深深的痴恋,手指滑动在杯身上,仿佛完全忘了旁边这个人的存在,“他真的很有魅力,无情,冷血,残酷,有一次,十几个奴隶杀到最后剩下我和另外一个人,他随手扔了一把匕首在地上。” 说到这里,楚尧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轻轻说:“沾过死人血的,偷偷告诉你,用那样的匕首,一刀就能解决一个僵尸。” 男人想象着那样的场面,莫名兴奋了起来,忙问:“后来呢?” “最后是我抢到了那把匕首,把对方的头从脖子上割下来。” 说到这里,楚尧姣好的面容绽起一个胜利的笑,倾身在男人耳边低声说,“那把匕首……现在还在我身上。” 男人忍不住感叹道:“你主人真残忍。” 不置可否,楚尧猩红的舌头滑过牙床,继续道:“他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男人,那时候他最疼的就是我,好多好多年,他换了很多奴隶,可是依然没有人能代替我的位置。知道么?主人和我那个的时候,他们只能在旁边看,只有羡慕的份。” 听到这里,男人吞了口口水,小弟弟非常不争气地硬了。 “我真的以为我在他心里是第一,直到后来……” 此时,楚尧的眼神沉了下来。 男人问:“后来怎么了?来了个新奴隶?” 轻轻摇了摇头,楚尧说:“他爱上了一个天师。” 楞了几秒钟,男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僵尸然后是天师??” 看他笑得肩膀直颤,楚尧若无其事勾了勾最近:“恩哼,奇怪么?” 男人搂紧他的腰:“那你不是失宠了?” 楚尧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题,而是自顾地述说着:“看到他看那个天师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输了,我跟了他那么久,从没在他眼睛里看过那样的眼神——他是那么想得到那个人。” 男人想了想,问:“那那个天师呢?喜欢他吗?” 楚尧说:“天师一开始不喜欢他,可是打不过他,既打不过,又赶不走。后来天师那会儿周游列国降妖除魔,他就一路跟着,天师抓妖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天师受伤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血帮天师疗伤……” 男人说:“我去,好痴情。” 楚尧低了低头,指尖轻轻地在杯沿徘徊着:“这些都是他后来跟我说的,我还记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男人好奇地问:“为什么?因为他们好上了吗?” “好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楚尧:“他们的事情被主人的主人知道了。” 男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还有主人的主人??” 楚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恩,旱魃,我们僵尸的始祖。” 看着楚尧认真的表情,男人再次欢乐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美人阿!你真该去做编剧!后来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后来怎么样?” 楚尧这么重复着他的话,肩膀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不如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终极里的蘑菇(每次都忍不住想说,你这个名字真的很带感!!)的地雷,嘿嘿,抱抱! 67忌日 “即使始祖不允许,主人还是无论如何都要跟那个天师在一起。” 酒吧安静的后巷,楚尧靠着墙站着,轻轻昂起头,男人贪婪地亲吻他的脖颈,呼吸着他的香气,头顶的头发一下一下蹭在他的下颚,而他目光深远,讲述着未讲完的故事,“我恨那个天师,我恨不得杀了他,用最钝的刀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他流着血看着自己死……可是我做不到,主人是那么爱他,我的主人,天不怕地不怕,却为了他,宁愿给始祖跪下,喝下死人血……” 他看着被高楼遮挡的天,讲述着的声音终于变得哽咽,一双星眸被泪光沾湿。 可是男人亲吻得热火朝天,此时将他的衣服卷起来,露出腹部白皙的皮肤,埋头匆匆舔上他的乳首,边含糊而敷衍地说:“这么可怜?然后呢?” “始祖没有兑现承诺,在主人最虚弱最痛苦的时候,强制了主人的思想,让他去杀了天师同宗的所有人……师兄、师弟、师父……” 楚尧泪眼婆娑,身体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此时男人的手抚摸上他的裤裆,卖力揉搓着那个没有反应的部位,他却继续说着,眼神变得怨愤,充满了仇恨,“那个天师根本不知道我主人为了他受了多少苦,那一天,他直接把雷劈桃木□我主人的心脏、手、脚……把山洞封印,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里面呆了几百年……” 男人顾着低头解开楚尧裤子的纽扣,说:“哦,你主人真可怜,他怎么不解释?” “解释?对于那种自私自利的人,解释有用么?他会听么?” 楚尧惨笑着,目光凄凉幽怨,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男人的摆弄,继续说,“我宁愿受这些苦的是我,为了他,就算是死,死几百几千几万次……我也心甘情愿。只有他是我存在的意义!可是我就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男人边拉着自己的裤链,边说:“没必要这样,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还是很多的。” 楚尧没有回答,直到男人突然将他的手拉向自己胀大的器官…… 下一刻,恶心的感觉汹涌而至,楚尧的眼睛瞬间就被红色占据,反手摆脱男人的手心,在屈指成爪擒住他的脖子,转身以强大的力道将这个比他强壮的男人摁在了墙上! “阿……你……你……” 当惊愕间撞进昏暗中楚尧那双血红的眼眸,极端的惊恐迅速蔓延,男人直接被吓软了,“你要干什么??” 楚尧毫不留情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让男人硬生噤了声,舌尖诱惑地滑过尖锐的獠牙,而血红的眼珠子里印出眼前那张因为恐惧而逐渐扭曲的脸。 楚尧笑了,他这一笑,刚才的濒临崩溃刚才的悲痛刚才的眼泪仿佛尽数被收回,甚至美艳不可方物,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我饿了,我想开餐了。” 10分钟后,吃饱喝足的楚尧独自一人走在巷子里,手指轻轻擦了擦嘴角沾着的猩红,散步似地往前走着。 一股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臭味令他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他身后飞速闪过!他目光一利瞬间就回过头,然而他身后只是空荡荡的昏暗小巷,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他狐疑至极眯起眼睛的时候,一把黑色的匕首竟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伸过来,然后,准确无误地□他的腹部。 他整个人剧烈一震,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他腹部的匕首…… ---------------------次日---------------------- “阿冉,都两天了,阿篱先生还在生气呢。我买了好多吃的本来想今晚去天台烧烤吃向它赔罪,可它还是不理我,唉,太愁人了。” 罗楠家中,冷艳高贵的阿篱正站在阳台拉窗前远远眺望窗外,像雕像一般不发一言,看着它的背影,罗楠双手撑着下巴苦恼地问旁边的纪冉,“你说这可怎么办?” 而心情从昨晚不爽到现在的纪冉正靠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烟,看着天花板:“是啊,这可怎么办……” 大概没注意听纪冉在说什么,罗楠盯着阿篱的背影愁得直皱眉,挠了挠脸颊自顾道:“它都两天不跟我说话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坏了,那天就不该这么对它的,虽然他好几百岁了可毕竟它也是小动物,我觉得它现在肯定特别伤心。” 纪冉从鼻腔里喷出两团特别唏嘘的烟:“伤心到不至于,我就是觉得郁闷,说实在的那个娘炮一副想脱光求干的样子,长得又那么正点,你说啊,昨晚他们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会不会真他妈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罗楠叹了口气:“哎,最近也真是太奇怪了,冯总那天跟我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这两天晚上老是一晚上都睡不着,心一直怦怦怦直跳,我觉得我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纪冉也叹了口气:“我前晚也一晚上没睡,被那闷骚混蛋折腾的,到现在腰还在疼……哎?你说啊,他们以前到底做过没有?” “阿冉,那个……你说冯总是不是喜欢我阿?” 这么问完,罗楠一把捂住自己瞬间通红的脸,嘀咕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蠢,我长得又不好看人又不聪明,冯总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啊啊……我简直是在自作多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老子以前一夜情这种事儿也没少干,做得舒服的再来个两次三次也不是没有,他们做过就做过呗……” 这么说着,纪冉幻想了一下他们内啥的场景,狠狠忍不住皱了皱眉,“操了,那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我他妈是不是要想办法搞清楚?!” 罗楠:“说不定冯总只是一时兴起跟我开个玩笑,之前听说他是外国留学回来的,亲一下可能只是他表达友好的方式吧,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性是我乡巴佬没见识杞人忧天了!” 纪冉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干嘛要搞清楚?关我什么事?那混蛋跟我什么关系?不就睡了一晚么?……我操而且还是他睡的我!!麻痹的!满口假话卑鄙无耻的老僵尸!老子在乎他干嘛?没一根桃木桩给他扎出俩洞就算是有道义了好么!?” “太好了!这么说冯总不喜欢我!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哈哈哈哈哈……” 想清楚的罗楠就这么豁然开朗般大笑了好几声,然后,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又萎了,一扁嘴,崩溃地抱头,“天啊!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我笑得这么违心!我不是应该松了一口气吗?!糟糕了!我有预感!我这一个星期都要睡不着了!为什么会这样!!” “说真的只要老子想,要什么样人没有?在乎个僵尸干嘛?这不是自寻烦恼是什么?哼,算了,之前我大人有大量就当是被狗咬了,反正绝对不会有下次。” 纪冉这么下定了决心,随即把烟狠狠掐灭,但是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哎奇怪了,老子从昨天到现在怎么一直都在想着他?这不科学吧?为什么啊?” 两人一起安静了下来,各自思考了好几秒钟,然后,突然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难道我喜欢上他了???” “操!老子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说完这两句话,他们僵了僵,随机转过头惊愕地看着对方的脸。一时间晴天霹雳如梦初醒,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堵上,谁也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一直把背影留给他们的阿篱终于忍无可忍了,它猛地一个回头:“奶奶个大熊!!balabala吵了本大仙这么久到现在你们才发现你们两个脑子里装的是屎么?!!!” ------------------------------ “阿篱先生,你终于肯说话了真是太好了!你别生我气了!我道歉,对不起啊!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您吃瓜子您吃瓜子!不用客气当自己家就行!” 看着在沙发上悠然自得舔爪子的阿篱,罗楠特别激动特别兴奋地递上一盘满满的瓜子。 而,因为刚才惊悚的自我认知而极度受打击的纪大帅哥,此时正机械化地坐在旁边剥瓜子,眼神空洞目无表情。 阿篱冷哼一声:“本大仙没空生你的气,没看出本大仙是在思考问题么!?” 罗楠特别费解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您是有什么烦恼吗?” 阿篱一惊:“本大仙看起来烦恼得很明显吗??” 罗楠认真地点了点头:“恩!我觉得最近您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忧郁!” 闻言,阿篱眨了眨眼,然后忧郁地叹了口气,忧郁地看向电视里的增高鞋广告,忧郁地说:“其实,明天是我家大王的忌日。” 听到它这句话,罗楠惊讶地张了张嘴:“大……大王?” 阿篱深沉地一点头:“是。” 罗楠这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说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才这么伤心!” 阿篱叹了口气,说:“明天就满四百年了。” 罗楠的眼镜差点掉了,赶紧扶好:“这……这么多年?!!” “是啊,回忆起来……” 阿篱说着用鼻子指了指眼前的瓜子,“那时候,我大概才这么小。” 不料,一直在旁边纠结感情问题的纪大帅哥突然说了两个字:“呵呵。” 这两个字其中包含的不屑和嘲讽,让阿篱瞬间就怒了:“臭小子笑什么笑!!本大仙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纪冉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瓜子?你干嘛不说自己那时候是颗精子?” 阿篱被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怕他们吵起来,罗楠赶紧劝阻道:“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阿篱先生你说下去嘛。” 阿篱:“那大概是七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本大仙先天不足,刚出生的时候差点夭折,被生母抛弃。” 罗楠:“怎么会这样……” 阿篱:“那时候就是我们好心的大王把我捡回去,用他的一口仙气把我救活的。” 罗楠:“咦?原来你们大王是神仙?” 阿篱:“嗯哼,我们的王是大名鼎鼎的狐仙,传说中的九尾狐!” 纪冉眉头一皱:“九尾狐?” 阿篱骄傲地扬了扬头,一双狐狸眼斜斜看他:“哼,吓了一跳吧?我们大王可是如假包换的妖仙!狐王!你这种小天师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纪冉嘴角抽了抽,说了俩字:“牛逼。” 罗楠第二次扶了扶滑落的眼镜,看着洋洋得意好不威风的阿篱,好奇地问了:“狐王……是怎么样的??跟阿篱先生一样吗?” 阿篱笑着看他,问了:“怎么?想知道?” 罗楠用力点了点头:“想!” 阿篱:“真这么想知道?” 罗楠:“真的。” 阿篱:“我忘了。” 罗楠:“……” 纪冉:“……” 为了不让它尴尬,罗楠赶紧又问了:“那,那他真的有九条尾巴吗?” 阿篱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也忘了。” 纪冉:“呵呵。” 气氛一下子真的变得尴尬无比,罗楠灵机一动:“阿!你说明天是他的忌日,那他是怎么死的阿??” 不等阿篱回答,纪冉已经打了个哈欠:“不用问了,它肯定忘了。” 这下子阿篱激动了起来,说道:“不!这件事!只有这件事打死本大仙都不会忘!” 纪冉挑眉:“哦?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家大王!是被一只叫封恒的僵尸害死的!!” 68等候 “你让我不要乱来?” 冯宇衡坐在他座驾的驾驶座里,看着车窗外对面马路的小型游乐场门口,一只喜洋洋正拿着一大串七彩气球向小朋友们招手。有两个调皮的小男孩在它身边跳来跳去,嘴里念念有词并且使出各种绝招攻击它,可惜喜洋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巨大,各自攻击一直被判定无效。 看着这有趣的场景,冯宇衡平光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令人无法捉摸的神秘色彩。 他顿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柯冕:“当年你需要人帮忙一起搞定老头子,才把我放了出来,等到完事儿以后我再去找他,他已经死了三百多年。现在……你让我不要乱来?” 提出最后一句反问的时候他笑了,勾起的嘴角带出深深的嘲讽意味。 在此说不清多诡异的气氛下,柯冕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回望他,说出了一句:“我欠你一个抱歉。”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是诚恳的,只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依然无法撼动分毫。 “老二,你什么时候学会道歉了?” 因为听到他一句抱歉,冯宇衡显然有些意外,他看着柯冕冷漠的深眸半晌,随后就像突然领悟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精髓一般,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男人坐在车里直笑得肩膀发颤,笑得眼镜架都差点从鼻梁下来,笑得平日里俊朗脸上挂着的那个温文尔雅面具逐步裂开。 而柯冕仅仅只是看着他,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待到冯宇衡终于忍住笑,干咳了一声,说:“咳,也是,性格这玩意儿是会变的,特别是你被关了这么多年吧,我也被关过,我懂。不过……说实话你变得这么闷骚站在那个天师身边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哈哈哈……我之前跟老头讲,你猜他说什么?” 对于他的问题,近期几次三番被说闷骚的柯冕,保持一贯的闷骚脸,看着他,依然没有给予回答。 此时冯宇衡压低了声线,在这个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表演的车厢里一字一句如宣告预言般,说出以下的话:“他说——你这种连真正的自己都不敢拿出来见人的胆小鬼,那个小天师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柯冕那双冰冷透彻的眼眸里有一抹杀意飞闪而过!在那一刻,冯宇衡几乎以为他会动手。 然而,这个深沉的,自控能力极强的男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伸手,打开车门。 在下车前,他说了一句:“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冯宇衡坐在车内,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也说了句:“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的要求我拒绝,那只狐狸——我要定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关门声。 ----------------------------------------- “仔细洗干净耳朵听清楚了,我们大王的大名叫流玥,他是我们狐族尊贵的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明白了吧?想当年本大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此时阿篱坐在沙发上,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如宝石般,幽然深邃,其实如果它不开口说话,凭这华贵的外表优雅的坐姿,必定能谋杀很多人。 当然这很多人里不包括纪冉,纪大帅哥向来是做杀人的那一个,此刻他吐槽了:“你又说你忘了他长什么样。” 阿篱不耐烦地用爪子拍了拍脚底下的瓜子:“都说本大仙那会儿就这么小了!就这么小!” 纪冉扔了颗瓜子进嘴里,把瓜子当作它狠狠地一嚼:“行,你继续。” 阿篱哼了一声,回忆着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他身上的香味,还有他的声音。因为不记得他的长相,他去世多年后我问过我们族的同类,可是他是我们族的禁忌,从来没有人敢提,后来终于有人告诉我——他是我们族最美的狐仙,胜过所有男妖女妖老妖嫩妖。” 罗楠听得入神,忍不住说:“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可惜那时候没有照相机啊,要是有画像就好了!可为什么他会是禁忌?您不是说他是最尊贵的王吗?” 一听到画像,纪冉就想起之前温泉旅行某些不好的回忆,冷冷地说:“有画像也没用,那些古人的审美观都他妈不靠谱,有画像留到今天说不定又是一个李逵,还是狐狸耳朵九条尾巴的李逵。” 罗楠没搞懂他的意思,好奇地看着他:“咦?李逵?为什么是李逵啊?” 摇了摇头,纪冉严肃地一抬手,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不要问我,关于李逵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罗楠:“李逵到底怎么了吗?是水浒传里的李逵吗?” 此时,被遗忘在一边的阿篱终于愤怒了:“李逵李逵你们有完没完!到底听不听啊!?麻痹的本大仙不讲了!” 罗楠赶紧伸手拿起一把瓜子:“阿篱先生别生气阿!您继续讲继续讲!我帮您剥瓜子!” 纪冉:“接着说,九条尾巴的李逵救了你然后呢?” “李逵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阿篱……” 阿篱说着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啊呸!我们大王的名字叫流玥!别他妈误导我!” 纪冉无辜地摊了摊手。 阿篱:“我们的故乡在北地,大部分时候都在下雪,异常寒冷。我刚出生那一百年的时间里,都是跟他在一起,因为我体质虚弱,要靠他的仙气续命,所以他总是把我抱在怀里,和我形影不离,去哪里都带着我。本大仙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只会在他怀里睡觉,不知道他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罗楠:“李……九尾狐先生是个好人阿!” 阿篱点了点头:“恩,如果不是大王从雪地里把我捡回去,本大仙当年要么就病死,要么就饿死,要么就被野兽生吞,所以我的命是他给的。” 罗楠一直认真听着,听它说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那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他无论去哪都带着我,可是突然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只留下个王的宝印。那会儿我虽然还小,但因为他常年给的仙气,也有了点灵性,我就循着他的气味去找他,找了三天,才在边境的雪地里找到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篱顿了顿,纪冉偏头点了根烟,并没有开口催促,而罗楠也没说话,坐在那紧张地看着它,等待它接着说下去,等待着这个久远故事的全貌。 过了一会儿,阿篱说了:“我问他为什么离开,他只是说他在等人,也没有跟我说等的是谁。很奇怪,他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看着远方,不吃不喝地等。那时候他就是我的全世界,而且作为一个从小就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狐仙,我当然必须就跟他呆在一起,所以他不走我也就不走了。每天我会去找吃的给他,放在他面前,可是他从来不吃。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开始族中经常有人会来劝,那时候他们说的话我听得懵懵懂懂,反正到后来大概是屡试不果,也就慢慢地没人来了,就一直是我们俩。他守着那个人回来的方向,我就守着他。” 说完这些,阿篱颇有些不爽地低头吃了几颗瓜子,默默地,罗楠看着它问了:“后来……他有等到那个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阿篱深深给予一声冷笑,然后摇了摇头:“没有,那个人由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就这样大概过了八十年,有一次终于我没忍住问他——他要等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罗楠:“那他怎么说?” 阿篱:“他说……那个人答应过他——三天就会回来。” 罗楠:“……” 听到这里,纪冉懒洋洋地吐了一口烟出来,才挠了挠耳朵说:“八十年?不知道多少个三天了,你们大王真痴情,那个人是他姘头吧?” 阿篱:“他笑着说无论多少个三天,他都要等,还让我帮忙记着,记他到底在那里等了多少个三天,说到时候要一巴掌一巴掌让那个人还回来。” “有性格,我喜欢。” 纪冉淡淡地说,“不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你家大王极端了点,去哪等不是等?其实那个人如果想回来,不等他也会自己滚回来,如果一开始就不想回来的,就算在那站成望夫石,也永远不会回来。” 阿篱懊恼地说:“是啊,麻痹的……如果本大仙那时候再懂事点,就能这么劝他了!” 结果,纪冉特别嫌弃地瞅它,说:“别蠢了,难道你觉得你们万狐之王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罗楠特别认同地点头,说:“没错,有时候道理归道理,爱情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 纪冉:“……” 阿篱:“……” 见他们俩突然不说话只是默默低头吃瓜子,罗楠就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跟着他们吃了好几颗瓜子,突然又没忍住抬头说:“那狐仙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呀?” 阿篱:“我们一直在那里等,一等就是两百年,直到有一天族里的四个长老都来了。我听不大懂长老们在跟大王说什么,反正大王只是站在那一句话也没回,僵持了都不知道多久,等到长老放弃了要走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 罗楠:“他说什么了?” “他让长老带我回去。” “哎……?” “我当然不肯,如果连我都走了,那他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阿篱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可我那时候就这么小。” 纪冉拿烟的手顿了顿:“哦,这回不是瓜子了。” 阿篱:“无论我怎么反抗,我最后还是被长老们带回族里去了,我逃跑过好几次,后来直接被绑起来了。就这么过了三天,有一天中午我们那的天突然整个暗下来,好像从白昼直接变成黑夜,按现在的说法就像突然停电了。我还没弄明白什么事儿,远处就开始打雷。隆隆隆电闪雷鸣,天雷一道一道往下劈跟他妈不用钱的一样!每一道都往一个地方劈!足足劈了一个时辰!” 罗楠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阿篱看着某一个方向,眨了眨眼,慢慢地说:“那些天雷劈的,正是我家大王所在的方向。” 纪冉皱了皱眉:“是天劫么?” 阿篱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我当时以为是天破了个洞,但是无论我怎么大喊大叫都没人理我。等到后来,天终于从新亮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有人把我放了,在议事大厅里,长老抱着一只全身烧焦的狐回来了,而且,那只狐没有尾巴。” 罗楠听得似懂非懂,轻轻地蹙着眉,不解地看向纪冉,希望得到解疑。 纪冉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说:“九尾狐每修炼一百年多出一条尾巴,一共有九条命,五百年应一次天劫,状态好的时候估计损失个一两条尾巴能换来个轻伤,可是他两百年不吃不喝,早就耗尽了精力……” 纪冉并没有说下去,答案却昭然若揭,罗楠不忍地抿了抿嘴唇,问阿篱:“那只狐就是流玥先生?” 阿篱默默点了点头。 纪冉淡淡地问:“那他等的人,就是你说的那只僵尸吧?” “是,而且他不是普通的僵尸,封恒那个王八蛋——是几个僵尸先祖其中的一个!” 69监禁 楚尧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个漆黑地窖里,空气里透着股难闻的潮湿味,周围格外阴暗,地上湿答答的,整个环境安静得让他能清楚听到哪个角落在滴水的声音。 他侧躺在地面上,眼球转动,长长的睫毛随之轻颤。 一直过了几秒钟,腹部的刺痛感终于让他清醒过来的。 与此同时,在后巷遇袭的记忆迅速涌至脑海,然后,他动了动,竟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揪紧眉头,低头发现自己手脚被粗重的铁链紧紧捆束,腹部的刀伤疼痛难耐,那个伤口,竟然丝毫没有复合的迹象,同时伴随他的还有全身无力,以至于,他用尽全力他也无法挣脱这该死的冰冷的铁链分毫。 他花了0.1秒的时间,判断出之前那把刀沾过一定份量的死人血,不足以致他于死地,却能完美地削弱他的力量,令他无法自救。 但是他判断不出对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要知道他这些年来一直低调行事,可不曾跟这么厉害的人有过过节。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只能像只虾米一样在地上挣扎着,勉为其难才靠墙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貌似跟他同样境况的人,被锁链捆住手脚,在旁边的墙角屈腿坐着,哦对,还穿着条格外扎眼的黄裤子。 这个人的情况并不比楚尧好,嘴角沾着血污,苍白的犹如同类的脸色在这昏暗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扎眼。 看来是同类了,在这种地方碰到同类楚尧并未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而是轻轻蹙眉打量对面这个男人的长相,警惕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比你早到没多久。” 男人这么说着,好像想做摊手的动作,可惜手被牢牢束缚,根本由不得他,于是他叹了口气,转而盯着楚尧的面容精致,迟疑了一下,用试探性的口气道,“你也是……僵尸?” “嗯哼。” 楚尧就这么随口应着,便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就我们俩?” 这个地下室不大,右前方的角落里有道铁门,从他身处的位置走过去大概15步。他能看到铁门外面是几截向上的台阶,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那里传来,但隐隐约约的,看得也不真切。 “是阿,可不就我们俩?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抓我们来干嘛。” 男人用后脑勺慢悠悠磕着后面的墙,完了又失望地飙了句英文,“shit!我还以为等你醒了会知道点什么呢!” 实在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很好,加上肚子疼还动不了,楚尧冷冷地看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被抓来的?”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我最近在躲一个天师,从美国躲着躲着躲回来了,结果才回来没两天,今晚出去觅食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跟上了。光闻到臭味,可连那人脸都没看清,就被捅了两刀,醒来这样了。” 听这遇袭情况跟自己差不多,楚尧狐疑地问了:“会不会就是在追你那个天师干的?” 楚尧说完,那男的就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嘿地一声笑了:“不是吧?我看内小子应该没SM□这癖好,不过嘛,要真让我选的话,我倒真宁愿被他抓住。” 楚尧用看脑残的眼神看他:“为什么?” “是这样的,他跟一票外国佬打赌,说一周内抓住我,追得我跟过街老鼠一样,一路从加州躲回来,就前两天阿,他不知怎么神通广大弄到我电子邮箱。”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你猜怎么着?他发了个邮件说让我跟他合作,到时候赢来的钱五五平分,拿了钱就跑。你说吧,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病?” 说完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他好像真打算听楚尧意见似的,看着楚尧。 可惜楚尧向来不喜欢废话多自来熟的人,于是仅仅是冷冰冰地应了句“哦”,就靠在那不说话了。 不会愈合的伤口,陌生的奇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危险境况,这一切都令他心烦意乱无法冷静,也许是这些年活得太平静了,他觉得自己的危机商创了历史新低。于是唯有强迫自己镇定般,闭起了眼睛。 然而当他一闭上眼睛,他深深迷恋的那个男人的脸——就出现在他脑海里。 传音向柯冕求救的念头同时浮现了,他在低下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尧向来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做。 当年即便是柯冕对疼爱他的时候,他跟别的奴隶争风吃醋险些丧命,那时候的柯冕也只是饶有兴趣地旁观,不曾伸出过援手。 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懂得,你连自保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做那个人的奴仆? 当然,这些年柯冕已经变了太多,当初的锋芒和残暴被封锁在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楚尧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甚至性格里出现了点名为人情味的东西。 然而楚尧依然告诫自己,现在这情况完全是自己警惕心不够导致,粗心大意,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让你主人来救?有什么脸让你主人为你涉险? “喂,你今年多大了?” 此时,对面那个自来熟holp不住寂寞,又开口说话了。 楚尧本来不想理他,结果他见楚美人闭目养神不说话,又“喂喂喂喂”了好几声。 强忍住问他你他妈是不是在打电话的冲动,楚尧半晌才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比你大。” 那男的眼睛睁得贼大:“真的假的?那是多大?” 楚尧也不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呢?你多大?” 那男的得意地笑了:“一百多岁。” ——小朋友。 楚尧这么想着,又问他:“哪条血脉的?” 结果那男的眨了眨眼,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楚尧纳闷地看他:“什么叫不知道,是谁转化你的?” 那男的耸肩:“我不知道阿。” “……” 彻底无语,楚尧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他。 要知道他们一族鲜少出现不知道自己转化者是谁的情况,特别是近一百年,随着人类的进步科技的发展网络上消息的流通,完全能轻易让上一秒钟发生的事情瞬间传遍全世界,这迫使他们必需活得比以前小心翼翼一百倍。所以,他们更加不会轻易地转化人类,增加他们这一族在人类世界曝光的风险。 再者他们上下阶级观念极强,你既转化了这个人,你必需负起责来教他作为僵尸的游戏规则。反之如果你不遵守游戏规则随便转化人类以至于给族人带来麻烦,你的转化者随时都可以收回他留在你身体里的那滴血,让你灰飞烟灭。 看楚尧只是古怪地盯着他,偏偏又不说话,那男的觉得不自在:“不是,我说真的,你不相信啊?” 楚尧简单直接地给予他答案:“我不信。” “真的,你自己想想嘛,骗你我又没好处!” 楚尧抱着怀疑的态度盯着他的脸,突然说:“让我看一下你的眼睛。” 听到这个要求后,那男的竟马上就爽快地应允了,当即一低头,蕴酿了起来。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楚尧浑身一震! 只因楚尧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熟悉到极点的眼睛。 之所以说熟悉到极点,因为跟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愕然、不可置信,所以一句质问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主人会转化你?!” 那男的还没来得及理解楚尧的话,就在此时,他们同时听见脚步声铁门外的台阶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有人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铁链随着那个人每往下走一步,磕在石阶发出清脆却可怖的声响,不断制造出来的回声,不停回荡在空空地下室的墙壁之间。也是此时,遇袭时他所闻见的臭味也随着那个人的靠近,逐渐自铁门外散发过来,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那是死尸的气味。 楚尧的表情瞬间紧绷,死死盯着对面那道铁门。 很快的,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人影出现在铁门外,抬头时露出一只眼睛看了进来,那只眼那是邪恶的,诡异的。 楚尧背贴着墙,盯着那个人影的视线也是一刻不敢移开,也许是因为极度紧张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腹部的伤口比刚才更疼了。 铁门终于发出难听的吱吱声响被打开,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底下的人走了进来,阴森的眼眸看着他们俩。 黄裤子男紧张地看着他:“你你你到底是谁?” 没有给予回答,他默默地,拖着铁链朝黄裤子男走了过去, 黄裤子:“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们是僵尸绑架团伙??还是科学家要抓我们搞实验?喂喂喂你听我说!如果你想要钱我有很多……放了我!我告诉你我银行卡密码!” 他依然没有回答,浑身散发死气沉沉,在黄裤子男面前站定,当他另一只手从黑色的斗篷内亮出来的时候,赫然拿着一把刀。 看到这样一把凶器,黄裤子男发出一声惨叫,在墙角开始毫无意义地蹬腿:“真的你不要乱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那人弯腰,手里的刀就毫无留情地插|入他的胸口,他看了看插在胸口的刀说了一句“何必呢”,就白眼一翻失去意识。 斗篷人由始至终没开口讲话,沉默着将手里的铁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手握着铁链的一端,退后两步一拖,而晕死过去、胸口还插着一把刀的黄裤子男——就这么被他硬生在地上拖动了。 此时他手里,还有另一条铁链。 楚尧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切,握着拳头,直到斗篷男转过身看向他。 ======================================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们的交流群号:323972502 欢迎大家来玩!! 暗号是——在老兽的文里,你最想大巴掌抽的角色是谁呢? 70烧烤 傍晚七点,星湖大厦天台,罗楠同学在此摆了一个阵——烧烤阵!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纪冉叼着烟靠在围沿,看着失踪了一天刚刚出现的柯姓先生,如是问。 “是我让柯冕来的,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才好吃,对吧阿篱先生!” 罗楠一边往烤架里放着烧烤炭,边笑着说。 向来理所当然地贯彻着吃饭睡觉等死骂罗楠的阿篱,此时就大爷一样坐在旁边小椅子上,抬起后腿挠了挠脸,然后特别凶狠朝他龇了龇牙:“别顾着说话!慢吞吞慢吞吞!是觊觎本大仙身上的皮草想饿死本大仙吧!?” 罗楠无辜地看着它:“当然不是!我怎么会那样?阿篱先生你误会了!” 阿篱:“我看你根本就是!说!到底是不是!” 罗楠:“真的不是!” 阿篱:“说!是不是!” 罗楠:“真的不是!” 阿篱:“说!是不是!” 罗楠:“真的不是……” 阿篱:“说!是不是!” 罗楠:“……阿篱先生,那个……我觉得好累,咱们就别这样了好不好?” 阿篱:“转移话题!目光飘移!哼!还不让本大仙抓到你做贼心虚!!” 此时,一旁蹲在地上围观张小飞往竹签里串牛肉的柯灵对她哥说了:“哎?哥,你去哪了?怎么今天一天都不见人阿?” “没什么,有点小事儿。” 柯冕这么回答的时候,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边某位似乎明显心情不悦的男子脸上,走了过去。 走到他身边学着他靠着围沿,伸手揽住他纤细柔韧的腰,让他的肩膀挨着自己的胸膛,然后,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偏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耳廓:“在生气?” 对于男人这个亲昵的动作,纪冉目光冰冷,稍微抬了抬下巴抽了一口烟,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送了他一个字:“滚。” 柯冕当然没滚,而是问他:“发短信你不回?” “什么短信?没看到,松手。” 纪大帅哥嘴上这么说着,瞥了他一眼,但也难得地没挣扎。 似乎昨天这位爷和楚尧在走廊闹了一出摔门回去之后,似乎一直气到现在。 知道他是故意不回,柯冕自然也不揭穿他,笑着说:“是吗?那是电信的错。” 他摆明是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偏偏纪冉并不领情,拿眼角扫了他一眼:“电信有什么错?你怎么不干脆说是社会的错?” 柯冕忍俊不禁,附和道:“你说得对,是社会的错。” 可惜纪大帅哥依然不满了,懒洋洋抽了口烟,仰头对着天空喷出一串烟雾,说了:“我发现吧,总有一些人,出问题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习惯性地把责任推卸给社会,估计这种人总有一天会扛着两罐煤气瓶去报复社会,你们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跟他走太近。” 本来正跟牛肉搏斗的张小飞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有种膝盖狠狠中了一箭的感觉,于是抬起头特恐慌地看着他:“……师父,你说的是谁?” 柯灵立即竖起一根手指:“嘘!说我哥呢!真没眼力劲儿,没看出我嫂子因为我哥迟到在闹别扭吗?这叫耍花枪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两夫妻的事外人别插手!” 张小飞恍然大悟:“原来是耍花枪?!耍花枪好啊有益健康!你当我没问阿师父你们继续耍!” 纪冉:“……” “这边搞定了。” 这时,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的罗楠拍掉手里的炭灰,从地上拿起几张先前准备好的报纸准备生火,对纪冉说,“阿冉,打火机借我一下。” 结果,正极端郁闷的纪冉一个响指就把他手里的报纸点着了! 看着报纸上凭空燃起的熊熊火焰,罗楠目瞪口呆,随即崇拜地说:“哇!好厉害!” 以唯恐天下不乱作为人生格言的柯灵也见缝插针地加了句:“哇!好大的火气!” 结果她一说完,就感觉到那边的老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分明是有杀气在酝酿,而他的表情如果要柯灵来概括,就是四个字——妻奴真可怕! 于是她吐了吐舌头,赶紧假装背手看天。 见她这样,张小飞奇怪地跟着抬头:“柯灵,看什么呢?” 柯灵:“好大的隐形战鸡!” 张小飞:“在哪?!在哪?!” 用眼神成功威吓跑捣乱的人,柯冕这才又转过头,对已经气得差不多七窍生烟的纪大帅哥说:“不要介意,我们继续。” 不要介意?说得容易,做起来就有心无力了,其无力程度堪比洞房花烛夜突发肾虚以及正常人跑完两趟马拉松累得肺差点喘出来结果回来突然发现他的梦中情人站在他面前同时秒速脱光衣服杀过来骑上来!! 总而言之,纪冉呵呵呵和他笑了三声,然后二话不说铆足了力气对着他腹部就是一记纪氏肘击! 然后,留下揉着腹部靠在围沿笑得一脸恬不知耻的柯冕,叼着烟大步走向点了半天火的罗楠:“我来帮忙,怎么点这么久都点不着?” 他拿过罗楠手里的扇子,对着烤架里的烧烤碳开足马达面无表情使劲扇。 罗楠在旁边看着他,又偷偷看了眼柯冕,小声道:“阿冉,你在生气阿?” 纪冉也不看他,挑起一边眉毛继续扇:“我看着像是在生气么?” 罗楠:“像!” “你眼睛度数又加深了吧?我不知道多兴高采烈。” 纪冉边扇边干巴巴地说,“耶,要吃烧烤了好开心我最喜欢吃烧烤了。” 罗楠眨了眨眼拿了几张报纸递过去,看纪冉变魔法一样打了个响指给点上,把着火的报纸团放到木炭上,罗楠又瞄了眼正盯着纪冉看的某人,小声对纪冉说:“你别这样嘛,老暴躁万一把人吓跑了怎么办?你明明喜欢人家……” 他话还没说完纪冉已经一扇子扇了过来:“嘘!!” 罗楠张着嘴眨着眼睛不敢说话了。 拿扇子挡住某人的视线,纪冉在扇子后面对罗楠压低了声线,更正道:“第一!那混蛋不是人!是僵尸!第二!谁他妈跟你说老子喜欢他了!” 罗楠挠了挠头:“你自己说漏嘴的,说不知道他和楚尧先生是什么关系,如果没关系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纪冉:“嘘!卧槽!你都听到了??” “没有阿。” “哦。” “是阿篱先生刚才告诉我的。” “……” 纪冉一个看杀父仇人的眼刀甩向阿篱,事实上阿篱本来就发挥八卦本色在偷看他们,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立马光速扭开头!朝张小飞柯灵那个方向若无其事吹了个口哨! 结果,张小飞一下就抬起头来,警惕地拿起两根烧烤叉交叉在身前:“你你你干嘛对柯灵吹口哨??你要干什么?!有何居心?!” 这边厢,纪冉继续拿扇子隔开柯冕的视线,严肃地对罗楠说:“别他妈听死狐狸胡说八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做人要有主见,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个新闻工作者你凡事该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必需对社会对公众负责,懂了吧?” 瞬间觉得纪冉特有领导风范,罗楠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懂。” 纪冉特别欣慰地说:“懂了就好。” 就在他松了口气刚想把扇子放下的时候,罗楠又说了:“那你就别生柯冕气了,书上说两个人相互喜欢不容易。” 纪冉还没来得及表演一口老血三米远,某个人低沉的声音就隔着扇子传过来了:“我也有同感。” 纪大帅哥当即手一抖,拿开扇子,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帅气逼人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他们面前! 一种洗澡被偷窥的微妙感觉让纪冉瞬间恼羞成怒:“你他妈……” 不等他说完柯冕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拿掉他手里的扇子,递给了罗楠,然后对罗楠说:“我们有点话说,待会儿回来,你们先吃。” 罗楠接过扇子,一句“你们去哪”还没问出口,一阵迅风吹过,那两人就凭空消失了。 所以此时罗楠虽然站在原地,但其实他是站在内心身处的悬崖上大喊:“这到底是怎么了110的电话是多少!!!!!” 先不管罗楠,等到纪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关门声,他已经被这个强壮的男人摁在当初那个电梯机房里的墙角。 “操了,你他妈玩瞬移?” 纪冉嘀咕了这么一句,看了看周围似曾相识的环境,就冷笑着瞅着他的脸,“带老子来这干什么?” 其实吧,这俩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可这段时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来看这个男人的长相——刚毅、英俊。 浓黑的眉毛,漆黑的瞳眸,双眼皮,挺直的鼻梁,有棱角的下巴,哪一点都散发着浓浓的男人味,就别说他强壮的身体了,勉强承认的话——纪爷也不是不喜欢。 但是,他可从来没被人在床上那么折腾过,要知道向来只有他折腾人弄哭人的份,虽然再勉为其难承认一次的话,其实那种强硬又粗鲁的感觉真他妈爽,甚至这两天一想起那一晚的抵死碾磨脖颈相依,他小腹都会窜起火苗。可是,这依然不能阻止他心理上的不爽——最他妈看不惯这个混蛋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简直好像吃定老子似的! 对,没错,纪爷就是勉为其难也绝对不会承认,其实他真正不爽的重点其实是在…… 柯冕看着他的脸,眼睛深处有温度在隐隐地窜,突然笑着用罗楠的台词道:“不要生我的气,两个人互相喜欢不容易。” 纪冉愣了愣,一下子就被他气笑了,狭长的眼睛一眯:“再说一遍,谁喜欢谁?” 面对这个问题,柯冕相当识时务地说:“我喜欢你。” 纪冉不甚满意地皱眉:“其实你不觉得这是应该的么?” 柯冕:“恩……应该的。” 于是纪冉勾起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又开始了:“你纪爷我长得又帅智商又高身手又好还他妈难得地好相处,和蔼可亲充满爱心,认同吗?” 因为柯冕听到后来已经完全不认识他说的人是谁,于是回答之前还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才说:“认同。” 纪冉偏头:“所以,永远都只有我不喜欢你,没有你不喜欢我,明白?” 柯冕有些贪婪地看着他自信满溢的眼睛:“明白。” 纪冉满意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就好,散会吧,我饿了,我要回去吃东西。” 结果,他发现,对方却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柯冕的手臂就压在他耳朵两边的墙上,用健硕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圈在墙角,说:“我明白了,可你还没明白。” 纪冉正要说老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嘴唇就被这个男人猛地堵上。 这一下力气太大,让他的脑袋差点就磕上后面的墙,还好,关键时刻柯冕及时地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 强烈的热爱在心头激荡,柯冕将他整个人紧紧压在墙角,激烈地吮吸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勾人的嘴唇,那是最滚烫的,最柔软的,最令人难以自拔的。 他用力感受着纪冉的呼吸,仅仅是这样就让他现在马上想把这个人一口吞了。 事实上柯冕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也不曾想过出现在这个人的生命里短短两个月会变成今天这种地步,他知道自己恐怕离不开了,因为他现在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灵魂里。 理智输了,你赢了。 终于唇舌暂时分离,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纪冉的下巴,目光深邃漆黑,声音低哑:“如果你只是长了这张脸该多好。” ——那样的话,你今天还有机会逃跑。 纪冉微张着嘴喘息着,不明白他的意思,轻轻蹙眉:“什么意思?对老子的脸不满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 柯冕的手摩挲进他的衣服,光滑的背脊,一路向下,“抓住了,我不会放手。” “去你的!” 纪冉冷笑避开他的嘴唇,然后,诱惑意味地,抱着他的腰让彼此小腹相抵,目光有一丝狡黠闪过,“没这么容易,再接再厉。” 柯冕追逐着他可爱的唇尖,亲了一口,提出了一个建议:“那我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终极里的蘑菇的地雷!也希望你下周考试顺顺利利!同时祝愿近期要考试的姑娘们取的好成绩!么么哒!我们周一见!这一周也感谢你们的照顾啦!嘿嘿! 71亲密 纪冉不会承认的是——我们不是同类,你是僵尸,我是天师,即使我不是天师,可我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时间相对你漫长的生命也仅仅只是弹指间。很多时候,无论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咬牙切齿,可是在当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脸,闻着你的气味,就会又忍不住去投入,去追逐。 纪冉狠狠咬了他的嘴角一口,像小老鼠似的:“来什么来?” 柯冕反咬回去,就是怕咬疼他,舍不得用力,又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和楚尧没什么。” 睚眦必报的纪大帅哥又一口咬了回去,才说:“什么没什么,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冕低笑了一声,就这么把他压在那,顺着他额头、眉心、鼻梁一路吻下来,最后回归那甜美的嘴唇,亲了好几下,意味不明道:“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这下子,纪冉泄露了些许笑意,嘲讽地看他:“谁有说要检查?自作多情拜托你省省。” 对视了好一会儿,他们也等不及再说什么,匆匆地亲吻在一起。那一刻就跟触电似的,电流滋拉滋拉地从相触的嘴唇舌尖贯通全身,连指尖都止不住轻颤。 纪冉张开嘴,迎接男人舌头的进入,柯冕舔着他的嘴唇、牙齿、口腔内|壁,和他的舌头缠绵戏耍,用行动述说着胸口呼之欲出的浓浓爱恋。 他们下身相贴碾压蹭动,在这个偶尔发出噪音的电梯机房里,身体的紧密接触,熊熊烧起的爱欲火焰,烧得彼此炙热难耐。 他们就这样贪婪地寻求着对方,直到纪冉在他唇上含糊地说了句:“恩……他们还在等我们。” 感受着他紧贴的下身那脉络跳动,柯冕的手扫着他的后背:“那怎么办?” 纪冉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嘴唇,思考了一会儿,说:“十五分钟。” 这话也真够似曾相识的,柯冕笑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又十五分钟?” “哦?不要算了。”纪冉这么说的同时,立即作势要推。 怕这是要跑,柯冕赶紧把人抱好,低声道:“我说错话了。” 边这么说着,边细密地吻他,他们难受难分地摸索着对方的身体,纪冉的衬衫被拉开,柯冕亲吻着这具他迷恋的,时而想要捧在手心爱护,时而又想要压倒在地上为所欲为的,令他极其矛盾的美妙身体。就像怎么拥抱怎么亲吻都不够一样,一路亲吻着锁骨,胸膛,小腹,肚脐,再到那个早就发胀坚挺的地方。 这个千百年来只下过一次跪的男人此时甘之如饴地单膝着地,抬头看着这个靠着墙低喘的人,没有说话,伸手解开他的裤子。性感的胯骨随即露出来,然后是那个拱起紧绷的地方,他就这么隔着柔软的面料一边轻轻地揉,一边伸出舌头细细地舔,而另一只手则卖力摩挲着那紧俏的臀|部。 纪冉在上面看着这样的场景,心跳加速,觉得刺激,直到男人将他的底裤脱至膝盖,那胀得通红的漂亮东西就弹了出来。 纪冉知道他想干什么,皱眉伸手推他:“我没洗澡……” 柯冕怎么会介意他这个? 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张嘴把那宝贝含住。被那一片温热紧紧包裹,纪冉靠着墙轻叫了一声,白白的腿有些发颤。 柯冕知道怎么让他舒服,用舌头勾滑搅动着宝贝上暴起的筋络,同时大手卖力揉着底下两颗东西。 就这样,纪冉靠在那被他弄得低声哼吟,几乎要站不稳,舒服又刺激。 他就这么勾、舔、含、吸,就算此时自己底下胀得发痛,可只要听着纪冉舒服的喘息声,他就觉得比什么都满足。 肿胀通红的东西就在男人嘴里不断快速进出,伴随着发出的情色吮吸声。纪冉脸颊绯红,低头看着,十指情不自禁插进男人的头发里,觉得全身都快融化在这张厉害嘴里,只能靠在那在柯冕的动作下发出不成调的哼唧。 “啊……啊……要来了……” 高|潮的时候纪冉用力顶了几下,柯冕却含住他顶端下方的小凹位,这个举动惹得纪冉不满地哼了哼,柯冕安抚似的揉摸着他的臀|部,然后看准时机再一松嘴。 下一刻,纪冉失声叫了一句什么,直接在柯冕嘴里喷了出来,一连喷了四次。 把他的精华全数吞进去,柯冕这才站了起来,把他抱好,让两人再次贴紧。 刚一抱住,这位的脑袋就特别不客气地挤进他的胸膛,小猫一样喘息着哼唧的,心满意足,把体重全部交给了他。 柯冕清楚,这代表着这个人从来不肯说出口的信任和喜欢,于是任由他靠着,怜惜地抚摸他的背脊。 缓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亲密地,如世上任何一对恋人般相依。即使地点似乎不是很对,无奈气氛太好,他们闻着对方的气味,即使不发一言,那种占据胸腔的满足感也令人沉醉。 直到纪冉突然伸手想解他的裤子,柯冕直接按住他的手。 面对纪冉不解的目光,柯冕低笑着,把他的手拉倒唇边,虔诚地亲了亲:“十五分钟到了。” 纪冉懒洋洋地眯了眯眼:“你不想?” 柯冕心里觉得这位越来越像猫了,随即亲上他的耳垂:“每天都想,没有一秒不想。” 纪冉心里暗爽,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开,然后一把推开他,边扣纽扣边朝他勾起一个灿然的笑:“那你……就去想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被用完弃的柯冕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开门走出来,于是手插在裤兜里,不急不缓跟这个美妙的人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不知道纪老板今晚有没有空?” 纪冉自顾地走着,心情似乎挺好,也不必回头看,心里知道他自己会跟上来似的,就说了三个字:“先预约。” 柯冕:“那我是要打电话还是发邮件?” 纪冉:“今晚10点向西南方下跪叩十个头大喊十句"我是只阳痿僵尸",我就会出现。” 闻言,柯冕眨了眨眼,说:“这么违背良心的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此时天都黑透了,而不远处那几位已经围着烤架热火朝天烤起来了,纪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选咯。” 然后,就慢悠悠朝众人晃了过去。 “阿冉你们去哪啦!快来!给你留了鸡翅!” 罗楠手里拿着鸡翅朝他扬,兴高采烈这么说着。 结果,旁边的阿篱突然一个鲤鱼跃龙门式的跳跃扑了过去,落地的时候已经把鸡翅叼嘴里! 继突然消失的柯冕纪冉之后,现在又是突然消失的鸡翅,罗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张着嘴,眼看着就快承受不住。 “马勒戈壁你个死狐狸给老子把鸡翅还来!” 纪冉咬牙切齿骂了这一句,随即甩出金线把阿篱缠住,朝它杀过前后起脚就猛踹,“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 听着阿篱那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柯灵豪迈地咬了一口牛肉一边围观:“好可怕!好血腥!好!不要停!” 张小飞摆弄着烤架上的几根鸡翅,抽空扯开嗓子问了:“师父!鸡翅要小辣中辣还是很辣??” 站在旁边看着这莫名喜感的场面,或者柯冕自己并没有发现,他早已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口硬心软的男子,就是这么嚣张跋扈地踹开他的心门,在他发现之前就大咧咧地占据了他的一切。 旁边的罗楠看得心惊肉跳,本来想说别打了要出狐命了,就在此时,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这边厢纪冉还在继续虐畜,一脚踩阿篱肚子上:“死了么!?说你有臭狐!说!” 阿篱:“打……打死不说!有本事你就打死本大仙!!” 纪冉怒笑着,就地蹲了下去,朝它的胳肢窝伸出了手:“是么?那老子就不得不把你胳肢窝的毛拔下来了。” 这么说着,他丧心病狂地把它胳肢窝毛一揪! 阿篱瞬间狂嚎:“闷骚僵尸还不过来管管你老婆!!” 纪冉冷笑,铆足劲儿揪它的胳肢窝毛:“老婆是吧??老婆是吧??老婆是吧??” “……” 柯冕坚决不出声,要知道这玩意儿看着都觉得疼,明哲保身最重要。 就在这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一旁边张小飞怪叫了一声!听那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人拔胳肢窝毛! 众人马上一起看过去! 只见张小飞正指着柯灵的脸,整张脸挂着十万分的惊讶,连两个鼻孔都张得老大。 柯灵背对着他们,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张小飞,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了?我脸脏了吗??” 张小飞语无伦次:“柯灵!你的眼眼眼眼睛……牙牙牙牙牙……” 看情况不对劲,纪冉这才把被完虐的阿篱扔一边,边把手里的胳肢窝毛拍掉边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阿。” 柯灵纳闷地说着,就转过脸来…… 当正面看到她的脸,连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柯冕都狠狠一皱眉。 而纪冉亦是脱口而出道:“卧槽!你的脸真他妈僵尸!” 只见柯灵面色苍白瞳孔血红,嘴巴里两颗平日里藏起来的尖牙此刻外露,似乎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竟现了原型! 看到柯冕和纪冉的异常脸色,她就知道不好了,立即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自己,一看到自己的脸,她立即见鬼一样惊叫了一声,求救地看着柯冕:“哥!怎么会这样??” 看着她的脸,柯冕站在那里面色凝重,却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众人只见他他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看他抬头,众人也跟着抬起了头…… 伴随着谁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他们同时看到天上如弯钩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笼罩在猩红的血色中,如一把危险的利器挂在没有一颗星的黑色上,锋利,骇人,诡异至极! 阿篱依然露出肚皮躺在地上:“这什么情况!?暴力小子快给我松绑!” 柯灵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张小飞:“难道……柯灵就是被这个影响到?” “阴气变重了。” 纪冉打了个响指给阿篱解开金线,然后拇指和食指在空气里搓了搓,这么说着,就把手插到口袋里重新抬头看夜空那个染血的弯月,目光幽深,“可能是哪里出了什么事。” “惨了我觉得自己现在好饿,好想喝血……” 身体完全发生变化的柯灵,这么说着并抱住自己的脑袋,似乎怎么也甩不掉突如其来嗜血的冲动。 张小飞抱着她开始发抖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又看向纪冉他们:“师父,冕哥,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纪冉和柯冕对视了一眼,也不说话,随即走上前挥手让张小飞让开。 然后,他在手里掐了个咒,再往柯灵额头上一点,两秒钟之后,当他的手指离开,汇聚成一点的金光随即自她的额头散开。 完事儿后纪冉一退后,担心得简直像产房外面等老婆的张小飞赶紧就冲上去看她:“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柯灵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头,此时的她,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了。 她抓了抓自己头发,一脸后怕:“哎,吓死我了,要一直那样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张小飞赶紧狂摇头:“你怎么样都好看!” 柯灵一手叉腰一手指他鼻子:“你刚才明明吓得屁滚尿流的!” 张小飞焦急地抓住她的手指,解释道:“真的……我我我……因为第一次看到你那样!你别生气!以……以后习惯就好!” “奇怪了。” 此时,纪冉把视线从张小飞那边移开,看向身旁柯冕的脸,“为什么好像……对你没影响?”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留夏、天然萌物的地雷! 感谢sin桑的长评和地雷!!么么哒> < 72出发 “为什么好像对你没影响?” 天上的月亮猩红万分,仿佛有血能顺着那个锋利的弧度滴落人间,而大厦天台上,纪冉正看着柯冕,眼眸内透着的光,亦是无比的锐利与精明。 柯冕站在那里站得笔直,深深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而因为这两人面对面的气氛太过怪异,在场几个人都面面相觑没敢说话了。 而世事总是这样的,正当柯冕刚刚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纪冉的手机就响了。 纪冉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易叔家里的号码。 从刚才开始他们周围就起了雾,他拿着手机走向围沿在二十几层看下去,目之所及的城市被笼在一层灰白色的雾霾里,不管是高楼大厦的霓虹灯还是马路上汽车的车灯,都裹在其中,穿不破这愈发浓重得仿佛能令人窒息的迷雾。 看着底下这一切,他接起电话,当然口气还是轻松:“喂,老头,你来得真及时。” 那边的易叔直接就问了:“你看到了吗?” 纪冉摸出一根烟偏头点上,呼出一口,看它们迅速在半空扩散成为雾气中的一份子,他轻轻眨着眼:“看到了,你有没有看过那什么寂静岭?大概就那样。” 易叔:“……什么岭?” “没什么,当我没说。” 把手伸出围沿外,非常没公德心地在半空中弹了弹烟灰,纪冉说,“我看今晚这阴气比七月十四还重,什么情况?有大家伙要来?” 易叔说:“不是,有人在西边做法,看这架势怕是在集阴,现在阴气越来越重,街上那些无主孤魂吸够阴气就快可以显形,再这样下去估计人间是要乱了。” 听他这么说,纪冉皱眉往西边看了过去,果然发现那个方向所存在的雾气比这边还要更重更浓,同时,很明显地,正在慢慢地往这边扩散过来。 易叔:“五分钟后我准备完毕开坛对抗那股力量,你必需尽快赶过去想办法阻止他,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绝对不能再让阴气扩散,否则……” 纪冉淡淡地说:“否则许一廷就算请一个师的阴兵来,估计也镇压不住。” 他这边厢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柯灵突然大叫了一声,狐疑地一回头,他竟然看到天台门口有一个弯腰驼背极度猥琐的男鬼扒在那里,正死死盯着他们这边看,痴痴地笑,一副随时会冲过来的模样! 眼见这样,纪冉却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移开视线:“我知道了,你能查到地址么现在?” 易叔:“我马上让阿宝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你尽快,别磨蹭。” 纪冉:“知道了,内什么,回头咱们再来算钱哈,挂了。” 易叔:“……” 纪冉一直到挂断电话,才又重新转过头,看向门口那只不速之鬼。 那男鬼瘦骨嶙峋,目露凶光,此时舌头恶心地耷拉在外面,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口水顺着下巴哗啦啦地直流,目光死死盯着烤架上的东西,看那样子,似乎看上了他们烤架上的食物,很明显,这是一只饿死鬼。 看到鬼并不稀奇,但面目可憎到如此鬼哭狼嚎地步的鬼,柯灵敢发誓这一百年来她简直是见都没见过。果然,俗话说是一百岁不死都有新闻——这回还不长见识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掏出出手机咔嚓咔嚓开拍,边拍边评价:“难看死了太影响市容了!这照片传上微博姑奶奶我还不马上红?然后出唱片拍电影去好莱坞包养指日可待!” 听她这话,张小飞紧张地一把握住她的手:“柯灵!我不同意!我不让你去好莱坞!”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柯灵一时间无比感动地看着他:“喔!小飞!喔!我的傻孩子!” 阿篱抖了一声鸡皮疙瘩,看旁边两位爷:“我说,你徒弟和你妹脑子是不是……?” 不等它说完,那两位就特别淡定地异口同声道:“是。”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口那只鬼终于还是忍受不住,一个狼扑朝烧烤架直冲了过来! 反观纪冉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最后抽了一口烟,然后随手就烟头扔在地上。 当烟头接触到地面,除了散落的星星点点的烟灰,竟有一圈气浪在那一刻向四周迅速扩大推开!眼看那饿死鬼的手即将触碰到烧烤架上的食物,那汹涌气浪已经逼到它面前!它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一丁点,一瞬间气流就无比轻巧地穿过它半透明的身体!明明他的表情还停留在即将触碰到食物的欣喜若狂,可就已经打得烟消云散…… 消灭饿死鬼后气流没有停止继续推进,一秒内逼至天台边沿,在超出围沿5公分的地方停留在半空中。纪冉这才抬手做了一个结印,嘴里念了个“合”!气流上下拓开形成一个结界顷刻间就将大厦罩在了其中,城市的雾气就这么被阻隔在透明的薄膜外,无法穿破! 做完这些,纪冉的手插回口袋里,回头看身后众人:“你们呆在这里继续烧烤,我要出去跑一趟。” 听他这么说,柯冕考虑都不曾考虑,直接就表示:“我跟你去。” 纪冉看了看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直接略过他看向张小飞:“阴气这段时间会越来越重,你呆在这里修补结界,给老子上点心。” 还是罗楠担心地看着他:“阿冉你要去哪?危险吗?” “有人不知道在开坛做的什么法,我要去看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有个能挡刀的么?” 说着,他似笑非笑瞥了柯冕一眼。 他这一眼无边魅惑,换一般人不定得怎么心猿意马,偏偏柯冕还是面不改色,目光带笑说了句:“随时为你服务。” 于是在场八卦的众人就不同程度心猿意马了。 当事人纪冉也不表态,说了句“走吧”就自顾地转身,结果就在此时,天台大门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柯冕的眉头狠狠抽了抽。 “我又来打扰了,今晚天气好像不是很好。” 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冯总,就是这么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这个人的出现,让纪冉有些小错愕,于是转过头看罗楠。 罗楠摸着自己脑袋,举了举手机小声说:“刚才他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干嘛……” 明明浓重的雾气都被那层结界隔在外面,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可这冯总也不知道是太迟钝还是假装看不见,就这么若无其事走到他们跟前:“怎么?你们这是要散场了?我来迟了吗?” 纪冉点了根烟,把打火机放回去后说:“冯总你来得正好,不迟,我们俩有点事要先走,你和小楠他们好好玩。” 说完这几句话,他向柯冕使了个眼色,就抬步走了往外走了。 冯宇衡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再向跟前的柯冕一颔首,笑着说:“外面雾大,柯先生保护好纪先生,早去早回。” 看着这个人的笑脸,柯冕没有回答,同时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站在那里脸色明显是不悦的。 冯宇衡稳稳看进他的眼睛,彼此都不动声色,两个男人目光相接间,竟有那么些剑拔弩张的东西在里面! 是纪冉走了几步不见他跟来,才回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于是冯宇衡不露痕迹稍稍倾身,压低了声线对柯冕说:“快走吧,别让他等急了。” 柯冕依然没有回答,隐忍地,压抑地,终究,这个男人还是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沉默不语地从冯宇衡身边走过,跟上了纪冉。 看出很大问题来,等他们走后,柯灵才偷偷问张小飞:“这人谁?” 张小飞小声:“冯总阿,上次给我们渡假村套票那个,小楠的上司。” 柯灵皱眉嘀咕着:“怎么好像跟我哥不是很对付?” 张小飞:“不会吧,柯灵你是不是想多了?” 柯灵眨了眨眼:“想多了吗?你在小看我们女人的第六感?” 张小飞:“不!他们简直是太不对付了!肯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恩怨!说不定是情敌!” 柯灵不说话,若有所思看着那边正跟罗楠说话的男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也是这个时候,面带笑容的冯宇衡突然毫无预兆地,看了她一眼。而也仅仅是这一眼,就几乎让柯灵全身毛孔都炸了开来!! 柯灵目光紧缩,全身僵硬,那种无来由的恐惧感,就像柯冕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柯灵,你怎么了?柯灵?” 发现她脸色不对,张小飞有些担心地叫她。 张小飞一直叫了好几声,勉强收回不安的心神,柯灵刚想说什么,她手里的手机却响了,是短信铃声…… ------------------------------------------- “马路如虎口,请注意安全驾驶。” 手撑着脸颊,看着车窗外沿路倒退着的笼罩在迷雾中的街景,纪冉坐在副驾驶如是说。 车子一路开过去,即使视野不佳,依然可以看清无数鬼魂走上了马路。 事实上人类身上有属于自身的气场,无论是正气还是邪气,只要不属于阴气过重的那一种,绝大多数鬼魂都是无法接近,但是现在,无数鬼魂走上人来人往的街,纪冉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它们就差不多要显形了。 听到纪冉的警告,柯冕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车厢里很安静,柯冕专心开车,纪冉不再看窗外,专心闭目养神。车子一路上了高速向易叔提供的地址前进。因为雾气太浓能见度实在不高,所以车速不快,一路上看不到旁边的车更别说路标,就这么孤车行驶了一路,当到达必经之地的一个隧道口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纪冉突然睁开了眼睛,说了两个字:“停车。” 在高速公路上突然停车很明显是作死的行为,只是柯冕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听到他的话,就直接踩下刹车,照做了。 熄火开门下车,周围静悄悄的,而雾气实在太浓,连隔着一辆车的对方的脸都无法看清,更别说左边的逆行车道和右边的漆黑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夹杂山野丛林的味道。 柯冕绕过车头来着纪冉身边,看着他们眼前那个在迷雾中诡异幽深的隧道,说:“好像有什么东西。” 纪冉站在原地,垂下视线啪地点燃了一根烟,淡定地呼出一口才说道:“废话,再给你一次机会。” 于是柯冕深思熟虑了两秒钟,然后说:“"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闻言,纪冉直接斜眼瞪过去:“滚你的,扣十分。” 柯冕笑了笑:“还好,还有九十分。” “不好意思,满分是十分。” 纪冉冷酷无情地这么说着,提步就要径直往前走。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了一步,隧道内竟有一道闪电般的抛物线,穿破迷雾直直朝他的面门袭来! 他眉头一皱,正要抬手挡,不想旁边还有个比他反应更快的男人,顷刻间那只手已经来到他面前,将那玩意儿稳稳接于掌中! 他们一看,柯冕手中的竟是……一块石头。 纪冉刚想吐槽一下真他妈没公德心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好,他们就听到遂道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一声又声貌似特别有节奏的声音,而且似乎——在慢慢靠近。 来不及说这是什么声音,又有无数条抛物线从迷雾中闪现袭向他们,纪冉瞬间想起某一个神话故事或童话故事里有人讲过一句话,如果要他来讲大概就是“如果你这一生中没做过一件像这个混蛋一样的错事,你他妈就拿起这块石头来砸死这个混蛋”,反正纪冉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混蛋。 无数那么多的石头接二连三朝他们袭来,纪冉吐了口烟不耐烦地甩出三张符咒。 三张符咒形成三角形在半空中定住,金光闪现,一个倒三角形类似盾牌的半透明巨大东西屏障凭空出现,一颗颗石头咚咚咚地全数砸在上面。 纪冉这才有空再次看向隧道口,只见两个很矮侏儒似的身影逐渐在蒙雾里显露出来,看得也不很真切,就看到两个人不停靠近,四条手臂同时不停划着弧线往他们这边抛东西…… “牙!”“哈!”“牙!”“哈!” 石头不停地砸过来,那两个身影所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晰,纪冉叼着烟,皱眉看着他们终于走出迷雾的那一刻,咬在嘴里的烟差点掉了…… 73故事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从隧道里摆脱迷雾走出来的,竟然是两只身高一米窄腰肥臀翠绿翠绿眼睛贼大的——大螳螂!! 它们面目极其丑陋表情格外凶狠,简直能吓晕小孩吓哭老人! 两颗尖锐的利牙跟刀一样,身后背着堆满石块的箩筐,一边走出来一边滑稽而迅速地钩起箩筐里的石块往这边扔,左边那只嘴里喊着“牙!”,右边那只喊“哈!”,左边那只“牙!”,右边那只“哈!”。 于是,它们就这么气势汹汹“牙!哈!牙!哈!”非常有节奏地朝纪冉他们步步逼近! 纪冉明显被它们吓得愣了一愣,之后,他把自个儿嘴里的烟拿下来,盯着这俩昆虫一脸叹为观止道:“卧槽,这简直是绝了,什么玩意儿这是?地球上有这种生物?” 听到纪冉这么问,柯冕收起那张扑克脸上难得一见的小诧异,说:“不清楚,我也没见过。” 此时,因为刚才的不知节俭随便乱扔,那两只螳螂箩筐里面的石头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当它们走到纪冉制造的屏蔽罩前面,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这一眼过后,它们突然极具默契地把箩筐往旁边一摔!下一刻,刷地一声亮出它们刀片般锋利的前肢!对着那个阻碍它们的透明屏蔽罩,唰唰唰地开始玩命乱砍!! 此时纪冉的想法是——有病的,简直就是有病,它们为什么……不绕过来? 看它们砍一个不到一米宽的屏蔽罩砍得这么辛苦,纪冉总算纠结地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了拍了拍手,然后特别随意地问了旁边的男人一句:“那你是要那只‘牙’还是那只‘哈’?” 柯冕笑了笑,说了三个字:“我随意。” 纪冉挑眉,笃定的目光看着那两只昆虫,说道:“不好意思哥儿们,那我要那只‘哈’,‘牙’就留给你了。” “你小心点……” 然而,柯冕话还没说完,身旁纪大帅哥脚下一个提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前方的朦胧的雾霾被这个人的迅猛的身影劈开成两边,柯冕站在原地不动,视线追逐着他飞速移动如一阵风的身影。 “牙?” “哈?” 那两只砍得不亦乐乎的昆虫突然惊觉眼前其中一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于是它们停住了手,眨了眨眼,头上的触须特别不解地动了动。 就在此时,右边那只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圈金线缠上! 它盯着身上的金线说了一句话——“哈(wtf)……?” 等到正为纪冉凭空消失而纠结的“牙”听到动静转过头,就见鬼地发现原本在它身边的“哈”竟也不见了! “牙(我去)!!” 一下子剩下它一个人,它简直是慌了,于是它赶紧开始左右张望找自己的同伴——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后面没有!前面是那个装酷男人!左边还是没有!右边还是没有!后面还是没有!前面还是那个……牙(我了个去)??那个男人呢??? 然而还没等它惊讶完,它就听见一声重响!有什么重物从空中硬生生砸在它前方的地面! 它的触须因为高空砸物的震惊猛地抖了三抖!再定睛一看,只见摔下来的那玩意儿分明是他全身缠满金线的同伴!! 它的同伴像粽子一样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而绿色的脑袋上光溜溜的,充满了说不清的违和感——两根触须不见了啊啊啊啊啊! “牙!!!!!” 它大叫了一声再次恐慌地四处张望,结果下一刻,脑袋突然发出一阵刺痛!它僵在了原地,眨了眨眼。 而此时此刻它的身后,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男人正揪着它两条触须,目光阴冷……可怖…… 10分钟后,柯冕的车子绝尘而去,两只被残忍地拔了触须的大型螳螂趴在地上,那俩箩筐被开了俩洞穿在它们俩身上,有一只的脑袋上还惨不忍睹惨无人道地插着一根烟头。 “简直是在搞笑。” 纪冉右手撑着脸颊,一脸不爽地盯着弥漫着浓浓白雾的前路,“什么奇葩才能弄这两只东西来挡路,浪费爷的时间。” 柯冕笑了笑:“休息一下,过了这个隧道很快就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声音闯入——“主人……救命阿……” 他的表情随之一僵,没错,那是楚尧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前,如果你们要问是多久,我想大概是八百年前,那时候有一个长生不老的家族,家族里面有一个家长,和四个兄弟,还有无数仆人,我们的主角是这四兄弟里的一个,排第三,我们姑且可以叫他老三。” 星湖大厦天台,西装革履的冯宇衡坐在小椅子上,手腕搁在膝盖上,手里拿着罗楠给的鱿鱼串,正微笑着在给众人讲故事,“这四兄弟里,老大不大爱开口说话,千百年来总是很安静玩着自己的琴棋书画,老二性格嚣张又乖僻,养了很多男宠轮着玩,老四最不着调,没什么事儿干就喜欢一天到晚缠着老大。这几个人性格各有不同,但他们三个同样很听家主的话,除了一个例外,也就是老三。” 张小飞吞下嘴里的金针菇,问了:“哦?老三是个怎么样的人?叛逆青年?” “老三不喜欢被束缚,或者该说他厌恶这个家族里的一切,这里面每个人有着人的外表却没有一点都像人类,他们杀戮成性,丝毫不懂得怜悯。可能在老三的想法里面,长生不老却要面对家族里那几个怪异的人,并和他们互称家人,和他们绑在一起做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对他来说就是漫长折磨的过程。” 冯宇衡顿了顿,看了眼手上那串被烤得有点焦的鱿鱼,随后抬头继续道,“但是他既没有办法结束这一切,也找不到自己生存的价值,于是他开始逃避,他每天都戴着一个微笑的面具,每天喝酒想灌醉自己——可惜他从来没有醉过,因为他是不会醉的。” 听到这里,罗楠纠了纠眉毛:“那他活得一定很辛苦,想结束又结束不了,想借酒消愁又不会醉……” 冯宇衡微微笑了笑,继续道:“或者是世上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提起兴趣,虽然明知道自己怎么喝都不会醉,但是他慢慢的还是对杯中物上了瘾,甚至,他会潜进那时候皇宫里面找酒喝,有时候躲在酒窖里喝个三天三夜,困了就睡,醒了就接着喝,有时候拿上酒坐在横梁上看底下的歌姬为皇帝唱歌跳舞。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于是他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直到有一回……” 张小飞:“被发现了???” “那一天,他跟平常一样在横梁上,那天也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皇后手里抱着一只雪狐。歌舞看到一半的时候,那只一直在睡觉的雪狐突然从皇后怀里抬起头来,盯着老三看了一会儿,就接着睡觉。” 冯总笑了笑,平光镜片后的眼眸多了几分温柔和怀念,“老三并不确定它是不是在看自己,第二次的时候它又看了老三一眼,一直等到第三次,老三明白他确实是被那只雪狐发现了。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天,那天老三去到皇宫里的时候,听到宫女在讨论皇后的雪狐不见了的事。当时老三没有多想就走了,结果,他发现那只雪狐竟然在他常呆的那条横梁上,在睡觉。老三有点惊讶,根本不知道它一只狐狸是怎么上去的。” 一直假装睡觉的阿篱趴在罗楠怀里,听着他说的这些话,耳朵动了动。 “发现老三来了,它竟然没有害怕,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老三,然后继续睡了。当天好像是招待外国特使的宴会吧,老三觉得和它有缘,也不想走,呆在横梁上喝酒听歌了,老三喝酒,它睡觉。当时让老三真正想不到的是,原来它是一只狐仙。” 他慢慢地到了这里,罗楠腿上的阿篱终于睁开了眼睛。 冯宇衡看了阿篱一眼,说:“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突然伸出一条尾巴缠住老三的腿,试图把老三从横梁上甩下去。” 罗楠:“阿!那不是会被皇宫里的人发现??” 冯宇衡:“还好老三反应不慢,顺势把酒洒它尾巴上,差点让它尾巴烧了起来,对了,老三那个家族的人擅用火。” 张小飞听得津津有味,忙问:“后来呢后来呢?” 冯宇衡:“结果它的尾巴没有烧起来,酒倒是不小心洒在了底下的宾客头上。险些被发现,所以老三赶紧就跑了,可那狐仙狡猾,趁老三不注意一口咬住老三的手不放,无奈之下,老三只好就这么被它咬着,带着它跑。” 张小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罗楠忍不住笑了。 “一直到出了皇宫,跑上一个民宅屋顶,它才撒了嘴。老三觉得好笑,问它为什么要偷袭自己,果然就听到它开口说话了。它的回答是四个字——闲着没事。” 冯宇衡想了想,又说,“闲着没事这四个字其实完全可以概括老三漫长的一生,如果没有遇到它,老三可能到几百年后的今天都是闲着没事。反正,说完‘闲着没事’那四个字后,它在老三面前变成了人形。他的人形很漂亮,穿着白衣,在月色下迎风而立,整个人就像仙人一样。可惜狐狸总是狡黠的,特别是漂亮的狐狸,这回他用两条尾巴缠住老三的腿,试图把老三从屋顶上甩下去。” 张小飞:“哎??为什么??” 冯宇衡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其实老三真的见过很多漂亮的人,但他从来就没试过对谁心动过,所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跟那狐狸打了一场,结果被那狐狸用两条尾巴抽了好几巴掌之后,老三就发现自己心动了。现在看来,他也许骨子里有受虐倾向也不一定。” 到了此时,在旁边一直冷着一张脸的柯灵问了:“最后谁赢了?” 冯宇衡笑了笑:“白狐赢了。” 罗楠认真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因为老三心动了吧?电视里不是说嘛,先爱上对方的人先输!” 对于罗楠的话不置可否,冯宇衡接着说:“老三被他从屋顶上甩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站起来,就躺在那看着他。他高高在上地站在屋顶上,也不说话,就是对老三笑了一会儿,然后就化作原型飞走了。那时候老三没追,但是告诉自己,下次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一定不会再让他跑。” 罗楠:“还有再重逢吗?” “可惜那之后老三被家主叫去办事儿了,一去就是好几年,等到后来老三又一次潜入皇宫,还是在那根横梁上,老三竟然看到人形的狐狸占了自己的位置坐在那听曲,怀里还抱着一只很小的小狐狸。” 冯宇衡意味深长地看着阿篱,说,“老三问他这小狐狸是不是他弟弟,他说闲着没事儿捡来玩的,老三又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说闲着没事儿就来看看还有没有人敢来。老三当时觉得,他一定是在等自己,所以老三说,既然闲着没事儿,就一起喝酒吧。” “这一场酒喝下去,他们竟然就在一起呆了一百年。这期间雪狐成为狐族的王,他开始有他的枷锁,有他的无奈,他甚至不能和外族私通的,不能随便离开他的族群。幸好老三对于潜入戒备森严的地方特别有心得,所以那些年,经常偷偷摸黑去他们族里找他。他很喜欢给老三出难题,比如他知道老三要爬墙才能进他的宅院,就会故意叫老三给他带两壶酒,让老三根本没有空余的手爬墙。老三一直没有回家,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很快乐,雪狐也很快乐。可惜快乐的一百年其实很短,终于有一天,家主派人叫老三回去。” 夜色下,冯宇衡的眼睛随着他的讲述逐渐暗了下去,“老三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是说会离开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说——他知道老三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老三抱着他,向他承诺,让他等三天,三天后一定会回到他身边,那也是老三所坚信的。” 74到达 “老三终于还是回去了,回到那个他厌恶的地方,所谓的家,家主问他,是不是本来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他说是。当时另外三兄弟也在场,家主说"你们四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有自由",他说完这句话,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那时候老三突然笑了,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可能其实不管是沉浸在琴棋书画里的老大,还是沉溺在美色里的老二,甚至是缠着老大的四弟,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所以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逃避现实。但是,老三想反抗,他需要自由,因为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去。” 说到这里,冯总把手里已经冷了的鱿鱼串拿近烤架,此时烤架内的木炭已经快烧成灰烬了,他垂着视线看着,嘴角微微带着那标志性的优雅笑意,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故事的关系,让人看到的更多是苍凉。 此时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在这个故事里张小飞听得非常入戏,柯灵面无表情,阿篱眼神狐疑,罗楠则是格外专注:“那……他成功了吗?” 冯总把鱿鱼串正反面倒了倒,放在了烤架上:“没有,在他用尽全力和老大老四打成平手之后,老二出手并打败了他,老二往他身上钉上木桩,将他关在一个封死了的棺材里,最后沉进了湖中心。他想要自由,他们就将他和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让他用岁月来明白——自由究竟是一件愚蠢,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听到这里,张小飞才发现不对劲,挠了挠脸说:“木桩……棺材?那个老三不会是僵尸吧?” 究竟是不是僵尸,冯宇衡并没有回答,他接着道:“老三不知道自己在湖底究竟过了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还是六百年,等到他再一次感觉到棺材在震动,他被连人带棺材从湖中心捞出来了。打开棺材盖的那一刻,他除了看到阔别已久的光线,还有就是老二的脸。” 罗楠:“老二放了他?” 冯总点了点头:“不知道于出什么原因,老二和老四都想把家主封印,其实原因他当时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他有和他们一样的想法,所以这三个人组成了联盟。万幸的是他们成功了,重获自由后老三立即赶去找他的雪狐,他觉得以那个人的脾气,他失踪了这么多年,这回他估计罚自己跪十年八载都是轻的,雪狐一定不会轻饶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什么都找不到,因为原来雪狐早就去世了,在老三沉在湖中的某一年里,在老三用他们快乐的回忆做精神食粮的漫长岁月里,原来雪狐早就在等待中,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罗楠有些遗憾地张了张嘴,突然又低头看了眼膝盖上的阿篱,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我好像听过……” 阿篱闭着眼睛,仅有耳朵动了动。 “老三自由了,他爱的人却再也无法跟他分享,那之后,老三独自一人看着这个世界的进步变迁,换了各种各样的身份,换过很多名字,他很孤独,但是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见到他投胎转世的那个人,只要找到那只身体里有他仙气的狐狸。” 说到这里,他终于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向阿篱,他眼角的笑意没有减退,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不知为何竟令人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就连迟钝如罗楠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自觉抱紧了阿篱。 张小飞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看了旁边柯灵一眼,就发现柯灵正盯着冯宇衡的脸,似乎已经盯了很久很久,眼神则是充满了极端的警惕…… 在这个故事临近尾声的时候,一种名为危险的或者早就隐藏其中的因素慢慢浮出了水面,冯宇衡说了两个字:“终于。” “终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时隔几个世纪老三碰到了当年雪狐时常抱在怀里的小狐狸,并认出了它。” 说到这里,他便没有再说下去。 而直到这一刻,罗楠膝盖上的阿篱才睁开了眼睛,在夜色下它一双眼睛如宝石般幽亮,盯着冯宇衡,同时开口说了句:“我知道你是谁了。”—— 离开隧道以后,又是十几分钟的蜿蜒山路,愈发接近那个地方雾气逐渐消散,而导致他们最终停下车,是看到不远处的断崖前方——有一道直指向天空红月的红色光束! 他们下了车,面向一处天然延伸出去的巨型长条石块,这里仿佛脱离了外面雾气浓重的世界,视野清晰开阔,所以,天空那个血染般的弯月他们一抬头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徒步走至巨石的尽头往下看,底下是距离他们数十米高的一个旷野,令人震惊的是,地面上一个人为开凿的逆五芒星阵显而易见,而且,它最下方、左上角、右下角三角之间有两道相连的红光,红光直指向天上诡异的红月,在他们眼前形成一道巨型的红色的屏障! 纪冉看着这极端诡异的场面,说:“逆五芒星属于地狱,他做这个阵是想成魔。” 柯冕同样深深看着那片红光,他深邃的目光中蕴藏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我多年前见过这个阵。” 纪冉俯视着这个阵法,那中央隐约还能看到几个黑点,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无法分清那究竟什么。站得笔直的他将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月色给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砖红色,目光冷洌。 事实上巨石横向也就将将够两个人并排站立,即使没有恐高症,往下看也会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但他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 终于,数秒后他转过头看旁边的柯冕:“我们要下去,否则等五线相接整颗星变红,就太迟了。” 柯冕点头表示认同:“恩。” 但现在问题是……怎么下去? 纪冉琢磨着,同时摸了根烟出来,又皱眉把烟点上,问了:“你知道有别的路可以到吗?” 大概是这个问题柯冕数秒前已经在心里想过,于是他没有停下来考虑,直接回答:“有,不过绕过去要一个小时。” 纪冉抽了口烟,远眺那瘆人的红光,冷笑了一声:“一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听他这么说,柯冕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突然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还有一个办法。” 最看不惯这个人故弄玄虚的模样,简直好像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智障,纪冉可不认为自己是智障,随即拿烟的手干脆地往旁边一指:“是有,从这里跳下去。” 柯冕又点了点头:“对。” “可以,很好,这真是绝世好主意。” 纪冉拍了拍手表示鼓励,然后挑眉瞅他,“那要怎么实行?” 他话音刚落,柯冕突然毫无预兆地揽住他的腰让两人贴得很近,再稍稍一低头,鼻尖就几乎蹭着他鼻尖,说:“我抱你下去。” ——这里这么高下你妹的去! 对于他这个建议纪冉当然不愿意,但是正所谓永远不能让敌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无论多怂多慌,也要淡定。 所以纪冉装模作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非常酷帅狂霸拽地,往他脸上吐完嘴里那一口烟:“滚……” 其实纪冉是想说的是滚犊子可惜他压根没机会把话说完因为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柯冕就突然弯下了腰,将手伸向他的膝弯! 他心中一惊,想伸手推丫的,不料那王八蛋动作太快,在他出手前他已经双脚离地! 再一次,纪大帅哥额头上青筋再一次不淡定地跳了出来,然而现如今处境,他能做到的只是骂骂咧咧地抱紧某人的脖子:“王八蛋……你他妈想死别拉着老子!!咱们关系真还没好到要同归于尽的地步!” 对于做能让他脸红炸毛的事情柯冕一向是不遗余力的,于是格外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你觉得这是同归于尽不是殉情?” 纪冉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谁他妈跟你殉情……阿!!!!!” 没错,叫的这一声代表柯冕不等他准备好就已经自作主张抱着他一跃而下,而那五个感叹号正是代表了纪大帅哥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我草你大爷! 他就这么紧闭着眼睛,手臂上的力道简直是要把柯冕掐死,然而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根本不等纪冉“脑子里过往画面历历在目如电影般快速回放”,柯冕已经抱着人稳稳当当地单膝触地,脚下同时掀起一阵烟尘。 看着怀里这位紧闭眼睛难得一见强作镇定的模样,如果换作平常柯冕会想多看一会儿,但现在不同,因为他清楚闻到了空气中充满了似曾相识的浓浓的血腥味! 那是属于刚才向他求救的楚尧的…… 纪冉此时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自己确实已经安全降落并且没断胳膊少腿之后,就瞥了眼他一眼,决定暂且先宽宏大量把这件小事放在一边,正事儿要紧,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把丫从二十几层上踹下去。 默默下了这个决定后,纪冉就直接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那个诡异的五芒星阵距离他们已经只有大概五十米了。 他们可以清楚看到逆五芒星最底下那个被称为灵元素的尖角上,背靠背跪着两个人,正面面对他们的那个人,双手交握在一起,双手手掌被一根木桩打横刺穿,有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伤口冒出来,染血的手腕上捆着一条锁链,令他无法分开双手。 他深深埋着头,垂着肩,一件衬衣被不知来自哪个伤口的骇人流血量染得通红,根本看不清面料原本的颜色,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究竟是死是活! 看到那个血红的纤瘦身影,纪冉变得非常表情难看,立即转过头看向旁边柯冕,没错,连他都认得出来,那个血人就是楚尧…… 柯冕没有说话,漆黑深刻的浓眉下,一双眼眸阴冷万分,凝视着眼前的场景。 下一刻,他们突然迈开脚步,极默契地迅速靠近! 同时,他们观察阵里的一切——右下角的红光已经走了一半,再几秒钟就要与左边那个角相连!阵中心有处高台,高台上盘腿坐着一个黑袍男人! 随着迅速靠近,他们也看明白了,红光的导体正是楚尧他们的血,他们的血被某股力量牵引着在逆五芒星的沟壑中前进。而阵法中间五边形的五个点上,分别放置了五根黑色的蜡烛,但显然方才血液经过的那两根已经熄灭,也就是说,接下来就要轮到左边那根了……! 纪冉锐利的目光盯着阵中心的黑袍男人,用以往一般雷厉风行的风格,对柯冕说:“你救你表弟!我去阻止他!” 不等柯冕回答,大概是因为听到动静,失血过多的楚尧抬起了头来,他秀丽的半边脸都被血蹭红,脖子上同样有道正不断冒血的伤口,惨烈无比。 当看清靠近他的人究竟是谁,无助的绝望的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喉咙蠕动着,极艰难地张了张嘴,说了两个字。 听到纪冉的话,柯冕目光凝重地地看了眼那一片还差几公分就到达左边那个角的红光,说:“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帮楚尧,我去。” 此时,他们距离楚尧已经不远。 “我……” 纪冉当然不满,然而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一阵冲击光就在他正前方的平地炸了开开! 他们两人随即被震得退开了一米远! 烟雾很快就散去,他们就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男子站在那里,正瞪着他们,满脸怒容杀气腾腾! 那正是白晓舟的徒弟! 只见摇滚男手里紧紧拿着皮鞭,咬牙切齿喝了句:“你们两个杀人凶手,把我师父还给我!!” 同一时间,随着第三根蜡烛熄灭,稳坐后方阵内高台上的黑袍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黑色兜帽下,他右边那一颗眼珠子竟恐怖骇人的血红色…… 75向扬 实力的差距在于,从摇滚男一鞭子抽过去,他们两人向两边闪开,到此时此刻摇滚男被纪冉用定身咒定在原地,前后不过五秒钟。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尽管你想豁出自己的性命帮你师父报仇,但现实与想法的距离其实就约等于两招KO和同归于尽的距离,也或者可以约等于一夜七次和一碰就射。 但是一夜七次真的有说得这么容易吗?其实是没有的,所以他那个目测一夜四次的仇人在不肯多做一秒钟停留从他身边闪过之前,仅仅留下冷冷的一句:“老子没有杀你师父,傻逼。” 再然后,摇滚男就彻底什么也看不见了。 哦,当然他不是死了,是因为他被定在了原地转不了身。 搞定摇滚男,此时纪冉他们已经非常接近楚尧,他可以清晰看到楚尧原本那无暇的脸颊此时深深凹陷,几乎就像一具即将干枯的尸体。美人浑身是血双目焦点散乱,却仍努力地捕捉着朝他靠近的那个男人,他心目中唯一牵挂的主人。 而阵中央的黑衣男人,到了此时此刻依然一动不动,看着他,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愠怒出现在柯冕的冰冷眼眸中! 他们在楚尧身边停下脚步,柯冕二话不说,下蹲扶住他的肩:“你怎么样?” 楚尧在他怀里艰难地稍稍昂起头,分明是想看清他的脸,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主人……” 纪冉在旁边犹豫了一下子,也跟着蹲了下去,皱眉看着楚尧:“他没事吧?” 结果因为听到纪冉的声音,楚尧立刻把自己的脸往柯冕怀里埋了埋,用这个举动来表示自己对这个天师究竟有多么抗拒。 于是纪冉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很大的中指。 现在完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柯冕刚准备帮他把刺穿手背的木桩拔掉,此时纪冉却站了起来,料到纪冉估计是打算就这么直接进入阵内,柯冕立即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等一下。” “时间就是金钱啊哥儿们。” 红色的屏障就在眼前,纪冉亮出剑气符气凝于指尖,随即一低头,不悦地看了看自己被柯冕抓着的手腕,说:“还是你觉得我对付不了?” 他们其实心里清楚彼此没有时间就这个问题做过多的争论,所以柯冕没有做更多说明,手上一用力将他拉了下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顺势将楚尧推到他怀里,言简意赅说了句:“楚尧交给你。”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他已经从原地消失,下一刻纪冉就看到,前方的红色屏障被撕开一道裂缝!