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魔法师 作者:衣落成火 这大概是一个温润受和忠犬攻的故事。 清源门外门弟子阿洛被人刺了一飞剑于是重生在异世一个被废了的具有绝强水系魔法天赋的水灵体身上,在经历了漠视和善意之后,他离开了魔法师公会,然后,遇到了一只失去了记忆的忠犬……好吧,大概是忠犬,又或者是獒犬? 接着,就是属于两个人的冒险故事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轻松无虐HE。 PS: 1,这是一个一对一的故事,也许会出来很多男银,不过,别对我说NP,NP是我的雷; 2,我会尽量快热的,但是不排除因为我RP问题而导致慢热,这个…… 3,欢迎提出意见,但是请平和讨论,不要炸毛; 4,祝大家看文愉快。 重生 阿洛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身下一片冰凉,坚硬、平整、甚至是光滑的……是石板。 睁开眼,他看到头顶上诡异的图案,每一个线条都十分流畅,好像暗合着某种道理,也蕴藏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那个小肚鸡肠的内门师兄用飞剑刺穿了心口的,他很不想死去,也很不甘心,可是没办法,比起内门弟子来,外门弟子的确是一钱不值,哪怕是被杀了,恐怕也是掀不起一点浪花来的吧。 他没有犹豫太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可既然活着了,就是赚了,就要好好珍惜。所以他手底一撑,坐了起来,刚一动,他微微地怔住了。 这双手……不是自己的。 就算皮肤光泽暗淡,但只要摸一摸,就知道骨骼的年龄与自己并不相符。那么,是借尸还魂了么。 阿洛还处在迷茫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可以坐起来!黑暗神在上,请收下仆人的祭品吧!回应仆人的召唤,到这广袤富饶的大地上来吧!” 这分明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发音奇怪得很,可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想必,是身体本来留下的记忆。 说话的人歇斯底里,阿洛看过去,有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色袍子的瘦长人影,就站在……就站在下面? 原来自己在高处。 刚才听到那人说什么祭品的,难道说,自己躺着的地方是祭台? 阿洛没能想太久,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有明亮的光直射过来,刺得他眼睛生疼,而后就有一种剧烈的痛楚遍及全身,他脑子一震,顿时失去了意识。 ======================================== 欧亚大陆的魔法师公会十分庞大,在总公会正里面,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图书馆,图书馆呈塔状,且足有数十层高,尖尖的顶部直耸入云端。 在这个充满了学术气息与强大魔力的地方,时常都有穿着各色魔法袍的魔法师进出。 一般来说,会在第一层逗留的都是魔法学徒,在这里得到足够的知识以后,经过导师的推荐或者自己经过公会的考核并且通过,就能够成为一级魔法师,之后才能进入上面的楼层。 在一楼进行登记的是一个名叫尼玛的三级魔法师,是工会的老成员,但是又因为年纪大了已经无法晋升,而被安排到这里工作,资历也是相当久远。 尼玛有一头虽然现在已经黯淡了、可是明显在年轻时候非常有光泽的火红色的头发——她曾经是个美人,如今美人迟暮,她看着每天在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魔法学徒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她的心态也依然平和。 只是……她的目光投向大厅的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那个孩子,可惜了。 那个孩子名叫埃罗尔,长得很瘦小。尽管魔法师原本的身体条件就要比战士弱上许多,但那孩子即便在魔法师中,也是一个柔弱的体质。 可埃罗尔的身子弱,并不是天生的。 埃罗尔是四年前由会长亲自带回来的、传说中具有最强水性魔法天赋的天生的水灵体,因为被邪恶的黑暗魔法师抓回去做祭品,所以被邪恶的暗系魔法侵蚀了,变得无比虚弱,并且无法调动身体里的水系魔法力。与他同样被抓去的风、火、土、光四系的水灵体都很遗憾地失去了生命,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但也因此而失去了自己的魔法天赋。 他原本的天赋很为魔法公会看重,这几年来,公会想了无数方法,都不能将他身体里的暗系魔法消除,终于在一年前失去了对他的兴趣,放任他自己观看图书馆的书籍——因为他无法凝聚魔法力,所以图书馆的规定对他而言高不可攀,会长对他的态度还算宽容,允许他观看五级以下的魔法,希望他能够在理论上有所建树,也算是魔法公会所怀有的慈悲。不过也因为如此,公会里的仆人们对他并不十分恭敬,而其他的学徒也对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从原本应该受到最大重视的天才一下子变成默默无闻的永远学徒,这样的落差……尼玛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然后端起笑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埃罗尔的肩。 瘦小的少年抬起头,一双黑色的眼睛温柔而又明亮。 “尼玛,有什么事吗?”名为埃罗尔的少年这样问道。 他的头发细细软软,是浅浅的银色,五官很清秀,并不算太出众的容貌,却让人看起来无比地熨帖舒服。 这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勤奋的好孩子。尼玛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加上身为一个女性对幼仔固有的怜惜,她会在很多时候多多照顾他一些。 “你看了很久了,来,吃一点小饼干吧。”就比如说现在,她手里端了一小碟烘焙的奶油小饼干,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放到那孩子面前的书桌上,然后轻轻推过去。 埃罗尔放下手里的羽毛笔,用手指拈起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咬一口,而后微微地笑了:“很美味。尼玛,谢谢你。”他并没有拒绝这位善良的老妇人的好意。 “要注意身体。”尼玛慈祥地看了埃罗尔一眼,再次叮嘱,直到看见埃罗尔认真地点了头,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又吃了几块,再喝完一杯白水,埃罗尔重新开始他自己的事情——抄写手头这一本五级魔法书上的魔法咒语。 而距离阿洛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四年了。 在他初醒的那一天,因为他的借尸还魂,使得捉了他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那个暗系魔法师召唤仪式失败,在下一刻,闻讯赶来的魔法师公会会长以及光明教堂的教皇一起以神圣光明魔法净化了那个暗系魔法师,同时因为他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天生拥有纯净水系魔法力的水灵体,就由魔法师公会会长把他带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知道各系魔法的纯净灵体在魔法史上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他们的体质十分纯净,对其他系的魔法力相当排斥,但对属性相合的魔法元素却有着十倍以上的亲和力——几乎魔法史上出现的每一个纯净灵体,最终都成为了这一个领域至高无上的存在,大魔导师。 很奇异地,那个暗系魔法师不知从哪里把除了暗系以外的纯净灵体全部找到,并且用在召唤暗黑神上,阿洛因为是仅存的一个。以及在被捉以前的孤儿身份,被魔法师公会收留,同时也被那个白胡子的罗毅华斯会长寄予了很深的期望。 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同样有多大,虽然召唤的仪式并没有成功,但是属于暗系魔法的杂质却留在了阿洛的身体里,破坏了他体质的纯净,无论罗毅华斯会长付出了如何的努力,都无法驱除那些杂质,后来阿洛成为鸡肋,再后来终于被完全放弃。 可对于阿洛而言,却有着另外一种认知。 阿洛本来是清源道门的外门弟子,所修习的是青木诀最基本的外三层口诀,到达到练气九层的程度以后,就去领了中三层口诀……这原本也就是外门弟子的极限了,除非真正天赋异禀,能够自行修行到筑基的地步,才会被破格收入内门,传授能够结成金丹的内三层口诀。 很显然,阿洛不是。 阿洛上一世的身体根骨很不好,所以即便领悟力超人一等,也只能到练气九层,无法自行筑基,后来有一次救了因为被人求爱不遂而重伤在后山兽岭的内门师姐,得到师姐为了却因果所赠的内三层口诀。内门师姐因为要尽快巩固修为和自己的名节问题而没有报复,只可惜,当初重伤了内门师姐的那一位师兄却担忧事情败露,通过术法寻找到阿洛的踪迹,将阿洛以飞剑杀死。 阿洛在反应过来自己周身的情况之后,也认真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 说起来,这句身体资质真比前世要好上许多,奇经八脉中都蕴含着非常纯粹而强大的温和力量——按照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水系魔法力,而水生木,正好合了他的青木诀,能让木系灵力窜生……虽然体内有许多带着破坏性的能量丝丝流动,可这对于能排除杂质的木系灵力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然而,阿洛在认真重修了青木诀之后,却并没有首先驱除所谓的暗系魔法力,尽管如果那样做了他会得到魔法师公会的重视,可同样的他也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平常心,以后如果再想要进步,可就难了。 后来公会会长的忽视也让他松了口气,毕竟那位会长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以他现在的力量,还是不要引起对方注意的好。不过也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让他不至于对公会产生什么眷恋。没有眷恋,也就没有牵挂,待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能够洒脱离开。 阿洛对这个世界的魔法很感兴趣,而且据他感觉,他身体里的水系魔法力与前世所知的水行灵力一脉相承,如果能掌握这种力量,根据五行之理,他的木行灵力也能得到极快的生长。在这个世界上,原生的木行灵力极少,空气里遍布的是各系魔法力量,若是他还想打破前世修行的桎梏,以他天生的强大水系魔法力来生成木行灵力,不吝于一个极好的办法。 因而他极认真地学习着这座巨大图书馆里的魔法理论,也尽可能地多记录他所能接触到的水系魔法……这一切,都将是他未来修行的资本。 滴血认主   阿洛从考核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对上尼玛担忧的眼,然后他便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尼玛站在走廊上,看到阿洛的身影,急忙问道:“埃罗尔,情况怎么样?通过了吗?” “是的。”阿洛温和地说道,“虽然身体里的魔法力依然不能够使用,但是因为理论考核达到了主考官的标准,所以也获得了一枚魔法学徒的徽章,可以离开公会历练了。” “那就好那就好。”尼玛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要有机会出去历练,就有更多的希望了。” 身为一个魔法师,所要掌握的不仅仅是理论知识,还要经过大量的实践运用自己学会的魔法直到熟练为止,如果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而不增长见闻的话,就无法更加灵活地运用魔法。 而作为魔法师公会的学徒,在经过几个阶段的考核以后,如果经过导师的准许就能够出门进行历练,等归来以后,就能够进行深造,而在通常情况下,经过历练的魔法师要比闭门造车的强大很多,在同一个等级上,经过历练的魔法师能够以最少的魔法力战胜对手,甚至一招退敌。 “是啊。”对于尼玛的关心,阿洛心中也有几分触动,他笑一笑说道,“是我不好,让尼玛担心了。” 尼玛看着阿洛的笑脸,叹口气:“你若是能够用……”魔法力多好。她这样想着,随即摇摇头,“你看我在说什么啊,等埃罗尔回来,再进修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成为学者,到时候,也一样能够获得尊敬。” 学者是魔法师公会惟一的文职,他们可能魔法力低下,但是对魔法的理论和设计却有着极高的领悟力,能够在公会中编撰魔法书,也是让人尊重的存在。 在尼玛看来,他可怜的埃罗尔因为年少时的厄运所以无法再使用魔法力,但是他很勤奋也很聪明,如果能够在历练过来以后提交自己的魔法理论,就能被获准登上图书馆的顶层——那里是所有学者进行研究的地方,经过系统学习,再接受学者们的考核,成功以后,就能够被授予“学者”的称号。要知道,就是九级的魔法师看到学者,也是绝对不能有半点不尊重的。 阿洛今年十四岁,在魔法师公会的五年里,他把五级及其以下的所有魔法都看了一遍,并且进行抄录,到他终于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决定离开公会了。 在此之前自然是要进行考核,他的理论功底扎实,其实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他这几年一直饱受冷落,虽然是他心中所愿,可是对于一直以善意待他的尼玛,他却在心中有了一些暖意。 阿洛与尼玛并肩走着,大概是考虑到阿洛很快就要离开,尼玛谆谆地叮嘱了很多,对尼玛来说,这个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像她的亲人,让她打从心里疼爱着。 很快到了阿洛的房间,可是尼玛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阿洛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把尼玛请了进去:“尼玛,不介意的话,进来喝杯水吧。” 尼玛迟疑一下,抬步走进了房门。 阿洛是个很安静很温和的人,无论他在做什么,都没有一点急躁的样子,尼玛看着他不疾不徐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茶,心中那一点不安也很快就消失无踪。 喝了一口红茶,尼玛把杯子放到旁边,看着阿洛笑得很慈祥:“埃罗尔,来,到尼玛的身边来。” 阿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微微笑着走了过去:“怎么了,尼玛?” 尼玛低下头,在腰间的口袋里摸了很久,然后蜷起拳头说:“把手伸出来。” 阿洛很顺从地摊开手掌,然后尼玛把拳头挪到阿洛手掌的上方,轻轻地放了了冰凉的东西上去。 有很强烈的金属感和魔法波动啊…… 阿洛好奇地看过去——是一枚镌刻这魔法花纹的金属的戒指。 “这是……储物戒指?”他突然明白过来,有些讶异地朝尼玛看过去。 尼玛笑着点点头:“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她的目光仍停在那戒指上,带着一些淡淡的不舍,但很快眼神又变成和煦,“埃罗尔,滴血认主吧。” 然而阿洛却摇了摇头:“对不起尼玛,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在这个世界上,储物戒指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按照一般的货币兑换来算,即便是只有最小容积五立方米的储物戒指,也能价值五十晶币,也就是五百金币,或者五万银币,或者五百万铁币,而通常普通人的一顿饭钱,也不过几个铁币而已,如此可见,像储物戒指这一类物品,应该都属于高档物资之列,寻常人是没有这个购买能力的。 尤其是之前尼玛说“滴血认主”,需要滴血认主的物品更是高档中的高档,以防丢失才会有这一道程序,除非主人自愿抹除里面的痕迹,不然的话,即便是主人死去,那个物品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 虽然不知道尼玛这个储物戒指是从何而来,但的确是太贵重了一些,阿洛真切地体会到了尼玛的一片心意,可是,还是必须拒绝。 “这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物品。”尼玛还以为阿洛是担心这个,便拉住他的手要给他戴上,“是我死去的丈夫留下来的,虽然我不过是个三级的魔法师,不过他可曾经有七级的水准呢!这是他送给我结婚的礼物,已经抹去了里面的很久,是完全属于我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黯然,如果说她此生还有遗憾,那就是没能给深爱的丈夫生下一个孩子……刚结婚的时候她太张扬,不肯那么早孕子,而后丈夫在一次庞大的战役中被征召,在战场上死去,她后悔不已,但已经再也没有机会。 “不,尼玛,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洛按住尼玛有点颤抖的肩,安抚道,“既然是重要之人的遗物,还是由尼玛自己收藏得好,我是不敢收的。” 听到是这个原因,尼玛松口气,但是很快反问道:“为什么不敢?埃罗尔是个好孩子,尼玛看着你长大,希望你一切都好。”她看着阿洛温柔的目光,那双似乎永远平和的眸子,就跟自己最爱的人一模一样,所以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仿佛就是自己与深爱之人的延续。 “我老了,这辈子也只可能呆在这里,这个储物戒指,即使留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埃罗尔要出去历练,总是要采集很多资料和知识的,如果没有一个储物戒指在手,丢了怎么办?”尼玛说着,她一点也不接受阿洛的拒绝,而是不容置疑地把储物戒指旋转,露出一根细长的针,扎到阿洛的手指上。 一滴鲜血颤巍巍地沁出,染红了戒指,而后戒指就好像自己长了眼睛,牢牢地圈在阿洛左手的小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围住。 “很不错。”尼玛满意地点点头。那枚戒指是很古拙的样式,配上少年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显得十分好看。嗯,就像和当年的丈夫一样好看。尼玛这样想着。 “尼玛……”完全没想到这个素来对自己很亲切的老妇人会突然做出这样霸道的举动,阿洛看着已经成功嵌在自己手指上的储物戒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喜欢吗?”尼玛侧头看过去,好像有一点伤心的神色。 “……不。”阿洛无奈地叹口气,然后展颜微笑,“我很喜欢。” 当然不会不喜欢,对于一个旅行者来说,这样的储物戒指是多么方便的东西,而面对尼玛的这一番好意,阿洛的心里也倏然感到温暖。可以说,尼玛的爱心,就是他所在这个世界上所遇到的第一份真诚的善意,让他如何能不感激? “喜欢就好。”尼玛站起身,犹豫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阿洛的头,“埃罗尔,你要知道,我将你当做我的孩子看待……” “是的,尼玛,我知道。”阿洛仰头,并没有拒绝这一双亲切的手,“我也同样将你看做我的亲人一样。” “所以,这一次出门历练,一定要小心。”尼玛眼睛里都是慈和的光,“埃罗尔,你不会魔法,所以一定要去公会领一些魔法卷轴带上,要好好保护自己……学习和冒险都很重要,可是埃罗尔,对我而言,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的。”阿洛用手贴住尼玛的手,“也许我会离开很久,尼玛,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的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探望你。” 三天后,阿洛收拾了所有的笔记和尼玛不放心叮嘱他所领取的防身物品,将它们统统装进储物戒指。在向公会会长象征性地告别以后,他走出公会的大门,终于,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旅程。 萨多森林 萨多森林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出名的森林之一,它有着无比宽广的面积,繁茂的各种各样的参天大树,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出品种的魔兽。传说在森林的最内部,每过千年就会有一次属于魔兽之间的大战,到时候就会选出兽王,守护着这片森林,也守护着魔兽的尊严不被人类所侵犯。 阿洛在经过了半个月的旅行后,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森林的最外围,是一片荒凉的空地,也许是因为担心被森林里的魔兽跑出来骚扰,所以都没有建成村庄,几乎没有人烟。 阿洛把宽大的兜帽放下,抬起头,看到正午的烈日将火一样的光芒洒落在树冠上,却好像无法穿透树林蓬盖的遮掩进入森林,而只能可怜滴留在外面,给那漆黑的森林笼罩一层薄薄的黄光。 “就是这里了……”阿洛很满意地看着这里的环境,重新拉起兜帽,慢慢地向前走去。 不过一会儿时间,他那瘦弱而矮小的身影就消失在那一篇浓重的黑暗之中。 一如阿洛所想,萨多森林作为年代最为古老的几个森林之一,它所拥有的多是数百年以上的巨木,而在这些巨木的彼此沟通和掩映下,在这片森林里,也充盈着比外面世界多出不知多少倍的木行灵气。 是阿洛在地图上搜寻了很久,才精心选择的修行之地。 森林里很阴暗,阿洛早有准备,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魔法的卷轴,拉开上面的红线。 卷轴很快地飞到半空中,“扑”地一声炸开,跟着就出现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灯芯是光明魔法的小小晶石,正颤巍巍地喷吐魔力——这是魔法师公会与大陆商会联合推出的魔灯,只要向里面填充晶石,就能够长时间地发出光亮,是冒险者和旅行者都异常喜爱的常用物品。 森林里的空气很潮湿,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叶子,踩在脚底下喀吱喀吱地响,阿洛走得很小心,他并不想打扰到森林里其他成员的安静。 嗖——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阿洛感觉到脸颊上有一点热热的,他伸手摸了摸,是一些黏腻的液体,同时,他也觉察到一些细微的刺痛感。 “看来,真的很危险啊。”阿洛摇摇头,血是红色的,就说明没有毒,他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森林里的住客很多,而且多数不太友好,阿洛一边走着一边留心不要被剧毒的植物缠住,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无数眼睛盯着,犹如芒刺在背。他一路探测周围的环境,阿洛仔细寻找适合自己、却又在周围没有太多猛兽的安静所在。 终于,他停在了两个互相纠缠在一起的巨树之下。 这两个巨树的枝叶呈两翼环抱,延展非常广阔,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而树身几乎有二十人合围粗细,中间有个极大的树洞,离地面约莫四五米高,大概能装下五六人的容量,外面还被缠在两棵树上的藤蔓遮了一半,看起来是既能挡风遮雨,又不会被蛇虫或者一些小爬兽侵扰——尤其是在还没达到能够辟谷阶段的时候,在这里休息真是再好不过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此时的阿洛身体里半分木行灵力也无,而水系魔法力又不能使用,除了一些魔法卷轴以外,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他只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在路上买下的短刀,在旁边削了好几根粗细不等树枝藤蔓,在方圆十米左右摆了个小小的阵法,再搬来几块石头,按照九宫八卦之位布成迷阵,以免有魔兽闯入,打扰他的修行。 