沟壑内的血液同时分开了两边,虽然肉眼无法捕捉那个人的身影,但纪冉明白,他已经畅通无阻进入阵内。 但是很快的,随着沟壑内血液重新融合在一起,被撕裂的红色屏障也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对于这个男人的自作主张既便非常不满,纪冉也知道现在分秒必争,根本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他们有一个人必须留在这里解救这两个所谓的祭品,因为修炼成魔的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永生者血液的输送源一断,这场表演就可以结束了。 他看了眼依然坐在阵中稳如泰山的黑袍男人,随即收回视线,将手伸向楚尧手中的木桩。 柯冕一进入阵内,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就霸道地闯入他的鼻腔,他一路迅速移动至接近阵中,不管是这个场景还是这个味道,都让多年前的一些回忆片段从他脑海里闪过。 没错他曾经碰到过同样的情况,所以,他知道用到这个办法成魔的人究竟是有多棘手多难办。 就在此时,他隐约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随着他愈发地接近,那个从稳坐阵中的黑袍人身上所散发的恶臭……竟然没有变重,反而减淡了! ——难道…… 心中出现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脚下猛地刹车一个急转身,看向身后的纪冉! 此时此刻,纪冉正弯腰准备将楚尧扶起来,然而他的身后,黑袍男人身影突然如幻影般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满布青筋的,如扒了人皮的血淋淋鬼爪从黑袍内伸了出来……猛地挥向毫不知情他!! 柯冕脸色大变——纪冉!!! 当纪冉闻到一股突然出现难闻恶臭味终于发现不对劲的时,猛地一回头,就看到那只向他的脑袋挥来的恐怖鬼爪!他本有时间就地翻滚闪躲,然而,要知道他身后还有个无力逃脱的楚尧! 不能逃!这小娘炮要是吃了这一招那漂亮的小脑袋还不得搬家?? 纪冉当下决定抬手硬吃他这一招! 楚尧虽神志接近不清,却也看得真切,在纪冉身后猛地蹙起了眉头。 这一招如果中了,脑浆被拍出来是妥妥的。 就在电光火石的这0.1秒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纪冉突然听到一串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极熟悉极熟悉的铃铛声…… 多么地空灵,多么地亲切…… 而现实是——鬼爪拍下来的下一刻!一个迅猛的身影带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铃铛声,以闪电般的速度切入他和黑袍人中间!! 那个人瞬间挡在纪冉面前,而腿法应该是极好的。 因为纪冉几乎没看清他出招的过度动作,只见黑袍人全身一震,再一看——之间一只穿着黑色人字拖的脚,将黑袍人一击毫不费劲地接下。 因为这个人背对着纪冉,所以纪冉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不管是他悠然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腕上,戴着的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黑铃问魄!还是下身穿着的那条让人无法直视的花花沙滩短裤!甚至是裤腿下露出的一根根别提多不羁的迎风飘扬的腿毛…… 所有因素加起来,终于导致纪冉恶狠狠地笑了出来,叫出这个人的名字:“向扬,你个王八蛋!” 被称做向扬的男人没有回答,在底下竖起两根手指对纪冉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就在此时,纪冉看到他那踩在那巨型鬼爪手心的鞋底,突然如受到腐蚀般冒起了白烟! “嘶,烫烫烫……烫熟了能吃了!” 向扬嘴里这么说着,立即缩脚,结果脚一触地又疼得他不由得赶紧缩了起来,于是,只能特别滑稽地在黑袍人面前金鸡独立。 纪冉把那句“你他妈是在跟我开玩笑么”硬生憋了回去,对黑袍人说:“你是洛成彦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白晓舟不是我杀的!” 本来黑袍人那再一次抬起鬼爪就要抽过来,硬生因为他这句话迟疑了0.1秒,但,那只是一瞬间,只因一刹那以后,黑袍人整个人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道贯飞了出去!! “……” 向扬保持金鸡独立的动作当场愣住,看着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干净利落一拳揍飞黑袍人的背影…… 此时,收起拳头的柯冕转过身来,一时间,他们四目相对。 事实上这个向扬长了一张惹人喜欢的脸,英俊,而且仿佛充满自信。 既便是面对柯冕这个完全陌生的人,他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歪歪的坏笑,一双眼睛呈现两道弯弯的亲切的弧度,整个人就像是所谓的邻家大哥哥一样,换句话说,令人容易疏于防范。 大概如果非要形容,他比纪冉还要更像“不羁的风”。 他们也不打招呼,就这么对视了两秒钟,然后,他突然越过柯冕的肩膀往那黑袍人飞走的方向一看,挑了挑眉对柯冕说:“又来了,我师弟就麻烦哥儿们你再照顾一下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从柯冕身旁擦过,迎向再次冲过来的黑袍人。 方才被狠狠摔出去的黑袍人,脑袋上的兜帽掉了下来,并且,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或者他干净的左边脸隐约可以让人看出他曾经是个长得不赖的男人,然而那只是曾经,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脱光,右边的眼珠子是恐怖的红色,并且充满邪意仇恨以及极端的怨毒。 最可怕的是他右边的那半张脸,那里就像他右手那只鬼爪一般——如被扒掉整层皮露出血淋淋的骇人肌肉,这样的惨状一直连到他的脖子以下,整个人狰狞的可怖的,伴随着剧烈的恶臭…… 没错,他就是洛成彦。 向扬眼神凛冽泛着锐利光芒,眼见对方已到面前,他的手轻松地插在口袋里一个屈膝弹跳!在半空中,一腿扫向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洛成彦!—— 星湖大厦天台 “我知道你是谁了。” 此时说出这句话的阿篱终于从罗楠的膝盖上站了起来,它稳稳地,看着冯宇衡那双藏在镜片后面格外高深莫测的眼睛,并且,开口叫出了那个它做梦都想一口咬死的仇人的名字,“封恒!” 这个在之前听阿篱提过了太多次的名字,在此时再次被提起,也让本来就觉得奇怪的罗楠怔住了。 ——刚才的故事,结合阿篱白天讲的那个,不……不就是不同视角两个版本的同一个故事吗……?? 他有些慌张地扶着自己的眼镜,手不由自主有些抖,紧张地,尤为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冯宇衡。 这样的气氛下,尽管是胆细心粗的张小飞,也忍不住偷偷吞了口口水,他没听说过封恒这个名字,但是,他用他平常用来确认一个女孩子是否喜欢自己的终极第六感感觉到,那个所谓老三找到的那只狐狸,不是阿篱就是阿篱或是阿篱! 在阿篱几近逼视的目光之中,冯宇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仅仅是低了低头无声地笑了笑,也许他天生就是拥有这种天赋,于是,当场的气氛就从隐约的危险到现在慢慢亮起红灯。 在场的还有一个人——柯灵。 这个从那个故事一开始就一直不动声色的女孩子,冰冷眼神里深藏着对这个男人的极端警惕戒备。 紧张的气氛就像一根紧绷着的弦,只要再稍微用一分力,弦断,整个天秤就会打翻! 而这一分力度,毫无疑问就是掌握在冯宇衡手中。 就在此时,当这个低垂视线的男人,用脚下的尖头皮鞋,看似毫无意义地磨了磨地面的碎石子时,柯灵出手了! 她一把抓住旁边烧烤架一条腿,直接往冯宇衡身上砸了过去! 然而冯宇衡速度太快,早在被撒一脸火炭之前抬手稳稳抓住烧烤架的边沿。 要知道烤架的温度是极烫的,可偏偏他接住以后,依然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双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就像看一个淘气的小朋友似的,看着柯灵。 眼看偷袭失败,柯灵迅速撒手,对猛地站起来完全呈现目瞪口呆状态的罗楠喊道:“带老狐狸跑!” 不明所以的罗楠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却一个不小心被后面的椅子绊了一下! 旁边的张小飞赶紧伸手抓住他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张小飞,全神戒备,紧张地盯着明明什么都还没做的冯宇衡! 被四双眼睛这么盯着,冯宇衡笑了笑,把烧烤架在地面稳稳放好,然后,拍掉自己贵价西服上方才不小心撒落的炭灰,这才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面对他们。 这时,阿篱终于忍不住,从罗楠手臂的包围里挣脱了出来,它借着张小飞肩膀蹬腿一跃,一瞬间白光闪过,落在柯灵和冯宇衡两人之间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如同一头猎豹的大小! 露出战斗形态的阿篱下俯做威吓撞,一边朝冯宇衡龇牙一边对柯灵说:“小丫头退下!他是僵尸四先祖之一!你个小僵尸不是对手!” “僵尸四先祖?很了不起么?不凑巧姑奶奶我也认识一个。” 柯灵边用橡皮筋绑起自己的长发,凛厉的目光一刻不松懈紧紧盯着冯宇衡,说,“管你是什么东西,敢踩到我们地盘来,我哥和老纪现在不在,就由我来把你清出去!” 阿篱怎么可能认同? 它说:“有本大仙在,什么时候要你这个女人动手?!本大仙跟他私人恩怨!滚一边去!别碍手碍脚!” 柯灵放下了绑头发的手,拍了拍:“你才滚一边去,不知道他想扒开你肚子找东西么?给我快撒丫子跑有多远跑多远!” 他们争论不休,而冯宇衡则是脱下西装搭在一边的椅子上,轻松地解开几颗衬衣扣,然后偏了偏头:“不如,节省时间,一起上吧?”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站在张小飞身后的罗楠,正用一种极端复杂悲哀甚至茫然的目光看着他,看着这个所谓的好好上司……这个前几天问他“你对我什么感觉”的男人…… 76分道 黄裤子捂着肚子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一张脸,而且凑得贼近!他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整理思路认了出来——这是那个从美国锲而不舍一路追杀他来到中国的混蛋的脸! 简直是见到鬼撞墙都没现在这么惊悚,黄裤子迅速在空中胡乱乱挥不知何时恢复了自由的双手:“shit!shit!shit!!又是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他那风中凌乱的模样,向扬此时一条手臂架在黑着脸的纪冉肩上,单脚站立金鸡独立状,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咱们老朋友嘛,我当然是来救你的啊,怎么样?惊喜吧?” “只有惊没有喜!你……你想怎么样你不是还想抓我吧?!” 黄裤子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这时,突然不小心瞥到他右边小腿上一道还在渗血的口子,黄裤子的鼻孔瞬间猛地张大,失声道,“你还受伤了??你为了抓我和那个□狂打架受伤了??你是有多想抓我??你这是丧心病狂阿!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男人的阿!!” 被这么说,向扬也不恼,若无其事靠在纪冉身上笑嘻嘻,抬手看了看手表说了:“放心,别激动,我和美国佬赌一个星期,现在这钟点美国那边天也亮了,我抓你也领不了赏。”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一脸惋惜,“说起来真可惜,本来还想跟你平分的。” 黄裤子男松了一口大气,随后又立即纠正道:“不可惜!你省省!只要咱们以后各走各路有缘千里不相见就一点不可惜!” “别这么害怕嘛,你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向杨一脸谦虚摆了摆手说着,突然,就伸出一根手指往旁边纪冉的脸颊上一戳,笑道,“这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脸被他放肆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纪大帅哥明明恨不得直接把他手指掰成两半,却还是继续黑着脸不说话。 “那就好那就好!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我我先走一步……” 这么说着,黄裤子男着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边正在打电话的柯冕的脸。本来距离也不算近,他先是怔了怔,以为自己眼花,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像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回地上! 于是,纪冉他们就看到黄裤子男别提多惊恐惊恐地看着柯冕,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你你你你!” 到现在已经10分钟了,柯灵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柯冕本来就有点担心,结果就听到那边有动静,皱眉看了过去。 事实上,在黄裤子醒之前柯冕就已经认出他来。 他的反应在预料之内,所以现在柯冕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仅仅是用格外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话。】 这么一个对视,男人身上无形的压迫感就硬生压了过来,摇滚男“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有时候总是要在崩溃边缘,灵感之光才会闪现,所以在纪冉他们奇怪的目光之下,黄裤子突然之间灵机一动改口道:“你你你……长得真帅!” 纪冉:“……”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奇葩的,柯冕也没再理会他,而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看向从刚才开始就紧紧跟在他旁边的楚尧:“怎么样了?” 此时楚尧的脸色已恢复了五成,看着这个男人,他有些委屈地抬起自己的手:“这里疼。” 那里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不过伤口还没完全恢复,伤口周围皮肤凝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焦块,柯冕抓住他的手皱眉看了一眼:“你以后小心一点。” 觉得他是在心疼自己,专业上纲上线的楚尧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了:“你看看,还有这里,这里也疼。” 完了又摸了摸自己的饱满诱人嘴唇:“主人,还有这里。” 柯冕不说话了。 眯眼看了一会儿那边一对奸夫淫夫的暧昧互动,纪冉转过头又看向狗皮膏药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向扬,眉头一皱,不满地说了:“我说你脑神经就他妈是被屎堵了,老子跟你说许一廷那王八蛋有问题!你他妈就这么让他把那个巫师带走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负责??” 向扬单脚站着,虽然被旁边这位爷如是喷,却还是没羞没臊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他有问题?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纪冉恨得牙痒痒,干脆一手肘狠狠就捅了过去:“你他妈一跑就是三年没影,老子去哪告诉你?报梦给你么?” 向扬:“哎哟我疼,你温柔点轻点别这么用力。” 纪冉觉得这个人何止脑神经被屎堵了,活脱脱就是一坨屎,还是新鲜会冒烟的。 当即,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一脚踹地上然后转身就要走,结果向扬坐在地上一把拉住他的手:“等一下,说正经的。” 纪冉不耐烦:“说!” 向扬严肃地看他:“回去以后咱们再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一下,我觉得相当有必要。你知道吗,我几年前就觉得许一廷那小子有问题了,每次看到你都笑嘻嘻色迷迷……你说这世界上同性恋怎么的就这么多呢?” 他话刚说完,纪冉就甩开他的手木无表情一转身,结果,恰恰就对上柯冕深邃的视线。 他嚣张得扬了扬下巴,走了上去。 被这么冷对待向扬却丝毫不介意,反手撑在地上,仰着头笑吟吟,就这么看着纪冉的背影。 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楚尧正好看了过来,于是他干脆勾起嘴角给了楚尧一个别提多帅气的笑容,结果楚尧定了两秒钟,冷冷说了句:“笑什么笑?恶心。” 然后转身几步跟上自己主人,也走了。 向扬眨了眨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惆怅道:“真这么恶心?” 思考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后面。 只见黄裤子男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正打算偷偷摸摸往反方向爬走,屁股正对着这边呢。 于是,向扬特别不识相地说了句:“hello?” 当场僵硬了五秒钟,然后,黄裤子才哭丧着脸转过头来:“怎……又怎么了?” 向扬朝他咧嘴一笑:“我腿受伤了,你过来扶我一把呗?” 那么,究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呢?——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话说向扬和洛成彦风驰电掣地过到第三十七点五招的时候,小腿不慎被洛成彦那鬼爪上的锋利指甲划了一大道口子。向扬立即往后急退单膝着地,这一下,右腿肌肉上那道看似浅浅的划痕彻底崩开了,一时间,血流如注。 纪冉眼看向扬吃亏,骂了一句“没用的家伙”正要冲了上去,然而这个时候,许一廷却出现了。 其实许一廷出现一点都不奇怪,今夜阴气冲天导致人间差不多要百鬼大暴走,他这个地府代理人出来抓罪魁祸首回去问罪本就是份内工作,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纪冉潜意识里却觉得问题很大,特别是看到许一廷。 一群七月十四出生的奇葩、失踪的恶灵罗刹、突然死亡的白晓舟、集阴成魔的巫师……前面两件事情和后面的事件看似没有什么关系,无形中却又好像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悄悄将它们相连着,拼合不了,却也无法轻易断开。 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在纪冉心中形成一个阴霾,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集结在筹谋,好像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许一廷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打斗,他走到警惕无比的洛成彦面前,说了一句:“我们找到白晓舟的灵魂了。” 洛成彦整个人怔住了。 他真的很丑,就像一个半边身子被硬生扒掉皮的人,血淋淋,纪冉没见过他原本的模样,不知道他以前长得是帅是丑是好人是坏人,但是当许一廷提到白晓舟的名字,纪冉可以清楚看到这个能吓哭大人的怪物,那仿佛被血浸红的恐怖眼珠子泛了泛光,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泪光。 纪冉看到他紧紧地盯着许一廷,张开嘴的时候扯动面部的可怖肌肉。 他是想说话的,然而握紧了拳头却也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凄厉声音。 明白了,现在的他大概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但是,纪冉觉得他这三个“啊”要表达的意思大概是——白晓舟怎么样了? 自然,许一廷也领悟到了,于是他接下来说了第二句话:“白晓舟现在很虚弱,如果你还想见他的话,跟我走。” 对于这个要求,洛成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这个丑陋的怪物此刻惶恐地、激动地、卑微地,他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冲动就会冲过去感激地拉许一廷的手。 大概许一廷也有这个感觉,于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插口袋里了。 无法持围观态度的纪冉忍不住开口了:“白晓舟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一出,洛成彦就像被狠狠戳到痛楚,仇恨满溢的眼神一利,作势就要朝他扑过来! 就在柯冕已经准备要出手的时候,许一廷不紧不慢地说了:“慢着,人不是他杀的,我知道凶手是谁。” 这话就像一个灵验的咒语,让洛成彦瞬间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许一廷,希望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纪冉用十足怀疑的态度盯着他:“是谁干的?” 许一廷看着纪冉的脸,微微地笑,用一个纪冉认识他这么多年来极少看到的,特别公式化的口气说:“我知道是谁,但不代表能说,我今天只是接到上头命令带他走的,其他事情就无可奉告了。” 听到这句话,只能干焦急的洛成彦再次发出“啊啊啊”地不耐烦的声音,大概是在催促。 “我知道了,别急,在这之前……” 说到这里、许一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手铐,一副黑色的手铐,“希望你能明白,我也挺为难,主要是你今晚给人间带来的麻烦……” 不等他说完,一心想见恋人的洛成彦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双手伸了过去。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一只手干干净净,而另一只手是不像人类的手。 许一廷看着他那张丑陋得令人无法正视的脸,还有极端迫切的眼神,笑了笑:“那就谢谢你的配合了。” 说着,就准备给他铐上手铐。 纪冉深深觉得事情不对,再次开口道:“慢着。” 许一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又怎么了?” 纪冉和许一廷认识了太多年,喝过无数场酒,许一廷给他开的后门帮他收尾的次数数不胜数,即便纪冉从来不肯承认,但他们毫无疑问是非常好的朋友。然而这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自己恍惚间似乎压根不认识这个站在眼前的男人。 一直没出声的柯冕在旁边看着,看着纪冉的脸色不对,然而此时,却是向扬一瘸一瘸蹦过去,搭住了纪冉的肩膀顺势靠过去,朝许一廷打招呼似的一招手,就直入主题:“老许,带回去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默契,总之他就是问出纪冉想问的问题。 这个半边身子进入魔道的人,同理亦是只剩下一半的灵魂,按理说确实是比较尴尬。如果他已彻底成魔三界不入,你们地府可以杀了他,但不可以拘留他,甚至纪冉可以说人间除魔是我们天师的事,你们地府要插手就是管过界,不合规矩。但现在他还有一半身子是人类,只要三魂七魄还有那么一魂两魄,地府无论如何都有资格带走他。 问题纪冉觉得不行,罗刹鬼不就是被许一廷带走后,连地府都没有一点风声就直接销声匿迹了么?他不知道洛成彦这一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他甚至不能确定究竟白晓舟的灵魂是不是真的找到了。 但是思念恋人的洛成彦——一定不会这么想。 许一廷看着向扬:“你回来了?” 向扬和许一廷熟落,比纪冉还要早认识许一廷,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和许一廷是酒友。纪冉当年就说过,这俩凑在一起,一个是猪朋,一个是狗友。 事实上当年小纪冉会喝酒,也是他们教的。 许一廷:“我们向来秉公办理,这个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么多年交情了,还是老纪你怕我会把他卖了?” 老子可不就是担心你把他给卖了么? 然而,眼睁睁看他把“这么多年交情”都搬了出来,纪冉突然之间就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没错,无话可说,对这个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看懂的人。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了,还是向扬开口的:“贩卖人口不好啊老许,逮到要判刑的,有时间不如多和我们喝喝酒。” 他这句话意图明显,就是无形中给了许一廷一道选择题。 现实往往是令人失望的,因为许一廷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了纪冉一眼,转而对向扬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走了。” 他做出了选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纪冉不知道许一廷会不会有后悔的一天,但他隐约知道了一件事,这一个夜晚,许一廷已不再属于他们这个阵营—— 星湖大厦天台,地上那属于柯灵的iphone手机屏幕上裂开几条裂缝,来电铃声正不停作响,而破裂的屏幕上分明可以看到“老哥”两个字。 铃声不停地响,而此时此刻这个地方依然能真正站着的人,只有两个——罗楠,以及冯宇衡。 77失控 罗楠很小的时候就坚信一个道理——只要你真心实意对待每一个你遇到的人,他们同样会用真心来回馈你。第一次他不领情没关系,你给他第二次真心,他继续不领情没关系,你给他第三次真心,他们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愿意用他们的真心来换你的真心。 纪冉总说你丫就是一唐僧,走在路上小心点别哪天被妖怪抓走吃了。然而,庆幸的是,罗楠至今健健康康长大成人二十几年,都没如纪冉所言被妖怪抓走过。 各中原因无论是妖怪嫌弃他脑袋笨怕吃了他有损智力,亦或是他真的傻人有傻福运气太好,反正这一份好运气让他更加相信也更加坚定,世界之大,一定容得下他这一颗真心。 然而,单纯的罗楠并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及时你用万般的诚意拿自己的真心去换别人的真心,别人不一定会愿意换。 现在距离他发现自己喜欢冯宇衡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初初萌芽的感情小苗在内心深处还等不及灌溉成长,怦然心动的感觉明明还留有余韵,世界却仿佛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一时间天旋,地也转。 方才战斗形态的阿篱被打回了原型,它雪白高贵的毛发上此时沾满炭灰和血迹,痛苦地在那里紧紧闭着眼睛。 而柯灵就趴在地上,大概已经晕了过去,她的双手手臂被向后扭成两个极怪异的弯度,几缕柔软的长卷发就沾着血迹,贴在脸颊上。 张小飞靠在最后面的墙边,耷拉着脑袋,血不断沿着额发的发端滴下来,这个充满精力的男孩子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新买的烧烤架在刚才那场一面倒的战斗里塌了扁了,像废铁一般倒在他们中间,那是罗楠和阿篱一起去买的,这是第一次用。 罗楠站在原地,看着对面那个顷刻间仿佛变得不复认识的男人。 那个男人仍旧优雅不凡,仍旧面带微微笑意,如果你没有看到他满手沾着的血,你会觉得他现在应该站在某个衣香鬓影的高级宴会里举着酒杯跟旁人自如交谈,而不应该是在这里。 罗楠就是看着一个这样的人,如魔鬼的人。 他一开始脑子里充满各种难以置信,可随着他亲眼目睹他最好的朋友们被打倒被伤害,流了那么那么多血,现实不由得他不信。 虽然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个依然站着,可,现实早给了他狠狠的一击! 此时,就在冯宇衡突然提步,试图走向阿篱的时候,罗楠心中一紧,立即迈开原本如灌了铅的双腿,毫不犹豫张开双臂挡在了他们中间! 面对他这个举动,冯宇衡稍稍一偏头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这个表情跟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区别。 但是罗楠的表情不同,他的嘴唇发颤,他表情他的声音就像在痛哭流涕,他说:“冯总……不要这样,拜托你……” 冯宇衡或者该说是封衡,对于他的阻碍不恼也不怒,似乎格外好脾气地看着他,说:“让开小楠,你不用害怕,我待会儿会消除你的记忆。” 罗楠没有让开,他怎么可能让开? 尽管他连稍微用力呼吸都不敢,他却还是开始试图要讲道理,尽管只要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声音压根不可能有多少底气:“冯总,阿篱没有做坏事……大家都是好人,你不可以这么对他们……我们可不可以有话好好说?” 仅仅是这几句话,罗楠就差不多要耗费自己所有力气,可惜,现实是他的努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冯宇衡也并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好脾气。 男人眼角的笑痕随着每一秒钟的推移在慢慢散去,再次开口说出那两个字:“让开。” 不知道为什么,气压仿佛随着冯宇衡说出口的这两个字降低了。 罗楠突然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他却知道男人眼角的残酷在慢慢凝结成冰霜。 强忍剧烈的心跳,罗楠告诉自己要镇定,以前每次都是大家在照顾他,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站着,他必需克服恐惧,他不得不克服恐惧,他说:“冯总,要不我们来好好谈一谈?” 这个时候,在他身后地上几近奄奄一息的阿篱突然动了动,然后它睁开了眼睛,沙哑着嗓子劝阻道:“眼镜小子别蠢……快跑……不要理本大仙……” 听到阿篱的话,在眼前男人幽深冰冷的眼眸之下,罗楠动弹不了,只能鼓起最大的勇气强迫自己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然后,用所能做到的最轻松的口吻安慰阿篱说:“阿篱先生,我是不会跑的,你……你不要害怕,我跟冯总谈谈,我会跟冯总好好谈谈。” 他依然在贯彻他的乐观,他告诉阿篱不要害怕,却不敢去确认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有多害怕。 对于他表现出来的可贵勇气,冯宇衡觉得好笑,也可笑。 随便看了一眼他身后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次次摔倒的阿篱,然后,冯宇衡问他了:“你想谈什么?” ——他问我要谈什么了!他问我要谈什么了!他是讲道理的!我一定要好好说服他!我一定要保护大家! 罗楠努力地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思路,说:“冯总,你就是故事里的老三,对吧?关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很难过也很生气,我觉得你们家主很霸道,他硬生生分开了你和狐仙先生,我一点都不认同他的做法。其实一家人有意见……应该大家一起拿出来探讨,他不应该那么野蛮,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幸,我相信他也不会幸福。还好……还好现在你和你的兄弟们都自由了,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我很替你开心。” 他这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却也格外真挚,看着他,冯宇衡说了:“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应该阻止我做我现在想做的事……” “冯总!” 罗楠闭着眼睛打断了他,费力地吞了口口水,用这个行为希望能稍微抑制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他说,“我知道狐仙先生是怎么死的,关于他的事情,阿篱先生有跟我说过。” 当真正提到那个人,冯宇衡的眼神慢慢变得不耐烦:“所以呢?” 罗楠并没有发现,他甚至到现在都依然觉得大家有获救的希望:“狐仙先生是好人,阿篱先生虽然记忆力不好,忘记狐仙先生究竟长什么样,但是却没有忘记,狐仙先生救了它一命的事情。” 冯宇衡:“……” “他是好人,也是痴心的人,他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找了他那么多年,我真心希望你能尽快找到狐仙先生的转世,不管他还认不认识你,至少让你和他都不会再孤独。可是……” 罗楠顿了顿说,“可是,有没有一个办法……能够不伤害阿篱先生,就能帮你找到他?” 冯宇衡想都不想,说:“没有。” 罗楠再次紧张了起来:“阿冉可能会有办法,冯总,我让阿冉帮你想办法,我相信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我更相信有些目的并不是一定要伤害别人才能达到的……” 不等他说完,冯宇衡却笑了:“为了达到目的去伤害几个人,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冯总你在说谎。” 罗楠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心跳得快承受不住,但是他必需说,“你当年明明看着其他三个兄弟视人命为草芥,不屑与他们为伍,你今天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你在说谎。” 这一套,冯宇衡依然不受用,他摇了摇头,说:“人是会变的,小楠。今晚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也很抱歉,因为我之前骗了你。” 因为冯宇衡这句话,罗楠突然浑身一怔,今夜充满惶恐的他,第一次避开这个男人的视线。然而,在他自己压根还来不及发觉的时候,一串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你心里……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很认真的,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原来我看起来这么不值得信任? ——认真的话说出口变成了玩笑,看来我必须好好反省一下了。 那一天,脸颊上那个吻的温度,即便是过后回想起来,还会像有生命一样一直延续到他的心里,在最柔软的地方回荡不停,令他心猿意马辗转难眠。 现在他已经清楚自己是被骗了,因为他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笨,可是关于真相的事情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这个人亲口说——说之前的一切只是虚情假意,说你撩动我的心只是一时兴起或为了跟目的更接近。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罗楠脸上还挂着那令冯宇衡不禁一怔的泪滴,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糟糕,可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他,连把泪水擦掉都做不到,他只能说:“冯总,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我拜托你放了阿篱先生,求求你,现在还来得及。” 明知道他动不了,冯宇衡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会他,可看着他的眼泪,却有种无来由的恼火从心里浮现,冯宇衡不去想那是因为什么:“歉意并不足以让我改变主意,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这么说着,冯宇衡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就这样,卡住了罗楠的喉咙。 他能清晰感觉到罗楠喉结的蠕动、大动脉的每一下跳动,他告诉自己事实是不管歉意或者眼泪,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意义,只要他一用力,这条纤细的脖子就会被他拧断,他下得去手,而且绰绰有余。 罗楠失控的泪水沿着脸颊滴到他手腕上,这么点小刺激却令他不自控地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他听到罗楠竟然还在锲而不舍地说:“如果你杀了我,阿冉……阿冉一定会帮我报仇,这样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会有麻烦的,不如我们再谈一谈?” 谈一谈……谈一谈……他觉得实在很烦! “用不着跟他谈……” 此时,是柯灵的声音突然从罗楠身后传来。 冯宇衡眼角跳了跳,越过罗楠的肩膀看过去,看到被扭断了手的柯灵在地上像虫子一样,用肩膀把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随后她一用力,骇人的向后扭曲的手臂发出咔吧的声音,一下子恢复了原状! 她就这么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蹭掉脸上的血迹,她说:“你放开罗楠……马上放开他!欺负他算什么!?你姑奶奶我还没死!!” 此时冯宇衡看着这个貌似坚强的女子,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不见。那双平光镜片后的眼眸剩下的只有阴沉以及冰冷,注视着她,冯宇衡一字一句问:“你就这么想死么?” 此话一出,距离他最近的罗楠立刻有不祥的预感! 罗楠转不过头无法动弹,他本想说柯灵快跑,然而就在这时…… “本大仙……也还没死!” ——是阿篱先生的声音! “我师父快回来了……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的!识相的快点放开小楠!” ——是小飞的声音! “本来给老二面子,我是真的打算放过你们。” 罗楠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冯宇衡眼神里的阴冷到了某个临界点。 也是这个时候,冯宇衡骤然松开了卡住他喉咙的手! 这个可怖的男人阴沉着脸,下一刻,朝柯灵他们走了过去。 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这样的想法在罗楠的脑子里翻江倒海,要知道,身后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朋友,对他来说都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我可以原谅你欺骗我,我可以体谅你有你的苦衷,可是,我怎么能够眼睁睁让你伤害我的朋友!? 站在原地的罗楠此时此刻全身颤抖,他用几乎要咬出血的力道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想阻止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想阻止那个人!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开始能动弹,也是同时,一股奇怪力量从他身体深处涌现出来,顷刻之间贯注了他全身!! 此刻,身后的情况是冯宇衡一手掐着阿篱的脖子,把它吊在半空中,穿着名牌皮鞋的脚下踩着张小飞的脑袋,同时,用尽全力的一拳——向眼前柯灵的肚子挥了过去!!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的是,有一个本该动弹不得的人会突然冲过来……—— 纪冉和罗楠认识是在初中那会儿,他们是同桌,纪冉向来上课睡觉下课撒尿,和这个书呆子同桌没两句话说,是中考那一年有回晚自习闹了一场鬼,整个学校里除了他、罗楠和班主任三个人,其他同学都昏了过去。 当时纪冉还小,欺负小鬼还行,面对恶灵根本就抵抗不了,于是三个人,在学校里连滚带爬+狂奔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后来向扬出现搭救了他们。 也是那一次,纪小冉和罗小楠建立了某种程度的革命情谊,也或者可以说,跑出了感情。 纪小冉觉得罗小楠虽然看起来书呆子,但是和别的书呆子不一样,虽然他们当时还那么小,可纪小冉从小就知道——事实上大部分书呆子其实都拥有叛逆的或者邪魅狷狂的或者充满犯罪欲的心,只是没有机会给他们表现而已,只有罗小楠,他不止拥有书呆子的外表,还拥有一个真真正正书呆子灵魂,简直堪称表里如一! 所以慢慢地,他们变成了死党。 纪冉承认自己有时候挺羡慕罗楠,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罗楠这个奇葩,根本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名字叫做——做自己。(除了在网上。) 纪冉同样做不到,这些年来他尽最大努力能做到的,不过就是在做讨厌的工作的时候用一些小叛逆让自己做得稍微舒服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他羡慕罗楠能够做自己,也希望罗楠能够永远做自己,他甚至有个愿望,希望罗楠能代替自己好好生活,过一个属于正常人的应该过的生活。这样的话,即使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也觉得开心。 所以纪冉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们回到星湖大厦天台,打开门看到的会是眼前的这一幕…… 78崩乱 纪冉一打开天台的门,就看到罗楠被那个男人一拳砸中肚子,一瞬间整个人因为惯性像一个布娃娃直接飞到了他们旁边的墙上!狠狠一撞,随即摔下来! 这个对所有人都热情友好的老好人,头一垂,鼻梁上的眼镜就无声地掉落到大腿上,再滑到地面。 再然后,他在在场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浑身一震,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没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冯宇衡。 他站在原地,瞳孔紧缩,他一会儿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一会儿又抬头去看那边的罗楠,他的眼神,简直就像完全身处状况外,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样。 被他单手卡着喉咙的阿篱,艰难地转过头,当看着罗楠嘴唇下巴猩红的血迹,这头狐狸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随即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愤怒之极的低吼!顷刻之间,它全身散发出一阵刺眼白光!竟连冯宇衡都一下拿不住它! 下一刻,这只再次化为战斗形态的白毛巨狐,凶狠地朝冯宇衡猛地一扑!竟就将这个强悍的男人直接扑倒在地!因为万般的愤怒,阿篱巨大的身子颤抖着弓成一道紧绷的弧线,它被怒意填满的目光,居高临下盯着冯宇衡的脸,在下一刻,猛地一张嘴——埋头咬住了冯宇衡的脖子! 这边厢,看着罗楠的脸,看着如此始料未及的一幕,纪冉脑袋里嗡地一声炸了。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跪到因重创而奄奄一息的罗楠身边。 “小楠……小楠!” 他看到罗楠的眼睛已经涣散,模糊地找不到焦点,他强迫自己冷静,伸出颤抖的手去摸罗楠的脸,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看着我看着我!你不要睡!我们这就去医院!听到我说话了吗??” 大概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罗楠艰难地转动眼球,终于,将目光稍稍聚焦在纪冉那张悲伤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脸上。 看他终于有反应,纪冉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对自己稍稍张了张嘴。 以为这是他要说话,然而下一秒钟,纪冉看到的——却是一口鲜红色的血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失声哀叫了一声,纪冉觉得自己差不多快疯了,他立刻转过头去看柯冕向扬他们:“打电话!打电话叫救护车!!” 此时,方才被罗楠一把推开的柯灵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摇摇晃晃朝罗楠走近了几步,同样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着这惨状,然后,她求救地惶恐地看向那边的柯冕,叫了句:“哥!” 事实上柯冕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他几步走了上去在纪冉身边蹲下,看着纪冉。 此时纪冉颤抖的双手就捧着罗楠失去血色的脸,他见柯冕靠近,转过头不耐烦地嚷道:“叫救护车阿听到没有!” 跟他对比,柯冕眼神显得格外沉着,这个男人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对他说:“放开,让我来。”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纪冉疑惑地犹豫地,却看男人眼神格外笃定,所以在最后,还是选择放开了手。然而他刚一放手,罗楠的脑袋立刻就失去力量支撑般耷拉了下来! 纪冉一颗纠着的心狠狠抽了下,本来伸手想再去接,却是柯冕直接拉住罗楠的手臂,让罗楠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纪冉在旁边看着,手都不知道该要往哪放。看着柯冕做完这一切,就将自个儿的手腕移到嘴边,露出尖利的獠牙,朝自己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被他一口咬破的伤口处,冒出的鲜血立即形成好几条小河流,沿着手腕蜿蜒而下。 柯冕二话不说,就将流血的手腕递到意识不清的罗楠嘴边。 看着他的奇怪举动,纪冉心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但是现在根本管不了这么多,这一刻他所关心的只有罗楠的生死,其他一切根本不重要! 后面的向扬本来已经在打电话准备叫救护车,看到这情况,默默按下了挂断键。 鲜血从柯冕的伤口处不断滴落到罗楠半张的嘴里,所有人,包括明白的不明白的,全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几近绝望的纪冉第一次想向天祈祷,这是他向来不屑的事情,然而,现实却是从来都不顾别人感受的,所以又一次沉重地打击了他。 只因几秒钟后,奄奄一息的罗楠突然在柯冕怀里剧烈咳嗽了起来,然后,再次呕出了一大口血! 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柯冕的血,这次,连柯冕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楠!” 鲜红的血深深刺激着纪冉的神经,到了此刻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他一把抓住柯冕的手臂失声道,“怎么会这样?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事实上柯冕自己也搞不清情况了,这个情况是他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碰到过的。 低头看着罗楠惨白的脸,柯冕可以感觉到他身体里每一秒都在加速衰减的生命力,柯冕说:“我在救他,可是他的身体不吸收我的血。”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身旁传来“碰”地一声巨响!他们立即转过头,看到巨型的阿篱被整只摔了过来,直接弹到地上变回原形! 痛苦不堪的它,在地上艰难地昂起头,看了眼状况同样惨烈的罗楠,它的眼神充满了不甘以及愤怒的,然而下一刻,这只狐狸终于因为用尽了全力,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纪冉咬紧牙关,已经任何词汇都无法表达他此时此刻极端的激愤,他肩膀颤抖,死死握着自己的拳头,猛地转身看向阿篱方才飞来的方向! 鼻梁上少了眼镜的冯宇衡就站在那里,这个男人的脖子因为阿篱方才的撕咬而裂开了血肉模糊的大口子,纯白色衬衫被猩红彻底染满,他却仿佛不知疼痛,那得了魔障般无情冰冷的眼珠子,缓缓地向他们这边转了过来。 仅仅是他这一个举动,就令纪冉差点冲了上去,为什么说是差点,因为柯冕在看出他的意图后,便眼疾手快抓着他的手,不给他有机会离开自己身边,同时沉声道:“等会儿,不要冲动。” 纪冉没有回答,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眸紧紧盯着冯宇衡的脸。 “我叫救护车了。” 一旁的向扬收起电话这么说,又看了眼那边的冯宇衡,才对红着眼睛失魂地定在原地的张小飞说,“那个僵尸需要时间恢复,你趁现在带那小姑娘走。” 向扬指的是柯灵。 再看此时的柯灵,她站在罗楠的几步之外,脖颈间手臂上膝盖上全是已愈合的伤口留下的触目惊心血迹,她就像一个经受巨大打击而失去灵魂的人,盯着因她受伤的罗楠的脸。 同样浑身挂彩的张小飞这才回过神来,他用手臂一把擦掉自己的眼泪鼻涕,然后一瘸一拐走过去拉柯灵的手:“柯灵,我们先走。” 大概压根就没有听清楚张小飞在说什么,柯灵只是怔怔地说了一句:“是因为我……”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张小飞却听得真切,他格外慌张地看着她:“不……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这么说……” “连我哥都救不了他……” 柯灵自顾这么念着,突然一把反抓住张小飞的手,问道,“他……他是不是要死了……?以后……以后是不是不能一起吃火锅不能一起烧烤了??” 张小飞没有回答,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回答,只能站在原地嘴唇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女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没有回答,或者也就代表着默认,柯灵原本的眼神空洞茫然,此刻忽然间就激动了起来:“都是因为我!我哥明明发短信让我保护好他的!说马上回来的!我为什么不能多撑一会儿?!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什么事都做不好!该死的应该是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代替我去死?!!” 等到完全说完这些话,她脸上已经挂满了悲伤泪水。 看着这个沉浸在深深自责里的女孩子,张小飞不知所措地拉着她的手:“柯灵……” 可是张小飞话没说完,她突然猛地将手从张小飞手里抽走,看向那边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冯宇衡:“我去杀了那个混蛋,我要杀了那个混蛋……” 这么说着,她竟就真的准备要过去! “柯灵!!!” 这关键时刻,张小飞终于忍不住大声喝住了她。 他这一吼完,不止是柯灵,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地,他就反应了过来——他不能发愣,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像鼓足了勇气,然后双手捧住柯灵的脸,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坚强点柯灵!听我说好吗?已经够乱了,我们不能再增加无谓的伤亡了!你明白了吗?这里有我师父,还有你哥!还有扬哥也来了!有他们三个人在一定不会输!所以我们现在要先把阿篱先生带走!不要给他们扯后腿!还有救护车!救护车待会儿就来了!我们必需争取时间先带小楠下楼!不然就真的太迟了!”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张小飞这么正经这么有条理地说出一番话,一直缓了两秒钟,柯灵才如梦初醒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好不容易看她恢复了点正常,张小飞松了一口大气,最后特别认真地向她确认道:“你负责阿篱,我负责小楠,ok?” 柯灵用指节蹭掉眼角的泪花,用力朝他点了点头,就快步向那边重伤倒地的阿篱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张小飞一转身快速来到纪冉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师父……” 纪冉此刻站在原地,仿佛能凝出冰渣子的眼眸死死盯着冯宇衡,只说了四个字:“带小楠走。” 张小飞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师父你小心,他是僵尸先祖很厉害”,便转身从柯冕那里小心翼翼接过罗楠,将罗楠打横抱起。 此时,一直站在原地的冯宇衡终于稍稍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所有人这一刻都知道,这个动作也就预示着,他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被柯灵从地上抱起来的阿篱,大概是知道了他们想带走它,于是,终于迈开修长的双腿,慢慢地向他们走了过去。 见他靠近,纪冉全身的细胞在顷刻间沸腾了,神经在那一刻被拉扯到了极限! ——冯总说这是答谢你昨天晚上帮的忙,阿,当然还有小飞和柯冕。 ——阿冉,那个……你说冯总是不是喜欢我阿? ——知道这个问题很蠢,我长得又不好看人又不聪明,冯总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啊啊……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亲一下可能只是他表达友好的方式吧?是我乡巴佬没见识杞人忧天了。 手里还有罗楠的血,当一幕幕回忆闪过,看着这个向他们走来的男人,纪冉终于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你这个王八蛋!!!” 那之后,他猛地试图甩开柯冕的手想冲上去!但是柯冕抓他抓得实在太紧,根本不给他留一丝逃脱的余地,这,他又一次体会到自己究竟是有多么无力! 纪冉一双眼睛刹那通红,失控地朝柯冕吼:“你放开我!!你跟那王八蛋是不是认识的?!!” 见他这样,本沉稳镇定的柯冕也提高了声音:“不要去!你打不过他!我去!!” 纪冉转过头,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放开我,我要宰了他。” “听话,这次不行!” 柯冕低声说完这句话,下一刻,突然猛地揪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甩向后方的向扬,随即对向扬说,“帮我看好他!” 还好向扬今晚只是腿瘸,眼疾手快配合地将纪冉锁到自己怀里,不顾他剧烈地挣扎,在他耳边说:“冷静点!先看情况!” 柯冕就这么站在前方,两道浓眉下的眼神冷洌万分,隐隐凝着杀气,他看着冯宇衡一步一步走近,一秒,两秒,三秒,之后他突然抬起拳头一个瞬移就迎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们两人拳头如能硬生砸出火光般在半空中相击,同时顿了一秒钟! 逼视着对方的眼睛,从这两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可压倒千军的强大气势在短暂的沉默中交战!其后,不知究竟是谁先动,他们就这么在凡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的高速移动里开始拳脚相向如闪电般过了上百招! 如此高速的移动,令向扬看得不自觉屏住呼吸,说:“那个男的是先祖,那柯冕呢?” 谁也没有吃谁的亏那样过了接近两百招以后,他们同猛地时击中对方的胸口!乘着强大惯性,两个霎那间急后,一直分开了20步的距离再站稳。 柯冕被击中的是心脏的地方,那里嵌着的木桩因为方才的冲击,给他带来了强大的钝痛。 尽管他面不改色,和他相识冯宇衡却是看得出来:“老二,如果是你全盛时期我还会怕你。现在?你要拿你五成功力对我几成?” 同一时间星湖大厦电梯内,几近失去生命体征,被张小飞打横抱着的罗楠,突然睁开了眼睛。 79觉醒 “老二,如果是你全盛时期我可能还会怕你,现在?你打算拿你那五成功力对我几成?” 冯宇衡就是这么问的。 他说的这两句话,站后面的纪冉和向扬同样听得真真切切。 此时纪冉已经忘了要挣扎,而是紧紧看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他泛红的双眼里噙着十万分的纠结与狐疑——姓柯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 这边厢,面对冯宇衡这个问题,柯冕一双眼眸里透着某些名为深不可测的东西,随即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以前跟你打的时候,用的是全力么?” 他此话一出,冯宇衡眼立即有一丝杀机闪过,在这电光火石间,两道闪电般的身影同时向对方发出进攻! 站在后面看那两人打得昏天暗地招招致命却偏偏不分上下,向扬这才放开了不再挣扎的纪冉,挑起一边眉毛琢磨着:“他到底是什么人?” 纪冉冷着一张脸,锐利的目光追踪着那两人瞬息万变的身影:“她妹说,他们兄妹两人是八十年前在一个山洞里被一个僵尸先祖转化的。” “不对吧。” 向扬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到旁边的纪冉肩上,“就算是先祖直系血统,那也不是纯种的啊,何况才八十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实力和一个纯种僵尸打得不相上下,他们是不是骗你的?” 纪冉动了动肩膀让他撒手,然后双手抱臂淡淡地说:“那丫头当时说的是‘她和她哥’,没说到底是哪个哥。” 向扬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什么?” 纪冉:“我的意思是,果然,他们这些僵尸说的话——我信一半就死了。” 向扬想了想:“这么说的话,刚才这个先祖叫他老二,难道……” “管他是老几,现在不是重点。” 不等他说完纪冉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底下的双手默默紧握成拳头——现在的重点是,罗楠的仇非报不可!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天台大门走进了一个人,这个人步伐不急不缓,静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本以为会是张小飞还是谁,结果当纪冉转过头,一看那个人的脸,脸色随即突变! 这边,柯冕和冯宇衡正打得不分上下,当上一拳的残影还停留在空气中的时候,下一拳已蓦然带出风声挥了过去! 这回他也是真的动怒了,虽然自个儿住进来这段时间和罗楠的交流并不算太多,但这几个人聚在一起时的笑声却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的,真心的笑容具有感染力,善良的心能得到人的共鸣,罗楠是纪冉看得上的,并且完全拿出真心来相处的人。 柯冕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血会起不了作用,现在这样,他清楚即使现在医院就在家门口也救不回来的,因为冯宇衡那一拳——已经把罗楠的内脏全打烂了…… 想到这里的同时,他猛地发现冯宇衡防守有漏洞!一个左勾拳佯攻反手趁机揪住冯宇衡的衣领以极端暴力的姿态往后一贯!就想将他整个人逼至天台围沿! 然而就在此时,柯冕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缠住!本来没空理会这些,却不料那玩意儿力大无比,仅仅是把他的手臂往后一拉,结果是不但拉动了,一时间竟把他整个人硬生拉离了冯宇衡! 柯冕眉头一皱,当即施力稳住脚步,再偏头一看,只见缠在他手臂上的是一圈白色毛茸茸的东西…… 此刻上面的白毛正轻轻随风飘动,柯冕心下狐疑万分,顺着那条玩意儿回头一看,结果当场震住! 只见纪冉身边——站着的赫然是方才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罗楠! 这个人身上的血迹还在,没有戴眼镜,精致面容上锐利的双眸显示出他状态无恙,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站着,这已经是极其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更为令柯冕感到震惊的是——这个“罗楠”脑袋上竟然长了两个尖尖的狐狸耳朵,身后数条长长的尾巴高高翘着在半空悠然迎摆,而其中一条……正是缠在自己手臂上! 他再看“罗楠”旁边纪冉,只见纪冉看着身旁这个人此时的诡异状态,明显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没说话,所有人都没有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停留在罗楠身上,气氛一时间变得说不出的微妙。 也就是在这时,张小飞、柯灵,还有不知为何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的阿篱——恰好一起冲进门来! 看到一秒钟变狐狸精的罗楠,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小飞来到纪冉身边,在纪冉狐疑的目光中,他开始手舞足蹈。 张小飞指指自己,指指罗楠,再指指罗楠屁股后面冒出来的一堆尾巴,又指了指阿篱,语无伦次对自己师父道:“他他他他他……我我我我我……它它它它它……啊啊啊啊!!” 在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后,张小飞同学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怪叫。 虽然知道他估计是快崩溃了,可是纪冉确实是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说你要不冷静点喝口水老子大学真他妈没修外星语这门课你能说地球话吗的时候,旁边的向扬就打了个格外振奋人心的响指,恍然大悟道: “喔!我知道了!你是说,你抱着他坐电梯打算下楼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突然睁开了眼睛,你以为他诈尸,结果他不但什么伤都好了还长出来耳朵和尾巴,把那只狐狸救醒以后他就抛弃你们自个儿跑回来了!对不对?!是这样的没错吧?!” 听他说完这些,张小飞深深地怔住了。 用无比崇拜的如看偶像的眼神凝视着他的脸,然后,在电光火石间猛地用力狂点了二十几下头表示简直对得不能再对真是太对了! 看着特别得意笑出一排大白牙的向扬,纪冉叹为观止地冷笑了一声,心说丫就是一天才。 这时,底下一直被忽略的阿篱突然伸出爪子抓住张小飞的裤腿,扒拉了几下往上一窜,三两下功夫就翘着尾巴站张小飞脑袋顶上了。 它看着他们几步之外的罗楠,喊道:“你是大王!本大仙……我……我记得你的味道!你是大王对吧??大王我是阿篱!你还记得我吗?!” 听着它如此声情并茂的呼唤,这里几个人都稍稍变了脸色。 特别是张小飞,他对于这种临时转换人物属性的事情感到各种消化不良:“大王……什么大王?他他他他他不是罗楠吗?” 对于阿篱的喊叫完全充耳不闻,这个时候,“罗楠”缓缓将缠住柯冕手臂的尾巴收了回来,然后,他那透着幽幽寒光的眼眸就往柯冕左边慢条斯理地扫了过去,同时开口了:“刚才那一下好痛阿,是谁揍的来着?恩?”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将目光稳稳锁定在对面冯宇衡脸上! 事实上,冯宇衡从刚才他一出现,就已经完全丧尸行动能力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这个男人深深凝视着对面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整个人的状态就像失了魂,给人感觉他仿佛已经在那站了成千上万年。 所以当此时对面那个人突然说话并看过来,冯宇衡就特别难堪地吞了口口水,做了个毫无意义的张嘴动作。 这个男人的眼神充满惶恐、充满惊愕、充满不可思议以及深深的始料不及,明明遍寻数百年无结果,原来几年前那个人就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戴着厚重的如啤酒瓶底的书呆子眼镜,每天傻傻的,一见到他就诚惶诚恐,最初连跟自己对视超过一秒都做不到……明明是在套他的话,他却说冯总人真好冯总真豁达……明明只是亲了一下,他几天不敢跟自己说话…… 怎么可能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你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绝望就像影子伴随我数百年,当你来到我面前,我没有认出你,待到我终于后知后觉地认出了你,原因却是我费尽心机的欺骗,以及刚才致命的一拳…… 一下子,他什么都明白了,所以彻底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你不记得我了?” 罗楠大概看他的表情好笑,说话间轻启嘴唇露出两颗若隐若现的小尖牙,轻轻地这么问着,嘴角就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但是我还记得你,封衡。” 这个数百年没用过的名字从那个人嘴里说出,竟就像一记拳头,狠狠砸在男人的心里。 罗楠眼睛带着冷若寒冰的笑意,此时,本来在他身后迎摆的其中一条尾巴突然狠狠抽了出去!就如一道强而有力的鞭子,毫不留情抽打在冯宇衡脸上! “啪”地一下!冯宇衡被打偏的脸颊应声而响!这一记,直接就在他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红痕,接着,嘴角就有一缕刺眼鲜血滑落。 受到这么猛烈的一击,冯宇衡却只是偏了偏脸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不躲不避也不说话,甚至也不去擦自己嘴角的血。就这么固执深情地,仿佛充满愧疚自责地,紧紧注视罗楠的脸。 而那边厢,打架打到一半被乱入的柯冕,终于提步走到纪冉身旁。结果他家纪爷仅仅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冷着脸转移了视线,一副多看他一眼痔疮就会长到眼睛上的模样。 没错,这是又生气了。 就在柯冕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纪冉右侧的向扬突然就伸手揽住那位爷的肩膀,这个动作有点突兀,随后向扬才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简称“今天天气很好你吃饭没有”的无懈可击笑容。 于是柯冕不说话了。 纪冉压根没空理会身边这一个闷骚一个明骚,他随手拨开向扬的手,上前几步看着这个跟罗楠一模一样的人:“我问你,罗楠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罗楠”这才把视线从冯宇衡脸上移开,回过头来。 他看着纪冉,说道:“我就是,不像吗?” 看着他无比招摇的尾巴耳朵以及满身的妖气,纪冉目光阴冷:“你到底是谁?把他弄哪去了?” 那边的冯宇衡眼见他们似乎要起冲突,正想过来,可他这才迈出一步,被罗楠悠悠的一句“我让你动了么?”硬生定在了原地。 这种妻奴即视感让柯灵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老哥。 罗楠说那句话的时候压根看都没看冯宇衡一眼,下一刻他看着纪冉继续笑眯眯道:“我就是罗楠,阿冉,你忘了你18岁那年的5月8日……” 不等他说完,纪冉立即开口打断:“你给我打住!” “现在信了吧?” 罗楠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压低声线说,“我只是觉醒了而已,不用这么奇怪。” 纪冉打量了他半晌:“那之前的罗楠呢?” 对于这个问题罗楠却没再给予任何回答,而是突然转过头,看着张小飞脑袋顶上的阿篱,饶有兴趣般地,偏头打量了起来。 因为他这个举动,阿篱全身猛地僵硬了,感觉他的目光就像赏赐一样,自个儿简直惶恐得连尾巴尖都不敢动一下。 终于,罗楠笑着问它:“小家伙,当年我让你记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看他终于对自己说话,阿篱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记得!记得!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不敢忘!” “很好。” 说了这两个字,罗楠将目光重新投向冯宇衡,“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僵尸到目前为止欠我多少巴掌?” 考虑都没有考虑一秒钟,阿篱飞速报出一串数字:“十四万六千零三十四点三!!” 听到这个精确到小数点的天文数字,张小飞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好疼,抽疼! 半分钟后,那边就开始传来啪啪啪啪丧心病狂的抽打声虐恋情深以及阿篱打了鸡血似的的报数声! 纪冉却僵在了原地,他在想一个问题——觉醒了的意思,是不是代表着之前的那个罗楠……—— 此时已经夜深,许一廷带洛成彦去的地方,是市郊一栋出租用的六层高办公楼。 新装修的地方,办公桌都是崭新的,只是除了一排排办公桌,就再没有任何一件办公用具,压根找不到白天有人办公的迹象,尽管门口的招牌写着某某广告公司。 洛成彦戴着手铐走在他后面,整个楼层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看着周围的情况,他内心自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所谓的地府代理人会带他来一个广告公司? 但是爱情就是这样,当那个人有机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前面是什么都不会是重点,即便现在走得这条路是火海是刀山,拖着残缺的身体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前进…… 许一廷一路一言不发,领着他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面是一张背对他们的黑色办公椅,椅子正对可以看清夜空弯月的大落地窗,这个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朦胧的月光充其量能当照明工具。 此时,许一廷再次抬手敲了敲敞开的门,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办公椅突然慢慢转了过来。 80永别 因为那个人转过来的时候是背朝着月光的,所以洛成彦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是只有一点洛成彦可以确认——这绝对不会是白晓舟。 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洛成彦瞬间就急了,他猛地转过头去看许一廷,想发出质问,可恨的是他根本没办法说话,用尽了全力,也只能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啊啊啊”的声音。 所以他想去揪许一廷的领子,可他手腕上那个用于抑制力量的手铐,残酷地宣告他什么都做不到。 知道他什么意思,许一廷倒不急,慢条斯理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说:“别急,一定会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这之后许一廷就转而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神秘人:“人给你带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一眼都不看旁边的洛成彦,转身就走。 见他竟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出了门口,洛成彦格外费解地看了看阴影里那个人影,他可以感觉到那个人正在看着自己,只是没说话,也没动。一刻,莫名感觉到一种危险意图的洛成彦,立即快速上前两步,抬起被手铐铐着的手打算阻止许一廷。 然而他根本没机会走出去,因为,门在他面前碰地一声自动关了! 这个外表恐怖的男人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霎时间紧紧闭合的门。在这整个阴暗的办公室里,他可以清晰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那股阴冷视线,那是无端地令他背脊发凉,属于那个神秘人影的视线。 下一刻,他突然又听到一种声音,那是一种类似锁链在地面拖动的诡异声音,在这个阴沉的环境里幽荡着,空灵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也真切地,让他感觉仿佛是近在咫尺——就在自己身后! 终于他猛地回过身,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苍白的人影跪在对面的地上,正手脚并用试图向他爬过来! 是白晓舟!是他魂牵梦萦的恋人!! 然而即便是那么努力,白晓舟根本就爬不过来,因为此时他纤弱的脖子上就缠着一圈锁链,那是跟洛成彦那一次的梦境一模一样的——随着白晓舟越来越激烈的动作发出令人心碎声响的锁链! 他看到白晓舟正痴痴望着他,望着他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对着他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无力、无助,张开嘴想说话,却全然发不出任何哪怕是一点的声音。 在发现自己怎么努力都没用之后,这个美丽又凄凉的鬼魂痛苦地揪扯脖子上的锁链,在地上悲哀地抬头,乞求般地看着稳坐办公椅上那个人,全身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受到如此令人震怒的待遇,怪物般的洛成彦感觉到心如刀绞,他发出声嘶力竭的愤怒嘶吼,立即冲了上去! 他几步就来到白晓舟身边,匆匆跪了下去想伸手触碰这个令人心疼的人。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却直接从白晓舟虚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爱人明明如此接近,却无法触碰无法拥抱,白晓舟美丽的容颜满布泪痕,伸手试图触摸洛成彦的脸,并且张嘴说了两个字。 即使无声,洛成彦依然能听懂——他说了句“阿彦”。 一句“阿彦”,包含了所有,包含了这段时间折磨彼此的疯狂思念。 当日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寸步不离逐日憔悴以泪洗面,那日他终于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停尸房内那冰冷的尸体不会再展笑颜…… 洛成彦不甘心,他根本无法甘心,他再一次试图用失去自由的双手触碰对方,可令人绝望的是,穿过恋人身体抓在手里的依然只是空气!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神秘人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接受到命令般,白晓舟脖子上的铁链突然猛地紧缩!这个可怜的灵魂浑身一震,在洛成彦惶恐无措的目光中,痛苦万分地扒着自己的脖子,一时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看着这样的白晓舟,洛成彦脑海内的最后一根理智之弦彻底断开!他发出声嘶力竭如同质问的吼声,抡起自己的手臂,向旁边那个人砸了过去! ——为什么!我们一辈子没有做过恶一辈子身不由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陷害我们迫害我们! “如果不想他再被勒死一次,别动。” 是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令洛成彦彻底刹住了车。 这个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在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中,透出绝对不容忽视的威胁。 说完这句话,那个人才转过脸来,直到此时,洛成彦那一边棕色一变血红的视网膜中,终于清晰印出这个人的脸。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抬着头的洛成彦,表情瞬间布满了深深惊惧与难以置信…… 神秘人在此时突然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就这么稳稳地包住洛成彦的脸,仅仅是这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压迫感就让洛成彦完全动弹不得。 自己的爱人就跪在身旁,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旁边的白晓舟眼看这样立即挣扎着起身,伸手想去够他想去救他,可是,手总是一次次绝望地从他身上穿过,什么都做不到。 忽视白晓舟的一切无用功,神秘人的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洛成彦脸上,再次说话了:“你很丑,真的很丑,可是你知道吗?现在这个世界比你还要丑一千倍一万倍,它在加速走向毁灭,这些通通是被不知悔改的现代人恣意破坏。” 洛成彦完全想不到他会说这种话,令人心惊的恐慌在这个人平淡如水的口气里加速蔓延,在洛成彦眼睛里显现。 神秘人说:“我这次回来,是要拯救这个世界,我需要力量,我需要你的力量。知道为什么吗?” 对于这个问题,洛成彦的眼里充满难以理解——为什么? “因为虽然你令我相当失望,弄了半天只成了一个半魔,可我们是同类。” 这一刻,洛成彦从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令你失望……?难道这些全是你的计划……? “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 神秘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他那蕴藏危险的冰冷视线投入洛成彦眼底,“如果你愿意献身,让我吃了你,我就放了你的爱人,给他自由。” 那修长五指的指缝间,洛成彦的瞳孔因为这个要求而被震惊完全覆盖,霎时紧缩,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锁链剧烈和地面相撞的声音,偏偏他动不了,只能向旁边艰难地转过眼球,用余光看向身旁的白晓舟。 他看到他的爱人正表情恐慌地看着他,正用尽全力向他摇着头,因为无法言语,只能用这个举动来表达自己此刻究竟有抗拒多悲伤。 没错,白晓舟想阻止他。 就在这时,神秘人又说话了:“我知道你用冰封符保存了他的尸体,他还有机会可以还阳。” 这个诱人的条件,令洛成彦再一次动摇了。 “我可以让他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你,也可以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神秘人说,“当然你不答应也不要紧,结果不过就是他和你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问题是你忍心么?” 从你决定成魔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没有机会再生为人了,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照过镜子吗?你忍心拉着他和你一起万劫不复吗? 是你将他懵懂的他从孤儿院带走的,他人生的悲剧是你一手造成,洛成彦。 当你们还在尼泊尔的时候,他被你师父生生糟蹋,当你病重,他在为终于找到帮手有机会把你救活而开心的时候,被活活勒死。一切都是你,现在你有机会用你半残缺的身体换他一线生机,给他全新的生活,把他的悲伤彻底抹去,这样的条件你忍心拒绝吗? 神秘人把手从洛成彦脸上撤走,怔然中的洛成彦转过头,看着在虚空中朝他疯狂哭喊试图阻止他的白晓舟,无声,同时无望。偏偏这个人还是那么美,即使泪流满面,依然美得令人心碎。 绝境里,洛成彦抬起被遏止了自由的双手,在无法触碰中试图触碰他的脸颊。 这张脸有机会忘记一切悲痛彻骨,重新开始笑着生活。 我有机会让这些绝望的泪水不会再出现在你脸上,让悲伤彻底远离你,用我的命和你脑海里关于我的记忆来换取,结局能让你好,这是多么好…… 在一起太多年,他们彼此都太过了解对方。 白晓舟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想抓他的手,可是做不到,现实就是连触碰和交谈都办不到。 他一下下摇着头,嘴唇颤动着一开一合,在泪水中述说着对方也许根本听不到的话语。 他说不要,不要,不要!你不要答应!我不要苟活!不要用你的命换我,我们一起死,我不要回去过没有你的日子! 洛成彦听得到的,洛成彦怎么可能听不到? 看着在绝望中崩溃在崩溃中呐喊的爱人,洛成彦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间。 跟往常无数次白晓舟胡搅蛮缠的任性责问甚至人身攻击时,洛成彦总会做的事一样。 深深看着他,洛成彦用嘴形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这一刻,白晓舟浑身一震,因为他看到洛成彦的眼神,分明是诀别的眼神! 终于,洛成彦惨然地把视线从爱人脸上移开,看向神秘人,张开嘴,用嘴形无声地说了一个字——好……—— 许一廷再次回到这个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彼时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站在窗边看夜景的那个人影。 “搞定了?” 许一廷这么问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就在他刚想点上的时候,直接被那个转过身来的人用眼神制止了。 许一廷摊了摊手,用拇指一压,就把指间的烟折成了两段,菸草从指间洒落,一点一点洒在地上。 神秘人看着他:“小巫师的灵魂你待会儿带走,记得抹去他所有记忆,一点都不能留。” 听到这话,许一廷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手撑在桌子上:“一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多,到最后捡回一条命,却连自己深爱的深爱自己的人都不记得……你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个人的幸与不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昏暗中许一廷笃定地看着他的脸,突然说了句:“我好害怕。” 神秘人:“你也会怕?你会害怕就不会跟着我干了。” 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许一廷重复道:“真的,我害怕。” “怕什么?” “我怕你以后也会这么对我,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吧?” “你说。” “我这辈子还有一些事情,死也不想忘记。” 他用玩笑的口气说完这句话,在发现神秘人并没有给予回答的打算之后,他一点不觉得尴尬,说了,“做了这件事,这回我铁定得失业了,估计明天地府就要开始通缉我,你可得罩着我阿,老板。” 81偷香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开学的时候,你因为没有穿校服被老师挡在学校门口。” 星湖大厦天台,收起尾巴耳朵恢复正常形态的罗楠,手臂撑着围沿慵懒地站在那里。 夜空深蓝如幕,流淌的晚风吹拂他姣好的面容,带起他柔软的发端,少了一副眼镜的他星眸闪动,稍稍偏头对身旁的纪冉如是说。 现在的天台,已经只剩下他和纪冉两个人。 纪冉自顾燃了根烟抽了两口,指间徐徐飘起的烟雾在半空被夜风卷走。 他幽深的目光盯着二十几层底下的城市风景,淡淡说:“开学前领到校服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被鬼附身的蠢蛋。跑得比刘翔还快,所以追他的时候我一个顺手用手里的校服砸他,结果运气不好,把整袋校服扔过路的垃圾车上——追不回来了。” 罗楠看着他的侧脸:“我还记得,有一回考试的时候,我把试卷偷偷挪给你抄,没想到被后座的女班长举手报告给老师了,结果那天老师罚我们俩放学每人抄50份试卷,你还记得吗?” 纪冉想了想,依然没看他:“好像有点印象,大概是那个猪扒班长告白被我拒绝怀恨在心吧,不过,我们有抄过试卷么?” “怎么没有?” 罗楠高深莫测地笑着,“你没印象,大概是因为我们负责的部分不一样。” 纪冉愣了下,随手弹了下烟灰,随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罗楠的眼眸中泛过一丝狡黠的光彩:“我负责抄的部分,你负责睡的部分。” 纪冉:“……” 这个夜晚太过漫长,发生了太多纪冉不想它发生却偏偏如天意注定般不得不发生的事情。 等他反应过来站在这里,身旁这个若无其事回忆过去的罗楠,已经不会再做出平日里那个扶眼镜傻憨憨的动作,已经不会再慌张地问“阿冉,这回可怎么办”,也许,也已经不会再出现。 也不知究竟知不知道身旁的人在想什么,“罗楠”打算接着说下去:“我还记得……” 这回不等他说完,纪冉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特地叫我留下來,就是想跟我忆当初?” 其实轻易就能听出他的不耐烦来,只是罗楠完全不以为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记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发生过的每一件小事情。” 毫无意义地牵了牵嘴角,纪冉依然不去看他:“哦,看来你是想告白,你得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虽然这话就是他往常的调侃风格,可他此时却没有笑,也没有看向罗楠,目光定在二十几层底下风景的某一处,冷漠将情绪深藏眼底,读不透摸不清。 罗楠似乎并不是很介意他的态度,自顾地说:“我还记得有一回,高年级的几个男同学在后楼梯围着我起哄,想摘掉我的眼镜,是你经过的时候帮了我,其实这么多年你总是在帮我。” 闻言,纪冉用夹烟的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臂,有些受不了的模样:“不要再说我和罗楠的往事了,你让我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罗楠却再一次告诉他:“我就是罗楠,罗楠就是我。” 纪冉看都没看身旁这个双卡双待的山寨货一眼:“你不是。” “还记得沈军的事吗?” 笑着沉默了一会儿,罗楠突然这么问,“为什么我沾上阿篱一点妖气就能让周围的人被我吸引,让沈军狂性大发?” 纪冉:“现在知道了,因为你身体里有媚珠。” 罗楠:“是。” 一直到现在纪冉才抬起视线看着他的脸:“所以你想告诉我罗楠是不合理的存在,我十几年的朋友只是一个在这个躯壳里不完整的灵魂?你苏醒了,他就完成任务消失了?” 罗楠:“他没有消失,他还在我的身体里,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的感受都没有消失。” “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了。” 尤为冷漠地说完这句话,纪冉把手里的烟头往楼下一弹,没有一丝留恋转身就走。 他一直走出了好几步,罗楠背靠围沿,目光带着点点笑意:“阿冉,我明天再找你。” 纪冉没回头,留下冷冷的一句:“狐狸都他妈这么烦的么?”—— 没有选择搭电梯,纪冉是从楼梯慢慢走回13楼的。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眼隔壁那一家紧闭着的门,就直接开门回家了。 然而,当打开家门看到玄关处大模大样放着的那两箱行李,他还是忍不住皱眉,极度不爽之下踢了一脚那个碍眼的黄色箱子,然后往里走了。 此时,向扬向师兄就坐在他的客厅他的沙发上,边吃薯片看电视。 他十年如一日在看毫无营养的鬼片,电视里是女主角的尖叫声、诡异的背景音乐效果、他咬薯片的咔吧声,一切都让纪冉额头上最近频繁出现的青筋跳得更欢乐。 用鼻毛想都知道是哪个臭小子放这家伙进来的,于是,纪冉黑着一张脸双手抱臂站那看着他,一语不发,用眼神杀他。 眼神杀人的方法总是不会轻易奏效的,所以向扬还能安然无恙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笑眯眯示意他坐过来。 “你动作还挺快,看来是伤好了。” 纪冉指的自然是他鸠占鹊巢的速度。 向扬难以置信地看他:“师弟,你难道忍心让受伤的师兄一个人孤苦无依住酒店吗?” “谁是你师弟了?” 纪冉这么说着,坐了下去顺手把他手里那包薯片抢过来,盯着电视里的无头女鬼,拿出一块塞嘴里狠狠咬碎。 向扬笑着蹭到他身边,手往他后面的沙发靠背一搭,八卦地问了:“嗳,你们刚才在天台聊什么呢?” 纪冉继续往自己嘴里塞薯片,冷冷道:“没什么。” “别这样嘛,有什么烦恼跟师兄说,咱们就跟小时候一样,用不着害羞!” 向扬说着,自作主张把他本来原本打算继续往嘴里塞的薯片夺过来,一口吃了,完了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补充道,“师兄的肩膀永远给你留!” 沉默了两秒钟,纪冉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死心地重新从袋子里拿了一块薯片出来。 正准备吃呢,结果又被他一句“谢谢”干净利落地夺走了。 虎口下抢食这件事向扬做得极其得心应手,只见他把薯片嚼了嚼吞了,又语重心长地对纪冉说:“是不是小伙伴出事了伤心呢?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千万别憋着,这是人之常情。来来来看在是你的份上,师兄的肩膀借给你,平常不外借的哟,真的不外借的哦。” 纪冉:“闭嘴看你的电视!” 见纪冉拿着那包薯片似乎不打算吃了,他把油乎乎的爪子伸了进袋口,在纪冉不满的目光下搅了好几下,才抓了满满一手塞嘴里。 吞干净后,他又表情神秘地对纪冉说:“话说回来,刚才我搬东西进来的时候……” 纪冉看他:“怎么了?” “才知道……” 向扬表情严肃,压低了声线,“才知道原来今天跟你一起的那个僵尸就住在隔壁啊。”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纪冉本来打算拿薯片的手顿了顿,然后盯着电视干巴巴地反问:“那又怎么样?” 向扬似乎有意观察这位爷的表情,用试探的口气说:“他看到我搬进来了。” 纪冉冷冷给了一个字:“哦。” “然后,他跟我说……” 向扬摸了摸下巴,突然欲言又止。 等了好几秒都等不到下文,纪冉拿出一块薯片想吃又觉得不爽,终于不耐烦地转过头看他:“说什么??” 向扬第无数次把从他手里抢的食塞嘴里,在他极度狐疑的目光之下,回答道: “他说‘早点休息晚安’。” 深觉自己被这王八蛋耍了,纪大帅哥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毫不犹豫把整包薯片拎他脑袋顶上倒了个头!一时间,袋里的薯片加碎渣哗啦啦倾倒他一身一头,然后,把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往他身上一扔,拍拍手转身走了。 向扬从脑袋顶上拿了一块塞嘴里,盯着那个怒气冲冲杀回自个儿房间的背影,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嚼,吞了,然后往后一靠,身上的薯片哗啦啦掉了一沙发。 此时电视里是男女主角的床戏,他用科学探究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就自言自语道:“阿,这拍鬼片不拍床戏是不是就没有人看?现在让我这种纯洁的孩子怎么办?这是要快进呢?快进呢?还是快进呢?”—— 这边纪冉气冲冲回到屋里关上门,灯还没开,就靠在门板纳闷了——老子发的这叫什么火? 事实上,纪冉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发的火如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而且大多数都是没有理由的无名火,可这回,他还是第一次问自己你发的什么火? 想来想去他觉得最他妈令人火大的就是那句“早点休息晚安”,什么叫“早点休息晚安”? 就这样?你他妈真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就这么完了? 你有本事再加一句“听说明天会下雨出门记得带伞”阿混蛋,不是我说,你敢不敢有稍微多那么一点职业道德? 现在怎么说也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老子魅力又是常人无法挡,你他妈就不怕…… 想到这里,纪冉言简意赅总结了三个字:“王八蛋。” 就在这时,随着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卧室里的黑暗,他猛地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房间里……多了什么东西! 他心中一惊,立即伸手想开灯,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刚碰到电灯开关的时候,有一只不知哪来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明显比他强壮一个码的对方往门板上稳稳一压,不等他破口大骂,嘴唇就被那个人霸道地侵占。 “嗯……” 此时,他双手被对方死死固定在脑袋顶上,双腿间敏感的部位被对方的膝盖顶住,完全无法动弹。 只花了零点一秒的时间他就知道对方是谁。 口腔被对方粗糙的舌头入侵搜刮,明明无法看清那张脸,可不管是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还是昏暗中近在咫尺的黑亮眼眸,或者是抚上他腰肢充满力道的大手,这些突如其来的刺激都让他心跳加速。 谁可以想像嚣张跋扈的某人会在自己卧室里被不速之客按在门上为所欲为? 他衬衫的纽扣被粗鲁地解开,那人粗砺的手指熟练抚上他的皮肤,轻轻掐上胸口的小小果实,这般美妙的刺痛感让他禁不住在亲吻间发出受用的喘息。 门外传来客厅电视里影片对话的声音,门内男人勾起他的舌头邀请它与之共舞。 他们交换着迅速分泌的唾液,男人在追逐搅动步步紧逼间加深着热辣的深吻。同时底下的大手还时有时无地轻揉他涨大的那里,一下一下,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将双腿夹|紧。 不知哪一刻起,纪冉感觉到自己的手获得自由,随即,他圈住男人的脖子主动贴紧,含住男人的舌头,和他抵死纠缠。 昏暗卧室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唇舌吮吻的暧昧水声加速着烈火燎原,贪婪地亲吻了好一会儿,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嘴唇,转而吻上他的耳垂,惩罚性地用牙齿轻咬,问道:“刚才在骂谁?” 纪冉:“骂的就是你。” 听到纪冉这么回答,柯冕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脸。 可是,当真正看到纪冉的脸,柯冕却瞬间表情一滞。 只因他所看到的这张美好面容上,不知何时竟挂着一行泪水,那行泪水沿着脸颊一路滑至下巴,滴落下来。 此时此刻柯冕终于有些手足无措,立即伸手去帮他擦,但是,马上却有更多泪水从这人眼眶里往外冒…… 纪冉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半启嘴唇,看着柯冕的脸,眼眶内不停有泪水溢出。 无论柯冕多努力帮他擦掉,永远有更多泪滴滑落,这个永远硬撑的人,此时就像突然之间失了魂。 良久,纪冉突然说:“小楠死了……” 82偷袭 “小楠死了……” 纪冉终究说出这句他这一个夜晚憋在胸口憋得濒临崩溃的话。 这个从来硬朗的坚强的没在人前落过泪的人,仅仅花了一秒钟,脸上就泪痕满布。他哭了,为他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无力挽救的现状,为那个他最最珍贵的友人。 尽管那个拥有一张跟他友人一模一样的脸的人一再告诉他“我没有变”,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无论你当初多珍惜现在多怀念,不会回来就是不会回来。 他就这么闷声地哭,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不停掉下来。 他没有说“如果我们早一点回来可能就不会这样”,也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他的自尊心让他连一声哽咽都没有发出来。 可他确确实实是哭了。 柯冕同样清楚,清楚这个人早就应该哭的。 这个夜晚纵使状况百出,可柯冕一直有抽出几分注意力关注着他,所以心里知道——其实从罗楠第一口鲜血在他面前吐出的时候开始,他就将奔涌的眼泪一直忍到现在。 他不是想哭,他是真的忍不住。 “我知道,别哭。” 柯冕深深看着他,用手指帮他一遍遍擦拭如断线珠链的泪滴。 这个男人这一刻是充满耐心的、温柔的,就像害怕手上用多一分力道就会擦破他美好的皮肤,对待他就像对待有生以来最最珍视的宝物,同时低声哄着,“不要哭,没事。” 可他越是说不要哭,纪冉的眼泪越是有心跟他做对一样不停地流出来。 柯冕这漫长的一生中看过各种各样的眼泪,敌人鳄鱼的眼泪,求饶时痛哭流涕的眼泪,甚至美人撒娇哭得梨花带雨的眼泪,偏偏柯冕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有过任何感觉,这次,却是眼前这个人无声的落泪,让这个沉稳了太多年的男人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手足无措,他才想起对面一个落泪的人他竟是完全没有一点经验。 泪水就像怎么流都流不完一样,柯冕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能掉这么多眼泪。在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彻底沾湿毫无用处之后,他快步走到床头柜拿了一包纸巾过来。 看着这个人动人的泪颜,他眉头忍不住紧皱,匆匆地抽出好几张纸巾帮他擦,擦完又一团一团扔在脚边,再重复地抽出几张继续擦。 就是这样,他家纪爷闷声哭了多久,他就甘之如饴地伺候了多久。两人都没说话,一个负责哭一个负责擦,短短十分钟纸巾就非常不环保地用了大半包,地上全是纸团。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纪冉哭着哭着,突然就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柯冕愣了一愣,再次试图把手伸过去,结果又被他家纪爷残酷无情地挥开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人,无论对方多不可理喻多丧心病狂都觉得对方简直可爱得不行,这种人有一个极其统一的属性,那就是犯贱。 那么柯冕…… 无论怎么说,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手第四次被挥开之后,终于眉头一皱,突然一把将人压门板上,二话不说张嘴就啃! “恩……” 纪冉眼睛里还噙着眼泪,从嘴里泄露出不满的哼唧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晃过神来的时候,立即伸手掐他的手臂捶他的后背怎么暴力怎么来。 柯冕可不管这么多,这些攻击对于一只千年僵尸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于是,就这么就着他的嘴巴亲了好一会儿,亲得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直到分开的时候,那人终于老实了,就是水汽氤氲的眼睛还带着丝丝怒意,一抹自己被吃干抹净的嘴,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字:“王八蛋!” 王八蛋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其实远超出其它日常用语,但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纪大帅哥终于肯说话了。骂他也无所谓,孤独了这么多年能找到一个怎么骂自己自己都心甘情愿的人委实不是容易的。 所以你骂吧,多骂点。 柯冕也不说话,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某种意义上丢脸丢大发的人,那眼神看得这个人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 事实上纪大帅哥的脸皮绝对不算薄的,于是在迅速分析了敌我双方形势之后,赫然发现这是在自己的地盘! 于是,明明眼角还有泪花,就已经扬起下巴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质问他:“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他神乎其技的情绪转换速度,虽然柯冕已经目睹过很多次,可当下还是忍不住愣了愣,之后才回答道:“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纪冉皱眉打量他:“看我在做什么?” 柯冕异常坚定地点头:“恩。” 纪冉可不信,你们僵尸有这癖好?看人在干嘛都放着正门不走从阳台进的? “你是想看我在做什么,还是……” 纪冉在做了某种程度上的破涕为笑之后,慢慢看着他,一针见血道,“怕我在做什么?” 柯冕装傻:“你会做什么?” 纪冉靠着门板,偏头笑得贱兮兮:“老子今夜□焚身情不自禁不受控制无法自拔,你猜我会做什么?” 柯冕:“你不会。” 纪冉:“我不会?” 柯冕:“你不会。” 听他回答得这么干脆,纪冉决定证明给他看自己究竟会不会,于是大声道:“向……” 结果“扬”字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他的嘴。 此时被捂住嘴的纪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和男人无声地对峙着。 相对他来说,柯冕似乎显得不是很高兴,浓黑眉毛下那眼神严肃得紧,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吃人。 这种要吓哭小朋友的表情偏偏纪冉一点也不怕,不知道出于什么奇葩心理,看到这个男人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 彼此间这个对峙一直持续了好几秒,直到纪冉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在两人同时怔住的情况下,向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刚才叫我吗宝贝儿??” 这也是个奇葩,还恶趣味地把“儿”字拖得老长。 这事儿让柯冕皱了皱眉,两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的有种偷情即将被发现的紧张感。 终于,纪冉伸手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放开。 柯冕想了想,放开了,可这才刚放开,外面的某人又特别不给面子地叫了:“你在干嘛呢??说话啊~~是厕所没纸巾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门把手就动了! 知道他是想进来,纪冉耳根一红迅速用肩膀顶住了门,然而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无声无息抚上了他的腰。 这动作明显透着某些隐喻,他心中一惊,回头再看身后的柯冕,就发现昏暗中这混蛋的眼神突然浮现一丝说不出来的蔫坏,似乎,有些危险的东西正在无声地酝酿。 看到这样的眼神,纪冉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浮现,立即警惕地小声道:“你干嘛??” 不料这话刚问出口,那混蛋就二话不说压了上来。 一只手顺着刚才已经解开的衣襟滑进去,准确无误地捏住他一边的乳首,轻轻转动,这还不够,另一只手同样伸到前面,恬不知耻地隔着裤子揉上他敏感的胯间。 他整个人被从后面压在门板上,男人兴风作雨的手熟练地解开他的裤子,眨眼间纪冉就感觉到自己大腿凉飕飕的,再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褪至脚踝。 “哎?门怎么打不开?你在吗小冉?听到了回答我over!” 随着向扬这句话,此时门把手再一次被转动,纪冉耳根因为羞耻感彻底泛红,可他能做的好像只有死死顶住门。 偏偏身后还有一个禽兽,那禽兽吃准了他没法反抗,双手扶住他的腰往后一拖,这一下,他仅剩下上半身能勉强顶着门板,而那性感柔韧的腰线弧度后,穿着黑色紧身内裤的臀|部就这么翘着。 随着臀|部主人的小小挣扎在空中摇摆,看得柯冕眼睛都要红了。 明明顶着门已经用了所有力气,那混蛋不但不帮忙,竟然还在添乱,纪冉可无法想象如果向扬真真的推门进来,看到这场景会怎么样! 纪大帅哥脸皮虽然自认脸皮厚,可现在被扒了裤子的可是他!这要是被看到简直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小声威吓道:“你不要乱来!” 柯冕隔着内裤面料揉着他弹性十足的臀|瓣,听到他这么说,随即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看他。 这个男人本来想说什么的,偏偏向扬这时又说话了:“喂!再不回答我撞门进来了阿!我数到三!一!” 这一刻,纪冉的下巴被男人从后面擒住,他感觉到男人坚|硬无比的滚烫东西隔着裤子正紧紧抵着他的臀缝,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男人愿意,再一施力就直接挤进来。 这种紧密无隙的感觉,让他想起那天晚上,这个东西是怎么在自己身体里狂插猛撞的,粗暴、激情、令人疯狂。 一时间纪冉紧张得说不出话,心飞快地鼓动,恍惚间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非常不看场合非常没有眼力劲地浮现…… 此时向扬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二!二了哦!” 纪冉觉得自己要疯了,身体内部的火苗却不受控制地扩散,此时身后的混蛋突然贴近他的耳朵,用低沉性感的声线在他耳边道:“回答他,宝贝,告诉他你在做什么。” 这么说着,大手已经隔着内裤握住他慢慢苏醒的那里,隔着内裤面料,粗砺的指腹一下下摁着揉着那圆润顶端的小洞,此时,那根可爱的东西不听主人命令,迅速胀大硬绷地在男人的手里,将紧身内裤顶起一个胀鼓鼓的帐篷。 “王八蛋……” 纪冉高高扬着下巴,滚动喉结,吞咽口腔内分泌过多的口水。 他难耐地用手肘试图顶开他,可惜不但不起作用,男人下一刻更霸道地将他的内~裤整个褪了下来。 门外的向扬:“我快数到三了!” “快回答他,他真的要进来了。” 白嫩紧绷的双丘随着黑色内裤的褪下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柯冕看得入迷,边解开自己的裤子,竟有些恶劣地如是说。 听着男人在身后拉裤链的声音,纪冉的心慌乱地直跳,偏偏他□的东西还正孤独地直绷绷挺着空气里,在得不到慰籍之下,涨痛得他浑身难受。 终于,他开口对门外的向扬说:“你……你等一下!” 一听到他说话,向扬赶紧又开始拍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才刚想回答,他右边乳首却突然被一只从身后伸来的手捏住!紧接着,一根滚烫的硬物就滑进他股缝,随即蹭动了起来! 纪冉伏在门板上的身体猛地紧绷,他感觉到,感觉到身后那可恶的凶器又粗又硬,蹭动间,那凶器上暴起的筋络摩擦着他双丘间敏感的嫩肉,带着令人无法抵挡的炙热感,烧得他全身甚至连喉咙都在滚烫。 他费力地吞咽着口水,偏偏此时向扬还在拍门:“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柯冕突然握住他急需慰籍的东西,亲昵地吻了吻他绯红的脸颊,低声道:“要不我帮你说?” 纪冉简直气得不行,偏偏下面男人手里撸动的速度却令他受用至极,那种奇怪扭曲的快感,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却还是让他又怕又爱,几乎兴奋地难以自拔,此时他颤声骂道:“恩……你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柯冕沉声道:“还有更不要脸的事……”—— 门外的向扬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后,越发觉得可疑。 就在他打定主意准备直接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突然在他面前开了一条缝…… 83JQ 门是开了,却只开了那么一条缝。 向扬手保持着开门的动作,看着门缝里纪冉可疑地露出的那一只眼睛,眨了眨眼问了:“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纪冉那只眼睛危险地眯了一眯,说了:“大半夜的,不是应该老子问你做什么吗?” 向扬一偏头,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叫我……” 不等他说完,纪冉直接气笑了:“我说梦话不行么?法律有规定说梦话要终身监禁么?如果有的话你现在应该去报警而不是来敲老子的房门!” 虽然他这么说,向扬还是觉得不放心,说:“不对啊,我刚才好像感觉有人顶着房门……” 纪冉:“你也会说是感觉了,我他妈还感觉有一天打开门会看到吴彦祖站在我家门口呢!感觉感觉!我老是跟你说做人要务实一点不要一天到晚看那么多鬼片了!作为一个专业人士那玩意儿看多了没好处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做鸡的一天到晚看АV……啊……”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暧昧地发出一声……呻|吟!没错向扬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是呻|吟! 于是,向扬更加狐疑地盯着他:“怎么回事??你叫什么??” 纪冉:“……我胃疼。” 向扬:“胃疼?” ——胃疼会叫得这么舒服? 纪冉:“胃疼不行么?你还呆在这干嘛?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 向扬想了想,就想起刚才电影里,男主角送女主角到家楼下说的那一句台词,于是他瞬间发挥聪明才智修改了一下,拿来用了:“难得这么晚我们都没睡,你不请我进去喝杯咖啡?” 他说完,随即笑出两个酒窝。 纪冉冷着脸盯着他的酒窝沉默两秒,说了两个字:“傻逼。” 然后,碰地一声把门关了。 向扬摸了摸差点被砸到俊挺鼻梁,站那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眯,凑过去贴着门听了……—— “啊……啊……恩……混蛋你慢点……” 隔着一道门,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纪冉此刻却颤抖着伏在门板上,他脸色绯红,目光一片纷乱,嘴里正咿咿啊啊发出格外动听的叹吟。 他的长裤和内裤都挂在脚踝上,雪白的双丘就掌握在身后男人的一双手掌中,男人那铁棍一样的粗大灼热的凶器正打桩似地,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在他初初绽放的艳红花|蕾内进出,带出淫|靡的水声不断。 身后的人粗鲁地大动,纪冉却要在承受着的同时,强撑着不让门板因为他的撞击而发出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外面的向扬听出什么。 偏偏某人不知道究竟发的什么疯,好像故意想搞出动静来一样,每一次抽出来都狠狠往他最敏感的地方顶,每一次都顶得他难以招架。 终于,他忍不住低声抗议道:“不要……啊……会被听到……会被听到……” “听到怎么了?你怕他知道?” 柯冕的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情绪,这么说着,突然猛地把东西从他体内抽了出来。 纪冉根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他整个拉了过去,正面摁在旁边的墙上。 在昏暗的光线中,纪冉半张着嘴喘息不定,胸口起伏,看着眼前那双透着十足野性气息的眼眸,正想说什么,突然柯冕就将他的左腿捞了起来,随即,重新将那根硬大的东西埋进他的身体里,继续用力抽|送了起来! 明明此时只有一只脚触地,还被那人把自己当仇人似地顶得上下颠簸,交合的部位不停地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而纪冉根本站都站不稳,不得不紧紧圈住这个混蛋的脖子,不满道:“啊……你今天发什么疯……啊啊……” 柯冕目光深邃,欲望的火苗在眼眸里窜动,一边动着结实的胯部用力往上顶,一边霸道地吻住纪冉本来正发出声声好听呻|吟的嘴唇。 粗糙的舌头强迫性地探进他口腔,滑过他的牙床,勾舔他海绵般柔软的舌头,不断强迫性的深入。 就这么吻了好一会儿,柯冕这才放开他,同时,下身的硬物再一次往他最柔软的地方用力一顶,问了句:“你怕他知道?恩?” 直到此时此刻男人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纪冉也终于能确认他到底是怎么了。 咬着性感下唇,承受着他又一波迅猛粗暴的攻势,纪冉抱着他的脖子,在一下下颠簸中,蒙上浓浓情欲的眼眸突然闪现一丝笑意,尽管声音发着颤,却还是说:“我知道了,你他妈就是在吃醋……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恩……” 柯冕没有立即给予回答,而是擒住他的下巴,深深看着他此时显得无比美艳的容颜——湿润勾人的眼眸,眼角性感的泪痣,高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尖,还有那张倔强又美妙的嘴,这张嘴时而能讽刺得人哭笑不得,时而又能像现在这样发出令人欲罢不能的悦耳叫声。 看着这个自己所珍爱的人,这个全身上下每一处每一个细胞都让他想不顾一切占为己有的人,柯冕放慢了底下抽|插的节奏,一字一句道:“我真想把所有碰过你的人都干掉。”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眼眸里千真万确有隐隐的杀意掠过。 纪冉知道他是说真的,心神一晃,随即盯着他的眼睛抱着他的脖子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柯冕一次又一次把绵长酥麻的快感传到他体内,贪婪地注视他的眼睛:“只有我能碰。” 纪冉不屑地瞥了过去:“你他妈当自己没碰过别人么……啊!” 他话没说完,柯冕突然趁其不备猛地加快了抽|插速度,粗鲁而毫无留情,又一次顶得纪冉半张着嘴呻|吟连连:“好快……好快……混蛋慢点……” 柯冕甚为残酷地,一边摆动胯部使劲欺负着他,一边擒住他下巴,就着他的嘴唇印了好几个吻之后,才沉声告诉他:“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只碰你一个。” 因为男人的话纪冉耳根发烫,底下不断吞着那根庞然大物,从相连的地方发出的扑哧水声、肉体撞击声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他却继续嘴硬道:“管你碰谁……啊……你碰谁跟老子没关系……” “你说真的?” 柯冕突然慢慢停了下来,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终于说,“要我把话收回去吗?” 纪冉皱眉一抽,眼中瞬间闪现一抹不悦:“你放屁……老子还没答应呢……” 柯冕笑着,又一次用力亲了他一口,才在他唇上说:“不知道我的长官到底要我怎么办?请长官明示。” 纪冉眼波流转,咬了咬他的嘴唇低声道:“你伺候得我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柯冕立即会意,双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让他双腿屈起夹着自己的腰,就这么抱着个宝贝似的,转身朝那边的床走去。 因为两人下面依然连接着,随着柯冕每走一步,细微的震动传到体内每每都引来令人心猿意马的酥痒,纪冉轻喘着忍耐着,直到背后突然触到熟悉的柔软的床铺,再下一刻,男人的体重也随即覆了上来。 “想要多舒服?” 柯冕的东西还在他体内,也不着急动,这么问着,同时握住他底下硬了很久的东西。 就是这样,男人一边卖力套|弄他的东西,一边非常尽责地询问道:“是这么舒服吗?” 听到这个问题,纪冉享受间抽空看了他一眼,赏了他三个字:“差一点。” 柯冕漆黑眼眸里呆着藏不住的笑意,看着他,而后拿了个枕头垫到他柔韧优美的腰下,把他垫高后,埋在他体内的凶器一下子再次开始大力抽|动了起来! 这一刻,纪冉的身子被他弄得不停上下摇晃,床单被蹭乱,衬衫敞开露出染上绯红色彩的肌肤。肌肉均匀的双腿主动地夹|紧他的腰,而那修长手指抚弄着自己发出阵阵感叹的嘴唇,凌乱额发下的眼眸雾气氤氲,一切的一切都勾人到极致。 随着底下肉体撞击发出的啪啪啪的声响,柯冕一面卖力捣弄他如要融化做春水一汪的那里,一面问:“这样呢?” 被那巨大的东西如此激烈地狂捣,纪冉现在根本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床铺的剧烈震动令人心惊肉跳,几乎就像是随时会塌陷,而男人所带来的快感翻江倒海在体内涌动,让他连脚趾都紧紧蜷缩在一起:“啊啊……啊……还……差一点……恩……” 柯冕爱抚着那缠在自己腰上紧绷的小腿,事实上他巴不得干底下这个人干一整夜,生吞入腹吃干抹净,却还是开口提醒道:“我怕你受不了怎么办?” 所有理智被情欲的汹涌潮水淹没冲散,纪冉哪管这么多,摇着头表示抗议:“还要……快点……” 柯冕低头,看着两人相连的部位,吞吐那不断进出的粗大肉棒,纪冉私秘口口周围艳红色的嫩肉一次次若隐若现,每一次随着口口吞入他的欲望,不管是轻刺还是狠插,口口的主人总会受用地发出销魂无比的叫声。 这个人太过美妙,令人只想一而再再而三沉沦,永远不要拔出来。 他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2个小时后—— 纪冉觉得自己快死了,他觉得自己的屁股现在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屁股。 洗完了澡,此时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这位纪大帅哥就连最基本的平躺都办不到,他无时无刻都感觉之前那巨大粗硬的东西好像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根本无法适应它拔掉以后那里的空虚,空荡荡的。 纪冉觉得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老子一世英名会和一个僵尸搅和在一起变成今天这种情况?这是他近期第无数次反省,最后,反省的结果是报应。 一定是老子以前伤了太多人的心,才会有今天的报应。 后悔,真他妈太后悔,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长得这么帅?难道就为了今时今日被一个僵尸把屁股干开了花? 就在纪冉完全忽视了这个会导致结果实际上也算是刚才自己要求的这个事实时,身后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这一下,纪大帅哥立即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躺在那,竖起耳朵特别警惕地听。 过了会儿,浴室里的人打开了门,接着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再然后,床因为突然多了一个重量而往下震动了一下,接着,他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 或者他自己并不想承认,但是刚才的烦躁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了,他可以感觉到男人的动作透着那样的坚定,所以,这个过分亲昵却无比自然的举动,让他原本浮躁的心迅速安定了下来。 这是很神奇的,也是纪冉自问从来没感受过的。 他们都没说话,纪冉轻轻闭起了眼睛,整理着脑海里的思绪,一直到过良久后,他突然开口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84坦白 认识纪冉的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经理仇昧和男友玩角色扮演玩脱了,打电话鬼哭狼嚎地要求请假去摘掉丁丁和蛋蛋上的胶皮圈,廖晋皱了下风华绝代的眉毛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某人,要去店里看看。 至于那个某人,研究了下把胶皮圈套在自己丁丁上的可能性,终究因为尺码相差太大未遂。 接着,廖晋刚刚上车,就有人打电话说店里来了个难搞的新客人。 认识廖晋的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早上被刚刚厮磨了一夜的小新人打趣比嫩受还要白,纪冉在无所事事了一个白天之后决定晚上换一家夜店来平复心情。 晚上在J.I.N呆了两个小时,那句比嫩受还要白一直在耳边环绕——想找个皮肤比自己好的,确实不太容易,纪冉摸了下鼻子,一脸冷酷,旁边的小经理哭丧着脸给老板打了电话。 十点是J.I.N的黄金时段,在透明胶质上浮出J.I.N三个灰紫色字母的招牌下,车辆如往常般络绎不绝在停靠,代客泊车的人重复着每晚要重复无数次的动作,弯腰,开门,问好,接钥匙,收小费。 客人们进入两层玻璃大门,再走上几步,就能看的四五层透明阶梯下偌大的店面,黑色无棱角的吧台从店面左侧墙壁的中间位置延伸开来,形成了一个隐蔽又张扬的一个三角地带。大厅周围的每个雅座都是以圆形黑色的玻璃材质作为间隔,偶尔有几处是紫色。而店面中央凸起的是这里唯一有棱角的——三角形透明材质的“舞台”。 隔着舞台,两人看到了对面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砸场子的? ——极品。 明明中间隔着狂热的人潮,他们注定了在喧闹的世界里,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与众不同。 纪冉手腕上的黑色铃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被自己斥为秃驴装逼的话,改改放在这里也合适——铃未动,心动。 廖晋的眼角眉梢还略带了被某人挑出来的一点颜色,他对着纪冉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不用去刻意挑逗,已经把挑逗的极致刻进了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里。 纪冉倚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令人艳羡的长腿交叉在一起,简单的线条也有了一种格外华丽的表现。 廖晋挥手让瑟缩在自己身边的小经理推开,穿过人潮走到了纪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纪冉两臂伸展,随意地抬头,轻轻挑了下眉梢,从领口能看到这个新来的美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印章”。 “美人,今天晚上?”纪冉提出这个美妙的建议,纤长的眉眼放过了眼前乍泄的春光,一点点从廖晋的腿上往上看,像是在爬动,像是在爱抚。 “不了,我很忙。”廖晋这么说着,也仔细打量了纪冉的上上下下,对这个“竞争对手”的皮相颇为欣赏。 可惜了,作为牛郎而言这么一把年纪居然还默默无闻,莫不是有什么暗病? 廖美人在心里摸下巴——恩……看着也像。 纪冉注意到了廖晋眼里的惋惜、怜悯和失望……咦?失望? 于是他若有所指的看向廖美人大开的领口,说道:“忙着被……男人压?” “恩哼,被我的男人压。”廖晋直起身,抱胸看着眼前的“好货”。 此时门外一群小鸭子都围了上来。 身后,廖美人口中说的“男人”就大咧咧站在大门边,看着里面的场景,几个小经理满头冒汗地躬身陪着好,但面对包厢内百年难得一遇的凶残画面,他们实在是勉强憋着自个儿膀胱才能忍住不被吓尿。 ——卧槽,当着魏哥的面,竟然色胆包天到调戏到我们老板头上! ——小白脸你还想不想混了……你知不知道“死”字到底有几划!? “喂,你看这像不像玩游戏?”某魏哥突然转过头,问旁边低眉顺眼擦冷汗的门童。 门童僵着脸呵呵呵地笑:“啊……啊魏哥,小的神马都不知道啊,神马游戏我都不会玩啊……听都没听说过……” “老鹰捉小鸭你都不会?童年可真无趣啊。”某人伸出同情之手拍了拍门童的脑袋,随即无视那门童全身僵硬得比僵尸还僵,抬步走了进去。 此时,纪冉眼睛的余光瞟到廖晋身后,那个气势逼人的男人缓缓走近,恍然大悟道:“哦?是被这个压?” 男人一只爪子慢慢摸上廖晋的腰,廖晋姿势不变,神色不动地接话:“是啊,有意见么?” 某人得寸进尺,另一只爪子往更高的目标爬去。 纪冉一向喜欢你情我愿,这种极品珍宝虽然难得,可是对自己没兴趣也就算了,于是说:“可惜了,看样子你每天晚上会很辛苦。” 廖晋听着他戏谑的语气,心里有点泛酸,表面却若无其事,挪揄道:“总会有比这让人更辛苦的。” 纪冉脸上带笑:“你是说我?” 廖美人美美地笑了:“我是说压你的。” 纪冉:“……”—— 当仇昧左手捂着丁丁,右手捂着蛋蛋表情纠结地回到J.I.N的时候,廖老板正被他家的男人搂着往外走。 “小,小晋……魏哥……” “里面来了个新人,好好招呼下。”廖晋随手指了下纪冉的位置。 仇昧探头看向里面:“哇,这么老的新人?” 回过头,某人已经把廖晋塞进了车里,并且非常严肃地表示:“老婆你别生气!老婆你看胶皮管不行,PC怎么样?” 85告急 海拔数千米以上,寒气刺骨天气恶劣的地方,呼啸的大风夹带着鹅毛大雪几乎遮天蔽月,看不到尽头的雪山连绵不绝,连成白茫茫的一片。 许一廷与神秘人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在这个夜晚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就进入这么一个漫天风雪的大雪山。 他们脚下几具刚刚倒下的尸体正在被白雪迅速湮埋,但是片刻间,突然全数化成了灰烬。 此时在风雪中依然能站立的只有三个人,穿着全套登山装备的许一廷、神秘人,以及另外一个人。 不过,准确地说另外那个人或者并不能叫做站立,因为神秘人的手正擒在他脖子上,致使他双脚离地。 黑夜中他有一双属于野兽般的绿色的眼睛。此时他面目狰狞,正威吓性地朝神秘人露出嘴角两侧两颗尖锐的利齿。但除了这样,他其实并不能做到更多,因为下一刻,神秘人手里一把黑色的刀已经准确无误地刺穿他的心脏。 在这呼啸的风声中,他连一句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绿色的瞳孔霎时间暗了下来,变成宣告死亡的灰白。这之后,他被神秘人如对待垃圾般,随手抛在了雪地里。 不管他是何物种,或者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曾开心过忧虑过悲伤过欢笑过痛苦过,然而现实是他的命运如同方才的几个同伴一般,将不消几秒钟,就化作一堆随风散去的灰烬,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无声无息随风散尽。 在这之后,身着便装的神秘人再未看雪地里的尸体一眼,他把较冰雪更为寒冷的目光移向眼前的巨石,他突然抬手一挥,一股锐利的黑气自他手臂的动作中射出,如弯刀般穿破风雪直袭巨石而去。 巨石表面那厚厚的一层雪霎时间竟就消失殆尽,没有一点崩落的过程,就是如幻境般——凭空消失了。 此时此刻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原本藏在封雪后面的一个漆黑洞口。 这个山洞呈现出来的黑暗像会随时将人吞噬,浓浓的黑仿佛透不进一点光,简直就像是地狱的入口。 神秘人在这个时候给许一廷打了个眼色,旁边许一廷会意,随即把手里的手电筒打开,将光束探进幽深的山洞里。 并且,率先弯腰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人为挖掘斜向下的洞|穴,大概也就半米高,根本容不得人战栗,所以他们二人必需小心翼翼滑着下去的。 外面大风雪的呼啸声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慢慢的已经听不见了,同时,随着越往下温差越明显,整个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许一廷越发感觉自己像在蒸桑拿,满身大汗。 这个过程是枯燥乏味的,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如果不是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许一廷几乎要以为这个洞|穴会一直通到地壳。 此时双脚终于着地,许一廷随手把护目镜摘了下来,一抹,眼里上都是汗水,接着,他开始拿着手电筒在漆黑山洞内四下探照,找寻着什么。 这个山洞惊人的大,饱含浓浓的深墨一般的漆黑,在这雪山山体深处,没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声响。光束所探照出来的是历史久远凹凸不平的山洞岩壁,偶尔可以看出一些远古时期壁画的痕迹,给人感觉这里除了岩壁就是有壁画的岩壁,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 其实是有的,所以没有花多少时间,手电的光束终于照射出山洞某个角落中一个人影,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那是一个低垂着脑袋的人,全身是诡异的灰白色的,四肢上甚至可能包括身上其它看不见的地方都被深深嵌着木桩,在这黑暗山洞的角落里整个人呈大字型,全身被无数根粗重的冰冷锁链紧缠。 这些粗重铁链的另一端,无一不被深深嵌入他身后坚|硬无比的石壁里,显示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一点都不希望放他有机会走。 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这呆了多少年月,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生命, 许一廷转过头和身后的神秘人对视了一眼,晃了一下,手里的手电筒一个不留神转开了。 这样,那个角落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你有把握吗?”许一廷问。 没有回答,黑暗中神秘人看着那个角落,用手里早准备好的刀,干净利索一刀割破手腕。 血从破口快速渗出来的那一刻,就在那个角落,一双金黄色的眼眸突然缓缓睁开了—— 冯宇衡进到罗楠房间的时候,罗楠正随意屈起一条腿靠在床头。 他坐姿有些慵懒,浴袍则太过松散,好像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左侧圆润的肩膀就呼之欲出。现在的他,皮肤比觉醒前还要好,柔软的床铺上,他伸直了的那条长腿被床头灯的昏黄灯光镀上一层暧昧色彩,至于浴袍下摆若隐若现的,是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这个时候,冯宇衡反手关上身后的门。 此时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罗楠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旁边的枕头角,垂着视线,好像完全不知道房间里还有别人一样。 冯宇衡站在门边没有动,这个从容自如的男人此时有点不自然,也不说话,只有目光始终是停留在昏黄灯光那张脸上,固执情深。 气氛一度很微妙,每一秒钟的流逝都是那么的缓慢,似乎在故意折磨那颗逐渐躁动起来的心。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罗楠终于稍稍抬起视线,淡淡地看了眼自己光裸的脚,说了句:“我脚疼。” 这是一个暗示。 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看冯宇衡一眼,而是拿过床头的一本书,随手就翻了起来。 冯宇衡自然是会意的,喉结兀自滚动,他慢慢走近后,坐到了床边。 看着罗楠的脚,大概是刚入完浴的关系,暧昧灯光下,脚背分布着若隐若现的淡色血管,每一颗脚趾都如精雕细琢过的玉石,分布着小巧的指甲,精致、可爱。 他感觉到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美人的玉足托起来的时候,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激动得发抖。他用粗糙的手轻轻揉上那光裸性感的脚踝,感觉着那里骨骼的美妙性状,摩挲着按摩着。 他在床尾给予服务,罗楠始终垂着视线,目光落在书页上,扇形的长长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两道阴影,不动声色,完全不在乎这个男人一样。 “这样可以吗?” 冯宇衡开口询问,他喉咙有点干哑,似乎有一簇隐形的火苗在身体慢慢烧着,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罗楠眼皮都不抬一下,指间夹着一张书页,说了三个字:“用力点。” 冯宇衡照做了,稍稍加重了一点力道,过了会儿又问:“这样呢?” “再上来一点。” 这是罗楠的回答。 所以,冯宇衡又将手移向他匀称的小腿,他珍珠色的皮肤柔滑紧致,像会吸手似的,这让冯宇衡再一次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谁知罗楠又开口了:“再上来一点。” 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这一次,冯宇衡还是步步为营地,抚上他的膝盖,沉着声音问:“是这里吗?” 罗楠稍稍一挑眉毛,抬起自己的媚眼如丝,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突然动了动在他手中的膝盖,而后慢慢地,将脚往他胯间那个令人尴尬的部位探去。 霎时间冯宇衡整个人僵住了,要知道他本来还努力自制的那里,被那诱人玉足轻轻一踩,竟马上就隔着裤裆胀了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看着那双透着狡黠的眼眸,有些无奈有些心虚,叫了句:“流玥……” 不等他说下去,罗楠打断了他:“叫谁呢?冯总。” 他一句冯总叫的疏远而见外,让冯宇衡的心抽了抽:“……” 不理会男人此时此刻极不自然的表情,罗楠重新把视线投到书上,淡淡说了句:“继续,再上来点。” 此时冯宇衡的手已经来到他的大腿,如果再上去的话,就不是让人能轻易把持得住的地带了,但是罗楠没有喊停,他只能按耐着,慢慢将手往这个人的浴袍下摆探过去。 这个时候,罗楠抵在他裆部的玉足开始轻轻地施力碾压,那个缓缓苏醒的部位随着他这个举动不自觉地愈发□起来。冯宇衡清楚罗楠感觉得到,他觉得有点尴尬,只是这个美人仍旧是自顾地看着书,简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冷淡、高傲,眼角眉梢的色彩令人捉摸不透,就像一个美好的陷阱,让人明知道也许会是个骗局,却甘之如饴地陷进去。 暧昧□的小粒子在空气中无限蔓延,而冯宇衡心里有条紧绷的弦,随时可能因为某一个小契机被扯断,让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仿佛掌握了这个男人全部的心理,罗楠突然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轻声说了一句:“你上来。” 听到这三个字,冯宇衡终于忍不住,迫不及待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用力往下一拉,随即亲自压了上去,直接把这个勾人的尤物压到自己身下。 只见此时身下的人,浴袍散乱见一边香肩外露,诱人的嘴唇轻启,齿如齐贝,而那呼出的热气像羽毛一样轻轻扑在他脸上,直叫他痒到心里去。 罗楠就这么躺在他身下,轻启皓齿说了两个字:“冯总。” 又是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冯宇衡怀抱愧歉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原谅我。” 看着他情深至极的眼睛,罗楠低笑着,说:“好啊。” 可是,在冯宇衡还来不及欣喜若狂的时候,罗楠紧接着又说,“明天上班之前写份两万字检讨放在我桌上,现在,你可以走了。” 冯宇衡当场软了—— 同一时间—13楼 “事情就是这样的。” 在以必死的决心向他家纪爷对自己中二期的黑历史和盘托出之后,柯冕以这句话作为结尾,等待接下来可能会异常残酷的审判。 纪冉靠在床头抽烟,在他讲述的全程只是直勾勾盯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欠奉。 所以,虽然面瘫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柯冕心里还真没什么底。 此时此刻柯冕说完,纪大帅哥终于把烟头掐灭,抬起平淡如水的眼眸正要说话,突然发现柯冕的表情变了! 这个男人的黑色瞳孔在0.1秒间快速转换成骇人的红色,瞬间仿佛遭遇了什么痛苦的事情般,额头上脸颊上数条可怖的青筋暴显! 纪冉惊呆了,只见这个向来硬朗强壮的男人在他面前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在床上极度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姓柯的!姓柯的!!”—— 12楼—罗楠卧室 在罗楠震惊的目光之下,冯宇衡跪在床上,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个优雅不凡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像着了魔障,抱着脑袋张大了眼睛瞪着天花板,他那两颗靛蓝色的眼珠子,看起来几乎就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啊……” 从男人喉咙里发出的痛苦低吼,像极一头强忍剧痛的野兽—— 同一时间—某小区一处住宅书房内 穿白色衬衫的男人伏在书桌上,如同承受着某种巨大痛苦般。 他的肩膀不停颤抖,右手死死握着一支红笔,下一刻,竟将颤抖的笔尖戳进手边那一摞试卷里! 然而在痛苦丝毫没有缓解的情况下,他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翻,试卷翻飞!—— 同一时间—美国洛杉矶—中午12点 舞台上排练中的音乐突然中断,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涌向舞台中间那个突然倒地的男人。 男人穿着休闲T恤花灰色棉裤,头戴货车帽看不清他的长相,此刻他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脑袋两侧,双腿因为痛苦而乱蹬。 最先赶到工作人员蹲在旁边,非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Whathappened??Mody!” “Areyouok??” 整个排练现场几乎炸开了锅,他脑袋顶着地面,像虾米一样弓着背,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Don'taround!” 金发碧眼的经纪人表情凝重,手舞足蹈指挥着围观的众人散开,“Callanambulance!Callanambulance!!” 事实上,这四个痛苦不堪的人,他们脑子里同样出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的儿子们,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卷完 86别离 剧烈疼痛的余波依然无休止地纠缠大脑里每一根细小神经,但是柯冕已经比刚才平静了很多。躺在床上,方才那双几乎连焦点都混乱的红色眼眸——此时紧紧盯着天花板,他目之所及一片空白,一种名为恐慌的东西就像突然在里面扎了根,让他久久无法回过神。 直到从旁边突然伸来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接着,他又听到熟悉而令他心软的声音在问他:“你他妈是怎么了?” 是这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下一刻,他突然伸手握住了那只手,紧紧握着,尽管自己的手还有些颤抖,却还是说:“别害怕,没事。” 纪冉在他旁边听得别提多莫明其妙了,盯着他皱眉说:“害怕的是你吧?你搞什么?别抖阿,喂!” 尽管纪冉这么说,柯冕的手却依然抖得厉害。 纪冉根本不明白,不明白刚才究竟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明白是什么使得这个极度硬朗坚强的男人在短短几秒钟时间久变成这样。 只知道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眼看着柯冕在他面前强撑着坐了起来,接着这个男人手上一施力,直接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抱得紧紧:“我会保护你的。” 纪大帅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同时因为他这句话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位爷平生会痛恨两件事情,一是人蠢没药医,二是答非所问,张小飞这么多年来一直毫不保留地贯彻着前者,而后者,这个男人简直堪称做得彻底干得漂亮。 ——四百年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天师……你第一个爱上的人…… 明明心里还在为这混蛋刚才讲的那些破事纠结不爽,可感觉着他千年难得露出一回的不安状态,纪大帅哥突然又不忍心把他推开了。 心说自己又不是巨蟹座,这母性真他妈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别跟老子扯什么与生俱来! 死心地叹了口气,纪大帅哥稍稍推了推他,然后把他还在颤抖的手抓到自己手心里,一边用力搓着,一边用不耐烦的口气说:“别抖了,操,没事的,老子屁股疼死了还没抖,你抖个屁阿!” 随着他这个举动,柯冕可以感觉到他手里的温度正迅速传达给自己,没说话,只是执拗深情地看着他低垂的眉梢眼角,就好像连着看几千几万个世纪都不用转移视线一般。 终于纪冉被看得烦了,抬头骂了句:“看什么看!” 柯冕看着他,沉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简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纪冉垂头继续搓着他的手,咬牙切齿回了三个字:“爱你妈。” 可是柯冕依然注视着他。 这个男人的视线就像有力度,那么悲伤那么深情,只是纪冉再也不肯正视他。 良久,纪冉又听到他问了句:“你相信我么?”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爱上跟以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我? 我难道应该说没关系这种细节我不在意,我也爱你? 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纪冉才抬头看他,嘴角绽开一抹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给我钱了么?” 柯冕看着他的脸,突然就反握住他的手。 尽管这个男人很用力,却也无法阻止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很无力——无论你多么想去证明。 决定避开这个没营养的话题,纪冉问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冕想了想,就在他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音乐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纪冉狐疑地和他对视了半晌,末了,才伸手拿他的手机。 此时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两个字——封衡。 拿过手机,纪冉把手机递给他,看着他接过手机。 男人那双恢复了正常的漆黑双眸盯着屏幕显示出的那个名字,屏幕的蓝光投射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然而他并没有接起来,而是突然摁下挂断键。 再抬头时,他对纪冉说了一句话:“我要走开一阵子。” 当然,他的手依然仅仅握着纪冉的手,即使是现在他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纪冉冰冷的目光里闪过一抹黯淡,但那只是一瞬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死寂,再度无情地降临,在这面对面的两人之间蔓延,他们一个是千言万语不可说,一个是已经再没什么想说。 所以,没有问你要去哪,也没有再纠缠他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骄傲男子的回答是:“哦。” “保重好自己,我……” 柯冕深深看着他,斟酌着最好的语句,更像是在告诫自己,“我很快回来见你。” 纪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若无其事把手从他手心里抽离。 不顾柯冕那有悲伤一晃而过的眼神,纪冉移开视线,把身后的枕头放好,淡然地说了句:“走吧,我要睡了,帮我关灯。” 就没再看他一眼。 柯冕看着他就这样自顾地把自己藏进被窝里,按捺着内心想不顾一切紧紧抱着他的强烈冲动,终究还是下了床。 但是当他走到门口,准备伸手关灯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回头。 他看着床上被子鼓起来的身形,还有露在被子外面几撮若隐若现的黑头发,贪恋地看着,就像要把所有属于那个人的事物深深刻进心里带走一样。 然后他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最后,灯还是关了,他还是走了。 在你身边快乐的日子那么短暂,一不小心长年累月埋藏在心中的阴霾终究变成现实,无法不去面对,无法不暂且离开,无法不伤害你,因为我要保护你…… 直到听着那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才纪冉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的黑亮的双眸不知何时沾染上的复杂情绪,在男人走后终于彻底决堤。他用手抓着旁边的被子,松开,又紧紧抓着,再松开,就这么毫无疑义地重复了无数遍。 然后他就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呼吸有些颤抖。 ——难道……颤抖也会传染的么? 在这个安静孤独又黑暗的卧室里,他这么想着,睫毛轻颤着,默默闭起了眼睛—— 不会改变的永远是,无论是你不说一句话的闯进,还是你仿佛怀揣难言之隐的离去,我的生活都在继续,不会为你停留,更不会为你改变方向。 那一夜之间有太多东西改变,柯冕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柯灵。 据说冯宇衡同样人间蒸发,连公司的事务都全部交给助理,一夜过后,就没有再在人前出现。 就是这样,隔壁两只僵尸变成一只,楼下一只狐狸变成两只,向扬死皮赖脸在家里蹭住,无论纪冉管他要多少次房租他都笑嘻嘻说有拖没欠。 纪冉的生活还在继续,他们的生活也还在继续。 即使柯冕走了,柯灵和张小飞的关系依然巨铁无比刮风也刮不散,纪冉偶尔醒来,依然会看到他们两人再加个向扬在客厅玩wii玩斗地主玩,热火朝天。 看着他们,纪冉也终究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世界如何改变,身边的奇葩总是不缺的。 今天也一样,因为昨晚一个人在阳台喝多了点酒,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宿醉未消头,他看了一眼客厅玩游戏的三个蠢蛋,就点了根烟走进厨房觅食去了。 “喂,你师父最近好不对劲,脾气好像比以前好了。” 柯灵一边握着wii把游戏界面里向扬打过来的网球打回去,一面小声对张小飞说。 由于连输好几局被向扬叫在旁边单指倒立的张小飞想了想,说:“是啊是啊,自从小楠出事你哥不在,我师父连骂人都懒了,他以前不这样的,现在这样我都有点不习惯。” 柯灵同情地看了眼张小飞,叹了口气,又问旁边的向扬:“喂,师伯,你说失恋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其实吧,失恋这件事在每个人身上的化学反应都不一样,比如我,你看我最近也失恋,我有没有怎么样?” 这么回答着,向扬艺高人胆大地抬起一条满是唏嘘腿毛的腿把手柄绕过腿下一挥,把柯灵打来的球又打回去了。 柯灵本来盯着游戏界面准备击球,结果听了他这话愣是眨了眨眼,手叉腰转身看着他:“你失恋?真看不出来,你昨天斗地主还欢天喜地赢了我们一人五块钱。” 向扬扶了扶额头做悲伤状:“这不就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嘛。” 听到他这么说,柯灵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女人而已嘛,只要你不是要求太高想要找像我这种层次的,女人满大街都是。” 向扬把手柄交到另一只手,换了只手扶额,唏嘘不已地叹气:“我喜欢的是男人。” 柯灵张了张嘴,刚想安慰说“没关系我哥也喜欢男人我不会排斥你的”的时候,厨房突然就传来一声清脆的,类似玻璃破碎的声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向扬,这个吊儿郎当的人猛地收起笑容,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转身就朝厨房冲了过去。 柯灵和张小飞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 一进厨房,向扬就看到纪冉靠着灶台。 这个男子此刻手里拿着一根正燃着的烟,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杯,似乎正在发呆。 向扬刚想叫他,纪冉就因为听到动静而抬起头。 然而,他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和向扬的对上,整个人突然一晃,就脱力似地往前栽了过来! “喂!” 向扬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把人接到怀里。 然而刚触碰到这个人的身体,他就吓了一跳——因为即使隔着两人的衣服他仍感觉自己就像抱住了一个火炉,纪冉全身竟烫得那么厉害! 此时,柯灵和张小飞也跑了进来,看到这场面,柯灵吃惊地张了张嘴:“什么情况这是?” 张小飞:“师……师父!怎么了??” “好像发烧了。” 向扬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怀里这位已经神智不清的爷打横抱了起来,就从柯灵他们身边走过,出了厨房往卧室走。 进了卧室,把他放到床上,向扬看他眉头紧蹙,一双原本格外锐利的眼睛此时眯着,那半启的嘴唇因为干燥缺水有小小起皮,整个人的状态迷迷糊糊,显得很不对劲。 他从来坚强,压根就没有示弱的时候,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是病,也很少会让人看出他病。 因为实在对他太过熟悉,向扬知道情况不妙,于是把手贴在他额头一探,发现果不其然是发烧了。 此时,从后面跟着进来的柯灵他们也来到床边。 看着这样的纪冉,柯灵担心地问:“怎么样了?” 向扬头也不抬,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边问道:“他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 张小飞:“没有,我没看师父病过……” 这个回答其实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张小飞一直到现在这一刻才惊觉,原来他真的从没看到他师父生病…… 没空关心张小飞在想什么,向扬用手背探着床上男子的滚烫脸颊,面无表情:“家里有退烧药吗?” “没有,我现在就去买!” 张小飞说着刚想转身走,又突然站住,有些为难地挠头问道,“买……买什么牌子的?” 向扬:“……” 柯灵叹了口气,揪住他衣服往外拉:“我跟你一起去。” 没再多话,俩人匆匆拿了钱包就要出门,可是他们刚打开门,不料却遇到正站在对门摁门铃的楚尧。 听到动静,楚尧回头看到他们,同样也是一楞。 没空看他一眼,柯灵说了句“我哥不在”,就拉着张小飞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楚尧站在那里,看着纪氏精神诊所敞开的门,皱起了眉头。 在电梯里的时候,柯灵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哥,我嫂子发烧晕过去了,你到底在哪里? 87病倒 纪冉从小就很坚强,身体也好,向扬记得自己离开之前这个人的上一次发烧,好像是在六年前,那时候他已经三四年没有生病。 因为怕打针,打死不肯去医院,所以这个人当时整整在床上睡了三天,感觉就好像积压了很多年的病一次性全部爆发出来。 那时候就跟现在一样神智不清,说的最多的胡话就是我不打针我不去医院。于是向扬那三天几乎无时无刻都呆在他床边,担心他脑子烧坏了,担心他想喝水找不到人,担心他醒了发现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没有人在他身边。 向扬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尽管他看起来是有多不着调就多不着调,他却可以对身边任何一个人无微不至关怀备至体贴到姥姥家。 他什么都那么完美,但是有一点,他从来不会跟任何人推心置腹,包括纪冉。 不可否认纪冉对他来说很不一样,特别不一样,无可替代。 然而,对纪冉他可以没事搭搭肩膀调调小戏,但他从来没有认真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即使关于他喜欢纪冉这件事情地球人都知道,他依然从来不说,打死不说。 即使到今时今日他们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已经老得跟陈年咸菜干一样,他也好像完全没有要去捅破的打算。 其实并不是向扬矫情或闷骚,他是有原因的。 此时纪冉就跟六年前一样躺在床上,只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向扬总觉得相较六年前单纯因为生病而难受,似乎还多了点什么东西。 他伸手想把这个人紧纠的眉头抚平,可是当他手即将触碰到那好看的眉间的时候,却又硬生顿住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属于那种特别胆小的男人,在这个人平常的时候,该揩油就揩油该干嘛就干嘛,可真到了这关键时刻,他却怎么都觉得下不了手。 这个时候,纪冉突然迷迷糊糊张嘴说了句什么,向扬还没听清,然后就看到这位病人突然手臂一撑,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挥开向扬想扶他的手,神色恍惚地在另一侧床边伏□子,紧接着,一张嘴就吐了,哗啦哗啦地吐。 看着床沿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向扬的眉头因为担忧而不自觉地紧皱,轻轻拍着这个人因剧烈咳嗽而颤动的后背,想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纪冉就这么干呕了几次,就再也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扶着他躺下去,向扬伸手捋过他凌乱的额发,发现这人额头全是汗水。额发下,那双没有了平日光彩的眼眸正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向扬用手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小声说:“睡吧,什么都不要想,睡醒了就好。” 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纪冉只是看着他,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扇动在眼眶,明明只是一个眨眼的动作,向扬却莫名觉得他这个动作做得异常沉重:“你睡吧,我收拾一下,待会儿叫你起来吃药。” 纪冉看着他,依然没有回答,房间里很安静,他几乎可以听清纪冉每一次呼吸的声音,他甚至发现自己现在似乎丧心病狂地有些贪恋这个气氛。 过了好一会儿,纪冉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出了卧室,准备去找拖把收拾地上那堆呕吐物的时候,向扬就发现门怎么打开了,过去一看,看到楚尧站在门口,并且时不时往里看,似乎正徘徊在进与不进之间。 向扬随即挂起他的标志性笑容,抬手招呼道:“哟,你怎么来了?进来阿。” 被发现了,楚尧表情有点尴尬,很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想了想,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柯灵和张小飞在附近药房买完药回来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虽说这路上行人挺多,可她总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个视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背后,藏在人群里,跟着她粘着她,令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相对她而言,旁边粗神经的张小飞就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提到那袋药往前走着,突然开口问了:“你哥有回短信吗?” 闻言,柯灵低头看了眼手机,皱眉说:“没有,打他手机关机了,可能还没看到。” 张小飞摸了摸下巴:“真的连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可能是身后那个视线的关系,柯灵有些许烦躁地,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长发:“不知道,他最后见的人是你师父,连你师父都不知道,我更没底了。” 张小飞:“呃,那他以前也有突然失踪过吗?” 柯灵摇了摇头:“他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于是,张小飞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深情注视着前方路边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哎,希望他快点回来吧,我最近……” 他欲言又止,柯灵不解:“你最近怎么啦?” 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张小飞不是很确定地说:“好像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 柯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他眉宇间多出了几分平日少有或者根本没有的凝重,正想说什么,不料就在这时,张小飞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拉着她迅速闪身进入旁边的小巷子里,然后,竟一路狂奔了起来! 黄裤子本来一直故意保持了好几米的距离在他们后面,小心翼翼跟着,就没想眨眼间他们俩竟然闪进巷子里去了! 这这这……这难道是要打野战?? 当下犹豫了两秒钟,然后,他打定主意快步追了上去! 这是一条小食街的后巷,一边围墙边堆了很多空箱子啤酒瓶这些杂物,另一边是小吃店的后门,走进去,隔几米距离就有一两个戴着袖兜的阿姨蹲在后门那洗碗。 看到有人神色匆匆跑进来,这些阿姨都或好奇或警惕地盯着。 所以,在阿姨们近乎列队迎接的注目礼之下,黄裤子沿着巷子一路深入追上去。然而,奇怪的是整个巷子快到尽头了,他都没看到柯灵他们的身影。 就在他开始怀疑刚才莫非是自己眼花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尽头拐角处,结果一拐进去,她就看到张小飞抱臂岔开腿别提多霸气地站在那,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当下,他心里暗叫不好,赶紧转身就要跑,不曾想刚一转身,就撞进柯灵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眸里,很冷,冷得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和他面对面站着,柯灵轻皱眉头打量着他的穿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柯灵几乎可以称为逼视的目光下,黄裤子的手都不知该往哪放:“我……我……我……” 见他我了半天都我不出来,看出异样的张小飞举手提问了:“柯灵,你们认识的?” 柯灵冷冷地,盯着手足无措的黄裤子,她那眼睛跟扫描仪似的,连黄裤子眼角肌肉因为紧张的小抽搐都没放过,末了才说了两个字:“我哥。” 瞬间,张小飞张大眼睛,她用了五秒钟时间打算消化这两个字,最后发现自己实在接受不了,他终于失声道:“冕哥你易容阿??” “他才不是。” 见到黄裤子显然不是很高兴,柯灵这么否认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裤子明显的压力山大,手插在口袋里有不合适,拿出来又不知道该往哪放,状态特别纠结特别不自然,就像被警察逮住的小偷,好久才看着柯灵憋出句:“我……我就是想远远看看你……这么多年不见……” 柯灵咬了咬下唇,硬是避开他的视线:“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你可以走了。” 黄裤子:“啊……我明天就回美国了,我想……” 他话没说完,柯灵一句“小飞我们走”,完全不打算继续听他说下去,直接转身走了。 张小飞从他身边走过匆匆看了他两眼,本着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可柯灵实在走得太快,无奈之下只能赶紧跟上。 黄裤子站在巷子尽头,看着柯灵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明明想说什么,喉咙偏偏却干哑得紧,他吞了口口水,紧紧握着拳头,一直过了好几秒终究还是大声说了句:“对不起!!” 清楚听到这三个字,柯灵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僵着一张脸往前走,长长的微卷发在腰后随着她的步伐摇荡不停,她似乎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跟在后面,张小飞觉得有点尴尬,挠了挠脸回过头去看,就发现黄裤子又追了几步上来,对柯灵的背影大声道:“那次我有回去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对不起!妹妹!!” 他这一喊,前面那些洗碗的阿姨一下子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也是这时,柯灵一咬牙,突然就刹住了脚步,结果之二姐导致扭头关注黄裤子的张小飞在后面差一点就追尾。 不过柯灵也只是站住了,并没回头,她盯着地面的小石块,嘴唇紧紧抿着。 看她终于站住,黄裤子马不停蹄追了上来,挡到她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一巴掌狠狠往自己脸上扇。 啪地一声特别响亮,让不明所以的张小飞和好奇围观的洗碗阿姨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柯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就是面上依旧面无表情,盯着他不说话。 黄裤子:“我不应该丢下你不管……我是胆小鬼,你就算恨我一辈子也是对的!我就是想看看你,我明天就走了,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 这一次,他的“了”字刚到嘴边,柯灵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过得好,我现在有一个遇到危险不会弃我不顾自己先跑的哥哥,我怎么会不好?”—— 当向扬收拾完那堆呕吐物去厕所洗拖把的时候,楚尧就坐在纪冉床边的椅子上,盯着纪冉的脸看。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进来,要知道柯冕明明不在,他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的。 静谧的卧室中拉着窗帘,他那张沉睡的面容被投在昏暗的阴影里,大概是不舒服的关系,眉头轻轻揪着,而呼吸也显得有些沉重,藏在被子里的胸口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起伏。 这个平常跟刺猬一点一样碰不得说不得的人,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毫无防备。 楚尧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白净脖颈,事实上楚尧心里很清楚,现在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要了这个人的命。 这个人是那么的讨厌,长了一张讨人厌的脸,还有永远那么讨人厌的坏脾气,自以为是,自大无比,笑起来简直是可恨至极楚尧恨不得一拳揍过去,看到他挂彩最开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混蛋占据了主人的心! 默默地看着这样的一张脸,楚尧的表情在这个昏暗的卧室里显得阴晴不明,看起来就好像打算这么一直看下去。 其实不是的,看着看着,他突然之间,就朝床上这个熟睡的男子——伸出了手。 他会做什么? 手移到纪冉脸颊旁边,在半空中他伸出一根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戳了戳纪冉的脸。 戳了一下,他停下来想了想,完了又戳了下,看纪冉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一挑眉,有些愉悦地,就着纪冉的脸颊就报仇似地捏了一下,然后赶紧松手。 即使被这么对待,沉睡中的纪大帅哥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大概一点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其实就等于在拔老虎嘴边的胡须,楚美人干脆再次饶有兴致地捏着这位爷脸上的肉,左右轻轻扭转了起来。 其实,那天晚上危难之时当洛成彦一爪子挥过来,他是眼睁睁看着纪冉本来有机会可以避过,却硬是挡在他前面的。 想到这件事,楚尧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你当时为什么不躲开?老是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你跟白痴有什么两样?要换成苏槿卿……他才不会这么蠢。”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兀自暗了暗,完了又特别纳闷地说了句,“也不知道我主人喜欢你什么……” 88旧地 向扬拿一条湿毛巾回到卧室准备给纪爷降温,一打开门,就看到楚尧正若无其事坐在那里。 他走了过去,把毛巾轻轻放到纪冉额头上,就发现——纪冉右边脸颊有一团非常可疑的红印。 他愣了楞伸手去蹭,发现这还蹭不掉,于是抬头小声问楚尧:“这……这是怎么了?” 眼见事情暴露,楚尧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地扬了扬下巴,特坦然特骄傲地说:“我捏的。”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大概就是——你想那我怎么着吧? 向扬:“……” “上次看电视说这样能退烧。” 楚尧说着,有些无奈地一摊手,“看来好像没什么用,电视都是骗人的。” 看他那模样,向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而后,用手背探了探纪冉脸颊的温度:“是没什么用。” 看着床上那个人,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男人眼里此刻尽是温柔,手背触碰过那人脸颊,然后似乎并不敢做过多的停留,就移开了。 楚尧坐在那直勾勾看着他,好像是从他的举动里看出些什么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问你,你知道我主人在哪么?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找不到他。” 向扬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只说要走开一段时间。” 怀疑地皱眉,楚尧用下巴指了指纪冉:“他也不知道么?” 向扬:“恩,他什么都不知道。” 楚尧有些复杂地看着纪冉的脸,抿了抿嘴唇,尽量用冷冷的口气道:“怎么会发烧的?我还以为他的铁打的呢。” 向扬再次笑了一笑,嘴角两边酒窝若隐若现,他的目光也再次落在纪冉熟睡的脸上:“一个人撑得太久,总会有垮掉的一天,没有人是铁打的。” ——真他妈暧昧,我主人还没死的好么? 楚尧实在觉得不舒服,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想到这位能如此这般的直接,向扬抬起头愣了一下,看楚尧那眼神不知怎么地竟然像是要吃了他,他也不介意,就是笑着低声说了两个字:“秘密。” 听到这毫无诚意的答案,楚尧的眉头抽了抽,正想说什么呢,就在这时,向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向扬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楚尧说了句“我接个电话”就往外走了出去。 看他就这么走了,楚尧收回视线,一个人坐在那又盯了纪冉的脸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手…… 电话是一帮大学生打来的,一群热血青年灵异爱好者。这一帮子六七个人,里面有男有女,热衷于带着各种装备摄像器材去各种灵异事件高发地探险,但因为种种原因(大抵是时运太高运RP太低),竟然就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那东西。 他们和向扬是两年前在国外一个灵异论坛认识的,认识之后时不时会互通点邮件,他们会请教向扬各种专业领域的问题,有时候连失恋也会发邮件给向扬诉苦,而向扬也乐得充当知心大哥哥的角色,给他们排忧解难。 这次打这通电话来的原因,是他们本来跟向扬约好今晚要一起去某栋废弃大楼探险。 据说那栋楼阴气极重,这两个月时不时有人夜晚路过,总会听到里面传出女鬼哭泣小鬼嬉戏的声音,这对饥渴已久的他们来说可是一次绝佳的好机会,于是这票大学生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准备各种设备,打算今晚杀进去咔嚓咔嚓拍几张震撼全网络的高清灵异照片,说不定还有机会上世界地理杂志一举成名!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向扬会告诉他们:“今晚可能不行,我这边有人生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 瞬间,向扬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就崩了一大半! 要知道虽然他们和向扬只是网友,可是他们一直以来听向扬说自己五年前就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到国外闯荡,通过各种事迹,向扬在他们心中不知不觉就树立了一个潇洒不羁从不会被任何事所羁绊自由自在来去自如偶像一般的高大形象! 可这回,怎么一回国属性就变了?这明显不科学啊! 一个女学生抢过电话在那边说了:“那个……扬哥,就没有其他人能照顾他吗?很严重的病?” 向扬站在阳台看着楼底下的风景,摸了摸鼻子:“阿,他发烧了。” 女学生:“呃,发烧其实很正常,让他多喝点水睡两觉就好了,我从小就经常发烧,我有经验,这没什么的。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好嘛?” 向扬笑了笑:“要不明晚吧,那栋楼就在那又不会跑,明晚我们一起去。” “不要嘛……” 崇拜向扬已久的女学生刚想趁机撒下娇,结果电话又被抢了,就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道:“扬哥,我们都准备大半个月了,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就来吧,最多等完事儿了我们大家一起去照顾你朋友,你看这样好不好?” “明晚,明晚我保证不放飞机,你看这样好不好?” 向扬的说法非常温和,和言语中却透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就是这样,又纠缠了一下,没回都被向扬四两拨千斤地回绝了,最后那些学生无可奈何,这才非常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敢奢望你的原谅我,就是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至少留个你的手机号,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我就是想留个念想……” 还是那条巷子里,黄裤子这么对柯灵说,那眼神那肢体语言卑微得就像在请求施舍。 柯灵面无表情看了他良久,就在他以为自己没希望了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就是这样?” 黄裤子心中一阵狂喜,赶忙保证道:“对,我一定不会打扰……” 没耐心听他说完,柯灵淡淡说了句“小飞,你给他”,而后就不也再看他一眼,自顾转身走了。 张小飞看了看柯灵快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那显得有些可怜的黄裤子,别提多尴尬了,忍不住挠了挠头,说:“那个,柯灵的手机号是……” 柯灵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这个人——她的亲哥哥,那个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弃她而去的人。 她很多时候午夜梦回,总会记起多年前的那件事。 那会儿,他们兄妹在山洞里同时被转化,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周围横七竖八躺着那群山贼干枯的尸体,他们却连害怕都不懂得,只知道一味地□,连脑子都不清楚。 对鲜血的极度渴望让他们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他们两人花了大半天时间从山里走出来,在深夜里,闯入了一个小村庄。在鲜活的生命面前他们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们那一夜之间,在疯狂的屠杀中满足各自仿佛没有止境的嗜血欲望。 等到他们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遍地的尸骸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没错——连杀鸡都不敢的他们,杀了很多人。 就在这两位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刚意识到究竟发生什么事,还处于极度恐慌无助状态下的时候,几个昨晚侥幸逃脱的村民带着救兵还有一个道士赶到,那些人举着火把拿着武器,把他们团团围住,激昂地愤怒地疯狂地齐声大喊着要烧死他们。 也是在这场混乱中——她哥哥把她推了出去,自己逃了。 对面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当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她被高高绑在柴堆上,即将点火的时候,是柯冕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捡回了一条命,和换回了一个强大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她的、教给她做为一个僵尸应该学会的的一切的哥哥。 她没有想过她会再次见到自己的亲哥哥,她承认最初的时候恨过伤心过,恨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埋怨他为什么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她发现恨已经没有了,即使想起来还是会痛,她也深觉自己已经无感了。 只是,当时隔八十年和这个人再一次相见,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让她心烦意乱只想立即逃离现场。 她这么一路快步走着,张小飞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 就在她即将要走出这条巷子的时候,突然,一个从外面拐进来的人跟她撞了个满怀! 张小飞吃惊了一下从后面一把扶住她,而她抬头,顺着对方那双锃亮的皮鞋看上去,就发现自己眼前的——是一个身穿高级深色西服的中年男人。 这真是一个很有味道的中年男人,他气质稳重,身材健壮,一米八几的挺拔身高,脸上的五官端正深刻,可以想像他年轻时候是如何必定迷倒万千少女,因为即使是现在上了一定的年纪,他站在那里周身上下散发出的,依然是令人一眼就转不开视线的魅力。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双眼眸分外锐利,如果不是眼角那几道鱼尾纹,几乎会让人以为岁月对他太过眷顾,不肯在他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然而柯灵看着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莫名有些胆怯,有些无法正视他的目光。 于是,她率先说道:“不好意思,我没看路。” 闻言,中年男人目光带着丝丝笑意,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眼都直了的张小飞,也没说话,而是突然伸出一手,非常温柔地摸了摸柯灵的头。 不顾柯灵一瞬间的愕然,那之后她把收回的手□口袋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进了他们身后那条跟他的穿着气质尤为不搭的小巷子,留下僵在原地的柯灵和张小飞。 这个中年男人离开了半天,张小飞才回过来神,快速眨巴了两下眼睛:“怎……怎么回事??”—— 夜晚10点,故事回到几个月前老扬曾遭遇噬魂怪的那栋废弃大楼天台,那群奇葩幽灵此时正聚作一堆,而一个黑衣男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不知是什么原因,看着那个男人,他们的眼神里充满崇拜充满期待又充满敬畏。 此时其中一个女鬼用哀怨凄厉的声音道:“代理大人……你可来了……这两个月我们呆在这快无聊死了……” 没错,代理大人——这个男人正是许一廷。 听她这么说,旁边戴眼镜的男鬼干咳了一声,小声提醒她:“其实我们已经死了。” 女鬼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哭喊道:“不!我不听!你不要告诉我真相!你不要这么残忍不要理我不要关心我!你就让我活在谎言里吧!!” 见她反应这么大,眼镜男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活’在谎言里什么的……其实你确实是死了。” 他大概是抱着好心安慰的想法,结果不料被他这么一说,那女鬼瞬间哭得更加凄怨,那哭声凄厉得就像台风夜里能刮破玻璃窗的风声,直让人心惊胆颤。 此时,旁边的大块头怒了,一手揪起那眼镜男的领子照着他的脸就骂:“你他妈的咋就这么没有眼力劲儿!?让你别说你还非要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信不信我揍死你!?” 他们鼻子几乎顶着鼻子,被大块头凶狠地这么逼视,那眼镜男特别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却又喃喃地说:“说要揍死……其实我早就已经死……” 他话未说完,大块头一句“奶奶个熊”就一拳砸了过去——把他眼镜砸裂了。 被砸裂眼镜的男鬼捧着自己的眼镜哭天抢地,一个男鬼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对许一廷说:“代理大人,实在是太失礼了,让你见笑了。请问代理大人您突然到访,是不是地府终于有秘密任务派给我们了?” 他刚说完,后面那群幽灵立即紧张地盯着许一廷,如果目光真的有杀伤力,许一廷此时已经千疮百孔。 但是他没有,他还安然无恙,手插在口袋里,站姿随意自如,他的目光在那黑夜里泛着点点寒光,比什么都难以捉摸。 目光滑过那群幽灵无比期待的一双双眼睛,似乎他什么都是公式化的,包括嘴角勾起多少分笑,包括说每一句话的音调,他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正式向你们宣布地府秘密任务。”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幽灵们瞬间共用欢呼起来! 他们兴高彩烈地拥抱鼓掌,整个诡异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喜气洋洋,就差背景音乐放一首“恭喜恭喜恭喜你阿恭喜恭喜恭喜你”再烧两串鞭炮。 许一廷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干咳了一声,说道:“首先,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他这句话,让所有幽灵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再度好奇地定在他脸上,而就在下一刻,一张泛着诡异青光的脸突然冷不丁从他背后探了出来! 青光把许一廷右边半张脸同样印得鬼气森森说: “他的名字叫沈军,你们要好好相处。” 89惊栗 ——哥,我嫂子发烧晕过去了,你到底在哪里? 柯冕低头盯着自己手机屏幕里是那条短信,屏幕的蓝色冷光投射在他深邃无垠的瞳孔里,此时他两道浓黑的眉毛正紧紧皱着,周围的气氛就像他那得不到舒展的眉头,压抑、凝固。 看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退出了短信界面,摁下手机顶端的关机键。 “怎么了?” 冯宇衡就坐在他对面沙发上,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没有正面回答,他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此时他们身处冯宇衡郊外的一处住宅,客厅中两人面对面坐着,电视正放着没有人关心的新闻,而他妈呢中间的台面上,则放着一排为数六根的黑色木桩,好像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一样。 事实上这几根木桩是他们当年对付完那个人后所仅剩,也算得上他们目前为止的全副身家。 虽然他表示没什么,可看着他那张阴沉得有些骇人的脸,冯宇衡还是八卦地,用询问的口气道:“小天师?” 毕竟冯宇衡清楚,能让他露出这个表情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多。 柯冕身子前倾,手臂撑在腿上,粗糙的手指摸索着自己的虎口,看进冯宇衡的眼睛:“柯灵,说他病了。” 听到这句话,冯宇衡了然地挑了挑眉:“你想回去?” 柯冕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盯着台面上的那排木桩。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蕴藏了太多无处可宣泄的情绪。 对于他的沉默不语冯宇衡这几天已经逐渐习惯了,他那种呼之欲出的思念,对于和那个人相见的极度渴望以及无奈隐忍,在每每冯宇衡有意无意提起那个人的时候都会在眼底出现。 冯宇衡自然是感同身受的,因为自己同样也有一个相见却不能见的人,知道他不想提,冯宇衡也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联系到莫狄了,他后天回国,不过,他说他也没有老大的下落。” 柯冕:“恩。” 又冷场了好几秒钟,这是这几天来他们之间非常常见的画面。这整个事态现如今一筹莫展,在事情明朗前,他们很有默契地不想连累在意的人,只能守着他们唯一的家当这六根木桩,像老鼠一样偷偷躲起来,也就是坐以待毙。 没错,坐以待毙,他们不清楚那个可怕的人现在身在何处,但是太清楚那个人的可怕之处。所以贸贸然行动对事态其实不会有任何帮助,只能像现在这样躲在暗处。 冯宇衡琢磨着,又试探性地开口了:“如果老头之前说的是真的,救他出来的人难道真是……” 停在了这里,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大概答案昭然若揭吧。 柯冕说:“对方是谁,很快就会知道。” 顿了顿,冯宇衡又问:“如果真是他,他是什么目的吗?你想了几天有什么线索么?” 柯冕没说话,没有看他,伸手去桌子上拿烟,同时又一次用摇头回应了他。 看着这个无比深沉的男人,冯宇衡说了一句:“如果真是他,你该怎么办?” 柯冕拿烟的手顿住了—— 同一时间——纪冉家中 向扬刚刚把纪冉叫了起来,给他吃了两颗张小飞买回来的退烧药,这是今天的第二遍。 探过体温,目前纪冉的烧已经退了很多,只是整个人依然昏昏沉沉,刚才吃药的时候他明明是在看着向扬,可向扬却觉得他的视线好像透过自己在看着远方。 向扬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总之吃完了药,他一倒下去就再一次不省人事。 其实睡觉现在对于这个人来说是最好的治疗,要知道他这人太过奇葩,从来不肯向谁透露自己的心事。许一廷的背叛罗楠的死乃至柯冕的离开,这些事实都告诉他们——世界要变真的是太容易,仅仅在一夜之间就可以翻天覆地。 向扬很清楚,什么都一个人扛这种事是多么不利于身心,因为他同样是那种人。 看着床上纪冉那张熟睡的脸,呼吸平稳,甚至给人一种难得温顺的感觉,他终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很多话都没办法说出口,比如“你睡吧,睡醒了以后,如果他还不回来,我陪你一起去面对”。 他的手指滑过那人的脸颊,几乎要轻触到那饱满诱人的唇,看着那散发致命诱惑力的嘴唇,即使是向来自认自己的定力很好的他,一时间也有些移不开视线。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在离那张嘴唇越来越近…… 可事情往往总不会那么顺利,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而他的手跟着抖了一下。 害怕吵醒床上的人,他起身,走向了阳台。 拿出手机低头一看,竟发现是今天那群大学生的手机号码,琢磨着那群小孩是不是又来要胡搅蛮缠,向扬在阳台站定,按下通话键。 然而,当他刚刚把手机拿到耳边,通话干扰音和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就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那边没有人说话,但明显已经接通了,且伴随着偶尔传过来的那尖利地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刺耳噪音。 这一切不对劲的现象,让向扬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稍稍手机拿开一点距离:“喂?”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个男生的声音,声音很小,而且断断续续句不成句。 他费了半天劲勉强听清的只有:“……哥……救……珊死了……也死了……快死了……” 这段求救的内容让向扬顷刻间浑身一震,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口问“你们在哪里”,下一刻,电话突然就挂断了! 再打过去,电话那边已经变成了忙音的状态。 看着手里的手机,向扬瞳孔紧缩脸色难看,他站在原地脑子飞快地转,在确认他们估计自作主张去了那栋楼这个可能性之后,他就毫不犹豫转身出了阳台。 在经过纪冉床边时,他有些不舍地看了那个仍在沉睡的人一眼,可惜没办法做过多的逗留,他移开视线,直接就往外走。 腿前几天才受了伤,其实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无法保持长时间快步行走。但现在情况万分紧急,也由不得他顾虑那么多。他回屋里拿上背包,匆匆交代张小飞要照顾纪冉,就飞快地出了门。 他的目光凌厉,表情已找不到平日里懒洋洋的痕迹。 一路上,他在心里由衷盼望这通电话只是那群学生为了骗他过去才设计出来的恶作剧,千万不要真的有事——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当那帮学生刚刚偷摸进了那栋废弃大楼 被浓浓黑暗包裹住的大楼内部,他们每人背后背着一个包,其中一个男孩子举着夜视摄影机,其他人手里各自都拿着一根手电筒。他们一个跟着一个,慢慢在大楼内部深入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里探遍每一个角落,保持着队形往上走。 一路非常令人失望地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似乎这里有的仅仅只是恐怖的气氛,并没有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于是随着他们习惯了周围的气氛,也纷纷都放松了警惕。 直到他们沿着楼梯走到五楼半的时候,最前面一个男孩子突然猛地停住脚步,一下,后面的同伴们险些来不及刹车撞到一起! 看着他突然止住的背影,后面众人纷纷面面相觑,此时,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孩子伸手推了推他,小声道:“喂,阿翔,你干嘛?” 然而,这一推之下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那里,僵直着背脊! 众人手电筒的光束把他的黄色T恤照得透白扎眼,他们一群人没有人说话,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他背上,诡异的气氛随着他定格的时间越来越久,逐渐蔓延,在众人心中形成厚厚的挥之不去的阴霾。 没有人再敢伸手碰他,没有人再敢说话,他们有的站在原地吞了口口水,有的已经准备好要往后退,而就在此时,阿翔突然就转过了身! 印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极度惨白的脸!看着脸色大变的众人,他眼睛嘴角都带着诡怪瘆人的笑意,同时阴森森地,对刚才那个推他的女生说了一句:“美眉……内裤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 不约而同的,众人一齐沉默了,纷纷冷脸看着他拿手电筒抵在下巴用光线营造大白脸的滑稽模样,然后在下一刻,再一次不约而同从他身边陆续走过上了楼,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阿翔沉重地叹了口气,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猛地回过头伸出挽留之手冲他们的背影喊:“喂!给点反应嘛!我看大家走得这么无聊才牺牲自己营造下气氛的喂!你们不带这样的!我真的受伤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大家一边往上走一边开口唾骂他: “有病!” “傻不拉几!” “很好玩吗?!” “幼稚!” “活该找不到女朋友一辈子做处男去吧!” “下辈子也做处男!” “楼上所有人+10086!” 就是这样,经过了一次有惊无险之后,他们收拾心情继续往上走。 这栋楼一共就七层,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来到了最顶层天台的门口。 看着天台那道门,正当他们正为自己这回又白跑了一趟而失望的时候,突然,他们同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类似惊叫的声音! 连一秒钟考虑都没有,一下子,他们所有人同时齐刷刷转过头!用目光共同谴责被他们落在队尾的阿翔,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又是你这个无聊的混蛋! 阿翔其实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被他们团结出来的骇人气势吓了一跳,赶紧抬头,惶恐地举手做投降状,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次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 看他表情别提多无辜,于是,众人那谴责的目光又变成了狐疑,再一次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时,有个女孩子小声说了:“刚才那声音,好像是从门那边传过来的……” 一听她这么说,众人又回头看着眼前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们在黑暗里共同沉默着,琢磨着,直到其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要出去吗?” 马上又有人说:“不来都来了,就剩下这里了,怎么着都得出去看一下,你们觉得呢?” 另外的人纷纷表示:“我有同感。” “楼上上+1。” “走!出去看看!” 就是这样,在一致通过的情况下,走在最前面那个男孩子在身后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打开了那道门。 “吱呀——”地一声,铁门开了。 有时候总是这样,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撞见的场景,偏偏就这么被你撞见了。 呼地一阵冷风涌进来,天台的场景随着铁门被打开逐渐显现。他们谁都不曾想过,引入眼帘的,赫然是天台半空中飘着的十数条鬼魂! 它们围一个圈,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鬼魂惨白的面目无一不为惊惧而扭曲,它们强烈地挣扎着,却仿佛被什么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 而被它们围中间的地面上,正站着一个全身散发瘆人绿青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够称为人的话。 此时此刻,这人正高高昂着头张开双手,半空中那群鬼魂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逐渐变得扭曲,因为它们身上的能量正化作的白烟——被他源源不断吸进鼻孔里…… 就在此时,那个绿脸男人血红色眼珠子冷不丁地向下一滚,目光即刻定在了他们这边。 “他……他看过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脸上的皮肤因为极度震惊而不停抽搐,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恐怖场景,下意识往后退。 结果,他一下撞到后面同样怔在原地的同伴。 浑身一震,他转过头用一张即将哭出来的脸,看着身后同伴一张张同样表情难看脸,哆嗦道:“怎……怎么办?” 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往后退,看着他:“我们还是走吧……?” 另一个女孩子也开始退,怯怯地举了举手:“我赞同……” 她话音刚落立即转而尖叫了一声!伸手颤抖着指着阿翔的肩膀! 其实已经不用她指,因为他们全都看到,有一只青色的,鬼气森然的手——正搭在最前面那个男生的肩膀上……—— 向扬单手提着他的双肩包,此刻就站在废弃大楼那道生锈的铁门前。 很少抽烟的他,偏头点了一根从纪冉那边顺来的烟,然后就这么叼着,抬头看向这栋大楼楼顶。此时七层的楼顶不断散发出的阴气浓重冲天,遮云蔽月,代表着这里面有个非常难对付的家伙。 确认了这一点,他活动了下受伤的那条腿,就伸手推开铁门,迈步走了进去。 为什么向扬从来不对纪冉说喜欢? 因为易叔十年前就告诉他一件事——下一个癸巳年,你有一个死劫,你要小心一点—— 六楼,阿翔被沈军单手卡住喉咙吊在半空中,他痛苦地张大着嘴,双腿悬空胡乱蹬踏,但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旁边的地上,他刚才掉落的手电筒在地上轻轻左右滚动,白色的光束在一片浓浓的黑暗中乱晃,而他的尸体就躺在旁边,瞪大一双没有生气的眼睛,表情仿佛还定格在临死前。 谁都没有发现,一只小鬼正捂着自己的嘴,缩在一边堆满的建筑木板下面,眼神惊恐地目睹这一切…… 90独闯 今夜的不速之客太多,那群误打误撞的学生之后,独自一人站在天台的许一廷,想不到透过半空中球面光圈所呈现出来的影像,会再次看到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走进这栋漆黑的大楼。 然而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当他施展法术拉近影像距离,看到的那张脸竟是属于向扬的! ——老向……? 这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发现,让许一廷张大眼睛当场怔在了那里! 大楼一层,向扬用手电筒仔细探照着漆黑的四周,一路谨慎地往里走。 对于这种场合这个男人有太多经验,他目光锐利,一步一步前进,敏锐的五感仿佛在黑暗里无形中化作无数触须,代替他的眼睛感应着四周。 这也使他全身上下几乎不存在任何破绽,就好像只要哪里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能瞬间作出反应。 但是许一廷眼睛很毒,通过影像没一会儿就看了出来,虽然并不明显,但向扬走起路来其实是一步重一步轻的,这也就代表着——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全。 另一边的影像中,六楼沈军在彻底吸食完那群大学生的魂魄之后,已经开始察觉到有人闯入,他脸上带着略微狰狞的笑意,正沿着楼梯慢慢向下走。 而同一时间,向扬已经抵达二楼的楼道口,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有一只多么恐怖的东西正在向他靠近,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正面撞上。 看着影像中向扬的身影,许一廷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表情分外凝重。 对,沈军是恐怖的东西。 事实上,七月十四出生的那票鬼魂,从开始就已经确定要留给沈军,地府秘密任务只是许一廷用来忽悠它们的借口。它们身上的阴气因为八字关系是与生俱来世间最重,现在沈军顺利按他们的计划吸食了那群鬼的魂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今天真的正面撞上,许一廷觉得,向扬会可能会危险。 想到这里,正当他往前迈进一步,打算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骇人的气势从他背后逼来!这股杀气带着极端的恶意瞬间闯进他五脏六腑,更让他硬生僵在了原地。 “你想去救他?” 那个神秘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站在了他的背后,用冰冷的声音如是问。 目的被撞破,一行冷汗从许一廷太阳穴滑了下来,他没有说话,背对着神秘人,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绷得僵硬的肩膀竟有些细微的颤抖。 这时,神秘人又冷冷地问:“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可以感觉到的是,神秘人那冰冷蚀骨的目光如几千几万根钉子一样钉在他背后,令许一廷觉得特别不舒服,但他咬牙说了两个字:“没有。” 神秘人又问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一廷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他……” 话未说完,就被神秘人直接打断:“他来的正好,正好可以让我们测试一下——我们计划了这么久的兵器,到底有多少战斗力。” 听他说完这句话,许一廷瞪大眼睛猛地回过头!正好看到他抬起自己的手,比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此时影像中,向扬终于来达三楼通往四楼的楼道口,他发现了地上有两具女学生尸体,于是他背向楼梯口蹲了下去,检查她们的尸体。 而这个时候,一脸跃跃欲试的沈军来到从五楼到达了四楼,正在往下走。 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向扬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这个世界上有各色各样的人,有深爱自己的师弟却爱在心口难开的天师,也有挣扎在贫困线下方挣扎大半辈子的普通人,老扬自然属于后者。 他最近又换了新工作了,半个月前和服装厂的工人酒后因为抢一只鸭脚打架之后被开除,他现在在旧城区某个小区里帮人看自行车。 轮了三天夜班,今晚他终于可以回他的狗窝,和他的床做亲密接触。 这个五平方米的小屋子是他家的卧室,小窗户用破烂的报纸糊着,朦胧的月光从报纸的缝隙里穿进来,投在墙上一张80年代刘德华海报上。刘德华的门牙被用圆珠笔涂黑了两颗,但是毫无疑问海报里的他还活在活力四射的三十年前。 床里那台老式电风扇正发出兹呀兹呀的声音艰难地转,老杨那位一百六十斤的老婆跟往常三百六十五个夜晚一样打着响亮的呼噜,整个人睡成大字型,肥硕的手臂就搁在老杨身上,那老杨呢? 老杨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床边,把三分之二点五的床让给他老婆,自己则分得一个被角,盖在屁股上。 此时他正做着梦,梦里他在蔚蓝色的海边,一个比基尼美女在给他按摩,另一个在给他修脚指甲,至于老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梦里被自动过滤变成海浪声。 他觉得人生真是享受,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正想唱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突然感觉到小JJ一阵刺痛! 他一低头,就看到美女正拿着指甲钳对准他的小弟弟,抬头对他嘿嘿嘿地笑,这个场景瞬间让他觉得似乎有那么点似曾相识,但来不及多想,在梦里他一个飞脚踢了过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唰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杨惊魂未定地一扒拉自己的裤裆,一摸,发现自个小弟弟还在。 但不等他安心,突然听到旁边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心想肯定又是老鼠,待到他转过头一看——竟看到一个脸色惨白的小男孩,正扒在他床边,两颗眼珠子以一个极诡异的角度向上,盯着他看。 而且重点是——很!面!熟! 一瞬间,他的鼻孔因为紧张猛地放大,象一头河马一样,低头和那小男孩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钟…… “啊!!!!!!!” 于是,在夜深人静时刻,老杨家又传出左邻右舍已经习惯了的疑似家暴惨叫—— 纪冉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在床上一睁开眼睛,马上就是一阵晕眩袭来。不知是谁半夜三更作死,他低声兀自骂了句脏话,就认命地伸手去床头拿手机。 此时已经半夜两点,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边不耐烦地抓着自己头发边按下接听键:“喂?” 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阵类似抽泣的声音。 纪冉皱眉,刚想说什么,那边就说话了:“喂……你你你……是纪冉吗……” 那大概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听他说话间夹带的颤音颤得惨绝人寰,要胆小的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从地狱里打来的电话。 纪冉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他的想法更科学,他认为这是哪个心理变态的王八蛋半夜作死装鬼叫。 他皱着眉头,揪了张纸巾擤了把鼻涕,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问道:“你谁?” 他这么一问,电话那边的人就用类似便秘的声音回答道:“我这边……有个那个……托我带话给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你的名片可是它说有我找了还真有!!” “……” 纪冉向来自认为智商超凡卓越能懂人所不能懂,即便是发烧了,他的智商依然高于正常人平均水平,但是现在听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听懂。 于是,他一咬牙,耐着性子问了句,“什么玩意儿?” 电话那边哭着说:“我也不是很懂,它说要找你救命,好像刚才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只鬼把它的朋友通通吃光了,他说自己是趁那只鬼跟个帅哥打架的时候溜出来的!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信你妹。 纪冉听得莫名其妙,正想自信问个究竟,那边又迫不及待说了:“它现在在我家,你快过来把它弄走吧!我老婆被它吓晕过去了麻烦你快点……我觉得我也快撑不住了!!!” 吼完最后这一句,然后,那边就挂了。 “……” 纪冉看着手机,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心说你他妈……最低限度也应该告诉我一下地址是哪里吧? 无可奈何,他又打了回去。 一个电话打过去拿到了地址,纪冉顶着沉重的脑袋起床穿衣服,出了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向扬,那混蛋向来神出鬼没的,现在正在回美国的路上也说不定。 而张小飞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睡得正熟,这小子有踢被子的习惯,被子在地板上,衣服被捋起来露出个白白的肚子。 纪冉弯腰拿起被子扔他身上,心说不知道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看他张着嘴睡得雷打不动,也懒得叫他了,临走前抽了几张纸巾擤鼻涕用,自个儿出门了。 同一时间,隔壁的柯大小姐心情不好,正在沙发上刷微博玩。刚好听到对面门好像有什么动静,她眨了眨眼,八卦的心思作祟,光脚跑去门口从猫眼里看了。 纪冉不能走得太快,走太快他就感觉前面的路就晃来晃去的,跟面条一样。他心想真他妈倒霉,做这行的比人家性工作者还累,性工作者怎么着每个月还能有几天不方便,老子呢?可不就是鸡都不如吗? 打了个车去到电话那人给的地址,那地方老城区,找了小十分钟才在菜市场后面找到一条楼梯上去。 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当敲开那家的门看到老杨那张囧脸,再低头看树袋熊一样攀在老杨腿上的小宝,纪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老杨哆嗦着,就像一个被绑架挟持的肉票:“你你你……你可来了……” 没理会老扬,纪冉抱臂盯着那小鬼,目光冷洌:“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纪冉之前在他心里奠定了比鬼还可怕的形象,那小鬼抱着老杨的腿,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然后,突然抬手一下指向他的手腕,小声说:“这个铃铛……那个流了很多血的人也有这个铃铛……” 纪冉满心狐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铃,然后就在下一刻,他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像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当场劈到,浑身一怔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小鬼:“你说什么??谁??”—— ——代理大人是坏人,他说秘密任务根本是骗人的!刚才他带来了一个很丑很丑的丑八怪……把大家都吃了……全都吃了! 凌晨三点,纪冉独自一人走进这栋数个月前来过的废弃大楼。 这里充斥着的浓重阴气让手电光束难以穿透黑暗,同时,也代表着这个地方有一只非常可怕的东西。 脚下皮靴踩踏地面的小小声响,是这栋大楼里所存在的唯一一个声音,诡异的阴气似乎浓得可以隔绝附近一切动静,封闭人的五感,他知道——如果现在有谁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自己可能在被掐住脖子之前都无法察觉。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进来好几个哥哥姐姐!他们在天台外面什么都看到了,被那丑八怪发现后,他们很害怕地四处跑!想离开这里……可是他们根本跑不掉,那个丑八怪太厉害了!一个都跑不掉!真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被杀掉! 他在三楼楼道口附近找到两个学生的尸体,两个都是女孩子,同样的死不瞑目,死前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们的身体没有任何表面伤口,极大可能是魂魄被直接抽离,这种死法医学上也叫突发脑死亡,或者心肌梗死。 他合上那两个女孩子的眼睛,站了起来,继续往上走。 ——再后来,又来了个戴着黑铃铛的叔叔,他真的很厉害,我从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我以为他会赢的,可是突然他流了好多血……真的好多,明明流了好多血他还站得起来…… 他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就是趁他们打架的时候逃跑的。 搜寻四楼的时候,在过道拐角处,纪冉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从远而近向他靠近,也是同时,他手腕上的铃铛开始发出细微震动。 他瞬间关掉手电筒背靠着墙,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符咒。全神警惕地听着那不急不缓,同时在死寂的大楼里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他头痛难耐,却屏住呼吸,努力将自己融进黑暗里。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紧接着!他眼睛就被从拐角处射过来的那道突如其来白光晃疼! 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遮住白光,抬起眼睛,他就看到——向扬正安然无恙地拿着手电筒,站在自己面前。 看到他来了,向扬同样吃了一惊,说道:“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跑来了??” 91崩溃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跑来了??” 大楼内,突然出现并且奇迹地还没断胳膊少腿的向扬,正吃惊地看着纪冉。 看到这个人平安无事的脸,纪冉那颗悬了一路的心立即紧了紧,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动容道:“你没事??” 没立即回答,向扬低头看了眼他紧揪自己T恤的手,而后,突然想明白什么似的,抬手往他耳朵旁的墙上一撑,偏头对他笑出两个标志性的酒窝:“我能有什么事?” ——笑得这么欠揍,看样子老子刚才是白担心了。 盯着他那两个刺眼的酒窝,纪冉这么想着,心却也安了几分。 然而正当他刚想说话的时候,那混蛋就冷不丁地一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说:“你还在发烧,刚才吹风了?” 面对向扬关切的询问,纪冉却没有开口回答,因为在这个男人的手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变了。方才一路上紧张担忧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散尽,现在一种不详感觉随之而来,而且更加强烈! 他背靠着墙,盯着向扬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逐渐浮现极复杂的情绪,微微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向扬有些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在心中强迫自己要镇定,纪冉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冷?” 愣了愣,而后向扬不以为意地回答:“我体温一向比较低,你不知道吗?” 他在笑,纪冉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个问题,向扬立即想起什么似的,脸上表情难得严肃了下来:“对了,刚才有几个学生打电话给我求救。” 纪冉应了句“恩”,示意他说下去。 “我过来的时候,在四楼找到了两个女生的尸体……然后一转身就遇到一个恶灵,那家伙很厉害,很难对付,然后……” 讲述到这里,向扬脸上的表情随即一空,纪冉看得清清楚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这就是他此时此刻所呈现给纪冉的状态。 向扬想不起来了,他似乎试图让自己记起某些遗漏的东西,可是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记忆显然是少了一个小角,他有些困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奇怪,我刚才……” 看着这样的他,纪冉脸上浮现一瞬间近乎绝望的表情,然后,突然揪着他衣服将他猛地拉向自己,低声道:“看着我!” 这个举动太过突兀,向扬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 此时他们距离很近很近,鼻尖几乎蹭到鼻尖,纪冉的呼吸就扑在他唇上。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彼此这么多年来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纪冉沉声道:“想不到就不要想……不要想!” 那个语气,不知为何竟像是在乞求。 在黑暗中,向扬疑惑地,看着那双深深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睛竟是充满难以掩盖的悲切。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向扬突然觉得一切都再不重要了,所以他回答道:“好……” 这之后,他就发现纪冉揪住他衣服的手有些发颤,微微的颤抖,他握住纪冉的手,皱眉打量着这个人的脸:“你是不是不舒服?很难受?” 纪冉张了张嘴,拼命抑制着喉咙里的哽咽,回应了三个字:“很难受……” 有些心疼地紧了紧纪冉的手,向扬又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纪冉深深看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向扬笑了笑,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低声说:“那……现在找到了,我们快点解决完事情回去……” 这次他刚说完,纪冉立即迫切地加了句:“一起回去!” 那双眼睛里的难以割舍和不忍,看得向扬几乎要失了神,他忍不住以额头抵住纪冉滚烫的额头:“当然要一起回去,我怎么会丢下你?” 他明明已经保证了,纪冉却再一次强调道:“说好了!一起回去!” 向扬点了点头,深深看进他的眼睛:“回去以后,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冉再一次打断了他:“现在说,现在告诉我。” “现在?” 对于这个要求,向扬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他看了看周围,对纪冉说,“现在气氛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冉的眼睛就像是在哭泣,他用力摇了摇头,紧紧揪着向扬的衣服几乎要将他衣服揪变了形,重复着说:“告诉我……现在告诉我……” 看着这样的他,向扬心软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 向扬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在给自己壮胆,而后,虔诚地看进那双此时此刻被悲伤湮没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对你……” 就在最重要的那几个字正要说出口的时候,突然之间,纪冉手腕上的黑铃问魄竟铃声大作! 这下子,他们二人同时脸色变了,因为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两人一转过头,就看到沈军那张透着阴森诡气的脸——从他们旁边的拐角处猛地探了出来! 他那怨毒的红色眼睛就盯着向扬,说了句含义不明的:“我找到你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向扬立刻挡在纪冉身前,手一扬,指间就多出符咒一张。 纪冉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看着他的手在半空迅速划了一个三角,但是,当三角最后一条线成形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在半空中顿住了! 向扬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震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这是因为——他的法术竟然不奏效了! 但他没有时间去反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个瞬间,沈军已经猛地逼近到他的面前,那张泛着青色的脸就这么和他面对面。 看到这场面,被他挡在身后的纪冉心中大惊,立即伸手要去拽他。 可是,纪冉伸出去的手却硬生从他手臂穿了过去!抓到手里的竟只有空气! 刹那间,纪冉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可能已经开始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沈军看着向扬那双得了魔障似的眼睛,低声从鼻腔里发出可怕的阴笑,说了三个字:“来找我。” 而后,这个恶鬼在原地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令人措手不及。 纪冉知道这摆明是个陷阱,可是紧接着,他却看到向扬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不要追!!” 纪冉这么大声喊着,声音在黑暗的大楼里引起阵阵回音,伸手想拉住他,可是手从他背部擦过,根本什么都捞不到。 初为灵体的阴气都很弱,刚才之所以纪冉能触碰到他,因为他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可现在他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向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纪冉追了两步却突然扶着墙停了下来。他头痛欲裂,看着前方的那片黑暗在他眼前变幻各种形状,仿若一个可怕的黑洞等着要将人吞噬……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停,一咬牙,随即迈开脚步大步追了上去。 --------------------------------------- 此时天台 “你心上人好像状态不是很好。” 影像中,纪冉终究还是追着向扬的身影上了五楼,于是神秘人转过头看着身旁浑身僵硬的许一廷,如是说。 许一廷没有回答,只有那漆黑压抑透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一直追随着影像里那一抹身影。 神秘人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无趣,就自顾转开了视线,淡淡地说:“放心,我现在不会让他死,他对我还有大用处。” ----------------------------------------- 此时,一路狂奔追到了五楼,纪冉终于看到向扬在楼梯口放慢了脚步,最后彻底停了下来,背脊僵硬,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纪冉快步上前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前那个场景,让他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看到了向扬……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到了向扬的尸体! 那个向来嘻皮笑脸,把快乐带给身边人把苦难自己背的男人,和纪冉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那一年送给纪冉黑铃的男人,刚才那句重要的话说到一半的男人,此时就这么垂着头,孤独地跪在对面…… 他所处的地面上有大片令人心惊的血迹,双手没有生气地垂在两侧,看不清他的脸,而原本所使用的手电筒摆在他身前的地上,正左右轻轻地摇晃,在这一片令人透不过气的漆黑中,将这个无声无息死去的人照亮…… 在这一刻,纪冉脑海里那根拉得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断了,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 也是同时,身旁的向扬开口说话了:“我想起来……我发生什么事了。” 纪冉眼睛通红,猛地转过头看他,竟绝望地发现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向扬刚才那跟常人无异的脸色,正迅速变得如纸糊般惨白! 而这个男人的身体也在逐渐从实体变得透明…… 纪冉小幅度地摇着头,对他说:“……不要!” 纪冉曾经教给张小飞的其中一课——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新死鬼都会有阴间使者引路疏导,以接受自己死亡的现实。而极少数所谓非正常死亡的那些人人,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死去,也因为这样,他们会失去死前那一部分的记忆,在自己死前的地方徘徊。 你必需用相对温和的办法让他记起自己其实已经死去,如果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告诉他,残酷的真相会冲击他的灵魂……让他三魂七魄散去…… 纪冉的眼神充斥着极度的恐慌,他看着黑暗中向扬那张惨白而愈发透明的脸,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流血,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创口。 他根本无法阻止血从创口间渗出来,也无法阻止向扬说出最后那三个字:“我死了。” 轰地一声!当一道轰天巨雷在纪冉脑子里炸开,他耳鸣了,立即地他惨叫了一声,不顾一切朝向扬伸出了手。 他知道他会什么也抓不到,可他依然努力想抓住些什么,然而,当他手从向扬身上穿过去的时候,向扬的身影就这么在他面前彻底消失了——就像一个瞬间中断了的影像! “啊!!” 纪冉脚下不稳当场跪了下去,他的眼神因绝望而木然,而刺耳的耳鸣还在继续,那个声音就像无数根利针,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脑壳扎进他的脑仁!一寸一寸往痛的地方扎! 他感觉到自己整个脑子就像一个接收不好的收音机,明明盯着地面可看到的却是天在旋地在转,就好像随时随地会把他卷进去,将他的身体骨头五脏六腑像他现在的心一般绞得粉碎!! 那个男人从小到大的露出两个酒窝笑脸不停在他脑海里闪现着扭曲着却抓不住一个重点,他全身颤抖不止,用力喘着息,像一个挣扎在崩溃悬崖边缘,一只脚已经悬空了的人! 而这样状况下的他,并没有发现,沈军此时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带着嗜杀的笑容,悄无声息地向他的脖子伸出一双手…… 纪冉痛苦地,挣扎着,当脑海里的剧痛到达某个临界点,他终于猛地睁大充血的双眼,抬起头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喊叫:“出来!!出来!!!!沈军你给我出来!!!!!” 刹那间,包裹这整栋大楼的浓郁阴气,从内部受到一股金色光芒的冲击般,瞬间被炸了开来!那两秒钟的时间里,大楼对上的整个黑夜竟被照亮成白天! 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天台上的两人要勉强发力才让自己站得稳,而半空中那个呈现监视影像的圆环,在金光过后更是彻底消逝不见! 发现周围的阴气在眨眼间就消失得彻底,神秘人说了句:“倒冲禄天马格,果然厉害。” 同一时间,纪冉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瞳孔失去焦距,且被一阵诡异的金光覆盖,他突然猛地回过头!看向方才被震开数米远的沈军!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sin桑在作者专栏投的两颗地雷一颗手榴弹!太破费了你T T 92转机 原来当遮天蔽月的浓重阴气散尽后,夜空上银雾般的月光洒了下来,天空上竟是这不平静的一夜里谁都没有空去注意的星月璀璨。 此时天台上,大楼内部的影像在断了有数分钟之后,再一次通过半空中那个的圆环,在许一廷他们面前显现。 盯着眼前从模模糊糊到愈发清晰的影像,许一廷紧紧抿着嘴唇,眉头紧锁。 然而,即使他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影像中出现的那一幕还是彻底让他彻底震惊了。 根本不知道刚才那几分钟的时间里,大楼内部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总之他们现在所看到影像中,沈军正瞪大一双血红的眼睛,且浑身冒烟瘫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就像被火烧过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的皮肤是完好的。还不止是这样,包括他身体四周的地面,竟然都像被雷劈过一般——焦黑龟裂冒着灰烟! 而这个时候,影像中那个跟他反差极大的人——正站在他面前,背脊挺得笔直,全身上下萦绕着奇怪的金光,这些金光把他身体周围的黑暗照得透彻明亮。 这个人正低垂视线俯视沈军,他的瞳孔被一股金光所笼,其中却没有一丝的焦点。他脸上表情肃穆庄严,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让人有一种亲眼目睹圣灵附体的敬畏感。 此时,他在早无能力反抗的沈军面前再次抬起了手,刹那间,五指间的金光因为他的举动而迅速扩大,仿佛所有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开始汇聚于他的右手手掌。 也是这个时候,他的鼻孔里突然流下一行鲜红的血…… 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木然的眼神透露出此时的他已屏蔽掉自我。他身子站得笔直挺拔,金色的双眸里空无一物。 而后,随着更多的力量继续聚集于他的手掌之中,他另一边鼻孔又是一行鲜血流下,那两道鲜红的轨迹滑过他的嘴唇、下巴,不停地、不停地大颗大颗滴落在他的衬衣上,在他胸前迅速匀染扩大,似乎一点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见他情况万分不妙,许一廷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过头问神秘人:“这是怎么回事??” 和许一廷形成强大反差,神秘人冷冰冰的目光只是盯着影像中纪冉的身影,随口解释道:“他精神崩溃了,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灵力,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就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完,神秘人随即迈开自己的脚步。 见原本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他突然动了,许一廷尤为紧张:“你干什么?” “收拾残局啊。” 神秘人停下脚步,再次幽幽地看向影像里那个人,说,“他想和罗刹鬼同归于尽没这么容易,他们俩我都还有用处,现在把他们带回去……”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突然之间,他那盯着半空中影像的冰冷眼神骤变! 许一廷也是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即就发现——影像中,一个迅疾的身影突如其来闯进他们的视线! 对方速度实在太快,他们竟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踏进这栋楼的,待他们真真正正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男人——已经从背后稳稳抱住了纪冉的身体! --------------------------------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柯冕,是他从背后温柔地抱住眼前这个精神严重崩溃的人,这个千疮百痍凭着意志依然站立的人,这个他心爱的人。 他抱住了纪冉,尽管当他一接触到纪冉,他的身体就即刻被这个人周身散发出的金光所侵蚀,冒起了烟,那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让他瞬间浑身一震,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让他退却。 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退却,只要这个人在他眼前。 忍着剧痛,柯冕用健硕臂弯紧紧将纪冉圈在自己怀里,同时,抬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纪冉的右手手掌依然在不断地汇聚着力量,刚一握住,柯冕就感觉自己是握在烧红了的铁块上面,他的手心瞬间因金光的腐蚀而通红溃烂,几乎马上就能见到骨头。但即使是这样,他却仿佛不知疼痛,贴着他心爱之人的耳朵沉声道:“听我说,放手,你这样会受伤的。” 纪冉那木然的眼神,终究因为男人声音的出现而闪了一闪,但,实际上这对他的影响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 就像大海投石,只引起一次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澜,然后很快就地,在纪冉的眼底消失无踪。 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柯冕的存在,纪冉那双被金色覆盖的眼睛看到的只有躺在地上的沈军。 此时,那汇聚于他手里的灵力已经变得愈发地巨大,他鼻孔里的血更是不停地流出来。 柯冕清楚地知道,这些灵力代表的是他的生命,这个倔强的人在无意识地将自身的灵魂淘空,此时这具身体所承载的力量已经全然超乎他身体所负荷。 如果继续下去,他的纪冉将必死无疑…… 他可以想像在他到达之前这个人是那么地绝望是那么地无助,否则,这个傲慢坚强宁愿独自在角落舔伤口的男子,不可能从潜意识里残忍地放任自己崩溃到此时此刻这个地步! 用力抱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柯冕的躯体正在被这个人身上的灵力腐蚀,他的瞳孔因为强忍剧痛变回原本的红色,他嘴里的獠牙已经无法再藏起来。 可是他不放手,好像在和深爱的人感受着同样的一份疼痛。 心痛地几乎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柯冕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说:“我回来了,你听到了吗?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放手好么?纪冉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们马上回去。” 可是这个封闭了五感的人始终都没有反应,在他的怀抱里,身子僵得笔直。 其实他没有发现,纪冉眼里的金色光芒,在他说“我们回去”的时候,其实闪了闪。 周围依然是那般的黑暗,唯一的光是这个悲伤男子在绝望里挣扎,倾尽他灵魂所有所放出的光芒。他明明被他的爱人从背后所拥,可是他的心门被关了,钥匙又会在哪里? 绝望中柯冕伸手去擦他鼻子里不断流出来的血,从这个人身体里流出的温热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染红了他的左手。 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永远是——你在流血,我在看着。 柯冕的心和身体均是疼痛得无以复加,但还是契而不舍地贴着他的耳朵,尽量保持着自己所能做到的平静的声音,不断呼唤他:“我很想你,你相信么?离开的这几天我没有一分钟不在想你,我还有很多话都还没跟你说,纪冉,放手吧……你放开手……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这个硬朗男人的声音竟是在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剧痛,他脸上脖子上已经有无数青筋布现,他紧紧用力抱着这个人,就好像松开一分力道他就将永远失去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保护好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醒醒……” 爱人的呼唤终究是起了作用,在柯冕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纪冉突然在他怀里昂起了头! 下一刻,这个染血的男子从喉咙间发出一声极悲惨的哽咽,就好像重伤的野兽临死前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一下子,萦绕他全身的金光就像断了电,猛地一闪——消失了。 终于他的眼眸变回正常的黑色,在金光散尽之时,他就像全身力量突然被抽离,脚下一软在柯冕怀里险些跪了下去。 柯冕心头一紧,一把扶住他,然后慢慢地单膝触地,让他靠着自己的怀抱。 然后,这个男人用最大的力气,紧紧拥抱这个他险些永远失去的人,就像在拥抱他生命里的全部。男人身上的伤口如以往般正在快速愈合,可是他那宽阔的肩膀却在这个人得救后——颤抖了。 而纪冉被他抱着,表情木然,那双眼睛已经不复往日的光彩,只听到耳边那个声音在重复三个字:“没事了,没事了……” 沈军就是在这个时候,试图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不料他刚刚有动作,跪在对面眼中仿佛只有怀中爱人的柯冕——突然冷不丁抬起了头! 这一刻,男人那双可怖的红色眼眸杀气窜动,整个楼层的气氛在刹那间仿佛被永恒的冰冷寒霜冻结!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压得沈军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沈军张着嘴看着他的脸,唯有无形的恐惧在眼里无限蔓延开来…… 无独有偶的,此时天台的气氛同样濒临冰点,压抑至极。 看到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许一廷这才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神秘人,问了:“现在怎么办?要去救他么?” 神秘人不说一句话,他冰冷的视线久久定在影像中柯冕的脸上,没有理会许一廷,然后突然转过身,走了几步,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被冷酷无情地独自一人留下來,许一廷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半晌,叹了口气,手插在口袋里,又看了眼影像里在那个男人手中逐步化为灰烬的沈军,说了一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 某处高档住宅内 欧式古典装修的客厅内,身着高档定制西服的中年男人正把脸埋在一个浓妆美女的侧颈,美女高高仰着头,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美,她微张香唇,迷离的目光印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暖色调光芒。 随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无声滑落,中年男人从她脖颈抬起了头。 因为紧张,女人的胸口不停地快速起伏,她呼吸急促,甚至带着丝丝轻不可闻的哽咽,却一动不动,即使是中年男人突然抬起手擒住她尖尖的下巴,她依然一动不动,只能在男人手里昂着头。 中年男人目光深邃,就这么仔细地端详她原本完美无暇的面容,为什么说原本?因为此时她的面部表情极僵硬,昂着下巴,在男人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的是呼之欲出的恐惧。 随着男人看她越久,她的神经仿佛徘徊在崩溃边缘,鼻翼开始不停地微微张缩。 这时,男人突然伸出大拇指,将自己染上红色液体的嘴角抹去,然后,用那只手指,温柔地爱惜地抹去她脸颊上挂着的那一颗泪珠。 也是因为他这个举动,手指上的猩红就这么留在了她的白瓷般的脸颊上,仿佛就是一行血泪。 终于她颤着声开口了:“求求你……放了……” 她话未说完,男人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嘴唇上,轻声道:“嘘。” 他的举动就像有某种魔力,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个女人再说不出一句话。 “乖,不要说话,我不喜欢太吵的人。” 男人这么说着,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格外怜惜仿佛对待至宝,却让这个女子恐惧得连呼吸发起颤。 这时,男人收起了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却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诡异地昂着自己的头。 中年男人看了站在一旁的黄裤子一眼,说了句:“不要浪费食物。” 听到他这句话,目光呆滞异常至极的黄裤子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就在下一刻,当他再把视线移向沙发上的女子时,瞳孔一闪即刻变成恐怖的红色!在女子蕴藏无限恐惧的目光中,他猛地张大嘴就扑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ID13358657的朋友的地雷,感谢带子的地雷!么么哒~~~~~!! 依然是存稿箱自动发表,这时候阿兽我估计还在回家的路上,已经连续加了三个星期班啦!(用力摔手机 93醒来 纪冉睡了很久很久,也做了很多梦。 在梦中他回到自己八岁那一年,和向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向小扬非常友好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或者那对向小扬来说是表达友好地方式,纪小冉真的很讨厌别人摸自己的脑袋,那种把他当小孩的感觉他可受不了。 要知道纪小冉从小就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那些同龄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群智商发育未完全的奶娃娃,要不他们怎么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做到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厚颜无耻涕泪横流地缠着自己粑粑玛麻说“我要我要我要”? 再者,纪小冉还觉得,所谓三岁定八十。你小时候这样,长大后也会在大街上缠着你老婆说“我要我要我要”。 总而言之吧,纪小冉从来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为什么?因为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伦苏,因为纪小冉觉得自己长大以后将会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富豪,他不会允许自己缠着别人说“我要”。他会在别人缠着他说“我要”的时候,非常潇洒非常大气地一摊手,并说——“要?要就拿去啊。” 综上所述,因为打小开始纪小冉同学就有非常高的思想觉悟,所以他极其万分特别讨厌别人拿他当小孩看。 于是乎,当向小扬摸他脑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以光速伸手抓住向小扬的爪子,然后张嘴就咬了下去!咬完丢开那只臭爪子,他还不忘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以表达他究竟有多不满。 足足过了三秒钟,向小扬同学也以特别浮夸的一声惨叫,来表达纪小冉这个举动让他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个事实。 他旁边到底有没有小伙伴我们估且不管,反正当易叔听到惨叫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向小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立即把被咬红的爪子藏到背后,然后抬头看天,说了一句——“床前明月光”。 纪冉惊呆了。 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原来向扬从还是向小扬的时候,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就已经练得登峰造极无人能敌。我们不能怪他为什么说“床前明月光”而不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或者“今天天气真是好,我们一起去吃草”,毕竟后面这两句的含义对于他当时年龄来说还是太过高深,难以驾驭。 反正从那次之后,纪小冉对向小扬的印象一直到过了十几年后也从来不曾改变过,就是智商大大低于平均水平,建议回炉重造。 但是纪小冉是个善良的人,对于智障他虽然做不到关怀兼备,也做不到不歧视不鄙视,但是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去搭理勉强若无其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人生总是艰难,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要努力提防着不被一个智障把自己的智商拉到和他一个水平线上,能不艰难么? 但是纪小冉还算乐观,每次看到向扬他都会想——小爷我连你都忍受得了,以后还有谁是我忍受不了的? 可惜,那时候纪小冉还是天真的,他根本不知道其实那些个令人无法忍受的存在,长大以后他还会遇到很多很多……很多。 后来,他又梦到几年前,向扬背着个包出发去美国的那天,临走时在门口突然转过身,然后,变魔术一样手里瞬间多了一个恶俗的桃心装饰盒,递给他的时候笑得一如既往的欠收拾,说:“求婚戒指。” 纪冉眼睛里充满智商被羞辱的愤怒,就这么瞪了他半晌,然后“碰”地一声把门关上。 关完门纪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乎重新把门打开,就看到某人保持递盒子的姿势站在那里,两个酒窝依然那么欠扁。 纪冉二话不说一把把那个盒子劈手夺过,也不等他说话,就再一次把门关了。 这门一关,他们就分别了五年。 这五年里这个叫向扬的男人不再有任何音讯,可是,关门前他那张停留在纪冉记忆里的笑脸,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一旦回想起总是那般刺眼。 盒子里当然不会是求婚戒指,如果真的是戒指,不知道后来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当时纪冉又一次打开门,要求他留下來,后来发生的一切会不会也不一样?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解答。 在梦里,当纪冉手里攥着那个盒子,终于决定第三次打开那道门的时候,他却再没有看到向扬。 他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那个人正在对门掏钥匙准备开门,那个挺直的背影万分熟悉,甚至当下让他心头一紧。 这个时候,那个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纪冉以为自己会看到某个人的脸,可是印入视线的——那个人的脸没有五官,一片漆黑…… 一瞬间,纪冉猛地睁开眼睛! 他用力呼吸着空气,花了比平日醒来还要多的时间才认出这是他家里的天花板,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张小飞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师父!师父你醒了?!” 纪冉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僵硬酸痛,那种感觉就好像之前被什么人痛扁了一顿。然后他就看到,张小飞同学当真站在床边,而且正用一种特别激动炽热无比的目光看着他。 看着这样一张脸,纪冉简直怕他会一时忍不住扑过来实施强吻,那可不行,那可是要酿成大错的。 这么想着,纪冉又打量了这小子一会儿,说来真奇怪,这小子一双眼睛通红,满是血丝,眼眶底下黑眼圈夸张点说简直就要垂到下巴,这状态送去熊猫馆压根都不用化妆的。 这时,张小飞又说了:“师父!你知道吗?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渴吗你饿吗!?三天没上厕所了你憋吗??” 纪冉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送了他一句脏话。 见他这反应,张小飞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猛地伸出一对爪子开始用力晃他,边晃边嚎:“师父!你怎么翻白眼了??师父!你别吓我你没事吧??师父!你说句话啊!!别死啊!!” 纪冉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被他晃得险些就散架,刚想一巴掌抽过去说“你死老子都没死少他妈乌鸦嘴”,这时,卧室的门就开了。 这下子,张小飞赶紧撒手放开了他,然后焦急万分地对开门走进来的人说:“冕哥!我师父刚才翻白眼了!你快来看看他!” 听到最开头那句称呼,纪冉的心随即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他听到有人快步走来的脚步声,再之后,那个男人英俊的脸,就印入了他的眼帘。 盯着男人那双的深邃眼眸,纪冉想起和这混蛋似乎也已经有日子没见了,可不待他多想,男人就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开口询问道:“你怎么样了?” 正当纪大帅哥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又是一连串脚步声,同时,柯灵那一惊一乍的声音传了过来:“情况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了?!” 张小飞:“刚才翻白眼了刚才翻白眼了!” 柯灵震惊:“什么??难道是回光返照??” “……” 纪冉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有素质有修养有同情心的人,只要是脏话能解决的事情,他真的很少会用暴力,但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这一刻,他把目光重新移到柯冕脸上,开口说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去给我拿把刀来,我要帮他们买单。” 结果这一开嗓子,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听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就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这个发现,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虽然他这句话说得不算太清晰,不过众人到底还是听清了。 张小飞别提多激动:“太好了冕哥!师父说话了!” “会说话就好会说话就好!嫂子你快看你快看——这是几??” 这么说着,柯灵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盯着那根明显在质疑他智商的手指,纪冉简直觉得咬牙切齿,可心里也愈发觉得奇怪,心说这些人都他妈是怎么了? 老子不就醒了而已么,至于这么激动?我说,你们要不要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就在纪冉万分怀疑地时候,柯冕拿开柯灵的手指,对他们两人淡淡地说了句:“你们先出去。” 大哥下了令,他们俩对视了一眼迅速达成共识,然后就乖乖听话地往外走了。 可是,把门带上之前,张小飞又把脑袋探了进来,对纪冉说:“师父,我们就在外面,你们有什么需要大声叫啊!记得大声叫啊!记得……” 然后话没说完,他就被柯灵从外面提溜走了。 随着一声关门声,卧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纪冉躺在床上,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床边这个男人看。而柯冕,同样也正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的气氛不胫而走,他们彼此都不动声色,而越是这样,纪冉就越觉得哪里有问题。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记忆被自己遗失了一样,不然要怎么解释,他现在会完全不记得自己睡前发生过的事呢? 可是当他尝试着稍微一想,脑袋立即一阵一阵地晕,就像千万根针在扎一样。 晃了晃脑袋,就当他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柯冕却先一步问他:“要不要喝水?” 纪冉没有回答,心里思量着,定定看进柯冕那双漆黑的眼眸,他发现纵然这个男人的表情跟往常丝毫无异,可他的直觉依然告诉自己——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收回自己的视线,他自顾撑起身子,准备就这么坐起来。 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全身无力,结果刚撑起身子,手臂一个发软险些狼狈地倒了回去,这个时候,幸好男人的手来得及时,稳稳托住了他身子。 那人手中的力度,让纪冉莫名地觉得同时也托住了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那是一种守护的感觉,然后他就听到男人说:“你现在还很虚弱,别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冕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在抑制着什么东西,纪冉听得心一沉,看了他一眼,不理会,再次挣扎着要坐起来。 “……” 柯冕对这位总是没办法的,最后只能扶着他帮着他,给这位爷把背后的枕头放好,让他舒舒服服坐了起来。 纪爷一坐起来,就伸手去床头拿烟,他现在迫切需要补充尼古丁,让自己脑袋清醒。 抽出一根点上,他才重新看向柯冕,淡淡地问了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柯冕说:“你睡了三天。” 纪冉刚才隐约也好像听到张小飞说他睡了三天三夜,可惜尼古丁没有起到任何帮助,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脑子就好像真的被什么堵住了,那种记忆不流畅的缺失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再次感觉到事情严重性,他放下手,疑惑地看着柯冕:“……我想不起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柯冕却问他:“你还记得什么?” 纪冉皱眉回想着,说:“我记得……我记得你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柯冕握着他的手,看进他的眼睛:“三天前,你耗尽了所有灵力。” 纪冉眉头狠狠一抽:“什么意思??” 然而柯冕还没有开口回答,他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向扬那混蛋呢?” 因为这个问题,柯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一下子,不详夹杂着难耐的苦涩感如海水涌进他心里,他开始有些焦虑不安地看着柯冕:“老实告诉我……” 然而他话未说完,柯冕突然手上用力一拉,就把他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那怀抱一如既往的强硬有力,而他则是怔了怔,下巴搁在男人肩上,盯着环在男人背后自己手里的那根烟,问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柯冕闭了闭眼睛,大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沉声道:“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纪冉:“他怎么了??” 柯冕:“他去世了。” “……” 纪冉猛地睁大眼睛,彻底僵住,就像一瞬间被剥夺了所有行动力。 那句话就好像一枚炸弹,炸开的同时,他脑子里被阻隔的记忆终于找寻到突破口奔涌而出!老杨的电话、小鬼、废弃大楼、女学生的尸体……向扬……沈军…… 死一样的寂静中,柯冕听到他跳得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终于,沉默只是为了下一刻的爆发,他猛地在男人怀里他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大声喊道:“尸体呢??尸体呢??” “别激动!你听我说!” 柯冕根本不可能放开他,抱着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的他,“你听我说……” 烟头已经滚落地面,他泛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柯冕手臂的肌肉里,不断试图挣扎开来,怒吼道:“王八蛋!!你放开!!那个混蛋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顾他在怀里强烈的挣扎,柯冕突然单手抱着他的腰,伸手猛地擒住他的下巴,冒着被咬的危险堵住他的嘴唇! 被这个男人以要融化在自己怀里的力道抱着,纪冉被迫接受他霸道的深吻,当熟悉的气味闯进口腔,纪冉心里一急,竟然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眉头狠狠一皱,舌头创口处立即渗出鲜血,强烈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嘴里迅速蔓延充斥。 可惜柯冕没有退却,甚至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抱着他吻着他。 慢慢不知道因为什么,纪冉突然不再挣扎,只是亲吻间从他嘴里时不时发出悲伤的哽咽悲鸣,还有不停颤抖双肩,都让男人心痛不已。 柯冕的手一下一下抚慰着他的后背,良久后才慢慢地离开了他的嘴唇,看着他那双被悲伤充斥的眼睛。 就在此时,冷不丁地,一个戴着货车帽的快递员打扮的半透明人影——从卧室的门穿了进来。 那人一进来,看着他们的暧昧姿势,举了举手说对纪冉说:“内什么,打扰了不好意思啊,有只新死鬼要见你,有空签收一下么?”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takethatbsb的地雷!mua!! 94重见 ——内什么,打扰了不好意思啊,有只新死鬼要见你,有空签收一下? 陈皮同志的每一次出现都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纪冉一时间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根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们就听到张小飞在外面带着哭腔喊了一句:“扬哥!!!” 那两个字刹那间让纪冉心头狠狠地揪了揪,然后,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了床。 站在门口的陈皮眼见这样,非常识趣地帮他打开了门,就看他箭一样光脚飞奔而出。 一跑出房门,纪冉就站住了。 他看到那个叫向扬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半透明的脸上一双眼眸平静无波,正含着丝丝笑意——看着他。 他整个人一时间就跟被什么定住一样,一动不动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好好地对视过,此时他们之间距离只有几米,却是已经生与死的距离,那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沟,分开了他们。 这个时候,在后面充当围观群众的陈皮,抬手默默打了个响指。一下子,向扬的身体就从刚才的半透明化作了实体。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向扬慢慢地,朝眼前这个面容悲切的男子张开了双臂。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纪冉会作何反应,当然也包括柯冕。 没有任何疑问,下一秒钟,纪冉果断地朝向扬的怀抱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会当场紧紧拥抱的时候,一冲过去,纪冉竟抡起自己的拳头,一拳朝向扬那张俊脸上招呼了过去! 张小飞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而,在向扬平静的目光下,纪冉那带着拳风的拳头,在距离他脸颊只有一厘米的地方——截然而止了。 这个男子的拳头颤抖着,一双眼睛通红,然后开口就朝他大吼:“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就给我死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向扬仅仅是微笑着,而后抬手包住他颤抖的拳头,再一拉,直接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他没有动,向扬的鼻尖就蹭在温暖他脖颈间,淡淡地笑道:“对不起。” 因为这三个字,这个男子的泪水再也无法遏止,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他哽咽着低声责备:“你他妈……你他妈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没有一次不让人担心!!这次干脆翘辫子了!全世界就找不到一个比你更混蛋的人!要你有什么用!!!” 任由他责骂,向扬只是一下一下饱含歉意地轻抚他的后背,完了特无奈地说:“哎呀,打不过我也没办法嘛。” 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纪冉不甘地说:“打不过你不会跑么?!难道你他妈不是最擅长跑路的么?!就这么给老子死了算什么!!?” 向扬贪婪地感受着怀里心爱之人的体温,又一次无辜地表示:“我当时腿受伤了嘛,腿受伤你懂不懂?可疼了,走都走不动。” 纪冉满脸泪水咬牙切齿:“疼死你!” 闻言,向扬低声笑着:“不过现在不疼了。” 他这话说得轻松,却透着令人无比心酸的苍凉。所以纪冉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只能紧紧抱着他,全身震颤。 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张小飞和柯灵站在一边,同样在无声地落泪。柯冕则是脸色凝重地不发一言,还是靠在墙边的陈皮低头看了看手表,对他们说:“时间快到了,你们快点。” 因为他这句话,纪冉就不自觉地抓紧了向扬的衣服。 默默抱了他一会儿,向扬终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拉开了一点距离,用自己的手心疼地去抹他脸上满布的泪水,温柔地低声道:“嘘,不要哭,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地走?” 这个向来坚强的男子此时泪眼朦胧,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用力摇头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丝毫不打算放手的样子。 向扬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深深看进他那双哀伤迷离的眼睛:“别哭了,我舍不得看你难过。” 纪冉不住地落泪,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混蛋……” 向扬帮他擦着眼泪,说:“虽然我老做让你生气的事,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原谅我……” 结果他话没说完,纪冉就非常果断地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这可怎么办?” 向扬无奈地笑了出声,转而嘻皮笑脸地对陈皮说,“喂,老陈,再通融几分钟呗,你看我家小宝贝还在生气呢,我得哄哄。” 听他这么说,陈皮再一次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皱眉道:“拜托你们快点,有什么话快点说完走人,迟到了我要负责任的。” 一听这话,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柯大小姐就怒了,转过头开口就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简直是冷血!无情!良心被狗吃了吐!没看这都生离死别了吗!?让他们多说两句话怎么了?!我就不信会怎么样!” 被这么一顿吼,陈皮菊花一紧干脆举手做投降状,特别为难地说:“哎哟,美女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其实这回带他回来,我都是看在老熟人的份上破例的,要真误了时辰我担不起啊。” 见柯灵还要争辩,哭得涕泪直流的张小飞赶紧揪了揪她的衣服,说:“柯灵你别这样……他们地府有地府的规矩,陈皮也是冒着下油锅的危险带扬哥回来的……呜呜呜呜……” 这边厢,向扬看着纪冉的脸:“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该来见你,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自制力全都跑掉了。” 纪冉没有说话,看着这个男人一如往常顽皮的笑容,又听到他接着说,“不原谅我没关系,真的,但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知道吗?如果你过得不好,无论我去了哪里都没办法安心。” 纪冉依然不说话,无声地掉着眼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事实上向扬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眼神,这是一种令人不得不妥协的眼神,可惜的事,向扬根本身不由己。 下一刻,向扬低声在他耳边问了一句,或者是自己想问了很多很多年的话:“最后了,我能亲你一下么?” 纪冉没有答应,可是也没有拒绝。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向扬的手指下一刻抓住他的下巴,在所有人面前,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张小飞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至于柯灵呢,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瞄了自己老哥一眼,见她老哥依然面无表情,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有那么一点尴尬。 向扬的吻很温柔,像他真实的为人,蜻蜓点水般在纪冉的嘴唇上流连轻吻。 亲着亲着,突然之间,他在纪冉背后悄悄地——竖了起来一根挑衅的中指,送给柯冕。而这件事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除了纪冉。 对于这根中指,柯冕仅仅是一双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盯着亲吻的两人,依然不动声色。 一吻很快就完毕了,离开了他的嘴唇,向扬仍旧微笑着看着那张心爱的容颜,而后,转开视线对张小飞说:“小子,替我好好照顾你师父,不然我半夜回来找你斗地主。” 对于这个威胁,张小飞显得手足无措:“我我我……我会的!扬哥你安心地去吧!” 然后,向扬终于才把自己的视线移到对面柯冕的脸上。 这两个男人的视线这一刻在半空汇聚,却没有众人想像中的争锋相对火光四射,而是格外的平静。 向扬先开口了:“我家宝贝就交给你了,好好对他,不要欺负他,不要辜负他。” 看着他,柯冕目光锐利无比,回答了一句:“放心,他也是我的宝贝。”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倚在墙边的陈皮终于站直了起来,对向扬说了句:“时间到了,走吧。” 向扬点了点头,放开了纪冉。 他视线虽然仍旧停留在这个男子脸上,可是往后了一步,说:“这次真的要走了。” 也是在这一刻,向扬的身体再次恢复了透明的状态。 纪冉脸上的泪痕是那般令人心软,他伸手,却再触碰不到这个男人的身体,他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乖,我走了,好好保重。” 向扬这么说着,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和陈皮一起转过身,往外走了。 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纪冉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不甘与不愿,下一秒钟,他突然就想追上去,然而不待他迈步,就被身后的柯冕眼疾手快扶住了。 就像要依靠男人的搀扶他才能勉强站着,这一刻他悲伤得无以复加,令人窒息的绝望占据了他整个世界,他看着那个从小陪伴他长大从来深爱着他的人越走越远,他知道,这一次是永别! 就在这时,走着走着,向扬突然转过头对陈皮说:“啊,老陈,你说待会儿任职仪式我要不要换身衣服?这件衣服也忒寒碜了吧?” 听到他这话,陈皮“戚”了一声:“还换衣服?你们师兄弟俩卿卿我我耽搁了多少时间你知道么?待会儿要真迟到了不止是我!你上任第一个月就要扣工资!” 闻言向扬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做地府代理人一个月工资多少呢,有包三餐吗?有社保医保公积金吗?有公车接送吗?” 柯灵:“……” 张小飞:“……” 柯冕:“……” 当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而纪冉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你一言我一句交谈,他脸上本来悲痛万分的表情渐渐地、渐渐地阴沉了下来…… 陈皮:“社保??医保??公积金??你想都别想了我跟你说!你前辈我在地府干了几百年到现在还在住出租屋!有时候连带小妞开房的钱都没有好么哥们儿!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么?最后还得人小妞给我先垫着!” 向扬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么惨?那照你这么说我前途岂不是一片黯淡?!” 陈皮正要回答,突然,他们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极端愤怒的吼声:“你们两个都他妈给老子站住!!” 于是他们立即站住了,并且,一起回过头。 一回头,他们就看到纪冉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那双刚才还泪眼婆娑的眼睛此刻简直凶残无比,浑身杀气腾腾就像要将他们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向扬无辜地挠了挠头:“啊,怎么了宝贝?” 纪冉阴沉地脸,瞪着他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有一个的字:“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任职仪式?什么地府代理人?什—么—医—保—社—保—公—积—金?!” 陈皮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许一廷失踪,底下决定让老向去接任他的职位,以后以地府代理人的身份常驻人间,这件事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吗?” 闻言,纪冉一挑眉,愈发的笑得阴测测:“哦?原来不是要去投胎么?” 陈皮连连摆手:“什么时候说是去投胎了?你自己误会了。” 纪冉笑了笑,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毫无疑问被占了便宜的嘴唇,而后,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移到正在若无其事吹口哨望天的向扬脸上,一偏头:“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呗,刚才那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向扬当即愣了一愣,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下来,就好像刚发现纪冉在跟自己说话似的,对着纪冉做无辜状讪笑。 就在众人还在等他解释的时候,下一刻,他突然一个秒速转身拔腿就跑说了句“老陈快跑!!我近期之内还不想死第二次!!”就整个人从大门穿了出去一溜烟消失得一!干!二!净! 纪冉沉默了两秒钟,拳头握地死紧死紧,终于,忍无可忍对着那混蛋跑路的方向撕心裂肺吼了句:“姓向的!!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看着目露凶光的纪冉,陈皮打着哈哈说:“消气消气,我跟他真的不是一伙的,他也没有拿小泽玛利亚的限量版写真集贿赂我,真的没有!相信我!哎呀快迟到了,我走了各位保重!” 说完他看都不敢看纪冉一眼,也跟着跑了。 终于,那俩奇葩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留下满屋子别提多尴尬的气氛。 为了打破这沉默诡异的氛围,张小飞挠着头干笑道:“哈哈哈哈哈!原来我们都被骗了,扬哥真幽默!” 柯灵也是啧啧地摇头,感叹道:“这件事,简直是丧心病狂惨绝人寰到一定程度了,佩服佩服!” 而当事人受害者纪冉简直已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他的心情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老子之前那些眼泪全他妈是白瞎!!! 就在这时,旁边从刚才向扬亲了他一下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柯冕,突然动了。 还沉浸在想杀人的情绪当中,纪冉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等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瞬间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那双强壮的臂弯打横抱了起来!他一抬头,发现这个男人一张脸阴沉得有些可怕,而且二话不说且目的明确地——往卧室走! 纪冉心说不好,刚才光顾着生气竟然忘了自己身边有头狼,立即失声道:“你干什么!老子饿了三天三夜没吃饭呢!” 柯冕无动于衷,一双眼睛深沉无比,边往卧室走边淡淡地说:“这么巧?我饿了一个多星期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终极里某个蘑菇小朋友的两颗地雷,感谢苏暮浅离的地雷,鞠躬!我们周一见,过个愉快的周末哦! 95八卦 关于冯总失踪这件事,他们公司里有很多传言,各式传言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不过要说传得最为逼真也最为让广大同事所接受认同的一条,当属“某位女高层几次三番追求冯总不得更不惜夜闯冯总家中最后被拒结果恼羞成怒把冯总雪藏了”! 关于这件事情,有人说冯总不识时务,有人说女高层如狼似虎,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和态度。 所以当几天后酷帅狂霸拽的冯总再次出现在公司里,大家表面上装作跟平常一样,但其实心里都清楚——可怜的冯总,想必是妥协了。 公司茶水间向来是同事们闲时交流情报的重要根据地,总的来说,和女厕所排名不分先后。 “你们有没有发现……冯总今天的领带结比平常松了一点!!” 天气预报播音员阿青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用一个半夜两点讲鬼故事的口气对众人如是说。 音乐节目主持人基佬阿杰闻言,立即惊讶地捂着嘴,翘起一根尾指道:“不会吧??这都被你发现了??” 呵呵笑了两声,阿青做优雅状慢悠悠地品尝了一口咖啡,说:“那是,作为冯总的头号爱慕者,我可是连他内裤是什么品牌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不会是真的吧??” 阿杰悲恸欲绝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叹道,“哎,我家小冯冯真可怜,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当初拒绝他的追求导致他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吗?!可是我当时真的有男朋友了!小冯冯!天意弄人!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你??” 他在旁边抬头问苍天,阿青则非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你什么时候产生他追求你的错觉了?” 阿杰哼了一声,竖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的根本不一样!这件事我从入职第一天起就发现了。可能他那人比较内敛吧,如果当初我愿意做点小暗示,今天他内裤什么牌子都不用你告诉我了!” 听他讲得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阿青嘴角抽搐:“得了吧,冯总能看上你?做梦做梦就好。” 看他们俩讨论得热火朝天,一直插不上嘴的实习生林小如小声问了:“……其实,领带结松了代表了什么??” 她刚问完,那两人就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用赤果果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她看。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他们反应这么大,林小如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看着她纯洁无辜的小眼神,阿青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我们冯总一向一丝不苟,特别是那个领带结,几分力度要打多紧那都是有标准的!我偷窥……阿不对,我观察了他那么久,这回!这回可是第一次见过他的领带结比平常松了0.1厘米!是0.1厘米啊!!” 她刚说完,阿杰立即羞涩地捂住自己的脸,小声道:“不知道……不知道他穿内裤的时候小弟弟的摆放角度有没有标准!!” 林小如瞬间震惊地看了阿杰一眼,又立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问阿青:“还是不懂,领带结松了怎么了?” 阿青严肃地说:“领带结松了代表什么?就代表我们优雅帅气的冯总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自己也控制不好自己的手劲儿!为什么会控制不好自己的手劲儿??那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太!累!了!” 阿杰再次捂脸:“说起来也不知道冯总一夜能几次?讨厌,真是便宜那个老女人了!” 林小如恍然大悟:“原……原来是这样,前辈们的观察力真是太惊人了!从一个领带结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在林小如崇敬的目光下,阿青得意地点了点头:“做人嘛,特别是我们做传媒人,就必须要学会眼观八方举一反三。你还年轻,小姑娘有大把前途的啊,好好学习!我看好你!” 阿杰:“哎呀,不知道冯总喜欢用什么体位,害羞死了。” 林小如再次震惊地看了看他,然后转过头,特别认真地对阿青说:“前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就在这个时候,罗楠的女助理丘晓,拿着一个杯子走了进来。 丘晓这人虽然来了也快一年,可为人一直内向木讷,而且不怎么合群,在之前已经换过两三个老大,最后也是多亏罗楠收留了她,不然她肯定得卷包袱走人。 关于她的这些八卦,别人在背后议论的也不算少了。 一走进来,她匆匆和众人点了点头,就低着头走到饮水机那接水去了。 阿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立即噌噌噌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结果这一拍她吓了一跳,水都差点洒了。 她回过身看着阿杰,都还没来得及对上阿杰视线,她就垂下了头:“怎……怎么了杰哥?” 阿杰两眼发光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听说今早莫迪要上你们节目做采访,到时候你帮我拿张签名呗!”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小如吃惊道:“莫迪??他要来吗??” 阿青说:“是啊,过来宣传他回国的第一张EP。” “这可是他回国第一个采访,可惜我待会儿要做节目,估计见不到他人了,听说他本人比电视上还嫩,而且……” 阿杰压低了声线,“听说他也是个gay。” 阿青叹了口气:“这个圈子怎么就这么多gay阿?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估计就是男的搞gay,女的看男的搞gay?那我们女的吃什么?” “你们吃自己去吧。” 阿杰一摆手,又两眼发光对一直看地板的丘晓说,“总而言之,丘晓,你记得帮我拿他的签名照,我请你吃巧克力,ok?” 他这么问完,丘晓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见她这样,阿杰有些囧地看了旁边阿青一眼。 接收到他的目光,阿青撇了撇嘴,竖起一根手指往她手臂上一戳,说:“喂,游魂呢?” 谁都不曾料到,手指刚碰到她的身子,她即刻全身跟触电了一样猛地一震! 直吓得阿青赶紧把手缩回去,目瞪口呆看着她。 这下子她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抬头,面色恐慌地看着在场三人的脸,然后在下一刻就转身拿着杯子逃也似地走了。 阿杰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特别无语:“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这么古怪?” 阿青则是表情复杂看了自己的手指半晌,然后一抱臂抬头评价了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林小如连忙点头:“对!说得对!” -------------------------------------------------- 莫迪是当今娱乐圈风头正盛的华裔小天王,24岁,脸蛋长得好看不说,不单唱跳俱佳,作词作曲更是不在话下。据说体育方面十项全能,精通各种乐器,会说国语粤语日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见过美国总统英女皇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是当今娱乐圈的神话!就连粉丝的简称都高端大气到目中无人的地步——“迪拜”! 一般来说,这种传说级别的艺人都多少会有点令人无法忍受的怪脾气,可是他没有!他一点也没有!他讲文明懂礼貌守信用他卖得了萌耍得了酷他会扶老太太过马路还会和歌迷互送礼物! 他是完美的,他是歌迷们心目中的上帝,他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泉,他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最完美归宿,他不容亵渎,他美好如初,全世界任何最好的形容词都与他有关! ——以上摘自莫迪百度百科。 10点40分,广播电台大楼贵宾通道先是迎来数名黑衣保镖,紧接着,戴着帽子墨镜穿着运动夹克的男人被经纪人助理保镖一干人等簇拥着快步走了进来。 帽子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一路上他目视前方脚下不停,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直接上了专用电梯,前往七楼直播间。 在电梯里的时候工作人员在给他进行讲解,今天的节目长达两个小时,他的访谈为二十分钟,这个部分在10点15分开始,而节目主持人名叫罗楠,这些细节之前其实已经跟经纪人交流过几遍,这次是作为最后的确认。 这几分钟里他没有摘下墨镜也没有开口说话,在工作人员不停的讲解中,用不紧不慢的点头作为回应。 8点46分电梯到达7楼,助理丘晓已经在电梯外等候,看到这个有些奇怪的女孩时,莫迪那藏在镜片后面的视线刻意地顿了一顿,那之后,无二话,丘晓就将他们领至直播间。 刚打开直播间的门,莫迪就闻到一股很奇妙的香味。 直播室内摆满设备的工作台前,一个背对他们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弯腰跟坐在椅子上的工作人员商量着什么。 当那个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莫迪才透过墨镜看到他的模样——这人戴着一副很大很蠢遮住大半张脸的眼镜,整一个书呆子的模样。 书呆子看到他,赶紧憨笑着迎上前来,朝他伸出了手:“你好,莫先生,我是罗楠。” 莫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然而在摘下墨镜时,那张俊脸上即刻挂上一个非常礼貌的微笑,同时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莫迪。” ----------------------------- 事实上即便是业内人士,对莫迪的评价也都是有褒无贬,他年轻英俊有才气,身上有种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更难得的是他对谁都那么有礼貌,甚至从来没有人看他发过脾气。粉丝们认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如果真有人不喜欢他,那也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别人的问题。 这个二十分钟的采访下来,莫迪全程脸上都挂着微笑,面对罗楠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给予的回答都相当有诚意,期间更没有一点不耐烦。即使是后来节目结束的时候,丘晓起身不小心把水洒到他身上,他不单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很绅士地反过来安慰丘晓。 只是,丘晓很不对劲。 她低头看着地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她站在那里,身子竟有点轻晃,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见她这样,莫迪赶紧站了起来,格外温柔地问她:“怎么了?丘小姐你不舒服?” 这么说着,就伸手想扶她。然而当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丘晓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小声而急促地惊叫了一声,立即转身就跑了! 罗楠见状,特别抱歉地对莫迪深深一鞠躬:“实……实在不好意思!她可能不舒服,我去看看她!莫先生,今天的访问非常愉快,你辛苦了!” 几句话收完尾,罗书呆子就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留下莫迪站在原地,格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离开的门口。 罗楠是在后楼梯找到丘晓的,她正背对着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台阶上,这个女孩子仿佛承受什么痛苦似地,弓着背,似乎看起来还有些发抖。 “丘晓,你怎么了?” 罗楠小心翼翼靠近她,询问的声音在空旷的后楼梯引起轻轻回音,此时的他,口气跟在外面时不大一样,只是丘晓无暇去分辨。 听到有人靠近,丘晓立即神经质地把头埋在膝盖上,大声制止道:“你不要过来!” 感觉到相当不对劲,罗楠看着她不停发颤的背脊,问:“你怎么了?告诉我可以吗?” 对于罗楠的关心,丘晓用力摇着头表示抗拒,嘴里小声却急切地念叨着:“我没事我没事你别管我你快走……” 她越念越快越念越小声,这种诡异的感觉让罗楠轻轻蹙了下眉,可是他不放弃,继续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请假回去休息吗?” 然而,这次丘晓却没回答他,而是抱着脑袋兀自念叨着什么东西,越来越奇怪了,就在罗楠伸手拍她肩膀的时候,她突然之间——猛地回过头来:“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罗楠立即退后了一步,不只是因为她这一声吼,更因看到她那一双骇人的绿色的瞳孔,此时她一张嘴,两侧尖锐的獠牙立即暴露无疑! 失控了一样,这个原本木讷内向的女孩子在一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张牙舞爪,直接就朝罗楠扑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沫沫、苏暮浅离、水韵旧年的地雷,爱死你们啦! 96急变 眼见那丘晓突然狂性大发,竟就这么扑了过来! 这危急时刻罗楠正想做出反应,却不曾想到,他身后那道门突然之间开了! 不消一秒,一抹鬼魅般迅疾的身影就挡到了他的身前,并单手准确无误地扼住丘晓的咽喉! 来人手劲儿很大,丘晓咽喉被扼一时间也发作不得,只能不停朝他们龇牙咧嘴挥舞双臂。 她那双血红色眼睛越过那人的肩膀,执着地盯着罗楠的脸,嘴里更是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呜呜叫声,仿佛是某种突如其来的欲望令她失去了本性,迫不及待想扑过去将罗楠生吞活剥。 看着这样可怕的丘晓,罗楠站在那人身后,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时,来人再次将扼住丘晓喉咙的力道收紧,他那一双绿色的眼眸直直逼视进丘晓的眼睛,其中仿佛蕴藏着某些骇人的东西,这使得丘晓慢慢地竟停止了挣扎。 当下一刻他周身强大的气势全开!丘晓随即浑身一震,红色的眼睛瞬间就失去焦距,脑袋一歪,整个人就这么软了下去。 罗楠一直站在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切,待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稳稳扶住丘晓,回过头来,罗楠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这个人——是莫迪。 只见他站在几截楼梯之下,扶着完全失去意识的丘晓,抬起头对罗楠笑吟吟,来了句:“hi,三嫂,刚才真危险,你没吓到吧?” 罗楠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更警惕地盯着他看,即使他表现得若无其事没半点敌意。 看着丘晓得脸,罗楠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么一个天天上班都跟在自己身边的普普通通小助理,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之前在她身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人要把她变成僵尸? 又看了看莫迪,事实上罗楠刚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味不像普通人类。不知道丘晓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怎么会这么凑巧,他第一次来这里,丘晓就被人转化? ——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屁孩,究竟是敌是友…… 就这样,刚才做节目时的和谐友好已经不复存在。蔓延在两人之间的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当然大部分原因是在于罗楠,要知道莫迪的表情跟刚才根本就无二样。 就在这时,莫迪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里铃声在空荡荡的后楼梯久久盘旋,罗楠警惕地盯着他,看他拿出手机,接上,而后对通话那边的人说了句:“hi,三哥,你在哪呢?我现在跟三嫂在一起。” 罗楠可以发誓,这小子说句话时脸上那贱贱的笑容,让他立即想一尾巴扇过去。 ------------------------------------------------ 十分钟后,冯总办公室 一直没有醒来的丘晓就被放在一旁的长沙发上,此时的她显得非常平静,近视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摘掉,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压根看不出这个熟睡的漂亮小姑娘,竟然就是刚才在后楼梯失控发狂的人。 而这办公室里另外三个人则是站着,莫迪此时正靠坐在冯宇衡的办公桌沿,笑着对刚刚摘下眼镜露出本来面目的罗楠说:“三嫂,我觉得你戴眼镜的时候特别可爱。” 完了他又不急不慢补充了句,“当然,眼镜摘掉也非常迷人。” 在场的差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罗楠也不用再跟在外面似的装迷糊,一挑眉:“真的?多迷人?” 大概狐狸终究是狐狸,摘下眼镜后每一个眼神都在有意无意地诱人深陷,和刚才判若两人。 莫迪看进他的眼睛,一瞬间调情模式全开:“很迷人,怎么办?我突然都有点嫉妒我三哥了。” 罗楠:“嫉妒他做什么?你也不差啊。” 当然,这里指的是被狂扇耳光的潜质。 他们叔嫂(?)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至于这办公室的主人冯总嘛,失踪至今也是今天才回到公司,还没机会跟罗楠说上话解释自己失踪的原因。 早上也是有去找过罗楠,结果被以要做节目为由赶了出来,等到现在终于见上,却有个闪亮无比的电灯泡杵在这。 无法,他向罗楠介绍这颗被他在心里狠狠唾弃了千遍万遍的电灯泡:“莫狄,我们老四。” 莫迪看着罗楠,继续做笑脸攻势:“莫狄,万夫莫敌的莫,狄仁杰的狄。很多年前就听说过您,没想到一直等到今天才见到,三……” 这回不等他说出那个“嫂”字,他家三嫂已经笑眯眯开口纠正道:“我叫罗楠。” “你刚才没受伤吧?”冯宇衡看着他,这个向来优雅从容的男人眼中有无法掩盖的关切深情。 相对之下罗楠淡定得多,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丘晓谁咬的?” “这件事嘛……可能得问问她自己了。” 莫迪这么说着,突然看向此时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丘晓,说,“醒了就起来吧,美女,我们大家好好聊聊。” 莫迪的声音明明分外温柔,却让不知道从刚才开始装睡了多久的丘晓浑身一僵。 紧闭着眼睛思来想去,最后大概是知道了瞒不过去,这个女孩子终究还是从沙发上慢慢坐了起来。她一眼都不敢看向众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安地掰着自己的手指。 看了她一眼,冯宇衡走到自己放置在办公室里的小冰箱前,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包血包,就走过去递给了她。 当抬头一看到那血包,本来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她立即两眼发光,一下就从冯宇衡手里把它抢过。 众人看着她迫不及待地扒开塞盖,像一个饥饿了许久的人,立即就吸食了起来。 她动作实在太快,甚至没停下来缓口气,一分钟不到,原本那满满的一包血已经见了底,她一滴也没有剩,把那透明包装整个吸得瘪瘪的,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然后,刚停下来,她就像突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一样!慌张地把那包装往地上一扔,抱着自己的手臂再次恢复焦躁不安起来。 看情况这样,莫迪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气男生把手压在她身子两侧的沙发上,蹲下去,抬头看她的眼睛:“丘小姐你不用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在这里你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 对于他表达出来的好意,丘晓唯一的反应是抗拒地避开他的视线,把低埋着的脸转向另一边。 被女孩子拒绝是一件非常伤自尊的事情,特别是对莫迪而言,于是顿了顿,他又契而不舍地说:“真的,我是好人,而且你知道吗,现在我跟你是同类哦。” 听到同类这个词,丘晓有些疑惑有些惊讶,犹豫了两秒钟终于偷偷看了他一眼,可是立即又转开了视线。 “你不信?” 莫迪有些苦恼地摸着自己下巴,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然后他突然之间眼睛一亮——有主意了! ——又过了一会儿 “来,你看,看看我们是不是同类。” 听到他这么说,丘晓低垂着头,不安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好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再一次抬起头看他。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这小子两只眼睛赫然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绿色!这还不止!他还故意朝她龇着嘴,露出两颗恐怖的要吃人似的尖牙以此显示他们确实是同类! 一瞬间丘晓真的吓到了,她张大嘴,面部肌肉硬生僵硬了足足有五秒钟,就这么和莫迪大眼瞪小眼。 然后,这个被吓尿的女孩子突然惊叫了一声,抓起旁边的抱枕往他用来混饭吃的脸上就使劲砸:“啊啊啊!!妖怪妖怪妖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罗楠:“……” 冯宇衡:“……” 一分钟之后 万人迷莫迪一手勉强撑在办公桌上,一手扶着自己额头,用一个极度受伤的苍凉背影对着众人。 看着他,罗楠沉默了两秒钟,而后笑得美美对旁边的冯宇衡说:“你们家的兄弟每个都这么别(qi)致(pa)。” 于是,冯宇衡每个月也有那么几次冲动地想去扶额。 而此时,把莫迪收拾跑了的丘晓,正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目光惶恐不安,嘴里念念有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逼我……” 罗楠和冯宇衡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地靠近她。 感觉到罗楠在她旁边坐下,她立即紧张地往旁边挪,但是,罗楠这次竟直接伸手把她的脸掰了过来。她惊慌失措,试图用力掰开罗楠的手,但是当她不经意间看进罗楠的眼睛,她手上的动作突然之间就顿住了。 眼中的惊恐一时间被凝固住,她看着罗楠那正在渐渐产生奇怪变化的瞳孔,听到罗楠问她:“丘晓,能告诉我吗?你发生什么事了?” ------------------------------------------- 同一时间,昨晚被折腾了一宿的纪爷正在自家被窝里睡得很沉,至于罪魁祸首的某人,则是已经起了床,在厨房为这位爷准备早饭。 事实上昨晚临睡前,纪冉非常严肃地跟他探讨了很多问题。 比如——“其实你走了就好有什么必要回来?难道你觉得一个随时小宇宙爆发战斗力一千万的天师也就是老子我会照顾不了自己么?小子你不会是在小看我吧?” 提出这个质疑的时候纪大帅哥正侧着半边屁股坐着,下巴微微扬着,嘴唇还是被蹂躏过的小小红肿,脖颈间胸前布满点点暧昧的吻痕。 柯冕看着如此这般的他,心说如果你所说是这方面的战斗力,那我当然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一千万。 但是这心里话,柯冕肯定不会说,柯冕很清楚,在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对方铁定会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再说出来就是非常不厚道的行为。 柯冕是那种人吗?明显不是,所以柯冕想了想,把被子一掀,在他的骂娘声中,将心里对他深深的肯定直接付诸了行动。 一个小时后 纪冉能做到的已经只有趴在床上了,在把“老子打死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这个行为贯彻了五分钟之后,又闷闷地说了——“我觉得你他妈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柯冕愣了愣,心说这宝贝肯定是又想起他以前的那些黑历史,赶紧凑过去亲了亲,说了句“我爱你”。 谁知他话音刚落,纪冉就苍凉地笑了笑,来了句——“不,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体。” 他的表情让柯冕心头一紧,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纪冉抬头,明明是笑着,眼眸里却含着呼之欲出的悲伤与眼泪,说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相信你,那你就让我上你一回。” 柯冕沉默了一会儿,就再次被子一掀。 于是纪冉如愿以偿,通过40分钟的骑乘式,过了一把在上面的瘾。 如此这般就是这样,昨晚折腾得实在太过。 那位爷身体明明还没完全恢复,不应该让他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这一点柯冕心里当然清楚。 只是会导致这种结果,分开那几日所叠加的疯狂思念,是起因,而纪冉在他面前和向扬那一个碍眼至极的亲吻,可以称为导火线。 出于心疼+愧疚,他现在站在灶台前熬粥,为了给那人清一清肠胃降一降火。 其实,等纪冉醒了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可以感觉到纪冉昨夜一直故意避开他为何离去的问题,其实这个人心思缜密,而且敏感至极,越是不提,柯冕就知道他是越在意。 那么既然自己已经决定留下来,既然已经答应过要毫无保留,柯冕决定他们谈一谈。 这时,突然听到后面有动静传来,知道是那位爷醒了,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那人从后面抱住了。 下一刻,那人的额头就亲昵地抵在了他后背,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纪冉第一次主动做这个动作,感觉着他的体温,柯冕的目光愈发柔和了下来。 握住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柯冕问了句:“醒了?不多睡会儿?” 听到这个问题,身后那人轻轻地说了一句:“想你。” 受宠若惊是肯定的,于是柯冕转过身抱住他的腰,低头看眼前这张令自己着迷的脸。 本来正想说什么,可在看清这张脸的下一个瞬间,柯冕的脸色就变了! 97槿卿 “你跟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来着?” 昨晚纪大帅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非常若无其事,看起来跟随口就问出来的一样。 但柯冕知道他不是,这件事在他心里必定已经琢磨了有一段日子。 所谓高手过招,往往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柯冕很清楚,事到如今自己只要稍微说错一个字,后果就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至此,柯冕就决定了还是先打保守战,于是问了:“恩?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 结果纪大帅哥不说话,笑眯眯。 看着他的笑脸,柯冕当即又懂了一个道理——无论你有没有黑历史,无论你裤裆里那玩意儿洁不洁,只要你家那位心肝宝贝认为你是错的,你说什么都是错。 就算你斩钉截铁说1+1等于2,他也会用一个凉飕飕的笑容来告诉你1+1等于3.1415926535这个道理。 所以后来,柯冕还是一狠心——坦白从宽了。 “记得洛成彦做倒五芒星成魔那件事吗?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情况跟那时候很像。那天晚上月亮是红色的,远处地上有红光连着月亮,我当时刚好没什么事儿做,想着可能有热闹看,就赶过去了。和洛成彦情况不大一样的是,当时那个人完全成魔了。我到那里的时候,正看到他在跟那个人斗法。我看过很多漂亮的人,可当时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他的符阵,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哪路神仙。打斗的时候他砍掉了那个人的右臂,可一个不小心还是让那个人跑了,而他自己也受了点伤。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站得那么远,可从他伤口流出来的血液的味道,却让我觉得非常吸引人,好像有种奇怪的魔力。戏明明散场了,我却不想走了,我一路跟着他,跟着他看他在河边清理伤口,看他的血顺着河水流走。最终的结果是,他发现了我。” ------------------------------------------- 这个时候回到厨房里,柯冕看着眼前这个人格外熟悉的脸,被什么东西定在原地似的,深深怔在了那里。 他仿佛有重量的视线从这个人迷人的眉眼、鼻尖、唇角一一描绘而过,最后,停留在了眼角本来该有一颗泪痣的地方,他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无论他执拗地看多少遍确认多少遍,那里依旧什么都没有,虽然那双深深注视他的眼眸依旧迷人。 到了这一刻,这个男人终于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轻不可闻,却如有千斤重在很长一段年月里压得他分毫无法动弹的字:“槿卿……” 这个跟纪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双手亲昵地环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启嘴唇回应了两个字:“祁渊。” 多少年没人叫这个名字,这两个字从这个人嘴里说出,就像一个魔咒,更像一只手,穿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狠狠握住。 柯冕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现实,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张脸,低声道:“你还活着。” 槿卿微微笑着,这个笑容有蛊惑人心的嫌疑,轻轻回答道:“我还活着,我想你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相较之下更加熟悉的声音才厨房外面传来:“姓柯的,你他妈说给我熬粥,粥呢?” 接着,不等柯冕反应,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抓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纪冉往里走的步伐一下子定住了。 立即,柯冕如本能般撒开了原本抱住怀里人的手。 而苏槿卿呢?因为柯冕的动作,他眼中有那么一丝谁也没有发现的冰冷闪过,而后,带着高深的笑意,他回过了头,不慌不忙地迎上纪冉的视线。 看着转过身来的人,竟然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纪冉全身毛孔瞬间都炸开了! 但是,他仅仅花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用作震惊,在那之后他立即扬出一张符咒,目光从方才的懒洋洋变得锐利如刀:“你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苏槿卿大概觉得有些好笑,随意勾了勾嘴角,就想走上前去。 然而,他只前进了一步,柯冕已经在底下抓住他的手腕,没有一点犹豫,制止他继续往纪冉那边走。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在防什么豺狼虎豹,让苏槿卿愣了一愣,回头重新看向他:“怎么了?你担心我伤害他?” 问完也不等柯冕回答,又问了句,“还是你以为我要走?” 看着他,柯冕一时间竟然有点疑惑了,只因在他记忆里的苏槿卿分明是一个太过自持的人,根本从来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 但这个怀疑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下,柯冕看了站在那边一脸警惕的纪冉一眼,才沉声对他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苏槿卿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用探究的眼神看他,似乎是想从他严肃的表情中找寻出什么端倪。 倒是纪冉看着他们,先冷冷的开了口:“我这里是便利店么?” ——想进来说就进来说,想出去说就出去说? 任由柯冕拉着自己的手,苏槿卿回过身笑着说:“我刚才去他家找不到人,想来他是在你这边,所以就过来了。冒昧了不好意思,毕竟我和他……” 说到这里,暧昧地看了柯冕一眼,轻声道,“已经分开好多年了。” 因为他这句话,柯冕的双眼中有一抹极端复杂的神色掠过,但很快地,就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眼眸里。 纪冉紧紧盯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管你们分开多少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家伙,你现在还有空关心我是什么东西?” 苏槿卿这么说着,不着痕迹地挣开柯冕的手,似笑非笑的眼珠子定在纪冉脸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你以后到底还有没有可能继续做天师。” 他话音刚落,柯冕紧紧皱了皱眉。 而纪冉,万分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人:“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感觉到吗?你的灵力……” 在这一刻无法否认,苏槿卿的声音穿透了他的心,特别是最后这几个字,“一直都没有回来。” ——你的灵力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是苏槿卿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个人就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不知道后来柯冕经过他身边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只知道在那之后,柯冕就跟那个人走了。 直到一阵难闻的糊味闯进鼻腔,纪冉才在原地回过神来,他走上去把炉子关掉,发现柯冕早起给他熬的粥现在已经糊了。 但是他真的很饿,他执拗地盯着这锅烧糊的粥,盯了大概有一分钟,最后,拿了个碗把这锅淡褐色的东西舀了半碗出来,又拿了个调羹,就站在那,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每一口都那么难以下咽,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他并没有回头,可是舀粥的手顿住了。 因为突然之间,他想起男人刚才在他耳边说的好像是“我马上回来”。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紧接着,张小飞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哎??师父!什么东西烧糊了??” “铛”地一声,手里的调羹就这么掉回到碗中,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扬起下巴对张小飞说:“吃早餐了么?喝粥吧,我特地给你熬的。” 听他把“特地”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张小飞在心里狠狠抖了抖,一句“不用了师父我吃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他一字一句地说:“整锅给我喝掉,喝不完的话,扣一个月工资。” 这一瞬间,张小飞简直是震惊了。 --------------------------------------------------- 柯冕开着自己的车行驶在路上,而苏槿卿坐在他旁边,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应该开去哪里,没有目的地,只知道现在要带这个人离星湖大厦越远越好。 “这个世界发展得真的很快,我醒了到现在快两个月,还是不大适应,哪里都那么吵,哪里都那么臭,特别是这个机器排出的废气。” 好像朋友聊天似的轻松,苏槿卿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汽车的窗框,如是说。 柯冕只是静静听着,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这个男人刚刚从极度震惊稍微冷静下来,也更加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苏槿卿本是应该恨他入骨,可刚才在纪冉家那寥寥的几句话以及行为举止,都让柯冕隐约感觉到他跟以前不一样。 天师也是凡人,本该几百年前就去世的人,为什么会在几个世纪后的今天再一次出现?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手里紧紧把着方向盘,柯冕问他:“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闻言,苏槿卿偏过头,看隔壁的他英俊的侧脸,低笑着说:“你其实,是想问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是吗?” 苏槿卿这个问题正中靶心,终究,柯冕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在路边踩下刹车,而后抓住他玩弄倒后镜的手,一双深邃的眼睛格外严肃地看他:“你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眼被紧紧握着的手,苏槿卿稍稍一倾身,看进这个男人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把自己关起来了,五百多年。” 他说这句话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说一件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但这件事对柯冕来说显然不是小事,这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男人,在一瞬间狠狠揪紧了眉头,问他:“为什么?” 苏槿卿没回答,而是反握住男人的手,垂下了视线:“我想跟你道歉,祁渊。” 柯冕不明白:“……怎么说?” 气氛一再往诡异的方向走,当再抬起头时,苏槿卿的目光突然变得柔情万分,他的修长手指抚上男人轮廓深刻的脸:“如果我不是明知道有违天理还跟你在一起,当初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那件事的责任本该我们一起担,我当年却完完全全推到你一个人身上,对不起。” 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让柯冕心里愈发感到疑惑:“你没有错,那些人明明都是我……” 然后不等柯冕说完,苏槿卿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更正道:“不对,我更不应该将你封在那个山洞里。这么多年,那种孤独的感觉,应该每一秒钟都不好受吧?”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柯冕的神经,柯冕甚至觉得胸口那根木桩又在暗地里叫嚣着,呼应着眼前这个人的话语,令他隐隐作痛。 可即便是这样,柯冕却再次握住他的手,说:“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发生了什么?” 苏槿卿慢慢眨了眨眼,似乎依旧不打算回答:“这个不重要,我觉得重要的是,你会回到我身边么?我们还会跟以前一样的对吧?” 柯冕:“……” 没错,对于这个问题,柯冕沉默了。 时间随着他的沉默一分一秒过去,苏槿卿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眼睛,终于在某一刻笑了出来:“看来是不能,因为你已经找到代替我的人了。” 柯冕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仅仅是说了两个字,两个现如今至关重要的字:“旱魃。” 随着这两个字出现,车里的气氛愈发微妙了起来。 苏槿卿挑眉,依然若无其事道:“恩?” 柯冕:“是你放他出来的么?” 听到这句话,苏槿卿低头笑了下笑,再抬头时,这个漂亮却无形中令人心悸的男子说了一句话:“他也希望你能回到他身边。”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答案几乎已经是肯定。 不知不觉地柯冕握着他的手有点用力:“你们想做什么?” 苏槿卿:“舒嵘已经答应回到他身边了。” 柯冕:“他对舒嵘做了什么?” “我觉得你变了,而且变了很多。” 苏槿卿轻轻这么说着,抬起手,就这么在他心脏的位置若有若无地描绘着,笑问,“是因为这根木桩吗?” 没有回答,柯冕握住了他抚摸在自己胸膛的手,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他出来,但是你不能呆在他身边,他很危险。” 似乎完全不把柯冕的警告当一回事,他问柯冕:“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你确定?” 柯冕:“……对不起。” 眼看柯冕的答案是拒绝的,苏槿卿不慌也不恼,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个人是叫纪冉吧?” 这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柯冕的眼神骤变。 “既然他这么重要的话,你最近要好好保护他啊。” 苏槿卿笑得眉眼弯弯,凑了过去,在他耳边用说悄悄话的口气说,“很快,你会自己动手取下这根木桩,变回以前的你,主动回到我身边,祁渊……”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沉了个思、流萤、终极里的蘑菇、sin桑的地雷> <我爱你们真的真的真的!! 98视频 苏槿卿临走前那番威胁话语还在柯冕脑海里不停回荡,此时此刻,他正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柯冕不知道这几百年来在苏槿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时今日自己在他身上已经闻不到任何一丝与人类有关的气味,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是人类。 但是,无论他是不是人类,无论他的性格他的心理怎么变,却有一件事情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就是无论过了多少年,他的出现总会轻易就让柯冕乱了阵脚。 即使其实对于他的再次出现甚至于他的改变,柯冕在这之前已经兀自做过很多次心理准备,但现实却往往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接受的。 究竟当年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性格会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现在这个苏槿卿真的已经和旱魃一个阵营,他们的目的又会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放旱魃出来? 前段时间,苏槿卿去见旱魃的时候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个协议会是什么? 今后又将会有多少棘手的事情发生? 柯冕觉得一切都那么难以想象,发展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在往一个非常诡异的方向走,而他毫无疑问已经身处于暴风圈之中。 当年最后一面,苏槿卿那双含着爱和怨的,每每想起都让他心脏绞痛的眼眸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但还不及捕捉,他脑海里又出现那样的一张脸——俊秀无暇的五官,嘴角噙着傲慢的弧线,正在他跟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他必需保护的人,他心尖上的人,他稀罕得想将其藏起来让谁都没机会看到的人。 而这个人在这关键时刻灵力全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袭击,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柯冕又忍不住想起那句话——既然他这么重要的话,你最近要好好保护他啊。 若是仔细一想,最近这些事情每一件都跟纪冉有关。 虽然每次都看似是纪冉不小心被牵连,可一丝一缕都让柯冕觉得可疑至极,他想起自己琢磨了无数次都琢磨不透的问题——究竟纪冉在这件事情里是扮演怎么样的角色? 