在一切准备妥当,阿洛脱下魔法袍,只穿了件内衫便盘膝坐下,双手虎□握置于丹田之前、两膝之间,然后运转口诀,深深吐纳。肉眼难见的木行灵力纷涌而来,自头顶百汇贯入,直行而下,在丹田盘旋许久,再散于四肢百脉之中…… 这一入定就是一个日夜,待到阿洛醒来的时候,身体里已经有了些微的气感,炼气一层的起步已然成功。 阿洛摊开双手,看着自己仿佛褪去了一层死皮的手指,心里颇有几分感慨。上一世根骨太差,加上又因多年劳累所苦,修行起来障碍重重,这捕捉气感一关,足足花费了三月之久,却不曾想,在这一世,仅仅用了一日一夜,就已经达成——当然,前世的经验也占了一部分作用,可若不是资质绝佳,也绝然达不到如此效果。 这还是在身体里的水系魔法力全然不能发挥的前提下有此结果,饶是早已心神平定如阿洛,在此时也不免有了些期待……若是修到炼气一层,逼出体内的暗黑魔法力之后,又能达到什么程度呢? 第二次入定,整整过去了七日七夜。 醒来的阿洛双目神光暴涨,极快地在四周穿梭一圈,然后又极快地收了回来。 他看着手指上渗出的黑色污泥,温柔地笑了笑,站起身,动一动小指。 地面上无声地出现个巨大的木桶——这是他特意找人定制的,桶里盛满了清水,就是为了这一天沐浴而用。 阿洛撕开已经被体内沉垢糊得不成样子的衣衫,裸着身体,慢慢地走入木桶之中。 洗干净之后的身体莹润如玉,泛起柔和的光泽,阿洛感受到木性灵力在体内运转的感觉,只觉得整个头脑都清晰了许多,放眼四望,他几乎能够听到蛇虫鼠蚁在地面蠕动的声音。 他并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却远比第一次更加触动。 炼气一层已成,这也就说明,他所构想的理论全部都能变为现实,在这个世界中,他也一样能够通过沟通天地的力量,一直修行下去。 如果……如果水生木也能成功的话,是不是……阿洛看着自己根骨均匀的手掌,发现居然会有一些几不可见的颤抖,便轻轻地抓握一下。 是不是,可以大破桎梏,修成金丹,甚至元婴境界? 事不宜迟,他顺手从储物戒指中扯出一件长衫披上,就湿淋淋地走了出来,灵气一转,浑身透干。 阿洛这时走远了些,走到十米开外,才再盘膝坐下。他一手朝前平伸,五指分开,指尖亦是对准前方,而后敛气归元,将木行灵力布于全身…… 暗黑魔法力不愧为最富有侵蚀性的魔法力,即便是以润泽著称的水系魔法力,也在它的侵略下可怜兮兮都蜷缩在经脉的一角,只能堪堪护住经脉不被腐蚀,却不能阻止暗黑魔法力阻塞经脉的霸道,使得那些原本应该通达无阻的经脉变得有些萎靡。 或许是木行灵力是天下间最具有生机的力量的缘故,暗黑魔法力并不能挡住它的运转,然而桎梏依然存在,让水系魔法力不得解脱,也让一种冥冥中不可见却的确存在的窒碍感,一直压制着阿洛的修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洛把木行灵力凝成一股,从任脉始,一寸一寸地压迫着暗黑魔法力。 不知经过多久,阿洛额前缀满了细密的汗珠,才在指尖慢慢地渗出几滴黑色的液体——这便是被挤压在一起的液态暗黑魔法力,只以砸在地上,就“嗞嗞”地浸入地表的叶子,直透到下面去了。 ……真是强大的魔法力。 阿洛长长地吁一口气,开始驱除另一条经脉的杂质。 这工作足足做了十多天,每一日每一日将灵力消耗一空,再重新修行恢复,这些天下来,居然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而所幸的是,暗黑魔法力终于还是全部离开了阿洛的身体,阿洛能够感觉到,身体里充沛而柔和的力量,就好像有蓝色的波光在眼前浮动,带动着他身体里的木行灵力不断攀升。而在修行打坐的时候,木行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吸引而来,还有一种更加湿润的力量也随之进入身体……澎湃的,而且博大的。 阿洛尝试着让两者并肩而行,而两股力量同样温顺,竟也按照他的想法逐步运转,使得他的功力一日千里。 修行无日月,不知不觉间,阿洛已经在这一方天地中修行了一年之久,终于恢复了前世的修为——练气九层。 体内以丹田为核心,木行灵力在里,水系魔法力在外,水系魔法力依着木行灵力,两者平行,呈规律旋转,水系魔法力刺激木行灵力滋生壮大,再往丹田中心不停地压缩,生生不息,运转不休。 到了这个时候,阿洛才敢离开这两棵大树所遮掩的范围,走到这方寸之外……森林里的空气清新无比,远方隐隐传来野兽撕咬的蛮横的声响,又像回归了蛮荒之地,让人生出几分心悸。 淡淡的血腥味透过重重树叶传了进来,有属于魔兽的,也有……属于人类的。 阿洛皱一下眉,还是朝着血味飘来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好啰嗦……果然是万事开头难么…… 因缘 如果阿洛不是已经在修行上小有成就,他是根本不敢走出这块地方的,如果那血腥味所显示的地段不是并不远,他也不会过去看看情况……然而,正是这两个条件都达成了,所以他才会小心翼翼地,以一个隐身术遮蔽了自己的身形,慢慢地朝血腥味的来源处走去。 拨开重重枝叶藤蔓,阿洛停留在离那处五米开外的地方,透过树叶的缝隙,窥探着那边的情况。 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那里正在进行搏斗的,果然一如他之前所料,是魔兽与人,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兽是成年的兽,而人,却不过是个小孩子。 头顶有一根锋利的褐色独角,眼睛莹绿,皮毛黝黑,四根利爪都是曲起的,浑身筋骨嶙峋,看起来很是可怕。 它的身体足有三米长,可是动作却很灵活,偶尔一张口,还能喷出火红色的光团,打在哪里,哪里就冲起一片火焰。 阿洛曾经看过一本名为《魔兽大全》的配图古籍,上面正好收录了这种魔兽的名称——疾风兽,三级魔兽,也是火系的魔兽。单兵作战实力类似于三级魔法师,动作很快,如果真的跟身体柔弱的魔法师相遇,在没有战士保护的前提下,恐怕将会是它为胜者。 现在跟疾风兽拼命的人身材矮小,但是身法却很剽悍,整个人弓起来,扑、拉、掀、扯,就好像个野兽的摸样,哪怕是现在身受重伤,也透出一股浓烈而强大的生命力。 在人与□错而过的时候,阿洛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眼里蕴含着的悍气,甚至是戾气。 那人的动作很勇猛,从出手的方式来看似乎也十分了解这类魔兽的行为方式,可却一直被牢牢地压制着——阿洛眯起眼,才发现这个人身体里居然没有半点能量波动。若不是因为足够了解对方的弱点并且凭借矮小的身体努力攻击,恐怕早就毙命于魔兽的利爪之下了吧。 在阿洛看来,这一场的战斗,就是会魔法而且肉体强横的成年魔兽欺负一个孩子,毫无公平可言。 当然,在野生而自然的世界里,原本也没有所谓的公平,实力强悍的吞噬实力弱小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不过,如果这个时候有外力介入、加入其中的一方去围攻另一方,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是阿洛毫无心理负担地出手了。 虽然决斗的双方他一个也不认识,然而,对修真者而言,没有灵智的生物为畜类,仅能为食物与材料;有了灵智而不成人形的为灵类,可为坐骑,但也能为材料;只有能成人形的生物,才是同类,无论修妖修魔修鬼还是修道修佛,都是如此。 阿洛是以人身修道的修真者,是有灵智的生物,所以在对稍有灵智的魔兽与人类之间相比,他当然选择人类了。 以水系魔力凝成冰刃呼啸而去,自下而上,直接刺入疾风兽下颚——这是它必死的弱点之一。 疾风兽没想到会有人插手,在无比剧烈的痛楚之下,它的身体猛然一阵抽搐,倒在地上,就死得透透了。 而那个孩子也撑不住了,眼见疾风兽被人杀死,大概是心情一松,就立刻脱力,也倒了下去。 阿洛这才慢慢走了过去,只是他的指尖仍旧缠绕着纯净的水的力量,以便随时应对忽来的攻击——在这个危险的森林里,他永远不敢有丝毫大意。 及至走近了阿洛才发现,那个昏倒在地上的孩子的确很矮小,头发是脏污的,并且枯干,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倔强地抿着,脸蛋也脏脏的。看起来,年纪着实不大。 他现在浑身是血,肚腹之处还有好几条利爪撕开的口子,有些血凝成了痂,都有些泛黑起来……无论是什么样的野兽,指甲上总是会带上些毒的。他蜷缩着倒在那里,瘦骨嶙峋,看起来好生可怜。 阿洛盯着那孩子看了一会,终于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我修为初成,就嗅到你的血气,已是有缘,你与那兽缠斗许久,能撑得我来,便更是难得,而今又在我除去那兽之时,倒在我眼前……这样看来,我也不能扔下你一人在此了。” 修真者是讲究缘法的,阿洛在这异世重生,一切重头再来,刚刚恢复了前世的修为,就遇上了这么个人,那就说明,这人必定与他有所牵扯,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否则的话,就是一切随心了。 想到此,阿洛走过去,双手将那孩子托在臂弯,小心地不触碰他的伤口。这里刚刚才有疾风兽肆虐,是不安全的,若是要疗伤,也得回到他所布下的阵法之中才可。 走回那两棵交缠着的大树下,阿洛心念一动,就从储物戒指中移出一大盆水来,取火烧得温热了,才三两下扒光了那孩子的衣裳,将他置于盆中,细细地给他擦洗起来……是个男孩。 越是擦洗,就越是觉得这孩子之前艰苦,那满身上下的创痕,有多日以前的瘀伤扭伤,也有近几日的擦伤爪伤,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那孩子大概真的是精疲力竭了……阿洛知道,像这样严重的伤口,就算自己再怎样留心,也会带来强烈的刺激,而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若不是还有呼吸在,他几乎要以为,那孩子已经伤重而亡了。 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将之前所做的一切变成无用功,阿洛很快把男孩从澡盆里抱出来,以柔软的白毛巾替他擦干身体,然后将他放平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 阿洛半蹲下来,双掌微微摊开,平举着置于男孩上方,闭上眼,而后睁开。 顿时,他的掌心泛起许多淡蓝的光点,又很快地缀连一片,变成了朦朦的蓝光,极精准地将男孩整个人抱住。 水系魔法,是最柔和的力量,也是除了光明魔法以外唯一能够治疗外伤的魔法。现在阿洛所运用的,是五级水系魔法,水愈术,能以蓝色的光波包围伤者,消除一切被锐器所造成的伤痕。 果不其然,男孩身上的创伤也正在这水愈术的治疗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不多会儿,就全部消失了。 可这还没完,水愈术只能治表而不能治里,阿洛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把男孩扶着坐起来,自己也盘腿坐到他的身后,运起了蕴藏在丹田深处的木行灵力。 木行灵力能滋养经脉、调养肺腑,更重要的是,它能排除掉人体里的所有毒素——只要你有足够多的灵力,就能做到这一点。 男孩身体里的经脉很疲弱,而体质也明显因为常年的不能温饱而变得很弱,但他却可以在三级魔兽的攻势下坚持许久……除了精神力极其强大之外,怕是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了吧。 深吸一口气,阿洛的眼里淡青光芒一闪而没,而两手也抵上了男孩的后心。木行灵力通过指尖一点点钻入男孩体内,极速游走,飞快地清除了杂质,又一寸寸滋养、拓宽他的经脉…… 人为地驱除杂质也是颇为有效的,男孩的体表就和之前的阿洛一样,也渗出了许多黑色的污秽,坚硬并且很难处理。阿洛只好再次将男孩扔进水桶,重新用温热的水帮他搓洗干净。 一切都做完以后,阿洛不仅灵力和魔法力消耗一空,就连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体力也都用尽了,他叹口气,从储物戒指里拽出一片黑色的衣角来。 阿洛现在的身份是魔法学徒,所以准备在储物戒指里的也只有魔法袍,他找了一件前年穿着的小些的,为男孩穿在身上。可男孩实在太瘦了,阿洛原本也只是削瘦的身材,可男孩穿着魔法袍,竟然还是空空荡荡。 “看起来,还是要喂胖一些才好……”阿洛看着已经被拾掇得整整齐齐的男孩,擦一把汗,满意地微笑起来。 尽管还是干瘦干瘦没几两肉的模样,脸色也还有些泛黄,但是看起来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五官也是很周正的。 “虽然不知道你我究竟有什么因缘,但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男孩被阿洛以水系魔法轻柔地送上半空中早被收拾干爽的巨大树洞里休息,因为担心森林里的夜晚过冷而导致他的虚弱体质受不住而着凉,阿洛甚至还把自己备用的棉被拿出来为他盖上。 接着,阿洛就开始了每一天的功课——在大树之下,打坐修行。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阿洛每一次的入定都十分顺畅,尤其在灵力耗尽的景况下,更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灵力在体内不断循环,水系魔法层层抚慰,更有许多细细的灵气从空气里钻入阿洛的身体。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阿洛已经恢复了全部力量,他顿时神清气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这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灼灼金眼。 阿洛被吓了一跳,往后一挪,差点摔倒在地。 流牙 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孩正半蹲在他前方不足半米之处,两手呈爪状,贴着两足撑在地面,好像随时都能够暴起攻击! 他两只金眼炯然有神,正定定看着阿洛的脸。 阿洛才想起自己的确是捡了个与自己有因缘的孩子回来,可这不过才一个时辰光景,照理说,不该醒得这么快啊! 他这样想着,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孩童身上。 这个男孩好像并不喜欢魔法袍的宽大造型,他的袖子被齐头撕下,衣摆也只剩下一半,堪堪遮在膝盖上方,而被撕下来的袖子和衣摆却又被粗糙地连在一起,缠在腰上,做出个类似于紧身衣的效果。 重新坐正了身体,阿洛没有男孩眼里发现敌意,只看到一些淡淡的戒备,就没有做出什么防护的姿态来。 男孩看他放松了身子,也稍稍褪去了点警惕之意。 醒着的男孩就像一只野生的小兽,浑身上下都充盈着强烈的活力。 对于如阿洛这样主要修行木行灵力的修道者,往往对具有勃勃生机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男孩自从醒来之后的一系列表现,让阿洛很喜欢。 所以他尽力释放出安抚的水系魔法力,让整个空气里都布满温柔而慈悲的力量,而他本人也露出一个非常柔和的笑容,声音低缓:“你醒了啊。”他这样说道。 男孩偏着头,好像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是也没有离开。 阿洛很有耐心地继续说着:“你还记得吗?之前你昏迷了,我把你带回来的。” 男孩眨眼,小心地抬起一只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伸到阿洛的眼前——他的动作极慢极慢,仿佛只要被任何声音惊扰,都会立刻闪避开去一样。 阿洛当然不会发出声音,他只是保持着无比温和的笑容,看着男孩动作。 男孩的手,终于触到了阿洛的脸,碰了一下、两下,然而很快就像被烫到了一样,又极快地缩回来。 阿洛不禁失笑。 很可爱。他这样想着。 男孩似乎也感应到阿洛眼里暖融的笑意,扯了扯嘴角,好像也想要笑一笑,却没能成功的样子。 “啊。”男孩试探着开口,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 “嗯?”阿洛歪歪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男孩没有再说话。 不管怎样,总还是要对对方有所了解的。阿洛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又提出了好几个最简单的问题。 男孩还是沉默地半蹲在那里,不点头,不摇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就是在偶尔阿洛皱起眉头的时候,会发出一个“啊”的音节,像是在安慰一般。 折腾了好一会儿,阿洛终于明白,这个孩子,是不会说话的。那么,是因为一直跟野兽生活在一起,所以才不会人类的语言吗? 不,不是。阿洛想起之前为那孩子疗伤时候所见到的瘀伤,虽然看起来是过了很久的,可那是只有人类才能造成的……如果是野兽,不可能有那样的指印和仿佛鞭打的痕迹。 这一刹那,阿洛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关于对这男孩曾经生活的想象。也许是因为曾经遭受虐待,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封锁了自己的灵智,也许是因为想要自我保护才会变成这样……但无论如何,那都是过去了。阿洛并不想过多地探测。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一点是,先教这孩子说话吧。 男孩的表现,一如刚踏入陌生地盘的小兽,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既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一直想要冲出去,可又因为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而勉强保持着理性。 阿洛微微地笑了,他也慢慢地伸出手,缓缓放在男孩的手背上。 男孩一个瑟缩,浑身的皮肉都绷紧了。 阿洛的手指在男孩手背上轻柔地按抚,渐渐地抚平了男孩的情绪。等到他不再那么紧绷了,才翻转手腕,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把他拉起来。 “从现在起,我会教你一些东西。”阿洛把男孩拉到树下的一方大石上,与他并肩坐在一起,声音温暖而又轻柔,“等到你明事理、知世事的时候,再来选择你以后生活下去的道路吧。” 男孩听不懂阿洛的话,但是凭借他那如同野兽一般的敏锐,却能够感受到属于阿洛的独特的柔和气息。然后奇异地,他平静了下来。也好像明白了阿洛的意思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洛除了修行以外,就是教导男孩说话,男孩一开始并不能明白,可几天以后,他虽然还是不能自己表达,却可以大致了解阿洛平时想要传达的信息了。 这一天,照旧是每日清晨的教育课,阿洛觉得,这孩子既然能够大概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就应该教一教除了发音以外的东西,于是他依然温柔地拉着男孩的手坐到巨石之上——这似乎成了惯例,如果阿洛不做,男孩就会始终保持野兽一般的蹲坐姿态。 “我想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阿洛看着男孩微笑,“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他人怎样呼唤你?” 男孩皱眉,好像在想些什么,然后猛地抬起头,手指飞快地指了一下阿洛。 “……我?”阿洛偏头,“你是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男孩眼睛一亮,很快地点点头。 阿洛唇角弯了一下,认真地想着。 其实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阿洛都只有名,没有姓。 在上一世,他出生于战乱之中,与贫苦人一同挣扎在生存线上,他被人随意呼唤为“阿洛”,那么,“洛”便是他的名,而姓……他不知父母,何来姓氏?而重生而来的这副身体,也是贫民的孩子,被胡乱地生下来,就胡乱地讨生活,及至他附身了,又被带到魔法师公会,他依然是个孤儿,只是当说出自己的名字“阿洛”时,被误听为“埃罗尔”,从此便叫了“埃罗尔”。 他很快平静了心绪,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是一片澄净:“我叫埃罗尔。”既然大家都这样叫他,这就是他的名字。 男孩很高兴,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音:“……罗……洛……洛……” 听到熟悉的字眼,阿洛瞳孔蓦地一缩!良久,他闭一闭眼,睁开时,笑容浅淡:“嗯,你可以这样叫我。” 男孩点点头,张口呼唤:“……洛……” 阿洛点头:“嗯。” 男孩再尝试:“……洛。” “是。”阿洛嘴角微微露出笑容,“是我。” “洛!”男孩更加开心了,“洛……洛,洛!”他其实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但他周身的气氛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欢欣起来。 “对,你的叫法没有问题。”阿洛也被男孩纯然的喜悦感染,连素来平静的眸子也泛起了柔和的光,“那么你呢,你想我怎样称呼你?” 男孩的手指指向他自己,歪着脑袋,好像在问着“……我?” 阿洛再点头:“对啊,你。” 男孩皱起了眉——这恐怕就是他最明显的神情了,在阿洛看来,就是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模样。 又过了许久,男孩终于还是摇摇头,手指朝着阿洛指了指:“……洛。” “是让我取?”阿洛明白了,可还是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道。 男孩完全没有体会到阿洛的想法,很单纯很直白地一点头。 “那好吧。”阿洛笑了。他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到男孩的情景,想起了那一只无论如何也无法杀死男孩的疾风兽。那时,男孩小小的个子如同一只楔入巨兽身体的尖牙,而身法如风又流畅如水…… 阿洛心中有了定论,便说道:“流牙,好不好?” 流牙,流动着的尖牙,战无不克,犀利而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好!”男孩这回没有想太久,直觉地就重重点头,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终于发出了自从跟随阿洛学习语言以来的第二个清晰的字音。 他的种种表现都证明着,他喜欢这个名字。 阿洛也很高兴,他活了两世,也是第一次为他人取名。 在修真界中,名字是不能乱取的,取名具有固有的意义,你为他人赐名,就说明你要接下那一份因果。这个男孩跟自己有因缘,他又给了他名字,那么,他在他的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重量。 也许,也算是亲人了吧? 想到这里,阿洛的眼里,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笑意,他原本不是多么好看的容颜,却在这个柔和到极点的笑容中,变得无比的舒适熨帖,好像让人也从心里温暖起来。同时,也看呆了旁边的刚有了新名字的流牙。 流牙并没有太多的心思,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好看,所以,他就这样看了。 以后的时光,阿洛对流牙多了几分亲近,渐渐地没有当做只是个因缘,而是真正地接纳了这个人,而因为流牙,他也能更加融入这个世界,也由此,而多了很多从不可能的,被称之为“哭笑不得”的感觉。 某一日,阿洛从入定中醒来,看到的,依然是流牙近在咫尺的脸,以及那一双冷静中燃烧着戾气的金眸。 他不禁有些无奈,不管怎样说明,流牙都我行我素,久而久之,阿洛也就习惯了。琉牙现在还趋向于野兽的思维方式,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护主本能? 相处 强烈的血腥味穿过结界透进来,将阿洛从入定中惊醒,他站起身,迎接从远处矫健奔回的身影。 是流牙,他扛着一头独眼野猪,大步如飞,极快地停在阿洛面前。 “回来了啊。”阿洛冲他微笑,“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顺便洗个澡。” 流牙点点头,把野猪往地上一扔,金眼灼灼地看着阿洛。 阿洛无奈地笑:“快去吧,我会帮你烤的。” 流牙很高兴,一跃而起,就跳到上面的树洞里去了——他的弹跳力极好,用起力来,几乎能上十多米之高。 在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日子中,一开始的流牙,是喜欢吃生食的,每一次都弄得鲜血淋漓,而阿洛虽然不至排斥,但也并不喜欢血味的,就上手将肉食烤熟,给流牙食用,流牙一次吃过立即爱上,每一回都要出去猎上好几头,交给阿洛处理,而他自己也察觉到阿洛的情绪,归来后就会乖乖放下食物,然后去洗澡换衣,再待在火堆旁享受美食。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流牙的动作很快,阿洛这边刚刚把剥好皮去掉内脏的野猪放上烤架,那边已经有一条人影“嗖”地出现在阿洛身边,半蹲着盯着刚上烤的肉流口水。 阿洛念几句咒语,就有一条水龙从天而降,把他满是油污的手冲洗得干干净净——不得不说,在有些时候,水系魔法实在很有用。 不多时,烤架上的野猪就开始发出“嗞嗞”的响声,焦黄的油一滴滴落在火堆上,又是一片白烟冒起。 烤猪开始发出诱人的香味。 流牙的眸光更亮了,两脚也开始有些不耐地在地面上刨来刨去。 阿洛叹口气:“流牙,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去摘一些水果?” “好。”流牙快速地回答,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流牙的伤势好转以后,阿洛就开始教他说话,过了几个月终于有所进展,流牙虽然还不能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一些基本的用语、简单的音节,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而流牙也似乎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跟阿洛呆在一起。 醒过来的男孩很好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养,身子也慢慢地从骨瘦如柴变得结实柔韧。流牙不喜欢魔法袍,并且十分嫌弃那样宽松的样式,所以很多时候宁肯□上身,只在腰间围上袍子上撕下的布料。 在痊愈以后,流牙更是喜欢到处乱跑,窜上窜下,身法动作都敏捷,阿洛一开始还总是担心他会在外面受到高等魔兽的伤害,可后来渐渐发现,流牙原来比他更加适应森林里的生活,不仅仅能够来去自如,还可以捉住一些三级以下的魔兽回来做食物,而自己却完好无损……让阿洛不禁有些奇怪,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被一只三级的疾风兽伤成那个样子? 阿洛问过流牙这个问题,可那个时候流牙还不能说话,只是偏着头看着阿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阿洛就先搁置了那个疑惑,而后等时间久了,阿洛又觉得有些东西并没有必要追根究底,也就放过了。 在阿洛给野猪刷上最后一层酱料的时候——这酱料也是流牙变着法子找来的野果和一些野菜捣烂了制成,流牙回来了,扛着一捆藤蔓和好几根粗壮的树枝。藤蔓上缀着一串一串的紫色果子,每一颗都有拇指大,看起来很是漂亮,而那几根树枝上也挂着沉甸甸的果实,鲜红色,娇艳欲滴的,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翻动一下串着烤猪的木棍,阿洛朝流牙笑一笑:“手伸出来。” 流牙把肩背上的东西轻轻放下,听话地伸手。 淡蓝色的水柱落下,把流牙的手冲过一遍,流牙也很配合地搓了搓,直到所有灰尘污垢都弄掉为止。 “好了,开饭吧。”阿洛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魔法。 流牙后脚一蹬,刷拉一下窜到火堆前面,单手一抓,就把烤猪提了起来。 流牙的力气很大,尽管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他若是双臂用力,几乎可以举起千斤重的巨石。 “肉很烫,不要直接用手抓它,要拿着木棍吃。”阿洛叮嘱。 流牙手缩缩,干脆地撕下一个猪腿,递给阿洛,而后才两手捧着剩下的,凑到嘴边大嚼起来,全不顾满口流油。 相比于流牙的野蛮吃法,阿洛的动作就要文雅多了,当然也不至于非要一小块一小块地撕下来慢慢往嘴里放,可至少,不会糊得满脸吧…… 阿洛渐渐地有些了解流牙,他的脑子很单纯,也很直率,通常认准了什么,就会一往无前,因而若是想要知道什么,直接开口问比旁敲侧击管用很多——他对那种拐了几个弯儿的说法方式难以理解,无法体会那些话里的意思,更会表示出极度不耐烦的情绪。 在两个人的逐步接触中,阿洛才发现,原来流牙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似乎是从遇见疾风兽开始,而他印象中的第一个人类,也就是救了他性命的阿洛。 没有记忆,就代表没有过去,流牙不知道自己几岁,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阿洛偶尔也想,是否需要帮助流牙找回记忆,但看着流牙自己都没有丝毫的急迫,便也决定让一切顺应天命、顺其自然。 相比阿洛而言,流牙的想法就要简单许多,他只是喜欢阿洛的味道,就要总是呆在距离阿洛很近的地方,无论是吃饭、洗澡、还是修行,都希望能够能够嗅到属于阿洛的气息。 阿洛吃烤肉的动作很优雅,可速度也是很快的,在流牙把野猪啃得只剩下个骨头架子的时候,他也正好处理完手里的腿骨上最后一条肉丝,正引了水洁面。 洁完面,阿洛抬起头,就看见流牙摊开两只油乎乎的爪子,伸到自己眼前。 “今天你倒是记得了啊,流牙。”阿洛微微地笑了,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大毛巾,将流牙的手指一根一根细心地擦干净,然后拍一下他的头,“现在去一边玩吧,我去洗水果,等一下你也要吃点。” 流牙认真地点头,头顶在阿洛的掌心蹭了两下,一弓足就弹射到一棵高木的枝桠上去了。 流牙身子不好的时候住在上面的树洞里,等到好了以后,也依然住在那里,阿洛修行全然不需要睡眠,就一直待在树下。 然而,让阿洛无奈的是,流牙好不容易放弃了在自己修行的时候盯着自己不放,却又改成了蜷在自己身边睡觉……每一回从入定中醒来,阿洛的确没有再跟人脸对脸了,可在他身旁不足一寸处,却有个小小少年缩起身体侧躺着,固执地把守那个位置。 作为一个修真者,以无边的寂寞来坚定道心、追寻虚无缥缈的天道,早已经习以为常,而外门弟子平日里各自都有劳作,打坐时间无法固定,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只在每月十五的内门长老的一次讲道中,才会见一见其他的外门弟子,当然,更谈不上什么交流或者一齐修行切磋了。 所以,对于阿洛来说,在每一天的修行中都能有人陪伴,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那个人从来不会打断自己的入定,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就只是静静地呆在一旁,不会对自己造成半点干扰……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并不讨厌,时候久了,反而会有一些淡淡的安心。 这样平静的生活阿洛很喜欢,平和的心境对于修为的提升很有帮助,而流牙身上偶尔发生的一些小状况,也给阿洛平淡的修行增添几点明亮的颜色——只是细微的,多一些会动摇心志,没有了又会觉得怅然。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阿洛遗憾的,恐怕就是流牙那张天生露不出情绪的脸了。 长了肉的流牙很好看,五官立体,小小年纪就有了俊美的雏形,尚在发育中的身子因为经常的运动,也已经贴上了一些线条优美的肌肉,且正在向完美身材一路发展……可就是这样一个好模子,为什么居然会做不出表情呢? 一开始,阿洛还以为是流牙不知道怎么做,就很用心地教导许久,流牙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就像疯狂吸水的海绵,无论阿洛教给他什么,他都能很快地掌握,然而,偏偏一个简单的“笑容”,他怎样也做不到。 流牙并不是没有情绪的,相反,他的情绪还很直接,暴躁或者喜悦或者不耐或者平静,阿洛每每都能在他那双金色的眼里窥得明明白白,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在脸上显现出来而已。 阿洛希望流牙能够学会微笑,因为笑容是向人释放善意的第一步,然而从教育的结果看来,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叹口气,阿洛端着一盘刚洗过的色泽明丽的果子,朝树上招招手:“流牙,下来吃水果!这回可不准偷着扔掉啊……” 斗气 流牙喜欢吃肉,而阿洛远远未达到辟谷的程度,也是要以食物饱腹的,荤腥不忌,但更喜欢素食果品一些,而自从被捡回来以后就负责猎食的流牙,也很快地察觉到这一点,每次回来,都会有意识地给阿洛带回鲜亮的果子来。 阿洛看着地上横着的满满缀着果子的好几棵棵一人合抱的大树,无声地叹了口气,再一转头,看到半蹲在地上炯炯有神看着自己的流牙,以及那双金眼里带着的一些讨好意味……阿洛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了。 “流牙,太多了。”他说道,伸手把男孩拉起来,“还有啊,以后不要再这样蹲着说话,要站起来。” “站起来。”流牙很顺从,阿洛一伸手,他就抓着阿洛的手直起了身子,“看不到,洛的脸。” 阿洛默。 距离收容流牙的日子已经有三年光景,也不知道流牙是怎么长的个子,原本矮上阿洛一头的,如今居然窜得比他还要高了半个脑袋,而阿洛又不是个惯常喜欢抬头看人的,所以就算流牙低着头,也只能看到阿洛的头顶……这让流牙十分不满。 “你挺直脊梁就好,以后我会抬起头对你说话。”阿洛抽一下嘴角,做出个笑容来,“先不说那个……流牙,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食物的事,不要转移话题。”他果然说话算话,刚一说完,就真的抬起头。 “哦。”流牙现在一垂眼就能看到阿洛的脸,所以很满足地应声,“洛,说。” “流牙,你带回的东西太多了,这样很浪费。”流牙专注的目光让阿洛有点不自在,但很快就回过神,“以后只摘下几个就够了。再说了,扛这些树回来,不是很费力气吗?” “不,费。”流牙很显然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洛吃。” 流牙的脑子里完全没有“浪费”的概念,以他直白的想法,阿洛喜欢吃果子,他就会多弄一些果子回来,吃不完的,扔掉就好了。 阿洛也知道流牙简单的思维,心里叹气,然后换一种说法:“流牙,果子是长在树上的,今年吃完明年还会再长,可是,如果你今年连树都拔起来了,明年你要让我饿肚子吗?” “不让饿。”流牙摇头,“明年,拔别的。” 真顽固…… “总有一天会全部拔完的,到时候怎么办?”阿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事实上,作为一个修行木行灵力的修真者,他更喜欢看到树木的繁茂生长,而不是被人为地大肆破坏。可对于现在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的流牙当然不能这样说,而就是想尝试着讲道理,也要考虑到对方能否听懂的状况……“拔完了以后,我就没有果子可吃了。”他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述。 流牙眨一下眼,脑子里终于有了“拔树会饿到洛”的概念,缓缓地点一下头:“不饿洛,不拔。”跟着两只手放到自己脸上,把两边嘴角扯一下,说,“洛,笑。”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阿洛皱眉头的样子,他想看那种很舒服的笑容。 终于成功沟通的阿洛心情也很好,就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放到流牙的头上摸一摸:“那么,下次只摘五个?” “十个。”流牙低头蹭一下。太少了会饿,这是流牙比照自己的食量再减去很多之后的结果。 “好。”阿洛也不讨价还价,至于多出来的那些,他会想办法让流牙吃下去的。 在流牙疯长个子的三年里,阿洛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不仅已经成功筑基,而且体内的木行灵力经过不断地压缩,在丹田处汇聚成液态的青色灵光,而且隐隐有压实的迹象——这也就说明,再经过一些领悟与灵力储存之后,他就有望凝结成金丹了!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渡劫……这是修真者追寻大道所要经过的阶段,但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缘达到。 炼气只是最基本,筑基才算迈入门槛。 若是筑基不过,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修真者,而金丹虽然已经算有小成,可也终究只能延续千年寿数,千年一过,天人五衰便至,只能衰败而死……直到修成元婴,方能获得无尽的寿命。化神则自有神通,但凡活物,都能变化;炼虚则能使元婴出窍,肉身虽死而元婴能脱身而逃;渡劫可分山倒海,举手投足能引天地变化,渡劫之后,就是成仙……而真能成仙之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在阿洛所修行的星球上,似乎要更加凄惨一些,修道之路千难万难,即便是修成金丹,也是极为难得了,一个门派,若是能有十个金丹期的修士,就已经算得中上等的门派,远近散修无不想拜入门下,若还能得一个元婴修士,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派,更别提化神和炼虚,在宗派中,那可都是压箱底的、要供着的祖师爷级别人物了。 阿洛原本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好不容易达到炼气九层,比起筑基,也只差一步之遥。他的资质并不好,是全凭着幼时磨练所得、不骄不躁的心态和强大的毅力才能到此地步,没想到,才刚在修行青木诀中三层的时候,就被人一飞剑刺死……说起来,他并不是没有遗憾的。 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有死成,还得了个比之前资质好上数倍的肉身,就算有前主人留下的小小麻烦,可在阿洛的眼里看来,也真算不得什么。即便是这个世界五行灵气薄弱,但阿洛依然能够寻到古老森林吸收木行灵气,仗着自己的水灵体质和水生木道理,硬生生地重新聚拢了灵力……而如今,竟是隐隐有着成丹之相! 收敛了体表蒸腾的木行灵力,阿洛缓缓张开眼,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再有神光暴涨的不受控状况出现了。 他回过头,就看见流牙也学着自己盘腿坐在地上,只是并没有摆出修行的姿态,而是一只手拖着下巴,半眯着眼,仿佛十分享受的模样。阿洛知道,流牙是受了自己打坐时溢出的木行灵力影响,木行灵力生机盎然,又平和而让人舒适,流牙喜欢,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流牙,今天又去做了什么?”阿洛看到流牙脚下沾着的泥土,惯性地询问道。 “没什么。”流牙想一下回答。 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是除了狩猎和摘果子,就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了。阿洛笑一笑,站起身:“去生起火,我洗完澡以后,过来帮你烤肉。” “嗯。”流牙挥手,“洛,快去。” 其实因为修真的缘故,体内的杂质会在修行的过程中被灵力排出体外,是根本不用洗澡了的,然而阿洛为了让流牙养成这个习惯,免不了就要以身作则,三年以来,倒是每天如此。流牙喜欢学着阿洛做事,所以就算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以后已经不会弄得一身是血,也会天天洗澡,再也没有和他们俩初次见面一样邋遢了。 阿洛洗好之后,披着魔法袍从树后慢慢走出来——他是很喜欢这袍子的样式的,与前世的道袍一样,都是宽袍广袖,穿起来很是舒服, 流牙正在火堆前炮制猎物,一头疾风兽,也是他现在最常猎回来的食物。他现在也开始帮着阿洛做事,就算做得不算太好,阿洛也很高兴他的这份心意。 两年以前,流牙就能够抓获疾风兽了,阿洛那时颇为诧异流牙的勇武,就在流牙的允许下,仔细探查了他的身体。 流牙的经脉都很宽阔,但是并没有任何魔法力的存在,也就是说,阿洛原本打着的要在流牙能够流畅发音时候教给他魔法的想法,已经不能达成。然而,他却发现了另外一种带着灼热气息的暴虐的力量。 阿洛知道,这个世界上,魔法师的地位的确很高,可是也有更多人没有办法成为魔法师,那么他们的出路,就是修炼其他的力量。 欧亚大陆的生灵种类繁多,对于人类而言,身体里往往都有着一点或者很多点、纯粹或者不纯粹的魔法力,魔法力多的纯粹的当然成为魔法师的希望就大,而其他那些,通常都会先学习魔法,不成以后再转向其他——比如斗气,也正是阿洛在流牙体内探查到的这一种力量。 斗气也是蔓延了整个大陆的最常用的力量,它有自己的战士公会,比起魔法师公会更加庞大,而且因为基数大的缘故人数也更多,但是两方的势力却是不相上下……原因也是在于,如果想要修炼成高级的战士,身体里的魔法力要更少,而且经脉也要更坚韧才行。斗气是十分暴戾的,很容易上手,一般来说,只要经历了凭借体力的战斗的,身体里都会自然产生斗气,但是体内积累越多就会越是难以控制……它与魔法力互相排斥,不能禁受住它冲击的人,甚至还会有爆体的危险。 而流牙,身体里没有半点魔法力,是绝对无法成为魔法师的,但转而一想,又何尝不是成为战士的最佳资质呢? 兽鸣 阿洛最近很烦恼。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流牙体内的斗气越来越强,也能凭借本能在森林里猎到四级甚至是五级的魔兽了,可是,却偏偏不知道怎样对斗气进行疏导。 阿洛给自己的定位是魔法师,身体里澎湃的水系魔法力以及曾经在魔法师公会里抄录的魔法咒语能够很好地让他担任这个职业……然而,他可一点也不了解战士是怎么样的呀! 流牙没有半点魔法天赋,是战士的好材料,阿洛也觉得,以流牙这样简单直白的个性和绝佳的身体条件,是很能够心无旁骛修炼斗气的,所以,流牙做一个战士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是,哪怕这一条好好的路子摆在这里了……怎么进一步修炼怎么减少修炼中的危险怎么合力地利用身体里的斗气怎么练习使用斗气的技巧,阿洛也完全不知道! 唉,真是……头大啊。 自从捡到流牙以后,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几百岁,怎么觉着跟师门里那些刚收了徒弟、而且徒弟还是奶娃儿的内门师叔一个样子了?养孩子真不容易……阿洛仰头看天,颇为无奈地想着。 努力地回想在路上道听途说的一些有关于战士的消息、还有看到的一些见到过的战士的打扮,阿洛开始在心里慢慢地数着: 嗯,战士们大多都是剑士,一般都会佩上大剑,而剑的型号,好像是跟战士本身的力气还有斗气有关的……那么,大概这个也是能够疏导斗气的一种方式吧?对了,战士的打扮!战士似乎总穿着皮革短装或者铠甲之类的衣服,经常作为佣兵受人雇佣,或者在冒险者工会领取任务赚钱生活……认证级别的话,是在战士公会……同等级的战士比起魔法师而言地位要低一点,可如果升到高级,就不会比魔法师差了……还有什么斗气的颜色,不记得了……而且,流牙根本还不会斗气外放呢! 想到这里,阿洛又叹气。 其实流牙真的已经很有天赋了啊……短短三年,就从体内空荡荡、一无所知的状态变得能跟五级魔兽硬抗,魔兽的等级与战士等级的划分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流牙现在起码也是个五级战士的水平了,以他这个年龄来看,是很不简单的事情。要知道,流牙才只有十五六岁啊!连使用斗气的方法都是根据与魔兽的厮杀中自己悟出来的,自己这个半吊子可是没能帮上半点忙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阿洛觉得自己开始胆颤心惊了。斗气太过暴虐,他曾经亲眼看到流牙一拳头就砸碎了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还仅仅只是用以斗气润泽过的肉体力量!这样的程度,以阿洛现在的实力原本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可如果阿洛来做,是用木行灵力透入石壁,由内而外进行破坏……哪里像流牙,根本不知道怎样运用斗气,就是蛮力,带了那么一丁点斗气意思的蛮力,就硬生生地给—— 阿洛在这里纠结,但流牙是完全不知道阿洛的苦恼,每天还是面瘫着跑进跑出,只有一双眼睛把他的心情显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洛!”外面传来短促的单音,跟着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有什么极重的东西被一下子摔倒地上,连带着大地都震动了好几下。 在腰间围着兽皮的少年身前,堆积着好几头健壮的野兽,都是嘴角带血,然而身上却没有什么显眼的伤痕,想来是被拳头打碎了内脏而死。 流牙每次出门都总会把缠在腰腹处的魔法袍撕扯得更加破烂一些,阿洛实在没有过多的魔法袍给他乱用了,为了避免将来可能要赤身裸体的窘境,他就把一些皮毛柔软的魔兽剥下皮来,洗干净了给流牙作为遮羞之用。出奇的流牙竟然很喜欢,阿洛也就有意识地更多留些皮子了。 而另一项令阿洛发愁的是,随着流牙斗气的增长,他的食量也变得十分庞大,好在现在还是在古老的森林里,低级魔兽什么的都不缺,但是如果以后出去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因为之前是赶路走过来的,虽然目标明确没有在路上多做逗留,可好歹也算是旅行过,他知道在外面是可以用毛皮、药草、或者魔核——也就是魔兽身体里必定会有的提供魔力的核心等东西换钱的。毛皮的话,流牙要用,毁坏度太高,是指望不上的,好一点的药草自己要拿来尝试着炼一些丹药备用,也不能指望,那么,魔核就是最终手段了。 从有这个意识开始到现在,阿洛已经存了几百颗魔核了,尽管级别都不高,可胜在数量,也算是稍微有了些底气了。 在阿洛乱七八糟地为未来打算的时候,流牙已经发现他的注意不在自己身上了,就用手扯了一下阿洛的衣角,再唤一声:“洛……” 阿洛回过神,看着流牙金色的眼,竟然从里面发现了几分委曲,就连忙冲他微微一笑:“嗯,我听到了。”他再看一眼流牙猎回的魔兽,笑容再温和一些,“今天是七头啊,流牙很厉害。” 得到夸奖,又看到自己喜欢的笑容,流牙满足了,他抬手提起一头扔到另一边,就要过去处理。 阿洛看他粗手粗脚,提醒一句:“先把魔核拿出来。” 流牙扭头,然后转回去:“哦。” 流牙的手劲真的很大啊……看他五指曲成爪子的形状,猛然穿透了那死去魔兽的头颅,狠狠地一挖——就抠出了一颗鸽蛋大小的褐色魔核——区区四级魔兽,也只能凝结出这么大的魔核了。 掏出魔核以后,流牙一甩手,就往阿洛这边扔来,而阿洛手一招,就有一道蓝色的水流窜起,精准地卷住魔核,绕一圈后,回到阿洛手里的魔核上面已经没有了血迹,干干净净,被阿洛动一下小指,收到储物戒指中去了。阿洛的动作十分熟练,看来是做过许多遍的。 那边流牙也很快地生火削木头串起肉来,沉甸甸厚实实地在火上架了好几根,这个是给阿洛的,所以会先把肉刮下来,而流牙自己则习惯大头大头地翻烤,好时候两手捧着撕咬。 很快,暖烘烘的肉香散发开来,刺激得人鼻子里直痒痒,也让饥饿的人胃部一阵蠕动,咕咕地叫着响。 肉熟了,流牙手忙脚乱地抓起串肉的树梢子,一串串递到阿洛手里。 流牙现在会自己烤肉了,也经常会用自己的手艺向阿洛献宝,最初当然是焦黑的一团,但阿洛还是微笑着吃下去……反正木行灵力会自动为他排除杂质,又何必伤了小孩子的一片心意呢?不过当然也是有成效的,至少到了现在,流牙的烤肉,已经可以入口了。 “洛,先吃。”流牙朝阿洛打个招呼,飞快地朝树林里又奔了过去——给两人采摘饭后水果回来。 阿洛挥挥手笑着送他离开,自己则一手拿着肉串慢慢吃,另一手接了流牙的班,继续帮他翻动烤肉。 没多会流牙匆匆而回,手里是十多个红艳艳鲜嫩嫩的大果子,阿洛正好吃饭主食,开始了他的饭后水果——十个,后来酌情减为七个的。等阿洛水果吃完,流牙居然也吞掉了足足七头魔兽,于是阿洛很习惯也很沉默地把剩下约莫八九个果子用水冲了给流牙,流牙抓住,三两下塞进去。 “擦嘴。”阿洛盯着他吃完,再递过去一块白毛巾。 流牙接过,把脸整个擦一遍:“哦。” 深夜,圆月当头—— 古老的森林里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尤其在夜晚,暗中的窥视、属于魔兽的低哑的嘶鸣,也在无形中影响着林子里的每一个地方。 阿洛盘膝坐在缠绕的巨木之下,平心静气,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一层淡青色的光芒笼罩,仿佛一尊木雕,透着浓郁的生气,以及一些温和包容的味道——细细看去,那一层青光有如水波,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流动着,并且源源不断地往他皮肤里渗进去……紧跟着,又有光芒补上,连绵不绝。 每一个夜晚,在大多数魔兽收敛的时候,也正是森林里的树木们吞吐灵气之时,在这个时候修炼青木诀,就能将自己沉入整片森林,伪装成一棵植株的同类,与它们同呼吸、共用灵力。 