两个人,不是前世今生,没有任何关系,到底有多少成几率会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同样是天师? 柯冕依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路上他紧绷着一张刚毅的脸,狠狠咬着牙关,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不知不觉间全是汗水。 当他用最快的速度终于到达那人的家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他突然就狠狠皱起了眉。因为他心里在这一刻浮现楚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这屋子有什么东西! ……难道他们已经动手了?! 当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蓦然炸开,他直接打开门就往屋里冲! 可是当他终于来到客厅,眼前的场景就令当场他愣住了。 只见那群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竟然跟周末聚会一样围在一起盯着电视机,纪冉就坐在中间,张小飞、柯灵就不说了,罗楠外加只阿篱也就算了,那封衡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仔细一看还有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莫迪坐在纪冉旁边,一看到他就非常自然地抬手和他打招呼:“二哥,回来得正好,就等你了,快过来一起看视频!” ------------------------------------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当时,张小飞吃完整整一锅糊了的粥,正心理严重受挫目光呆滞地在厨房在洗碗。 而纪大帅哥在一遍一遍试图用法术将铃铛升到半空无果之后,同样心理严重受挫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啃家里仅剩的一个好丽友蛋黄派。 就在这时,他们家的门铃响了。 于是张小飞冲掉手上的洗洁精跑去开门,结果一打开门,他就惊呆了。 门外,罗楠身后跟着个冯宇衡外加个一个高富帅已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罗楠提着一袋外卖,一递,笑着对他说:“我买了粥,小飞你吃饭了吗?” 张小飞:“……” 柯冕和莫狄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差不多八十年,接近一个世纪。或许八十年对于他们这种长生不老的生物来说不过刹那光阴,于是乎,他们之间此时此刻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关兄弟重逢的喜悦。 而到了这种时候,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柯冕问的是:“什么视频?” 手里拿着遥控的冯宇衡说了:“昨天24个小时,本市猫眼在不同地方拍到的三十多段监控录像。” 眼看柯冕回来了,莫迪非常识相地招了招手,起身把纪冉身旁的位置还给了他。 柯冕也没说什么,就过去坐下了。 完了看了看隔壁这位爷,发现纪爷正自顾抽着烟,盯着电视屏幕,目光冷冽,完全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于是他想了想,说了句:“我回来了。” 自然是听到的,可惜纪冉仅仅是缓缓吐出一口烟,冷着一张脸目视前方,依然不搭理。 倒是旁边抱着阿篱的罗楠把他俩的状态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口问了:“阿冕,你这是去哪了?” 柯冕回答:“有点事出去了一下。” 他刚说完,纪冉就冷笑了一声:“呵。” 听到他的回答,罗楠不紧不慢点了点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阿篱的被毛,又说了:“啊,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阿冉在吃蛋黄派,他病刚好,你没督促他好好吃饭?” 柯冕突然发现,罗楠大美人虽然是一脸若无其事随口问问的表情,可那眼神……怎么看着好像有说不出来的奸险? 应该是错觉应该是错觉,这么想着,柯冕皱眉问他家那位祖宗:“你吃蛋黄派?没有喝粥?” 一听到喝粥这两个字,一旁的张小飞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对于他关切的询问,纪冉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看他,冷笑了一声:“呵。” 柯冕:“……” 看柯冕沉默了,罗楠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说起来,我们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你了。” 到了这一刻,柯冕已经明显有种中枪的感觉。 也不等他回答,罗楠又说了:“可是看那车里好像还有别人,可能是我认错了。” 柯冕开始有种危机感:“……应该是认错了。” 他刚说完,旁边他家祖宗又冷笑了两声:“呵呵。” 就在柯冕开始察觉到这只狐妖相当有可能是故意的的时候,狐妖美人摸着摸着阿篱又若无其事补了一枪:“也不对阿,那车无论车型还是车牌号码都好像跟你一样。” ……绝对是故意的。 这么想着,柯冕慢慢地,慢慢地看向冯宇衡,危险地眯了眯眼——你老婆,你真的不管? 接收到他的目光,冯宇衡当即顿了两秒钟,然后在他的逼视下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看着连中数枪血流不止的柯冕,罗楠笑得嘴角弯弯,又问:“真的不是你?” 柯冕正要说来,本来在它家大王怀里睡得安安静静的阿篱冷不丁就睁开眼睛,怒吼道:“早就说了!这些个僵尸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勾三搭四□掳掠不守信用脚踏几条船还同!性!恋!” 它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有理有据,而话音刚落,在场四只僵尸同时转过头看向它。 一时间全场死一般寂静,于是阿篱眨了眨眼,再次趴下:“我在说梦话,别理我。” 到了此时此刻,一直不说话装自闭的纪冉终于幽幽地,开尊口了:“说得完全没错,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据说僵尸这玩意儿受了伤都能自动复原,那不知道阉掉以后……会不会再重新长出来?” 这么说着,他才第一次笑吟吟地,看向身旁的柯冕。 他的笑容怎么形容呢?笑得跟一朵鲜花似的。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估计早就面无血色,可是柯冕不是正常人,在纪大帅哥针刺一样的目光中,他喉结滚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气氛尴尬到快令人窒息的地步,柯灵拿着聚会最佳好搭档薯片君,开腔为自己老哥救驾了:“哎呀你们大人说的话真是太深奥了,我们这些小朋友听不懂,不是有什么视频要看吗?快开始吧快开始吧,到底拍到什么了阿?” “对对对,据说是大制作大场面,我们可以开始了。” 这么说着,坐她身旁的沙发扶手上的莫迪,特别不客气地伸手从包装袋里拿了一块薯片扔嘴里。 因为他这个举动,柯灵拿薯片的手顿住了,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完了抬头非常严肃地,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声音,问了莫迪一个问题:“薯—片—好—吃—吗?” 莫迪想了想,点头,配合她用神秘兮兮的口吻回答了两个字:“好吃。” 听到这个回答,柯灵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莫迪再次伸手准备拿薯片,等的就是现在!柯灵异常果断地光速把整包薯片拿开,并且,配合了一个标准的暂停的手势! 就在莫迪觉得奇怪的时候,就看到这位大小姐迅速从底下拿出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递了过去,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一块薯片,一个签名,ok?” 莫迪匪夷所思地看了看纸笔,又看了看她,然后瞬间收起惊讶,格外正经地压低声线:“成交!” 他们俩不停窃窃私语,而张小飞则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 要知道这莫迪长得比他帅,又有名又有钱,还长生不老是柯灵的同类!这种逆天的存在简直就是人生的赢家人民币的玩家,这人身上的一切都令他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为了排解这种令人坐立不安的危机感,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嗝。 而这个时候,电视里的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而我们纪大帅哥倾身,把烟头狠狠地,用力地揉死……阿不对,是揉灭在烟灰缸里。 旁边的柯冕默默看着这个举动,不动声色间其实心里别提多毛。就在这时,他又发现那边的罗楠正在对他笑,那笑容简直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但这还没完,罗楠大美人不光只笑,而是突然看了看烟灰缸里变形的烟头,接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重点部位,又看了看那个烟头,最后,才看向他的脸。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一刻柯冕突然深刻意识到一个道理——也许在一段感情里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情敌,而是闺密。 就在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张小飞那破锣嗓子喊了句:“这这这……这是什么??恐怖片??” 于是柯冕看向电视里那个视频,屏幕中显现出来的是半夜一条昏暗小路的监控影像。夜深人静,没有车辆没有行人,而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漆黑的人影刚刚把剧烈挣扎的一个人按在地上,而后张开嘴就往那人脖子咬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纪冉眉头一皱:“这什么??僵尸?” 冯宇衡:“你接着看。” ……这应该是僵尸。 柯冕的表情有些凝重,看了下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分明是昨晚凌晨两点。 很快地,在对方的不停啃咬下,地上那个人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等到疑似僵尸的人影再抬起头时,即使隔得挺远,通过屏幕却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黑暗中,他那泛着绿光犹如丛林猛兽般的双眼。 接着,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他突然表现得很恐慌,倒退了好几步,一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最后,消失在镜头范围里。 接下来还有很多片段,时间均是昨晚夜间到今早,全都是僵尸袭击人的事件。 有的在公厕门口,有的在后巷,有的在绿化带,有的在隐蔽的路边,死者有男有女……看到最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看到第十五个的时候,纪冉终于点了根烟看向冯宇衡,开口道:“够了,如果后面没什么特别的,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开始讲解吧。” 听他这么说,冯宇衡拿起遥控器摁下了暂停键,目光深沉:“一夜之间这样的案子发生了三十几起,真实数量可能还不止,只是没拍到而已。现在可以确定每个事件都是不同僵尸干的,没有活口,我早上特地去看过几具尸体的咬痕,下手的看起来应该都是刚被转化的新手,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有的几乎快把死者的脖子撕开。” 张小飞:“这就能看出是新转化吗?可……可能他们故意想杀人灭口呢?” 柯灵摇了摇头,难得认真地说:“不,我和老哥这些年只吸血包这事儿另说,虽然每年确实都会有几宗怀疑被僵尸咬死的案件,可我们其实都知道,有经验的僵尸,他们是会控制每一次的吸血量,不会致人于死地的。因为贪吃而暴露了自己而给自己或族人惹来杀身之祸,谁会这么蠢阿?除非是神经搭错线。” 莫迪点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一夜之间三十多个僵尸无缘无故同时病发跑出来咬人这个几率不是没有,但也是很小,至少我不信。”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非常严肃起来,纪冉自顾地又抽了口烟,舌头滑过苦涩的烟头,琢磨琢磨着,就问了句:“跟旱魃有关,是么?”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水韵旧年、沉了个思的地雷!挨个亲一遍!谢谢你们!> < 可是下回别破费啦,来看文多吐吐槽我就超开心啦! 99翻脸 纪冉指间执着徐徐燃着的烟,问道:“跟旱魃有关,是么?” 冯宇衡把摇控器放回桌上,点了点头说:“看情况,他已经在这座城市里了。” 因为这个信息,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和淡淡的烟味一起在客厅弥漫。 就在这时,罗楠开口了:“其实我们公司有一个小女孩,前天出去见网友的时候被她的网友咬了,她跟视频里那些人不一样是——她并没有被杀,而是被转化了。” 又是一条新的信息,纪冉眉头一蹙,看着罗楠:“那她现在呢?” 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阿篱的被毛,罗楠淡淡地回答:“她刚才想袭击我,被莫迪阻止了,后来我给她做了心理暗示,得知了她被转化的情况。” 和罗楠交换了视线,冯宇衡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有些严肃地说:“其实这也就意味着,这几天时间里旱魃在暗地里派人大量地转化僵尸,并且放出来这些新生僵尸疯狂地吸人血。而这才刚开始,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很快这个世界就会混乱。” 听到这话,张小飞惊讶地张大嘴巴:“哎??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想让全世界所有人都变成僵尸??” 冯宇衡没有对这个问题给予回答,事实上,这里也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里面有什么阴谋。 倒是罗楠突然看向旁边柯灵,说:“其实,我听那个女孩子说,转化她那个人——名字叫林德。” 这个名字一出,柯灵一双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模样:“什么?林德??” 看柯灵的表情,张小飞也紧张了起来:“是谁?柯灵你们认识?” 跟柯灵的表情微妙相比,罗楠显得非常平静,慢慢地说:“她说那个人穿着一条黄色的裤子白T恤,长得还不赖,眼睛是红色的。” 这几个线索都明显直指着某一个人,可柯灵还是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啊!我前几天遇到他,他跟我说他要回美国了的……” 罗楠又问了:“他是你哥,对吧?” 柯灵本来想点头,可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不对阿,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是我哥??” 罗楠:“是他自己主动告诉那个女孩子的,就说如果有机会见到你,转告你——他很想见你。” 柯灵:“他……想见我……?”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着没出声的柯冕终于看向柯灵,开口说话了:“不要去,在看清楚情况前,你老实呆着。” 对于柯冕的话,她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特别无法理解地皱眉,小声道:“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要转化那个女孩子?他明明已经说了要回美国的……” 好几次听到“美国”这两个字,张小飞再蠢也终于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连忙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柯灵正要说话,莫迪说了:“其实他如果真想见你大可以自己来,可现在这情况叫你去见他,你小心有诈。” 这个道理柯灵自然是懂的,所以她也不说话了,抿了抿嘴唇,摸着自己的发端自顾深思了起来。 这时,冯宇衡平光镜后精明的视线终于转向柯冕,说了句:“老二,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因为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纷纷都看向了柯冕。 柯冕转过头回望他,深邃的眼眸里波澜不惊,也没说话,沉默地等待他的问题。 所以冯宇衡问了:“刚才在你车里的那个人,是苏槿卿么?” 跟刚才罗楠的旁敲侧击不一样,冯宇衡这回来得更加直接。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柯冕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回答了一个字:“是。”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冯宇衡也就更加直接了当了:“那他现在是什么东西?” 看着冯宇衡平光镜后面那双稍显锐利的眼眸,柯冕淡淡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事实上,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想起那个耳熟的名字是属于谁,柯灵不解道:“苏槿卿?我以前的嫂子??他出现来??难道他真的不是纪冉的转世吗??” 听到这话,一直翘着二郎腿默默抽烟的纪冉慢慢地转过头看她,吐了一口烟,面无表情问了句:“真这么像?” 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踩地雷了,柯灵赶紧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会呢!在我心目中,我的嫂子永远只有老纪你一个!嫂子你别多心啊!你绝对是上天入地独一无二无人可以替代!” 拍完一顿马屁她又特谄媚地笑了几声:“呵呵呵呵呵。” “阿冉,我也永远支持你。” 于是罗楠也举了举手,一偏头笑得魅惑无边,目光直指柯冕。 柯冕:“……” 纪冉冷脸移开视线:“是么?那还真是谢谢你们啊。” “既然现在证明苏槿卿确实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他和‘那个人’一个阵营这件事应该不会有错了。” 这么说着,冯宇衡又问柯冕,“那么刚才他在你车上都和你说什么了?” 柯冕:“他透露的信息很少,我还没理清。” 倒是莫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推理道:“二哥,我觉得吧,以你们之间这么多年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他如果不是余恨未消想再封印你一遍,就是想拉你过去吧?” 莫迪这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谁都没发现旁边纪冉的眼神小小变了一下。 听到柯冕可能会被拉走,张小飞立即焦急地看着他:“不会吧……冕哥你要去哪??” “哥……那个苏槿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柯灵也同样紧张了起来。 对于这个严重的问题,柯冕依然是面无表情,他的回答是:“我哪也不去,你们放心。” 随着他这句话,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知道柯冕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这时,一直在睡觉的阿篱突然睁开了眼睛,发挥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本色,冷冷道:“如果说一切事情的源头是旱魃,那简单,我们直接把他找出来杀了不就好了么?” 听到这个大胆的言论,莫迪挠了挠头:“额,这个我们真没把握……” “没把握?以前不是你们几个搞定他的么?”纪冉狐疑地看着他们。 看着他明显不是很相信的眼神,莫迪讪笑着说:“哈哈哈哈哈……以前我们有把柄在手嘛,这次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纪冉更加不解了,目光就这么在冯宇衡和莫迪脸上来来回回,问:“……什么把柄?” 冯宇衡也不说话,用下巴点了点他身边那位,意思是——问你老公。 于是,纪冉这才颇为嫌弃地转过头,看向他旁边的某人:“你做了什么?” 柯冕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好看的眼睛,考虑了两秒钟,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终于沉声说了句:“我抓了他最宠爱的男宠。” 纪冉眉头抽了抽:“然后呢?” 柯冕:“……威胁他。” 纪冉:“然后?” 柯冕:“逼他就范。” 众人:“然后呢???” 看柯冕说得如此这般抽象,莫迪终于忍不住接着道:“二哥先是把那谁的左手扯断,然后是右手,接着是左腿,然后是右腿,最后……是脑袋!因为是僵尸,这样的伤害虽然会感到剧痛,但是并不会致死,所以到了最后二哥才把木桩插到他的心脏,就是这样,彻底撒哟娜拉了。” 他说得绘声绘色,一听完柯灵就失声道,看向面无表情的柯冕:“……哥!!你好狠阿!!” 阿篱冷哼了一声:“所以本大仙早就说了,僵尸这玩意儿没有一个好东西!!” 柯冕:“……” 最后,还是张小飞非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总结道:“不过那个旱魃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就这么向你们就范……还……还挺深情的。” 莫迪点了点头:“所以总的来说,他跟我们其实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果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落在他手里,都会生不如死,当然,特别是我二哥。” 听到最后这句,纪冉凉凉地说了句:“哼,自作孽不可活。” 莫迪又想起什么,补了句:“还有我三哥。” 于是罗楠好奇地看向某人:“哦?你又做了什么?” 不等冯宇衡说话,莫迪爆料道:“据说三哥在这几十年里,经常有事没事拿着工具去对老爸做各种这样那样的事儿。” 罗楠眼睛亮了,用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看着某人:“看不出来你有这喜好。” “……” 通过他的眼神,冯宇衡敏锐地闻到了非常危险的气息。 “那个……” 这时,张小飞在发动本来就不算活跃的脑细胞苦思冥想后,想到了一个要紧的问题,“他现在回来了,怎么没有马上来找你们复仇?” “其实,我觉得他不会这么笨马上出手。” 罗楠悠悠地说,“如果我是他,我应该会躲在暗处慢慢地来,让你们着急让你们每天担惊受怕,在充分折磨你们的心理之后,最后,才来个各个击破。” 瞬间,柯灵非常佩服地看着他:“小楠!你好懂阿!” 张小飞抖了一抖,觉得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问他们:“也就是说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等他来各各……各个击破??” 莫迪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我觉得这应该叫按兵不动敌不动我不动。” “这不是应该叫坐等被宰吗?”罗楠笑眯眯。 这回轮到莫迪没忍住,看向他家三哥了——三哥,三嫂真的好犀利阿。 冯宇衡依然坚决地假装看不到。 这个时候,纪大帅哥终于开口了:“话说,你们不是四先祖么?还有一个呢?” 听到这个问题,冯宇衡看向了莫迪。 “看着我干什么?” 莫迪做惊讶状,耸了耸肩,只是眼里笑意深浓。 冯宇衡不说话,继续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迪摸了摸鼻子,以这个动作隐去自己脸上的表情,“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吧。” “听说他答应回到那边了。” 是柯冕的这句话,让莫迪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场会议,最后是纪冉收的尾:“说实诚的,我现在灵力全失,也帮不了什么。这件事怎么说也都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几天时间多了这么多野生僵尸死了这么多人,我不管是你们把自己手脚扯断回去跟那个旱魃投降也好,或者想办法找到他把他干掉也好,当然我个人希望是后者。总之,越快结束越好。” --------------------------------------------- 当屋里再次剩下他和柯冕两人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纪冉拿着根烟盯着电视里的午间新闻快讯,看都不看旁边的男人,冷冷地说:“还坐在这干什么?我刚才忘了请你出去?” 柯冕深沉的目光看着他的侧脸,对他说:“我们谈谈。” 听到这话,他笑着抽了口烟,从鼻腔里喷出一串烟雾,这才偏了偏头眼角打量这个男人:“谈什么?谈恋爱?” 他目光冷厉万分,不过柯冕倒不怕他冷,只怕他真的不理自己。伸手揽着他的腰,亲昵地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很生气?” ——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你当着老子的面就那么跟他跑了,还指望老子不生气?你当老子是耶稣还是佛祖?对不起!老子不是! 可是这些话纪冉不会说,他说:“笑话,我为什么生气……啊!” 他一句话没说完,耳垂突然被该死的某人咬了一口。 纪大帅哥是你想咬就能咬的?必须不是,于是乎他瞬间就被激怒了,“你咬我!!你属狗的吧你??” 这么说着他抬起手就要打过去,结果某人在半空中稳稳截住他的手,再顺势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拉,以颇为霸道的方式面对面抱好。 比力气根本比不过,纪冉最后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都气红了。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柯冕把人紧紧抱着,深深看着眼前这样一双眼睛,突然,作势就要亲他。 纪冉怎么肯? 立即奋力抵抗着避开他的嘴唇,嘴里不满道:“滚!少占老子便宜!不要以为老子现在没有灵力就对付不了你!” 他的话让柯冕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柯冕看着他满是愠怒的眼眸,低声道:“你要对付我还不容易?你不知道?只要你稍微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捏死我,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我就死而无怨。” 操,这种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你也有脸说? 纪冉停止了挣扎,七分怒意三分好奇地打量他:“既然无怨那你现在怎么还没死?” 柯冕:“……” 纪冉:“从认识到现在我看了你这么多眼,你现在应该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为人类环保作贡献了啊。” 柯冕:“问题是我舍不得你,我怎么能比你先死?” 纪冉:“这么说……是我不死你就不死咯?原来你还是为了我在这可怕的世界上苟延残喘的?” 柯冕发扬妻奴党伟大的优良传统,坚决点头:“这是肯定的。” 纪冉笑了:“那真是辛苦你了,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忍辱负重啊。” “为了你和组织,我个人荣辱怎么样都无所谓。”柯冕接得那叫一个顺溜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闻言,纪冉眉头抽了抽:“什么组织?” 柯冕:“你就是我的组织。” 纪冉:“挺熟练的,这么看来以前经常跟他说这些话吧?” 本来纪冉只是随口问问,结果这混蛋还真沉默了起来,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特别正经地回答了两个字:“还好。” 一听这话,纪大帅哥瞬间就翻脸了,在他怀里又一次挣扎了起来,用力试图推开他踢开他。 柯冕早知道会这样,把人在自己怀里抱得紧紧,贴着他耳朵说:“嘘……听我说听我说。” 这可是关乎尊严面子的问题,纪冉才不管他说什么:“说你妈!还有个屁好说的!老子从今天起跟你恩断义绝!!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甩!了!!” 柯冕颇为厚颜无耻地抱着他,握住他在自己背后到处乱抓的手,失笑道:“我不同意,离婚得双方面签字财产分割,单凭你一句话怎么算?” ——什么玩意儿?离婚? 纪冉整个僵住,目光呆滞想了两秒,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谁他妈跟你结过婚了?你做僵尸做太久得了臆想症了吧?哥儿们,有病趁早治不要拖啊!” “我说真的,不信你看。” 柯冕这么说着,就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 纪冉一脸狐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就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枚白金戒指……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sin桑和带子的地雷,鞠躬!! 100裂痕 这枚戒指似乎是在刚才他挣扎间,那混蛋趁乱趁机趁人不备给硬生套进去的。 看到这玩意儿,纪冉脸上的表情当即一滞。 他就这么低头盯了半晌,才抬头,问身边正默默注视自己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听到他的问题,柯冕握住他的手深深看进他的眼睛,沉声说:“对不起,我刚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 纪冉没有说话,兀自咬着下唇,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听他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很多事情我都必须要负责。” 柯冕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因为他的特别,我一心之想得到他,我的所作所为给他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纪冉:“……” 柯冕:“想得到一个人,想尽办法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得到那个人——我一直以为那就是爱情。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我在你身上学到的才是爱情。” 纪冉:“……” “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对你是真的,你就是你,你不是替身更不存在是任何人的影子这种可能性。” 这么说着,柯冕长着厚茧的手轻轻抚上纪冉的脸庞,顺着那令他着迷的脸部线条,轻抚上他眼角那颗泪痣,“我想保护你,可是,如果我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会给你带来伤害,我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很矛盾,所以在得知旱魃回来的那天,我离开了。” 纪冉:“……” “可是离开以后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你……离开你的那几天,感觉比我独自一人被封印在山洞里的每一天加起来都要难过。那种感觉明明是自由的,可是我的心却没有跟我在一起。” 这一刻,在纪冉复杂的目光中,柯冕慢慢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充满虔诚地印下一个吻,近乎恳求地说,“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留在你身边……我爱你。” 闭了闭眼睛,一直沉默着静静听他把话说完的纪冉,在这一刻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柯冕没有说话,听他把话说下去。 “可是知道归知道,现实是另外一回事。” 随着这句让柯冕的心霎时间凉了一半的话,纪冉把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抽了回来,而后淡淡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会老,也会死。你不出差错还能再活无数个一千年,到时候人类都能去冥王星度假了,外星人混血儿到处都是,我都已经不知道投胎到第几世了,而你,还是这样子,还是这么帅。”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笑得没心没肺,甚至有些调皮地,伸手捏了捏柯冕刚毅的下巴。 柯冕没有说话,脸色深沉无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那一双并没有在笑的眼睛。 他低头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抬起头接着说道:“苏槿卿呢?他能跟你看星星看月亮看个几千几万年看到世界毁灭。我嘛,那时候早就作古了,可能你偶尔还会想起几千年前还有我这么个人,不过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你根本连我叫什么都忘了。话说回来,你以前那么多男宠,你还会记得他们的名字?” 就像寒冬里的一盆冰水,从头顶毫不留情地倒下来,一时间让柯冕那颗心从里到外结起了一层寒霜,他眉头紧皱辩解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笑吟吟地看进他的眼睛,纪冉那张好看的嘴唇慢悠悠吐出一句句更加残酷的话语:“当然不一样,他们只能依附你生存,可是我嘛,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生活,你出现在这里之前的生活。那会儿我没事儿喝点小酒,偶尔浑身不自在,就找个小男模自在自在,虽然没多少存款,可日子也过得舒坦自由。” 这么说着,他突然促狭一笑,压低声线对柯冕又说了句,“重点是——我不习惯在下面。” 柯冕:“你是认真的?” 纪冉没有回答他是真是假,而是接着说:“所以,无论你对我是不是真的,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对你不是真的。” 最后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他故意说得清清楚楚,那就像无数把利刃,狠狠地一下一下插进这个男人的心脏。 当说完这些,他便低头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然后,抓住柯冕的手,轻巧地,将戒指放回柯冕的手心。 柯冕无法甘心,用力抓着他的手腕还想对他说什么还想争取什么,然而换来的是他冷冷地一句:“如果你敢再碰我一下,我跟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纪冉的目光透彻冰冷,直接把手腕从这个濒临绝望的男人手中挣开,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自顾往卧室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柯冕跟着站了起来:“纪冉。” 这句沙哑的呼唤让他停下了脚步,可是他没有回头,而是站在原地,淡淡地对身后的人说:“我今晚约了小楠,现在要去洗个澡,没什么事儿就走吧,记得帮我关好门……对了,我家的钥匙,麻烦你留下来。” ------------------------------------------------- 同一时间—12楼 刚一进门,冯宇衡冯总就非常霸气地一把将罗楠按在门板上,深情看进他的眼睛,说了句:“我们终于能好好说句话了。” 阔别了数日,狐仙美人仍旧光彩照人,此时他背靠着门板,手在男人腰际徘徊着,轻轻仰着下巴,看着这个数百年来为他着迷的男人。 没有人说话,他们距离很近,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接缠绵,久久难以分离,这一时刻,连空气都沾上暧昧的气息。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当冯宇衡内心萌生的某种炙热感累积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罗楠突然凉凉地说了四个字:“你确定吗?” 听到这四个字冯宇衡表情一僵,然后慢慢转过头,就看到他们脚边站着的那只阿篱先生…… 没错,其实这屋里还有这位第三者。 只见阿篱正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那是一种令人无法直视也无法忽视的——犹如高射光一般存在感强大的眼神!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是人是僵尸都会感到万分不舒服,于是冯总抬头,重新看向他家美人那一双笑吟吟的眼眸,严肃地表示:“不如我们进房间说吧?” 这么说完,他就拉着罗楠就想走。 结果罗楠站在那压根不给面子,抽回自己的手,靠着门板双手抱臂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问他:“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阿篱嗤笑了一声,大声道:“就是!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作为大王的贴身保镖本大仙岂容你随便进我家大王的寝室!?” 冯宇衡瞬间被吼得一脸血,但是吧,要知道他这么多年苦等死守都熬过来了,这么一些小挫败对冯总来说也不过就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子。 于是乎,他在心里迅速把脸上的血擦干,问罗楠:“真的要在这说?” 罗楠点了点头,大有“说不说由你”的架势。 冯宇衡目光坚定:“那我说了?” 这回罗楠还没说话呢,底下的阿篱就特别豪迈地大声应了两个字:“说—吧!” “……” 冯宇衡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对于这种事情要习惯要无视要冷静要若无其事,在老婆面前,任何人、妖、人妖在自己眼里都只是摆设!勇往直前!不要理会! 下一刻,他再次看着罗楠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外面情况你也知道,这一次就算我们几个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们,跟他正面冲突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罗楠:“嗯哼。” “离开那几天我一个人想了很多,本来我的初衷是不想连累你,因为这件事本身就跟你没关系。” 冯宇衡顿了顿,又说,“可是前几天纪冉出事了,当看到老二接到电话时的表情,那时候我立刻就想起你。” 罗楠似笑非笑地看他:“想起我什么?” 冯宇衡:“我在想,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出了什么事情,如果当年那种事情再来一次,这次,我可能会连活着继续等待的勇气都没有。” 阿篱听了半晌,终于冷冷评价了句:“按我说你早就应该切腹自尽了。” 好像并没有听到阿篱的话,冯宇衡专注地看着眼前那张美丽的脸:“我没把握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我希望你能再相信我一次,这次,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离开你,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他这番话真挚无比,一路听下来罗楠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双眼眸波澜不惊,令人难以揣摩。 等到确定冯宇衡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有阿篱就够了。” 这么说着,他低头微笑着问某只老狐狸,“对吧小家伙?” 阿篱迅速作出回答:“那是当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谁敢冒犯我家大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对于罗楠的拒绝,冯宇衡动容道:“流玥……” 可惜,他这两个字刚说出口,罗楠就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抵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美人的眼波流转格外动人,淡淡地对他说:“没用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你也不要再答应我什么。” 冯宇衡一瞬间心头一紧,绝望的苦涩感在心中蔓延开来,就在这时,突然又听到他说:“你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我自己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等到事情结束了,如果到时候我们俩都没死,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流……” “还有,我说最后一次,我现在的名字叫罗楠。” 他一双眼眸流光溢彩诱人深陷,看进冯宇衡的眼睛,小声道,“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大王。” ----------------------------------------------- 其实今晚,是罗楠约了纪冉去参加他们初中的同学会,约好8点钟在小区停车场见,罗楠开车。 这个晚上纪冉特地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完了还无比风骚地喷上香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摸了摸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冲镜子勾起一边嘴角坏笑。 即使此时其实心里乌云密布,可至少表面也要让自己看起来精精神神,这样,说不定参加个同学会能吊回来两个漂亮的小妞呢? 当这位花孔雀似的爷因为梳妆打扮迟到了五分钟才到了停车场,上了罗楠的车,再往驾驶座一看,他就愣住了。 只见驾驶座的罗楠又戴回那双呆呆的大眼镜,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一切仿佛回到不久之前,那个“罗楠”还在的时候。 当时罗楠开着车,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问他:“阿冉,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换一副眼镜呢?” 纪冉当时正坐在副驾驶座发短信,没空抬头看他,随口应道:“换什么换?作为一个书呆子外形的人,不戴这个你还想戴哈利波特眼镜?” 那时候的罗楠听到他这话,显然有些苦恼:“阿冉你怎么老这么说?我真的那么书呆子吗?” 于是纪冉笑了笑,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傻瓜,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当然是真的。” 罗楠顶着鸟窝头一扁嘴:“哎,这可怎么办……” 那声叹息的余韵似乎还留在车里,他一时间就这么陷在回忆里,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个罗楠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和他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罗楠用中指把眼镜往下一压,露出一双狭长优美的眼睛看他:“怎么?看呆了?” 到这一刻这才回过神来,纪冉眉毛顿时一揪:“你戴这眼镜做什么?” 于是罗楠把眼镜推了回去,打动了车子踩下油门,边笑着说:“你不是说这书呆子眼镜最适合我吗?我总不能去戴哈利波特眼镜吧?” 纪冉移开了视线,手支着脸颊,闷闷地说道:“一点都不适合你。” 车子被罗楠熟练地倒了出去,一路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开,罗楠说:“其实很多时候适不适合只是你习不习惯的问题,说不定相处久了,你会喜欢我呢?” 说完,他朝纪冉笑了笑。 可惜纪冉看着窗外根本不看他,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最后用一声冷哼作为回答。 罗楠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保持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扮演了一路好司机的角色,偶尔跟他搭搭话,虽然他不怎么爱回答。 他们俩是在初中的时间认识,事实上毕业了这么多年,纪冉没有一次参加过同学会,每次罗楠拉他去,他都表示有空去应酬那些旧同学听他们说每个月多少工资谁和谁分手了谁和谁结婚了谁的老婆出轨了这种事,不如去个夜店找个合胃口的小美人更务实一点。 所以每一次都是罗楠自己去,这回他竟然会答应,其实也挺出乎罗楠意料的。 聚会的地方是江边的一个轻音乐酒吧,进门,分布在酒吧里的是无数红色沙发黑色圆桌的卡座,几张桌球台边有短裙长腿身材曼妙的女子和同伴在拿着球杆在摆姿势,偶尔拿起镜子补补妆,再通过镜子看一看四周有没有人在注意自己。 纪冉对这种地方很熟,她们简称外围女,如果你现在打开微信打开搜索附近的人功能,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 当然,纪冉也曾经无数次收到要不要做兼职的讯问。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几个同学在那了,里面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他们占了一张长桌,桌上摆满装着红酒的冰桶,啤酒、饮料、小吃。 远远的时候纪冉那内置美人扫瞄自动装置就启动,结果扫了一圈,发现唯一能看的只有一个。 那人有些眼熟,坐在正对面的位置。 来酒吧竟然穿着一件斯文干净的白衬衫,明明是毫无特别的路人穿着,可穿在他身上偏偏衬得他气质淡然文质彬彬。五官呢,更是非常秀美无可挑剔。 这时,这个美人兄正在喝旁边一个死胖子硬是敬过去的啤酒。 一面走过去,纪冉一面低声问旁边的罗楠:“白衬衫那个,谁?” 罗楠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一看到那个人的脸就愣了愣,奇怪地问他:“你不知道他是谁?” 纪冉:“看不清,好像有点眼熟。” 罗楠:“班主任徐老师阿。” 一听到这个答案,纪冉整个就难以置信了。 徐老年是他们的班主任,当年教他们的时候据说刚三十岁出头,只是保养得好不是很显老,外形年龄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六七岁。但是这十几年过去了,他竟依然顶着张二十六七岁的脸,这是逆生长的吧?? 这在纪冉颇为狐疑的时候,徐老师正好抬起头,看到了他们。 当和纪冉目光相接,他先是表现得有些吃惊,而后马上莞尔一笑,放下酒杯站起了身,在众人的目光中朝他们走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流萤、沉了个思以及蟑螂好伙伴夏夏的地雷!我们周一见! 101酒醉 此时酒吧中,徐老师一路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在和罗楠打过招呼后,就微笑着看纪冉的脸,说:“你是纪冉吧?好久不见了。” “徐老师,好久不见。” 纪冉握住了他的手,随即自动替换上一张风度翩翩迷死小女生的笑脸,目光深邃压低声线,“您还是这么年轻。” 徐老师给人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纪冉觉得他适合去演古装剧,拿把轻飘飘的扇子就能打赢狼牙棒肌肉男的那种角色。 他双手指甲剪得干净整齐,白色衬衫最容易蹭脏的袖口和领座非常洁净,这一刻纪冉突然就有点后悔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初中三年竟然就那么给睡过去,压根没怎么把这位美人老师讲台上的风采给记在脑海里,是在浪费。 旁边还有一个适合当演员的——罗楠同学。 狐仙美人一到人前,又恢复一副呆呆憨憨的模样,只见他把手里的纸袋递了过去,特别乖巧地对徐老师说:“老师,这是给你的小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徐老师放开了纪冉的手,将他手里纸袋接过,笑着说:“谢谢你小楠,每次都带礼物,走,我们过去坐吧。” 他们一走过去,刚才那个频频往他们这边偷瞄的胖子就第一个站了起来,抖着浑身的肥肉笑呵呵朝纪冉伸出一只爪子:“哎哟!这不是我们班草小鸡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对,小鸡是纪冉那时候不堪回首的外号,这也是他多年来不参加同学会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自己的外号再加一个字就是□官的名字这件事。 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纪冉特别敷衍地碰了碰他的手,还没真正握住,就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抽空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地还记得他。这胖子外号好像叫白猪,当年在班里总被几个坏同学欺负,一天到晚畏畏缩缩躲在后排,没想到今时今日说话最大声最活跃的竟然是他。 当然纪冉不排除他是想制造“士别三是刮目相看”的假象,毕竟他身上穿的这件快被撑得变形的CK最新款黄色全身印花T,其实只有黑白、灰蓝两个色,是没有黄色的。 同学会同学会,美人老师是重点,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他边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边坐了下来。 这时,斜对面一个四眼瘦子打量着他,开口了:“小鸡,你还是这么帅啊。要见你一面真难!听小楠说你做老板了是吧?” 这四眼纪冉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勾了勾嘴角随口答了句:“老板?我可不就是混得不好,才一直不敢来见你们的嘛。” 他刚说完,一个女孩子就开口了:“听说小纪开了个诊所,是医生来的吧?” 不等纪冉说什么,那胖子立即拿起一杯啤酒吆喝道:“医生好啊!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来来来!我们为纪医生喝一杯!老师喝酒!” 其实徐老师此时的脸已经有点红,大概是刚才已经喝了不少,只见他轻轻往外推了推眼前的酒杯:“你们先喝吧,我有点上头,想休息一会儿。” 大概是气质的问题吧,他的拒绝对于胖子来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见他不肯喝,那胖子拿起他的酒杯就硬要塞给他,口口声声道:“这怎么行?老师你看,我们和小鸡这么多年不见,这一杯一定不能省!你要怕待会儿查醉驾,我送你回去!我上面有人!”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话音刚落,惹得周围几桌衣着时髦的男女纷纷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过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腰板挺得更直了。 纪冉假装淡定事实满脸黑线地坐在徐老师旁边,心说恐怕刚才美人老师喝的那些酒都是这胖子灌的吧,是该英雄救美、英雄救美还是英雄救美呢? 这么思考着,他又看了眼对面的罗楠,发现那小子正装傻充愣喝可乐,跟旁边的女孩子相谈甚欢呢。 没办法,于是纪大帅哥开启他的护花使者马达,伸手把胖子手中的酒杯一接,笑眯眯:“我看老师也喝多了,这杯我替他喝怎么样?” 胖子愣了愣,反应也不慢,马上说:“我们聚会的规矩,挡酒得罚三杯的哦。” “小事儿。” 纪冉这么说着,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杯子刚放下,胖子又递来了第二杯。 他也不多话,接过,再次昂头将满满一杯喝下,又引来一片胖子此类人听起来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叫好声。 他正忙着充当护花使者,而罗楠这边,正在跟两个女的聊天。 左边那个问了:“小楠!电台是不是很多明星的?” 罗楠微笑:“有时候工作上会遇到一些。” 右边那个拉着他的手:“听说李冰冰认了那个气功大师作干爹,是真的吗?这是潜规则吗??” 罗楠挠了挠头,笑呵呵:“其实我跟她不熟。” 左边那个又顺势摸他大腿:“你为什么不考虑做电视台呀?电视台明星多啊!” 罗楠:“恩……我比较喜欢做电台。” “你能帮我拿到周杰伦的签名吗??” “有机会帮你拿。” “那金城武呢??” “金城武?是韩国人吗?” 一边应付着她们,罗楠一边用余光看到纪冉特别豪爽一杯接一杯地帮徐老师挡,而胖子那票人则非常敬业地一杯接一杯敬。 罗楠也知道,事实上以纪爷的为人,他要是不想喝酒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要不买账照样不买帐,现在看这情况,想必他是自己想醉的吧。 这时,罗楠探究的目光又看向坐在纪冉旁边的徐老师,他眼镜后面的视线有些冰冷。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徐老师刚好也看了过来,于是乎在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的时候,罗楠立即换上一张禽畜无害的笑脸。 一路喝下来喝了一个多小时,罗楠在对面都数不清纪冉究竟喝了几杯。只是看他那双清晰锐利的眼眸已经明显染上醉意,在酒吧淡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离。 他大概是属于喝得越多笑容越好的那种人,这种场合长相上等衣着光鲜的人太多,可是罗楠总觉得从这位爷身上散发的光彩,已经让其他人都黯然失色了。 罗楠想了想,恩,这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期间也不乏有美女过来试图邀纪冉到隔壁桌玩,来来去去好几波,这本是借故离开的好机会,可是他却怎么都都没有答应,后来竟然自甘堕落到和胖子他们在那玩起大话骰。 重点是那期间那胖子各种借故摸他小手揽他肩膀,而作为外貌协会者的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厌恶,甚至还跟胖子称兄道弟得不亦乐乎。 罗楠越看他就越觉得不对劲,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身边两位女士已经从明星绯闻聊到婆媳矛盾,从婆媳矛盾又聊到孩子以后的教育问题。 ------------------------------------------------------ 等到两个小时后,当罗楠扶着这位爷从电梯里出来走进地下车库时,这位爷已经醉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了,浑身酒气整个人跟块烂泥似地挨在罗楠身上,一步一踉跄。 徐老师因为担心他,所以一路陪着,时不时帮忙扶一把:“哎,你小心点。” 罗楠一边偏头避开醉猫鼻腔里散发出来的浓浓酒气,边抽空对徐老师说:“徐老师,真是麻烦您了,今晚您自己也喝了不少,还要您跟来。” 徐老师看着纪冉迷迷糊糊的侧脸,目光深邃:“别这么说,其实我后来都没怎么喝,都被小冉挡了,他这人真热心。” 徐老师话音刚落,某醉猫突然伸手拍了拍罗楠的脸:“小楠,我跟你说啊,你千万别把眼镜摘下来,刚才那个死胖子一直揩我油,我就操了,从来只有我揩别人油,他胆子真他妈大。” 说着,他就近往旁边一辆吉普车的轮胎上一指,“比……比这个还大!” 罗楠:“是,我知道了,你专心走路。” 醉猫又说了:“你也知道,你长得又比我好看,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防偷防抢防梅毒……嗝……不过你放心啊,关键时刻……遇到色狼我会保护你的,虽然现在我的灵力……” 这回他话没说完,罗楠就赶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嘴巴被捂说不了话,他眉头一皱,气呼呼地鼓起脸,就开始掰罗楠的手。 徐老师在旁边听得糊里糊涂,问罗楠:“哎?他刚才说……什么灵力?” 罗楠:“是灵……灵……林……” 瞬间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人名脱口而出,“林丽丽!对,他说的是林丽丽!” 听到是个人名,徐老师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林丽丽啊,不过,林丽丽是谁?” ——我怎么知道林丽丽是谁…… 罗楠捂着某人的嘴,突然之间眼睛一转,张口就胡诌道:“林丽丽是他喜欢的人,因为最近出了有点事儿,他们今天刚吵了一架,感情可能出现了一点危机,所以今晚他心情有点糟糕。” 徐老师再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所以他今晚喝了这么多酒……” 罗楠刚想继续编下去,就听到旁边传来那只醉猫发出的不耐烦呜呜声,罗楠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捂着他嘴,于是赶紧就给他松开。 纪冉一双眼眸烟雾弥漫,一被松开,就委屈地抿了抿嘴唇:“捂着我嘴干嘛?害我刚才想吐结果又吞回去了!” 罗楠:“……” 徐老师:“……” 听这俩人突然都不出声了,纪冉疑惑地看了看罗楠,又看了看徐老师,下一刻冷不丁“嘿嘿”地笑了出来:“骗你们的,才没有吞下去,你们以为我真有那么恶心吗?”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脸,罗楠啥都说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两人齐心协力把这家伙塞进后座,结果那家伙一坐进去身子一歪,罗楠都来不及扶,就听到一声闷响——脑袋磕车窗玻璃了。 徐老师担心地叫了一声,却见他立即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特别纳闷地揉了揉自己脑袋,转过头,一双湿哒哒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向车外他们。 都以为这小子要说什么呢,结果他一咬牙说了一个字——“操!” 后来跟徐老师道了谢说了再见,可徐老师非说要看着他们走才放心,罗楠没办法,只能上了车。 那醉猫一直在后面自顾着摆弄自己的手机,启动的时候,罗楠却发现自己的车子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启动不了,一直在不停重复着熄火。 而这个时候他并没有看见,站在车外的徐老师,那双眼眸里不知何时被阴冷占据。 重复启动了几次依然没有成功,就在这时徐老师终于走了上去,敲了敲他车窗玻璃,询问他怎么了。 打开车窗,罗楠坐在车里挠了挠头,苦恼地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启动不了,我明明前几天才送去保养的。” 徐老师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么奇怪?是没油了吗?” “有的,我保养的时候顺便加满了的。” 这么说着,罗楠又试着启动了几次,可惜结果还是让人失望。 看情况这样,徐老师低头看了看手表,就提出了一个建议:“现在也晚了,要不今天先用我的车送你们回去,明天再想办法来拿车?” 罗楠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纪冉,发现这家伙已经发展到自己在那玩自拍了,他沉默着考虑了两秒钟,转过头正想开口对徐老师说什么,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快速从入口方向驶了过来,并且,准确无误地在他们后方刹住车。 罗楠回头一看,就看到那辆车上驾驶座下来了一个特别眼熟的高大男人。 当和男人那仿佛能凝出冰渣子的的视线对上,徐老师的眼神里闪过了那么一丝不自然。 这时罗楠也下了车,看到来人有些惊奇地问:“阿冕,你怎么来了?” “我看这么晚你们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没出什么事儿吧?” 柯冕虽然是在跟罗楠说话,可目光由始至终都在徐老师脸上,没有挪开半分。 罗楠当然也看出什么来,只是作为一个敬业乐业的角色扮演者,他自然乐得装糊涂,于是说了:“我车子不知怎么的就坏了,阿……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阿冕,这是徐老师,我和阿冉初中的班主任老师,徐老师,这是柯冕,我和阿冉的好朋友。” 罗楠的话并没有给予这快凝固了的气氛多大的帮助,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面对面站着的男人之间似乎有些不言而喻的东西,只是没有人去点破。 后来还是徐老师先开口:“你好,柯先生。” 柯冕朝他一颔首,就不再看他,而是移开视线问罗楠:“纪冉呢?” 罗楠指了指后面自己的车子:“在车里,他有点喝多了,走路都有点不稳。” 得到这件事,柯冕没再说什么,就这么迈步从徐老师身边走过,直接走向罗楠的车子。 柯冕打开车门弯下腰,正巧就看到车内后座歪歪靠在那的某只醉猫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他。 醉猫就这么醉醺醺地打量他,好像不认识似的打量了老半晌,然后突然给他来了句:“小楠,我都叫你别摘眼镜了,害我都认不出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凝霜的手榴弹,感谢终极里的蘑菇、水韵旧年的地雷! 102醉猫 柯冕开着他的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沿路路灯的灯光不停从他漆黑的眸底闪过,不做停留。这个沉默着开车的男人,偶尔会抬下眼睛,透过顶上的后视镜看一眼车子后座。 后座有什么特别? 此时,他车子后座正载了一只狐狸和一只醉猫。 狐狸正用手支着脸颊看着窗外,而醉猫的脑袋正蹭在狐狸的颈窝。醉猫浑身酒气,神志不清不楚,时不时还会来一番胡言乱语。 比如现在,他突然拿出手机在狐狸眼前晃了晃,神秘兮兮地说:“小楠,我偷偷给你看,我刚才拍的照片好看么?” 罗楠一看,照片里的某醉猫45度斜上方拍下来,眼神迷离红唇微启,赫然是一副危害人间秩序破坏国家安定的风骚模样。 盯着那照片,罗楠支着脸颊思考了两秒钟,随即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蔼可亲地说:“挺好看的。” 然后,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熟练通过微信把那张照片传到自己手机,在确认自己收到后,这才把手机还给他,笑得阴测测。 要知道,等明天某人酒醒后看到这种照片一定会恼羞成怒地毁尸灭迹,等风头过去某人掉以轻心快把这件事情忘记的时候,自己再把照片拿出来……那么他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种事情想一想,罗楠就觉得心情愉悦浑身舒爽。 就在此时,旁边一辆突如其来的蓝色法拉利,以电闪雷鸣风驰电掣的速度飞驰而过! 看到这如此刺激的情况,醉猫那双本来迷迷糊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只见他爪子往前方驾驶座座椅一扒拉,整个人借力探了过去,然后,从后面一把环住柯冕的脖子,气势十足地指向前方快速远去的车屁股,大声嚷道:“司机!开快点!超他车!我出双倍价钱!!” 柯冕:“……” 见司机不说话,纪醉猫非常不满,眉头一皱,贴着司机的耳朵压低声线说:“怎么了?嫌双倍价钱不够?” 说话间,他带着酒味的灼热气息就喷在柯冕耳边,一下子蹭得柯冕直激灵。他的嘴唇他的声音这么近,柯冕心里的躁动几乎要被撩拨起来了,正想说句什么,结果下一刻却被他那爪子往肩膀上重重一拍:“我告诉你!四十几年来还没有人敢跟我讨价还价呢!” 柯冕的眼角不可遏制地抽了抽,千言万语化作三个字:“……你坐好。” “哎哟?还敢命令我?嗝……现在的司机挺冷艳高贵的嘛!你……”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醉猫那朦朦胧胧的眼睛一眯,随即冷笑了一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你难道是在欲擒故纵?” “……” 柯冕还没搞清楚司机对乘客欲擒故纵这件事的逻辑到底在哪里,那小子又来了:“竟然敢欲擒故纵?你公司电话多少!说!我要投诉你!我告诉你们领导你服务态度不好对乘客性骚扰!你小子准备收拾包袱回乡下种田养鹅去吧!” 手把着方向盘,柯冕耐着性子忍着停下车给他狠狠性骚扰一顿的冲动,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对您性骚扰,现在麻烦您先坐好。” 纪醉猫怎么肯罢休? 理直气壮地说了:“现在知道认错了?晚了点吧!那辆夏利都跑没影了!” 柯冕也不想再纠正他那辆车是法拉利不是夏利这里面价格相差很远这种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的错误,而是从倒后镜看了眼后面忍笑忍得肩膀直颤的罗楠,问了句:“笑完能搭把手吗?” 他话音刚落,罗楠都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醉猫扔座位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于是纪醉猫同学一屁股坐了回去,把手机从屁股底下摸了出来,就接上了:“喂……Alan?怎么亲爱的?……哦?我刚才发给你的自拍收到了呀?” 柯冕额头上一条青筋。 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纪醉猫:“哦~好看吗?……没有阿,我没喝酒~你真调皮,竟然冤枉我……你想我?我当然也想你……当然是天天想啊,这还用问?” 柯冕额头上两条青筋。 依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纪醉猫:“什么?你想见我?……这么迫不及待?……恩?我现在在哪里阿?” 于是乎,在罗楠笑得眼泛泪花的目光下,他伸手,英勇无畏地拍了拍前面头顶无数青筋的柯冕,特别傲气地提高音量问了句:“喂,司机,我们现在在哪来着?” 柯冕握紧方向盘,冷着一张脸盯着前方道路,纪冉根本看不到,他那眼神简直就像准备拿两把刀叉把前面整条路切了吃了! 终于,在纪冉不懈努力一拍再拍之下,这个男人把手往后一伸,沉声说了句:“来,你手机给我一下,我跟他说。” 醉猫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下,就跟电话那边说:“Alan,司机说要跟你说,不过我告诉你啊,这个司机好像脑子有点秀逗的,你待会儿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阿。” 说完,他就当真把手机给柯冕递了过去。 柯冕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显示通话中的屏幕,目光像是能透过屏幕把手机那边的人看出个洞,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摁下关机键。 关完机,在某醉猫别提多困惑的目光中,他随手就把手机扔前面挡风玻璃的缝里了。 沉默了大概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的醉猫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你做什么?!!马上把司机还给我!!你个死手机!!!” “……” 被他掐着脖子,柯冕沉默着,再一次通过后视镜向罗楠投去求救的目光。 罗楠憋着笑特别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伸出援手。 把某人的爪子从柯冕脖子上掰开,非常严肃地对他说:“阿冉你乖,睡会儿吧,你睡醒了我就帮你把手机要回来,不然那个大坏蛋会把你手机从窗口扔出去的!” 听到这话纪冉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坐了回去。 就这么目光呆滞整个人愣住好几秒,突然抓住罗楠的手紧张地说了一句:“小楠,我觉得我们上黑车了!” 罗楠一脸认同地看着他,回答道:“你终于发现了,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了!” 柯冕挠了挠眉毛,不想说什么了—— 就是这样,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大厦车库。 纪冉一下车就东倒西歪,全身软绵绵跟没骨头似地,柯冕就这么架着他的胳膊把他半抱着,一路往电梯口走。 进了电梯,罗楠伸手摁下12、13的楼层,电梯门一关,他就把眼镜收了起来,然后转过头问柯冕:“你和徐老师认识?” 柯冕扶着烂泥一样还不停他怀里不停拱的某人,淡淡说了句:“他本名叫舒嵘。” 听到这个名字,罗楠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似乎一切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又看了看柯冕怀里的纪大醉猫,对柯冕说:“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柯冕下巴被某人毛茸茸的脑袋蹭得有点痒,可再痒自己抱着的也是个宝贝,又不能扔了,于是伸了伸脖子,回答了句:“应该的。” 看着他们,罗楠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随即移开视线:“其实我也这么想。” 柯冕又不说话了。 在12层的时候,罗楠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他”就下了电梯,很快他们俩人就到达13层,电梯门一开,柯冕就半拖半抱地把纪大帅哥弄到了纪氏精神诊所门口。 正想伸手从他身上找钥匙,不料被他冷不丁伸手勾住了脖子。 柯冕把他整个人往墙上一按,发现他抬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云里雾里,脸上却是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 背后靠着墙,他就这么盯着柯冕的脸盯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哎?”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柯冕又有不详的预感了,却还是问他:“怎么了?” 一问完,就看到他的纪冉瞬间化身纪小冉,特别困惑地皱了皱眉,来了句:“小楠,几天不见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阿?” 完了还伸手在自己脑袋比了比,不甘心地说,“我去,竟然比我高了这么多!太过分了吧!” 他长长睫毛下一双眼睛湿乎乎的,充满诱惑性地抬头看柯冕,直勾勾盯着,直把身经百战的柯冕看得口干舌燥,哑声道:“我不是……” 不等柯冕否认完,他马上又发现什么问题似的,说了句:“恩?我好像……认错人了!” ……终于发现了吗? 可惜,柯冕这还来不及真正感到安慰呢,他又补了一枪,“你!是!司!机!” 看着他得意洋洋可爱得令人肝颤又可恶得令人牙痒的笑脸,柯冕整整沉默了三秒钟,然后绝望地说:“对,我是司机,你别动,我找你钥匙。” 这么说着,柯冕拧着眉,伸手去摸这醉猫的裤兜。 纪大帅哥穿的裤子向来紧身,柯冕的手贴着他的大腿,刚伸进那狭小的布料空间里,他突然就从嘴里发出一声:“啊……” 这一声,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暧昧至极,这一声,终于让本来在半硬不硬之间的柯冕彻底硬了。 此时此刻柯冕那双深邃的眼睛都在着火,却还是按捺着雄性本能的冲动,问他:“又怎么了?” “哼……” 纪冉背后贴着墙本来就硬邦邦不舒服,而且谁乐意被陌生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啊,一下子暴躁了,伸手推他,“痒!你放开老子!乱摸什么摸!” 他一推,柯冕往后让了让,结果他一下子就没了倚靠,人顺着墙壁往下滑差点一屁股坐地板上了。 柯冕无奈地把人捞了起来,把这乱动的家伙重新按回墙上,问他:“你钥匙呢?” 刚站好,纪冉就气鼓鼓地瞪回去:“你要我钥匙干嘛?跟你又不认识,爷怎么可能把钥匙给你?你要入室抢劫劫财劫色我怎么办?” 看着他鼓着脸理所当然质问的模样,柯冕彻底绝望了,叹了口气,决定自己从他身上翻钥匙。 “啊……”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纪冉一时间被他弄得又痒又气,边拿手抵住他的肩膀边嚷,“哈……啊……救命啊!快来人!” 这三更半夜的这么喊简直是招楼上邻居报警的节奏,翻了半天没翻到钥匙,这小子反而还越叫越起劲:“抢劫犯!强奸犯!” 这还没完没了了,柯冕额头上的青筋今天晚上第N次出来凑热闹,眼睛眯了眯,要让他闭嘴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下一刻柯冕擒住他的下巴,二话不说直接堵住他乱叫的嘴,这个吻带着令人无力抗拒的狠劲儿,侵入他的口腔攻城掠地,就好像是在报复这张嘴白天放出的那些狠话。 纪冉本来就头昏眼花,被男人狠狠压在墙上,新鲜空气就这么被残酷无情地剥夺,头脑愈发泛晕起来,让他几乎连挣扎都忘了。 等到柯冕亲完,看他耳根都红了,一张脸染上一层诱人的绯红色,衣服被揉得凌乱,几乎失去焦距眼睛好不容易才重新聚焦,整个人可怜兮兮的。 纪冉怔怔看着,看着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可怕的男人,说了一个字:“强……” 不等他说完,柯冕就低沉地说了句:“别吵,再吵我真强奸你。” 看样子威吓效果非常到位,因为话音刚落,纪小冉就闭嘴了。 看他终于乖了,柯冕简直松了口气,把他半拉半抱弄自己家门口,拿出自家的钥匙开门了。因为这小子钥匙不知道弄哪去了,现在也没法去找张小飞拿钥匙,今晚还得在他家过一夜。 把人弄进了屋,柯冕发现他们屋里关着灯拉着窗帘,一片漆黑。 本来这钟点柯灵应该还没睡,一般都在客厅看电视,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柯冕这么疑惑着,正想伸手去开灯,可是他手还没够到开关呢,突然,就被怀里那位祖宗一把抱住了。 纪冉的拥抱很用力,一时之间让柯冕的身子僵了僵,心头一紧,就站那不动了。 感觉着醉猫鼻子呼着的热气喷着他的脖颈,令人难耐的燥热从那里扩散开来,一直到小腹,好像浑身细胞都变成无数小火苗,催促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赶紧把怀里这尤物要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怀里的人含糊不清带着哭腔说了句:“不要走……” 103前奏 “不要走。” 黑暗中,纪冉低声的呢喃让柯冕原本打算开灯的手顿在了那里。 柯冕低头看怀里的人,发现那人也抬着头同样正在看他。纪冉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含着朦胧的迷雾,像是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令他一看就移不开视线。 他们贴得好近,他能感受到纪冉在黑暗里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心跳的声音,这所有因素都在深深地刺激着、勾引着他,但是他并没有动,他总觉得纪冉接下来还会再说句什么。 果不其然,看着看着,他就看到纪冉轻启那饱满诱人的嘴唇,对他说了句,“留下买路钱再走……” 柯冕:“……” 到了现在这一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一不做二不休,他一弯腰把这家伙轻而易举地拦腰抱起,直接就往自己卧室走。 那人一开始受了点惊吓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过了一会儿有些佩服地说:“小楠你不戴眼镜力气竟然这么大!可是……你要抱我去哪?” 一会儿司机一会儿小楠一会儿留下买路钱! 柯冕是没喝醉过,可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问题在于一只猪能跑得这么惊世骇俗他发誓活这么久是绝对没见过! 也不想回答了,回卧室就把他放床上了。 想着去浴室给他拿条毛巾,结果呢,好家伙这宝贝刚躺下又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歪歪扭扭往床上一站,就叉腰居高临下盯着他。 柯冕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回望这位祖宗:“这回又怎么了?” 纪冉步伐不稳,看着看着突然往他脸上一指,声讨道:“嗝……你不是小楠!小楠说话不是这样的!” 柯冕一边小心注意着怕他摔倒,一边皱眉问了句:“那是怎么样的?” 站在床上,纪冉跟不倒翁似的左边一晃右边一晃,晃着晃着,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就非常没有悬念地倒了下来! 柯冕赶紧眼疾手快出手把人接住,结果这才刚接住,那小子两条蛇一样的胳膊就往他脖子上缠。 就是这样,胳膊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呼吸喷在他脸上,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纪冉用说秘密的口气对他说:“我告诉你哦,小楠说话是这样的……” 说着,纪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开口就来了:“阿,阿冉,这下糟了,这个月忘了叫水电费,我们要停水停电了这可怎么办??” 从没发现他还有这才华,看着他那惟妙惟肖的小眼神,柯冕本来还有些严肃地绷着脸,结果一下就失笑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又一个特殊技能将某人又一次迷倒,他想了想,又一脸认真地对柯冕说:“我还会学小飞呢。” 柯冕搂着他的腰,深深注视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贪婪,低声道:“你学。” 找到了一个好观众,纪冉酝酿了一秒钟清了清喉咙,然后瞬间张大了眼睛,学道:“师父!不对啊!这个月工资为什么只有五毛钱!五毛钱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为什么要转帐??我拿不出来了这下怎么办??” “……” 一直沉默了好一会儿,柯冕才叹为观止地看着他,由衷说了两个字:“厉害。” 环着男人的脖子,纪冉本来还笑得得意洋洋,可下一刻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随即暗了下来,低声道:“我还会学……姓柯的。” 因为这句话柯冕心中一动,努力按捺着自己瞬间紧张起来的心情,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道:“‘他’是怎么说话的?” 连柯冕自己都发现,自己问这句话的声音竟有些细微的颤抖,拥着心爱的人,这个在漫长的一生中什么颠鸾倒凤都经历过的男人,此时此刻简直就像一个初次和心目中女神说话的纯情初中生。 “他是这样的……” 说话间,柯冕看到纪冉慢慢地在自己面前抬头,迷离目光中含着一汪浓浓深情,看进他的眼眸里,同时开口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从他嘴里说出的这三个字威力巨大,就像带着兹拉兹拉的电流,瞬间让柯冕浑身毛孔炸了开来,炸得他连拥抱着这人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他感觉到喉咙万分干哑,刚想开口说什么,0.1秒后就看到怀里那位罪魁祸首脑袋一歪,竟然迷迷糊糊就贴着他的颈窝睡过去了。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这个折腾了一晚上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鼻息轻柔,蹭着他的颈窝,突然之前就像化身成一只温顺得惹人怜爱的小猫。 柯冕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爱他的每一面,爱他的全部。 他跟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都是那么复杂,他酒量不好他怕老鼠他不会做饭他不做家务他脏话随口就出他爱抽烟他睡觉的时候会霸占整张床,他同时又很善良,很心软,很有责任感,甚至是不大明显的正义感。 即使大部分时间他都表现得很刻薄很作甚至很不讨人喜欢,可是,他却无法阻止事实上是有很多人喜欢他的。 在他周围,被他吸引,或者这些人都有M倾向,就算被他拿来讽刺拿来嘲笑甚至使用暴力拿来出气,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这里面有人出于友情,有人师徒情,也有人出于爱情,柯冕或者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特别的,也没有人是平庸的,有的,只是于你而言无法割舍的。 纪冉,在他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存在。 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柯冕像对待全世界最贵重的宝物那般抚摸他的脸庞,听着他沉稳的呼吸,低声对他说了句:“你刚才学得很像。” 当然他并没有听到,柯冕的手指在他脸庞流连着,捋过他的额发,对他述说着自己在心中已经说过千遍万遍的话:“我爱你,你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行。” 而台灯的昏黄灯光中,注视着熟睡的爱人,男人充满柔情的目光随着这句话语渐渐变得冰冷,就像在心里偷偷下定了什么决心—— 柯灵独自从那辆红色的士上下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随着那辆的士从身后开走,汽车引擎声逐渐远去,这条寂静的街上只有她一个人。 附近的小吃店早已全数关门,晚风吹动着街道两边树木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街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她手里攥着手机,看着和她哥哥重逢的那条小巷子。 这个手机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响了好多次,都是她哥哥打来的。哥哥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惶恐无措,透着深深的不安。说想见她,说需要帮助,求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并没有立即答应,甚至早早就爬上床把自己蒙到被子里,关了手机。 可是她睡不着,脑子里的思路半点不受她控制地奔驰,她想起多少年前当他们杀了那一个村的人,在醒悟后,她身旁的哥哥和她对视着,那种无助惊慌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仿佛又回到那时候。 在挣扎了一个多小时后她再一次打开了手机,发现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提示。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独自赴约,即使柯冕之前已经重复交代过她什么都不许做,在查清事情之前不许轻举妄动,她还是这么做了。 此时,这个穿着T恤短裙的女孩子慢慢走进眼前那条昏暗的巷子,将路灯的灯光抛弃在身后。 巷子里极其安静,朦胧的月光几乎是这里唯一的光源,水泥地面上还留有早些时候冲刷地面的一点积水,她的运动鞋踩踏在积水上,即使已经努力小声走,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发出一点一点声响。 她不由自主抿着嘴唇,神经绷得紧紧地,随着每前进一步她愈发地紧张了起来。 她快见到她哥了,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明明说要回美国了却还呆在这里?他为什么要转化罗楠公司的女孩子?他说想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多的疑问令她不安,她想立即见到他,问个清楚。 几分钟后,在这条巷子尽头的拐角处,她看到一个黑黑的身影——正把自己缩成一团蜷缩在墙壁。 这人似乎穿着黑色连帽衫,脑袋戴着兜帽,因为他深埋着脑袋柯灵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她哥,于是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狐疑地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对方听到动静浑身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接着,这个人有些惊恐地抬起头。 柯灵看到,他脸上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光,皱眉道:“哥?是你吗?” 柯灵突然发出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的巷子深处显得很突兀,甚至一出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下一刻她不由得压低了声线,问他:“你没事吧?” 林德大概是认出柯灵的声音,这个穿着长袖把全身罩在黑暗里像一个黑影的人,突然颤抖着朝柯灵伸出了一只手:“妹妹,救我……” 柯灵并没有立即走过去,她甚至到了这一刻还在警惕着周围环境的变化,盯着黑暗里林德伸在半空中没有一丝血色的手,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问他:“听说你前两天咬了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林德更加紧张了起来:“对!我……我咬了很多人,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全都是他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你相信我!” “他?他是谁……” 柯灵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突然就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两边肩膀不断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呻|吟:“阿!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住嘴!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在我脑子里说话!滚出去!滚!” 他的喊叫几近声嘶力竭,柯灵觉得这情况诡异极了,下意识推后了一步。 然而,她刚一动,那林德就猛地抬头,一个瞬移竟扑了过来死死抱住她的腿:“我是逃出来的!他一直在我脑子里说话!他快找到我了!妹妹!怎么办?!你能救我吗?!你会救我的对吧?!求求你别走!!” 这一个精神仿佛受到过严重摧残的人,脸上全是眼泪鼻涕,可怕又可悲,柯灵想起那一年他们还是人类,他作为镇长家的大少爷衣冠楚楚风流无边,走到哪都一堆人跟随着谄媚,又想起那一年他们二人被山贼挟持进到深山里,当她被山贼摁在地上,早已鼻青脸肿的他是如何不顾一切用身子护着她,而现如今这个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求她不要走。 在这初秋的深夜里,他就像一只瑟瑟发抖咬着人类裤脚的流浪狗,终究柯灵还是满心不忍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我不走,你不要害怕,不要哭,我会救你的。” 听到这话,林德欣喜若狂地抬头看她:“你真的不走??真的??” 柯灵点了点头,问他:“你在这躲了多久?你饿吗?” 看着自己的妹妹,林德脸上满布泪痕,怔怔地张了张嘴,用力点了点头。 后来,柯灵把刚才从家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血包给了他,他就像一个饿了几天几夜没吃饭的人,像一个可怜的乞丐,缩在墙角迫不及待吸了起来。 看他顾着进食早就没有心思注意到自己,于是柯灵背对着他,偷偷拿出手机,拨通了柯冕的手机号码。 她必须找柯冕帮忙,林德刚才的表现不对劲,柯灵可以确定他八成是被人控制了,这种情况下一旦失控,她知道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应付得来的。 通话提示的嘟嘟声在继续,柯灵等着柯冕接电话,所以并没有发现,林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她身后。 这个眼神绝望的男人眼眶里不停溢出泪水,他颤抖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桩,对着毫无防备的柯灵的后背……—— 同一时间,几个街区外某个酒吧后巷深处,两个紧贴的身影在黑暗中仿佛缠绵在一起,颈项交缠着久久没有分离。 走近了就会看到,一个人正埋首在另一个男人的侧颈处,而那个男人昂着头,双目迷茫万分没有焦距,微微张着嘴唇望着夜空,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几分钟后当楚尧从男人的脖颈间抬起头,他性感红唇间蹭着猩红的血迹,他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是饱餐完的满足。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传来:“我是警察,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104警官 “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身后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楚尧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眼神充满着难以置信,要知道即使他进食再专心,他也向来都有留出几分心眼注意周围的变化,然而这次,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来到他身后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见他不动,身后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把手举起来。” 楚尧皱眉,这人的声音非常奇怪,感觉就好像含着东西在说话,而且,重点是自己好像不久前在哪里听过。 就在他犹豫间,突然感觉到自己后腰被对方用什么东西一下子抵住,他紧张得全身一僵,只好把趴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推,慢慢举起了双手。 失血过多晕过去的男人被楚尧轻轻一推,就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墙壁跌坐到地面,没有一点知觉。 楚尧明知道身后有人,却怎么努力都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不是人类,可也不像僵尸。 危险的感觉在空气中蔓延,前段时间落在洛成彦手中受尽折磨的记忆令他愈发不安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问:“你是谁?” 那个奇怪的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是警察,怀疑你跟近期数宗凶杀案有关,你乖乖别动,我现在要搜你身。” ——妈的,这人真的很像含着东西在说话! 楚尧举着双手说,看了眼那个在地上晕过去的人,说:“我没有杀他,不信你自己看……” 结果他话未说完,身后那个人的大手就冷不丁地抚上他的腰肢,这种不是出于自愿的身体接触让他非常不舒服,但他不敢动,要知道身后还抵着什么东西的。 没有说话,那人的大手一路从他的腰肢慢慢地抚弄上来,摩挲着几乎来到他的腋下,那是敏感的地方,再前进一点点就是他的胸膛…… ——操,这不是搜身……这是性骚扰吧? 楚尧挺直着背,喉结滚动着吞咽口水,试图缓解那只手给他带来的小小颤栗。 此时,身后那危险的手突然滑过他圆润的肩膀,来到他修长的脖颈处,贴着他柔滑的肌肤继续慢慢向上,突然一把擒住他削尖的下巴,问他:“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这声音真他妈难听!难听得真他妈耳熟!到底在哪听过?! “我没有杀人……” 下巴被擒,楚尧微微抬着头,紧张得几乎冒冷汗,脑子里努力回忆着这个声音究竟在哪听过,“这个人没有死……”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那人的手就做出一件非常奇葩的事情——捏了捏他的脸颊…… 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让他整个人跟被雷劈到一样愣在了原地,也是这时,他脑子突然通了——这个声音,这个好像含着东西说话的声音,这个类似痴呆儿童的声音,不就是蜡笔小新么?!! 一瞬间,他深深地有了一种被人恶作剧的感觉! 于是当他猛地转过身,果不其然就对上身后那双笑意深浓的眼睛。 这人俊朗无比的五官,以及玩味弯起的嘴角边那两个深深酒窝,都代表着这是他最近刚在纪冉家见过的那个混蛋……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已经超出了正常交际安全距离太多,向扬看着近在咫尺楚尧那双迅速凝聚了愤怒的眼眸,低声说了句:“hi,我们又见面了。” 跟他气定神闲相比,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楚尧气得简直是咬牙切齿,恼羞成怒般地瞪着他:“你……你……” 你个装蜡笔小新装警察偷袭性骚扰的变态王八蛋!还敢跟我hi! 在他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怒视之下,向扬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我怎么了?” 还敢装傻!还!敢!装!傻! 楚尧瞪了他半天,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可恶!” 然后猛地推开他怒气冲冲转身就走,结果这才走了没几步,手腕就被向扬拉住,整个人扯了回来。 再一次面对面,向扬拉着他的手腕,笑着说:“等一下嘛,别急着走,警察同志我的盘问还没结束呢。” “你有病吧!装什么警察!没空陪你玩!”楚尧真的很生气,试图挣开被抓着的手。 “我真的是警察,要看证件么?” 向扬一手抓着他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就这么在他面前晃了晃,朝他露出一排白白的牙,说,“你看,没见过吧?” 觉得他那排牙格外的碍眼,楚尧随便扫了那张证件一眼,突然觉得特别气不过,伸手就要去夺。 见他要明抢,向扬吃惊地“哎?”了一声,赶紧眼疾手快把证件塞回口袋里,然后,看着他那双气恼的眼睛,笑嘻嘻道:“这可是真货,不能拿来玩的。” 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楚尧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向扬:“我刚才说了,继续盘问阿。” 楚尧:“你有病吧!我又没杀人!” 听到这话,向扬用一种格外佩服的表情看着他,说:“哇,尸体都在这了被逮个正着人赃俱获,竟然敢说自己没杀人?不要把人民警察同志当傻瓜耍哦。” “什么尸体?他根本就没死!不信你自己去看阿!不要浪费我时间!” 楚尧这么说着,又愤怒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不是傻瓜!你是脑残!” 被冠上脑残称号,闻言向扬沉默了两秒钟,在楚尧面前一脸正经就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一样。 就在楚尧快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一抬头,斩钉截铁说了句:“人参公鸡人民警察,罪加一等,走,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说完,拉着楚尧就真想走。 楚尧快被气疯了,觉得自己出门忘了看黄历遇到个神经病,在原地挣扎着怎么都不肯跟他走,嘴里叫嚣道:“你放开!放手!我再不放手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拘捕?” 向扬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他邪笑道,“拘捕可是要进看守所的哦,那里面有很多很多饥渴难耐的怪蜀黍哦,很可怕的,你不怕?” 楚尧睁大了眼睛:“你……” 一时间都不说话了,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一个的眼睛里全是熊熊怒火,另一个的眼睛则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高深莫测的向扬就这么高深莫测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再次开口说了:“恩,从你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一种被冤枉的愤慨和恼火。 “……” 瞪着他,楚尧气得快说不出话了,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你废话!” 向扬依然嬉皮笑脸,看了眼旁边那位不省人事的那位仁兄,问了:“这么说他真的没死?” 楚尧:“要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 向扬:“好吧,我相信你。” ——喂!你未免也相信得太快了吧! 完全不知道楚尧的心理活动,向扬又格外正经地说了:“不过那你也做得不对。” “又哪不对?!” “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把他就这么扔在这里呢?这种行为是不文明的。” 楚尧:“神经病!难道我还带他回家??” 对于犯罪嫌疑人屡次的人身攻击,向扬表现得相当好脾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想想,现在世界这么乱,外面那么多器官偷盗者,那些坏蛋要是一不小心看到他一个人躺在这,趁机把他的肾阿肝阿胃阿小弟弟阿这些玩意儿偷走了,那你不是间接害死他了吗?到时候,你可就是那些人的帮凶了啊!” “……” 虽然知道这混蛋绝对是在胡诌,可他说得有理有据,楚尧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看楚美人说不出话,向扬赶紧打蛇随滚上:“知错了没?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其实吧,我知道你本性不坏的,知错就好,改过自新还是好孩子嘛。” 这种扑面而来的奇葩感觉比半夜出门看到鬼在撞电线杆还来得震撼,楚尧狐疑地看了他半天,突然说了句:“听说你前段时间死了?”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导致向扬愣了愣,而后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楚尧:“之前看到柯灵微博上发了你的照片点了两根蜡烛。” 向扬眼睛一亮:“哦?那你转发了吗?” “没有,我悄悄关注她的。”楚尧说得半点不心虚 向扬好奇了:“哎?为什么?” 楚美人分外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关你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 这个问题向扬没有回答,他的嘴角弯弯,一双深邃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泛着淡淡的迷人光芒,就这么一眨不眨盯着楚尧的脸看。 安静的酒吧后巷离,有什么暧昧的东西在他们之间蔓延,楚尧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狠狠咬了咬下唇,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就走了。 倒是没追,向扬的手随意插在自己短裤的口袋里,有些痞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急着离去的背影。 楚尧也知道自己这样某种程度上算是落荒而逃,可是他很讨厌被人用那种好像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要知道除了他主人,这世上他轻而易举能迷倒的男人太多,只要他勾一勾手指,摇着尾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不知道能组几个足球队,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耍他,这么戏弄他。 ——可恶! 不甘地这么想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那个高他半个头痞里痞气的家伙已经跟了上来,竟就这么大咧咧走在了他的旁边。 这下子,他立即不耐烦地加快脚步:“别跟着我,你好烦。” 向扬也不嫌他带刺,走在他旁边偏头看他的脸,还是笑嘻嘻:“别生气了,要不,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楚尧果断拒绝:“没心情!” 向扬:“没心情不怕,我擅长讲笑话,要不我讲个笑话你听……” 他话未说完,楚尧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赶紧跟着刹住车,一回头,就看就看到楚美人站在那,直勾勾地,用非常挑剔的眼神打量他。 下一刻,楚尧直截了当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想泡我?” 这是今晚第一次,向扬真正露出意外的表情,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地他又恢复一贯标志性的笑容,看楚尧的眼睛:“不能说泡……” 不待他说完,楚尧就走近他两步,稍稍抬头看着他,低声道:“那是什么?难道你不是想跟我上床?” 反正这种事儿爷我见多了,喝酒喝酒,最终目的还不是想把爷我弄上床? 朦胧月光下,楚尧的肌肤泛着淡淡珍珠色的光芒,一双美眸勾人至极。 某种程度上非常迷人的向扬笑得很温柔,注视着他,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什么?可……可爱? 楚尧简直觉得奇了怪了,此时此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说过美丽被说过性感,可就从没有人说过自己可爱。 这人脑子……绝对有问题! 向扬摊了摊手,说:“你看,这会儿都大半夜了,我还一个人孤身在外面巡逻,地府的人特别无聊,没人和我说话,也没人陪我看鬼片。哎,我只是想找一个能好好说会儿话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你,你难道忍心拒绝一个最近刚死的人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楚尧这么寻思着,用怀疑的目光似乎把他从里到外由内自外地看了个透,最后冷冷总结了句:“你就是想和我上床。” 然后颇为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向扬眨了眨眼,又跟了上去,严肃道:“我真的是觉得你可爱。” 他们俩并肩往巷子外走着,挨得很近,走路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蹭到对方的胳膊,这种暧昧的身体接触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某种暗喻,奇怪的是楚尧也没有避开,而是说:“那你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要跟我上床以后也不可能跟我上床?” 向扬:“……” 听他不说话,楚尧笑了:“看,你就是想跟我上床。” 向扬:“……” 他还是不说话,楚尧觉得奇怪:“干嘛不说话?哑巴了?” 当楚尧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就发现向扬突然捂住自己心脏,原本的嘻皮笑脸变作一脸痛苦,竟然当场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楚尧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紧紧皱眉盯着他:“喂……真的假的!你怎么了??” “啊……” 向扬无法回答,跪在那里仿佛承受万分疼痛,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紧紧咬着牙,面部肌肉几乎痛苦得要抽筋。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是什么?突发心脏病?可是这混蛋不是已经死了吗?? 楚尧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无法置之不理,蹲了下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向扬在这个时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接着,他就看到这个英俊的男人抬起头,朝他笑得格外勉强,说:“没事,不用担心,最近总这样……待会儿就好……” 这也叫没事? 