丹田处的漩涡更加紧实,木行灵力逐渐汇拢成朦胧的圆球状,阿洛知道,这个就是金丹的雏形……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就能成丹了。 “吼——” 一记仿佛来自亘古的悠长的兽鸣,在这个时候传入了阿洛的脑海。 阿洛心中一凛! 这一声威势浩大,仿佛直击魂魄,让他心神动荡! 这还算不得攻击,而像只是试探。 阿洛猛然张眼,两团青色而浓郁的光聚在他双眼之中,灼然发亮。他倏地站起来,发现流牙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树洞里跳下来,正好好地待在自己身侧蜷缩着睡觉。 松了一口气,阿洛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块厚厚的兽皮给流牙盖上,再小心地以灵气查探了周围的情况……所有的阵法和符咒都没有被触动,也没有察觉到其他可怕的气息。 脑中思虑转了一圈,阿洛沉下心,重又坐下打坐起来。 果然,才刚刚入定,那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这篇文的步调……嗯,大概比较慢,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嫌弃……不过,因为这篇文必定不会短,所以,我也会就这样慢慢写下去。总之,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吧。 兽王 “异修者——”这一回,那声音有了明显的称呼。 虽然还是属于魔兽的长鸣,可却能够让阿洛清楚地分辨出其中的意思。 不过,异修者……是什么? 阿洛心中皱了皱眉,可神色始终肃穆,他还在入定之中,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只是在他的识海中与他沟通罢了。 “异修者!”那声音没有得到阿洛的回应,就来势更加凶猛,震得阿洛整个识海都在嗡嗡作响。 “敢问尊上何人?”阿洛定定神,缓缓地将这一道思绪送了出去。 好在他已经筑基、拥有了神识,才能借助森林中澎湃的木行灵力,把自己的想法传递。 那声音威严而庄重,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尊贵味道,因而阿洛不敢造次,就放低了姿态,以晚辈之礼谦逊发问。 声音的主人似乎颇为满意阿洛的恭敬,语气里就不再带有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你利用了森林里植物们的呼吸,将绿色的能量占为己有……你穿着魔法师的袍服,但有着不属于魔法师的力量……” “……是。”阿洛心里猛然一震。 他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会被旁人知晓,他在暗暗怀疑声音主人的身份,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这些,他便没有否认,亦没有说谎。 “为何尊上会称晚辈为‘异修者’?”阿洛的神识发出这样的疑问。 从那声音主人的口气听来,虽然他似乎并不了解修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却明白能量的大致流动……不知道,是不是与其口中的“异修者”有关? “吾曾见与你相似的人。”声音的主人回答道,“他们利用的并非绿色能量,能量增长的速度也不如你快。” 阿洛一悚。 若真如此人所言……他便不是第一个到达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他是因为修行所需的是只要有植物生长的地方就会产生的木行灵力、加上肉身为水灵体,才会有这样的修炼速度,也就是说,曾经也到达这个世界的同道,未必会有他这种好运,而所修行的,必然是其他的灵力了。 而从这些话所透露而出的其他信息,更是让阿洛心思连转。 这个世界……是否还有其他修真者存在?若是有,日后行事就要更加小心,不知对方底细如何,也不是对方所修是否正道,贸贸然前去相认,可偏偏那人又是极恶的魔道中人的话,被夺了舍、吸了精血,可就糟糕了。可若是没有——那么,曾经到来的修真者是寿数尽了天人五衰而亡……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前往修真界的通道,他们找到了、回去了呢? 如果真能回去……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在那个世界里并没有牵挂,反而是这边,倒是个修行的好地方……阿洛想着,暗自挥去了其他想法。 不管阿洛现在心思转了多少圈,然而时光却只是过了一瞬,他便又整理情绪,平静地再传去神念:“晚辈明白了。尊上呼唤晚辈,可有要事吩咐?” “不过见见异修者罢了。”那声音主人说道,“吾萨多森林广袤无垠,尔来是客,便在此姑且住着罢!” 阿洛心中一喜,他在这里修行,原本胆颤心惊,唯恐惊扰了森林里的强者而遭驱逐,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修行不缀、刻苦练功,以图尽快增长实力,更不敢走出这一亩三分地去。现在得到了这声音的准许,而从此人说话态度来看,似乎身份极高…… “多谢尊上,还请尊上告知身份,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吾乃森林之主……”那声音渐渐远去,只留下最后的劝告,如同一道惊雷,震天撼地。 “吾萨多森林魔兽众多,物种繁复,弱肉强食,理所当然。” “然尔等虽可任意猎食,但切不可使其遭灭族之祸……” 阿洛定心屏气,恭送那声音离去。 是了,流牙出去打猎,总是盯着那曾经差点置他于死地的疾风兽,而目前收集而来的几百上千颗魔核中,居然有四五百都是疾风兽的,这样下去,可真是要让它灭族了……实在是,有伤天和。 可能这个世界并不计较这些,然而,阿洛却是知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无论何时,灭人族群都是大忌,是极大的孽……阿洛长长吁口气,睁开眼,看一看在身旁睡得正香的男孩,眸光坚定。 绝不能让流牙沾染这样的恶果上身! 更何况,连森林之主的兽王都发出了这样的警告,也就是说,流牙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如果再不收敛的话,恐怕,对方就要使出雷霆手段了!不行……现在两个人的实力都还远远不够与兽王叫板,这个时候,还是老老实实,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次日,流牙准点醒来,出奇的,这一回他并没有看到阿洛在入定中淡漠的脸,而是身侧空无一人。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意外消失了一样,流牙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嘶吼,整个人弓起来,双手双脚同时着地,两只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来回巡视,做足了野兽攻击的姿态。 “……流牙?”这时,有少年温润的声线响起,“你在做什么呢?” 一下子听出来人是说,流牙的眸光亮了亮,猛然朝那边看过去。 晨光中,少年的身姿挺拔,微白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晕出一团柔光。 流牙眨一下眼,看到少年手里抱着的洗净了的柔软的兽皮,眼睛更亮了,哗啦一下窜了过去。 “洛!”流牙急促地叫道,“你,不在!” 阿洛叹气:“流牙,你昨天又把衣服穿坏了,所以我去重新给你裁了一件啊,你看看,喜不喜欢?”他说着,把手里的皮毛摊开,是从一种名为“鲁鲁兽”身上拔下来的,质地很软,而且上面覆着的毛发也很短,摸起来很是舒服,“过来,我帮你把带子解开。” 在森林里这几年,阿洛除了自己的修行以外,恐怕进步最大的就是这一手炮制皮子、再把它们做成短衫或者皮裙的手艺了。 流牙很高兴,手里一扯,就把腰上缠着的已经有些破烂的皮子撕下来,甩手扔到一边去。 阿洛抚额:“……流牙,说了多少次了,别光溜溜的到处跑!” “不脱。”流牙歪歪头,“怎么穿?” “作为一个人类,要讲究礼义廉耻……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是什么。”阿洛再叹气,换一种说法,“反正,你要记得,不能再别人面前随便赤身裸体就行了。” “洛。”流牙大喇喇地袒露在阿洛面前,很认真地说道,“不是,别人。” “除了自己以外,每一个人都是别人。”阿洛无奈地解释,“流牙你明白吗?” “洛不是。”流牙很倔强。 阿洛看着流牙的眼,放弃:“好吧,我不是,不过,你还是不应该随便脱衣服。” 流牙点一下头,算是知道,然后张开手臂:“洛,穿。” “……你要学会自己穿才行。”阿洛把做好的皮裙递过去,“流牙不是小孩子了。” 流牙盯着阿洛的脸,保持手臂大张的模样,坚决不肯接过皮裙:“流牙,不会。” 阿洛揉一下额角,再看流牙肆无忌惮的模样,再度妥协:“……下一次自己来。”于是他走上前,把皮裙给流牙围上,然后让他用手按住边角,自己则绕到他身后,用坚韧的草茎给他把皮裙系紧……好在流牙是他从小看到大,倒不会产生什么窘迫的情绪。 穿完皮裙,阿洛就要往后退开,流牙伸手,抓住了阿洛的袖摆。 阿洛抬起头,看到流牙专注的眼神,笑一笑,说:“很合适,很好看。” 流牙这才放手,让阿洛站到一边去。 “去,猎食。”流牙开口,对阿洛打着招呼,“流牙去。” “嗯,早去早回。”阿洛微笑。 流牙再偏头想一想,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就几个起纵,两下跳到远处。 阿洛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连忙扬声唤道:“流牙,今天别捉疾风兽回来了!” 流牙身子顿一下,挥挥手表示知道,再屈身,倏然消失在树林之中。 一个小时以后,流牙回来了。 这一回他依旧扛着七八头魔兽,阿洛仔细看过去,的确一头疾风兽都没有。 流牙站在魔兽堆成的小山前面,定定看着阿洛,一动也不动。 “流牙很听话。”阿洛扬起脸,对流牙温和地笑了一笑,再柔声夸奖,“我很高兴。” 流牙又满足了,开始炮制魔兽的尸体,架火烤肉。 阿洛蹲在火堆旁边,彤红的火焰映着他的脸,给他的脸也染上了些亮色:“流牙,以后也别捉疾风兽了,好不好?” “好。”流牙专心致志地烤肉,直接点头答应。 “流牙不问?”阿洛侧头一笑。 “不问。”流牙看一眼阿洛的笑脸,回头继续翻烤,“洛,不要。流牙,不捉。” 走火入魔 贴近 “洛!” 飞跃而来的矫健身影一下子扑到了近前,跟着,阿洛就觉得自己的腰上密密实实地缠上了一双手臂,带来温热的触感。 “……流牙。”阿洛刚刚打坐完,才正要站起来,身上就这样挂上了个重物。他有几分无奈,但眉目前却很温柔,“回来了?” “嗯。”满身悍气的少年面无表情,声音也很含糊——他把头埋在阿洛的颈窝里,暖暖的呼吸弄得阿洛微微发痒。 阿洛叹气,抬手拍一下流牙的手臂:“到我面前来,我给你诊脉。” 流牙不懂什么是“诊脉”的意思,可他听明白前面半句话了,所以很听话地绕过来……不过,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抱住阿洛的腰,半步也没有离开。当然,哪怕是他转到了前面,也还是把脑袋搁在阿洛的肩膀上,身体也跟阿洛贴得紧紧。 阿洛也环上流牙的背,只可惜,因为流牙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所以根本无法用力,他更伤脑筋了,只好矮下身,拖着流牙一齐盘膝坐下。 流牙也随同他的动作蹲下来,然后舒展身子,头从阿洛的肩膀滑下,转而直接埋在他腰腹之间,人也半躺不躺的靠在地面上了。 阿洛总算是腾出手来,看一眼流牙赖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究还是没忍心真的生起气来。于是摇摇头,两手抵在流牙的背上,缓缓地输入灵力进去。 这还要从那一天流牙体内的暴走说起。 因为阿洛为了以后出去之后能够不愁生活,所以有意识地让流牙在打猎回来之后,将猎物的魔核留下,而流牙是想不到这一点的,就只以为是阿洛喜欢魔核漂亮,而在遇见双头魔狼的时候,由于对方实力太强,导致身体里增长过快的斗气暴走,潜力被激发,终于用手挖出了魔狼的核,杀死了它!这时候,流牙被斗气冲昏了的头脑发现,这颗魔核,竟然有两种颜色……当下,他就死死地攥住了它!直到后面几乎完全失去意识,也没有放开,并且在阿洛好不容易替他疏导了斗气之后,讨好似的送给了阿洛。 这一下,阿洛刚刚才为流牙斗气暴乱的事情狠狠担心了一把,却马上又因着这个事情狠狠地感动了,刹那间心情无比复杂。 而在这件事之后,可能是因为属于阿洛的木行灵力在流牙体内交融过的缘故,流牙更加黏着阿洛了,甚至比往日还要亲昵。往日的时候,流牙不过是喜欢呆在离阿洛很近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只要有空,就会粘到阿洛身上去。 阿洛说了好几次,却拿流牙毫无办法,有时一低头看到胸前的吊坠——就是那颗少有的双色魔核,被阿洛感念了用灌注了灵力的藤蔓穿好系在脖子上的,想起流牙之前遭受的痛苦,一下子又心软了。 再后来,流牙人高马大的阿洛不方便给他检查身体,但他自己又担心不过,久而久之,就变成流牙无时无刻不往他身上贴,还总是趴在他腿上让他查验的情形了。 今天的状况也正是这样。 阿洛双手抚在流牙背脊之上,他的灵力在流牙身体里慢慢游动,温和,仿佛柔软的水流仔细冲刷着。 流牙的身体很健壮,原本的经脉也是十分强韧的,所以才能在那天撑到阿洛赶到,而没有爆裂身亡。现在有了阿洛每一天以天地间最强大生命力的木行灵力滋养,就更是强悍,在短期时间内,流牙如今所拥有的斗气,都无法对他再造成任何伤害了。只是阿洛依然很不放心。 毕竟还是上一回被吓到了……阿洛本来的微微担忧变成完全一筹莫展的焦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治标不治本,木行灵力的作用,也只不过是能够为流牙强筋固脉罢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流牙的问题,是完全不行的。要想真的找出办法,就只有出了这个森林,找到真正懂得斗气的战士,给流牙仔细地讲解。但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别看阿洛现在好像不要钱一样地把灵力往流牙身体里灌注,其实他自己凝丹的时机也就在这段时间了的,本来就需要巩固境界,灵力更是不够用……要不是还有水系魔法力生成的木行灵力,他恐怕连熬都熬不下来!而也正因为这个,他根本无法在此时出去……不过好在每回用完了灵力晚上打坐的时候,修行的速度要快上许多,重新修回的灵力也要更精纯一些,对他凝成的金丹质量,倒是要有一些用了。 流牙现在还是个本性至上的半野兽,阿洛仔细地教他了,也只能让他听话,而不能让他真的与正常人一样懂得那么多常识。有时候想对他严厉一些吧,可一看到那双纯粹金色的眼——明明是毫无情绪在里面的,他偏偏就看出了委曲或者疑惑来,然后,就再也忍不下心了。 也许是太舒服了,流牙半趴在阿洛的腿上,背心里又不断透入暖烘烘的灵力,他不禁眯起眼,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咕噜声。阿洛初时没注意到,而后注意到了,手里头动作也不停,只是觉得好笑,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 “真是个臭小子……” 流牙似乎听到了,又似乎只是不经意,在阿洛腰间拱了拱,双臂也抱得更紧一些,等阿洛耗尽了灵力,再低头一看,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森林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天夜晚,林子里树木的叶片都好像受到了什么惊扰一般,倏然簌簌地颤动起来。天空中的圆月慢慢被黑色的云重重遮住,几颗微弱的星子也忽然间就没有了光彩。 原本弥漫在层层蓬盖一般的叶片之间的木行灵气,也像是被什么激起了,开始按照某个频率形成大股大股的气流,几乎能看到绿色的实质化的东西。然后,还有仿若波纹的涟漪,在无形之间一圈圈荡漾开去。 空气中隐隐传来强大的挤压力,仿佛那黑沉沉的天将要压顶而下,给人以一种暴风雨欲来的可怕震撼。 好像感受到这样危险的气息,蜷缩在地上的流牙猛然张目,两眼之中金色光芒灼然,使人触目惊心。他发现,自己手里抓住的衣袂一角不见了。 “洛!”流牙大惊,脚一蹬就弹了出去,就像一只蛰伏已久的野豹,一边狂奔一边搜寻阿洛的下落。 然而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走的人。 只在距离他不过十多米的地方,身材颀长的少年仰头看天,他的身形削瘦,宽大的魔法袍在他周身噼啪地响,还有那半长不短的银色发丝,也在晚风中肆意地拂动起来。 流牙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却立刻安静下来。 他没有上去打扰,也许只是因为不能打扰。流牙或者很直白,可他并不鲁莽,也不是白痴,他明显地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萦绕着那个少年,并且排拒着其他人的接近。 流牙反射性地警惕着,他察觉到了一种仿佛能让他每一个毛孔炸裂的不安感,虽然周围什么都没有,却好像风雨欲摧。 马上地,流牙的瞳孔蓦地一缩!眼前的景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到,在他亲近的那个少年头顶的上空,渐渐地出现了一团旋转的漩涡,还有隐隐雷电交错的光影。虽然小,却有着让人惊惧的力量! 该怎么办?冲上去吗?还是不去? 流牙满脑子都是疑惑,可又不敢贸然行动,他直觉地感应到,如果他真的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亲近少年的安全,但是如果不去,他又恐惧于那漩涡里力量可能会给少年带来的可怕后果! 那么……怎么办? 没有让流牙纠结太久,就在那一团漩涡逐渐扩大,终于有了数十米方圆的时候,清润好听的少年声线传入了他的耳朵。 “流牙,退后一些,然后不要动!” 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容置疑,流牙也明白,这就是那少年认真地委托了,他只要乖乖照做就好。所以,他就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盘腿坐下。 阿洛早已发现流牙的到来,他也知道这么大的动静流牙一定会醒来——可是,他现在也顾不到他了。 因为他的丹劫到了。 在修道途上,炼气与筑基,都不会引起天地动向,可一旦到了凝丹,就证明有所小成,天地就会降下阻碍,也可以说,是考验。就譬如阿洛这般修行道门正道的,所谓的考验,便是考验渡劫之人所有修为是否是自己修来,是否没有恶念,是否真的达到境界。若是如某些魔道中人一样,靠吞噬他人修为、或者以他人为炉鼎得到灵力,那么必然达不到境界,也必然有恶念,那么,在丹劫之中,就真的是其劫数了……小则修为尽废需得重头再来,大则在劫中化为齑粉,连转世投胎都不可能。 而就在今晚,阿洛正在入定的时候,丹田处丹液忽然伸缩不定—— 契机已到,凝丹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俺并不是想辩解,只是想说一声,这个真的不是坑。 考试过后,俺原本是准备积极更新的,但是,俺在码的时候才发现,俺似乎产生了倦怠……不过大家放心,俺不会放任俺持续倦怠下去的,俺会去跟榜,然后由榜单任务抽打俺更新…… 渡劫 开始有小型的雷电从漩涡中穿透而出,在阿洛的头顶纵横开阖,嗞嗞作响。紫色的电光映在阿洛平静的脸上,隐隐地给他染上一些奇异而诡异的光彩,可看起来,又似乎颇有点宝相庄严的味道。 紧接着,他身子倏然一降,盘膝坐在地面,两臂舒展,两手划过一个奇异的圆弧,然后无比自然地落在膝头。 流牙两手伏地,两足弓起,就在距离阿洛十多米外的地方,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像是只要有丝毫不对,就要冲过去! 他是不懂眼前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但却从天地异象中看出了某种无法阻止的东西,从而在心底升起不安。 而阿洛本人,也正处于一种极端的状态下。 天地之间的灵气奔涌而出,以极大的冲刷力源源不断地自头顶灌注,毫不留情地,一瞬间流遍全身。 这种冲击让阿洛的身体如同触电一般,从上到下都激起了痛麻的感觉,好像下一刻整个人就会晕厥过去!但在痛麻之后,随即又有温和的力量温柔游来,把疼痛之处慢慢抚慰,转瞬间让痛楚消失无踪……就这样反反复复,连续不断。 阿洛抱元守一,神智清明,身体里突然进去的强大力量仿佛要将他撑破,可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并没有形诸于外,而是在这渡劫关头,天道无情却又悲悯地在降下劫数的同时也降下了能让身体焕然一新的绝大修复灵力,能熬过去,又能渡劫成功的话,他这具身体的资质就会更进一步! 好在阿洛前世修道前就在红尘浮沉过,原本心境就年年提升,只是因为资质不佳而无法更进一步,在如今,两世为人,生死关头到过一遍,又看透了许多,心性再次提升,意志与道心更是坚定无比。因而虽说肉身的痛苦无限,但他的灵识却仿佛托身天地之外,在上空俯视那肉身,只觉得置身事外,清醒十分。 在这个世界里,天地之间唯有木行灵气存在,且即便是木行灵气,也只主要分布在林木广阔之处,在其余地方,则是十分稀薄。但有一时例外,便是在这渡劫之时,天道降下澎湃的木性灵气为渡劫者洗筋伐髓、固化肉身,也是在这个时候,能沉下心吸收的灵气越多,所凝金丹也会越发结实。 阿洛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点,他虽然不过是个区区外门弟子,可清源门却是个颇大的门派,门内长老每月十五召集外门弟子讲道,早将这一切说得清清楚楚。阿洛修行再认真不过,当然也将这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双目紧闭,默运道诀,忍耐着这铺天盖地的痛苦拼命吸收着灵气。 流牙依然保持着高度的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不放。时间已经颇过了一会了,可阿洛仍旧处在那个可怕的漩涡之下,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流牙开始有些烦躁,两手在地面不停地刨刮。 洛……洛! 此刻,阿洛的心神,正在高度集中。 阿洛前所未有地专注,他用尽所有的精力抵抗着天地的厚赐、消化着那数不尽的木性灵气。他的灵识在“本我”的控制下,严密地盯着丹田处那越发缩小的灵液,看着它不断地、如同心脏搏动一般地伸缩。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奇经百脉中越来越浓郁的灵力,甚至嗅到木行灵力独有的清香。它们从经脉中汇聚在丹田,由气变成雾,再由雾集成液,一滴一滴,渗入丹田中心的那一团中。 灵液越缩越小,开始包围成团,逐步挤压、凝实…… 就在这时,阿洛看到一片白光,似乎有若隐若现的乐音萦绕,飘飘渺渺分辨不能。他心中一凛,是心魔来了! 他明明知道的,可在下一刻,他居然浑浑噩噩,只觉得身子一重,就猛然坠落下去。 朝代交接时,四方豪杰烽火起,百姓贱命如蝼蚁。就在那临近国都的大城里,有许多平民,因贫病交加而干起了无本的勾当。 其中,有一个年方三岁的孩童,被一个大户人家从后门扔出——他是府中奴婢的儿子,因主人一夜酒醉而出。大夫人嫉妒无比,勉强养到三岁,就趁府中主人缠绵卧榻之际逐出门外。 孩童彼时年幼无知,不多时就在街上走丢了去,吃不到喝不成,终于入了个当街抢钱偷物的小团伙。他长相清秀,装一下可怜就能引人怜惜,就跟着年纪大一些的日日出去讨生活,每天一点食物果腹,剩余的,就都交给了团伙的头领。这样年复一年,他终是活了下来。 他天资聪颖,也明白了许多道理,然而他知晓决不能脱身而出,就干脆认了命,久而久之,便技艺纯熟,成了团伙里能交出多余任务的人。慢慢地,他把多出的偷偷交给刚来或者手拙的同伴,让他们免遭头领殴打,被发现几次反遭惩罚以后,学会了隐藏,学会揣测人心。 在某一天,粗壮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他身受重伤,几乎失去半条性命。他强撑着站起,才发现周围多了许许多多一样的人。 阿洛的灵识漠然看着孩童挣扎,他只觉得这孩童的每一分心思他都知晓,每一个举动他都明白……再然后,他下坠的身子一重,就混沌起来。 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那个孩童。 在朦胧中,他恍然不知岁月流逝,只觉得自己身负剧痛,在人群中随之前行,麻木而呆滞,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冷不丁灵光乍现,他忽然忆起,在前方岔路的两侧,有不同的道路,左边是一个结局,右边是另一个结局。 我当初……是走了哪一个呢?他这样想着,恍惚间迈开步,就要向右边而去。 “痴儿!还不看路!”冥冥一声巨响,直击入心,心神震荡! 他神智倏然一清,便收回脚步,微微一笑,再正色朝那岔路行了一礼。 他方才记起,当年他便是如幻境中一样,在芸芸众生中苦苦求存,从事贱业而拖垮了身子,只知今日而不知明天。