楚尧感觉到他的手都在发抖,一时只能任由他握着,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时向扬又开口了:“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好吗……” 面对这样的要求,看着他,楚尧不知道为何就犹豫了,没有立即动。 向扬紧了紧手里的力道:“拜托你……” 看着他在痛苦中乞求的目光,楚尧最终还是心一软,迟疑着将耳朵凑了过去。 于是他并没有看到,当他一凑过去,本来痛苦万分的向扬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下一秒钟,就撅起嘴顺势往他那白白滑滑的脸颊上——香了一口! 无缘无故被亲了一下,楚尧当场怔住了,一直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猛地看向这个罪魁祸首,发现这混蛋分明正看着他笑得一脸蔫坏,哪还有刚才疑似心脏病发的模样! 当下楚尧耳根一红,一巴掌狠狠朝那张俊脸抽了过去! 105失踪 许一廷觉得他boss是个难伺候的人,难伺候具体表现在于挑剔、刻薄、喜怒无常以及不把人当人看,这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缺点在自从上次见了柯冕回来之后变得变本加厉更加令人难于忍受,杀伤力仅次于更年期大妈。(毕竟更年期大妈的战斗力是世界性的) 而让许一廷相当涨姿势的事情在于,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是有一个boss会在半夜打电话给你说他头晕想吐有喝醉酒症状让你在凌晨三点一座空城一样的城市想办法帮他买解酒药。 如果这件事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许一廷会秉持很严谨的态度告诉对方——你家boss醉翁之意不在药,你要记住,药,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去之前要换一条好看一点的内裤。 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性质又变得不一样了。毕竟许一廷就是现在马上立即找头猪一头撞死,也不可能相信他的苏大boss会有兴趣凌晨三点召唤他过去看他的内裤。 话虽这么说,可当他使出穿墙术在某药店装了一大袋各种品牌的解酒药,要走时路过避孕套装柜的时候,他还是停下来想了想。 当然,只是想一想。 许一廷一向不觉得自己是苦命的人,他没有三岁死爹四岁死娘,爷爷也没有在七岁的时候被日本鬼子杀死,因为他没爹没娘。 他读书的时候也没有被衣冠禽兽男老师以留堂为由抓去脱裤子摸小弟弟,因为他出生那会儿就被人丢在路边被个老乞丐抚养长大当个小乞丐,根本不需要考虑读书不读书的问题。 他也不曾遇到在成年后因为找工作屡次碰壁想被潜规则还没人肯潜这种烦恼,因为作为一个乞丐而言,跟流浪狗抢食十次有五次抢赢这种成就感在当时是高于一切的。 他死的时候只有26岁,对,染上天花,天花在那个连电灯都没有的年代是不治之症。 他当时躺在尸体横陈中间看着天空,身边到处是濒死的哀号声惨叫声。他闲着无聊转过头看躺在他旁边那个死不瞑目的中年大叔尸体,印象中这个大叔曾经放狗咬过他,即使大叔当时的脸已经溃烂了一大半,但是他还是认得出来。 于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他愉快地朝大叔咧嘴笑了笑,尽管大叔压根不可能看到。 然后,当他准备再最后看一眼那片湛蓝天空的时候,却发现天空被一张脸遮住了一个角,而这张脸的名字叫陈皮。 陈皮说恭喜你,历尽七七四十九世人间磨难,从今往后你又可以重归地府了。 虽然他完全不了解陈皮究竟说的是不是人话,但当下他还是目光呆滞地,说了句——哦。 后来通过陈皮的讲解,许一廷也知道了,原来自己曾几何时是地府里的一个鬼差,因为某次喝醉酒不小心把一个本该出生帝皇家的鬼魂踹进畜生道,而被罚历七七四十九世苦难。 好吧,原来他是被自己坑了。 那之后他当了几百年地府代理人,闲来无聊他经常会在想,难道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balabala吗?筋骨也劳了体肤也饿了,那历尽七七四十九劫之后就没有更伟大的事情来干一下?就这么永远当一个地府公务员? 总的来说许一廷是一个懒散的人,所以虽然这个问题他经常想,但也总归是想而已,从来没有考虑应该怎么做,直到苏槿卿出现在他面前。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很多,相当多,而苏槿卿的话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你有没有兴趣毁灭一下世界? 毁灭世界,应该够伟大了吧? 那一刻许一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原来我的人物设定竟然是一个反派。 总之许一廷从来不曾觉得自己苦命过,但是,今天凌晨苏槿卿吃完解酒药目光迷离把他往沙发上一推在他旁边坐下之后脑袋枕他腿上完全不顾他感受就这么睡了过去。而他则相当惨无人道地保持了这个姿势坐了一夜,结果今天早上苏槿卿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抽了他一巴掌。 几分钟后许一廷委屈地顶着半张肿脸拖着麻痹了一整夜的腿出门去帮苏槿卿找食物,那一刻第一次想问老天爷——老天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命苦? 对,苏槿卿的食物一向是交给他来负责,所以他现在才会戴着墨镜靠在自己车旁,在某个小学对面蹲点,看着中午放学时间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从大门里走出来,寻找着今天需要的猎物。 这时他的视线被一个背着书包扎双马尾的小姑娘吸引,那小姑娘正笑嘻嘻转过头对身后的同伴说着什么,两条马尾跟着在半空中轻轻摆动,恩,说实话很可爱。 但是他一般不会找女孩子下手,毕竟对于一个绅士来说,女性是用来呵护的,不管是小女孩、大姑娘、剩女还是阿姨。 然后,他又被一个小胖子吸引了注意力,小胖子正边走出校门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袋干脆面,不过这也就看看而已,他不会找胖子下手,胖子太过肥腻,曾经导致苏槿卿吃完以后极度不满意告诉他下次再有这种东西让他自己吃掉。 他很害怕,毕竟作为一个吃牛排都要求七成熟的成熟男性,他对血淋淋的小孩心脏是绝对没有兴趣的。 最终,他把目标定在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正一个人过马路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张试卷,脸上笑容洋溢,大概是考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基于人道主义,他在心里说了一句“小朋友,这回对不起了”,然后挂上一张禽畜无害的笑脸,走了上去。 是的,心脏。 苏槿卿每天正午十二点必需吃一个小朋友的心脏,不久前许一廷曾因为拉肚子把这事儿误了15分钟,后来当他去送心脏的时候,苏槿卿仅仅是开了一条门缝,伸出一只手来接。 许一廷可以对天发誓,这只像被扒掉整张皮的血肉模糊的手,跟那个差不多要被他遗忘的洛成彦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 上午十点,是宿醉的头痛欲裂伴随纪冉从混乱的梦境中醒来的。 生锈似的大脑刚刚开始稍微运转,他就感觉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相当熟悉的气味,让他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谁。 于是习惯性地把被子往上拉,再往那个人怀里拱,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结果闭着眼睛一直到数秒后,他才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什么情况?!我们难道不是翻脸了吗?! 一瞬间他错愕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浓黑的眉毛下深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硬朗的脸庞,这个男人此时正在他旁边侧身睡着。他怔住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醒了柯冕还没醒,说实话在这之前,他还一直以为作为僵尸这种生物是不需要睡觉的。 很多时候他醒来,那双深邃的眼眸总在看着他,就好像在他熟睡的时候这个人就一刻不曾移开视线似的,不知疲倦也不曾厌倦。 ——本来像爷长得这么帅的人已经是世间少有,怎么看着这混蛋的脸会有点输了的感觉? 他足足超近距离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五秒钟才回过神来。 我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他妈昨晚发生什么了?对了,好像是去参加同学会,喝了点酒,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断片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这是酒后乱性?? 不是,他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而且身上……那里……也没有那种感觉…… 好吧,所以他们昨晚睡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等等,这也不是重点!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确定这并不是他的卧室。 床对面是一张黑色的电脑桌,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无线鼠标,床的右边是白色的衣柜,左边是深色的窗帘。整个卧室非常整洁,衣服被整整齐齐叠着摆在一边,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跟这个男人沉稳的性格一样。 他意识到原来这是他第一次来柯冕的房间,这里确实充满他熟悉的气味,攥了攥手里的被角,他再次将视线移回男人的脸上。 卧室里很安静,而因为男人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仅仅这么是闭着眼睛,就让人产生这个人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的错觉。 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手指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轻轻地移过去,碰了碰男人的鼻梁,下一个瞬间又做贼心虚地缩了回来。 当不自觉地咬得下唇有些疼,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看着移不开视线,或者,他开始有点明白往常自己睡觉的时候这个男人是怎么看他的。 无法自控的感觉其实并不好,这证明他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归他管。 纪冉以前一直觉得,如果爱情这东西要分胜负的话,难道不是谁最装得若无其事谁最扮作淡定自如谁就胜出吗? 现在他才知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根本没有人会赢。 ——我可以在胜利者的面具背后哭着看着你,却不能容许你败在那些无耻的混账面前。 纪冉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自己作为累赘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一个大老爷儿们被另一个大老爷儿们当作小宝贝来保护?这简直是笑话。 他将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轻轻地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他弯腰把自己的鞋子拿上,就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悄悄地离开了男人的卧室。 ——你已经背负得够多,根本没有必要再背负我…… 当纪冉轻声把关上门,床上本来正熟睡中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盯着那道紧闭的门,仿佛通过它还能捕捉到那一抹刚刚离开,却久久占据他心灵的背影。 纪冉做贼一样在门口穿好鞋子准备好开溜,结果这一打开门,竟看到张小飞同志拿着手机站在外面正准备敲门。 跟他碰个正着,张小飞也吓了一跳:“师父??” “……” 盯着张小飞,纪冉没有说话,竟然有种不知哪来的心虚。 卧槽,为什么会心虚??老子难道不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么? 张小飞也没空去想他家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深奥的问题,直接问了:“师父!柯灵在吗?” 看他紧张兮兮的,纪冉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头看了看屋里:“没看到她,是不是去学校了?” 张小飞手里攥着手机,摇着头说:“我们昨晚本来约好今早一起去买豆浆油条的,可是我打了她一早上电话她都没接,后来直接关机了。” 听到这里纪冉眉头紧皱,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回屋里,走到柯灵卧室门前就开始敲门:“柯灵,柯灵你在么?” 张小飞跟了过来也帮忙拍了好几下,在发现始终都没有人应,他脸色愈发凝重地看向纪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冉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门把手往下一掰,打开了门。 风吹动透明的白纱窗帘,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温暖美好,可是卧室内确确实实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柯冕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知道即将面对的是谁,纪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面无表情地回头,对上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 看着他,柯冕沉沉地说了句:“我手机忘车里了。” 此时,停车场内柯冕的车中,放在置物格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短信。 106撼天 “小姑娘,又见面了。” 当柯灵被揭开蒙着眼睛的黑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是那个前几天走出巷子时遇到的那个大叔。 装修奢华的复试套房里,身着黑色高档套西的大叔坐在欧式沙发上,倾身俯视着她。 明明笑得非常亲切,可他眼角的眼纹乃至嘴角弯起的弧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通通都令人感到由衷的恐怖。 此时柯灵背部被林德偷袭的伤口依然非常痛,那根木桩在早前已经被拔除,可癒合缓慢的伤口还是疼得她根本无法直起身子。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睁大眼睛瞪着对方,以仿佛无所畏惧的姿态。 尽管,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 大叔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感是绝对的,即使是当他笑着问“你还记得我吗小姑娘”的时候。 相对他而言柯灵就像是一只渺小蟑螂,她警惕地盯着他,回答了两个字:“记得。” “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哥哥的父亲,大家都叫我旱魃,但我的名字是——撼天。” 尽管他笑容十足的亲切和蔼,柯灵还是丝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把林德怎么了?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撼天偏了偏头:“我想跟你聊聊天,你赏脸吗?” 柯灵想都不想就应道:“不好意思老头子,我们之间有年龄代沟!聊不起来!” 开什么玩笑!老娘活这么久就没见过请人来聊天还先捅人一木桩的! 对于柯灵的无礼,撼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深深地看着她。 这个中年男人一旦不说话,那份令人窒息的气势就如同无数虚无的鬼爪一般,带着原始的藏于血液深处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压得柯灵无法动弹。 柯灵紧紧攥着自己有些微微发抖的拳头,咬着下唇迎视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对视着,柯灵清楚看到撼天眼角的肌肉开始有小幅度的抽|动,柯灵的手心因为极度紧张而冒着汗,然而下一刻,这个恐怖的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笑得肩膀发颤,在柯灵以为他神经错乱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对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说:“老大你看,我们家老二带出来的姑娘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跟他当年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豪迈的笑声里,站在他身后的舒嵘表情淡淡的,因为敬畏而稍稍垂着视线,并没有给予回答。 等到撼天终于笑够了,稍稍收敛起笑容,才对仍然坐在地上的柯灵说:“我请你过来,其实是想找你帮个当个说客。” 看着他嘴角残留的几分堪称恐怖的笑意,柯灵:“……” 撼天:“希望你能劝你哥哥回家,已经这么久不见,我想他了。” 柯灵咬了咬牙,壮着胆子回答道:“我哥的家不在你这,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一点都不想你!甚至一定很后悔当年没有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听到这话,撼天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俯视着她的脸,压低了声线:“看来,你哥哥跟你说过很多事。” 柯灵瞪着他:“不关你的事。” 这时,他突然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来,过来坐,跟我讲讲这些年你哥是怎么样的,听说他现在变了很多。”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让柯灵产生极度厌恶的感觉:“我不要……”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撼天再次说了一句:“乖乖,过来坐下。” 他低声的话语在顷刻之间像是贯穿了柯灵的大脑,下一刻,柯灵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了,双手就像□控了一般从地上撑起自己的身子,接着站了起来。 她奋力挣扎试图夺回自己的控制权,可是直到她真的在撼天旁边坐下,她依然什么都没有办到。 难以置信,她睁大眼睛盯着撼天的脸:“……你对我做了什么?” 撼天笑着向她伸出了手,那只粗糙的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捏碎的大手,就这么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看似亲昵。 “傻丫头,我是我们这一族的始祖,你哥哥也是我创造出来的,你们是我的子孙,身体里流着的都是从我身上流出去的血,自然应该听我的话。” 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低声说的这些话,柯灵已经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颤抖。 她终于发现自己在过去作为僵尸的这八十年里活得太简单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的想象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现在所面对的事情。 此时那只手正慢慢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问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和你哥哥相依为命的?我听说你们现在不吸人血了?” 柯灵:“不要碰我……死老头……” 毫不在意地忽视柯灵的抗议,撼天自顾地继续说:“其实,新鲜人血才是世间美味。你知道吗?你哥哥以前正餐包括零食,一天可以解决掉五六个人类。” 柯灵:“……” 撼天伸手捋过她中分的额发,帮她塞到耳后,仿佛这样为了让她听清楚接下来的话:“偷偷告诉你,几个儿子里你哥哥是我最疼爱的一个,他最像我,从来不畏惧任何东西,对阻碍他前进的人事物,他都可以毫不留情用最残忍的手法扼杀。” 柯灵:“……” “哦……就好像他当年对待我的少晴。” 说到这里的时候,撼天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可柯灵却莫名地觉得——这个人随时会将自己的胳膊卸下来! ……少晴是谁?那个被我哥分尸了的男宠? “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吗?不是因为他心软。” 仿佛不知厌倦般,撼天依然在喋喋不休,“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杀了我以后他还能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不能见到他喜欢的人。” 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现出任何惧怕的情绪,已经花了柯灵最大的努力,就这么盯着他,任由他去说,始终都没有回答。 直到撼天突然温柔地说:“听说他现在的爱人名字叫纪冉?是吗?” 从这个人嘴里听到纪冉的名字,柯灵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了起来,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撼天笑了出来,就像在笑她的欲盖弥彰:“这个人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老二喜欢上的人,一定不会是一般人,他一定很漂亮吧?跟小苏长得一样?” 柯灵:“我说了不知道!” 撼天用指节蹭了蹭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自顾地说:“一定很漂亮,老二喜欢最漂亮的人,他从以前就没变过,但他总是很快就玩腻。是啊,他永远都不可能为一个人死心塌地,以前是那个天师,现在是这个。” 柯灵觉得,从刚才开始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哥,忍不住反驳道:“不要胡说八道!你懂什么!纪冉就算毁容了我哥也不会腻了他!我哥心里只有纪冉一个!” 她话音刚落,撼天就眯了眯眼睛:“真的吗?最算毁容……?” “……” 一瞬间,柯灵强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好像看出柯灵的心虚,撼天的手从她肩膀滑了下来,就像一把刷子一样,令她满身战栗。 然后,撼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不可能阿,他对坏了的玩具不会再有兴趣的。” “纪冉不是玩具……”柯灵第一次避开了他的目光。 撼天问她:“那是什么?” 她低头,重复道:“他不是玩具。”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撼天终于咋了咋舌。 “看来你比我更了解我儿子,难不成他真的变了……?” 他这么说着,回过头去看舒嵘,“老大,我们家老二真的变了这么多?” 舒嵘垂着视线点了点头,淡淡应了句:“……是,有一点。” 得到答案,撼天的目光有一瞬间被阴冷占据,但那只是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神经质地,一下子转过头看柯灵:“小姑娘,他应该很疼你对吧?” 柯灵被他吓了一跳,盯着他不说话。 他眯了眯眼似乎在找合适的措辞,说了:“他应该是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就像我疼爱他一样。” 他突然有点高兴,自问自答道:“对!应该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我的儿子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爱。” 柯灵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舍不得他受伤害?你不觉得你一直在伤害他?” 他立即打断了柯灵的话:“不不不不不,我是爱他的,姑娘你没做过父母,你永远都不会懂。孩子们有时候会觉得家长的爱是一种压力,但是这件事他总有一天会理解,只要做父亲的正确地引导他,他会知道我其实是爱他的。” 在柯灵被他噁心得简直快不行的表情下,他接着说:“就好像我的大儿子,虽然他背叛过我,可他最后还是没有让我失望,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我了,而我也原谅他了。儿子无论走了多远,终有一天会回到父亲的怀抱的,对吧?舒嵘。” 他这么问的时候,并没有转过头看身后的舒峥。 舒嵘垂着眼眸,非常机械化地应了句:“是,父亲。” “……” 这个家庭简直就是变态,柯灵根本无法想象她的哥哥那几千几百年是如何跟这个变态老头子相处的,像这种呆一秒钟都在荼毒心理的诡异氛围,难怪老哥以前会是那样的个性…… 明明是万分艰难才摆脱的,难道以后真的要回来?? 这时,大概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撼天突然关切地看着她:“你应该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好吃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随着撼天打了个响指,柯灵就看到盘旋楼梯下一道门开了,林德带着一个头套黑色布袋的女孩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立即她的脸色大变:“哥……!” 一步一步的靠近间,林德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充斥着绝望,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就这么把那个穿黑色连衣裙身材性感的女人带了过去,让女人跪在了撼天的脚边,柯灵可以看到女人的胸口或者是因为恐惧而在不停起伏。 撼天将女人头上的黑布袋揭开,露出一张面容姣好却满布泪痕的脸,那女人哭得鼻翼不停张缩,濒临崩溃,却始终没发出声音,哪怕是一点。 撼天的粗糙的手指抚上女人的脸颊,对面色难看的柯灵说:“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很快我家庭的成员都会回来,到时候或者我们可以考虑开一个派对。” 柯灵看了眼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林德,发现林德全身颤抖地看着她,她又看了眼不停抽泣的女人,一下子就撑起沙发扶手想站起来。 “不要动。” 撼天的话轻而易举让她再也动弹不得分毫,她看着撼天温柔地将手指伸入女人的头发内,轻轻一带,就这么让那女人的头侧躺在他的腿上。 他又驾轻就熟地将女人半长的头发拨开,露出藏在头发底下雪白纤细的脖颈。 撼天的声音在柯灵听来就像魔鬼:“来,吸她的血,直到她呼吸停止,就像你第一次吸人血的时候一样,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想这么做,可是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她仿佛能透过那白皙的肌肤看到隐藏在底下的诱人血管,她的视网膜慢慢被红色占据,她的脸迅速变得惨白,嘴里两颗尖牙随之伸展了出来。 最原始的欲望被唤醒,她变得不再是自己,就像当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人血的强烈渴望,理性覆灭得彻底! 下一刻,她就像一只猛兽一般伏□子,一口咬出了女人的喉咙! 在柯灵失去理性的奋力啃咬下,女人从嘴里发出细不可闻的悲惨惨叫,撼天的大手一下一下爱抚着柯灵的头发,目光中泛着极度阴森的冷光。 林德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脸上全是泪水。 舒嵘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表情尽管忆旧淡然,还是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对撼天说了句:“父亲,我……” 也不等他说完,撼天说了一句:“去吧。” 十分钟后,舒峥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别墅的地下室,走在狭窄的过道,顶上的冷色灯光印在他浓密睫毛下那双冰冷眼眸里,他的目标是走道对面一间小房间。 就在这时,小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接着,只见两个男人将一具女性的尸体抬了出来。一抬头看到他,他们立即停下来礼貌地一颔首。 舒嵘挺直着背走过去的时候淡淡扫了一眼那具女性尸体的脸,她双目瞪得滚圆皮肤枯萎凹陷,就像已经死去百千年的干尸。 他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来到那道门前,却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站在那里。 他双手在底下紧攥成拳,就好像在做着什么心理准备。 数秒后当他打开门,小小的房间里,有四个坐在地上的孩子同时抬起头看他,叫了句:“老师……” 他们稚气未脱的眼神充满着本不该有的极度的恐慌,而他们嘴角脸颊衣领上——通通都沾着未干的血迹…… 107紧扣 星湖大厦天台 “过来!这边!!不对!是这边!” 用黑色眼罩蒙着眼睛的纪冉面前,易叔家的阿宝正跟个圆球似的上窜下跳。 失去视觉的纪冉则试图通过感觉辨别他的位置抓住他,在没了灵力之后,这个天师连最基本的听声辩位都办不到,蒙上眼睛就像一个真正的盲人。 易叔一边抽着烟在旁边看着,一双鹰眸盯着纪冉跌跌撞撞的身影,神色分外凝重。 又是一次完全找不准位置,纪冉脚下绊到凸起的石板整个人硬生摔倒在地。 这是今天的第无数次,他膝盖上的裤子面料已经被磨得发白,手臂破皮渗出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他一刻没有歇息,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宝飘在半空中叉腰高高在上地看他:“臭小子!我在这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比你十岁的时候还不如!?” 阿宝不停在用刻薄的话刺激着他的神经,纪冉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找寻着准确方位,接着又一次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手差那么一点就碰到阿宝的裤脚,结果被阿宝丝毫不肯放水地躲过,随即鬼魅般闪到他身后,哼了一声:“真没用!想笑死我吗?七十岁的老头子拿着拐杖都玩得比你强!” 这段时间他的灵感闭塞糟糕透顶,阿宝说得没错,他真的比老头子还不如。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袭击,就他这样根本连反抗都不需要,直接任人宰割,简直比垃圾还垃圾! 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灵力消耗过度,只是根本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样,失去当时的记忆过后半点灵力都不可循,就像是一次性透支了一生的力量,永远不会再回来。 【今夜十点,凡星路439号——父亲。】 这是早上柯冕手机收到的短信,也就是说柯灵现在就在旱魃那票人手上。他们都知道这毫无疑问是个陷阱,只要去了,柯冕九成的机会是再也回不来的。 大家都想去救柯灵,包括张小飞,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狗血得差点跪在地上,求柯冕带自己去。 这小子和柯灵的感情是那么好,原来不知不觉间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不可或缺,大家都那么努力,就连向扬都作为地府代理人的身份在外面因为僵尸袭击事件而不停奔波,只有他,唯独是他什么都办不到! 他可以装作淡定说置身事外,可骗不了自己,这一年他本以为自己失去了已经够多,结果现在却发现,事情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车以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飞驰即将跑出轨道,到头来他有可能将要变得一无所有车毁人亡,而且连反抗都做不到! 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满注他的胸腔,此时他的脸上全是汗水,站在原地低着头,用力喘着气,汗水沿着发端低落到地面。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却浑然不顾。 ——你不可以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要尽量放松,让自己的身体想起以前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 易叔的告诫还在耳边,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记不得,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时,阿宝叫嚣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喂!过来抓我!才两个小时你就累了吗!你小子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再一次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手从阿宝鞋边擦过,整个人失去平衡即将扑倒在地。他都已经准备好承受又一次疼痛,然而,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结实的臂弯接住了他。 “易叔你们辛苦了,我想和他说会儿话。” 柯冕深沉的声音从他脑袋上面传来,他没有动,也没有揭开眼罩。 柯冕的话音刚落,阿宝的声音就马上传进他的耳朵:“唉!真是痴缠!我早说过,你们一个人类一个僵尸在一起没幸福的,你们一开始就不信,现在这样……” 最后阿宝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猜测大概是被易叔瞪回去了。反而易叔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接着,他听到易叔离开的脚步声。 大概天台已经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依然没有摘下眼罩,站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 突然他感觉到男人在他面前弯下腰,而后,他的膝盖就被拍了拍。 男人大概是帮他拍掉裤子上的尘土,谁都没有先出声,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感觉着男人手上每一下的力度。 就是这么沉默着沉默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慢慢地向前面伸出了手,摸到了柯冕有些扎手的头发。 同时,他就感觉到男人本正细心帮他拍尘土的手顿住了。 他看不见,仅靠双手感觉着摸索着男人坚|硬的头颅,从头顶到耳朵,再摸索到那张在他记忆里硬朗英俊的脸庞。 男人在他面前慢慢站直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有些急迫,一寸一寸地抚摸。 手指来到那深刻的眉弓,再向下,他可以清晰感觉到男人眨眼时眼皮的轻微颤动,再下来是高挺的鼻梁,干燥的嘴唇,以及棱角坚毅的下巴。 即使看不到,可记忆里的面部轮廓在他心目中深刻得就像刀刻的一般,一切都太熟悉,一切不久前都属于他的,这些也许即将被残酷夺走的东西全都是他的。 柯冕任由他触碰着自己,低声对他说:“今晚我和封衡去,想办法把柯灵救回来。” 说到这里柯冕顿了顿,看他似乎没有想要回答,又接着说,“你不用担心,留在家里,我让楚尧来陪你,好不好?” 纪冉知道,让楚尧过来是因为这个人担心万一他们离开了这边会出什么差错。他没有回答,反而是咬着自己下唇的力度越来越狠,直到柯冕终于看不下去,心疼地吻上他的嘴唇,抱紧他的腰让两人贴近,沉声说:“不要咬自己,会流血……” 然而柯冕的话没说完,他突然就狠狠咬上那张近在咫尺那嘴唇。 他以极度的恶意和恨意啃吻,就像要真的把柯冕拆骨入腹,柯冕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把他更加地抱紧。 他报复着宣泄着满腔求之而不得的无奈,强烈的委屈和悲伤令他无法保持理智,可这些却也抵不过只要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一切伪装都会瓦解,一切怒不可遏都将被心坎里那强烈的爱恋吞噬的现实。 所以,狠狠的啃咬终究变成缠绵的深吻。 因为看不见,他竟可以卸去防备深情拥抱他心中所爱。 他的手在男人背后狠狠地摩挲,就好像要将男人以暴力的姿态揉进自己的骨头里,男人也以同样的力度爱抚着他后背的每一寸,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这呼之欲出的疯狂爱恋。 柯冕紧紧拥抱着他,无数遍不厌其烦地亲吻他的嘴角、脸颊、脖颈,低声在他诱人的皮肤上呢喃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勉强自己……” 他的指尖陷进柯冕后背的衣服里,昂着头,喉结滚动,感觉着男人的亲吻,咒骂埋怨和情话全都在喉咙里翻涌,终究只说了三个字:“姓柯的……” “我知道……” 柯冕就像真的清楚知道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用力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听着柯冕的话语,他的眼眸滚烫湿热着,几乎将那眼罩里层浸湿,却仍然执拗地说着那三个一出现就令他心如刀绞的字:“姓柯的……” 他的无助他的不安柯冕全都感同身受,心痛地反复拥抱他,手揉着他的背脊,沉声安慰着:“我在,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我跟你保证。” 可是男人的安慰没有起任何作用,蒙着眼罩的他渐渐轻颤地像个孩子一样,颤抖着伸手再一次抚上男人的脸庞,就像确认对方依然存在,低声哽咽着说:“是我的……” 心中一紧,柯冕偏头亲吻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虽然他的话得到柯冕的肯定,他还是自顾地固执地说:“全都是我的……” “恩,全都是你的,我是属于你的,全部。” 虽然柯冕一直这么说,可是他的纪冉依然在全身发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柯冕下定了决心一弯腰,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知道柯冕的意图,他并没有像以往一般反抗,而是低声说:“去你房间。” ==== 五分钟后,安静充满属于这个男人独有气味的卧室里,他被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当柯冕伸手试图揭开他的眼罩,他紧张地抓住了柯冕的手,哑着声子说了句:“不要……” 对于他的要求柯冕并没有说什么,或者应该说无论他有什么要求,柯冕都会满足他。于是乎下一个时刻,他们就像两头野兽般,再一次抵死亲吻在了一起。 柯冕把他狠狠压在床上,视觉被眼罩遮住,因为看不见,反而使得他的身体愈发敏感,所以当男人粗糙的手指探进他衣服里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在柯冕身上摸索着,试图去脱这个男人的衣服。 知道到他的意图,柯冕停下了在他身上狂热爱抚的动作。事实上柯冕也明白这一直是他心里的鲠,自己这么久以来从没在他面前将上衣脱下过,从没真正赤诚相对过。 这个人现在是多么需要安慰,多么需要确认自己真真实实的存在,看着连喘息都有些颤抖的他,下一刻柯冕直接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触碰到男人的身体,纪冉微微张了张嘴,手凭着感觉摩挲着抚摸上男人宽厚的肩膀,沿着肌理强壮的手臂肌肉一寸寸感受,最后当来到那紧实健硕的胸肌,摸到柯冕心脏位置那个凹进去的狰狞伤口,他的手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柯冕没有动,等待着他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就是这样,他用轻颤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里年代久远凹凸不平的伤痕,他的心下着倾盆大雨,一遍一遍抚摸,似乎仅凭这个动作就能将男人胸前的伤口抚平。 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似乎只有肢体语言更准确地传达最真实的情感,心中那只许于你一人的柔情,下一刻他突然用力勾住柯冕的脖颈,将柯冕的脑袋压向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 随着他这个举动,一直压抑着的欲望火苗终将被点燃,情况在这一时刻彻底失控了。 彼此间疯狂的亲吻和爱抚再不断加深,他早就凌乱不堪的衣物被男人全部脱除。 因为渐渐地习惯了黑暗,全身上下其他感官更加灵敏了起来,这个强壮男人在他轻颤躯体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加倍地令他兴奋起来。 他的双腿被男人大大地分开折于脸颊两侧,暴露在空气中的那里涨硬万分,乳首被那粗粝的手指捏住轻轻旋转刺激,根本不用视觉,光靠想象力就知道自己此时是以怎么样淫|靡的姿态躺在男人身下。 “恩……” 他的喘息带着浓浓的情色味,心跳如擂鼓,此时男人再一次伸出舌头和他的搅动在一起。他鼻息间发出诱人的轻哼,彼此唇舌交缠,口腔中迅速分泌的唾液沿着他的嘴角滑下。 如默契一般,他们以要永远分别般的觉悟索要着彼此,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贪婪地呼吸着对方。 如果这是在比赛究竟谁比谁更需要对方,他们也许会发现自己于对方而言都是输家。 他紧翘圆润的臀|部在男人一双粗糙的手掌中被用力揉搓,两瓣诱人的臀肉被推向两侧,而后再次用力地挤压到一处,他的口口随着男人的动作被摩擦得炽热无比。 看不到,他却可以感觉到男人此时抵在他股缝的凶器是如何粗硬而滚烫,是如何蓄势待发。 此时男人突然埋首舔上他的乳头,轻啃舔吸,那粗糙的手掌同时也来到他腿间肆意揉搓。他心头狂跳,吞咽着口水,忽地竟放下自尊,双手摁着高高屈起的小腿内侧。 “姓柯的……”他轻轻喘着,羞怯而充满诱惑地呼唤着柯冕。 他是这么期待着被男人强烈的贯穿粗暴的侵入,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着那种让仅存理智都覆灭的狂烈颠簸,他所求的一切全世界只有这个男人能做到。 那么柯冕呢? 眼看这个骄傲的人,此时蒙着眼睛,炙热的气息从双唇间吐出,面色潮红,赤裸着身子主动分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隐秘的沟壑和艳红的口口毫无遮掩地展现出来,就这么以任人摆布的妖娆姿态在他身下。 眼看那美妙口口正随着纪冉的喘息而轻轻吞吐,仿佛等待着他粗暴的蹂躏,强烈的征服欲让柯冕硬得如同煎熬,可心头浓浓的酸楚同样让他不是滋味,因为他高傲的纪冉竟然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他终究埋下头,霸道又充满柔情地吻住他深爱的人,同时,将硬大的东西深深埋入那人的身体里,用低哑的嗓子宣告道:“你是我的。” “啊啊啊……啊……” 一时之间床铺剧烈颠簸得如要坍塌,幅度力道越来越大,在纪冉放声的呻|吟中,在那炙热得如同要将他融化吞噬的洞|穴里,男人狂烈地驰骋了起来,像要将这段时间占满胸腔的所有狂热爱意交付出去。 纪冉被压在床铺上的身子正不受控制地疯狂晃荡,湿热的口口被撑得满满,含着那巨大的东西不由自主啜吸个不停,那滚烫东西上突出的青筋仿佛都深深烙在自己体内。 他紧绷的脚尖无处借力,随着男人每一次贯穿在空中无力地划动:“啊……柯冕……好快好快……” 柯冕动作不停,伸手抚摸上那因为自己的肆虐作为而不断颤抖的臀|部,爱不释手地捏了一下,沉声问:“喜欢吗?” 胯骨撞击臀肉不断发出啪啪的声响,那力道几乎要让纪冉整个人散架,他双手紧紧勾着男人的勃颈,在男人耳边颤声回答:“喜欢……好喜欢……还要……” 下一刻,柯冕终于忍不住将他的眼罩揭下来,只见纪冉那被泪水沾湿的迷乱双眼水汪汪地,正如怨似嗔地盯着他,一瞬间只觉得没有比这更美的,捏住他的下巴深深看着他美艳的动人模样,随即粗声说了句:“要就给你!” “啊啊啊……你慢点你慢点……”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身上的爱人不停往他深处捣动,底下酥痒充实的口口尽是噗嗤噗嗤的响声,他尚存的半点理智随着一道道快感来袭早已灰飞烟灭,一切绝望和无力都已经远去,剩下的只有在欲海内忘我的叫嚷和承受。 他们十指紧扣,如果上天真的残忍地注定了他们要分离,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心灵都不存在任何一点间隙,纵然是天崩地裂,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 等到纪冉再次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天已经黑了,男人趁他睡着的时候离开了,他睁着眼睛在这张属于那个人的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突然发现床头柜上,那枚银色的戒指压着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那里放在。 108留守 那张纸条上写着——明天你睡醒就能看到我,不用担心。 戒指躺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承载着那个男人离开前太多来不及说的话,也留下來陪他做也许现在真的唯一能做的事情——等待。 他的身体还残留着刚才那场疯狂性爱的余韵,他目光淡漠,随手把纸张揉成一团往那边的垃圾筒一抛,纸团被半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准确地落入垃圾筒内。 然后他又看了会儿手里的戒指,在让它遭受和纸团同样命运或者把它戴起来有机会拿去估价这两件事中,他选择了后者。 他把戒指戴回无名指,这之后他又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把男人临走前帮他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之后就下了床,打开了卧室的门。 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柯冕家客厅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罗楠、阿篱、张小飞还有楚尧都在场,不过张小飞的状态跟其他两位美人儿比就特别不一样了,他的身子被不知道谁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椅子上,倒是双手还是自由的。 至于双手自由的原因,纪冉敢肯定是因为其他两人斗地主二缺一。 对,这种时候他们竟然还在斗地主。 阿篱本来正躺在罗楠腿上,发现他出来立即喊了句:“哟?你醒啦?不睡到明天早上?” 于是乎罗楠把视线从牌面移到他脸上,笑着说:“阿冉,过来一起玩。” 张小飞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父!救救我!我想去救柯灵!他们不让我去!” “你拿什么去救?拿命?” 不想再费珍贵的脑细胞去评价这些人,纪冉点了根烟在旁边坐下,把张小飞手里的牌拿过来扫了一眼,抬头就问,“到谁了?” 罗楠笑眯眯的,用下巴指了指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楚尧,当作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看过去,只见楚美人靠在沙发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一脸不耐烦地表示:“不是,我能不能不打?我担心主人,真的没心情。” 就像千辛万苦找到和自己统一阵线的,张小飞立即踊跃地表态:“我也没心情!我也不想玩!我担心柯灵!” “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楠挑了挑眉,边给纪冉眼前的空杯子倒上苹果汁,边说,“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既然帮不上忙就好好呆着,该干嘛干嘛,总比跟去添乱强。” 对于他的淡定,张小飞简直觉得难以置信:“小楠!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冯总?” “担心他?你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这么说着,罗楠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牌,抬头对着众人促狭一笑,“友情提示,我有两张王。” 他话音刚落,纪冉果断把牌塞回张小飞手里了,然后,在张小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就这么若无其事沉默着翘起二郎腿往后歪歪一靠,大爷似地抽起烟。 彻底没办法,张小飞眼里含着眼泪哽咽着给楚尧抛去求救的目光。 被一个大个子如此泪眼汪汪看着,楚尧的眼角不禁狠狠抽了抽,不情不愿地扔了两张牌都牌堆上:“对9,打完这盘我不打了!” 罗楠修长的指间夹着两张牌轻轻扔出去,对他说:“对10,你忘了你主人走前跟你怎么说的了?” 楚尧没好气:“对J,他说听话又没说听你的话。” 罗楠:“对A,没问题,既然是这样……小飞,我待会儿帮你松绑。” 一听这话,张小飞差点快乐得把尾巴摇起来,拼命点头:“好啊好啊好啊!” 见他这样擅自做主,楚尧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我主人让我看好他的。” 罗楠顺手扔了个三带一到桌上,这才幽幽地说:“你主人叫你看好他,又不是叫我,你忘了么?”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楚尧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学我说话!” 罗楠:“你有申请知识产权?” 楚尧:“你强词夺理!” 罗楠:“谢谢夸奖。” 楚尧:“你个狐狸精!” 罗楠:“在下正是。” 被两位美人夹在中间,张小飞左右为难地看着他俩,手舞足蹈道:“别别别别这样别这样!不要为了我伤和气!” 楚尧气呼呼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旁的纪冉突然开口了:“是啊,要和谐文明不要吵架,在历史上,每一次争吵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让问题愈演愈烈,我们要学会克制,忍让,谦卑……” 这一刻众人同时唰地一下用见鬼的眼神看向他,发现他坐在那里正看着远方,视线悠远,手里执着烟,白色的烟雾飘渺徐徐升起,而他赫然就是一副参透佛理快得道升仙的模样! 从没见过他这样,张小飞简直惊呆了:“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你别吓我!!” “阿?” 听到张小飞叫自己,纪冉这才回过神,转过头看他,一脸茫然地问,“我刚才说什么了?” 阿篱翻了个白眼:“本大仙快疯了。” 就在众人处于无语状态的时候,楚尧的手机响起一串短信的铃声,他放下手里的牌拿出手机一看,发现短信是向扬发来的,内容是一个表情:【(^w^)】。 心里说了句无聊的白痴,他就从短信界面退了出来,可是刚放下手机想了想,又重新打开短信回了一个:【我跟你师弟在一起,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一发完,他就听到罗楠说:“到你了。” 他看了眼罗楠出的牌,三个7带对4,于是他随手从自己的牌里抽出三个K带对3扔桌面上了。 就在这时,向扬的短信又来了。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竟然有些忐忑,结果打开一看,发现内容是:【告诉他我想他了^^。】 一瞬间他眼睛里就冒起火,直接手起刀落把短信删了,气鼓鼓手机扔回去,这时又听到对面的罗楠一字一顿地说:“到—你—了。” 楚尧皱眉:“这么快干吗?赶着去投胎啊?你刚才出了什么?” 罗楠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慢慢地说:“我出了三个鬼两个2。” 此时旁边张小飞的心理活动——等等!一副牌里有三个鬼?? 阿篱的心理活动——本大仙已经疯了。 纪冉继续双眼放空思考人生——梁山伯这个人物到底算不算是一个gay? 楚尧似乎完全没发现三个鬼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想了一下,顺便用余光扫了眼扔在旁边的手机,闷闷地说:“打这么大?我没有,你出吧。” 罗楠:“……” 这会儿他的手机又响了,楚美人直接忽略了表情复杂的众人,拿起手机一看,这回短信只有三个字:【生气了?】 楚尧盯了那三个碍眼的字好一会儿,咬了咬下唇,迅速给他回了一条:【你不是巡逻呢吗!别烦我!】 再抬头时,发现众人正用一种围观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牌,对他们说:“都说我没牌了!轮到你们了阿!” 这时,向扬的短信又来了:【想你了才来烦你,不过这会儿我真要去忙了。别忘了我们昨晚说的约会,亲一个。^^】 他拿着手机突然一下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就跑了。 是的,他昨晚和向扬去喝酒了,不知道那个讨厌的男人身上有什么魔力,喝着喝着他竟然把自己的经历这些年的心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对方……而且……最后他们上床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知道等待柯冕的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有和谁暧昧过,可那些都是出于肉体的需求,即使是情欲最浓时他也一直固执地守着唯一的底线,从来不让对方进入自己。 他天真的认为那里是只有他主人才能用的地方,即使是到后来他发现他和柯冕的关系已经再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他也还是从来不容别人踏足他的底线。 因为他觉得那些觊觎他肉体只想跟他上床的人非常恶心,与他而言那些都是拿来打完飞机当宵夜用的东西。 可是,问题在于,昨晚他和向扬做了,而且,不止一次,而且,他破天荒地觉得很……爽…… 这件事在本年度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排名第三,第一件事是苏槿卿那个挨千刀的竟然还没被雷劈死!第二件事是他竟然慢慢不是那么讨厌纪冉那个讨厌鬼! 总之都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相对前面那两件事而言,这件事更令人尴尬,他现在都不好意思去想自己昨晚被不靠谱的那个男人压在身下是叫得多起劲!要知道他是走高贵路线的!这一点都不科学! “阿……阿……不要停……用力……” 站在洗手间里,他再次想起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个男人给他带来的毁灭性快感即使过了十几个小时,只要一想起他就会全身发烫,那健硕躯体上布满的汗珠,那漆黑就像一个会将他吞噬的漩涡的双眸,令他忘记一切令他为之疯狂。 明明是个低能二货,在床上的时候竟然那么恶劣! 俯视着他,男人故意放缓了底下进出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想要什么东西用力?我不是很懂。” 太不要脸了!逼迫他说出羞耻的话还不止,还有——最后干脆在他体内最敏感的地方停下来,厚颜无耻地问他:“恩?要谁用力?你应该叫我什么?” 丧心病狂!这么说的时候还敢朝他眨眼放电,一点都不可爱的骗子性格超恶劣的混蛋! 楚尧从来没想过自己活了这么久竟然被一个岁数等于自己零头的臭小子强迫叫老公,最丢脸的是自己还照做了! 他觉得自己一世英明一朝丧,被戏弄被欺负,那个人总是做出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做的时候像冤家一样过分,那之后抱着他又温柔得像恋人一样:“哎哎,别生气了,过几天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看小时代?! “不想看?那去坐摩天轮吧,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这主意不错吧?说不定我们还可以……”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才是重点吧! “哎哟好疼别打我……不要揪我头发不要暴力,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去吃烛光晚餐?黑椒猪血七成熟,这个主意怎么样?” 这个主意烂透了! 他完全猜不透这个人想干什么,稀奇古怪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什么看电影摩天轮烛光晚餐,难道那不是白痴小情侣干的吗??难道他们不是仅仅是一夜情吗??照这样下去过两天难不成还得见家长?? 最后那混蛋还自作主张拿走他的黑色水晶珠链,大模大样戴手上,嘻皮笑脸美其名曰这是他们的约定,如果想要回手链到时候就要遵守约定赴约! 整个一个强盗!土匪! 重点是那明明只是不值钱的手链,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最后竟然还答应他了…… 根本一点都不期待再次见面,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张脸……对……一点都不期待……我心里只有主人一个…… 想到这里,楚尧不小心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竟是有些脸红!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他准备抬头去研究脑袋顶上那灯是不是红灯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门铃响了,他眼睛一亮——难道是主人回来了!? 109殿后 夜晚十点凡星路,拯救柯灵僵尸小组 这里是集装箱码头,这个地方像一座被无数各种颜色集装箱包围的小城,夜空上月亮的影子投在海面随着漆黑的波浪起伏荡漾,货船的鸣笛声、吊机卸货的嘈杂噪音、海浪的拍打岸边岩石的声音是这里每日每夜无休止的主旋律。 349号是隐藏在这座集装箱小城深处的一个大型铁皮仓库,柯冕和冯宇恒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敞开的大门。两边的无数整齐排列的集装箱在夹道欢迎,他们脸上均是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慢慢走进。 大战前夕的紧张感在酝酿,让整个气氛像一滴在锅边摇摇欲坠即将滴落那一汤滚油里的开水,一旦滴落,整锅油就会瞬间沸腾! 然而独自站在仓库中央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撼天,而是那个穿着白色衬衫,气质淡然甚至旷世脱俗的舒嵘。 没有撼天,也没有柯灵,偌大的仓库只有他一人。 他们彼此之间认识了太多年,所以即使还不是走得太近,柯冕和冯宇恒还是马上就将他认了出来。 走到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脚步,看着他,冯宇恒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的笑容依然是一副精英模样:“老头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 面对冯宇恒的问题,舒嵘没有说话,仅仅是和那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来的时候设想过太多情况,但世事总不是那么容易让世人窥探。 冯宇恒心中狐疑,想了想说:“看样子他今天好像没有打算跟我们碰面,那你能告诉我们吗?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整个场面就像冯宇恒在唱独角戏,因为舒嵘依然没有说话,当然他并不是听不到,只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诡异,非常诡异。 而跟冯宇恒相比,此时的柯冕显然没有那样的好脾气,柯灵现在生死未卜,他没有心情站在这里猜谜,于是不再多做停留,他抬步继续朝舒嵘走近:“柯灵在哪里?说出来。” 这个男人不再刻意隐藏自己身上骇人的气势,这一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紧绷的气氛同样到达某种临界点。 那一滴清水仿佛只差一毫厘就会滚落油锅。 偏偏舒嵘身上仿佛有让一切压力归零的特质,他并没有被那强大杀气压垮的迹象,眼中依旧没有波澜,说了句:“父亲希望你们回去。” 这是舒嵘今晚第一次开口。 “废话。” 此时柯冕来到他的面前,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对上他淡然无波的眼睛,沉声问,“他们在哪里?” 就像波涛暗涌遇上万里无云,舒嵘淡淡地说:“父亲希望你们回去,他说他可以既往不咎。” 说话间,柯冕突然伸手扼住他的喉咙,手掌间毫不留情的力度让他被迫微微昂着头,可他却依然不卑不亢,眼珠子略微向下定在柯冕脸上,眼眸里没有透露出任何哪怕是一点的情绪。 柯冕看着他的眼睛,逼问他:“老头子这次回来想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不顾喉咙可能会被拧断的危险,更没有反抗,舒嵘只是执拗地重复着那几句话:“你们回去吧,他希望你们回去,他说他爱你们。” 柯冕:“……” 这个时候,冯宇恒平光镜片后的眼眸终究闪过异样的光,问他:“舒嵘,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答,他继续目光淡漠,像学生背诵课文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地说出这番丝毫没有说服力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有什么矛盾都无法改变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他是我们的父亲,只有他才是真正为我们好,玩够了,回去吧。” 柯冕:“……” 已经没有人再回答他,他却继续说着:“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得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不该是羁绊,不该阻碍我们前进的道路,我们是世上最高级的种族,其他人类、妖怪、生物,只是让我们无聊时消遣的玩物,这些道理我们不是很久以前就懂了吗……” “够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 柯冕终于沉声打断他的话,擒住他的下巴手里的力度在加紧,然后就像怕他听不清一样,一字一句地说,“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舒嵘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神就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尽管柯冕的举动非常粗暴,捏得他脸颊几乎变形,他却好像丝毫不知疼痛般。 事情一度陷入僵局,直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不要对我的东西这么粗鲁嘛,二哥。” 舒嵘本如死水一样的眼睛因为这个声音的出现终于泛起一层波澜,就像一刻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悲伤和眷恋的复杂情绪浮现在他的眼底,他张了张嘴,连垂在底下的手都紧握成拳。 柯冕和冯宇恒回过头,就看到那个名为莫迪的男人悠哉悠哉地从门外晃了进来,他面带微笑,幽深的目光锁定在舒嵘脸上。 舒嵘被迫昂着头,当接触到朝他走近的莫迪的视线,他浑身竟不可遏制地震了震,他的眼神里看起来就像向他走来的是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 这是这个淡然男子,此时表现除了即使在撼天面前都不曾表露出的恐惧。 莫迪的眼眸中透露出危险的东西,慢慢地走到了他们面前,目光依旧锁定在舒嵘的脸上,玩味地对柯冕说:“二哥,让我来吧。” 事情估计会有转机,柯冕没说什么,直接就撒了手。 柯冕一撒手,舒嵘的身子瞬间竟像失去支撑在原地晃了晃,他有些无助地看着莫迪,他的眼神竟变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甚至似乎想后退想逃跑,却鼓不起一点勇气。 这回是莫迪的手擒住他的下巴,跟柯冕不一样的是,莫迪的动作很温柔,拇指摩挲着他脸上的皮肤,尽管在笑,目光明显有些格外阴暗的成分。 莫迪对他说了五个字:“好久不见了。” 舒嵘的嘴唇有些颤抖,没有出声,眼神被极端的畏惧迅速占据。如果说刚才一开始他在柯冕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是不想说话,那么他现在是不敢说。 “我只说给你一百年时间去玩你那个无聊的老师游戏,什么时候批准过你回老头子那边了?” 莫迪一边提出问题,一边欣赏着他那张漂亮脸蛋上窘困的表情。 也是这个时候,莫迪手慢慢地充满□意味地从他腰部摩挲而上,隔着充满禁欲色彩的白色衬衣面料,突然一把狠狠捏住他右边的乳首。 这个粗暴的举动让舒嵘瞬间骤起眉头,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连一点声音都不敢从嘴里发出来。 看着这样的场景,冯宇恒无语地扶了扶额头,自言自语说了句:“又来了……” 柯冕:“……” 在众人面前被这么对待,舒嵘终究羞耻地避开了莫迪的视线,可那只是一秒钟,之后在莫迪有些不满地“恩?”了一声之后,他立即颤巍巍地重新看向这个于他而言如恶魔一样的男人。 并没有因为有人在场而手下留情,莫迪慢慢加重了捏住他乳首的力道,说:“回答我的问题。” 莫迪这个举动让他浑身轻颤,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底气不足的字:“对不起……” “你觉得对不起有用?”莫迪目光阴冷,这么问他。 “原谅我,原谅我……因为我的学生被他……” 舒嵘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当目光对上莫迪那无情的冰冷眼神,立即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比洪水猛兽可怕一百倍的生物。 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莫迪放开擒住他尖尖下巴和欺负他乳首的手,把手随意插回口袋里:“你刚才回答二哥的问题了么?” 听到这话,舒嵘紧紧抿着嘴唇迟疑着,终究还是看向柯冕,说了四个字:“去救纪冉。” 这如重量级炸弹的四个字一出,柯冕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冯宇恒:“调虎离山??” 舒峥:“苏槿卿要他的心脏……” 他们二人同时开口的话还没说完,柯冕的身影已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就像一开始就没出现过一样。 === 同一时间—星湖大厦—13楼柯冕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真的跟臭小子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阿篱的这句话,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楚尧就发现屋里除了罗楠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全都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苏槿卿以及许一廷。 “苏槿卿……” 这个人若无其事的出现让楚尧瞬间冒起熊熊烈火,脱口而出就是,“你这个贱人!” 这种正房骂小三的即视感,让一旁许一廷有些难消化地眨了眨眼。 偏偏苏槿卿却丝毫不在意,仅仅是幽幽地看了楚尧一眼,显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尧最气不过的就是他这种表情,恨不得狠狠大巴掌抽过去。 被松了绑的张小飞,刚从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和师父一模一样的脸这种震惊中反应过来,问道:“你……你们把柯灵怎么样了??是你们抓了柯灵吗??廷哥你为什么会帮他们做事??”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许一廷挠着脸,只给了几声干笑。 作为boss的苏槿卿此时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桌上的那堆扑克牌,随即笑着对纪冉说:“这里挺热闹的,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我们能加入么?” 虚情假意这一套纪冉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应付,他像根本没听到苏槿卿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身后的许一廷。 他的目光如凝了一层厚厚冰霜,寒冷至极,直把许一廷盯得表情都有点不自然,最后,许一廷竟特不分场合地问了他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笑了出来,让苏槿卿的眉头轻轻抽了抽,这个笑声是屋里唯一一个坐着的人发出来的。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那边去。 罗楠大美人似乎对苏槿卿的脸很有兴趣,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到了此时终于站了起来,把站在桌上摆出战斗准备的阿篱抱到了怀里,开口对苏槿卿说:“特地趁阿冕不在过来,应该不会只是想来参加个茶话会这么简单吧?魔物先生。”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最后那四个字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 楚尧的反应最大:“什么意思?这贱人现在是魔物??” 罗楠泛着精明光芒的美眸盯着苏槿卿的脸,就像能透过他的脸看到了一切:“你没闻到吗?刚才他一进来,这间屋子就充满了难闻的臭味。这个人身上集合了所有人世间最负面的东西,血腥、绝望、怨气、嫉妒、仇恨,在他的骨髓里,在他的血液里,在他的皮肤里。” 他在这边说,许一廷就在苏槿卿身后不停朝他挤眉弄眼做噤声的手势,偏偏罗楠却视若无睹地接着说:“他想用自己原本这张好看的脸来掩盖,可是他骗不了我,他的本来面目比地狱油锅里捞出来的恶鬼还丑陋,这是他贴再多层皮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罗楠话音刚落,目光在他说话间逐渐变得阴冷的苏槿卿突然睁大眼镜,一瞬间,整个屋子的气压骤变!就像千万斤无形的巨|物突然出现压得张小飞和灵力全无的纪冉险些当场跪了下去! 就连楚尧都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这紧要关头,罗楠单凭一只手就轻巧地把纪冉的身子扶住,接着说:“听说凡人成魔跟我们妖不同,他本身根本无法化形,必需每日正午进食一颗童心,否则他就只能是一只被扒了皮浑身血淋淋的怪物,人人敬而远之。” 完全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个,连楚尧都忍不住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槿卿,在楚尧心目中,说苏槿卿装逼装蒜不食人间烟火他信,可做出吃人心这种事,根本就不符合几百年来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形象! ——这他妈是冒牌货吧!? 而纪冉依然面无表情,其实但这并不代表他早就料到,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现如今再劲爆的消息,都已经很难让他那死了一般的心池再起波澜。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苏槿卿朝他们伸出了一只手,一双被红色迅速浸满的怨毒眼眸盯着罗楠身边的纪冉,“那么,现在把他交给我。” 他手上原本白皙的皮肤在迅速被腐蚀露出红色的真实面貌,终于意识到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张小飞毫不犹豫挡到纪冉身前:“你要对我师父做什么??” “倒冲禄天马格的天师,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做我的六道轮回阵!”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从他身上开始散发出来的恶臭味此时终于让所有人都清楚地闻到! 气压随着他释放出来的恶意而越来越低,开始影响人的五感,他们看到客厅里的东西都全数出现了重影! 从阿篱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情况多不妙,它几步窜到张小飞脑袋顶上:“奶奶个大熊他好强!!” 张小飞本来就勉强才能站稳,此时脑袋再加它的重量差点就跪了,一把扶住旁边的沙发:“不……不是吧!师父现在怎么办!?” 这是第一次,张小飞问他怎么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就这样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正散发出极度恶意的苏槿卿。 这危机关头,罗楠的眼眸深处突然有金光浮现!白色光芒瞬间笼罩在他身体周围的,一闪而过的光芒退却后,只见银白色长发如瀑,九条凭空出现的白色尾巴在他身后摇摆,一双美丽的眼眸凝着淡淡的金光:“楚尧,把阿冉带走。” 旁边楚尧的刀已经亮了出来,都没时间去怎么打量他的装扮,不满道:“你开什么玩笑!!” 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纪冉,终于转过头看着罗楠,他朝罗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眼眸里凝着万分复杂的情绪。 罗楠回望他,嘴角绽出温柔的笑,轻轻地说:“阿冉你要记住,我从来没有变过,我是小楠,小楠一直都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110险境 “你感觉得到吗?是黑暗,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暗,在永恒的黑暗面前,一点光亮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就好像你的挣扎在我面前毫无意义的一样。很快你就要被我吞噬,你的心脏会变成黑暗侵蚀,变得跟我没有差别。” “怎么?你在想那个僵尸吗?阿,不用吃惊,我在你的身体里自然看得到你的内心。我能感觉到,每回一想到他你的心就在哭泣。哎,爱情真是一种害人的东西,但是如果你还想再坚持多几年,我劝你不要再想他了……哈哈哈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200年我们就会彻底融为一体。恩?你怎么又在想他?难道他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明明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你应该恨他不是吗?对,就是这样……绝望吧,绝望是世间最美好的食物,我喜欢你的绝望。” “你是不是觉得非常痛苦?肉体被一点一点腐蚀,这个过程确实很煎熬。我斩妖除魔的苏天师,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一袭白衣,就像天仙下凡一样那么好看,高雅得令人向往。可是你有没有感觉到?现在我们真的越来越像了。准备好了吗?再过一百年我们就要一起坠入魔道了。” “我感觉到了,这几年你的精神已经不再排斥我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记住这种感觉,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哭泣。让我吞噬掉你最后一点人□,放弃抵抗好好享受,从今天起苏槿卿就我,我就是苏槿卿……” 过往无数如梦魇般的声音在苏槿卿脑海里不停回响,在这个几乎被整个摧毁的客厅里,他浑身是血却仍然站得笔直,目光冰冷地,看着罗楠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倒了下去…… ===== 很多时候当你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以内的时候,总会有另外一件更严峻的事情出现在前面,让你发现原来上天的想象力是无限的。 ——我回来了……你不要有事……等我! 当得知纪冉有危险,柯冕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星湖大厦13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家的家门大敞。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很狠凿了一下,快步冲进门的他,看到自己家中一片狼藉,客厅中所有家具都不再是原本完整的形态,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强大的地震。 他的纪冉不见了,只有一个张小飞浑身是血在满目疮痍的客厅中靠坐在墙边,耷拉着脑袋。 紧紧攥着拳头,他绷着一张脸快步来到张小飞身边蹲下,发现张小飞那张脸红肿充血狼狈不堪看不清本来面目,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柯冕的瞳孔紧缩,一下子站了起来,摸出手机迅速拨通纪冉的手机号码,将电话拿到耳边。 没有了爱人的踪迹,站在客厅中央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几乎是六神无主,至于耳边电话的通话提示音,就像在无情凌迟着他紧绷的大脑神经。 纪冉……快点接……快点接……快点接! 就这么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浑身一僵,因为他听到,屋里某个角落隐约地传出了纪冉的手机铃声。 ——纪冉没有带手机! 同一时间,冯宇恒也赶到了,当他一进门看到屋里这番场面,脸色同样极度难看:“他们人呢??” “咳咳……”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客厅中央冷不丁传出几声格外虚弱的咳嗽声。 柯冕猛地回过头,四处搜索,最后,他从声音传来的地方——那张塌成几块的茶几下发现了一条毛茸茸类似尾巴尖的东西,那东西染了血。 他立即过去将茶几的碎片一把掀开,就看到情况比张小飞好不到哪去的阿篱躺在那里,雪白的皮毛沾着令人不忍直视的血迹,腹部的伤口还有鲜红的血正在往外冒。 这焦急万分的两个男人同时提出他们的问题: “你家大王呢??” “纪冉呢??” 阿篱躺在那里,特别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断断续续地说:“……苏槿卿……刚走……去追……” ===== 同一时间,楚尧开着自己的车,载着个讨厌的纪冉正快速行驶在路上。 苏槿卿那货的目的原来是这家伙,方才罗楠以妖王化的状态挡住他,张小飞拼死拖住了许一廷,纵然楚尧心有万分不甘,可当下大局为重能做的只有拽着特别不配合的纪冉赶紧跑。 也还好这家伙灵力全失,不然都没这么好对付,总而言之,照顾这家伙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反正,最后从星湖大厦跑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此时他紧紧抓着方向盘,夜晚的路灯灯光一次次掠过他红色的眼眸,他咬着下唇,快速超过前方一辆又一辆的车,却压根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主人,主人你到底在哪里?你那边会不会也出事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应该去哪里? 为了防止纪冉跑路,车门被他锁了。 现在他开着车心如乱麻烦躁不安,苏槿卿跟变了个人一样也就算了,他旁边纪冉竟一直一语不发就像一个失了魂的人,根本不像以往那个惹他讨厌气得他跳脚的厚脸皮混蛋。 真是太奇怪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车里的气氛压抑至极,直到沉默了一路的纪冉突然冷不丁说了句:“回去。” 这两个字简洁扼要威力十足,让楚尧一下子就暴躁了,极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回去?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纪冉这才转过头,冰冷得令人摸不清究竟的眼眸直直看着他,开口就说:“我说回去,那个人的目的是我。” “你以为刚才那九尾狐在为谁拼命?还有你那个蠢徒弟,那可是在拼死保护你!你现在竟然说要回去??” 觉得简直完全无法理解,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楚尧快被气笑了。 可尽管他这么说,纪冉却更加固执地说:“那你停车,我自己回去。” 看纪冉眼神竟像是已经打定主意,楚尧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主人让我看着你的!!” 然而,纪冉的声音瞬间盖过了他的:“那几个家伙是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车厢里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瞬间变得一片死寂,纪冉的眼睛通红,呼吸都有点不稳,胸口不停起伏。 楚尧紧紧握着方向盘,脸色同样铁青,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我不知道你灵力为什么回不来……但你至少给我振作一点!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像你……” 他话没说完,纪冉随即打断道:“我必需回去救他们。” 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楚尧斩钉截铁说:“你死心吧,我必需把你平安地交给我主人。” 纪冉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问了句:“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车子快速调了个方向往右边的岔路行驶,楚尧紧紧盯着前路,半晌才冷冷道:“我是讨厌你,我非常讨厌你,凭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了你命都不要?凭什么我主人可以爱你爱得连苏槿卿都不要?我真的搞不懂,你有什么好的?” 是啊,我有什么好的?我凭什么? 楚尧那双魅人的眼眸凝着冰冷的笑意看了纪冉一眼,然而瞬间又收起笑容,“不过,我讨厌你,更恨苏槿卿。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纪冉:“……” 楚尧:“对我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要一个不小心你这位宝贝出事的话,我主人会很伤心的,我不想看到他伤心。我希望他开心,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说到了最后,楚尧看着前路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不甘地咬了咬下唇,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置物格的手机响了,他单手把着方向盘拿出手机一看,竟发现来电显示是他主人。 正当他心中一阵狂喜刚刚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旁边的纪冉突然说了句“小心!” 猛地一抬头,他余光扫见前方路中央竟是站着一个人影! 楚尧心中一紧,下意识立刻踩下煞车,因为这样,他手里刚刚接通的手机就因为这极大的惯性脱手而出! 还好戴着安全带没被甩出去,当承受住煞车惯性的那一下前倾,他们再抬头一看,却见到站在那里的竟然是苏槿卿! “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跑我们前面去了?!” 情况太过令人措手不及,楚尧眼中杀气闪过,把心一狠直接踩住脚下的油门,就冲那个可恨的人撞上去!就是这样,他看着苏槿卿那张脸以成倍的速度放大。然而,当车子立即马上撞到他的目标,他却惊愕的发现——那本来站在原地的苏槿卿竟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怎么回事?? 楚尧来不及细想,下一刻,突然碰地一声巨响!他整辆车子就像直接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车内的安全气囊瞬间弹出砸得他们眼冒金星!前方车头盖更是一下子翘起! 就是这样,楚尧那辆红色轿车车头严重变形,地面上轮胎拖出来的痕迹正冒着烟,车内两人彻底失去了意识,掉在地毯上的手机传来那边柯冕若隐若现却急切的声音,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因为失去意识,他们并没有发现——车外不知何时竟变得一片死寂,这条原本车辆络绎不绝的街此时诡异的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整座城市一时之间就这么空了。 苏槿卿就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出现在他们后方,一步一步走向了这辆车。 他身上的衣服有血迹,也不知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总之这个仿若如死神驾临的人就这样走到了纪冉所在的副驾驶座前,伸手打开了车门。 车里人的脸埋在白色安全气囊内,安全带勒着他的身子,已然昏迷得彻底没有一点动静。站在车外看着他,苏槿卿的目光幽冷透着一股子怨毒,下一刻,向他的伸出了手。 就在苏槿卿的手刚搭在这人的肩膀上时,一只从底下突然伸出的手快闪电般扼住了他的手腕!刹那间他眉头一皱,就看到副驾驶座上这个人抬起了头,这张脸不是纪冉,这人竟是本来在驾驶座的楚尧! 昏暗的车厢里,楚尧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毫不犹豫把他整个人往车内一拽!另一只手握住早已准备好的小刀朝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半个身子被拽了进去,这紧要关头苏槿卿勉强侧身一闪,在狭小的空间内避开那一刀。 可楚尧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状一个反手,手中锋利的小刀迅速划出一道斜向上的弧度,一下子,就在苏槿卿那好看的脸颊上硬生划了一道口子出来! 当鲜血从脸颊上的伤口流出,苏槿卿仿佛受到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立即解决他! 眼见有破绽,楚尧的小刀已带一阵劲风再次向下朝他脖颈处刺了下去! 在这狭小空间内这本是避无可避的,他却不曾料到苏槿卿稍稍偏了偏头,电光火石间徒手就抓住他小刀的刀锋! 时间就像突然静止,血从苏槿卿手掌里沿着手腕滑下来,楚尧发现此时的苏槿卿眼神阴暗极了,其中凝着的杀气在车厢中显得瘆人无比。 虽然刀被他握住,但是自己同样抓住他手腕,可惜,楚尧这种侥幸的心理根本对现实起不了任何帮助,因为苏槿卿下一刻轻而易举就将手腕从他手中睁开,根本没花太大的力气,瞬间扼住他的喉咙,狠狠一使劲—— “你不要乱来!” 是纪冉的声音让苏槿卿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那疯魔般的眼神,看了驾驶座的纪冉一眼。 纪冉全身毛孔炸开,尤为警惕地看着他,可是,不等彼此下一步的动作,纪冉突然就听到旁边的车窗玻璃被什么东西一阵猛敲!纪冉转过头一看,竟然发现外面无数张青面獠牙的僵尸脸正簇拥着,用力扒着车窗盯着他! 下一刻,苏槿卿直接掐着楚尧的喉咙将他从车里拖了出去! 楚尧一被拖出去,外面那群僵尸眼见车子有入口,立即就像鬣狗闻到肉香一般拥向副驾驶座,争先恐后地挤进了只有纪冉一人的车里! ===== 同一时间,这座城市一个巷子内,向扬正和另外几个人抓捕几个失控张牙舞爪的新生僵尸。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空闲,市里的僵尸开始暗地里不分昼夜地袭击人类,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事情浮出水面引起恐慌一发不可收拾怕是迟早的事。 此时,他的目标——那个被他逼到角落的蓝眼僵尸突然一巴掌拍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挡,手腕上那串属于楚尧的水晶链子啪地一声突然就断了,当即,黑色的珠子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向扬眼神一变,迅速侧身,手肘往那僵尸的下颚狠狠一顶,底下另一只手将木桩干净利落捅进对方心脏里!那僵尸浑身一震,脑袋一垂瞬间就停止了动弹。 四周的同伴也陆续解决完那几个僵尸,而向扬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那滚落一地的珠子,一种不详的预兆让这个平日里戴着吊儿郎当面具的男人不禁皱起了眉。 111消逝 那群僵尸就这么龇牙咧嘴争先恐后挤进来,半个身子进来就以及迫不及待伸手想揪他,纪冉此时再要关门已经来不及,这时候他立即一个翻身整个人钻进后座,伸手摁下前方座椅调节器,把座椅靠背往前狠狠一压,就这么把最前面那半个身子探进来的僵尸暂且压住。 再看车窗外,只见楚尧被苏槿卿紧紧扼住喉咙,双脚已经离地,表情极其痛苦。 虽非常挂心楚尧,可此时纪冉同样也是自身难保,只因又有更多的僵尸手脚并用拥挤着爬了进来,他们的体重压得被座椅夹在底下的那只僵尸不停嗷嗷惨叫。 纪冉背抵着后座车门,车窗外还扒着好几个正疯狂地将车窗拍得不停响,一声又一声,听起来就像是死亡在敲门。 最前面的一只僵尸此时伸过来一只手试图抓住他,他挪着屁股往角落缩,抬脚往那张狰狞的脸上狠狠踩上去! 那僵尸被他踩得一踉跄,他正想要缩脚,却不料混乱中从外面突然又伸进一只手来,好死不死紧紧握住了他的脚踝! 紧接着,只见一张非常丑陋的脸探了进来,盯着车内的纪冉那叫一个两眼发光。 ——不要这么看老子!老子对你没兴趣! 被那僵尸用那种眼神看着,纪冉冷汗都下来了,正想着要赶紧挣扎,结果对方手上用力一拖,竟硬生把纪冉拖动了! 他胡乱抓住车顶的把手想稳住身子不被拖出去,瞬间脑海里浮现了某次被向扬逼着看的一部丧尸片,里面一黑人就是这么被抓着脚硬生扯开成两半的,那肠穿肚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操!” 纪冉眼睛都红了,狠狠骂了句脏话,心说今天估计是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漏屋偏逢连夜雨,就在他卯足了劲跟那僵尸比谁的力气大的时候,他背后紧紧抵着的车门突然自己一下子开了! 这情况已经完全出乎纪冉的意料,不待他反应,一时间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往后倒去! 门外都是些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那群饥肠辘辘的僵尸可不就是等着这一刻么?要是被他们抓住,免不了是要生吞活剥了! 此时此刻纪冉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一倒下去,在后面接住他的不是那一群饥饿得嗷嗷叫的僵尸,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他心中漏跳了一拍,一抬头,果不其然,柯冕那张熟悉得一塌糊涂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柯冕表情格外严肃,二话不说身子就这么从他旁边探进车里,抓住那紧抓他脚踝还是不松手的手,狠狠往下一扭,咔吧一声直接给它扭断了。 纪冉瞬间感觉身子一轻,紧接着,就被男人整个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柯冕的出现,周围那群刚才还群魔乱舞一样的僵尸,现在站在周围只是蠢蠢欲动,一时竟也不敢靠近。 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纪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颇为动容地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脸。 柯冕放下他让他自己站好,深深看着他,明明仅仅分开了半天,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他们目光纠缠着仿佛含着千言万语,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时间足够让他们来说。 没时间。 终于伸手握住他的手,柯冕有些急切地就着他嘴唇亲了一口,便沉声道:“我去救楚尧,你等我。” 纪冉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听柯冕对旁边的冯宇恒说:“帮我看着他,我去。” 说完这句话,柯冕最后看了他一眼,就已经放开他的手,转身朝苏槿卿的方向走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纪冉刚才被握着的手发着细微的抖,下一刻,突然听到冯宇衡问他:“罗楠呢?罗楠在哪里?” 这个问题就像一记惊雷,让纪冉睁大了眼睛猛地看向苏槿卿那边! 苏槿卿的手此刻就卡在楚尧的喉咙上,他脸上那道伤痕分外明显,还在往外渗着血,而楚尧无法挣扎,因为双手的关节在刚才已经被卸掉。 柯冕在这个时候一步步朝他走近,在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看到柯冕的到来,苏槿卿嘴角不由自主荡开一抹笑意,而手里的力道又一次加重,手指紧紧陷入楚尧脖颈的皮肤里,低声问他:“你主人来救你了,开心么?” 柯冕:“放了他吧,槿卿。” 听到身后这个熟悉的声音,楚尧不禁怔了一怔,原本痛苦万分的眼神一下子转为欣喜。 喉咙被掐着,他压根说不出话来,却依然迫切地试图转过头去看他主人的脸,可是,怎么都做不到,因为苏槿卿并没有让他如愿。 嘲笑他的无用功一般,苏槿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笑,随即一偏头迎上柯冕的目光,笑着对眼前这个深沉得可怕的男人说了句:“你来了。” 柯冕站在那里,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放了他。” 苏槿卿回答道:“他弄伤了我的脸。” 柯冕重复这句话:“你放了他。” 到这一刻,苏槿卿忍不住探究地看着这个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说了句:“祁渊,你以前不这样。” 柯冕:“……” 见柯冕没有说话,苏槿卿的手指在楚尧的心脏处轻轻地描绘,带着邪气的眼眸瞟着他,有些忧伤地说:“以前无论谁让我受伤,你都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柯冕的声音沙哑,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你以前也不这样。” 闻言,苏槿卿立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了:“我忘了,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柯冕:“你以前是以德报怨的人。” “以德报怨?” 这个词让苏槿卿笑得就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而后突然问,“那如果我以德报怨,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柯冕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注视着苏槿卿,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复杂的东西,愤怒、不舍、怜惜、愧疚、悲伤、痛苦,这些所有极端的情绪在他胸腔全部挤压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呕出血。 柯冕说:“放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什么,告诉我。” “我要你。”苏槿卿毫不犹豫地说。 听到这三个字,一直无法出声的楚尧突然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太不合时宜,也太过讽刺,一瞬间,苏槿卿的目光迅速冷了下来,慢慢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压低了声线问他:“你在笑什么?” 知道自己激怒了他,楚尧笑意更深,用分外嘲讽的眼神看着这张脸,说:“我笑你……笑你像个弃妇,像个怨妇,死命地作,非要让一个曾经深爱过你的男人彻底厌恶你憎恨你,你才满意。” 从他那张性感的嘴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不停刺激着苏槿卿那敏感的神经,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打算:“知道么?我以前特别嫉妒你,因为你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占有了我最爱的男人。不过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一点都不恨你了,我可怜你,我同情你,因为现在的你,跟个怪物没有什么区别。” 苏槿卿:“……” “或者我应该说,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美艳的楚尧,此时就像一个胜利者,说话间甚至有些神色飞扬的模样,也因为这样,他的眼角他的眉梢看起来无一不令苏槿卿感到深深地刺眼,疯狂地迫切地想要毁灭!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苏槿卿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阴狠的杀机! 柯冕站在原地,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正想说话,突然就看到楚尧的身子猛烈一震!下一刻,竟整个人朝这边狠狠地摔了过来! 看到这情况柯冕脸色一变,迅速闪身过去,从背后伸手接住了他的身体。 因为惯性而被抛出去的身子被一个强壮的怀抱稳稳接住,不用回头,楚尧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曾经在某一刻属于他的怀抱,然后在过后的数百年时间里他在梦中思念过无数遍向往了无数遍的怀抱,于是他一双眼眸里尽是安心的笑意,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主人…… 柯冕扶住他的身子慢慢将重心下移,蹲了下去,看着他的脸,浓黑的眉毛忍不住紧皱了起来:“你怎么样了?” 靠在这个臂弯里,楚尧有些贪婪地闻着久违的气味,痴痴地看着柯冕的脸,然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楚尧向来爱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装柔弱,若是换作平常肯定又少不了“主人我疼,我要摸摸”之类令人不知该怎么回答得话,可这一次,柯冕看着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而真相总是来得很快,不待柯冕问清楚,突然之间他就闻到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心中暗叫不好,他猛地低下头,就发现楚尧的胸口心脏的部位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那滩血迹在深蓝色的面料上汇成一大块,以令人无比心惊的迅速在不停扩大!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柯冕的眼睛瞬间红了,抬起头,就看到苏槿卿那只垂着的可怖鬼爪里正握着一个东西……血淋淋的,正不停滴着血的心脏! ——不……! 柯冕眼角的肌肉狠狠抽了抽,他伸手去捂怀里人胸口的伤,可是不断流出的鲜血迅速将他的手染红,他无法按捺地激动了起来,咬牙叫出这个人的名字:“楚尧……”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极一头正在拼命抑制咆哮的猛兽。 痴痴看着这个在最后终于为他动容的男人,楚尧的表情却是透着少有的满足,哑声道:“主人,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然而柯冕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那边苏槿卿,一双眼睛彻底被怒火侵占:“你忍着!我帮你把心脏拿回来,马上就给你拿回来……” “他现在是魔物。” 楚尧的话让柯冕停止了动作,他再次低头,一双瞳孔在悲伤中逐渐变成血红色。 坠入魔道,也就代表着他的肉体已经死亡,苏槿卿那恐怖的鬼爪上血肉模糊,上面尽是他们这一族最恐惧的死人血,现在……楚尧的胸膛被他的鬼爪所穿…… “我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楚尧说。 柯冕沉声道:“你不要胡说!我不会让你死!” 楚尧:“你不许插嘴,我有问题要问你。” 这个人在他面前向来粘乎又乖顺,从不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所以导致柯冕一时哑然:“……你问。” 楚尧慢慢眨着眼睛,似乎这么做能放缓他生命流逝的节奏,开口问了:“如果当年他没有出现,你会不会……” 所以不等他说完,柯冕立即就应了句:“会!” 柯冕的手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已经缓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从伤口开始向四周扩散的腐化。 明明自己的身体在迅速腐化,楚尧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痛苦,竟还能够狡黠一笑,问他:“会什么?” 尽管他若无其事,柯冕清楚地知道他胸口的位置已经沙化,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再过不了几分钟,楚尧这个人将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连半点灵魂都不会剩下。 “我会……” 柯冕注视着他已经开始有枯萎迹象的容颜,急切的说,“我会像以前一样疼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拧掉他脑袋,你想欺负谁我就帮你撑腰,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让你开心!” 楚尧听得是真的开心,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可大概是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突然低头就想看自己的伤口。 然而柯冕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说:“什么都不要看!看着我!” 男人强硬的性格一直被楚尧所深深迷恋,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楚美人立即乖顺地不动了,躺在他怀里眨着眼,看了自己深爱的主人一会儿,轻声说了五个字:“主人,你好帅。” 虚弱却依然不改花痴本性,非要口舌上占便宜,可是柯冕看到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化的伤口已经即将蔓延至他的锁骨! 万分悲痛仿佛在男人的眼眸里扎了根,他感觉到他胸口的木桩又开始做乱,那陈年的旧伤口突突地发痛,痛得他太阳穴的青筋都开始若隐若现。 他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楚尧:“不要说对不起,没有对不起,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是你的,只要你肯看我,哪怕是一眼,我就很幸福,很幸福,就好像现在……这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纪冉没有上前,他不想打扰这对主仆最后的告别,可也不忍目睹这场面,他的泪水不受控地往下掉,开始有些焦虑地按捺地不停看着四周。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看多远,无论他多努力避开,视线到最后终究会不由自主落到男人那悲伤至极点的背影上。 楚尧由始至终都带着微笑,轻声说:“我的手动不了……主人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听到这个要求,柯冕立即就低下头,听他还要说什么。 然而,楚尧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就着他脸颊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慢慢地亲吻他的脸颊,嘴唇轻柔碾压着他的皮肤,感受着他的气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用这个方式述说着他千百年来满心的爱恋。 柯冕没有动,将他抱得紧紧,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 当腐化蔓延到那张无瑕的脸颊,楚尧笑着在柯冕耳边张了张嘴,却是无声的,因为柯冕并没有听到他最后想说的话。 下一刻柯冕突然感觉到怀里一轻,当他再次低头,发现怀里那具躯体已经彻底变作一堆白色的粉末,没有那双永恒不变痴情的眼眸,没有那张偶尔说出令他哭笑不得话语的嘴,没有那个痴痴苦等他千百年不变的人,都没有了,也不会再有…… 苏槿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那属于楚尧的心脏在同一时间化为灰烬,从他的指间被风带走,带得很远很远。 谁都没有发现,旁边那栋大楼的天台站着两个人——莫迪和舒嵘。 他们俯视着底下这个场面,莫迪的目光在夜色里冷得透彻,张嘴说了两个字:“小楚……” 112人质 新生僵尸死去并不会化为灰烬,会依然保持着尸体的完整性,在那条湖南的后巷里,向扬点了根烟,看同事们将尸体一具具陆续装进黑色塑料袋里,再抬上车运走。 听着车子远去的声音,他靠着身后的墙开始给楚尧打电话。 散落的珠子之前已经一颗一颗捡起来,装进透明的密封塑料袋中。 他把塑料袋攥在手中,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嘟嘟声,却迟迟没有人接电话。 他脸上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尽数收敛,深沉地几乎跟这昏暗后巷里死寂一般的气氛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随即转过头。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子深处向他走来,当那个身影终于摆脱身后的黑暗,向扬看到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甚至有点小小调皮。 这一刻向扬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就这么看着那人在他面前站定,扬起尖尖下巴似笑非笑瞧他。 “你来了?” 向扬的嗓音被烟熏得有点沙哑,看着对方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一时竟然有些发愣。 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楚尧若无其事地问他:“在给谁打电话呢?” 明明就在眼前,楚尧的声音却异常悠远空灵,让向扬觉得好像一不注意捕捉就随时要被这轻淌的晚风吹散,只能赶紧回答道:“给你。” “哦。” 这么应着,楚尧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这还差不多。” “我不打给你……能打给谁?” 向扬勾起嘴角给了一个标志性的坏笑,大概是想用平常的口气说这句话,可是却发现在这关键时刻连自己学自己都学的不是很像。 楚尧看笑话似的,看着他这份难得的无措,半晌才轻声道:“本来有些话想托我主人带给你,可是后来想想还是得我亲自来。” 吞了口口水,向扬看着眼前美貌的人:“你说。” 可是他并没有说,轻咬下唇似笑非笑,而后,就这么慢慢地倾身过去,轻颤着睫毛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在下一刻吻住了向扬的嘴唇。 夜凉如水,在这条只有他们两人的空荡荡巷子里,他们彼此之间嘴唇相触定格了很久很久,地上却是向扬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影子。 向扬即便难舍却还是闭起了眼睛,感受着这临别的一吻,他们谁都没有动,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定格了,直到楚尧在他唇上低声嗔了句:“便宜你了,笨蛋。”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等到向扬再睁开眼睛时,毫无意外,安静的巷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还在,那一声“笨蛋”还留在脑海,可一切却仿若只是一场梦,美妙的人儿再也不会归来。 向扬低了低头,喃喃自语道:“说好的烛光晚餐,看来你真的不喜欢。” ==== 这个时候柯冕依然跪在地上,楚尧肉体所化做的尘土被风卷了一地,粗糙的手指间却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他抓住,终究,他还是抬起那双红色的眼眸,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苏槿卿。 苏槿卿同样看着他,连手表走动都可以听清的死寂在这条街道蔓延,气氛压抑至极,却也藏着危机四伏,纪冉和冯宇衡脸色凝重,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该怎么办?要帮忙吗?” 天台上的莫迪面无表情正俯视这一切,听到舒嵘在身后小声问他。 莫迪俯视着底下的一切,还没开口回答,突然之间就好像感觉到什么一样,眼神一遍,迅速矮□子将自己隐藏在围沿后面。 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苏槿卿就抬头看了上来,那双锐利的眼眸准确无误地对上舒嵘的目光。 舒嵘听到苏槿卿问了句:“你还愣着干什么?” 没有回答,舒嵘在高处站得挺直,用余光看向躲在底下的莫迪,他脸上的表情极其淡漠,实际上却是无措,仿佛在等待着莫迪的命令。 这时,莫迪的手悄悄伸至他的脚踝,手指在他脚踝处慢慢地摩挲着。莫迪总是不按理出牌,仅仅是这个暗示性的动作就让他全身紧绷,动都不敢动。 接着,他就听到莫迪低声说:“现在不是时候,去吧,演得像一点。” 他说完,见舒嵘迟疑着还没什么反应,就又低声加了句:“演得好了,回头好好奖励你,给你好吃的。” 这句似乎有特殊含义的话让舒嵘耳根一红,也不敢再做停留,匆匆瞥了莫迪一眼,紧接着,整个人就这么从七层楼高的天台上跃下,直接单膝盖触地,漂亮地落在了柯冕和苏槿卿两人中间的空地! 见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纪冉眉头狠狠一皱:“……徐老师??” “他是舒嵘,先祖之一。” 这么说着,冯宇衡那双精明的眼眸凝着狐疑,往天台上看了过去,心里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动手。” 随着苏槿卿这句冷冰冰的话,舒嵘的身影在原地一闪,目的明确朝纪冉所在的方向去了! 但是他没有机会靠近,因为柯冕在意识到他的企图后已经一个瞬移挡到了他身前,一瞬间屈指成爪就要擒他喉咙! 舒嵘看起来斯文无比,可动起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他后退一步反握住柯冕的手腕,一拳就往柯冕胸口袭去!柯冕手腕一扭从他掌中挣脱,同时侧身闪过他的重拳!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纪冉看得胆颤心惊,旁边的冯宇衡同样紧紧盯着他们俩瞬息万变的身影,眉头一皱说了句:“老二现在不是全盛,打不过他。” 冯宇衡虽然紧密注意着柯冕那边,却没有忘记另外一边还有一个苏槿卿,果不其然这个时候,他察觉到苏槿卿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一秒后再出现时,苏槿卿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一米,二话不说抬起那骇人鬼爪就挥了过来! 他一个旋身将纪冉挡在身后,抬手抵挡住苏槿卿那气势如虹的一爪,可刹那间他眉头紧了紧,只因,他手臂被锋利指甲划开的那道口子,血流不止之余,更没有如以往迅速癒合。 从伤口流出的血液不停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这个男人依然保持镇定,看着苏槿卿:“罗楠在哪里?” 谁知苏槿卿闻言阴毒一笑,说了两个字:“你猜。” 这两个字一出,冯宇衡眼中杀气满溢! 同一时间,那边的柯冕忽地被舒嵘一掌震得倒退了数米,顾虑着苏槿卿的他勉强稳住脚步就往纪冉他们这边看。 然而,当他一看到纪冉的脸,刹那间眼神变了。 接触到男人的目光,纪冉心里就知道不妙,但压根不待他反应,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冷不丁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动。”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纪冉怎么会不认得?分明就是许一廷个王八蛋。 不出所料,很快他的喉咙就被许一廷从后面屈爪擒在掌中。 喉咙被擒,纪冉轻轻昂着下巴,感觉到许一廷的胸口贴了上来,他很清楚,现在他脖子上那只手只要稍微一用力,他的脑袋就会被拧下来。 整个局面的平衡因为许一廷的出现被打破了,柯冕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血红色的眼眸凝着万分的杀意盯着许一廷的脸,气势骇人之至:“别碰他!” 纪冉:“你动手。” 他们二人在同一时间开了口,柯冕的声音沙哑低沉,纪冉的声音淡漠冰冷,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许一廷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当下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苦笑道:“亲爱的你就别逼我了,我也是无可奈何阿。” 听到这话,纪冉从鼻腔里冷冷地笑了出来:“谁他妈是你亲爱的?有JB你就动手。” 许一廷:“……别说脏话。”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此时此刻眼看心爱的人被擒,柯冕那双眼睛已然被无可遏制的怒意灌满:“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这么吼完,竟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他一前进,许一廷赶紧挟着纪冉就往后退,紧张地说:“喂老兄别激动别激动!冷静一点!” 纪冉却是异常的冷静:“我让你动手,你听到没有?” 偏偏此时的柯冕和他们的距离较苏槿卿远了一点,苏槿卿一句“他不敢动手我敢”说出口,身影已经从冯宇衡身边擦过! 冯宇衡知道这是要坏事,伸手想揪他,可是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在冯宇衡伸出手的瞬间就到达了纪冉身边,随即反手稳稳扣住他的喉咙! “苏槿卿!” 柯冕死死盯着苏槿卿的脸,咬牙切齿般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这三个在过往太多年的时间里对他来说含义深刻的字。 苏槿卿沉默着,这是这么多年来柯冕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过去柯冕曾经用很多不同口气唤过他的名字,温柔的动情的愉悦的悲切的,而这种充满由衷怒意的口气是第一次。 想着这一点,苏槿卿突然淡淡地问:“你很怕他死,对吧?” 柯冕已经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你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想要什么?!” 深深看着这个男人的脸,下一刻,苏槿卿清清楚楚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把你心脏里那根木桩□。” 柯冕问:“就这么简单?” 纪冉焦急地说:“姓柯的,不要这么做!” 之前柯冕就说过,这根木桩事实上不止抑制了他五成的力量,一直以来更是抑制着他作为僵尸的本性,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若是贸贸然□,根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纪冉话音刚落,苏槿卿就狠狠擒住他的下巴,在柯冕面前将他整个人毫不留情地撂到地上。 眼看纪冉摔得极其狼狈,柯冕立即想上前,可是,脚下的动作却被苏槿卿冰冷的声音阻止:“你不要动。” 凌乱的刘海遮挡掉眼睛,纪冉用被坚|硬地面蹭破的手臂撑着身子,想要起身,然而,苏槿卿却在这时候往他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呜!” 看着他痛苦的捂着肚子摔了回去,这一刻柯冕已经快疯了:“苏槿卿!!” “第二次,你今天第二次这么叫我。” 苏槿卿轻笑地这么说着,慢慢蹲了下去揪住纪冉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屑而疯魔的嘲笑,“就为了一个替身。” 柯冕站在原地,看着纪冉被迫抬起来的脸,看着那双他爱惨了的倔强眼眸。 苏槿卿揪着纪冉头发的手在慢慢用力,甚至用力得有些发抖:“祁渊你不需要替身,我已经回来了,我就在你面前。” 接着,他伸出那可怖鬼爪的手指划过纪冉的脸,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在纪冉的脸颊上割出一条血痕,他固执地问柯冕:“你还爱我的对吧?你爱的是我。” 头发被那么揪着,几乎要从头皮上扯下来,纪冉痛得一双眼睛都红了,血从伤口渗出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他却仍紧咬着下唇,固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能认输,不能认栽,姓柯的你听到了么!? 这个场面是那么令人无望,这个骄傲的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死死握着自己的拳头,柯冕看着绝境中爱人那即便痛苦却满是信任的坚定眼神,宽厚的肩膀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苏槿卿那尖利的手指再一次慢慢来到那人的脸颊上,柯冕终于低声说了句:“我爱你。” 苏槿卿眉头狠狠一皱:“你说什么?” “我爱你。” 下一刻,柯冕抬起了头看向他,重复说道,“我说我爱你。” 苏槿卿:“……真的?” 这个犹如一头受伤猛兽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对苏槿卿说:“真的,我爱你,他不过就是个替身,我抱他、亲他、上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113祁渊 “真的,我爱你,他不过就是个替身,我抱他、亲他、上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 纪冉清清楚楚听到柯冕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苏槿卿揪着他头发的力道变松了。 他听到苏槿卿问:“你没有骗我?” 柯冕说:“我没有骗你,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 这个男人的口气诚恳得让人丝毫听不出真假,苏槿卿狐疑地,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像是想从他那张扑克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看着看着,苏槿卿突然悠悠地笑了:“算了吧,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看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就是你的心头肉。” 随着苏槿卿话音刚落,纪冉立即感到脸上再次一阵刺痛,他那张自认俊美无双的脸上又是多了一道划痕。 鲜红的血再次从那个人脸上流了下来,看着这场面柯冕整颗心都快被搅碎了:“你够了……” 尽管柯冕此时的怒意几乎到达顶点,但有王牌在手,苏槿卿的表情还是稳操胜券,继续步步紧逼道:“把木桩□,现在。” “……好。” 心里清楚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这么答应着,柯冕的手伸到自己衬衫的门襟前。 知道他真的要这么做,纪冉一双眼睛通红,挣扎着看着他,开口道:“你不要!” 接下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槿卿抓着他头发的手突然猛地往下一施力!竟将他的额头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 “我听你的你不要再伤害他!” 柯冕说这句话着的时候,趁苏槿卿低头看纪冉的瞬间迅速和冯宇衡交换了一个眼色。 其后,他便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健壮胸膛上那个陈年旧伤口。 “恩……” 额头硬生撞到地上,纪冉痛得几乎眼冒金星,一直缓了好一会儿还没有恢复视觉,当他终于抬起头,就看到柯冕已经将自己的手移至胸前,触碰到了那个狰狞令人不忍直视的伤。 他来不及说什么,眼前这么男人就把粗糙的手指尖硬生陷进那个伤口里,将伤口周围的肉就这么挖了开来。 柯冕脸部的肌肉因为咬紧的牙关而紧绷,随着手指伸入,猩红色的血液毫无意外从伤口内大量流出,淌过他的胸膛和腹肌。 这是难以想象的剧痛,他却没有停,还在继续往里面挖,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紧紧盯着纪冉的脸看,就好像不看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样。 看着他这种同等于自残的行为,纪冉一时间觉得自己快疯了,心脏想要被撕裂的疼痛,想摇头制止对方,柯苏槿卿揪住他头发的手却片刻都没有松开,低声说:“好好看看吧,看看我的祁渊,真面目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要……不要……不要这么对自己…… 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纪冉的眼眶迅速被泪水侵占。 许一廷站在后面,龇了龇嘴,大概是看着都觉得疼,冯宇衡、舒嵘同样凝重至极。 那个被染红的伤口被男人越挖越大,血同样越流越多,皮肉被掰开,他硬朗的脸上肌肉开始有小幅度的抽搐。也是这个时候,他被血彻底染红的手指终于在身体里摸到了那根木桩,那根长期深陷体内抑制他本性的木桩。 柯冕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终于暴起,他盯着苏槿卿的脸:“现在你放了他。” 苏槿卿张了张嘴,终于松开了揪住纪冉头发的手,格外疯狂地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说:“把它□。” 柯冕咬牙一施力,即刻将木桩的顶端狠狠握住! 他看着爱人那双被悲伤湮没的眼眸,他多么想走过去抱住那个人,说宝贝不要怕,一切都会好。 可……那是不可能的。 伴随着强壮的身躯剧烈一震,柯冕就这么将这根在他体内数百年几乎生了根的木桩快速拔了出来! 被血染成黑色的木桩掉落在地的那一刻,他那满是鲜血的手突然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这些年来所有记忆和他碰到过的一张张脸从他脑子里迅速倒退被黑洞吞噬,万分的痛苦侵占了他的大脑神经,他昂起头睁大眼睛怔怔盯着高远的夜空,张开那藏不住两颗尖锐獠牙的嘴,从喉咙里艰涩地发出一声亢长低沉的声音,就像尖物刮划着玻璃表面的声音,刺耳,令人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些什么。 这个男人喉咙里发出的诡异叫声一直持续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在死一般的寂静过后,他猛地张大嘴向夜空发出一声强大的嘶吼!! 一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震得众人纷纷退了几步! 这如野兽般的撕心裂肺吼叫仿佛能刺穿灵魂,如一声轰天巨雷,周围的新生僵尸全数承受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抱住自己的头颅痛苦地倒了下去,在地上不停翻滚! 温度迅速下降狂风大作,晴朗的夜空忽然之间被大量乌云遮盖,整个天空就像即将塌陷下来! 【二哥醒了,快闪。】 舒嵘听到脑海里传来莫迪的声音,立即身影一闪,趁所有人不注意迅速地离开了原地。 “姓柯的!” 这个时候,纪冉颤抖地撑起身子,看着这个痛苦抱着自己脑袋的男人,看着柯冕粗壮手臂上的青筋血管因为剧烈痛苦而暴凸,全身都在震颤。 “祁渊……” 苏槿卿痴痴看着他,终于从纪冉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一双眼睛里摈弃了一切除了这个男人的身影,他嘴唇蠕动着,“祁渊……你回来了……” 看到苏槿卿一离开,早在后面看准时机的冯宇恒立即动身,把纪冉整个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快走!” 纪冉没办法走,被泪光浸湿的视线定在爱人身上久久无法移开:“等一下!他……” 是苏槿卿一步步靠近,带着胜利者般狂喜的笑容,独自来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柯冕正瞪大他那血红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头顶被那片乌云遮盖的天空,张大着嘴里露出两颗锐利的獠牙,眼神透露出无比的空洞,定格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弹。 就是这时候,苏槿卿伸出双手温柔地抱住了他,把脸贴到他的胸膛,轻声温柔地呼唤道:“祁渊……祁渊……” 因为这一声声呼唤,柯冕的血红色眼球当即晃了一晃,他就像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搜索着什么,半晌才不是很确定地叫出一个名字:“……槿卿?” 苏槿卿欣喜地紧抱着他的身体,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低声道:“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柯冕眯了眯眼,像是在充分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 一直到过了十几秒他终于低下头,大手抱住苏槿卿的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说了句:“感觉舒服多了。” 这一刻的柯冕就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眼神里没有了沉稳的部分,却是多了某些名为张扬狂妄的东西…… 很满意这个答案,苏槿卿抬头看着他的脸,一双眼睛尽是浓浓深情,轻启薄唇说了句:“欢迎你回来。” “不过……” 柯冕抬起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甚为疑惑地看了看,那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问,“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苏槿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么?” 柯冕粗糙的手指甚为温柔地摩挲上他的脸:“你做什么坏事了?” 苏槿卿:“我……” “你觉得除了你,这个世界上谁还有资格让我相信?” 柯冕这么说着,突然冷不丁一抬头,看向那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纪冉,说了两个字,“他么?” 当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神,纪冉的心瞬间就像被从高空狠狠砸到深渊,他发现这一刻柯冕看他的目光不存在任何感情,冷酷地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柯冕玩味似的观察着对面的纪冉,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着我,而且,竟然和槿卿长得这么像。” 看着纪冉,苏槿卿的声音像有魔力,在柯冕耳边勾缠着他:“如果我说他假冒我,想要迷惑你的心呢?” “迷惑我的心?” 柯冕笑了,目光如利刀般一寸寸描绘对面那张跟身边人相差无几的脸,看着那双固执地迎视着他的漂亮眼眸,而后评价道,“不像,你们不像。” 苏槿卿:“真的不像?”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心?” 柯冕低头亲昵地靠近苏槿卿的耳边,用调侃的口气问了句,“不如我现在杀了他?” 柯冕的声音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清,而且听起来很明显,他是认真的。 “快走。” 听到冯宇衡再次这么说,纪冉还是没有给予任何反应,他站在那里只觉得这份难堪和痛苦几乎让自己忘记了要如何呼吸。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没有问题解决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关系……留着命要紧…… 纪冉在心里不停这么告诫自己,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那个几分钟前还竭尽全力保护他,此时却站在别人身旁甚至扬言要杀他的男人,小声对冯宇衡说:“我们走。” 到了这一刻,柯冕仿佛才注意到纪冉身边的冯宇衡,眉头挑了起来:“……封衡?别告诉我你们是一伙的。” 冯宇衡笑着迎视他的目光,抓住纪冉的手腕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嘴上说着:“老二,好久不见。”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一伙。” 柯冕如此判断着,眼睁睁看着他们往后退,却并没有动,仿佛他有足够自信无论他们退多远,他都能让这两个人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一步一步后退,纪冉面上不动声色,低声问身旁的冯宇衡:“你打得过这个自大狂么?” 冯宇衡回答非常令人失望:“这个世界上打得过他的,据我所知只有老头子了。” 纪冉笑了:“好极了,那你跑得过他么?” 冯宇衡:“一个人我还有五成把握,两个人就有点困难……” 操!要你有什么用? 如果是以前纪冉一定会这么说,但是现在的他没有,他冷静地说:“既然是这样,你还是听我的。” 冯宇衡皱了皱眉:“你打算怎么做?” 此时,气场尤为强大的男人终于迈出他的脚步,迎面朝他们慢慢走了过来。 他一动,纪冉几乎能听到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但还是保持着镇定压低声线,用只有冯宇衡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蹲下。” “一。” 没有以往的深情,恢复了出厂模式的柯冕看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无比渺小的蟑螂,没有任何价值,一根手指就能抹杀。纪冉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们都说这个人以前个性很恶劣,现在看来确实不招人喜欢。 “二。” 苏槿卿正在原地看着他们,那种大概是属于胜利者的眼神,许一廷也在看着他,纪冉决定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狠狠踹一脚他的JB,当然,眼前这个朝他们走来的人也不能放过,不能轻易放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非常不是时候。 “三。” 这个字一出的瞬间他们同时蹲了下去,柯冕还来不及为他们的动作感到狐疑,就在此时,一道忽然闪现的巨型黄符从纪冉他们身后如巨龙般腾飞而出! 转瞬间就整幅立在了柯冕面前! 那黄符身上泛出的耀眼金光炽热万分,一下子就灼伤了柯冕的皮肤!这个男人脸上、脖子、身上通通被腐蚀冒起白烟! 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小伤而却步,正想继续往前,只听见一个童音由远至近传来:“臭小子负心汉!亏我家阿冉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敢辜负他!垃圾!” 紧接着,阿宝的身影从黄符中穿过,手执桃木剑一柄凌空踏步在半空中向柯冕刺了过来! 柯冕侧身一闪,随即竖起两指将那剑尖夹于两指之间,阻止了他的攻势!而后伸手就要去抓阿宝! 阿宝身子后仰松开剑柄在半空中灵活变招,双脚往剑柄上狠狠一蹬!剑尖乘着这个力度直刺柯冕脸面而去! “爷爷我去也!后会无期!” 一句话说完,阿宝的身子已经随惯性飘出数米远,重新穿过巨型黄符在一秒内就彻底消失了踪影! 而那剑尖,此时与柯冕那冰冷眼珠子距离不过半分一毫,被柯冕双指险险制住。 黄符刺眼的金光散去整幅掉落在地,再一看,只有空空如也的街道,已经再找不到纪冉他们的身影。柯冕忍不住笑了笑,正打算要追,苏槿卿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柯冕停住脚步回过头,听到苏槿卿对他说:“不要追,留下來陪我。” 柯冕:“那他们?” 苏槿卿微微一笑:“没关系,他们会回来的。” 114目的 这里是易叔位于近郊隐秘处的另一套房子内,满是古色古香的装修中,阿宝正在客厅用棉签给纪冉那张受伤得跟花猫一样的脸上药,旁边易叔、冯宇衡也在场。 在听纪冉讲述完关于今夜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之后,易叔说:“也就是说,那个魔物的最终目的是想做六道轮回阵?” 听到这个词,阿宝一边给纪冉擦药一边好奇地转过头问:“六道轮回阵?是什么玩意儿?做魔物做太久他还想轮个回玩?” 易叔格外深沉地抽了口烟,摇头说:“不,六道轮回阵里的‘轮回’并不针对个人。要知道人世间一切本有定数,而这个六道轮回阵传说能扭转乾坤打破定数。一旦有心人凑齐所有必要因素阵法成功,历史之轮将会回转,人类文明将会倒退,整个世界会回到过去。” 闻言阿宝吃了一惊,手上一抖棉签正好戳得纪冉的伤口生疼,忍不住不满地轻蹙眉头:“你轻点。” “忍着点!要我说你活该!让你跟那僵尸厮混!这下好了!看吧!把宝爷我从小养到大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都弄花了!” 阿宝摆出老头子的模样狠狠教训他,而后在他准备反驳的时候又看向易叔,“这么说那魔物是想让时间倒退?那他要真成功了我们怎么办??” 易叔目光平静,说:“正常来说,阵法一旦成功,我们将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下子冯宇衡也皱起了眉,问:“那以前有人成功过吗?” 易叔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每个人都是身处轮回之中,即使你们僵尸被排除于六道之外,但也还是太过渺小。假设在这之前真的已经有人用过这个阵法并且成功让时光倒流了,我们也不可能会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最后到底会不会成功,我估计连那魔物自己都没有几成把握。” 冯宇衡:“那他这不就是在赌博?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易叔:“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样,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也有可能让空间顺序混乱,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阿宝不解:“空间顺序混乱?” 易叔:“我们都知道,我们本身身处的是一个空间,而这世界上其实还存在着千千万万个空间。那些空间里可能有一分钟前的你、一分钟后的你,过去现在未来的空间一旦混乱甚至挤压产生碰撞,你就有可能看到刚才的你、待会儿的你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阿宝:“……” 看阿宝干脆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思考问题,纪冉往后一靠,也自顾地点起了一根烟,这是折腾了整整一晚上之后,他的第一根烟。 他缓缓享受了一口,才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这本身是一个驳论,就好像如果命理本来注定你今天走在路上会出车祸,一旦空间挤压,你走在路上,就有可能就会看到下一秒的自己在你面前被车撞死。” 这种令阿宝毛骨悚然的假设从纪冉嘴里说出来淡定无比,又看向易叔,发现易叔同样点了点头,竟是表示认同。 此时纪冉沉默着又抽了两口烟,那双淡漠的眼珠子这才看向易叔,说:“我现在不明白的是,我前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跟苏槿卿长得一模一样?又为什么……这么凑巧我的时辰八字就是他们要的倒冲禄天马格,能帮他们达成那个阵法?” 他话音刚落,只见易叔突然转过头,雄鹰般锐利的眼眸看向紧闭的大门,接着,一个透明的人影就冷不丁从那咖啡色的木门板外穿了进来!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向扬那欠收拾的! 向扬看着他们那四双眼睛,抬了抬手打招呼,就直接说道:“小冉这些问题我这段时间已经查了资料,关于你的前世身份没有任何记载,你的前世究竟是谁做过什么事,甚至连一个灵魂最重要的五行因果,全都没有纪录。后来我又去查上一世送你去轮回道的那个鬼差,知道他后来调任许一廷底下,我本来想找这个鬼差问问,可是找不到,他就像不知不觉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彻底消失在了三界之中。而你,就好像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一样。” 向扬这么说着,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了纪冉身边,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他若无其事,阿宝可不肯放过他,目光一利,一根棉签当飞镖瞬间从指间射了出去,开口就骂:“臭小子!发生了这么大事儿你可算是出现了!老实交代!你又跑哪鬼混去了?!” 这暗器来势凶猛直逼他面门而来,向扬却轻易就抬手接住,然后还顺便给它扔垃圾筒里了,在阿宝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后,笑着说:“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而后他终于看向身旁纪冉的脸:“你受伤了?我看看,严不严重?” 这么问着他伸手想碰纪冉的下巴看个仔细,却被纪冉一扬头直接避开了,他的手落了个空,只好讪讪地收回去,笑了。 易叔沉默思考着向扬一来就给出的重要线索,终于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突然出现,没有因就不可能存在有果。” 向扬挠了挠头,说:“我也这么想,可是确实没有。” 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纪冉倾身去弹烟灰,看着那燃着的烟头说:“如果真的是凭空出现,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过去。既然没有因果支撑,可以突然出现,也就可以突然消失。” 这个推测由他自己亲自说出口实在太过残忍,也亏他能若无其事,向扬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说:“我怀疑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跟那个苏槿卿连手,有了那个计划,也有目的性地对你的出生时辰做了手脚。” “也就是说,我的存在可能只是他们那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这一世做六道轮回阵的祭品。” 纪冉说着,默默垂下视线看了眼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见他这样,阿宝赶紧说:“臭小子你别又胡思乱想!不管他们上一世对你做过什么手脚!这一世可由不得他们!” 纪冉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回答,事实上大家心里都知道,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已经不像阿宝说的这么简单了。 终究还是易叔开口:“现在最首要的事情是先帮你把灵力恢复,其他事情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自己心态要调整好。” 纪冉:“我的心态很好,不需要调整。” 他都这么说了,阿宝偏偏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信,那僵尸臭小子都跟那该死的旧情人跑了,还想动手杀你!我就不信你今晚不自己一个人蒙在被窝里呜呜大哭!我还不知道你?” 哭你妹啊!你全家都哭! 纪冉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你真他妈烦。” 阿宝哼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觉得在意,就问冯宇衡:“喂,僵尸,那面瘫僵尸以后是不是就那样了?彻底把我们家阿冉忘得一干二净?” “我也不清楚。” 冯宇衡说着,又看向了向扬,“你是从医院过来的吧?张小飞醒了么?有什么线索?” 向扬点了点头:“他说他晕过去之前小楠还在跟苏槿卿打,后来发生什么事因为他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冯宇衡阴沉着脸,一下子站了起来。 “做什么?? 看他一动,阿宝立即紧张了起来,“你不是要去找他吧??” 向扬:“你不要贸贸然行动,这样人救不回来不说,还很容易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冯宇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下。” 说完,这个像被淋了一场大雨的男人就这么兀自往阳台走了。 ——小楠,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这么想着,纪冉暗自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抬头看向易叔:“我现在想知道,我要怎么恢复灵力?” 被他紧紧盯着,易叔默默抽了口烟深思了一会儿,才对他说:“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我把我的灵力输给你。” ===== “你和老头合作想做那个六道轮回阵?” 全市最高档的酒店顶层套房里,柯冕低头看着靠在他怀里的苏槿卿,“槿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阵?” 苏槿卿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仿若数百年前清晰明亮:“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柯冕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这是两码事儿,你和老头子不是不共戴天么?” 苏槿卿:“只要回到了过去,很多发生过的事都可以改变,我的师兄弟我的师父师娘都可以不用死。而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回到从前,什么都不变。” 柯冕想了想,看一眼旁边大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唯美的夜景,对怀里的人说:“其实我觉得现在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我们还是在一起,我不变,你不变,我们不一定非要回到过去。” 听到这话,苏槿卿目光瞬间就暗了,说:“不一样,这里不属于我,我不喜欢这里。” 柯冕颇为不解,深深看着他:“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苏槿卿伸手抚上男人硬朗的面孔:“我觉得这个年代很臭、很丑,就像一个五脏六腑都烂透了的漂亮躯壳,很快烂着烂着就会全烂光。我不喜欢这里,我要的是我们以前那个年代,遇到你的那个年代,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只有那样我才会安心,你会帮我的,对吧?” 柯冕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抓住这个人的手在唇边亲了亲,低声说:“只要你能开心,要我做什么都行。” “祁渊。” 苏槿卿将这个男人深情地望着,吻上那张近在咫尺的嘴唇,摩挲着碾压着,一遍一遍地在那张唇上呢喃着,“祁渊……祁渊……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柯冕紧抱着他,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有种奇怪的空虚感,只能把怀里人抱得更紧试图填补它,沉声回应道:“我也想你。” 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种如影随形的空虚感依然没有被填满,反而伴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心酸,一阵阵地往外涌,柯冕的目光变得狐疑。 他们就这么拥抱了一会儿,苏槿卿突然说:“只是,组成六道轮回阵的关键人物丢了,我们还得去找回来。” 柯冕:“是什么?我帮你去找。” 苏槿卿:“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心脏就是最关键的东西,世界上独一无二。” 柯冕再一次想起那个人的眼神,那是纵使充满无限悲哀却仍硬撑的漂亮眼神,心,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抽了一下。 他紧了紧那双抱住苏槿卿的手:“这样……那找到他把他的心挖出来就行了。” 柯冕这么说着,又问了,“可为什么他会和封衡在一起?” 苏槿卿:“你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封衡身边那只九尾狐吗?” 柯冕:“恩,怎么?” ==== 那天晚上回到卧室已经凌晨四点,纪冉依然没有睡,这个男子靠在床头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一整夜都异常平静地看着窗外,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直到东边太阳重新升起,柔和的光线从窗外经过玻璃慢慢延伸进来,经过地板、床铺,最后照在了他的身上。 金色的阳光像过去每一天一般又一次洒满大地,照亮每一个角落,给予他温暖,并且告诉他新的一天到来了,该去面对了。 就在他发现第二包烟只剩下一根的时候,阿宝突然连门都不敲就从门外穿了进来,说了句:“赶紧的!!出来看电视!!” 这个十万火急的口气和表情让他意识到恐怕又有什么事情找上了门来,于是下了床光脚就打开门冲出客厅。 他看到冯宇衡已经站在了电视前,盯着电视里的画面,那个脸色,是他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最难看的一次。他立即看向电视,就看到屏幕画面中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正垂着脑袋双手被反绑跪在地上,那个身形好眼熟好眼熟…… 115敌阵 没有任何疑问,电视里的人,正是昨夜为了掩护纪冉离开而失踪的罗楠。 这一刻纪冉整个人从里到外冷透了,怔怔地盯着电视屏幕,罗楠身上的血迹证明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在那个相当阴暗甚至像地牢的地方,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在坚|硬的地板上,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似乎只要用一根手指轻轻推一下,就会立即倒下去。 冯宇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看着电视里那个自己无比珍视的人,用仿佛比面对世界末日还要严重一万倍的眼神。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段影片显然不会仅仅是这样,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画面里,这,也是一个眼熟得令人感到万分心悸的身影。 不要……不要…… 心脏又一次在阵阵抽痛,纪冉站得笔直,盯着那个身影,尽管感觉自己已经快忘记要怎么呼吸。 那个人终于还是正面面对镜头,他们也就看清了他的脸。 柯冕已经不再是纪冉认识的柯冕,只见屏幕里的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擒住罗楠的下巴将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往上抬了起来,让罗楠面对镜头。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罗楠半闭着眼睛,睫毛因为痛苦而轻轻颤动,只是做了一个稍稍张了张嘴的动作,似乎已花费了他全身的力,这个骄傲的狐王,现在根本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去支撑他去挣开男人的手。 这一切让冯宇衡紧握着拳头,那被熊熊怒火充斥着的视线仿佛能将电视屏幕烧出一个洞。 阿宝失声道:“操!他想做什么??”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此时柯冕终于朝镜头看了过来。 这个男人的眼神透着冰冷锐利,就像真的能透过镜头看到他们的脸,他开口说话,一字一句口吻霸道且无情:“老三,如果还想救他,中午十二点之前打我电话,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办他。” 再没有更多的信息,这个片段到了这里就突然断了,电视机里再次播放回刚才的大陆偶像剧。 男主角正追着女主角在雨里狂奔,脸上混杂着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整个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压抑至极,回响着电视中的雨声、刹车声、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悲切的悲切呼唤声。 冯宇衡的脸色铁青,动作非常僵硬,就这么默默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柯冕的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看着他,纪冉好像都能听到自己心跳飞快的声音,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刻非常煎熬。 他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直到电话接通,冯宇衡对那边说了句:“你想要什么,你说。” 这句话过后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冯宇衡听到电话那边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过了几秒钟后,这个男人说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很多事情纪冉心里都清楚,所以当冯宇衡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向了他,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并且给予无比坦然的迎视。 倒是旁边的阿宝因为冯宇衡这阴沉的眼神立即意识到不好,毫不犹豫挡到纪冉前面,紧张地问他:“你要做什么?那边跟你说什么了??” ======== 半个小时后 撼天所住的那栋豪华别墅大门前,纪冉的双手被绳子紧紧反绑屈腿跪在地上,而冯宇衡就这么笔直地站在他身旁,目光阴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长的时间,别墅那道厚重的门很快就在他们面前开了。 纪冉的眼神异常地平静,看到首先从门内揍出来的,是一个身着笔挺套西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五官深刻眼神锐利,不过是刚刚现身,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同时出现,令人无处躲藏。 他在心里猜测——这个人是他们口中恐怖的老头子旱魃。 接着,那个他以为不会这么快就再次见面的男人也走了出来,身旁是苏槿卿,最后是舒嵘。 这些人一步步走近,而他就这么跪着那里,像极一个囚犯。 ==== “你要做什么?那边跟你说什么了??” 当半个小时前阿宝这句话刚问完,冯宇衡都来不及开口说什么,纪冉就已经从身后将一张符咒贴到这个急躁的小鬼脸上。 这符咒的威力瞬间让阿宝动弹不得,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怒骂道:“臭小子!反了你了!?” 纪冉淡淡地看着冯宇衡:“他们要我是吧?我们走吧。” 纪冉话音刚落,易叔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在房门口站定。 昨夜,在他把毕生所有的灵力给了纪冉之后,这个老男人一夜之间就像老了十岁,走路的动作像个真正的老头子。他用那有些浑浊的目光盯着纪冉看,并没有说话,那是一种无力阻止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让纪冉根本不忍直视,只能逃避一般地垂下视线,转而看向阿宝:“你留下來,好好照顾易叔,不要乱来。” 听到他这么说阿宝简直是气疯了:“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你这是自投罗网!!” 纪冉扯出一个空荡荡的笑,摸出他仅剩的最后一根烟点上,才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么?宝叔。” 阿宝:“……” “我永远只会惹你们生气,让你们担心,让你们付出,到最后还不按你们说的话去做。可是这回我是真的累了,不想再躲了,被我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 看着阿宝,纪冉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道,“真的够多了……” ==== 坚|硬的水泥地让他膝盖跪得生疼,但是这种小小的痛楚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只见撼天笑着,在他们几步之外向冯宇衡张开了怀抱:“儿子,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冯宇衡:“流玥在哪里?” 相对冯宇衡的冷,撼天笑得非常亲切,较一个真正的父亲有过之而不及:“你可以现在马上去看他,他一直在等你,来,过来吧,让舒嵘带你去。” 那句轻轻的“过来吧”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冯宇衡低头复杂地看了纪冉一眼,最后还是移开视线,径直走了上去。 当他从撼天身边走过的时候,撼天笑着,突然冷不丁问了句:“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冯宇衡顿时停住了脚步,底下的拳头拧得紧紧,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了句:“是为了父亲。” 对于他的回答,撼天的笑容显得很满意,又问:“那你准备好了么?” 在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冯宇衡就这么慢慢地转过身,而后,屈膝在撼天的脚边跪了下去。 他平光镜片后那原本锐利的眼神此时低垂,沉声说了四个字:“誓死效忠。” 听到这四个字,撼天满含笑意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说:“你是我的好孩子,去吧。” 冯宇衡站了起来,跟着舒嵘走了几步,撼天突然又开口了:“说起来,这次回来还没见到我们家老四呢。” 这句仿佛随口说出的话,让冯宇衡他们再次停住了脚步。 心中有几个疑问,冯宇衡看着前面舒嵘那挺直消瘦的背脊,眼神里出现了一抹深思。 撼天也没回头看他们,就接着问道:“你们谁见到他了吗?” 一点不显得心虚,舒嵘淡淡地回答道:“没有,父亲,莫狄并没有出现。” 撼天:“哦?老三,前段时间,他不是去过你们那个什么……小苏,那个叫什么来着?” 苏槿卿:“电台节目。” 撼天笑着说:“对,电台节目,他不是去过你们的电台节目吗?” 冯宇衡观察到,因为这个问题舒嵘垂在低下的手细微地抖了一抖,心中大概有了谱,他随即回答道:“那一次之后我就没再见到过他,父亲。” “我的小儿子就是这么让人操心。” 叹了口气,撼天用宠溺的口气如是说着,最后终于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过老三,晚点我们父子俩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对于这番诡异的热情,冯宇衡能做到的只有点头,而后就这么被舒嵘带走了。 冯宇衡刚走,纪冉就感觉到那个老男人的仿佛有重量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出所料,下一刻老男人用格外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来,抬起头我看看。” 纪冉兀自闭了闭眼睛,随即慢慢地抬起了头,以坦然无惧的眼神看向撼天。 当看到他的眼睛,撼天的嘴角立即神经质地抽出一个笑容,就这么以令他非常不舒服的方式,把他脸上每一个细节打量了个遍,半晌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真是漂亮。” ——真是变态。 这声夸奖给纪冉带来的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和小苏长了一样的脸,可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撼天慢慢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了下去,平视他的眼睛,好奇地问了,“你害怕我吗?” 当撼天在试图搭讪的时候,柯冕就这么站在苏槿卿身旁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似乎完完全全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人发现,他的眼神里隐约多了什么东西。 纪冉稳稳看着撼天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说了两个字:“我怕。” 因为他的回答,撼天笑了,粗糙的大手突然抚摸上他的肩膀,在他肩膀上暧昧地划着圈摩挲着,说:“真的?可我怎么觉得你不怕我?说说看,你怕我什么?” 尽管这个老男人所带来的感觉让纪冉感到万分恶心,柯纪冉还是扬着高傲的下巴,一双眼眸泛着点点寒光,冷冷地回答道:“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变态不小心跑出来了,还自以为是地在正常人的世界里走来走去,是人都会害怕。” 他这答话让一旁柯冕忍不住眨了眨眼,说了句:“真有意思,我认同他。” 闻言,旁边的苏槿卿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 “牙尖嘴利的小美人。” 被这么骂,撼天却还是甚为欢喜,并且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深深地对视了起来。 毫无怯意地迎视他,纪冉的眼神里不存在任何破绽,就像有一堵坚|硬冰墙。 ——王八蛋变态老男人,看什么看? 两人就这么不分胜负地对视了半晌,撼天突然转过头对苏槿卿说:“不如,今晚把他送去我房间吧?” 纪冉顿时浑身一僵。 同样的,这句话让柯冕的眉头不自觉猛抽了一下,这一刻他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尖物刺到,一点一点抽着痛,可他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一点头绪。 面对撼天的提议,苏槿卿没有立即回答,冰冷的视线在纪冉脸上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不行,我无法想像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你压在床上是怎么样的,恶心。” 撼天不怒反笑地摊了摊手,说:“有什么关系嘛,小苏你总是这么严厉。” 苏槿卿:“他是重要的祭品,不行。” ==== 冯宇衡是在地下室其中一间小屋子里见到罗楠的。 此时罗楠身穿染血的衣服,靠在墙边坐着,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墙壁,发着呆。 这个场景让冯宇衡想起很多年前他倚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抬头望着夜空上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他白瓷般美好的肌肤上,一双金色眼眸,岁月静好的模样。 物转星移,如今明明换了个环境换了穿着,在这犹如地牢一样阴暗的地方,受着伤,他却还是那个高贵的狐王,从容而淡然。 冯宇衡迫切地靠近他,在他面前蹲了下去:“流玥……” 听到这声呼唤,罗楠才把视线从墙壁移到了男人的脸上,淡淡地开口了:“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 这个问题让冯宇衡一时哑然了,看着这张憔悴得令人揪心的面容,一时之间无法给予任何回答。 罗楠靠着墙壁,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他,突然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两个人。” 冯宇衡脸色凝重地沉默了良久,突然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他是你最重视的朋友,我这么做你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我,甚至会看不起我。但是我想告诉你,只要能换你一个人平安无事,其他任何人的命在我眼里通通不值钱!” 罗楠不动声色盯着他的脸,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死寂在他们两人之间蔓延,在冯宇衡几乎觉得绝望的时候,这个憔悴的人突然倾身抱住了他,鼻尖蹭着他的颈窝。 罗楠这个举动令他僵了僵,下一刻,他听到怀里的人轻声说:“封衡,我好冷,抱我……” 116自由 “封衡,我好冷,抱我……” 罗楠的这句话,让冯宇衡在下一刻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他,怀中的力度就像是要将这具脆弱的躯体完全嵌入自己的灵魂里,永世不再分离。 罗楠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觉得身上的骨头简直都快被这个霸道的怀抱勒断了,皱眉失笑道:“你弄疼我了。” 听到这话,冯宇衡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赶紧放开怀里的人,握着他的手紧张地上下打量他:“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一下。” 看着这个为自己着急的男人,罗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嘴边挂着幽幽的微笑,说:“没什么大碍,不过也就腿折了。” 尽管他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冯宇衡从他苍白的脸色还是看得出他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好。 “我先带你出去,我们出去再说。” 冯宇衡这么说着,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打算往外走的时候,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拿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装满黑红色液体的红酒杯。 男人低垂着视线以示卑微,用听不出感情的口气对冯宇衡:“主人说,封衡大人应该口渴了,封衡大人要走之前先请用。” 那酒杯里到底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眼见着情况罗楠狠狠皱起了眉头。 冯宇衡看着那个杯子却仍旧面不改色,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亲昵地在他耳边说:“流玥,帮我把杯子拿来,我没手。” 看他态度从容笃定至极,罗楠低声道:“你疯了?” 冯宇衡笑着说:“不喝完它,我们今天恐怕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再无法像刚才那般淡定,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罗楠目光甚至泛着惨然:“喝了也一样出不去,他根本没打算让我们出去。” “相信我,流玥。” 冯宇衡的目光尤为坚定,“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拿过来。” “封衡大人,请。” 在对方没有一丝起伏的催促之下,罗楠颤抖的手终于还是移过去,拿过了杯子。 他看着手中那满满一杯对这个男人而言是剧毒的液体,又看着男人的眼睛,迟疑着,没有任何动作。 真的能出去吗?我们能够一起出去吗?那个人真的会放过我们吗?不……当年那件事会再一次重演吧?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根本不可能会放过我们…… 看出了他极度的不安,冯宇衡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用下巴指了指酒杯示意他拿近点:“喂我喝,来。” “……” 罗楠用力咬了咬下唇,把杯子慢慢地送到他嘴边,开始一点一点地喂进心爱之人的嘴里。 喝下第一口的时候,冯宇衡的身子就像被狠狠打了一拳,猛地一震。 但是,他强忍剧痛站得笔直,更用力把怀里的人抱紧。 死人血流入他体内对于内脏的无情侵蚀使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绷得暴凸,可是他却没有停下来,一口一口接着喝。 固执地不允许再对等待自己多年的爱人言而无信,他用意志强撑着,喝光了整整一杯。 当那满满的一杯见了底,他棕色的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蓝色,尖锐的獠牙无法再藏起,一张脸像纸糊一般惨白。 绝望笼罩着整个阴暗的牢房,空空如也的酒杯被罗楠脱手打碎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接着,他就听到冯宇衡在他耳边沉声道:“抱紧我,我们走了。” 罗楠分明心如刀割,还是点了点头,目光里透着无比的坚定,抱紧了爱人的脖颈。 看着那破碎的酒杯,还有喝了一整杯剧毒却仍屹立不倒气势逼人的男人,那拿着托盘面无表情的人此时不禁也有点动容,匆忙地往旁边退开,给他们让路。 冯宇衡抱着他心爱的人,忍着噬骨之痛,挺胸跨步走出了这间囚室。 每一步都艰难万分,但是每一步都离自由更近。 然而,他们在那条狭长过道中仅仅前进了数米,又有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说:“封衡大人,主人说您走累了,请歇息一会儿,顺便用一杯酒。” “谢谢父亲。” 丝毫不显得狼狈,冯宇衡笑得优雅无比,对怀里的罗楠说,“亲爱的,又要麻烦你再喂我喝一次。” 罗楠兀自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一双美眸水光流动,嘴角一抹笑竟是风情万种,他看着自己的男人,说了一个字:“好。” 这么说着,他拿过酒杯,又一次将剧毒的液体喂到冯宇衡嘴边。 冯宇衡的视线和他分外默契地交缠着,下一刻,毫不犹豫地仰起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待到他喝完,深深看着他,罗楠用如玉的优美手指擦拭掉他嘴角边蹭到的猩红,他们对视着微笑。 而后,罗楠随手啪地将酒杯砸碎在一旁的墙面,手里攥着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目光冷洌,对挡在他们面前的人说了句:“让开。” ——这一条路纵然艰难险远,只要你想做,我便奉陪。 此时冯宇衡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冷眼看那人往旁边退去,他紧抱怀里的人继续往前走。 尽管每走一步都像双脚铸了铁,就像是行走在沼泽地里面,可他仍然没有一丝迟疑,坚定往前,没有驻步更不会后退。 罗楠紧紧勾缠着男人的脖子,玻璃碎片割破他的手心,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一点一点滴落地面,他用笑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盯着面前那双坚毅的眼。 从那个地下通道到一层,一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将近十分钟,冯宇衡陆续喝下五杯对他来说剧毒无比的死人血,他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上楼梯时每一步都那么艰难,似乎前路永无止境。 平光镜后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连罗楠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都无法看清,所以当终于到达一层,看到站在大门口背光的人影时,他根本认不出对方是谁。 他用意志支撑自己,潜意识里他只知道自己要信守承诺,带着罗楠走出那道门,离开这里。 撼天站在大门口,看着冯宇衡抱着爱人拖着脚步艰难地迎面走来,嘴角是藏不住的深深笑意:“我的儿子,真是好样的。” 这个丧心病狂的声音冯宇衡当然认出来了,于是他偏头迟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皱眉隐约看到撼天手里——似乎拿着又是一个红酒杯。 罗楠看着这个场面,已经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无望地转过头,叫冯宇衡的名字:“封衡……” 冯宇衡却还是说:“我没事……不怕,我会带你出去……一定带你出去……” 这么说着,他不再停留,而是继续缓慢而艰辛地向前,一步步走到了撼天面前,和这个恐怖的男人面对面。 看着他惨白的脸,撼天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杯,极端残酷地笑着,温柔地说:“这是最后一杯,爸爸亲自敬你,我的好儿子。” “……流玥。” 冯宇衡叫爱人的名字,示意他拿杯子。 然而罗楠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握紧拳头哽咽着:“封衡……” 他没办法说不要再这么做,他说不出口,如果他说不要,就代表之前所以一切的努力这个男人所承受的痛苦都变得毫无意义。 “听话……” 冯宇衡那一双蓝色的眼眸已经充血,他越过撼天的肩膀,用几乎已经坏掉的视觉看向门外刺眼的对他来说白茫茫一片阳光。 ——你看到光了吗?快没时间了,听话,不要放弃,让我为你喝下这一杯,走完最后这几步。 冯宇衡的态度是那么坚决,罗楠狠下心把酒杯接过,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杯中的血几乎丛杯沿溢出来。 接着,他用刚才重复了好几遍的动作,又一次将酒杯送到那张已经没有任何血色的唇边。 大口大口喝下去,冯宇衡一辈子没试过这么迫切地想要喝什么东西,红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滑落,染红他白色的衣领。 当喝完最后那一口,他迫不及待立即用仅剩的力气,迈开脚步从撼天身边走了过去。 任由他和自己擦肩而过,撼天站在原地,并没有阻止他,因为没必要。 ——再走,也走不了多远了。 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是这般温暖,尽管他身上每个细胞都因为剧痛而沸腾,五脏六腑像被淋上浓浓的硫酸,身上的皮肤像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地往下割,脑子里每一根神经都像被拉扯到极限。 在终于确认他们离开那栋别墅之后,冯宇衡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随即身子一晃,当场单膝重重地跪了下去。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坚持着把罗楠温柔地放在地面。 然后他抬起了头,可能还想再看看罗楠的脸,可是已经不由他控制的视线直接从罗楠脸上一晃而过,什么都来不及看真切,额头一下子抵在了罗楠的肩膀上。 就是这样,这个支撑了一路的男人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彻底失去了意识。 罗楠目光最后一丝神采已经没有踪迹,感受着身上男人的重量,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喃喃自语道:“辛苦了,你休息一会儿,休息完我们继续走,我等你,不过这次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你自己想清楚……” 他自顾地这么说着,就好像并不知道其实对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他的眼睛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绝望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那在手中攥了一路的玻璃杯碎片,被他拿到了自己脖颈处…… 撼天就是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那双残酷的眼眸像是在欣赏这一幅绝境中相依偎的场景,靠近以后,在罗楠面前蹲了下去。 意识到有人靠近,罗楠手中的玻璃掉了,立即紧张地抱紧没有意识地冯宇衡,就像害怕撼天会突然伸手把这个男人夺走,哑声道:“走开!”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撼天伸出大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赞赏道,“因为你是好孩子。” 罗楠用力挥开他的手:“你走开!!” 罗楠的喊叫声嘶力竭,反观撼天并不动怒,格外平和地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罗楠,用商量的口气说:“你是个漂亮勇敢的孩子,我非常喜欢你。不过,是时候你该把我儿子还给我了,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以容不得半分拒绝的强势姿态,他宽厚的手掌遮住了罗楠的眼睛,他感受着那纤长睫毛的轻颤,感觉着温热液体从眼眶里溢出来,低声说:“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无论你们多努力,都不会幸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呆在我身边,他才会真正获得的幸福。” 随着他话音刚落,罗楠紧拥爱人的手无力地垂到地面,像一个突然断了电的机器,瞬间失去了意识。 很多事情无论你多努力想去抓紧,就算花耗成百上千年的时间和心血,历史总会不断重演。 那天晚上向扬是在医院找到罗楠的,他被人发现时正浑身是血倒在街边,也还好有路人报了案,向扬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在医院的罗楠昏迷不醒,而同样作为重伤号的阿篱窝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就好像当年这个人在雪地里等候爱人的时候一样。 至于等到罗楠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的手榴弹!感谢威廉的手榴弹和火箭炮!鞠躬! 这是完结倒计时,另外我想说——贴吧搬文的亲,我在这里跪求不要同步更新,之所以不放防盗章是为了给读者们方便,并不代表我能忍受自己的东西被秒盗,码字不易,希望大家能够互相体谅,谢谢! 117发疯 “老头子当初会答应和苏槿卿合作,不过是希望苏槿卿能救他出去。做这个六道轮回阵风险这么大,苏槿卿现在是疯子我们就不说了,老头子脑子虽然不正常,但这件事的利弊他不可能不会衡量。你看,他最近跟柯灵在玩电子游戏玩通宵,今天还跑去看3D电影,简直是快乐似神仙,我觉得他根本没有要回到过去的想法,也不至于为了回到过去而冒毁灭世界这么大的险,除非他有别的打算。” 那栋欧式建筑的三楼,属于舒嵘房间里,莫迪此时正靠在沙发上,架着腿,手里拿着笔,盯着腿上那本本子上罗列出来的几个关键词,若有所思地分析问题。 房间里拉着窗帘,开着昏黄的台灯,除了莫迪自言自语的说话声,还隐约有一种类似机器震动的声音,在这个昏暗而静谧的卧室中不停回响。 只是莫迪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直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自顾轻皱做思考状。 “还有一件事,二哥现在虽然失去之前的记忆,但失忆不代表他就脑残了。现在他和苏槿卿朝夕相处,难道会看不出现在这个苏槿卿和以前那个不一样了?不可能,他肯定会看出什么来的,他不是那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白痴,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陪苏槿卿一起疯?你觉得呢?” 这么问着,莫迪才慢慢地转过头,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看向床铺的方向。 原来机器震动的声音就是从那张双人床上传来的,舒嵘就在那张床上,只是此时的他,跟平日里那斯文端正为人师表的模样一点都不同。 只见他躺在床上,白色衬衫钮扣大开,平坦的腹部不停轻轻起伏,一双修长的腿屈起M字形高高地分来在两边。他的左手被和左腿绑在一起,右手被和右腿绑在一起,这个姿势让他私密的位置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 一眼望去,就能清楚看到他艳红色口口被埋入一根不停振动的□,为了不让按摩棒因为振动而掉出去,那小口口正不住地蠕动吞吐着。 大概因为维持这样的时间太长,下方深色的床单已经被他分泌出来的透明肠液沾得湿哒哒的一片,在昏黄色灯光下泛着淫|靡的水光。 此时因为莫迪冷不丁的问题,他强忍着敏感部位难耐的瘙痒感,回答道:“……我觉得……我也不敢肯定……” 这样令人食指大动的美景就在眼前,偏偏坐在沙发上的始作俑者完全不为所动,问他:“你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听起来莫迪的口气似乎不大满意,舒嵘脸颊绯红,连忙说:“恩……我有……” 将旁边的摇控器拿到手里把玩着,莫迪说:“哦?那你也发表下你的看法吧。” 这个男人的口气听不清丝毫情绪,这么说着,突然就顺手将摇控器调至三档。 “啊……!” 一瞬间,口口那东西更加剧烈地动了起来,扭动着几乎要不听话地从那炙热甬道滑出去,因为被告诫过绝对不能让它掉出来,舒嵘只好更加用力地将它夹|紧,嘴里回答道,“我……我觉得他应该有看出什么来……” 莫迪冰冷的目光紧盯着那个用力含着□,被淫|靡□沾得湿透了的小洞:“恩,你继续。” 舒嵘想了想,忍受着体内那根不安分的东西,说:“以祁渊的性格……绝对……不是喜欢被人控制的人,只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他……” 莫迪:“他怎么?” 舒嵘:“他……应该是还在观察……” 莫迪往后靠了靠,又问了:“那既然连你都看得出来,前二嫂会看不出来?” 舒嵘:“他看不出来……” 大概是觉得有趣,莫迪勾起一个玩味的笑,问道:“哦?为什么?” 舒嵘轻喘着试图平复自己霿乱不稳的气息,继续说道:“他本来就已经……偏执得疯了……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他的六道轮回阵想回到以前……他接受不了这个世界的改变,其实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转变……他觉得时间倒退回到从前……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莫迪眼睛亮了亮:“所以?” 顿了顿,舒嵘回答道:“而祁渊回到他身边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是一切恢复正常。所以……他不会怀疑祁渊……” 光是说完这些话,已经花了舒嵘太多的力气,到了此时,沙发上那个残酷的人终于站了起身。 在舒嵘以为他终于要过来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却说了句:“我先出去一下,你乖乖呆在这里。” 一听到这句话,想到自己不知道要呆在这里保持这个状态保持到什么时候,舒嵘那迷离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绝望。 莫迪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笑着回过头,对他说:“对了,记得把东西夹|紧,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让它掉出来,那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插着这根东西过。” ==== 苏槿卿非常奇怪,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之间他关掉灯拉上窗帘会把自己锁在房间,不见任何人,也包括柯冕。 当柯冕如往常一样从他卧室走出来的时候,走向走廊阳台打算到阳台外面抽根烟。 然而当他走近,突然就看到阳台玻璃窗外有一张很眼熟的脸。 那人大半个身子藏在角落,正露出一颗脑袋笑眯眯向他招手,看着这张脸,柯冕忍不住挑了挑眉。 一分钟后,阳台外的视线死角区域里,柯冕靠着墙点了根烟,再看了眼蹲在他旁边的老四莫迪一眼:“现在老头子正满世界找你,你倒是就躲在最危险的地方,不怕被他发现?” 听到他这么说,莫迪抬头看他,笑得一副天真无邪招人喜欢的模样:“二哥,你不会在老头子出卖我的对吧?我记得以前无论我干什么,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相信这一次肯定也一样,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 缓缓从鼻腔里喷出一口烟,柯冕深邃的眼眸盯着那片晴朗的蓝色天空:“看我心情吧。” 嘿嘿的笑了两声,莫迪说:“其实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抓心挠肝的,我想请你解答一下。” ==== 纪冉被关在那栋四层高档住宅最顶层的一个房间里,说起来条件倒是挺好,全天候二十四个小时热水提供,一天三餐包括宵夜专人伺候,只要不出房间门他可以在卧室里随意走动。就是这里面没有任何让他有机会用作自杀的利器,连电视机都是镶在墙壁里用钢化玻璃封好。 除去那几只一到晚上就出没的蚊子不说,三天时间里他见过的唯一活着的东西,就是那个负责给他送饭的人。 那人的脸没有什么记忆点,每天准时准点打开门给他送饭,然后在旁边站半个小时无论纪冉吃与不吃,时间一到就将筷子盘子碗一件不少数清楚了收回去,转身离开关上门。 大部分时候纪冉是什么都不吃的,所有食物原封不动放在那里,有时候看看窗外装忧郁,有时候被子一蒙一动不动装睡。 那个人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就好像机器对机器,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交流,当然也许是因为纪冉从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第四天中午十二点,午餐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紧闭的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纪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没有任何反应,心里知道,这个人反正在这站半个小时也就自己会走。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假寝着,直到身后那个人突然分外异常地走到他床边,开口叫了句:“老纪。” 听到这个称呼,纪冉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自然是认得出来的,全世界会叫他“老纪”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一个。 他皱眉说了句:“滚。” 然而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几天没有说话此时竟沙哑得像老头子,连他自己都差点要认不出来。 “你要吃点东西,不吃会撑不住的。”许一廷说。 他依然背对着许一廷,还是那个字:“滚。” 许一廷:“听话,为了你自己着想,多少吃一点。” 纪冉:“滚。”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许一廷顿了顿,就继续说:“今天这些都是我做的,有你最喜欢的咕噜肉、盐焗鸡腿、金针菇牛肉。吃一点吧?好不好。” 现在,纪冉已经连一个滚字都不想再说了,完全不予理会,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回许一廷没再说话,可也没有离开,站在原地僵持着沉默了片刻,纪冉突然听到他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的声响。 紧接着,床铺被那个新增加的重量压得往下陷了陷,纪冉吃了一惊,立即转过身,就对上许一廷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这个混蛋竟然自作主张上了床! “操!你干什么?!” 意识到接下来他可能会做出什么,纪冉暗叫不妙,马上翻身坐起试图推开他。 可是许一廷动作实在太快,猛地往他肩膀上一压,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压了回去!紧接着!伸手要抓住他的手腕! 怒极的纪冉,在拼命挣扎间紧握拳头,一拳狠狠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纪冉这一拳是用了全力的,一下子就将他的脸揍偏过去,许一廷侧着一张脸,一时间所有动作就停止了,整个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弹几下的声音都听得清。 纪冉警惕地盯着他,看到他一点一点转过头来,嘴角赫然有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紧接着,许一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衣领把他重新摁了回去!然后,混乱中将他两手抓起置于头顶单手紧紧握好,更整个身子压上去,深深看着他的脸,问了:“我喜欢你!你一直是知道的吧?” 此时这个男人的膝盖强硬地分开他双腿挤了进来,这种被强迫的不快让纪冉眼睛都红了,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知道的,这个人对纪冉的心思纪冉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这个人从没有过任何行动,纪冉也就乐得当他是哥儿们是酒友,却不曾想到一直隐藏在这个心思后面的是多年前就暗地里存在的庞大计划。 此时许一廷擒住他的下巴,粗糙的手指在他脸颊用力摩挲着,沉声道:“我想要你,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么?” 这四个字逼得纪冉怒极反笑,大声问道:“许一廷你他妈是疯了吧?!” “我是疯了,我想要你,现在。” 他的双眸被狂热占据,这么说着,膝盖迫切地顶上纪冉胯间,擒着纪冉的下巴强迫其正面接收他近乎痴狂的亲吻。 他卖力吮吻着那张诱人的饱满嘴唇,却始终因为不想舌头被咬断而没有更加深入,厚实的大手抚上纪冉结实纤瘦的腰身,迫不及待从衣服里钻了进去,用力摩挲着那因为挣扎而不断升温的躯体,更来到胸口的美妙果实恣意揉搓了起来。 “王八蛋……你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吮吻的啧啧水声和纪冉极端抗拒的叫骂声在卧室里回荡,男人试图解开他衬衫的纽扣,却因为他挣扎得太猛烈而屡次没有成功,最后一发狠竟直接把他的衬衫撕了。 崩开的纽扣一颗颗弹了出去,掉在床上,滚落在地板上。 撕开衬衫,许一廷看着纪冉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埋下头如品尝珍宝般吻上那颗被他蹂躏得通红且挺立起来的乳首。 “阿……操你妈……” 身体被这么肆意触碰,纪冉觉得已经快崩溃了,他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已经伸到他裤腰,试图解开他裤子的纽扣。 这个人是许一廷,是他曾经的朋友,是他曾经喝醉酒也能完全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照顾的许一廷,是他复出过百分之百真心的许一廷! 此时,纪冉的眼眸中突然有一丝金色光芒闪现,正在他打算做什么的时候,房间原本紧闭的门突然“碰”地一下子被推开了。 不曾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许一廷的动作猛地僵在了那里,转过头,就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靠在门框,不动声色间,一双锐利的几乎像是能看进人骨头缝里的眼眸正盯着他,盯着将纪冉压在身下的他。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一时好像被定在了那里,不敢轻易乱动。 “下来。” 虽然柯冕只说了这两个字,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瞬间就让整个房间的气氛跌落至冰点,餐盘上玻璃杯里的水开始晃动,床头柜的台灯开始不停地闪。 许一廷此时此刻只有一种感觉——自己脑袋被这个恐怖怪物盯上了。 118重聚 纪冉此时衬衫被撕掉胸膛大敞,以被许一廷压在身下的屈辱姿势躺在床上,他转过头看着突然推开门的男人,那种难堪屈辱交织的感觉让他突然发力,一把将许一廷从自己身上推开! 然后他迅速翻身坐在靠在床头,一双眼睛愤怒至极,却完全不知道该盯着许一廷还是门口那个男人。 桌上的水杯终于啪得一声裂开一道裂痕,杯中的中从裂痕中沿着杯身渗了出来,在床头柜面上迅速形成一滩积水。 许一廷在极度尴尬之下下了床,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得讪讪然,只是欲盖弥彰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站好,才对上柯冕那冷冰冰的视线。 柯冕只是看着他,似乎还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他回头颇为不舍而复杂地看了纪冉一眼,却一下子就被纪冉狠狠地瞪了回来。 如果说之前纪冉看他的眼神是出于被背叛的恼怒,也许还有一点感情,那此时纪冉的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深深戒备,其它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脸上出现了0.1秒悲伤的情绪,随后转过头,先开口对柯冕说:“那什么……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这么说完他就想走,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柯冕却突然抬手抵住了门框,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概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许一廷看着这个男人笑了笑,尽管没有多少底气:“祁渊大人你不会是想揍我一顿吧?这件事要闹大了被你家那位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面对这句威胁柯冕只是深不可测地笑着,以让他连浑身毛孔都开始战栗的目光盯着他,过了半晌,突然问:“你在发抖?” “……” 许一廷确实在发抖,面对这个看起来魔鬼一样的人,他发现某种意义上这个人跟撼天一般可怕。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那饱含笑意的表情背后是在想些什么——想将你活生生五马分尸,抑或是把你脑仁挖出来喂狗。 所以许一廷沉默了。 柯冕对于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说:“出去吧,喝点水压压惊。”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直接穿过他的耳膜刺激得他大脑神经刺痛,许一廷抑制着手指上止不住的颤抖,就这么挺直着背从柯冕身旁走过,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可靠在床头的纪冉却感觉到危机明显还没有解除,甚至可以说升级了——谁知道这个男人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气场强大的“陌生人”用那双仿若不再熟识的眼眸盯了纪冉一会儿,而后突然就迈开脚步,朝那张床边走了过去。 这一瞬间纪冉神经立即紧绷,看他一步步走过来,站在床边,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深眸居高临下看他,开口说了句:“过来。” 这毫无疑问是命令的口气。 且不说纪冉现在衣冠不整在床上,就凭他这口气,纪爷现在就是人在敌阵身不由己也绝对不可能过去! 拿冰冷的能戳死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纪冉抓着自己的衣服就往后挪,一心只想赶紧离他远点。 “过来。” 柯冕又重复了一遍,一双冷洌眼眸把纪冉的眼角眉梢脖颈间的吻痕虚掩着的门襟内露出的皮肤都上上下下通通看了个遍。 这种被视奸的感觉让纪冉一下子浑身毛都炸开了,怒斥道:“你看什么?!” 结果纪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也不知道踩到男人哪根尾巴,男人竟眼睛一眯,一膝盖重重压到了床上,就往他这边伸出了手! 眼看他就这么伸手过来,纪冉赶紧一把把他手拍开,抗拒到:“你别过来!” 偏偏这混蛋只是失去记忆,力气不只没变小,反而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发一言地整个强壮的身躯压了过来,在床上三下五除二就把纪冉牢牢锁在坚固的怀里。 纪冉:“你他妈……” “别吵。” 柯冕沉声这么警告了一句,就这么以要勒断他骨头的力度紧紧抱着他,却只是抱着,也什么也没做。 ——这人是神经失常吧?! 鼻尖蹭在这没天良的混蛋那健硕胸膛,即便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被无礼的他已经气得头脑发热,可一闻到到这人身上格外熟悉的气味,物似人非的感觉随即令纪冉感到心头一酸。 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只感到由衷的委屈以及愤怒……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听到柯冕在他脑袋顶上说了句:“对了,这种感觉就对了。” 纪冉怔了怔,没来得及想明白,下一刻,他的下巴被那大手擒在指间,被迫仰着头,那混蛋看着他的眼睛,没头没尾问了句:“小替身,我是不是很喜欢你?” 纪冉:“……” 替身你祖宗十八代和十八代家那条狗!! 完全跟没看到纪冉的愤怒一样,柯冕思考着,自顾下了个判断:“恩,我一定很喜欢你,不然不会有这种感觉。” 纪冉青筋暴起,莫名其妙道:“什么感觉??” 柯冕拉住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这里被填满的感觉。” “神经病!” 纪冉这么骂着就想把手抽回来,无奈他实在抓得紧,挣了几下都挣不开,没办法之下只能怒瞪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柯冕也不说话,就这么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笑着来了句:“我怎么会喜欢你的?” 纪冉:“……” 那不怕死的还接着补枪:“一点都不温柔,凶神恶煞,粗鲁,脾气不好,好像还有暴力倾向……除了这张脸好像真没发现有什么优点,奇怪啊,我怎么会喜欢你?” 听到这种压根不是人说的话,纪冉简直是气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抓起手边一个枕头就往他脸上使劲砸:“谁他妈要你喜欢谁他妈要你喜欢!!要不是你当初死缠烂打非跪下来求老子看你一眼老子不看你就以死相逼像你这种混蛋老子你以为老子会有空看!!你不知道吧!?喜欢老子的开个房洗干净屁股求老子去操的人多的是!!老子上辈子绝对就是整个坟场每块墓碑轮流尿了一遍这辈子才会碰到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他妈还有脸嫌弃老子!!!” 他这枕头砸得招招朝脸门去边骂边砸丝毫不留力,挡了十几二十下之后柯冕终于眼疾手快攥住他的枕头角,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得看着他:“我下跪求你以死相逼?” 纪冉喘着气,揪了几下揪不回来干脆一把把枕头塞给他,没好气说了一个字:“对!” 柯冕:“不可能啊。” 纪冉理直气壮:“怎么就不可能了?!” 柯冕皱眉笑问:“我做过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你他妈都失忆失成这德性了!你要有印象你今天就该给老子跪下!不过你就算跪了老子也不会原谅你……你他妈到!底!在!笑!什!么!” 简直是绝了!看着他那忍笑忍得辛苦的表情,纪冉真想说真是辛苦你了啊! 到了现在这一刻纪冉也终于知道了,这个人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那种汹涌澎湃散发出来欠揍德性就跟打娘胎里带出来了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马勒戈壁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看他整张俊脸青一阵红一阵干脆不说话,柯冕总算憋住笑仔细想了想,又颇为困惑地说:“我真的没印象。” 纪冉:“……” 当纪冉在心里把史前的脏话都搬出来招呼这个混蛋的时候,混蛋又说了:“我明明记得温泉那次是你先勾引的我啊,难道我真的记错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纪冉整个人就像被雷迎头劈到,直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僵在了那里。 柯冕又看了眼他戴在无名指上那枚戒指,颇为悲痛欲绝地感慨道:“哎,戒指还戴着呢,左右不过两三天不见,怎么说婚变就婚变的?老婆,这回我是真的伤心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这一刻,纪冉简直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的脸,说不出完整的话:“你……” “我怎么了?” 柯冕沉沉地笑着,把他的手用力一拉,整个人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好,在他耳边呢喃道,“我怎么了?” 纪冉睁大着眼睛,那环到男人背后的手一下子死死揪紧这个人的衣服,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激动得忍不住轻轻颤抖,几天来的撕扯心脏般的痛楚悲伤终究在他嘴里化为一声声低声咒骂:“操……王八蛋……你骗我!你根本没失忆……你骗我……你他妈是装的!!你怎么能这样!!” “宝贝,我快想死你了。” 为了感受他真实存在般,柯冕把他抱得紧紧,每一秒钟都如折磨般疯狂思念的人就在怀里,这个男人的声音再也装不出来淡定,甚至有些低颤,“为什么每天不吃饭?饿得都瘦了,我看看。” 这么说着他有些迫切地抬起纪冉的下巴,深深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这张脸。 纪冉下巴比几天前看起来更尖,皮肤更是有些病弱的苍白,前几日受伤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一双往日来倔强锐利的眼睛此时分为迷离还含着丝丝薄嗔,这一切都看得柯冕的心抽着痛。 “放开!看什么看!” 即便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迫不得已,是忍辱负重,即便骗他也是为了要保护他,可纪冉还是气恼到极点,气恼得发抖,气恼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办法分担……只能让他一个人在外孤身作战…… 柯冕低声说:“别生气了宝贝,让我再多看两眼,我待会儿……要走了。” 一听到这话,纪冉的脸色就忍不住变了。 难以接受却必须的现实就是,这短暂的相聚之后,纵然难以割舍,他们却还是要分别,要继续装作陌路人。 这个男人又一次会回到那个人身边,想起那几次这个那冷漠无情的仿佛看路人的眼神,就让纪冉想一想都觉得后怕。 看出他那份由衷的不安,柯冕动情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撬开他的牙关,把这几日疯狂想念的滋味贪婪品尝了个遍,可是,终究无论怎么拥吻都无法表达那满心深深爱意的分毫。 太喜欢太喜欢,这个人的声音让他痴迷,这个人的声音让他沦陷,这个人身上的每一点都让他难以割舍到极点。 是一点都不温柔,是凶神恶煞,是粗鲁,是脾气不好,是有暴力倾向,可是这一切他通通都爱! 他的吻太过激烈分毫不容拒绝,直到把纪冉整个人都亲软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张嘴唇。 只见他爱人那半启嘴唇被他蹂躏得通红,一双眼睛波光迷离,一副楚楚可怜的诱人模样,柯冕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被着混蛋这么看着,纪冉脸颊绯红费力低喘着,终究不甘心地骂了句:“混蛋!” 这句亲切而熟悉的嗔骂让柯冕笑了,然而,当目光被他那刚才被许一廷撕开的衬衫吸引,再看那半露出来的胸膛间那点点吻痕,柯冕立即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如果不是我今天忍不住过来看看,恐怕你要吃多大的亏……他碰你哪了?” “没有……” 纪冉说着,想揪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结果被那混蛋一句“让我看看”就紧紧抓住了手,接着更是直接把他衣服拉了开来,露出那刚才被轻薄而留下点点痕迹的脖颈胸膛。 纪冉一下子恼了:“你别看!” 也顾不上他的反抗,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身上那别人粗鲁对待的证据,此时此刻柯冕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杀意:“我会让他后悔的,一定。” 酸楚的心中分明涌上一股暖意,可纪冉还是忍住了,一手紧紧揪住他的耳朵,眼睛一眯说:“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才会让你后悔!说!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装的!”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群萌宠阿明的手榴弹! 我们星期一同时也就是《上天》的最后一周再见!我爱你们! 119暂别 “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才会让你后悔,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装的?” 纪冉揪着柯冕的耳朵如此问他。 柯冕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抓着他的手抓得紧,在他温暖令人无比留恋的的脖颈间亲了好几口,慢慢地说:“封印那么多年的力量突然爆发,一开始我确实丢了这几十年来的记忆。可是觉得整件事有很多疑点,包括我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包括槿……槿卿的性情大变,包括我每每看到想起你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自觉地想抱你,想亲你,想保护你,那种感觉非常不寻常,就像是刻在灵魂里。纪冉,即使失去了记忆,我也没有真的忘记你。” 纪冉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冷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柯冕笑了笑,说:“慢慢地,我就开始回想起一些事情,一开始只是一个一个很模糊的片段,就像一套缺少了很多部分的拼图,让我很疼头。一直到前天,我才终于把心里那套拼图拼完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说,“一直没有来看你对不起,因为我以为目前你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没想到今天那个许一廷……” “那件事就别提了。” 纪冉垂下视线,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又有些担忧地说,“问题是今天这样,你可能会被他怀疑。” 柯冕收紧了怀抱,说:“你不用担心,他就是现在心里有怀疑,也不敢马上轻举妄动。” 可纪冉还是不放心,马上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问:“你就这么过来了,那那个苏槿卿呢?” 柯冕回答道:“他每天固定这几个小时关在房间里,所以我才有时间能来看你。” 一挑眉毛,纪冉凉凉地说:“哦~也对,你这几天每天都是和他在一起。” 然而一说完这句话,纪冉就后悔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心说什么破烂玩意儿,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事儿! 结果柯冕就跟没发现他的纠结似的,还答得特别顺溜:“是,每天和他在一起。” “……”纪冉干脆不说话了。 见他家纪爷这样,柯冕就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有人又生气了。” 哎呦我去!这话一听就不是人说的好么!这欠收拾的,恢复本性后竟然越来越油嘴滑舌惹人讨厌了! 这么想着,纪冉咬牙切齿心有不甘,直接一手肘往他肚子上顶了过去,顺便再送他两个字:“滚蛋!” 深谙打是亲骂是爱这个道理,柯冕也不躲,硬生生吃了他这一下,然后揉着自己肚子把他抱更紧。 这个男人此时虽然面上笑着,眼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愧疚:“别生气了,等回头事情平息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哭。” 纪冉嘴上这么说着,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往男人的胸膛缩,又问,“小楠呢?小楠怎么样了?” 柯冕:“小楠没事,现在应该在向扬他们那边,倒是封恒伤势比较严重,而且现在被老头子关起来了。” 纪冉眉头一皱,问身后的男人:“……他不会死吧?他死了小楠怎么办。” “不会,但是……” 柯冕顿了顿,言语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才总结成一句,“这几天他也不好过。” 太多令人担忧的事情积压在心里让人喘不过气,只能争分夺秒地贪恋身后这个得之不易的怀抱,过了一会儿纪冉又说:“那苏槿卿的阵法——还有几天?” 终究话题又回到了最关键也最现实的一点,柯冕想了想,说:“明天就是了,今晚你要好好休息,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柯冕突然压低声线在他耳边,跟他耳语了好一会儿。 听完柯冕说的那些话,纪冉点了点头,然后颇为怀疑地回头看他:“我觉得这件事够悬的,你确定那老头子会这么做?” 柯冕肯定地说:“当然,我很了解他。” 闻言,纪冉撇了撇嘴:“那如果你猜错了呢?” 柯冕:“没有这个可能性。” 纪冉特别嫌弃地瞅着他:“你这是自信还是自大?” “这是爱。” 看着爱人的脸,柯冕笑着又紧跟了句,“我爱你。” 时间紧急,纪冉也已经懒得再吐槽他了,只能看了看被他紧握的手,一千万分担忧化作一句:“你要小心点……” 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纵然不忍心,柯冕还是说出了这句彼此都万般不愿意听到的话:“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相聚总在弹指间,终究还是再次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纪冉再也说不出什么,难以掩藏的悲伤在眼底浮现。心如刀绞的这一刻,纪冉终究还是双手抱住男人的脑袋,用力吻住那张嘴唇,将所有担忧化作这缠绵难休的离别一吻。 真的不舍,真的不愿你离开。 纪冉有时午夜半梦半醒间,甚至会想不如干脆就这么一起死了算了。