然而就在铁蹄踏马而来,打散了他寄身的团伙,他便只能一个人艰难北上……那时,就有一个岔路。 右边为何他并不知道,但他选择了左边,一路困苦,终在濒死之际,遇到赶路去清源山拜师的贵人。若非那人心善,让他上了马车,给他吃食,他便挺不过来,更别提一同做那上山的考验。而后,那人被内门长老看中,直接进去,而他居然也勉强达到入外门的资格,成为清远派外门弟子中的普通一员。从此,与那人失去交集,直至被暗害而死……而那一场萍水相逢、于他的救命之恩,也再无回报可能。 神智已清,便要将幻境打散。 “小子渡劫,还请诸位前辈让路。”他说话时袍袖一挥,顿时有青色光芒自袖□出,化作一片蒙蒙光晕。 岔路,消失了。 心魔已破,他亦灵识归位。 丹田中,被挤作无限小的丹液猛然沸腾,弹跳中爆出强烈金光! 阿洛加快步伐,调动头顶灌入的及全身灵力,一股脑全投了进去——“轰!” 他只觉得头脑中嗡嗡作响,再突然一炸!震得他脑中几乎要变得一片空白! 这时候,天地间降下的灵气变少了,灌入他身体后也同样柔和许多,在一刹那流遍全身,顿时,他感觉到无以伦比的舒适之感,再无半点窒碍,清爽无比。 阿洛知道,自己渡劫成功了。 在丹田正中,一颗浑圆的金色珠子滴溜溜转动,光泽润滑,十分好看。那从渡劫开始就一直化为身体里水汽的水系魔法力也变化出蓝色绸带的奇异模样,绕着那颗珠子缓缓拂动,以某种韵律的,异常温顺。 这才算,大功告成。 终于凝液成丹的阿洛站起身——在渡劫成功以后的现在,他的身材又长高了一些,他的皮肤润泽,莹白如玉,他的笑容温柔而清澈,有如春风一般,他整个人就好像有光芒流转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去。 那一边,流牙因为忍耐而深深抠在地上的手指已然血迹斑斑,他看到这个很熟悉,但在此刻仿佛带上一点陌生的少年,金眼里翻滚着奇异的情绪。 “流牙。”阿洛温润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轻柔呼唤。 流牙身子一僵,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前,带着一道劲风就扑了过去!他狠狠地撞倒了阿洛,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 阿洛的身体已经淬炼得十分坚硬,所以流牙虽然有着极大的蛮力,他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感受着在自己颈窝蹭来蹭去的温热的脑袋,阿洛的手轻轻抚在怀中少年的背上,慢慢地拍动。 “流牙……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终于熬出来一章,码字倦怠期的人真不好过……好吧,我承认,这边抽打我的人太多了,于是我刷一次囧一次,就……更新了。 临行 萨多森林的某个地方,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大树割开一个角落,蓬盖如云,把那方天地密密实实地遮掩起来。 树干上有一个能容几人进出的树洞,藤蔓交错间,能见到里面铺展的厚厚兽皮,五彩斑斓,透着股狰狞的气息。 而树下,坐着个银发的青年。 与这个森林格格不入的,青年浑身都萦绕着淡淡安谧的气息,他并没有十分俊美或者秀丽的样貌,但是面色平和,神情安然。 在青年的前方,也同样盘膝坐着个人,上身精赤,□围着兽皮,双目紧闭。青年的两手就抵在他的背上,看起来,像是在他身体里做些什么。 两个人周围,有清风依照某种特定的频率盘旋不休,而青年的银发却好像察觉不到似的,仍旧安静地披在青年身后。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面那人的身上开始沁出黑色的污渍,好像泥水一样,慢慢地溢出,然后滑落,甚至是流了人满身,不多会,就将那人的身体整个糊住。 良久,青年收回双手,缓缓地吁了口气。 前面那人一纵身跳起来,转过身黑乎乎地就要往后面扑,青年像是早有准备,伸出一只手抵住那人胸口,仿佛有几分无奈地笑道:“流牙,你又忘了。” “啊。”那人就着飞扑的姿势定住不动,金色的眼对上青年的。 “呃……”青年硬生生从那双眼里看出无辜来,叹口气,“去洗澡。” “哦。”那人应声答应,一个后退,就绕到树后去了。 继阿洛凝丹之后,时间已经又过了三年,经过不断地修行,他的境界已经很稳固了。 因为进入金丹期,修为有一个质的飞跃,无论是在灵气的吸收上还是灵力在身体里的循环上,阿洛都有了显而易见的进步。而他为了能够让流牙有一个更好的体质,不惜每日耗费大量灵力,为流牙排除体内的杂质,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 这种做法在修真界叫做“伐经洗髓”,只有大门派的长老或者门主级别高手为了栽培自己的嫡传弟子,才舍得花这样大的本钱。而那个嫡传弟子,也必定是资质上佳的。 一般来说,真正要踏入修真的门槛,所有人都是要先排除身体里杂质才能进行的。至少在清远派,外门弟子通常都只能依靠自己,通过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凭借修为的增长,而自发排出,而内门的弟子,因为都是资质颇佳的,所以平均每人都可以领到一些丹药——丹药里蕴含灵气,远比自己吸收的精纯,而在灵药作用下,也能更快吸收,更完善地排除杂质。而内门中的重点培养对象,就会在刚筑基时,又师长为其进行伐经洗髓,而他们日后的成就,也会远远高于其他内门弟子……更不用说,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了。 而阿洛,因为有了金丹期的修为,也就有了替人伐经洗髓的能力,于是下定狠心,为流牙做了这个……阿洛当然没有收流牙为徒,他也依然没有准备让流牙走上修真的道路,他只希望流牙日后能够更禁得住斗气的冲击,能撑到寻得名师、掌握控制斗气口诀的时候,不要爆体而亡。他不懂斗气的运行规则,惟一能做的,就只有提高流牙自身肉体的抗压力了。 这三年来,阿洛做得很成功,流牙也很配合,只不过每一次“洗髓”完毕,他的身上总是会出现黑色的污垢,而他本身又是个想不到这么多的,除了打猎以外,平时都会黏在阿洛身边——总之,至少要跟阿洛有部分的身体接触。这样一来,他就常常带着满身污垢地往阿洛身上蹭。 第一回,阿洛猝不及防,冷不丁就被他抱了个满怀,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从身体里自发排出的杂质沾染上衣物,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于是阿洛那天穿的魔法袍当时就不能用了,而后阿洛提醒流牙“在行完功后不许扑”,流牙满口答应,可他下一次,还是会马上扑过来……之后阿洛学乖,流牙记性不好,就算次次提醒也没有半点作用,他只好每次收功时自己警惕,一做完,就全神戒备。 想着想着,洗完澡的流牙回来了,一身湿漉漉地靠上来。 阿洛回过神,很自然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块干毛巾,流牙不声不响地从背后移到前面,往阿洛的腿上一趴——阿洛就开始帮他擦头发了。 刚伐经洗髓之后的身体比平日里要虚弱一些的,生病了就不好了…… “流牙,你现在能猎杀几级的魔兽了?”阿洛找了个话题。 流牙说话还是不太流畅,话又少,要多多练习才行。 “级?”流牙问。 啊啊,忘记了,流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分级,也完全不知道平时猎回来的魔兽是个什么级别的…… 于是阿洛换一种问法:“上回打回那个黑色的猎物时,累不累?”上回收获的魔核里,有一个散发着七级强度的能量。 “不累。”流牙眯起眼。阿洛已经擦到他的发根了,软软的很舒服。 “如果再厉害一些的魔兽,能猎吗?”阿洛又问。 流牙双手抱住阿洛的腰,往他身上再贴近一点:“能。”他顿一顿,“会受伤。” “没有把握之前不许猎。”阿洛一听,微微皱一下眉,“会伤很严重?” 流牙没说话,好像想了一会,才答道:“要躺三天。” 一问一答中,阿洛这下明白了。 以现在流牙的体质,一般的利器根本无法伤害他,七级以下魔兽的獠牙和爪子,也很少能刮破他的皮,连恢复能力都要比常人快上许多。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受上要躺三天的伤,也就是说,受重伤了。因此推断,流牙的实力大概在七级到八级之间,接近八级。 “不知不觉的,流牙也长大了啊……”流牙的头发已经擦得半干,阿洛祭起个蓝色的水球,洗净了毛巾,再一抖手,扔到高高的枝干上晾起来。 “嗯。”流牙口里嘟哝着,含含糊糊的拱来拱去。 阿洛习惯流牙蹭他了,也没什么别扭的,反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流牙现在想不想出去看看?” “洛要去哪里?”流牙一听,反射性地抬头。 声线里带了一点急迫,不过倒是有进步,足足说了五个字之多。 阿洛在那双金眼里看到疑惑甚至是一丝警惕,有些讶异,随即感受到腰间加大的束缚力量,心中了然,便笑一笑:“不是我要去哪里,是流牙要去哪里。” “洛,一起。”流牙双臂收紧再收紧,好像怀里这个人要跑掉一样“洛不走!” “我不走。”流牙现在的臂力十分不凡,而且他似乎在激动之下用上了斗气,饶是阿洛现在已经到了金丹期,也有一点吃不消,“流牙,稍微放松一些。”他拍拍少年的手臂,“我从来也没说过要离开流牙啊。” 原本还想问一问出了森林以后,流牙是跟着自己还是离开的,如今看起来,似乎也不用问了…… “不离开?”流牙定定地看着阿洛,他在这个人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不离开。”阿洛微笑。 流牙看来看去,也只在那双黑色的眼中看到温柔,满意了。然后头一低,再次贴到阿洛的腰腹之间。 看他又赖下去了,阿洛有些失笑,揉揉流牙的头发:“流牙,你还没说呢,你长大了,想出去这个森林看看吗?” “洛去。”流牙抽抽鼻子,嗅到属于阿洛的温热的青木香,眨一下眼,“我去。” “真是……”阿洛肩一软,食指点在额心揉两下,“总不能以后什么事情都让我做主吧?流牙,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啊。” 这样总是跟自己在一起,对流牙的成长很不利的,他还是应该多认识一些人、多多与人交往才好。现在的流牙不通人情世故,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想要离开的,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与他人相处的话,该怎么办呢? “有想法。”流牙可能是察觉到阿洛的忧虑了,翻个身,大半身子压在阿洛腿上答道,同时,右臂再圈上阿洛的腰,左手则抓住阿洛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阿洛很自然地帮他揉肚子——这家伙刚吃了好几头赤脚牛,小肚子鼓得像山包:“什么想法?”他追问。 “跟着洛!”流牙斩钉截铁。 阿洛哭笑不得。 良久,他作出不知多少次的妥协:“……好吧。” “三日后,我们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当日—— 用储物戒指收好树洞中所有的兽皮,带上大量风干的兽肉和森林里特有的各种有药用价值的草叶和树根,阿洛牵起流牙的手,慢慢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欧亚大陆历圣元五八三年,阿洛和流牙走出萨多森林,时年阿洛二十岁,流牙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么多鞭策,我好愧疚,于是……更新了。 那啥,希望大家能喜欢~ 小镇 萨多森林外有一条长长的小路,沿着这条路直走出去,就能到达一个热闹的小镇子。在这一个清晨,这条道路上缓缓走来两个年轻人。 走在左边的青年身材颀长,相貌清秀,气息柔和,最引人的是一头直垂到腰际的银色长发,柔顺松软,且在温热阳光的安抚下,泛出莹润的光泽。而在他右边的那个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左右,气质剽悍,身材也要健硕许多,根根粗硬的黑色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一双金色的眼里闪动着无机质的冷光。 他现在将手臂绕过银发青年的颈子,搁在青年另一边的肩头上,因为他整个人都要大上青年好几圈,看起来,就像是把青年全部包在怀里一样。 两人的步伐不紧不慢,似乎都不是很急切,渐渐地,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小镇的朦胧影子了。 然后,银发的青年停下脚步,而黑发健硕些的那位也跟着停下,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洛?” “流牙,我们就要到有很多人的地方了。”银发的青年——阿洛抬手慢慢把流牙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挪开,“所以,不能再做这样的动作。” 流牙皱一下眉……他终于学会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手臂向下,往阿洛的腰部划去。 阿洛稍稍后退一步:“流牙,这个动作也不行的。” 流牙眉头锁得更紧,改为拉起阿洛的手。 阿洛叹气轻轻挣开:“流牙,这样也不行的。” 流牙不动了,阿洛以为他已经放弃,就抬步朝前走,走了好几步,才发现旁边没人。阿洛回头,见流牙还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难怪刚才觉得芒刺在背…… “流牙?”阿洛温和地微笑,“怎么了?我们该赶路了,早点到小镇休息啊。” 流牙目光炯炯,但就是不动。 可是阿洛明白了。 流牙这是……闹别扭了? 阿洛无奈,转身走回去,站到流牙的右边,抬起他的右手,搁在自己的左肩上,柔声道:“不过,这个动作可以。” 流牙瞅瞅自己的手,再衡量一下自己与阿洛之间的距离……往阿洛那边再凑一凑,眉头不皱了。 阿洛知道流牙这是满意了,于是弯起嘴角:“那么流牙,我们走吧?” “好!”流牙点头。 小镇的名字叫做“萨摩亚”,是距离大陆上闻名的萨多森林外最近的小镇。因为长期都有冒险者或者佣兵团等来到森林里做任务,很多商会的商人也会在这里收购货物原料,而一些魔法师和战士为了淘到一些低价但是罕见的物品,也经常来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发展得颇具规模——就算按照地域面积来说依然不过是个“小”镇,但里面的商店却是无所不包,无论是水果店、药剂店、武器店、魔法用品店、衣饰店、饭店、或者什么都收的杂货店,全部是“五脏俱全”,应有尽有。另外还有旅店、酒馆、酒吧、拍卖行、铁匠铺、魔法师公会和战士公会的分会、佣兵工会的任务点等等。 这一天,同样人来人往小镇里来了两个人,都是很高挑的身材,前面那个穿着黑色的魔法袍,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头脸,让人看不清相貌——他没有刻意地扬起手,所以也无法看到他左袖里的金色斑点,就无法得知,这是一个没有经过认证的魔法学徒、还是已经经过认证的有级别的魔法师。 这个不知道是魔法学徒还是魔法师的人旁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可能是在森林里经过了战斗的缘故,他没有穿上铠甲或者皮甲,而只是简单地缝了两块兽皮套在身上——这个战士□的胸膛上有许多伤疤,这是荣誉的象征,证明他身经百战。而同样显示了这一点的是,战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悍的气息。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的到来还是没有在小镇里造成太大的动荡,毕竟这个地方出现过的强者太多,低调的有,高调的也有,所以,小镇里的人并没有对突如其来的两人施与太多注意——像这样魔法师与战士的组合,实在太多了。 阿洛和流牙来到了这个小镇,看到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阿洛突然有一种极陌生的感觉,就好像,终于重见天日了? “流牙,我们去那边。”阿洛很满意自己二人的不引人注意,他微微抬起手,指了指那边的街道。 那条街道上有一家很大的杂货店,阿洛现在身无分文,正好在那里兑换一些钱币使用。 流牙当然没有意见,他“哦”地答应一声,就跟着一块去了。 杂货店的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只写了“杂货店”三个字,而这三个字下面又有几行小字,写的是“货物收购”、“货物与钱币的兑换”、“货物出售”、“货物订制”等等的字样。 店铺的门面很小,只在旁边有一个侧门,但这个侧门除非客人有珍贵物品不能露白,一般也不让客人进入,而是主要给店主人进出方便的,在通常的情况下,都用魔法锁锁得很严实。 阿洛和流牙很快走到了杂货店门口,轻轻拉响了柜台前面的铃铛。 然后很快地,就有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请稍等!” 不多时,一个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少女跑了过来,隔着柜台,她匆匆看了两人一眼,对他们露出职业性地笑容:“魔法师先生和战士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我是这个商店的店员艾妮儿。” 她的服务态度相当好,看起来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 “你好,艾妮儿小姐。”阿洛拉下兜帽,也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需要兑换一些钱币。”他原本应该在称呼前加上“美丽迷人的”或者“可爱的”之类赞美女性的定语的,但是属于前世的记忆让他无法使用这样直白的词汇,就只好在态度和行为上表示自己毫无轻蔑之意。 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师的地位尊崇,照道理,阿洛现在穿着魔法袍,也算是一个魔法学徒的身份,他是不需要对一个普通店员这样客气的。不过——他注意到,在这个杂货店招牌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鹰的徽章印记。 红鹰商会,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商会之一,也同样拥有很高的地位,而属于商会的成员,也同样拥有商会的荣耀。“对他们客气一点是有好处的”,脑子不笨的人都会这样想。 果然,那位店员对平易近人的“魔法师”产生了一定的好感,连说话时也更加亲切了:“当然可以,魔法师先生想用什么东西兑换呢?我们红鹰商会价格十分公道,是绝对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红鹰商会的信誉当然值得所有人相信。”阿洛礼貌地夸赞道。 他得体的态度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为他增加了不少印象分,店员小姐更加高兴了,她的笑容也变得十分真诚:“那么,请魔法师先生拿出您的货物吧,我们商会一定会谨慎处理的。” 阿洛就不再客套,他手掌一翻捏成个拳头,再从宽大的袖子下面递过去:“请艾妮儿小姐过目。”他这样明显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东西来的样子只让那位店员小姐的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正常,让他心里不由赞叹,红鹰商会所培养的店员素质果然不一般。 艾妮儿看到阿洛的动作,知道他不想让旁人看到,就在袖子的遮掩下接过来,转身背过去查看。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些惊喜:“魔法师先生,这就是您要出售的东西吗?” “是的。”阿洛微笑地点点头,“我手里还有一些存货,希望在这里售出。” “还有?”艾妮儿的声线扬高几分,随即很快发现自己的失礼,又马上按捺下来,恭敬地行礼,“请您稍候,我进去请示一下店长。” “艾妮儿小姐请便。”阿洛笑道。 店员小姐得到准许,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东西飞奔而入,不一会里面就传来细语的声音,好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阿洛在外面静心等待,看艾妮儿的身影消失,才抬起头,轻声问道:“流牙,闷不闷?” 流牙搭在阿洛肩上的手用点力,然后摇头:“不闷。” “那就好。”阿洛温柔地笑了笑,“如果觉得闷了,要对我说。”他想一想,又道,“待会可能我们要进到店里面去,应该可以看到很多不错的东西,流牙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对我说。” 流牙感受到阿洛言语中的关心,很高兴地点头:“嗯!” 一如阿洛所料,他的话音刚落,杂货店里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除了之前的艾妮儿之外,还有另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一见面,就堆出了恭维的笑容:“魔法师先生,请进来谈吧!”他说完,打了个响指,就有一道奇异的能量从他指缝间溢出,窜到侧门的魔法锁上。 随后,“咔哒”一声,魔法锁开了。 “荣幸之至。”阿洛微微弯腰,跟着看一眼身边的流牙。 中年人会意:“战士先生当然也请一起进来。” “感谢您的美意。”阿洛笑容更加温和,“流牙,我们进去吧。” 币卡 店铺里原本是昏暗的,却挑起了明亮的魔法灯,艳红色的晶石在灯罩里闪动着,绽放出美丽的光芒。 两边是高大的货架,架上摆着许许多多各式各类的物品,品种齐全,甚至还有一些罕见的珍惜之物,被透明的施加了魔法的坚硬玻璃隔住,在光芒的映照下,也显得五彩缤纷,十分好看。 中年人步伐很快,阿洛和流牙则跟在艾妮儿身后朝前走。阿洛一边微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任何失礼之处,而大概是因为店里魔法气息太过浓烈的缘故,流牙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绷紧了身体,甚至连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阿洛感受到流牙搁在自己肩头的手的僵硬,在底下轻轻用手拍了拍流牙的腰,流牙察觉到阿洛的安慰之意,一刹那放松下来,但马上重新戒备。阿洛无奈,只好任他去了。 反正,随时随地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不是么? 往前大约走了十多米,终于走完了货架,来到一张木桌前面。 桌子上堆着很多工具,看起来很有规矩的样子,而桌子后边站着的中年人半佝偻着背,一手拿着放大镜,另一手捏着一颗绿色的晶体,正对着灯光仔细查看。 “店长,两位先生已经到了。”艾妮儿见中年人一脸赞叹,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 中年人反应过来,把手里的放大镜放下,艾妮儿眼明手快地拿起一个盒子递过去,中年人接过来,把那颗晶体小心地放进去,双手捧着。 “两位先生上午好,我是红鹰商会杂货店相关在萨摩亚小镇分店店长,我的名字是维克。”中年人整理脸色,恭敬地弯腰,“欢迎两位光临。” 阿洛也礼貌地回应:“维克先生客气了。” 匆匆客套完毕,现在是谈生意时间。 维克很快地进入正题:“我刚才用魔法工具查探过,魔法师先生带来的的的确确是七级魔兽迅狼的魔核,很完整,没有损伤。” 阿洛微笑着看着他,等他继续把话说完。 维克看一眼阿洛的表情,并没有看出这位魔法师的心思,也说下去:“按照红鹰商会会规规定,像这个级别这种档次的魔核,是以一枚一千金币的价码收购的。” 在欧亚大陆上,钱币是通用的,有紫晶币、金币、银币和铁币四种,而其中兑换的比率则为1:10、1:10、和1:100。而对于高级魔核——也就是六级及其以上魔核的价位,各大商汇未免以发生恶意竞争时间,彼此在明面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说法可供查询。比如说,六级魔核五百金币,七级魔核一千,八级五千,九级一万。 至于超阶魔兽,它们都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形,而它们的魔核除了自己能够赠送他人以外,哪怕是真的被围殴致死,也能在死前的一瞬间选择自爆——将魔核炸得连渣子都不剩。它们的魔核是不能公开拿出来衡量价码的,否则,商会会成为所有超阶魔兽的敌人。就连魔兽中的王者——只有最古老的几个森林里才会出现的兽王、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几头圣兽,也会因此而对商会产生不良情绪。 商人重利,他们是不会做出这样于己不利的事情来的。