苟延残喘地活着实在太辛苦,明明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为什么到头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可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他这辈子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做,纵然他做为区区一个人类生命短暂稍纵即逝,可他和这个男人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多的日子可以过!凭什么刚刚开始就要结束? ==== 拉着厚重窗帘隔绝外界所有光线的阴暗房间里,苏槿卿独自一人弓着背坐在床上,当眼眸里最后一点诡异的红色渐渐退去,他也埋头吞咽完最后一口鲜血模糊的人心。 就这么独自坐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终于伸出沾血的手拿过放在旁边的一面镜子,看着镜中倒映出的那张俊美无双面容。 但是镜中他的眼神是充满悲哀的——祁渊……祁渊……如果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你会嫌弃我吗? 看着自己的脸,他记忆飞驰突然就忆起了当年。 如今所有事情,是从他为了报仇不惜忍痛重创自己,将自己的血染满那根雷劈桃木桩,亲手将心爱的男人封印在山洞里开始的。 然而,当时的他却天真地以为那是一切的终点。 当他穿着染血白衣从洞里步伐蹒跚地走出来,走在那峰峦叠嶂的深山丛林里,血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滴落在沿路的草丛上。 当时他那颗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就像和祁渊一起被永世封进了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已经彻底死去。 可这位失魂落魄的天师并没有发现,在他的身后,是被他血腥味引来的——当年那个作法成魔从自己手中侥幸逃脱的魔物。 当他终于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那个浑身像被扒了皮的丑陋怪物带着狞笑从树丛里钻出,出现在他面前。 他想,这不就是因果报应么? 我予你因,你还我果,一报还一报,合情也合理。 他惨然地笑了,仿佛在为了自己终于要死而由衷地感到高兴,一个没有灵魂没有心的躯壳,师门的污点,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却不曾料到那魔物制住他后却并不杀他,而是当着他的面挖出自己那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残忍地一口一口喂进了他的嘴里! 那一刻他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并不简单,可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放弃了的人,已经再没有能力反抗。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里已经多了一把声音。 那个声音带着极端的恶意,不断试图摧残他意志抹灭他的人性…… ——害死师门八十二条人命,我纵然不堪天理难容,可我怎能容你用我这具残躯败体为害人间?? 抱着这个想法,苏槿卿忍着撕裂的痛将自己三魂七魄的“觉魂”从身体中分离,付予铜铃中埋于一棵老槐树下,作为他万一抗争失败的最后赌注。 三魂分别是灵魂、觉魂,生魂,灵魂主意识,觉魂主善恶,而生魂则主寿命。生魂是无法剥离的,而为了漫长的斗争作准备,苏槿卿深知意识不可弃,所以他选择了觉魂。 做完这件事,他用最后仅剩的功力将自己关进一个封闭的结界内,与世隔绝。 ——既然我无法将你驱逐出我的身体,那就让我们一起永世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永远呆在一起! 精神的折磨是没有休止的,身体里的魔物可以轻易看破他的心更也可以操控他的梦境,一旦他在睡梦里放松警惕,他就会回到他被血洗师门那天,看他深爱的男人是如何将他同门师兄弟一个个撕裂。 后来他再也不敢睡觉,他每日每夜静坐煎熬,试图对于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充耳不闻。 可是当魔物每每发现他紧绷的神经有崩溃迹象的时候,就会告诉他坚持是没有意义的,光终究会有消失的那一天,黑暗降临了就再也不会远去,他们很快就会同化,很快就会融为一体。 魔物说的没错,每一天每一天无休止的斗争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个将善恶剥离的天师开始发现他的心已经不再属于他,绝望中他开始被同化。 他的人性开始泯灭,他的心变得狠毒,他开始问自己“我怎么能被吞噬?”骄傲如他怎么能允许自己输? 如果这是一场谁吞噬掉谁的比赛,那也应该是他将对方吞噬,赢的人只可以是他!他的身体只可以由他自己掌控! 终于,他用极端的恶意开始向对方反抗,他要让对方尝试到什么是绝望,他要把对方逼得无路可走,他要将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乃至他失去的一切争夺回来! ——如果一定要同化!应该是我将你同化!如果一定要绝望!应该是你去绝望! 这场用时间做代价的漫长战役中,最后是苏槿卿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一天他撕开结界走了出来,在阔别数百年的阳光中,他赢回了一个血淋淋怪物一般的身体,以及在漫长折磨挣扎斗争中变得坚|硬而扭曲的心。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所熟识的世界,在漫长的岁月中什么都变了! 他的心从获得胜利与自由的狂喜瞬间变成无比迷茫与挫败! 怎么可以就这么变了? 我用几百年时间换回来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也不再是原本的世界?? 怎么可以不是原来的世界?? 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我之前的挣扎我所付出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这不公平!我要回去! 他要回去!他需要一个阵法!也需要一个倒冲禄天马格的天师! 可是倒重禄天马格的人本就难寻,这种命格的天师更加沧海一粟……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当年的老槐树下……有那颗铜铃…… ==== 晚餐时分这栋建筑拥有豪华水晶大吊灯的餐厅中,昏黄灯光下,撼天坐于欧式大长桌的一端,他的左手边是舒嵘,右手边是柯灵,其次是苏槿卿和柯冕。 桌上摆的尽是人类的美食,即使在座的没有一个人需要靠这些东西维持生命,这也是撼天非常坚持的恶趣味。 一开始餐厅中很安静,只有偶尔刀叉触碰盘延的响声。 柯灵时不时会偷看这数日以来没有任何交流的老哥一眼,这些日子她被撼天留在身边做陪玩,那死老头子很有童心,对什么都有兴趣,更沉迷于微信飞机大战,不务正业到极点。说是跟苏槿卿合作,可这几天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六道轮回阵启动在即,他却像没那回事一样,只知道没日没夜打飞机。 柯灵时不时看看柯冕,只见她老哥专心吃饭目不斜视,对于她的存在完全不闻不问。 难道老哥脑子真的坏掉了? 有没有这么儿戏,有没有这么山寨阿? 山寨机还没这么容易摔成出厂模式呢,虽说是被封印N年的力量冲击大脑导致失忆短路,可也都过了好几天了,竟然真的就一点想不起来? 撼天本来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玩飞机大战,冷不丁就问了:“姑娘,你在看什么呢?” 丫的!玩游戏玩着玩着还能注意到我这边来!这死老头到底长了多少只眼睛! 柯灵紧张得肝颤,表面上还是笑嘻嘻道:“没有我觉得祁渊大人很眼熟看起来特别亲切。” 铛地一声,苏槿卿把刀叉放下,冷不丁地抬头对撼天说了:“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最近在外面制造那么多僵尸出来是想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舒的地雷、云上的两颗地雷、sin桑的手榴弹、终极里的蘑菇的手榴弹、Mao的火箭炮,谢谢你们!!!!! 120前夜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最近在外面制造那么多僵尸出来是想做什么?” 餐桌上,苏槿卿如是问撼天。 听到这个问题,撼天还是继续玩着他的飞机大战,头也不抬地说:“小苏,凡事不要这么较真,我不过是一片好心,想让更多的孩子尝试到人血的美味。” 苏槿卿皱了皱眉:“你的怪癖我不想过问,不过你最好是让他们低调点,我不希望在布阵前有任何不好的情况发生。” 撼天笑了笑,说:“放心儿媳妇,出了什么事有我在,我们现在是一条阵线上的不是吗?” “希望吧,出了什么事对我们都没好处。” 苏槿卿这么说着把餐盘往前一推,转过头看向柯冕,轻声问,“我吃饱了,你呢?” 看着柯冕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与刚才面对撼天时截然不同,温柔得像能融化冰雪。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柯冕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对撼天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看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柯灵总觉得有种吃不下饭的感觉。 ——哥,你就算失去记忆,也总不至于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吧? 就在她非常疑惑的时候,突然听到撼天说了句:“小姑娘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容易让表面的假象蒙蔽。” 心说这老头子又要开始讲他的歪理,柯灵无奈地转过头看过去,发现他依然头也不抬在玩他的飞机游戏,不紧不慢地说:“就好像这个年代,越香的东西不代表有益,反而代表它里面可能有很多添加剂。” 大概知道他意指的是什么,柯灵可不同意,否认道:“我哥不是会被假象蒙蔽的人。” 撼天笑了笑:“你哥当然不是。” 柯灵皱眉:“那你说谁是?” 没有立即回答,撼天深邃的眼眸因为手机屏幕的映照而泛着蓝光,专心操纵着飞机。 一旁的柯灵还在等他解答,他突然就把手机放回桌上,说了句:“飞机爆炸了,不玩了,我去看看我家老三。” 然后,他眼睛里带着极其诡异的笑意,起身走了。 一转眼餐桌上就剩下柯灵和舒嵘了,看着对面正慢条斯理吃着鱼排的舒嵘,柯灵忍不住问了:“冯宇衡醒了?” 舒嵘回答:“我不知道。” ——那是没醒? 柯灵又问:“那老头子每天去冯宇衡那里做什么?” 对于柯灵的好奇,舒嵘慢慢吞下嘴里的鱼肉,淡淡地说:“他被关起来的时候封恒对他做过什么,他这几天就对封恒做什么。” 柯灵:“@$~#。” 舒嵘:“你说什么?” 柯灵摊手:“没,我什么也没说。” ——我说你们全家都是变态! ==== “祁渊,明天我们就会在这里回到从前。” 欧式建筑后方依山的一片空地上有一个用红色线勾画出的极繁琐阵法,阵法四方立四块石碑,石碑上分别刻有四只闭着眼睛的狗。传说天狗祸斗能吞日月,在古代为大灾星。 “当明晚我们诱出祸斗食月,天与地陷入一片漆黑,就是开启六道轮回阵的时候。”苏槿卿说。 柯冕看着不远处那个阵法,目光冰冷而深远,突然开口问了:“槿卿,回到过去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苏槿卿往前走了几步,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回过头来,笑着对柯冕说:“像以前一样,降妖除魔,维护世间正道。” 柯冕深深看着他的脸:“什么是正道?” 苏槿卿:“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柯冕:“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是你想就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跟身处何方今昔何年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是谁,而不是你在哪里。” 听到这番说辞,苏槿卿嘴角的微笑一时间有些许凝固:“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去?” 柯冕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想跟你回去。” ——只是我和你早就已经回不去,人只能向前,发生过的事情,就算花费心血回到最初的地点,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槿卿动情地说:“祁渊,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就算是逆天,就算是跟全世界为敌,我也心甘情愿。” “阵法一旦失败,恐怕要生灵涂炭。” 柯冕看着他,“你……考虑清楚了?” 苏槿卿却是笑得坦然:“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我不后悔。” 柯冕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那你就去做吧……” ==== 易叔家中 “他们做了结界,就算按照冯总之前给的地址到了那个地方,也找不到那个房子。” 向扬此时看着铺在桌面上的地图,眉头紧皱表情凝重,“他们把能跟外界沟通的渠道都断了,我用了好几个办法跟小冉联系,就连通过梦境也不行。” “不知道师父和柯灵现在怎么样了。” 张小飞坐在一旁一脸愁容,即使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的皮肤,可他身上的绷带一直包到脖子上,可见伤势非同小可。 易叔摇着头:“明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他们应该是在那时候开始布阵,如果连人都找不到,就别提有几成把握救了。” 蹲在地图旁边的阿宝重重叹了口气:“让他别去他非要去!现在我们在外面跟没头苍蝇一样!” 整个气氛充满着几日以来挥之不散的压抑,易叔看着向扬:“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向扬说:“僵尸没有减少,网上已经开始有人拍到视频,对外界只能说是精神病患者,可是瞒不了多久。我不明白既然他们都已经决定要让时间倒退回去,再制造多一点僵尸还有什么意义。” 阿宝说了:“臭小子你不是说去地府找救兵吗?” 向扬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句"人间因果自有定数"把我堵回来了,看来是准备撒手不管。” 一旁的张小飞认真思索着,突然说:“地府都不管是不是证明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很严重?可能……可能最后他们那个阵法不会成功??” 因为最后一句说得太激动扯动伤口,疼得他整张脸都皱了。 阿宝翻了个大白眼:“傻阿你?成不成功根本就是后话!就算不成功,到时候我家阿冉你家师父他家师弟的心早就被被刨出来了!人都没了!” 易叔吐出了一口烟:“恩,地府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天师的性命就越界插手人间的事。” 对于这种做法完全无法苟同,张小飞皱着一张苦瓜脸急得差点站起来:“这下惨了!扬哥怎么办阿?” “不好办阿……” 断了这么些天的联系,向扬又何尝不急?只是就算再急也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 惆怅着,他摩挲着手腕上楚尧留下的黑曜石珠链,陷入了又一次深思。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门铃突然被摁响了。 听到这冷不丁的响声,在座的人立即紧张地面面相觑了起来。 他们都清楚,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除了纪冉、冯宇衡之外的都已经全部在场,那会是谁?? 张小飞一手捂着自己肚子一手赶紧去摸底下他的电蚊拍,向扬给他做了个稳住的手势,就和易叔交换了个眼神,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大门。 而张小飞则紧紧拿着电蚊拍蹑手蹑脚跟在他后面,并且开始发动所有想象力设想打开门后会看到什么。 也许一打开门,门外是一堆饥渴万分如狼似虎口水直流的僵尸。也许一打开门,师父回来了,说坏人都被警察同志抓走了。也许一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浴袍美女头发湿哒哒地,表示家里没水了来借浴室。也许一打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 就在张小飞思维极其混乱即将发散到外太空的时候,向扬打开了门。 只见莫迪站在门外朝他们笑嘻嘻。 ==== “大王,你的腿还疼吗?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医院独立病房内,阿篱睡在罗楠肚子上如是问。 罗楠就这么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手搭在阿篱身上:“小家伙,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阿篱想了想,说:“钻石恒久远祸害遗千年,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 罗楠:“真的?” 阿篱:“那……那是肯定的!阿篱我什么时候骗过您?您就安心在这养伤!那几个想逆天的,天自然会收拾他们!说不定都不用等你腿脚好利索,那家伙又活蹦乱跳跑来缠着你了!” “恩……” “我跟您说,到时候您可别那么容易原谅他,上回等他一天一个巴掌,这回咱们一天十个!” “恩。” “对吧大王!凭什么老要我们大王等他?他什么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我们收拾他!让他知道他是谁的人!别绳子一放就溜没影了!” “恩……” “反正大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要有个万一他灰飞烟灭真回不来……” 阿篱说到这里,罗楠抚摸他被毛的手突然就顿住了,他赶紧改口,“呸呸呸!不可能!绝对没那个万一!好好一僵尸哪有这么容易灰飞烟灭!” “小家伙。” “是!大王小的在!” “我想睡了,你能不能闭一会儿嘴?”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闭嘴!大王不让小的说话小的就是个哑巴!” 轻轻笑了一下,罗楠就这么闭起了眼睛,却久久不成眠。 这个夜晚,对太多人来说是个不眠夜,此时舒嵘正在那个撼天囚禁他几个学生的小屋子里,对那几个学生们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村庄住着很多人,他们辛勤劳作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过着纯朴又简单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一个村民在自己的农田里挖出一个箱子,周围几个村民好奇地围观了起来。有个家中有病人的村民说这里面是能医治百病的药,有个饥寒交迫的村民说这里面是一床舒服的被子和吃不完的事物,而那个把箱子挖出来的村民,则说这里面会是数不尽的财宝。最后他们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竟如最后一个村民所说是一大箱的财宝。那个村民高兴地笑了。又过了几天,那个想要包医百病的药的村民也挖到了个箱子,里面果然是药。越来越多人听说这件事情,他们都放下自己手中的农活,举家老小开始在自己的农田里挖掘,很多人都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全村只有一个人没这么做,当所有人都为自己挖到财宝而狂欢的时候,他依然不闻不问种着自己的田。村民问他为什么不来一起挖,他摇了摇头,说这个世界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其中一个学生好奇地问了:“后来呢后来呢?” 舒嵘淡淡地说:“后来一次大饥荒,他变成了那个村庄里唯一一个饿死的人。” 一个小女孩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怎么这样?!” “这个故事教育我们,一味墨守成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结局都是惨淡的下场。” 这么说着,舒嵘看着眼前那几张稍显稚嫩的脸,说,“是老师害了你们。” 同样是这个时间,失去了人身自由的纪冉正端正地在床上闭目打坐,卧室里没有开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金光是唯一的光源。 静谧无声的卧室里,他调节着气息,让自己身体周围的波动不至于被这座建筑里的人发现。 待到他睁开眼睛,漆黑瞳孔中的金光慢慢淡了下去,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仍然萦绕在掌心周围的金色光晕,偏了偏头喃喃自语道:“奇怪,老子灵力全失之后,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今天没有办法回复评论,因为早上上班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被证实去游泳的时候溺水身亡了。 明明上个月他还在吐槽我这段时间只顾着码字都没有去找他聊天,我原本想天师完结了就找他好好聚一聚,结果,再也没有机会。 世事或许就是这样,很多以为随时触手可及的东西,到发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回来,希望大家好好珍惜自己,也珍惜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不要吝啬关怀和问候,愿天佑好人。 121终战(上) 等到纪冉再次见到柯冕的时候,已经是六道轮回阵布阵当夜,夜空中那轮满月还有20分钟就会到达最高点的时候。 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前,可以说是被两个僵尸从屋子里一路相当客气地请到了户外。一路往前走,他面无表情抬头挺胸,整一个威武不能屈的英雄好汉,倒显得那两个押解他的僵尸变得像跟班似的。 出了户外,来到那个尤为壮观直径足足有十米的阵法前面,英雄纪冉淡淡地扫了一圈在场的那一张张脸——变态佬旱魃、前班主任舒嵘、骗子许一廷、精神病苏槿卿、姓柯的……竟然连柯灵都在? 柯灵站在原地紧握拳头,绝望地和他对视着,像是在询问——怎么办啊……老纪…… ——不要轻举妄动。 纪冉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然后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向了苏槿卿。 苏槿卿不动声色,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此时此刻面对面,他们的冰冷眼眸里印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脸,气势相当,一时间竟谁也不输给谁。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还是纪冉先开的口,颇为自嘲地说,“也不至于我死了以后还要做个糊涂鬼。” 并不因为他的要求感到意外,苏槿卿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以,你问。” 看进苏槿卿的眼睛,纪冉问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苏槿卿反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觉得呢?” 纪冉瞥了那站在一旁脸色凝重的许一廷一眼,语气尽显得轻松地推测道:“我只知道大概我的生辰八字是当年被你和许一廷联手做了手脚,但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这个话题,同时也让站得离他们最近的柯冕皱起了眉头。 尽管到了这一步,纪冉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纠结在他心中的问题在这关键时刻被摊出来,终究让他又一次在意了起来。 “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槿卿重复着这句话,目光深幽,突然就没头没尾问了他一句,“前段时间,有天晚上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这话让纪冉愣了愣,忍不住看了舒嵘一眼,他确实回想起前段时间同学会喝醉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真他妈跟我想的一样? 似乎也没打算等纪冉来回答,苏槿卿又微笑着说了:“应该喝了不少吧?那天晚上,让我头痛了有一整宿。” 到了此时,纪冉包括一直不动声色的柯冕也终于确认了之前自己心中的猜想,但话说到了这里,苏槿卿并不真正点破,收起笑容,转而对纪冉身后那两个僵尸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带他去那里。” 这么说着他转过身一指,指向六道轮回阵最北的那个用阵眼,只见阵眼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台案,台案上摆着诸如铜盆火烛等施法工具。 此时,身后其中的一个僵尸伸手搭上纪冉的肩膀,不爽的感觉让纪冉抬起被捆绑的双手,将他的手拨开后也不回头看他,幽幽说了句:“不劳驾你,我自己走。” 最后别具深意地看了苏槿卿一眼,纪冉就独自径直往阵眼里走了,而这期间他压根和柯冕没有任何视线交流,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纪冉的目光本来笃定至极,然而,当终于从他们身边走过背对着他们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滚动喉结兀自吞了口口水,深藏的忧虑从心底浮现——姓柯的,你的猜测可要靠谱阿…… 眼看着纪冉一路走到阵眼在地面盘腿而坐,苏槿卿回过头看向众人,说:“我现在要开始做法,你们注意点不要进入阵里,当祸斗出现的时候,如果有人在附近说话或者动弹,都很大可能会引起天狗的注意,导致它们反过来袭击在场的人。” 听他说完,撼天一如既往低头玩自己手机里的飞机大战,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儿媳妇儿,你慢慢来,不用急。” 并不理会撼天,苏槿卿和身旁的柯冕交换了个眼神,柯冕表情严肃,向他点了点头。 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总能找寻到安全感,苏槿卿也走向了阵中。 看着他的背影,站在众人最后面的舒嵘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这个男子虽然表情依旧淡然无比,可眉宇间却有些不自然的阴霾。 这群人里的气氛非常微妙,而柯灵呢? 远远看着纪冉,她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不安。 就是在这时,柯冕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向了她。 看着自己失去记忆多时的老哥,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老哥?你你你是我老哥吗?? 柯冕不露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下一刻便将视线移走。 这下柯灵更抓狂了——这这这……这点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是”?还是只是在跟我点头问好?? 天上的圆月马上就要到达最高点,它高悬于天幕,向大地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月光。 安坐阵中的纪冉,此时感觉到苏槿卿来到他的身旁,站定在案台前。 知道马上就要开始,他默默地闭起了眼睛。 苏槿卿目光冷洌,拿起台上一把匕首。 匕首锋利的边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他将刀锋贴近自己的洁白皓腕,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一道口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然后,他将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滴入眼前那个可一手置于掌中的铜盆内,放下小刀,他看着自己体内的血不停流出,一直到覆盖了整个铜盆盆底。 做完这一步,他竖起两指在盆内那滩鲜血中轻轻点了一点,接着以两指迅速将血带出盆外。 被他带出的猩红血珠并未因惯性而洒落在台面,反而是如被一股力量牵引漂浮于半空中。 苏槿卿双掌合十做了个手势,双手朝左右两边慢慢分开,因为他这个动作,那小幅度变换形状挂在空气里的血滴也分开了的两半。 而后他双手迅速合十,血滴也应声跟着合二为一,接着他手上变势朝上下一分,那血滴立即在半空分为四滴,悬浮在他面前。 他低声默念咒语,越念越快越念越急。 这时,石碑上四头原本紧闭眼睛的天狗祸斗在同一时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四方石碑轻轻震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在挣扎着要破碑而出! 苏槿卿的瞳孔隐约泛着淡淡红光,在此时迅速结了个复杂的手印,手印一成半空中那四滴血如引弓出箭一瞬间朝四个方向同时射出! 转眼间,它们就这么溶入石碑中四头天狗的额头中心,当四滴血滴彻底溶入坚|硬的石碑,四头天狗的眼睛泛出红色的光! 石碑的震动变得更加强烈,伴随着表面开始迅速崩裂脱落,强烈的红色的光芒从裂痕中泄露出来。 纪冉皱起眉头,只因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属于远古野兽的气息。 同一时间撼天移动飞机的手指停了下来,屏幕中他的飞机在如雨点般袭来的战机群中被撞击爆炸。 柯冕双手抱臂皱起了眉头,舒嵘开始有些焦虑地看表。 那种不断压迫过来的恐怖气息更使得柯灵的小腿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石碑轰地一声同时破碎! 四道红色射光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刺眼的巨大圆点!随着一声类似于野兽的震耳欲聋咆哮,圆点周围的红光刹那间被中心点的什么东西吸收殆尽,留下来的,在半空中站着的赫然是一头拥有四个脑袋身形彪悍巨大的黑犬! 它四个脑袋全数龇牙咧嘴,泛着邪恶红光的眼睛凶神恶煞盯着每个方向,仿佛正在确认自己身在何方。 苏槿卿看着这头气势骇人的怪物,口中默念:“月圆之际,以血为盟。天狗祸斗,听我号令。” 他话音刚落,其中那三个脑袋同时唰地一下朝他这边看来! 他似乎并不惧那股迎面袭来要令人禁不止全身发冷的杀气,他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笃定,开始继续放血进入铜盆。 这下子,那头天狗仿佛被他的血腥味吸引,不由自主朝他这边吸了吸鼻子,然后迟疑了一会儿,就提起脚步开始朝他这边前进。 因为血腥味的引导,它们一步一步伏□子前进,盯着苏槿卿,是迫切地,却也透着深深的警惕。 血不停从手腕的伤口里流出来,天狗与苏槿卿的距离也同时在缩短,纪冉可以闻见从那头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类似铁锈的臭味难闻至极,随着它的靠近,更是被肆虐的风不停朝这边吹过来。 晚风卷起纪冉的发端,他盘腿坐在地上,不动声色抬眼看了看格外镇定的苏槿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知不觉攥得死紧。 此时那巨大的天狗已经来到案台前,红色的眼睛盯着苏槿卿的脸,从它们鼻子里喷出来的充满腥味的气息吹在苏槿卿脸上。 没有理会还在继续流血的手腕,苏槿卿用双手将铜盆往前一推,推至天狗的面前。 见状,那四颗脑袋的天狗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低头,几个鼻子竟都争相凑过来嗅着铜盆里的血。 苏槿卿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喝吧,喝下它为我所用。 一切,到目前为止,看似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然而,就在那天狗准备埋下头喝盆中的血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伴随各种爆破声的音乐声! 顿时苏槿卿眼神一变,那天狗也在同一时刻停住了动作,几双眼睛一转,就定在了苏槿卿脸上! 苏槿卿转过头,就看到撼天不知何时来到阵内,拿着还在不停发响手机笑着对他说了句:“糟糕阿,按错了一个键。” 他的口气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可苏槿卿也没空再理会这个老混蛋,只因那头天狗此时盯着他,开始从喉咙里发出代表发怒的咕噜声! 他立即往后一退,那天狗顿时甩动脖子用脑袋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一地!这还不够!紧接着它一跃而起站在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那几对诡异的红色眼珠子分别盯着苏槿卿以及见状况不对赶紧站了起身的纪冉! 危险的压迫感伴随它们身上的性臭味扑面而来,纪冉紧皱眉头对旁边的苏槿卿说:“喂!快想办法!” 可是,他发现苏槿卿脸上的表情尽显临危不惧,盯着那头巨大的怪物,冷冷地哼一声。 “早料到会这样。” 这么说着,苏槿卿的手指突然往撼天的方向一指,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就是他。” 只见他话音刚落,那头天狗立即掉转过身子看向撼天的方向,在锁定撼天那张脸的瞬间目露凶光,巨型的身子如猎豹捕食般矫捷地扑了过去! “就知道那个死老头子有问题,引天狗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食月,是为了对付他。” 苏槿卿目光中带着计谋得逞的冷冷笑意,这才转过头看向纪冉的脸,一字一句道,“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仪式。” 他这么说着的同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他拿着那把小刀朝纪冉走了过去。 面对那把朝他逼来泛着寒光的刀锋,以及那双满是恶意的眼眸,纪冉面不改色看着他,低声笑道:“原来你准备了东西对付旱魃,真巧,我也准备了点东西对付你。”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流萤的地雷,感谢sin桑的两颗手榴弹!也谢谢大家的安慰,我们都要好好的!握拳! 122终战(中) “原来你准备了东西对付旱魃,真巧,我也准备了点东西对付你。” 刀子已经逼近他眼前,纪冉话音刚落,不知何时解脱了束缚的手突然闪电般伸出,擒住苏槿卿的手腕向用力下一扭——随着苏槿卿手里那把刀子落地发出一声声响,二人迅速开打。 手腕被擒,苏槿卿瞬间一个旋身将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同时向后一记肘击击向他的胸口! 纪冉单手包住他的手肘狠狠往前一推,即刻,空门大开喉咙就迎来苏槿卿转身的一记迅猛手刀! 早料到会有这一下,纪冉的脑袋往后一扬,抬手在格开他手刀的同时瞬时反手一巴掌带着掌风朝他脸上扇过去! 苏槿卿一偏头避开他这一巴掌,屈指成爪擒住他的手腕,便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狠狠拉了过来!苏槿卿每一招都是用上十成力度毫不犹豫的杀招,乘着他身子前倾的惯性,一个上顶膝准备朝他的腹部顶去! 纪冉深知这膝顶要是中了,到时候可能连内脏都能吐出来。电光火石间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低头一脑袋撞他空门大开的胸口上! 这大概是属于流氓招,苏槿卿果然始料不及,直接被他撞得闷哼了一声,一连倒退了几步。 纪冉站在原地,看他正恨不得生吞活剥地瞪着自己,就若无其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朝他眨眼放了一串电,说:“疼么?这一下是小楠的。” 狠狠瞪着他,苏槿卿冷笑了一声:“三分颜色开染纺。” 对于这个赞美非常不以为然,纪冉眼中有金色光芒攒动,只见他从自己黑铃问魄中拉出一条久违的金线,在指尖绕了几圈,笑道:“那再来?” 最后一个字刚从他嘴里吐出,苏槿卿已经抬起正冒烟的手,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直接五指一屈朝他面门挥去! 本来是胜券在握一定会打中的,谁知他那一爪挥过去的瞬间,纪冉突然屈膝往上一跃! 在苏槿卿猛地惊觉自己打到的只是一个残影的时候,纪冉脚下已经在他还保持挥爪姿势的手臂上借了下力,凌空一个旋身在他身后稳稳落下。 不浪费任何一个机会,纪冉下蹲后立即就是一记快又狠的扫堂腿! 无奈苏槿卿感觉是极其敏锐的,一个转步准确踩住纪冉的膝盖,一般人膝盖被他这么踩一下估计已经骨折,可惜纪冉都来不及觉得痛,苏进卿另一条腿已经屈起狠狠朝他下颚顶去! 脱胎换骨了一遍,纪冉反应比从前更加迅速,双手向后就地一撑仰头避开,同时一脚踹向苏槿卿踩在他膝盖上那脚的脚踝。 苏槿卿见势立即收脚,事实上,纪冉等的就是这当口。 眼见苏槿卿收脚,他随即以反撑在地的双手为轴心将身子在原地一翻!一双带着劲风的长腿像两道铁棍一样扫向苏槿卿的脸! 今时今日这两人实力仿佛在伯仲间,他能想到的对方必然也想得到,在他迅猛的腿风袭来的瞬间风苏槿卿立即后退。 这招不得逞,纪冉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硬正准备继续来,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以风驰电掣之势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 当清楚看到那个人的脸,苏槿卿的眼神今夜第一次真正的变了。 “你打扰老子了,混蛋。” 纪冉这么抱怨着,一只胳膊往将他挡在身后的男人肩上一搭,人也跟着懒洋洋地靠了过去,而后面无表情地问苏槿卿,“这也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喜欢么?” 此时柯冕就站在他们二人中间,然而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已经一目了然。 苏槿卿双手紧握成拳,张了张嘴,万分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祁渊……” “槿卿,到此为止吧。” 柯冕深邃的眼眸看着他那张萦绕在自己心中数百年的脸,这四个字里面包括了太多方面。 ? 到此为止吧这场闹剧,也可以是到此为止了,这份多年的感情…… 看着他,苏槿卿无法接受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你从什么时候起呆在我身边心却不在我这里……? 柯冕并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而是说:“老头子的目的是要把这个世界变成僵尸的世界,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合作……” 不等柯冕说完,苏槿卿大声打断道:“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回去!” “你说想跟我回去。” 柯冕表现得非常平静,深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苏槿卿:“……什么问题?” “如果让你成功回去了,那原本存活在那个时候的苏槿卿呢?” 柯冕问,“杀了他,取而代之吗?” 苏槿卿:“……” 柯冕说:“如果不杀了他,有他的存在,你恢复不了想要的生活。可如果你杀了他,你同时也就不会在存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以前的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你。 苏槿卿:“……” 柯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人是没办法回到过去的,也没有办法否认过去的,槿卿。” 即便柯冕这么说了,苏槿卿却逃避般,依然固执地抓住那一点:“你没有失忆,你一直在骗我。” 柯冕不打算再让他逃避,往前前进了一步:“你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而我,也一样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让你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我的责任。” 闻言,苏槿卿低头笑了:“既然都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还想从我身边逃走……” 柯冕还来不及回答,正是这个时候,他们三人同时感觉到侧面有什么东西袭来! 三人扭过头一看,只见那巨大的天狗祸斗像一件巨型垃圾般,带着令人无法抵挡的飓风被一股强大力量朝他们这边推了过来! 被这玩意儿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意识到严重性,三人同时敏捷地闪身撤开一段距离! 落地后再定睛一看,只见那巨大的天狗就这么瘫倒在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四颗脑袋无一不七孔流血惨烈至极,黝黑的腹部正不停起伏,吐着舌头,从喉咙里更是不断发出此起彼伏痛苦的喘息声。 见状,纪冉吹了个口哨,看了站在对面的苏槿卿一眼:“我说你家狗纸糊的吧?这么快就被解决了。三分钟不到,泡个泡面还没这么快。” “这么有本事你上。” 苏槿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天狗被抛来的那个方向——依然西装革履站在原地的撼天。 这个老男人手里还拿着手机,笑容可掬地朝这边看来,整个状态给人感觉仿佛他只是个路过的绅士,这天狗如今的惨状压根就不是他动的手。 远远看着这个老变态,纪冉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娇弱状,问苏槿卿:“凭什么我上?人家手无缚鸡之力。” “哼,手无缚鸡之力?” 苏槿卿那泛着寒光的视线打量着他,“你身上的灵力不止恢复了,还比以前增强了一倍不止吧?” 其实苏槿卿说的完全没错,之前纪冉的灵力已经好几年都维持在同一个水平,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进步,不料那次的灵力的爆发,竟像冲破了他体内的一道闸门,将他的内在潜力激发了出来。 所以,现在的他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冉笑着这么敷衍着,突然看向站在他们中间的柯冕,“你看他一直针对我,这可怎么办?” 柯冕:“……” 苏槿卿实在不喜欢他这种个性,说了句:“装模作样的难看嘴脸。” “别吵了,他过来了。” 柯冕这句话刚说出口,如验证他的说法一般,不远处的撼天终于将手机收到了口袋里,开始迈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老男人明明是闲庭信步一般,可他身上带来的却是令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他身后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邪恶,更是绝对的强大,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向众人狞笑。 他一边靠近,一边对柯冕说:“老二,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很多,很多,很多机会。” 仿佛空气稀薄了,四周的景物都开始变虚开始晃动,压倒性的实力差连纪冉都逐渐收起了嘻皮笑脸。 “你是我的乖儿子,机会我还会继续给你,永远都会给你。” 撼天笑得非一般地和霭亲切,“就看是你主动把他们两个人的喉咙挖开,还是我来?” 看着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怪物,苏槿卿一双冰冷眼睛里浮现浓浓的杀意,正当他准备迈步上前时,一直不动声色的柯冕眉头突然一皱,说了一句“等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因为柯冕这个举动,苏槿卿一下子不动了,看了看被他紧紧抓着的手,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的神色。 对于他们的动作,旁边的纪冉挑起了眉头,也没空搭理,因为他发现朝他们走来的撼天在这时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就好像发现什么情况,脑袋往后稍稍偏了偏。 ——确实有情况! 就在这时,撼天身后的空气突然就像被什一双巨大的手向两边撕开,凭空裂开一道两米高的口子!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裂口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凭空出现的人影膝盖往撼天两边肩膀上重重一压,单手自下而上一把包住撼天的下颚固定住他的头颅,下一刻,另一只手握着早已准备好的一根木桩,二话不说快准狠插/进了撼天的太阳穴! 这个人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敏捷迅速毫不犹豫,撼天根本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到尖锐的木桩没入他的头颅,那个人抬起头,众人才看清那张脸——莫迪! 撼天没有动,莫迪完成一系列动作自他肩膀上一跃而下,干净俐落落地,他都依然保持着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的姿势,如一座高山般不可撼动。 血不断从太阳穴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中溢出来染红了他半边脸,所有人看着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所以所有人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 心想这老小子不会这样就被搞定吧,纪冉忍不住目瞪口呆,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卧——槽!” 而他第二个字才说了一半,突然听到一连串似曾相识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从裂缝中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鬼吼鬼叫的人影从那里面蹦了出来! 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握着一把类似电蚊拍的东西,一现身,就咆哮着一拍子朝撼天的脑袋狠狠就拍了过去!另一只手做了个李小龙经典揉鼻手势。 终于看清那人的脸,纪冉脱口而出:“卧槽!!” 连躲在阵外的柯灵也惊讶得张大了嘴,紧紧盯着那个人。 霸气出场的张小飞同学一手叉腰叉开腿站得特别英雄气概,单手握着电蚊拍,那拍面还粘在撼天那被血染红的半边脸上,拍上的金光烫得撼天的半边脸不停冒烟。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张小飞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个酷帅狂霸拽的笑,而后冷不丁抬头,中气十足向他们喊了句:“师父!柯灵!我来救你们了了了了了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他这句吼叫的回音在众人耳边回荡个不停。 张小飞喊完发现压根没人搭理他,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地盯着不动如山的撼天。 他正觉得奇怪,撼天就在这个时候非常不给面子地动了,抬起手,握住了他那萦绕着金光的拍面。 确实想不到他还活着,张小飞瞬间鼻孔张得老大:“哇!!” “臭小子这是作死!!” 纪冉只觉额角凸凸地痛,立即就想上前帮忙,就在此时,张小飞整个人突然莫名其妙折成一条虾米,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后猛地一拖,一下子就拖离了撼天的攻击范围! 始料不及的张小飞被拖出数米远,一屁股坐到了某人的脚边,一抬头,就看到向扬居高临下的无奈脸。 “让你们等我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向扬对他这么说着,突然抬起手,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朝对面的纪冉喊山歌一样喊了句,“不好意思!!冉冉!我!来!晚!了!” ——滚吧你! 虽然吐槽无力,可纪冉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 可惜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只因此时位置处于他们中间的撼天慢慢地抬起手,开始把他太阳穴里的木桩往外拔。 那应该是一种极度难以忍受的疼痛,可他却笑得肩膀颤抖,看起来好像非常非常开心,说:“莫狄,你送了爸爸一份很好的重逢礼。” “恩,看来偷袭失败了。” 莫迪特别惋惜地说着,一边往柯冕那边噌噌噌地挪,频频发出[二哥救命]信号。 柯冕皱眉:“你没用天师的血么?” “用了阿。” 莫迪说着,抬起手往那边正在和柯灵激动地握着手的张小飞那张呆脸上一指,介绍道,“天师的血!” 柯冕:“……” 苏槿卿:“……” 纪冉在一旁嘴角抽搐——不是,你们他妈的怎么还不去死?? 一群不靠谱的人,你永远不用指望他们在重要如最终决战之类的场合会突然变得靠谱起来,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他们将会用更加不靠谱的行为告诉你——你至今为止活了二十多年都!是!白!活!的! 记住!永远不要这么天真!下限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当纪冉这么告诫着自己的时候,那撼天已经将太阳穴里那血淋淋的木桩拔出来了一大半。 眼看着情况,纪冉冷着脸问莫迪:“还有么?木桩。” “有。”莫迪回答着并将自己衣服往上一撩,露出数根藏在腰间的木桩。 于是,纪冉朝正盯着撼天的苏槿卿伸出了手:“刀给我。” 苏槿卿看向他,发现他表情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格外地严肃正经,目光坚定,在心中迟疑了一下,尽管不甘愿,为今之计却还是只能将手里的刀递给了他。 纪冉接过小刀,二话不说就张开自己左手手掌,忍痛用小刀在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看着猩红的鲜血顿时从他手掌的切口处渗出,旁边的柯冕不禁皱起了眉头。 纪冉那流血的手接过莫迪递来的木桩,握紧,就这么将自己手上的血沾了上去,一边说:“一起上,还是谁先上?” 他刚一提出这个问题,柯冕就握住了他拿木桩的手,沉声说了句:“我来。” 听到这三个字他抬头,对上柯冕那双深邃的眼眸,和这个男人对视着,没有说话,一种奇妙的默契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 默默地将木桩交到对方手里,纪冉放开了手。 也就在此时,撼天终于将整根木桩从头颅内拔了出来,他咧嘴笑着,那双不知不觉变成金光色的眼眸盯着他们这边。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死神盯上,周围的风开始变大了,带着呼啸的诡异声响扑面而来刮得人的脸生疼,厚厚的云层千变万化遮挡住了高空上的满月,诡异的云层在他们脑袋顶上一时间变幻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形状,仿佛随时会将他们所有人吸到天上去。 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像头顶的层层密布的云一样,几乎压得所有人都要喘不过气。 此时撼天慢慢地抬起头,猛地张开了不知何时变得怪物般满是獠牙的一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乎震得地动山摇的巨大吼叫声!! 这声音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张小飞和柯灵赶紧死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向扬咧了咧嘴伸出两根手指将两边耳洞堵住,许一廷后退了一步看着那边的纪冉,莫迪伸手接过染上纪冉的血的木桩,舒嵘看着莫迪,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而站在纪冉和苏槿卿中间的柯冕,目光冷洌,直接反手握着木桩,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 下个瞬间,众人发现他和撼天已经缩短了一半的距离! 123终战(下) 众人眼看柯冕身形如闪电,这个男人近十米距离仅仅花了一个停顿点就逼近撼天跟前!撼天依然昂着头,柯冕手中反握桃木桩,带着强大的杀意朝撼天的喉咙刺了过去! 这千钧一发之际,撼天以正常人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稍稍偏了偏头,轻而易举就避开那根木桩,同一时刻,底下接踵而至的一拳已经朝柯冕的腹部猛地击了过去! 这一拳力道十足而且速度奇快,柯冕压根避无可避,腹部的强烈剧痛令他眉头猛地一皱,却也只能在硬生吃下他这一拳的同时将手腕一扭让手中桃木桩变了个方向,朝撼天脸颊刺去! 不料那撼天在这个时候突然猛地扭过头,并且,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张开满嘴的骇人獠牙,一口咬住桃木桩的顶端! 他咬着桃木桩的他朝柯冕咧嘴一笑,金色的眼睛分明带着极丧心病狂的嗜血恶意。 就在这时,他那正陷在柯冕腹部的拳头与此同时再次发力,此一击,直接将柯冕整个人震出数米开外! 中招的柯冕屈膝在十米面前外稳住身形,而他眼前的地面,已经被他拖出两道笔直的速度线! 苏槿卿脸色大变:“祁……” 口中那个名字还没叫全,他身边的纪冉已经瞬间离开了原地,毫不犹豫直奔柯冕而去。 而舒嵘和莫迪在此同时,也非常默契地朝撼天的方向迅速逼近! 当纪冉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柯冕身边的时候,柯冕已经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从地上站了起来。 “……死不了吧?”纪冉问他。 “没事,不用担心。” 柯冕这么说着,深邃的眼眸看向那边以一敌二依然明显占尽上风的撼天。 舒嵘和莫迪是尽了全力的,在他们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势之下,撼天嘴角还能抱持镇定自若的笑容,穿梭在他们狂风骤雨般地拳脚间。 这个恐怖的男人仿佛不过是在跟小朋友们玩游戏,甚至还有放水的嫌疑。 果不其然,两人之中实力较弱的莫迪很快就不敌了。 只见莫迪被撼天一拳重击胸口后退了数米,紧接着,因为莫迪中招而分心的舒嵘喉咙就被那怪物大手擒住,整个人被卡住喉咙吊到半空双脚离地! 舒嵘在那怪物手中非常痛苦地张开了嘴,撼天单手卡着他的喉咙,环视了一圈,随即从嘴里爆发出一阵无比狂妄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宝贝儿子们!你们难道就这点本事吗?不会把爸爸这么多年教给你们的东西都忘了吧??” 他的笑声如轰天巨雷,简直震得人耳膜生疼,纪冉单指塞着耳洞,眼角抽搐个不停,低声骂道:“死老变态老妖怪……” 纪冉还没骂完,撼天的笑声已经骤然而止,并且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需要一点刺激!” 他这么说着,骇人的金色眼珠子突然看向对面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莫迪! 从他的眼神他的口气莫迪立即意识到不妙,但实力悬殊,要反应根本就来不及,下一刻,撼天的手直接穿过了舒嵘的腹部。 “阿!!” 强势围观的张小飞瞬间紧张地叫了起来,“死了死了死了他死了!!” 向扬在旁边抱臂提醒道:“他是僵尸。” 没错,他是僵尸,然而伤口会愈合的前提是撼天把手从他腹部抽出来,现在问题是撼天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手依然陷在他腹部的伤口里,惊人的流血量让那件干净的白衬衣迅速变成一件血衣,血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面。 舒嵘痛苦地转过头,无比艰难看向莫迪的脸,他那只有在这个人面前表露情绪的目光充满悲伤。 撼天这个挑衅的行为毫无疑问已经激怒了莫迪,莫迪那双标志性的绿色眼眸被愤怒灌满,沙哑了声线道:“老头子……把他还给我……” 撼天看他的样子,似乎觉得有趣极了:“哈哈哈哈!你现在就像一个玩具被大人抢走的小朋友!” 鲜红的血不停滴落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莫迪重复着那句话:“把他还给我……” “想要就过来拿吧。” 撼天把鲜血淋漓的手从他肚子里抽了出来,在他伤口即将开始癒合的时候又一次残忍地穿了过去! “还给我!!!” 莫迪爆发出这么一声怒吼,身影一闪朝他扑了过去! 莫迪来势凶狠,撼天脸色不变甚至依然擒着舒嵘的脖颈,把那血淋淋的手从他腹部抽了出来,瞬间一把掌住了莫迪的额头,紧接着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莫迪的额头被撼天手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双脚离地,一双眼睛盯着撼天瞪得滚圆,撼天看着他,正想继续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于是他猛地一个旋身,将手里的舒嵘像一件垃圾一般甩了出去! 早料到会有这一下,从背后迅速逼近他的柯冕敏捷地闪身避过,而被惯性甩出去的舒嵘,则被纪冉从后面眼疾手快接个正着! 站定后不做停留,柯冕又一次迅疾地发动攻击,撼天一面抓着莫迪单手见招拆招,一面游刃有余地说:“儿子们你们在执着些什么?难道将这个有趣的世界变为由我们统治不好吗?” “这个提议一点都不好。” 尽管柯冕实力已经在莫迪他们之上,但等级的差别是致命的,这个对手看起来浑身上下漏洞百出,却能准确无误地预测到他下一招的落点在哪里,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终于,以一秒三十几招的速度他们交手了五秒钟之后,撼天看准形式虚晃了一下,如鹰爪般的手就稳稳擒住柯冕的喉咙! 然而,喉咙被擒的那一刻,柯冕眼里却浮现一丝笑意。 本一直没动静的莫迪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突然一把抓住撼天那擒在自己额头上那手的手腕! 撼天一愣,刚转过头看向莫迪,就感觉到自己另一边的手腕同时也被柯冕死死抓住! 接着他只觉得喉咙瞬间一紧,下一刻,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往后硬生拖拽住! 他的喉咙上不知何时多了几圈金线,被勒出数条骇人的血痕鲜血直流,而拉得笔直的金线另一端,则牢牢握在不远处的纪冉手上。 到了这一刻,撼天才发现原来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但是他还来不及细想,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钝痛!那种感觉,就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刺入,血大量地流了出来,可是,他低头并没有看到凶器。 他瞬间凝神,再定睛一看,就发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近在咫尺的面前慢慢地显出了型。 目睹了这场面的张小飞惊讶地张大了嘴,往左边一看,发现本来站在他身旁围观的向扬竟没了踪影! 没错,在撼天面前显型的正是向扬。 二话不说他再次施力,将手里的雷劈桃木桩更加深嵌进撼天心脏里! 如此得来不易的机会怎么可以错失?柯冕和莫迪手中早准备好的桃木桩,同样往他两侧脖颈间狠狠扎了进去! 霎时间撼天那强壮如岩石的身躯猛地一震,扎入木桩的位置不断冒烟,一下子停止了挣扎! 看着这一幕,苏槿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虽然撼天不再动弹,可众人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纪冉目光锐利紧紧揪着那根笔直的金线,其余三人同样没有放松丝毫力道。 一直过了近十秒钟,撼天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眼睛瞪得滚圆,张大满是獠牙的嘴,视线久久地定格在向扬脸上。 柯灵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只觉得仿佛停止多年的心脏又开始快速鼓动了起来,小声道:“是……是不是赢了?” 张小飞不敢肯定,吞吞吐吐道:“看……看起来好像是……吧……” 不料他话音刚落,那老不死的竟然动了! 只见他双手猛地从柯冕他们手里挣开,带着浑身的血迹一抬头向天发出一声狂吼!从他身上爆出的气势将那三人瞬间震出了数米开外!要非常勉强才能站住! 撼天站在原地,脖颈心脏处顶着三根深陷的木桩,血流如注,却仿佛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他嘴角咧起一个笑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之后,抬手揪住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金线,一下一下拉扯了开来。 同时也慢慢地回身,看向金线另一端的纪冉。 纪冉和他面对面站着,手里依然拽着金线,微微扬着下巴,浑身被金光萦绕,目光如利刃般锋利。 撼天哼笑了一声,再接着就用力将手里的金线一拽,竟是试图将纪冉拉过去他那边! 纪冉心中一惊,来不及松手,就在脚下不稳一的瞬间,身后冷不丁出现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那只手将他稳稳摁在了原地,他一回头——就看到苏槿卿的脸。 但是苏槿卿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锐利的眼眸正盯着撼天的肩膀,低声道:“你知道……六道轮回阵如果不用倒冲禄天马格天师的心脏,会出现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 纪冉正疑惑着,转过头突然惊觉撼天身后的半空中——竟出现一圈非常诡异的黑烟! 他讶异地回头再看苏槿卿,就听苏槿卿笑着一字一句宣告道:“会出现一个不知道将会把你吞噬进哪个空间的黑洞。” 如此诡异的情况出现在自己身后,撼天自然也马上就发现了,聚集在他身后的黑色烟雾在短短两秒内变得越来越浓,并且开始向同一个方向旋转着行走,乍眼一看,不就是如一个永恒黑暗所形成的巨大漩涡么?? 张小飞颤声道:“那是什么??龙卷风??” 柯灵脸色凝重:“笨蛋,是漩涡!” 没错,那是漩涡。 黑色巨型漩涡的强大吸力开始卷起地面的沙石落叶,形成霎时大作的骇人狂风!竟硬生将撼天那稳如磐石的身躯吸得倒退了两步! 到了此时这个强大怪物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试图想挣脱,但黑洞的致命吸力之下,区区一两百斤的体重跟那被吸进黑暗深处的沙石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 再彪悍的力量在那恐怖的吸力面前仿佛都会被轻易化解,更遑论什么挣扎! 所以,在他确认自己将会被吸进去的一瞬间,目光转而闪过一丝狠辣,将手里的金线猛地一拉:“小美人!过来陪我!” 知道这下再不放手就要毁了,纪冉正准备将金线掐断,就在这时,听到苏槿卿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再见。” 话音刚落,手掌同时往纪冉后背用力一推!纪冉整个人刹那间就被拼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撼天拉了过去! “操……!” 完整的话是“操!你个祖宗十八代缺德货坑爹呢!”总之纪冉没想到他还来这招,只见前面撼天大半个身子已经在黑洞里面,更加强大的吸力令人无比绝望,也让他知道自己很快要跟这老王八蛋陪葬! 一步一步慢慢往后退,看着纪冉马上就会被彻底吸进漩涡里,苏槿卿却并没有笑,眼神里充斥着万般纠结的东西——开心?仇恨?愤怒?冷漠? 不,通通都不是…… 就在下一秒,他眉头一皱,只因看到危急关头一个迅猛的身影疾驰而至,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了纪冉的手腕! 纪冉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柯冕抓住,而因为身后的强大漩涡他的身子几乎和水泥地面呈平行线。 柯冕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地面那小半块破碎的石碑,用尽全力抓着纪冉的手,试图阻止无情的漩涡将自己心爱的人吸走。 男人使劲屈得坚硬的手指中,那小块石碑已然面临崩裂的危险,混乱中纪冉分明看得真切,在呼啸的风声里朝他喊道:“我操!快放手!你想死么!!” 柯冕怎么可能会放? 这个男人此时一双眼睛通红:“我说过永远不会放!” 从前方被吸来的沙子石块无情地击拍着漩涡前方的人,在纪冉脸颊手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他身子和地面平行,低头看脚底那个仿佛吞噬一切都不在话下的黑色漩涡,发现早已经看不到撼天的身影,预想到自己的结局大概也是那样,他重新看向那个男人:“姓柯的!” ——放手,老子不要你陪我一起死! 那股霸道的吸力不断跟柯冕争夺着心爱的人,那手腕从他手心里一点一点滑走,到后来他只能尽全力抓着纪冉的手掌。 知道再坚持不了多久,他终于看向苏槿卿:“老头子已经不见了!快停止!!” 然而,对于他的请求,站在不远处的苏槿卿却没有任何反应,怔怔看着他的脸,目光竟不知何时呆滞了起来。 “槿卿!!” 柯冕撕心裂肺的吼叫几乎要盖过风声,也在贯穿他那颗创伤累累的心,“我求你!!!” 可是苏槿卿还是没有反应。 再也没有什么辙,柯冕一咬牙扭过头,坚定地看着那张珍爱的脸:“你听着,我绝对不会放手的,我会和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 此时,他已经只能抓到纪冉的手指。 纪冉在半空中,视线和他纠缠着,千言万语在也说不清,终究笑着说了句:“……你不要后悔。”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我不会后悔!” ——回答他的可不是柯冕,而是向扬那家伙的声音! 他往柯冕身后一看,只见向扬伸出他在这一刻仿佛闪闪发光的天使之手一把抓住了柯冕的小臂,而另一只手用一根麻绳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不远处的大树,张小飞和莫迪他们正拔河一样不停把那绳子往回往后拉。 只见柯灵在一旁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就差脖子上挂个口哨:“加油!加油!用力!用力!呼气!吸气!” “师父……我马上拉你过来……你顶住阿!!” 张小飞使出了吃奶的力去拽那条绳子,整个身子大大地向后倾斜,这时他的背后突然撞到什么东西,结果一回头看到身后那个人的脸,立即失声道,“哎?廷哥?!” 只见许一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紧握着绳子,脸色严峻说了句:“用力拉。” 而看着一脸专注的莫迪,伤势刚愈合的舒嵘抿了抿嘴唇,也快步走了过去,在莫迪身后加上一把力。 他们的努力是奏效的,能够一点一点地把柯冕他们往回拉,向扬咬牙笑道:“你可把我家宝贝拉紧了!打死别松手!” 肆虐狂风中苏槿卿看着这一幕,听着那群人一句句仿佛永不放弃的声援,他整个人虚幻得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无望地摇了摇头,他再一次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情况惊险,可行动的奏效让众人觉得只要齐心协力就能把人救到,然而,事情往往没有这么简单,就在此时,众人的脸色在同一时间变了。 纪冉同时感到自己脚下冷不丁多了一个力道,正用力将他往漩涡中拉!他心中一紧,立即往下一看——只见撼天那张脸竟在所有人以为他消失的这一刻再次出现! 那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可怕恶鬼,紧紧抓住纪冉的脚踝,誓要将他拖入永世无□回的深渊作陪! 苏槿卿停下了脚步,迟疑着,紧紧注视那两个人紧握着的双手,如在天人交战。 停止?不,不能停止,如果停止了就意味着撼天将会脱险,那么,之前的努力就功亏一篑。 放手不管?是,我应该放手不管的……可是……祁渊! 就在这时,柯冕的手已经几乎只抓着纪冉的指尖,眼看着马上快坚持不住,这个男人竟转过头对向扬说了句:“放手!” 他想和纪冉一起死。 ——祁渊,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放手? 这一刻,苏槿卿惨然地笑了出来,随即眼神一变,拿着手中的小刀不顾一切就冲了过去! 柯冕看到苏槿卿冲了过来,心下立即有更加不好的预感,只因苏槿卿那双眼睛里凝着的分明是要玉石俱焚的决然! 他阻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强大吸力中苏槿卿的身影已经从他身边闪过!苏槿卿在抱住了撼天身子的同时,毫不犹豫将那把锋利的小刀狠狠扎进了撼天的手背里! 撼天依然不肯松手,瞪着那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眸,大声道:“连你也想跟我陪葬么?!” 没有回答,苏槿卿眼神决绝,手起刀落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次又一次重复拔/出刺下的动作,数秒内已将撼天的手背刺得血肉模糊!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望向脸色极度难看的柯冕,眼眸中正述说着千万分的难以割舍。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停止了,让他们记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僵尸,你从方才就不断在跟踪我,有何事?’ ——‘想知道你的名字,能否告诉我?’ “槿卿!!!!” 柯冕喊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苏槿卿笑着,将最后一刀刺入撼天的手背! 到了这一步,撼天那只手的筋骨已然全数断裂,他极度不甘地咆哮了一声,却无法继续坚持。放开手的同时,他和苏槿卿一同被卷入那无底的黑暗漩涡…… 到消失之前,苏槿卿一直执拗地盯着柯冕的脸——我爱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漩涡将那两个身影彻底吞噬后,立即就炸开一道非常刺眼的白光,纪冉他们感到身子一轻,顿时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世界……瞬间安静了…… 一直狗□地趴在地上趴了好几秒,纪大帅哥终于翻了个身。他平躺着,看着头顶乌云渐渐散去的夜空,还有向大地散发银色光芒的圆月,他胸膛不停起伏,躺在那用力喘着大气:“马勒戈壁……这回真是代表作了……” 这回真的结束了吧? 应该没了吧? 不来了吧? 没想到最后,苏槿卿那家伙竟然…… 脑子里一度思绪万千,就在他突然想起姓柯的怎么半天没动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沙哑的惨叫! 他猛地坐了起来回过头,就看到柯冕正跪在地上,健壮的身体不停颤抖,仿佛极端痛苦般垂着头,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纪冉本来放下一半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失声道:“你怎么回事??” “怎……怎么回事!?柯灵!!” 张小飞的声音跟他同时响起,他朝张小飞那边看了过去,发现柯灵、莫迪、舒嵘同样都万分痛苦地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姓柯的……” 纪冉跪到男人身旁,发现整个世界都变黑了。 感觉到纪冉靠近,柯冕摸索着紧握住他的手,却无法给予哪怕一句的回答。 惨白的纸糊一般的面部肌肉开始出现一阵又一阵的筋挛,他强撑着抬头看向纪冉,他本深邃的瞳孔此时竟呈现出可怕的死灰色,就像早已死去多时的人。 “啊……” 用力握紧纪冉的手,像用尽生命的力气,他绝望地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艰难的低鸣,灰白的眼睛已经没有光彩,现在的他尽管距离这么的近,却根本一点都看不见纪冉的脸。 ——他要死了……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纪冉的脑仁痛得好像被硬物一次次毫不留情撞砸,他浑身颤抖了起来。 原来真正灭顶之灾现在才来,当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现实杀了一个回马枪。 “王八蛋……你不要吓我……已经没事了……那老变态已经消失了!你做什么??你他妈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饿死了!我们去吃饭!!” 纪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情绪已经完全崩溃。 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内部究竟出现了怎么样的变化,不光是面部肌肉不停有青筋一再暴现,那痉挛更是一路蔓延到脖颈以下,蔓延至全身。 ——是中了什么毒?还是什么时候中的招?为什么我们完全没有发现??不!不是……是撼天,难道撼天死了??所以……他们也…… ——不要,不要,不要……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此时蜷缩着的柯冕闷哼了一声,突然之间就用尽全力将纪冉推了开去! 然后,这个强悍无比的男人就双手撑在地上,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开始呕出一滩又一滩的黑血! 而此时,不远处的柯灵莫迪他们也一样…… 纪冉摔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哑声道:“姓柯的……” 柯冕没办法回应他,在几乎呕光体内所有黑血后,整个人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骗人,不会的……你怎么会死?坚持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赢了……你怎么会死? 瘫坐在原地,纪冉看着男人那失去所有生命力量的身躯,双手不停发着颤。 慢慢的,他抬头看着一分钟之前还觉得挺好看的夜空,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比那个真正的漩涡还要可怕。 此时他张大嘴,像绝境里的野兽,无力地发出一声亢长而绝望的叫声:“啊……” 一行泪水从他眼角滑下来,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向扬从背后接住了他,环视着在场那几个伏在血滩上失去生命迹象的人,低声道:“到底是怎么了……” 121终战之后 一周后 “臭小子你还在睡?!放了一个星期假是不是把你懒虫也放出来了?!别解释!不需要!老子不听解释!限你五秒内麻溜点给老子起来!易叔介绍的人晚上就要来了!在那之前你不把屋子给我收拾干净老子东西卖不出好价钱!老子惟!你!是!问!” 卧室中,纪冉躺在床上凶神恶煞不给电话那边的张小飞说一个字的机会喷完一顿,就干脆利落挂了手机,然后他伸手推了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脸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快给老子出来!” 男人俯视着他那张还残留着激|情过后|暧昧绯红的脸,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笑意,说:“可是,现在才早上七点啊。” “到底什么玩意儿会早上七点刚睡醒就他妈乱|发情!?” 纪冉不满地叫嚣着,却抵不过男人又一次将埋在他体内的东西慢慢抽动了起来,他的气势万千一下子就变了,“啊……啊……混蛋……你快出来!” 柯冕并不打算照做,反而就他刚才那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了:“什么玩意儿?我现在是人啊。” “别他妈没做几天人就在这得瑟!你什么都是……啊……就是……就是不是人!” 感觉着那炽热的东西在非常有条不紊地碾磨挑刺,纪冉那双金贵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勾上男人的脖颈,在他耳边一边喘息一边说道,“啊……别怪我警告你!再不出来……你今晚就去睡客厅!” 这个别致的威胁总算是让柯冕停下了动作,看着他眨了眨眼道:“睡客厅?” 纪冉眼睛一瞪,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哼!没错!在我们伟大的人类社会里,对付你这种屡教不改死不认错的人!除了死刑!就是睡!客!厅!你也别指望老子会把被子给你!你不是说你没感冒过么?那正好让你试试一个星期喉咙肿痛说不出话连睡觉都在抱着被子擤鼻涕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虽然在心里第无数次由衷佩服纪大帅哥这骂人不用标点符号的高超技艺,但柯冕还是必需为自己辩解:“不是啊,我听说在人类社会里,做|爱这件事是被看为传宗接代繁衍下一代的伟大行为啊。” 听到这种言论的这一刻,纪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希望自己聋了,怒道:“传宗接代??王八蛋把老子当什么了?!滚!你去和猪传宗接代去吧!” 麻痹的!天天把这玩意儿放老子屁股里把老子弄得死去活来!原来就是为了让老子做只会下蛋的公鸡?!啊不对……呸!老子怎么会是公鸡?老子是凤凰!再不济也得是只孔雀! 柯冕把挣扎着想坐起来的这位宝贝重新摁了回去,耐心地说:“别生气啊,我们好好商量嘛。” 纪冉可不干:“有个屁好商量!商量生男还是生女还是生男生女都一样么?!” 结果他这话一说出口就好像提醒了柯冕什么,只见柯冕当场一脸认真地沉思了起来。 ——卧槽!这混蛋怎么回事?! 纪冉非常无语,在心里琢磨着,自从终战那夜这混蛋把身体里的污血全部吐了出来,一觉醒来后有了心跳有了呼吸,从人森赢家僵尸先祖变成一个人类,本来以为这就没事了,现在看来远远没这么简单!难道是智商也下降了?? 看他的脸就这么变魔术一样一阵青一阵红,柯冕在上面忍着笑,只觉得有趣极了。 完全没注意到某人正在偷看自己,纪冉只觉得这件事特别悲催——啊……等等,他刚才好像是说听说……?? 仔细一想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纪冉突然觉得这整件奇怪的事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大阴谋,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暗地里操纵着这一切…… 越想越不对劲,他忍不住推了推身上的混蛋:“喂,你刚才说听说,是听谁说?” 柯冕想了想,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小楠说,只要每天24个小时每周7天全年无休地做,总有一次会成功。” 果然!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跟我这么大深仇大恨非把我弄得爬不下床才开心!?我就知道那个记仇怪还在为我之前说他不是朋友的事记恨我耿!耿!于!怀! 就在纪冉还处于无限崩溃即将抓狂的时候,柯冕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个非常可怕的笑容,说了句:“我觉得,十二点之前我们还能再来三四次。” 猛地抬头看见这个笑容,据以往的经验纪冉瞬间就知道了,只要这个笑容出现,他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恐怕就要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破嗓子没人理的状态了! 于是男人最后说了两个字:“来吧。” 这两个字一出,很快的,整个房间里立即三百六十度回荡着床铺猛烈的震动声和纪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啊……啊……好快……好快!老子要杀了你……” “宝贝你好紧,舒服么?” “不要……啊……就是那里……用力点……恩……” “哦?这里吗?” “对……啊……好棒……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真的不会生孩子……呜……” “……” “啊……啊……姓柯的……” “……” “你怎么不说话?混蛋……又有在想什么混蛋事……啊……” “我在想,你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谁他妈可……啊……天啊好快!停下来……啊!!!” ——罗狐狸!我恨你!!我恨你!!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我好像听到楼上有人在骂我。” 12楼,罗楠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如是说。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本来正埋头亲吻着他平坦性感的小腹,听到这话,细碎地落下的亲吻一路从肚脐眼蔓延上来,最后落在他的嘴角,问他:“纪冉?” 罗楠摩挲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眯了眯眼:“应该是。” 冯宇衡看着自己爱人的美丽面容,苦笑着问了:“你又做了什么?” 罗楠若无其事地说:“我不过就是问了柯冕一个问题。” 冯宇衡好奇:“什么问题?” 罗楠想了想,说:“我问他,希不希望有一天回到家,阿冉穿着围裙煮好饭在玄关等他,问他‘老公,你现在想先吃饭,还是先吃人家,人家洗完澡了。’” 一想到这种常人难以接受的诡异场面,冯宇衡就有种晚上估计要做噩梦的感觉:“然后呢?” 罗楠阴森森地笑了:“如果想要,就生孩子吧,只要有了孩子,孩子就能激发出阿冉身体里的人|妻属性,那时候,他的母性将会汹涌澎湃地溢出来。” “这种事以老二的性格应该不会相信吧……” 冯宇衡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恐怕都完全无法接受楼上那只炸毛货人|妻属性这种设定,这么想着,突然不由自主幻想起,如果他的罗美人…… 比如他下班回到家,罗美人头顶两个尖尖毛耳朵穿着围裙在玄关等他,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充满对他的无限崇拜,对他说:“老公欢迎回家,工作辛苦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已经做好饭了。” 如果有那一天,他会非常霸气地一把将这妙人儿单手抱到怀里,低声说:“有你在我还吃什么饭阿?吃你!” 怀里的人|妻罗楠一定会满脸通红,欲拒还迎地推他,羞涩道:“老公讨厌,不要在这里,去卧室吧,去卧室老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若是这样,他会邪魅一笑把人|妻罗楠一把按到墙上,说:“不,我等不及了,我要在这里吃你,全部吃光!” “阿……老公好猴急……不要这样……” 在人|妻罗楠的羞涩抗议中,他会把这小宝贝的衣服狠狠撕掉!粗鲁地揉弄这具嫩滑的躯体!吸上他小巧精致的乳|头! 听他满脸烫红地说:“不要这样……宝宝还要喝呢……给宝宝留点……” “他信不信不是重点。” 完全不知道冯宇衡正陷入某个诡异的幻想世界中难以自拔,罗楠自顾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说,“只要最终目的达到就行了。” 一想到纪冉一天到晚在床上被化身禽兽的那谁弄得欲哭无泪可怜兮兮,罗楠就觉得有一种扭曲的快|感让自己浑身舒畅,简直比什么都爽。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某人抵在自己身上的那东西慢慢硬了起来,跟铁棍似的,顶得他难受。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里浮现,他狐疑地看向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男人说:“喂,你做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冯宇衡抬起了头。 罗楠惊愕地发现这家伙竟是两眼发光,像饿急了的人看到美味食物一样盯着他的脸,说:“亲爱的,我们也来生孩子吧。” 罗楠:“!!!!” ==== 铃—— 随着初中校园一声万众期待的放学铃响,半分钟不到,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从每个楼层的教室里鱼贯而出。 舒嵘也是在这个时候,拿着教材走在长长的走廊里。 他一向很受欢迎,从他身边走过的学生纷纷笑着跟他告别:“徐老师再见!” “徐老师明天见!” 而他也一一微笑着回应道:“再见,路上小心一点。” “明天见,晚上不要太晚睡。” 这时,两个男生一阵风一样你追我赶从他身边跑过。 跑在前面那个男生突然回过头向他告状道:“老师!陈斌总是追我!救命啊!” 后面那个男生在后面撸起袖子坏笑道:“哼哼!找老师也没用!我今天一定会追到你!” 舒嵘很无奈:“你们阿,不要在走廊追逐!” 自从那夜撼天消失以后,全世界所有僵尸都同时把黑血吐了出来,一觉醒来通通变成正常人。 而那些新生僵尸,醒来后更失去了自己作为僵尸时的记忆。就好像这两个追逐的男生,其实,他们就是之前被撼天捉走那四个学生中的其中两名。 真是太好了,没有了那种恐怖的记忆,愉快的笑容再次洋溢在他们的脸上。就像连日肆虐的暴风雨过后,阳光终究穿破云层照向大地,伟大的光明战胜了黑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笑了出来。 舒嵘在教师办公室收拾完东西,跟那个热衷于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那位女老师聊了两句,就带上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 路过操场的时候,他忍不住驻步,看着一群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学生,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终战那夜之后,莫迪没有再来找过他。 他再也没有什么不老不死,再也不再需要伪装,他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跟以前一样家里、学校、超市三点一线。 偶尔会在超市的报纸杂志封面上瞥见那张脸,他的心总会像被两根无形的线往上拉,没有任何着力点,感觉无所适从。 他不断地失眠不断地梦见,直到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狗,他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种感觉就是被抛弃。 世界那么大,永远都是想见的人无论多想念都遇不到,世界又那么小,那张脸总会在他松懈的时候无孔不入地出现在电视上招牌上杂志上,让他措手不及。 那个笑眯眯的面具后藏着一个暴君,是的,这千年来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在他相安无事的时候欺负他玩弄他,在他忍不住想要追逐沉溺的时候,却又残酷地将他从自己脚边踢走,毫不留情,多看一眼的资格都不肯给予。 那就像惩罚,惩罚他妄想要有自己的人格要有自己的追求,这样的莫迪,某种意义上跟撼天很像。 可是好想见,忍不住去想念,就算被欺负被玩弄也好想见,想看到他,想感受到他的气味,想听到他的声音,只想要他一个。 “莫狄……莫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在心里无声地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渐渐失了魂,独自一人一路走到了校园门口,过了马路。 走上马路牙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亢长的汽车喇叭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一定是玩腻了吧,这么多年了,也该是玩腻了的时候。 跟你一起拍封面照的那个女明星好漂亮,还有跟你合唱那首新歌的男孩子也好好看,都比我强…… 他抑郁着抑郁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冷不丁一声比刚才更大声的喇叭声在他身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他转过头,就看到一辆白色敞蓬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驾驶座内是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一种令人背脊发冷的视线穿过墨镜盯着他的脸,万分熟悉。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莫……莫……” 对于他的状态视若无睹,莫迪移开视线,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上车。” 就像一条发现自己主人回心转意的流浪狗,舒嵘迫不及待地,赶紧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莫迪不发一语踩下油门,贵价的车子再次行驶在道路上。 一路上身旁的人闷声开车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舒嵘从最初的欣喜若狂到如坐针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终于在一个路口停下车等红灯时,莫迪开口道:“我等了你15分钟。”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舒嵘一下子慌了,解释道:“啊!我……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莫迪冷冷地说:“这不是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舒嵘眼圈都红了,明明不该这么激动:“对不起,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 并没有回答,莫迪自顾着调节着车载收音机的频率,任由身旁的人在那焦急。 看他不说话,舒嵘又忍不住保证道:“我以后下课一定准时出来。” 莫迪看着远处后绿灯的倒计时数字,问了:“你意思是以后下课都要我来接你?” 明知自己的意思被恶意曲解,舒嵘只能无助地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是说如果你来的话。” 莫迪挑眉,依然不看他:“你希望我来么?” 心知这个男人的问题总是太过危险,藏着陷阱,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合他的心意,还会更加进一步被曲解,舒嵘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不敢。” 那个如魔鬼般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我是问你希不希望。” “我……” 就在舒嵘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个声音又说了:“同样的问题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希望!” 在令人颤抖的极大压力之下,舒嵘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听到这个回答,莫迪那藏在墨镜下的眼神看不出情绪,问:“为什么?” 舒嵘一咬牙,说:“我想天天见到你。” 莫迪笑了笑:“天天见到我?你不怕我?” “我怕……” 这是真的,舒嵘垂下了头。 于是莫迪更加好奇了:“怕还想见我?” 心脏剧烈鼓动,这一刻舒嵘的声音细如蚊声:“想呆在你身边。” “什么?”莫迪佯装听不清。 抬起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泪眼朦胧的双眼,舒嵘终于开口乞求道:“不要抛弃我,求求你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的声音,第一次盖过车载收音机里的音乐。 眼看他的情绪濒临崩溃,莫迪还是若无其事:“你不是想做老师么?” 舒嵘:“我想……可是我更想你,天天都在想你。” 听到这话,莫迪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笑,第一次转过头看向身旁那张脸,宣告道:“我对你这么粗暴,你还想我。大哥,你真是个天生的受虐狂。” 侮辱性的话语刺激着舒嵘的大脑神经,他手握成拳,小声道:“我喜欢……” 莫迪皱眉:“啊?” “我是受虐狂……我喜欢你对我粗暴……喜欢被你欺负……求求你现在就欺负我!” 被迫说出心里真正的迫切渴望,看着眼前这个恣意折磨自己的残酷的男人,舒嵘一双眼睛湿答答的,就好像稍微一晃动眼泪就会立即掉下来。 “真没办法。” 莫迪叹了口气这么说着,突然伸手摁下了车子的关蓬按钮,然后说了三个字,“过来舔。” 难以置信与受宠若惊的情绪在舒嵘的眼神里交杂——这是真的吗?我可以这么做吗?好开心…… 他伸出颤抖着的手拉开莫迪的裤链,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根似乎早就有些发硬的东西,然后在车中伏下|身,满脸幸福地将它吃进了嘴里。 享受着底下人卖力的服务,莫迪开着车目视前方,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意,半晌说了句:“刚才我的行李已经全放进你家里,你没异议吧?” 舒嵘:“哎??” ==== 傍晚时分,和大家约了到天台烧烤的向扬与阿宝一起走进星湖大厦一楼的电梯,刚准备关门时,有个长相美好的年轻男子跟了进来。 长得好看的人谁都会多看几眼,也包括凡人看不见真身的阿宝,他在底下摸着下巴,看得眼都直了。 按下13楼的按钮后,向扬就转过头礼貌地问那名男子:“你去几楼?”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那男子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他们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双手扶着电梯墙。 然后,在他们全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扭动了起来他的水蛇腰! 向扬:“……” “……” 面对这情况,自认为见多识广临危不乱的阿宝都浑身一震,僵了好几秒才抬头问向扬,“这……他是在勾引你吗?” 向扬没有回答,他看着那不断故意摆动的屁股——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若无其事跳起艳舞?是在跳给我看吗?我要逃吗?不行,这是在电梯里,逃不掉……假装看不到吧,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对,遇到无法理解的情况只要当作没看到就行了……对!就这么干! 就在向扬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那不断旁若无人蠕动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朝向扬抛了个大大的媚眼。 阿宝大声道:“他是在勾引你!他在勾引你!我确定!!” 完全没去听阿宝在鬼叫什么,向扬自顾机械化地转过了身,看着电梯楼层显示还在五楼——快点!快点到! 这时,那男子似乎发现向扬有意避开他,于是他迈着猫步又来到电梯门边,又一次背对着向扬,全身扭动了起来,而且,这次还故意加上起立蹲下的动作。 只见他深深一弯腰,从分开的两腿间向上看着向扬的脸,紧接着又抛了个夺命媚眼。 向扬倒退了一步,表情僵硬,不禁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为什么?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是我进电梯的方式不对吗?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阿宝目光呆滞:“我好想打他,你不要阻止我。” 电梯到达十三层的时间竟然是这么漫长,那人一句话不说,用臀部契而不舍摇得向扬一阵头疼,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喉咙眼,想吐吐不出来。 当电梯终于到达13层,那个人终于停止了扭动,转过身来,直勾勾看着向扬。 向扬纵横情场多年无往不利,此时只觉得无法直视那双眼睛,越过那人肩膀看着那打开了的电梯门,明明才几步距离竟摇不可及——冉冉,救我…… 只见那美男子直勾勾盯了他好一会儿,在阿宝已经在底下无聊地大气哈欠来的时候,那男子突然扯开嗓子大声骂道:“臭小子!枉费本大仙卖力气扭了这么久!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性无能!简直是浪费时间!!” 这是什么?!大……叔的声音……?? 向扬+阿宝:“咦?????!!!!!” “所以你是说,小楠把内丹给了你……?所以你现在能化型?” 在发现纪冉他们已经早就在天台之后,他们重新进了电题摁下顶层的按钮。 第一次在人前化作人形的美男子阿篱摊了摊手说:“是的,封恒那混蛋现在变成普通人类,我家大王决定要陪他在人间做个凡人经历生老病死,怎么劝都没用。” 阿宝坐在向扬肩膀上,开腔道:“小爷我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就想问你刚才一个劲儿扭什么扭?!而且你本身跟这个人形一点都不搭好吗!” 对于最后这一点,向扬默默无语地点头表示认同。 “自古我们狐族的人形不是美男就是美女!你们这些丑陋的低等种族是不会懂的!!” 被阿篱喷得一脸口水的向扬抱臂默默点头。 “你说谁是丑陋的低等种族你个毛狐狸!!你倒是说你刚才扭的什么扭啊!!” 被阿宝震得耳朵疼的向扬继续默默点头。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本大仙不过就是想试一试如今的魅力到底有多大。” 闻言,向扬终于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如果你不说话站在一边的话。” 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刚好开了,向扬把瞬间重伤石化的阿篱留在后面,自顾走出了电梯门。 ==== “什么??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你的驱魔工具都卖掉,然后正式退休???” 天台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烧烤,柯灵双手一手拿着一串牛肉串目瞪口呆盯着纪冉。 纪冉手里拿着罐啤酒,懒洋洋伸长了双腿,回答道:“没错,买家待会儿就到了,听老易说是个实力还不错的新人天师。” 旁边的罗楠正卖力地往冯宇衡的牛肉串上洒辣椒粉,洒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冯宇衡那脸都绿了的表情,他自顾问纪冉:“所以你真的要退休?” “嗯哼,拯救世界这种破事做一次就够我回味个几年了。” 纪冉喝了口啤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以后爱谁干谁干,反正我是不干了。” 柯灵问了:“那小飞呢小飞呢??” 张小飞在烤架旁百忙之中竖起一根大拇指,笑得阳光灿烂:“师父说要投资我开"小飞的一家奶茶店",以后我可以自己做老板了!” 柯灵眨了眨眼,低头盯着手里的牛肉串:“哦……” 张小飞又补了句:“柯灵就是老板娘了!” 这意料之外的话让柯灵一下子睁大那双好看的杏眼:“你……你你你……”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小飞不解地挠了挠头:“哎?” “我我我……” 看着张小飞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柯灵突然扔掉那俩牛肉串然后一把捂住自己通红的脸,“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讨厌!” 众人:“……” 这时,纪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就手里拿着啤酒,慢悠悠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于是,罗楠看向对面正认真帮纪冉烤鸡翅的柯冕,问:“你赞成他退休?” 柯冕微微一笑,依然盯着烤架上冒着烟香喷喷的鸡翅:“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意见。” 罗楠看着他的脸,觉得那一夜过后,这个人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此时的笑容背后少了点重量,是一个真正享受着现在生活的,由衷的笑容。 他依然没发现自己身旁的冯宇衡手里正拿着那串红彤彤的牛肉串,正沉着脸在天人交战,就像一个即将赴死的勇士。 “说是这么说。” 罗楠看着在那边靠着天台围沿打电话的纪冉,说,“不过我有预感,很快又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找上他。” 听到这话,柯冕也看了过去,此时纪冉无意间朝这边看过来,刚好接触到了他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接,谁也没有移开,纪冉一边讲着电话一面朝他扬了扬下巴,那模样就像挑衅一样。 看着那张脸,柯冕沉声说:“我会陪着他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话音刚落,天台的门突然开了,只见向扬、阿宝和人形的阿篱朝他们走了过来。 张小飞立即笑着朝他们用力招手:“扬哥!我给你留了鸡翅!快来!” 阿宝和阿篱瞬间异口同声: “放肆!你爷爷我的呢?!” “岂有此理!没本大仙的么?!” 终于人都到齐了,纪冉也接完电话回来坐了下来,说:“买家早到了,我让他直接上来,小飞你再摆张凳子。” 柯灵好奇地问了:“买家人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是帅哥呢??” 一听这话,啪地一声,凳子从张小飞手里掉了下去。 “我怎么知道,又不认识。” 纪冉接过柯冕递来的鸡翅,说,“在楼下了,马上就上来了。” 阿篱表现得相当不爽,嘴里卡巴卡巴咬着鸡骨头边问柯灵:“是帅哥又怎么样?!难道本大仙现在这样还不够你看的吗?!” 柯灵“哎哟”了一声,连连摆手用台湾腔道:“我不是这意思啦你误会了。” 阿篱:“你就是这个意思!区区凡人竟敢对本大仙的美貌视若无睹!是对本大仙的侮辱!” 这时,罗楠突然幽幽地笑了,转过头看着他,说了两个字:“美貌?” 一看他家大王这表情,阿篱瞬间就萎了,差点就给跪下去:“大大大大……大王!小的该死!竟敢在倾国倾城的大王面前自夸美貌!简直是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虽然死都无法抵消我所犯下的罪过!大王!求你赐我一死!” balsbala一通说完,阿篱突然发现在场的根本就没人理他,只因所有人这个时候,都面色诡异地盯着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完全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本……本大仙身后有什么? 阿篱紧张得浑身僵硬,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头,突然就听到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男声:“你们好,请问哪位是纪先生?” 原来是那个买家吗?吓了本大仙一跳! 这么想着,阿篱转过了头,可当他看到对面那张脸的时候,一身鸡皮疙瘩炸得他瞬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那确实是个帅哥阿!还是个很眼熟很眼熟的帅哥!因为……因为…… 终于这一片死寂中,柯灵率先开口道:“楚尧!你还活着??” 没错!因为那张脸就是楚!大!美!人! 听到这话,“楚尧”站在那愣了一愣,回答道:“我的名字是楚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处在完全难以置信状态的柯冕,顿时听到他家纪大帅哥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慢慢地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了两个涵义非常深刻的字:“卧槽。” ——谁来告诉老子为什么他妈的又是长得一模一样!!!! ———全文完——— 镜头背后 回去的时候向扬和楚熙同搭一部电梯,向扬问了:“对了,你有兴趣待会儿去坐摩天轮吗?” 楚熙悠悠瞥了他一眼,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可以阿。” 向扬笑出两个别提多迷人的酒窝,“什么问题??” 只见楚熙勾起一个美美的笑,对他低声道:“刚才那里最帅的那个男人,现在有对象么?” 向扬当场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脸——哎?最帅的不是我吗? 楚熙摸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问:“就是面瘫脸的那个,他有对象么?” 向扬:“……” 此时,许一廷正在前往他第二次七七四十九世人间劫难第一世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in桑的手榴弹和火箭炮、感谢白夜的两颗地雷、感谢天然萌物、n、叫我亲爱的就好的地雷!谢谢你们! 到这里,天师就真的全文完结了。 今天是周六,本来每周六都是固定的那一句“我们下周见”,今天却要改成“我们新文见”了。 很舍不得,就好像一个老妈子看到孩子长大了终于要离家的感觉。 万分感谢与我一起陪伴它长大的你们,还是那句话,没有你们,就绝对没有它。 另外,定制印刷的准备工作与这群家伙的人设图正在进行中。 最后是交流群号:323972502 我们有机会再见!!!!!大鞠躬!!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