当然,明面上的规矩的确有,但是私底下为了生意做大,商人们还是会用出许多无伤大雅的手段,将资源尽可能地收拢在自己手里。 红鹰商会是大商会,所以即便阿洛并不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会担心会被对方欺骗,所以他温和地笑了笑:“维克店长的价格很公道。” 维克见他不主动提起下文,就主动开启话头:“刚才我听艾妮儿说……”他顿了顿,“魔法师先生如果满意这个价码的话,是否也将其他的魔核出售给我们?” “当然,维克先生的服务如此周到,实在让人感激不尽。”阿洛笑道,随后,他把右手探进左袖里,摸索了一会,拿出来的时候掌心摊开,上面又是明晃晃的五颗成色与之前那颗相似的魔核,有褐色、红色和青色三种,待维克放下盒子,双手捧住它们以后,又在袖子里摸出了四颗,这回是蓝色和金色两种。加上刚才提供的那一颗,一共就是十颗。 这样多的数量,在哪里都是一笔大生意。 维克看得眼睛都花了,除了大陆上最出名的几个大型佣兵团以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七级魔核,但如果这两人真的是那几个佣兵团的成员,那么刚才对他们的态度,是不是还稍嫌怠慢了一些? 还没等维克开口发问,阿洛就已经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对方的疑问,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伙伴打来的,还请维克先生估个价吧。”也就是说,是私人获得的物品,并不是公有的,他们并不是属于任何一个组织的成员。 虽然每一颗魔核都价值一千金币,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同时卖出,价格也就要上提一些了。维克很快从欣喜中□,沉吟一会,试探性地问道:“十颗七级魔核,总共一万两千金币,怎么样?”也就是每一颗增加了两百金币的价钱。 “维克先生果然很爽快。”阿洛笑着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个价格说低是不低了,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勉强算是公道,可如果卖家不满意要去别处试一试,维克也是拿他没办法的,更何况,对方看起来还是一位魔法师——所以,现在两下欢喜,真是再好不过了。 维克见做成了这笔生意,暗自吁口气,露出个诚恳的笑容来:“那么,魔法师先生是希望用币卡,还是直接付给您现金?” “这笔钱全部用现金的话,恐怕不太方便。”阿洛想了想说,“请帮忙办两张紫晶卡,分别打入六百紫晶币。” 在大路上,所谓的“币卡”是一种方便携带的工具,是由佣兵工会推出的,通常无上限,但无论是紫晶卡、金卡、银卡还是铁卡,里面都至少要有一百同类型钱币才能开通,每一个稍大商会的店铺都能够办理,但如果只是小摊小贩的独立店面,没有一定的人脉和交际圈、没有获得佣兵工会的认证,是没有资格开办币卡的。 很显然,属于红鹰商会的分店能够拥有这项资格。 维克当然照办,他在后面的抽屉里一阵挑挑拣拣,就拿出啦两张约莫手掌大的薄薄的卡片出来。 阿洛接过卡片,发现它们看起来轻薄无比,但实际上入手以后却是沉甸甸的。 卡片通体紫色,在正中心有一个金属片的凹槽,上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水晶,造型和样式都是极漂亮的,只是略微显得有些黯淡。 这时候维克出声:“请将任何一根手指放在凹槽处。” 阿洛依言照做,顿时紫光一闪,水晶薄片下的凹槽处立刻清晰地显现了他食指的纹样。 而后维克又说:“魔法师先生,请在指纹上点上一滴您本人的鲜血。” 阿洛大概明白了,这种币卡也是需要指纹和鲜血认证的,就像曾经获得的储物戒指一样。他手指捻了捻,就在两指间出现一团拇指大小的水珠,然后水珠拉长变薄,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冰刃。阿洛用它割开手指,鲜红的血流下,正落入凹槽中的指纹之上。 血液激发了币卡的活性,一片耀目的紫光从卡面上流过,很快地收敛起来。这时候再看这张紫晶卡,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尤为显得流光溢彩,光芒惑人。 这时候,阿洛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起,随即就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上,一下子就卷走了还剩下的血珠。 阿洛愣了愣,一抬头,是流牙。 “洛。”流牙舔舔嘴唇,“流血了。” 阿洛摇头失笑,这家伙,还是保留着野兽的习惯啊,有什么伤口了第一反应是去舔舐…… 当事人两个觉得没什么,可旁观者——艾妮儿却悄悄地红了脸。 而维克见得多了,倒是一言不发,只带着恭谨的笑容,在旁边等候。 在欧亚大陆上,魔法师因为身体柔弱、所用魔法又往往需要静下来念诵咒语,所以时常会在佣兵工会雇佣战士保护自己,通常一个到几个不等,甚至有些高阶的、身份尊贵的魔法师,会雇佣一个佣兵团的战士为自己服务。战士与魔法师的组合,同时也是大陆上最为常见的组合。然而——有一种却是例外。 就是当魔法师与某个战士经过长期的患难与共,而产生了永远不想分开的感情,这个时候,他会认定这个战士为自己的“伴生战士”,并且拥有特殊契约的保护。通常情况下,魔法师与他的伴生战士之间也是情人关系。 很显然,虽然阿洛与流牙两人并无自觉,但是看在维克与艾妮儿眼里,这两个人就是十足十的这种关系了。 衣装 “好了流牙,在外人的面前不要这样。”阿洛无奈地摇摇头,拍一拍流牙的手臂——他够他的肩膀有点费力。 流牙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们没有发现,旁边两个人的笑容里面,所蕴含的暧昧之意更浓了。 阿洛并不太留意旁人的心思,他只是在将一张币卡滴血验证以后把它交给了维克,而维克也很殷勤地马上拿着币卡走到桌后,用一个特定的魔法仪器把六百枚紫晶币划进去。 “流牙,还记得我刚刚做的那些吗?”这时候,阿洛转头看向身旁的青年——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个成熟了的高大的战士,微微一笑,“先把食指按上去,喏,就是这里。”他把另一张新的币卡放到流牙眼前,虚虚地指着凹槽处。 流牙从来不怀疑阿洛的话,所以他就规规矩矩地按上手印,而且接下来居然不用阿洛的进一步吩咐,径自用尖尖的牙咬开手指,把红色的血滴上去。 这样一来,第二张币卡也激活成功,维克照旧划进去六百个紫晶币。 “这一张是你的,流牙,你可以用它买一切你喜欢的东西。”阿洛把流牙滴过血的那张紫晶卡递给他,“如果不够的话,我会为你补上。” “嗯。”流牙点头,“洛,帮我,收起来。”他渐渐也学会用更多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好。”阿洛笑一笑,把两张币卡都收到储物戒指里面保管,确保绝无遗失的可能。 而后阿洛又出售了许多五级及其以下等级的魔兽的皮毛与魔核,在维克手里,它们依然取得了一个好价格,总共得到了三千八百多个金币。这些钱也被阿洛收入了储物戒指,作为以后的花销,而没有将它们用紫晶币的形式储存在紫晶卡中。 做完这一切,阿洛与流牙告别了店长维克与店员艾妮儿,同时收获一枚徽章——所有在红鹰商会一次□易金额达到一万金币以上的都能获得,而持有徽章的人,在红鹰商会里购买比较贵重物品的时候,也能适当得到一些优惠,或者优先购买权。 接下来,阿洛看着流牙身上破破烂烂、就快要遮不住身子的毛皮短装,走到另一个方向。萨摩亚小镇里最大的一家衣饰店。 店长是一个圆脸、笑起来很和气、年约五十的女人,她的店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身背大剑的战士,大概是雇来保护这家衣饰店安全的。 阿洛和流牙才刚刚走进门,那个女人就殷勤地迎了上来:“哎呀,欢迎两位客人的到来,是需要购买服装呢?还是购买送给心上人的小饰品?” 她的视力很不错,以至于虽然远了点,但她还是很清楚地看到这两个人是被那个大商会分店的店长送出来的……无论他们是去出售货物还是购买什么用品,能受到这样的尊敬和对待,肯定拥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对于这样没有魔力做保护的人类,阿洛很轻易地就感知了对方的情绪——没有恶意的,却又想要获得利益的,不过,只要能够让他找到合心意的东西,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阿洛很温和地笑了笑:“这位夫人,我想,我们需要一些衣物。”他侧头看一眼流牙,“尤其是我的同伴,您也看到了,他是一名战士。” “是的魔法师先生,您的战士同伴看起来非常厉害。”女人很自然地恭维道。她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站稳了脚跟,当然拥有毒辣的眼光。 阿洛接收到对方的善意,弯了弯嘴角:“那么夫人,我想您已经知道我们需要什么了。” 他的态度礼貌而又疏离,却没有大多数魔法师特有的高傲,这让他赢得了女人好感,而直接将他们带到后面的隔间里面,而外头的店面由两个五级的战士为她把守,将非常安全。 隔间并不大,约莫只有十米见方,两边竖立着好几个高大的支架,支架上挂着毛茸茸的皮甲或者亮晶晶的铁甲。有几根长长的铁竿夹在前后的墙壁之间,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半身的衣裤,各种款式应有尽有。而后面那一块雪白墙壁上也有凸起的木锥,木锥上挂着华丽的长袍或者威武光亮的铠甲,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男性的衣物,两位客人可以慢慢挑选。”拥有这个让人震撼的房间的女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无论先生们需要什么,我相信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满意的答案。” 阿洛也不吝惜自己的夸奖:“是的夫人,这里的杰作让人惊叹。”然后他的目光开始在这数不清的衣物之间逡巡,寻找其中合适的而又看得上眼的。 忽然,阿洛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扯两下,他侧过头,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越发俊美的侧脸,温柔地笑:“流牙,是看中什么了吗?” “嗯。”流牙应声,他的手指指向靠墙角木锥上挂着的那一件。 阿洛看过去,摇一下头:“流牙,那一件你穿不上。”没有任何人比每一晚都用灵力为流牙滋润经脉的他更清楚了,流牙现在的身高足有一百九十个欧亚长,肩宽和胸宽也都不是那件看起来很飘逸的长袍所能够容纳的。他倒是没有想过以流牙的外形与那件衣服是否匹配的问题。 “不是我。”流牙也摇头,“是洛。” “……让我穿那个?”阿洛讶异,再看向那件流牙看上的长袍。 那种淡青色的看起来很柔软的料子,还有普通魔法袍没有、但在腰间缠着的碧色的腰带,都颇有前世常见道袍的感觉,的确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该会流牙的野性直觉喝彩吗…… “对。”流牙斩钉截铁,“洛穿!” 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坚持的意味,阿洛笑一笑:“好吧。”再回过身,对女店长说道,“请夫人将那件长袍取下来。”他想到,自己确实应该准备一些日常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 女店长飞快地奔过去,用长长的撑杆将那长袍取下,口中还一边不停地赞叹:“魔法师先生,您的同伴的拥有绝佳的鉴赏水平,要知道这件长袍是独一无二的,我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款式来!” 阿洛自然不会把卖主的吹嘘当真,他只是接过长袍看了看,就交了回去:“夫人,我想我还要买一些其他的衣物,这一件就请您暂作保管,我会在结束之后一并付款。” 对于对方甚至不过问价格的行为很喜悦,这说明对方拥有足够的财力和自信——是大主顾。女店主笑容更加殷勤:“我会为您好好保管,请您尽情地挑选。” 阿洛有礼地点点头,视线开始在属于战士的衣装上徘徊,良久,终于定在了一套黑色的套装上。于是他回过头,一脸柔和的笑容:“流牙,你看这个……”怎么样。 还没问完,他有点愣住了。 他发现流牙正在把一件浅黄色的长袍往女店长的胳膊上放去……而女店长的胳膊上,现在已经堆了不下十几件袍子。 “流牙,你这是……”阿洛看着摇摇欲坠还勉强挤出笑容实际上也的确很兴奋的女店长,有些哭笑不得。 “给洛的。”流牙只说了三个字,三个字里都蕴含着强烈的霸道和不容置疑。 一般来说,妥协的总是阿洛,这次也不会例外。 “……好吧。”阿洛叹口气,跟着指着最高处挂着的黑色套装,“不过流牙,你要试试那件。”又冲女店长抱歉地笑笑——为流牙的失礼也会接下来的行为,“可以让流牙自己取下来吗?”女店长满怀抱的东西,实在是不方便。 “哦魔法师先生,请自便。”女店长看到那件衣服,在心里回想起它的标价,笑容更加和蔼可亲。 而流牙看到阿洛的默认,金眼亮了亮,当然不会拒绝阿洛的要求。他的个子确实足够高大,以至于只要稍微踮起脚,就轻易地将套装拿了下来。 “好了,把它换上吧。”阿洛手臂在空中比划一下,空气中传来魔力的隐隐波动,下一刻,湛蓝色的水牢把流牙包裹住,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这原本是一个囚禁敌人的魔法,却在此时被用来当做换衣的密室。 很快地,水牢里人的动作停止,阿洛再挥手,水牢消失。换装完毕的流牙刹那间暴露在他的眼前。 上面是一件贴身的黑色的皮甲,在脖子下有十多个欧亚长的裂口,向两边翻开,露出流牙明显突出的锁骨,双臂是□的,现出他小麦色的结实的肌肉,而下头则是一条同样紧身的皮制的长裤,完美地凸显出流牙笔直的的长腿,加上紧绷的腿肌,更是显得修长而又健美。 这样的流牙,因为穿上了剪裁良好且非常合适的皮甲而显得更具气势,而他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俊美的容颜和剽悍的气质也给他增加了更多的性感迷人。 让阿洛忽然间有点恍惚了。 强大的心智让阿洛在一瞬间回过神来,对上的是流牙平静无波,但在他看来却是满含期待的眼神。 “洛!”哎呀,好像更加期待了的样子…… 于是阿洛走过去,温柔地微笑:“流牙,很好看。” 酒吧 接下来,阿洛和流牙就在女店长“哦这真是太合适了”的惊叹中,走到了前面的店铺里。 女店长手里抱着十多件长袍,脸上洋溢着无比热情和兴奋的笑容,她很麻利地从抽屉里面拿出干净的口袋,把袍子全部装了进去,然后口中就开始喃喃不休地计算价钱:“‘墨法战士套装’,这可是难得的好货,价钱当然不会便宜,不过看在战士先生穿起来这样合适的份上,我想我可以适当便宜一些……不如十五个金币怎么样?还有这些美丽的长袍,它们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绝对能够显露出魔法师先生的好身材,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想我一共可以收取十个金币……” “我明白了,我需要付出一共二十五枚金币。”阿洛微笑着,“我相信它们值得这个价格。” 女店长看到阿洛完全没有还价,顿时作出一副无比感动的样子:“天哪,魔法师先生,您,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愿……”她的眼光在阿洛身上溜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能够看出这位魔法师属性的地方,“愿您所侍奉的元素之神给予您最大的祝福!” 不管是真心的夸赞还是假意的恭维,阿洛都泰然自若地收下了,他左手的小指动了动,就在掌心出现了两张紫光缭绕的币卡——储物戒指就是这一点不好,它不能区分外表相同没有差别的事物。 就好比所有的币卡,它们是一种虚拟的流通钱币的工具,是利用上面的数字进行物质的交换。阿洛与流牙的紫晶卡在外观上一模一样,就算是付款时,也只能依靠指纹和血液的共鸣进行,储物戒指当然不能识别。 所以,阿洛只有先拿出两张,然后用指纹试出属于自己的那张——他只要用食指抵在凹槽处,就可以看见上面显示出的“600”的数据。然而,当他认出了自己的、正要把流牙的那张收入戒指的时候,却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横里插过来,将那张卡片夺了过去。 这个人的气息,阿洛闭着眼都能分辨出来,他侧过头,温和地笑了笑:“流牙,是看中什么东西了吗?我先使用一次币卡,你学会了以后想买什么都可以。”他之所以选择用币卡付款而不是全部用金币,原本也是想让流牙知道币卡怎么使用而已。 流牙先是郑重地对阿洛点了点头,手指在币卡上抹了一下,交给女店主:“洛,这样?” “是这样没错。”阿洛点点头,“不过,流牙你这是要……” 流牙金眼里光芒一闪,指指旁边布袋里的长袍们:“我挑,我买,洛穿。”顿了顿,又指指自己身上的皮甲,“这个,洛买,给我。” 他的话很简洁,不过含义很明确,女店长在流牙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还能勉强回过神,向阿洛看过去。 阿洛听完流牙的话,微微怔了怔,但马上被女店长的询问眼神惊醒,又点点头示意对方照做。 流牙周身萦绕的逼人气魄一下子变得欢欣起来:“礼物。”他对阿洛说道,而后用手拉一下皮甲的衣角,想了想又说,“礼物。” 阿洛明白流牙的意思,眸光柔和:“嗯,长袍是流牙送给我的礼物,皮甲是我送给流牙的礼物。” “对。”流牙再点头。 “好吧,流牙的眼光很好,我很喜欢。”阿洛说道,随即他看到流牙炯炯目光,又不禁失笑,“当然,我的眼光也很好,所以流牙现在很……嗯,很英俊。” 流牙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欢悦,他走过来,站到阿洛左边,右手和刚到了这个镇子里的时候一样搭上阿洛的左肩,认真地说:“洛,也很好看。” 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五枚金币弥补了紫晶卡不能划出的差价,阿洛和流牙离开了这家店,而女店主仍旧依依不舍,还不忘叫唤着“下次再来”。 钱币和衣装都解决了,阿洛开始考虑,要为流牙买一些武器了。 在萨多森林里,因为他们居住在比较靠近中心地带但又很偏僻、有树木遮挡的地方,基本上遇不到前来的冒险者和佣兵团,而流牙又是一个……习惯了与野兽为伍的少年,所以,在与魔兽厮杀的时候,他总是选择用爪子,哦不,是用手指撕裂他的对手——他有足够的蛮力和霸道的斗气支撑他这样做。 但是,出来以后就不一样了。 凡是战士,往往都至少有一件趁手的兵器。阿洛一点也不希望流牙被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于是下一步是寻找一个好的武器店,然后在那里购买一把上好的、流牙喜欢的而且能够承受他力量的大剑。 事不宜迟,阿洛脚步一转,就踏进了那哪怕是距离很远也能感受到强烈刀兵之气的店铺之中。 这一回没有费很大的心思,流牙一眼就看中了一把几乎与他人等高、十分厚重的似乎是铁制的大剑,他拿起来甩了两下,发现这把剑非常趁手,就让阿洛付了钱。流牙在这方面似乎有执念,但凡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让阿洛来买。 店长很热情地贡献了皮革的剑套包住重剑,阿洛很轻巧地在剑套上编织了长长的绳索和活结,再让流牙挂在背上。 现在的流牙,更像一个优秀的战士了——虽然他还没有获得任何认证,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流牙的行头已经全部打理完毕,之后就是流牙陪着阿洛去当地的魔法师公会分会,做一个简单的认证了。在这样偏远的分会里,能够认证一级到四级的魔法师,但如果需要认证五级以上的,就必须去魔法之都埃维尔的总部了。 认证的过程并不困难,只要交上三枚金币,就可以在一个驻会的五级魔法师的目光下,在分会后面的密室里,双手按在一个珍贵的魔力水晶球上,输入你的魔力……阿洛就这样做了,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水系魔法力,灌注到水晶球里面,让水晶球从点点淡蓝一直到变成美丽的湛蓝色。 然后,在五级魔法师的宣告下,阿洛领取了自己的魔法师徽章,还在公会里购买了好几件左袖里绣着四个金色斑点的魔法袍,才转身走出去分会大门。 从现在起,他就是身份为四级魔法师的大好青年了。 流牙不太明白阿洛为什么没尽全力,但只要是阿洛的决定,他也不会追问什么,他更没有时间去追问,因为——在刚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噗……咳咳。”阿洛扭头轻笑一声,在听到流牙“洛”的呼唤后来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嗯?” “我饿了。”流牙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十分地理直气壮。 阿洛面上的笑容扩大:“好吧,我们去吃饭。” 萨摩亚小镇里饭店旅馆无数,但只有一家酒吧。而这家酒吧的主人,同时也是佣兵工会在这个小镇里的负责人,而酒吧本身,也是佣兵工会发布任务的据点。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地方都是有人的,甚至因为有一个冒险者与佣兵的天堂——萨多森林,而非常热闹。 酒吧的主人是个独眼的男人,身上带着明显的经历过战场的煞气,然而每当他大笑的时候,煞气就好像一瞬间收拢在他右颊的刀疤上,让他除了那个黑色的伤痕显得狰狞以外,其他的地方就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他习惯于站在吧台后面用白净的抹布擦洗各种不同型号的透明的玻璃杯,并且将所有登记任务和发布任务的工作交给他的调酒师——年轻的腼腆的保尔处理。而保尔的确干得不错。 在这一天,酒吧门口围栏一样的木门又一次被人推开,逆光走进来的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吧台前面。 而后,其中一个人说话了:“请问,是凡塞先生吗?” 独眼男人懒懒地抬起眼,开始打量这两个人来。 右边的男人……唔,很高大,是标准的战士打扮,也流露出不带半点杂质的属于战士的气势,看起来很不错,大概有个,六到七级?还有长相……嘿,这张脸长得可真是让人想要揍上一拳。 而战士的身旁,左边的青年有一头很漂亮的银发,身上有淡淡的魔法力溢出,气息相当柔和安宁……如果不是那张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他会以为他是一个精灵。 三两眼扫完来人,独眼男人——凡塞慢吞吞地开口:“你可以叫我‘独眼凡塞’或者‘老凡塞’,在这里所有人都这样叫。” 魔法师青年从善如流:“老凡塞先生你好。” 为这个年轻魔法师过分的礼貌皱了一下眉,凡塞打了个哈欠问道:“说吧,你们是来做任务的,还是来吃饭?或者,只是想喝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想问一下大家,呃,大家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我这篇文的? 另外,会嫌弃这篇文的步调慢吗?这个文我可能会写到比较长,而且大概会一直保持这种步调写下去……不可能有瞬间的大发展的……希望大家不要介意的说。 半精灵与烤肉 阿洛看一眼旁边的流牙,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眼睛里的不耐烦情绪——是饿坏了吧?就笑了笑:“我想,我们现在需要食物。” 独眼的凡塞掀起眼皮,打了个响指:“玛瑞莲。” “是的凡塞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一个美丽的少女应声飘了过来。 她的皮肤黝黑,双眼明亮,身材适宜而身体轻盈,细长的手指之间扶着个大大的托盘,笑容明媚而又迷人。她的耳朵尖尖,在空气中微微地颤动着。 这是一只半精灵。 “我们新来的两位客人要吃饭,由你去招待他们。”凡塞把任务交托给美貌的半精灵,自己则低下头,再一次开始擦拭好像永远也使用不完的玻璃杯。 阿洛很尊重这位酒吧主人的奇特爱好,也并不介意对方显然并不怎么热络和优良的服务态度,他只是稍稍侧一下身子,保持着与半精灵少女正面相对的姿态:“我想玛瑞莲小姐愿意给我们这两个饥肠辘辘的旅行者一份食物饱腹?” “当然。”玛瑞莲灿烂地笑着,“请两位先生跟我到这边来。”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带着阿洛和流牙来到靠墙边的桌子前面,“请就在这里歇脚吧。” “非常感谢。”阿洛微笑道。 就按照一般人的规矩,阿洛和流牙面对面地坐着——虽然流牙有过小小抗议,但很快被阿洛镇压。 玛瑞莲开始询问两个人所需要的餐点种类:“这里的炙烤‘两翼虎’是特色风味,十分辛辣,非常适合战士的口味,如果配上火热的‘加利酒’,口感会更加让人赞赏。海鲜饭味道清淡,但配上了油炸过的‘贝粒’,就能去除里面的腥味,而雪梨酒是清醇的果酒,相对而言比较适合魔法师。”她说到这里,见那个冷峻的战士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看起来就很亲切的那位魔法师也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就再继续说下去,“另外,这里还有价位较低的战士套餐和魔法师套餐,分量都非常适合需要它们的人。”顿一顿,又说,“当然,两位如果还有其他特殊的要求,也可以对我们提出,我们一定会做出妥当的处理。” 她的声音非常清脆,就像无忧无虑的百灵鸟,欢快而活泼,一个词一个词接连不断地蹦出来,让人听起来是一种享受——不愧为属于自然宠儿的精灵的后裔,哪怕只有一半的血统,哪怕那一半血统并不是热爱和平与歌唱的白精灵,也同样有着动人的魅力。 等半精灵的少女叽叽喳喳地说完话,阿洛感受到流牙的脚在他的脚上轻轻地踩来踩去,知道这是在变相地催促了,就做出刚刚想好的模样,开口说道:“玛瑞莲小姐,我想我们需要三只炙烤‘两翼虎’,以及一盘水果。” 阿洛其实早已经辟谷了,所谓的“用餐”,只是为了还在长身体的流牙着想,以及不愿意显示出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从而导致祸端罢了。 玛瑞莲很可爱,在听说“三只炙烤两翼虎”的时候,居然伸出小手轻轻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然而她很快地调整过来,快活地笑道:“好的,请两位先生稍等,马上就来。” 在玛瑞莲好像小鸟一样地“飞”走以后,阿洛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个酒吧不同于普通的饭馆或者酒馆,它的内部粗犷而简单,没有布置任何华丽的摆设用具,却能够让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冒险气息。 那些桌子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在桌角处甚至有一些黑色的斑点——虽然没人介意这个,椅子也是一样,上面裹着陈旧的皮革,隐隐约约有磨损的痕迹,但是不可讳言的,它依然十分舒适。 有很多冒险者或者佣兵零散地坐在不同的桌子上,有的带着伙伴,有的孤身一人,有的热情,有的孤僻。就像大多数战士喜欢在热闹的人群中分享自己的经历,而魔法师相对而言就更加孤芳自赏,偏好学术论证和不断地吸收知识。 阿洛的思绪一直在酒吧里徘徊,以至于直到感受到手臂上的触感才反应过来。 他收回目光,发现流牙那个大个子正趴在自己的对面,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在自己的胳膊上戳来戳去……从手背到小臂,再从小臂到手背,玩得不亦乐乎。 “流牙?”阿洛察觉到流牙那一下下的动作,不觉有点疑惑。 “洛。”流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自己的手指……他依然在戳,并且似乎没打算停下来。 “嗯,怎么了?”阿洛用另一只手捉住流牙作怪的手指。 这动作实在小孩子气了些,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对流牙的形象实在不太好…… “我刚叫洛。”流牙手不动了,“洛不理我。” “……对不起。”阿洛知道刚刚自己沉浸在思绪中忽视面前这个其实还没怎么长大的孩子了,也感到有些抱歉,“我太出神了,流牙,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好。”既然自己重视的人给出了解释,流牙点点头,反手握住阿洛的手,“没下次。” “知道了。”阿洛拿流牙没办法,借着把手抽出来的动作,拍拍流牙的手背以示安慰。 流牙看着自己一下子空空的手心,猛抬头,直直看着阿洛的脸。 阿洛抚额,脚尖在桌下触碰着流牙的。 流牙几不可见地皱皱眉,但是阿洛摇摇头,表示这个是在人前能做的极限。 流牙虽然还有不满,不过还是乖乖地没反弹。 这时候,空气里突然飘来浓郁的肉香。 玛瑞莲迈着轻快的步伐,双手高举着有一人长半人宽的大托盘——或者说大木板更为确切,走了过来。 纤细的半精灵却有着一把好力气,哪怕是托着三只叠在一起的炙烤两翼虎,也依然能够不发出半点脚步声。 “两位先生,这是你们所要求的炙烤两翼虎。”玛瑞莲愉快地说道,把“木板”放到两人身侧的地板上,又从自己的头顶取下个十几个欧亚长宽的小托盘,里面放满了鲜艳的水果,还带着冰冻后的细细水珠,简直水嫩极了。 “谢谢。”阿洛温和地说道,手指从袖子里——其实是储物戒指中摸出一个金币,放到玛瑞莲手中,“为玛瑞莲小姐完美的服务喝彩。” 玛瑞莲美丽的脸蛋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她双手接过金币,真心实意地夸奖道:“魔法师先生,玛瑞莲万分感谢您的慷慨!” 半精灵小姐当然不会那么没眼色地打扰刚刚才给了她难得的大笔小费的尊贵客人,很快就离开了桌子,并表示自己随时听候召唤。阿洛则拈起一枚拳头大的红色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嗯,味道鲜甜——并看着流牙痛快地进食。 流牙大概是真的饿了,他伸手抓起烤熟了的两翼虎的一条腿,把它倒拎起来,又用另一只手抱住它的脑袋,开始从两翼虎的肩背啃起。他很豪爽地用牙齿撕下大块大块的瘦肉,三两口咽下去,就开始啃咬另一边,吃相非常地……酣畅淋漓。 不得不说,流牙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不过阿洛很喜欢看流牙吃东西,因为他总是能在流牙的动作里看到他蓬勃的生命力,非常耀眼,让人目眩神迷。 作为一个修行着木行灵力的修真者,他最喜欢的莫过于生气浓烈的活物了,而很显然,流牙就是这样一个肆无忌惮显现着他的强大生机的个体。 流牙很快啃完了一只,但让人诧异的,他那被皮甲包裹起来的肚皮却并没有凸起,仍旧是一片平坦,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吃过一样。 阿洛不自觉笑得温柔。流牙这家伙,象征着强大生命力的,好有他强大的吸收能力…… 眼看地面上已经有了两个骨头架子,而流牙还丝毫没有吃不下的意思,了解流牙饭量的阿洛叫来玛瑞莲,追加了五只炙烤两翼虎。 然后,阿洛站起身。 像是感应到对面的人要离开,正在埋头苦吃的流牙倏然抬头,带着满脸的油脂盯着已经走出座位的阿洛。 阿洛指指前面的吧台,安抚地对着流牙笑笑。 流牙点头,低头继续大嚼起来。 “问任务的?”凡塞在听到阿洛的问话,暂时拨出了一点注意力给他,而在得到阿洛肯定的回答后,他伸长手臂,站在吧台里的另一个人拽了过来,“问他。” “嗨,你好,我是保尔。”被毫不留情利用着的青年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我想先请问一下,您是冒险者,还是佣兵?” 阿洛也回以礼貌的笑容:“冒昧地请问,冒险者和佣兵……有什么区别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太给面子了,让人家好生感动……我还以为问了也不会有几个人理我呢,没想到,居然有一百二十位之多。 嗯,既然大家不嫌弃,我会坚持写下去的,不过因为这是个冒险故事,不出意外的话,除非我写到想吐了,应该是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当然,我不会拖到一两百章还让两个人暧昧着的。但是,大家是希望我写到两个人定情以后就完结掉这个文,还是继续多写一些呢?换言之,大家能接受的最长的文,有多长? 传说 被称为“保尔”的青年有些讶然地抬起头,随即笑了笑:“两位先生是第一次出门游历?” “是的,我和流牙一起长大(在捡到流牙的时候的确只有十四岁),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直到今天才出来。”阿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个笑容,“听说这里是佣兵工会的据点,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旁边的凡塞凉凉地插了一句:“是啊,像你们这样的半大小子最喜欢出风头了,总以为自己比谁都了不起!” “请不要介意……他没有恶意的。”在凡塞话音落下的刹那,保尔就出声道歉了——看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反而是做了千百回一样的熟练。 阿洛没有露出半点生气的意思,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刚出家门的年轻人一样,仿佛对外面的世界存在着非同一般的憧憬和希望:“老凡塞先生的忠告让人感激不尽,事实上,我知道自身所存在的欠缺之处,所以应当尽量在年轻的时候改正它们——而要改正它们,困在家里总是没有亲身经历来得清楚明白。”而且,从他甚至可以说温驯的语气中,能让人看出他有着非常良好的教养。 凡塞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讽刺,保尔的笑容则一直挂在脸上——也许是因为他现在习惯了,所以不再和刚才一样拘束,而是很随和地为这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年轻魔法师介绍起佣兵以及冒险者的差别来。 “佣兵工会是一个伟大的组织,它给了所有人同样的机遇能够养活自己,甚至让自己发财致富,它的据点遍布整个欧亚大陆,而总部则在一个独立平原的中心地带。”保尔先说明了工会的性质,他的语气里包含着崇敬与向往,“大多数民众都离不开它,您知道的。”他看向阿洛。 阿洛点点头,微笑:“是的,我也正想对它有一个比较深刻的了解。” “那么,我就给你讲讲有关于佣兵工会的创造史。”保尔难得遇到这样耐心的客人,“蓝提斯?塞尔姆多夫,一个伟大的战士,是公认的佣兵之王,哦,那个时候还没有佣兵这个称呼。在当时,唔,大概是数万年以前,凡是拥有一定能力、对征服脚下的大陆有野心的人,都可以被赋予一个光荣的称号——‘冒险者’。而蓝提斯,作为当时唯一一个将斗气修炼到剑圣级别的男人,和他的伙伴——巨龙法尔斯、暴力精灵弗莱娅、大魔导士休提尔、矮人玛法莱恩还有牧师玛雅,成立了一个冒险者小队。他们穿过了最大的沙漠、渡过了最凶险的河流、攀越了最让人仰望的高山、穿越了最深不可测的森林与沼泽,他们有着让人瞩目的实力,他们的足迹遍布整个欧亚大陆!” 就仿佛是吟游诗人一般,保尔尽情地歌颂着他所无比景仰的勇者的故事。 阿洛看着他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发现对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完全没有了最初的羞涩。 “他们经历了最不可思议的事件,这样过了很多年,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这时候,已经成为众人首领的蓝提斯大人建立了佣兵工会,在他的号召下,他的伙伴们和他一起绘制了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仔细地记录了他们所有足迹所达的地方,并且整理出多部资料发行,让其他有着野心和梦想的人们能够对世界拥有一定的了解,在减少不必要伤亡的同时,也让他们产生更大的兴趣,而蓝提斯大人的行为在当时更是获得了大部分民众的拥戴和热爱!” “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加入佣兵工会,蓝提斯大人挑选了品德好并且公正的人成为工会的管事者,而其他纷涌而来的人群,就用徽章的形式让他们领取任务,并且领取一定的佣金。”保尔握紧拳头,眼光明亮,“到后来,很多拥有徽章的冒险者由于志同道合或者其他的原因组成了固定的搭档关系,当搭档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团体。在逐渐的发展中,这样的有着领导人的固定团体被称为‘佣兵团’,团里的成员被称为‘佣兵’,而其他的零散的,并没有成为团体的冒险者则沿用数万年前的称呼,依然是被称为‘冒险者’,而冒险者为了完成某些任务,会根据自己的需要组成‘冒险者小队’,但是这样的队伍并不牢固,会在任务结束的时候解散。”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矮人、巨龙、精灵都回到了自己的族群,牧师继续侍奉他的光明神,大魔导士继续追寻魔法的奥义。而我们的蓝提斯大人,在欧亚大陆史上也同样有了个独一无二的称呼——佣兵之王!” 任何一个能够形成独特结构、体系和法则的世界,都必定有着漫长而又辉煌的发展史,阿洛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只一心想要让自己获得能够自保的实力,所以即便是当初在魔法师公会待了五年,却是将精力全部投注在他所能够看到的所有的魔法之上,而没有对这个大陆进行深入了解。而在凝结了金丹的现在,他走出了萨多森林,除了要为流牙解决身体里的隐患之外,更多的,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追溯文明的起源,从而获得困在一个地方修行而绝不会产生的体悟,让自己的心境更上一层楼……毕竟,有谁会嫌自己的实力太强呢? 阿洛认真地听着保尔激动而不失条理的叙述,他几乎可以想象在那个属于佣兵之王的英雄时代,佣兵之王与他的伙伴们是怎样谱写了一曲恢弘博大的诗歌的,也可以想象那个各种神秘之物出没的时代,有多少危险,又有多少壮丽的景色。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自己体内漂浮着的珠子迸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带来一股澎湃的青色力量,从丹田直冲上百汇,顿时让他的身子更轻了些。 “魔法师先生。”保尔看着保持温和笑容却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洛,开口呼唤,“魔法师先生?” “是的。”阿洛毫无异状地回过头,“很抱歉,我沉浸在佣兵之王的世界里了。保尔先生的知识渊博,真让人无比钦佩,您优美的叙述让我忘乎所以了。” 保尔会意地笑了,就连凡塞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魔法师先生的愿望是想出来见识一下这个广袤的世界。”保尔询问道,“那么,是想作为一个冒险者,还是参加一个佣兵团呢?” “如果是前者,我们将给您一个表示冒险者身份的徽章,而如果是后者,我们同样会给您一些推荐——比如,一些正需要人的佣兵团的名称?” 阿洛微微一笑:“我想,我希望获得一个徽章。” 这时候,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吃完了所有两翼虎的流牙,忽地站起身,走到流牙的身边,把手搭上。 阿洛抬头朝他温柔地笑了一下,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保尔身上:“我是一个四级的魔法师。”他举起左袖,让对方看到里面的金色斑点,“而我的同伴是一个战士,他并没有接受过等级测试,不过实力应该在五级左右。”他有意识地减小了流牙的实力,“我们两个都希望能够成为冒险者。” “好的。”保尔从吧台下拿出两个黑色的牌子,让阿洛和流牙将指纹印上去,再拿出个黑皮的本子开始记录,“两位的称呼是?” “我叫埃罗尔。”阿洛和声说道,“我的同伴名叫流牙。” 麻利地办好了手续,保尔将属于阿洛两人的徽章递过去:“两位需要什么样的任务?” “我想,我们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旅程。”阿洛笑着回答。 “让我想想……”保尔拧眉沉思片刻,“好吧,明天有一个商队要出发,也许会到这里来雇佣人手,或者你们愿意明天起个大早过来碰碰运气?” “是的,我们当然愿意。”阿洛略欠了欠身,“感谢您的帮助。” 从酒吧里出来,天色已经在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变得黯淡了。阿洛没有再带着流牙去别的地方,而是找了个看起来不小、也很干净的旅馆住了进去。 而考虑到流牙的个性,他们只要了一间房。 我可一点也不想看到半夜有人砸开门闯进我的房间里来……阿洛这样想着。 阿洛要的是旅馆里最好的双人间,推开门进去——里面很大,并且有一张极大的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双人床。 “洛?”流牙当然也看到了,但他很显然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阿洛颇觉好笑地拍拍流牙的胳膊:“那是睡觉的地方,叫做‘床’,流牙和我,等一下要在那上面休息。” 流牙偏头:“睡觉的?” “对。”阿洛笑着点头,“不过,这个床和地板可不一样,要上去睡觉的话,可是要……”小心一些。 阿洛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耳边一阵风声刮过。 就像以前在萨多森林里一样,流牙化作一道闪电,纵身直扑过去——嘭! 床塌了。 阿洛吞下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的回复我都看了,基本上明白了大家的态度。嗯,我会在不拖戏的前提下尽量写长一些,但是在达到大家肉痛到某个不能承受的极限的时候,会考虑开第二部……当然,也不排除还没到那个地步我本人就腻了的可能性。我不是说会坑掉或者烂尾,而是不会让冒险一直持续下去、会写个结束出来而已。 嗯,如果大家什么时候觉得我有拖戏的嫌疑,可以说出来,如果我不心虚的话,就肯定会解释的,如果我是无意识地拖了,我也会提醒自己尽量加快步调。所以说,很多时候还是要靠大家的哦~ 话说,在我文章达到十万字之前,希望大家不要太过于,咳咳,严厉,那会打击到我纯洁而又幼小的心灵,但是如果超过了十万字,这个时候,我的心脏会强健许多,因为我绝不容许我自己任何一篇超过十万字的文坑掉……呃,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我没有把大家雷到魂归九天的话,大家还是请尽量温油地对待我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平和点探讨不是么…… 浴室 其实完全不能责怪旅馆的床铺质量不好——作为一个起码有七级以上实力的、完全不会使用斗气的、一直在森林里生活的、常年跟魔兽打交道、并且对外面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的人而言,让他学会温柔对待这些器物——比如床铺柜子什么的,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所以那个足有一百九十欧亚长的大个子就倒在一堆曾经是柔软的大床如今是硬邦邦碎片的木板里,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地抬起头。 阿洛觉得,自己在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某种被称之为“委曲”的目光。 忍了又忍,阿洛还是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在他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头上顶着的布条、以及他手里扯着的已经变成两边的床单的时候。 “洛……”流牙能清楚地察觉对面的人周身的情绪,明明是自己一直想看的笑容,为什么会觉得……嗯,觉得像扑过去做点什么。 阿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正一正脸色,看到流牙还呆愣愣地坐在“废墟”里面,就走过去,蹲下来轻轻叫了声“流牙”,然后帮他把身上沾到的木屑和头上的布片一点点取下来。 流牙一动不动地任凭阿洛摆弄,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的脸——他看起来是收敛了笑容了的,可怎么都觉得,对方好像很愉悦…… 在流牙还在为某些事情而纠结的时候,阿洛已经帮他把可能会让他出门闹笑话的东西全部弄掉了,正晃着五根白生生的手指召唤他的神志。 流牙反应过来,看到面前的人嘴角又带上了怎么看怎么舒服的笑容,唔,还有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 阿洛好笑地看着流牙发呆,连用手在他眼前晃也没发现他回神的,难道是被吓到了?的确,萨多森林里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东西,更别说睡觉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要损坏物品什么的……想了想,阿洛抬起手,刮了一下流牙挺直的鼻梁。 说起来,这是阿洛曾经羡慕过的动作,在他还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的贫儿的时候,有亲密的母子出来逛街,做儿子的想要摊贩上的糖果,而做娘亲的,则亲昵地刮了刮儿子小小的鼻头。 在凝丹时渡过了心魔以后,这些被封存于头脑深处的记忆也不再是会造成动摇的累赘,现在回想起来也并没有当初的悸动与难过。只是在这个说起来似乎有些让人失笑的情境里,突然引起了某种触动,就不自觉地,做出了这个封存于心的动作。 下一刻,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 这回轮到阿洛发呆了。 就在阿洛刚才脑海中闪过前辈子事情的时候,流牙忽然凑近,还两只手捧上阿洛的脸。 这是……阿洛清晰地感受到流牙粗糙的手和修长的骨骼,还能察觉到属于流牙的带一点蛮横的温热的吐息拂在脸上。不过阿洛没有躲开,他早就习惯了流牙的亲近了,跟着,他看到那双手一个用力——不疼,但是感觉有些奇怪。 对,就是这种感觉! 流牙两只手小心地捏住阿洛的脸颊,享受着手指下面温软的舒服的触感,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一直觉得不对劲、但是又很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就是想掐脸啊! 阿洛猝不及防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用两只手掐住了脸,忽然地就窘迫了那么一下子。 很快反应过来,阿洛看流牙还盯着自己而又仿佛舍不得放手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赶忙伸手把流牙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拉下来:“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快点起来吧。”他说着先站起来,然后把手递过去。 流牙抓住,一借力站起身。 ……好重。 阿洛收回手感叹着,果然长大了啊。 少了流牙这么大个障碍物以后的“废墟”看起来更加惨烈,也不知流牙到底用了多少力气,能让那张床被毁得那么彻底…… “流牙,我们出来以后,就跟在森林里不一样了。”为了有效地杜绝以后同类事件的发生,阿洛又开始进行教育了,“你要知道,外面的东西,很多都很脆弱的。” “脆弱。”流牙大概明白阿洛的意思,手指向“死无全尸”的巨大双人床。 “对。”阿洛揉一下脸作严肃状,再让流牙跟随他的视线看到桌子、椅子、大立柜等等,“还有这些,都很脆弱,要轻拿轻放、轻开轻关。你明白吗?”他强调着,“用最小的力气。” “明白。”流牙也板着脸,点点头。 “很好。”阿洛满意地笑了,随即叹气,“下面,我该跟旅馆的主人讨论一下赔偿问题和床铺或者房间更换问题了……” 这家旅馆的效率很高,才刚摇了摇床头的铃,就有人在外面敲门了。 阿洛开门放人进来,他当然不会暴露流牙是个没见过世面没常识的半野人的事实,只说是一不小心弄垮了床,并且表明赔偿和希望尽快解决问题的意愿。 负责房间管理的那位高挑的女人听完挑了挑眉,在看清床铺的“惨状”以后,她以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阿洛和流牙,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得阿洛脸上的礼貌微笑都要挂不住的时候……才用含有某种不明意味的语气说道:“像这种情况我们的旅店也曾经见识过,虽然客人们的激烈为我们造成了一些小小的麻烦,但是秉承良好的服务态度原则,我们通常会给客人更换房间,以免打扰到客人的正常休息。”顿了顿“两位请跟我来。”她做出个“请”的手势,“至于赔偿的费用,我们将与房费一同计算,请客人在离开的时候付清。” “当然……没问题。”阿洛保持镇定的笑容,也走出房门。 流牙大步跟上,一下子圈住阿洛的肩膀。 到了新房间的门口,女管理人又看了两人一眼,那么露骨的眼光让阿洛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当房门关上,终于隔绝了一切的时候,阿洛松了口气。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但是,心境的提升果然是修道途中最为重要的事情啊…… 新房间跟旧房间的布置没什么太大不同,阿洛看流牙站在房间中心却又不动手触碰任何东西的模样,好像被抛弃了似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就甩开了刚才突兀出现的未知情绪,走过去,拿起流牙的手:“跟我过来。” 流牙很乖地被一拉就走。 “坐下。”阿洛首先带他去的,是在另一个房间造成“惨案”的地方——双人大床。这一回,阿洛很自觉地做出示范,慢慢地坐在床边。“流牙,就像我一样,慢慢地坐下来。” 流牙看到阿洛柔和而带着鼓励的声音,眸光闪了闪,屈下膝盖,很顺利地坐在阿洛身侧。 “很简单,对吧?”阿洛弯弯嘴角,“流牙,在森林里,所有的生灵都是天地的馈赠,我们秉承着天地的法则而取用,只要不酿成天地不容的祸端,都能够被天地所宽容。”所以无论两个人以什么形态、什么习惯生存,都无所谓。 “然而,在人类的世界里,就需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人类创造了桌椅和各种便利的工具让我们使用,人类规定同类之间的随意杀戮和不同种族之间不遵守约定的侵 犯要受到惩罚……所以流牙,你要学会自己分辨,不要把所有的生灵都当做森林里的魔兽肆意而为,在外面,很多时候不能用本能做事。” “流牙,你要知道,这些都是在人类世界里生存所必须学会的东西。” “我会学。”流牙从阿洛的话里听到了告诫与担忧,他不喜欢这个人周身突然有点压抑的气氛,但知道这样的气氛是因为自己而起,又好像有一点高兴,所以他发挥着自己进步了很多的思维,痛快地说道,“现在,洛不让做,我不做。” 既然流牙已经听进去了,阿洛也不是会不停啰嗦直到引起对方反弹的人,于是他欣慰地笑笑:“我相信流牙。” 流牙看到阿洛脸上的笑容,感觉心情更好了,手一挥:“我们,去洗澡!” 是的,每一天晚上都要洗澡,这是阿洛这好几年下来终于帮流牙养成的习惯,就算是在赶路的途中,他也会把储物戒指里的大木桶放出来,用水系魔法力积满水,让流牙进去把自己刷得干干净净。 现在流牙也学会了主动提出要洗澡的事情,所以阿洛也心情很好:“嗯,去洗澡。”他转身走入浴室,“流牙,外面世界的洗澡工具可和森林里不一样,我要教你怎么用外面的东西……” 在这个全旅馆最好的房间里,浴室也是大而且宽敞的,起码有四五百个欧亚长三百个欧亚长宽的浴缸——不,或许应该说是浴池才对,就摆在浴室的最里面。 流牙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流牙!”好在阿洛早有准备,他见到流牙忘记了一切往里扑的样子就立刻伸手,一下子就拽住了流牙的胳膊,把他拉回来。 在强大惯性的作用下,流牙的动作是被止住了,可却以更快的速度猛然反弹回来——哪怕是他已经及时地收敛了自己的力气,还是撞到了阿洛的身上。 阿洛被流牙这么一撞,脚下顿时不稳,一个栽倒后背着地。而流牙,也直直地压在了他的上方。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是想跟大家说一声,明天这个文不一定会更,因为我要写另一篇,那篇文好几天没更新了,加上卡文,所以我不能保证明天在写完那个之后还能更这个……就算我努力,十二点之前也绝对更不了,所以,是明天不更的可能性比较大。当然,后天我肯定更的。 亲昵 好软……好软好软好软! 流牙顺势把阿洛抱了个满怀,脑袋抵在对方的肩窝里蹭来蹭去,就像一只大型猛兽,正用仿佛要捕猎的动作亲昵着。 阿洛只觉得自己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流牙这小子,从来也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难不成还要在这种普通的相处里使用魔力或者灵力?而且,如果真的用灵力把这家伙弹出去,恐怕又要闹别扭了吧。 其实,在有些时候,好不容易把“纯野兽”养成“半兽人”的阿洛,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的觉悟。 “流牙……”阿洛整个被人包裹住,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过去,就只好也抬起来,搁在大男孩的背上,从上至下轻轻地抚摸着,既是表达亲密,也是要唤起对方的注意力。 “唔。”流牙脸埋在阿洛的身上,喉咙里闷闷地发出咕噜声。 “听话,起来了。”阿洛温声说道,“总不能老是趴在地板上吧。” 跟着阿洛感觉到颈窝里毛茸茸的脑袋一阵乱动,这个,好像是在摇头? “唉……”阿洛叹气,手指攀上去,揉揉流牙粗硬的头发,“你不是小孩子了啊,流牙。”对方依旧没反应,阿洛无力地仰头,“流牙,地板很硬,我很难受……”一般来说,当阿洛不舒服的时候,流牙都会主动做出相应的改变。 果然流牙动了,不过他是一个翻身,把阿洛抱着放到自己胸口,顺手把阿洛的头压到自己肩头,而流牙自己,则还是保持基本姿势不变:“不硬了。”他说道。 其实完全不能责怪流牙的死不放手,要知道,自从出了萨多森林,阿洛就一直不让他有除了搭肩以外的亲密动作,作为一个对自己的所有物和领地有着强大独占欲和主导欲的“野兽”而言,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退让了,但也绝对会在另一个时机全部讨回来,用各种手段。 当然,流牙那单纯的脑袋里是绝对没有“心计”两个字的,只不过机缘巧合……比如说,“好久没有接近——忍着不接近——偶然接近到——本能占据主导坚持接近”,这大概就是流牙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了。 阿洛因为流牙突然的动作呆住了,然而他的心境马上产生了一丝波动:“流牙,怎么了?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流牙的体温很高,阿洛顾不得说什么别的话,只按照以往的经验,撑起半个身子,手掌贴在流牙的心口,把灵力缓缓顺着掌心灌入,仔细地查探着……没事。 稍稍放下心来,阿洛轻轻摸摸流牙的额头,柔声问道:“到底怎么啦?”他完全搞不懂流牙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固执,如果是身子不舒服想让自己为他梳理斗气,自己也看过了,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知道。”流牙眨眨眼。他其实很想说“洛是我的”,可隐隐的又有某种直觉,如果说出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流牙的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阿洛想了想,放下心里的疑惑,温柔地笑笑:“好吧,没什么事就起来好不好?我们该洗澡了。” “我们,洗澡。”流牙脑子里捕捉到这两个词,顿时像被什么打通了关节的,猛然站起来,揽着阿洛的腰一个用力——“啪!”跳到浴池里去了。 等阿洛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一双耀目的金眼正灼灼发亮地盯着自己。 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我们”洗澡……早就领教了流牙一根筋的阿洛苦中作乐地想道。 照理说,修真者应该是全天下最干净的人了,他们在吸收天地灵气的同时,也洗涤着自己的身心,并排除身体里的所有污垢,他们动辄入定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这期间,他们都是不用洗澡的! 可是为了让流牙有个好习惯,阿洛以身作则了很多年,到现在,他也完全不能对流牙说出“其实我不用洗澡我最干净”这样的话来。 长长地吁了口气,阿洛露出春风一般的微笑:“流牙,现在洗澡吧。” “嗯!”流牙重重点头。 “流牙,脱衣服的时候小心一些……” “不要用爪子撕……” “水笼头拧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那个不能快!对,就这样慢慢动,不然水太烫了。” “皮甲和皮裤都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对,就是那个木头做的东西,轻一点……” “嗯,我知道,我也脱。”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 在流牙接连不断的好奇心、层出不穷的闯祸手段以及阿洛耐心的解释指导、总是无比及时的制止中,两个人已经是坦诚相对,面对面坐在浴池里。 流牙的身体柔韧修长,浑身都贴着紧实甚至是强壮但又不臃肿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在水光的润泽下,显得尤为结实好看。 而阿洛的肌肤白皙,通体上下好像都晕在柔和的光里,水珠在他身上慢慢滑落,但又好像完全无法沾染到他的身上一般。 流牙捧起一捧水,“刷拉”一下,朝阿洛泼过去。 “流牙……不要闹了……” 好吧,流牙才十八岁,流牙很单纯,流牙还是个孩子…… 阿洛靠在浴池的边缘,看着那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几乎要褪去脸上最后一点稚气的少年,也……泼了捧水过去。 流牙面瘫着在浴池里游来游去,流牙淌着水一点也不羞涩地暴露自己的身体,流牙张开手臂时不时扑过来,被推开就朝后躺倒任凭温水淹没自己…… 阿洛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半沉在水里、口鼻里已然鼓出泡泡来的流牙拽过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再抓过旁边的清香剂,挤了好大一堆在那头硬实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开始搓洗。 流牙眯起眼,圈住阿洛的腰,满足地打了个呵欠。 在这平和宁谧的气氛里,流牙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细密的轻柔温软的触感,慢慢地睡了过去。 两个人是在水凉了以后才醒过来的,那时候流牙的头已经洗干净了,阿洛不想吵醒他,就一边给他揉揉穴道一边微笑看着他酣睡,可看着看着,自己竟然也睡着了。 阿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觉了,也根本不需要睡眠,那么,是太安心了?还是气氛太安静了? 流牙也醒过来,他抓起旁边椅子上搁着的大块浴巾,笨拙地帮阿洛擦干身子,阿洛怔了怔,就笑着让流牙处理。而流牙好不容易把阿洛擦了个半干不湿的,就接着用那块浴巾擦自己,草草两下后,他两条手臂又是一个用劲,捞住阿洛的腰,一下子抱起来。 阿洛有些哭笑不得:“流牙,别胡闹,放我下来。” “洛,刚才帮我,洗头了。”流牙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我帮洛,去睡觉。” 有时候,没有常识不可怕,可怕的以为“没有常识”是真理,在崇尚本能的流牙面前,阿洛的抗议被他自己的“真理”驳回,并且以一种绝对不可以反抗的态度,把阿洛一路抱到床边,然后塞进被子里,再然后,自己也钻进去。 阿洛直到自己被柔软的被子包围了,身边也多了个温热的人体之后才缓过劲来,叹口气:“流牙,好歹让我穿一件袍子……” 流牙的反应是,一个翻身,手臂一展,把阿洛牢牢圈住:“穿了,不舒服。” “流牙,在人类的世界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是要穿衣服的,就算在萨多森林里,我也给你盖了兽皮的,不是吗?” “现在也,盖了被子。” “唉……流牙,你长大了,不应该和别人睡在一起,就算睡在一起,也不能这样毫无隔阂,更不应该抱在一起,如果是别人的话……流牙,你就太失礼了,还会给人带来困扰。” “洛不是,别人。” “好吧,就算我不是别人,但是流牙,你和我之间也不该这样……嗯,这样是不好的。” “为什么,不好?” “呃……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样就是不好的。” “为什么,人类不好,就不好?” “怎么说呢……是为了礼貌和他人的观感。” “没有别人。”顿了顿,“我和洛,不需要,礼貌。” 阿洛默然。 在贯穿了阿洛前世今生的一百多年里,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年幼时为了生存而挣扎、而努力,遭受了所有人的白眼和唾弃,在成为修真门派的外门弟子之后,可以因为自己的劳动换取少许修道的用品和器物,但在内门弟子和门派长老的眼中,依然只是末流,他必须抱着某种目标用尽全部努力在大道中前行。 然而,他从来没有跟人接近过。 流牙是这么多年里的第一个,因为有着赐名之缘,阿洛养大了这个孩子,尽力教他所有,将他看做亲人,想让他在人类世界里好好地生存,甚至愿意在有了保命实力之后就陪着他寻找他的道路。 阿洛原本以为,在这个孩子长大了以后,可能会与他分道扬镳,可能会因为成长而彼此疏远,或者像平凡人那样,渐渐地产生距离,阿洛想让这个孩子能够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好好地生存这一辈子。但想来想去,却低估了那个孩子对他的依恋,以至于,直到现在还这样的……亲昵。 阿洛觉得,迟早有一天,这个孩子会离开自己,去追寻他自己的人生,可在今晚,他虽然依旧尽力地讲述自己明白的人类世界的规则,这孩子却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或者是,完全不在意? 包裹住自己的温度如此清晰,气息如此熟悉,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味道,这样亲近的距离,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的……阿洛突然有点迷茫。 以后的路,究竟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引导,还是干脆让这孩子自由发展算了? 上路 次日—— 阿洛在暖烘烘的温度中醒来,体内的灵力在睡眠中也依然持续循环着,这一夜下来,也许是因为心绪有所变化,因而心境也因此有所提升。 阿洛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锁住了一样,腰背间、两腿上、颈窝里,都被重物紧紧压着,即便是挣动起来,也挣脱不开。 很明显,这是流牙那小子干的……流牙的手臂流牙的大腿流牙的大头。 阿洛抬眼,眼前是一片光裸的胸膛,他摇一下脑袋,努力让被手掌按住的脑袋恢复自由。 “……洛?”在他奋力动作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模糊的嘟哝声。 “流牙,醒了吗?”阿洛还在极力让自己被摁在流牙胸口的自己的嘴发音清晰一些。 “没醒……”流牙在阿洛身上一阵猛蹭,“还要睡……” 阿洛终于解救了自己的脸,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慢慢把被流牙箍住的两条胳膊抽出来,拍拍流牙的头:“不可以,我们昨天只是在这里歇脚,今天要去佣兵工会的据点领取任务,好尽快离开这里。如果去晚了,任务全被人接走了怎么办?那里的负责人说了,让我们一大早就去的。” 流牙不说话,手臂搂得更紧。 阿洛有些伤脑筋:“流牙,难道你不想早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出去了,不能抱。”流牙闷闷地说着。 “……” “……流牙,为什么一定要抱着?在萨多森林里的时候,也没有成天到晚的抱着啊。”阿洛努力地跟流牙讲道理,“你看,外面的人类都没有互相抱在一起,对不对?” 流牙把头埋在阿洛的银发里,呼吸着属于阿洛的淡淡的草木清香:“洛很好闻,很舒服,很好看……跟别人,没关系。”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啊,流牙。”阿洛无奈,“在外人面前,如果老是这样抱着,会引起他们奇怪的目光的,流牙,你想被人当成奇怪的东西来看吗?” “……不管。”流牙磨牙,“要抱!” 扒扒胳膊,扒不动,抬抬腿,抬不起来。 阿洛放弃:“好吧,每天晚上我们都会住在一起的,到时候就没有外人了,我还是会和在森林里时候一样帮流牙用灵力梳理身体里的斗气,那个时候,流牙就还是一样躺在我的腿上……抱……好不好?” “好。”流牙马上答应。 “乖,那流牙现在可以放我起来了?”阿洛温柔地笑。 “晚上,一起睡。”流牙得寸进尺。 “……好。” 得到承诺的流牙一个翻身坐起来,大喇喇裸着身体到处跑,到浴室把昨天脱下来的皮甲拖过来,三两下套在身上——如果说在人类的世界里流牙适应最快的是什么,恐怕就要数这脱衣服和穿衣服了。 阿洛昨天的袍子是被流牙扒下来的,在流牙的手劲下,已经变成了一团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破布,他只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件新的魔法袍——在魔法师工会分会购买的袖子里有金色斑点的,穿在身上。毕竟是要去领任务么,让雇主看看自己的实力等级也好。 而那件已经不能用了的旧袍子,就被孤零零地扔在浴池边。在离去之前,阿洛冷不丁瞥见,忽然觉得,以这样的消费速度下去,在萨多森林里积攒的那些兽皮魔核换来的钱,怕是完全不够开销的……那么,原本只想接任务让流牙看看世面的,现在就得改成“在满足流牙见世面需求的前提下能赚到生活费”了…… 酒吧外面很热闹,虽然才是大清早的,但已经来了很多人了。 一溜的车队驮着很多皮货和肉类,装了满满的几十辆车,车与车之间有长长的锁链牵引,而车子本身则被一种矮矮的长颈爬行动物拖着,阿洛认出来,这是二级魔兽潘图鲁,一般的商人常用来拖运货物的,也是极少数野性少、容易圈养的魔兽之一。 车队一直蔓延到远方,每一辆都有两个左右的佣兵把守,看他们的衣领上有特殊印记的徽章,应该是同属于一个佣兵团的。 ……来晚了吗? 阿洛没有想太久,他让流牙搭着自己,一起走进酒吧里面。 独眼凡塞依然站在吧台的后面,而那个初见面总显得有些腼腆的保尔,现在则游刃有余地与人交际着。 保尔对面站着的是个中年的男人,有一把遮住了半张脸的络腮胡子,穿着身好像很贵重也颇有几分品味的衣服,但是因为说话时红光满面滔滔不绝,在气质方面就显得有些圆滑有余而气势不足了。 中年人左侧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衣装非常考究,看起来似乎普通,但在细节方面就显得很是精致了,而且目光沉稳,不骄不躁,尤其在有着一个那样的同伴的衬托下,就更加凸显可贵了。 三个人不时地攀谈着,以中年男人的说、保尔的倾听以及年轻人偶尔的插话为主,从中年男人的表现来看,他在面对年轻人的时候,尽管尽力表现出随便了,但依然有些隐隐的忐忑……也就是说,年轻人的身份明显高于中年人。习惯是改不了的,他们应该很熟悉,只是因为年轻人大概要做什么事情而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这样。 为了礼貌,阿洛在将要走近的时候轻声地咳嗽几声,并伴之似乎无意的呼唤:“保尔先生?” 保尔可能也对中年男人的强烈表现欲产生了些许的不耐烦,所以哪怕只听到了小小的动静,他也立刻回过头:“埃罗尔先生,原来是您来了!”他也看了一眼跟在阿洛身边的流牙,“还有流牙先生,您好。” “是的。”阿洛微笑说道,“希望没有迟到。” 流牙在阿洛的示意下,冲保尔点了点头。 旁边的两个人显然也注意到阿洛的到来,并且将询问的目光投到保尔身上。 保尔连忙为两边介绍:“卡尔洛夫先生,这位埃罗尔先生是一位四级魔法师,而他身边的流牙先生他的同伴,是一名很强悍的战士。”然后又看向阿洛,“埃罗尔先生,我想您也看到了门口的车队,那些都是属于卡尔洛夫先生的队伍,他此次到萨摩亚小镇来是为了收购一些能够带回去加工的粗物,但是因为数量繁多而想要雇佣一些人护送。昨天我听闻埃罗尔先生所说,想要进行一段较长的旅程……卡尔洛夫先生这一次的运送需要十至十五个欧亚日,我想,应该符合您的要求。” 在欧亚大陆上,成为魔法师是非常不简单的事情,一百个人之中只有一个具有魔法天赋,而有魔法天赋的尽管很多时候都能够成为魔法学徒,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也同样能够通过考核,成为一个魔法师。 因此,作为一个四级魔法师的阿洛,在某种程度上,是十分受人尊重的,卡尔洛夫作为一个商人,当然不会介意保尔在介绍中明显以阿洛为主的现象。 阿洛稍稍抬起左臂,让在场众人清晰地看见他袖口里面四个金色的斑点,显示自己的身份无误:“卡尔洛夫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卡尔洛夫脸上的表情很兴奋:“尊敬的魔法师先生,卡尔洛夫也很高兴认识您。”说着他介绍旁边的年轻人,带了一点炫耀的,“这位是我所雇佣的‘红狼’佣兵团大队长谢尔,这一次亲自带领了一百名佣兵为我的商队服务,真是让我感激不尽。” “您好,久闻‘红狼’佣兵团大名。”阿洛温和地笑着,“冒昧地问一句,卡尔洛夫先生是否介意我的跟随呢?” “不不不,当然不介意!”卡尔洛夫大声说道,带着不可自抑的笑容,“事实上我非常希望您能加入,居然让您先提出来在,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您不介意就好,卡尔洛夫先生。”阿洛面色平和,又冲谢尔微微一笑,“谢尔先生,希望不会给您添麻烦。” “有魔法师的同行是我们的荣幸。”谢尔微微欠身。 双方达成了协议,卡尔洛夫很高兴地冲保尔挥手道别,一边与谢尔、阿洛、流牙三个一起走出去,一边口中还喃喃念叨着:“埃罗尔先生,我会给出您一个满意的价格,十五个欧亚日,五个……不,十个金币您看如何?而您的战士同伴……哦,我同样相信他有着非凡的实力,我也愿意掏出五个金币雇佣他……” 酒吧外,整个车队已经全部整理好了,皮货和其他货物都被厚厚的粗布捆绑遮盖起来,包括轮子的润滑、车轴的检查工作也处理完毕,在谢尔一声长长的哨响中,潘图鲁兽扬起脖子,鼻子里喷出浑浊的气体,然后他们迈动着粗壮的小腿,开始以一种不疾不徐却又绝对不慢的速度,渐渐地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老叔和老婶到家里一起过节,在老叔这个臭“大嘴蛤蟆”的邀请下,俺们跟他打了一下午的麻将……让人郁闷的是,他一直抽风一直得瑟居然还让他给赢了赢了赢了!那张得意着狂笑着的脸真让人想送他直接进去六角亭……不过老婶说了,他刚从六角亭出来,所以我决定原谅他。 战况很凄惨,我们三家输,大嘴蛤蟆老叔一个人赢,而且我还是输得最惨烈、被嘲笑得最厉害的一个!哦!我纯真而又幼小的心灵啊啊啊!!!我决定要在他领了工资之后去他那连本带利吃回来,老爸很支持我这个决定…… 最后,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家人团圆,幸福平安~ 谢尔 卡尔洛夫所坐的马车在车队的最前方,由两头潘图鲁兽拉着,速度很是平稳。 马车很宽大,呈三百欧亚长两百欧亚宽的矩形形状,因为要进行长时间的赶路,为了防止颠簸造成身体不适而影响行路,在车子的内部没有安放座椅,而是先铺上一层很厚的毛毯,再在毛毯上又铺上不同颜色的兽皮,以区分不同位置。 现在的车子里,有六个人。 卡尔洛夫坐在最里面的红色兽皮上,他的两边各有一个相貌清秀的侍女,双手捧着酒盘或者果盘,低头跪着服侍。阿洛和流牙坐在左边,谢尔坐在右边——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防止敌人来袭——在那个时候魔法师和战士可以尽快反应,以保护雇主。 卡尔洛夫是个不错的商人,拥有大约十几件不错的皮货铺子和好几家在不同城市的饭店和旅馆,因此往往需要大量的魔兽的皮毛和精肉,所以他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带一个车队到这里收购,并且满载而归。在车队前行至今的短短十几分钟内,他已经把自己的身家交待得一清二楚,而从谢尔平静到带一点隐忍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已经听过了许多遍。 是的,虽然同样是在萨摩亚小镇被雇佣,谢尔与卡尔洛夫相识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侍女的脸上溢满甜蜜的笑容,温言软语,尽心尽力地劝说卡尔洛夫多喝一点酒,这样也便于她们能够趁着主人的酒醉获得更多的赏赐。 很快地,卡尔洛夫醉眼惺忪,一头栽倒在属于他的那块兽皮上呼呼大睡起来。 从进入这个车厢以后,阿洛就一直保持着安静倾听的姿态,没有主动说些什么,也没有故作矜持。而流牙在接受阿洛的吩咐以后,他并没有因为到了一个绝对小号的空间里就旁若无人地往阿洛身上扑,而是很隐晦地、盘腿坐下,而他的手,就在某个视线的死角处贴上了阿洛的衣角。 这时候,谢尔开始主动与阿洛攀谈。 “埃罗尔先生。”谢尔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开口说道,“可以有一个短暂的聊天吗?您知道,长路漫漫,我们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当然,我很乐意与您交谈。”阿洛温和一笑,“事实上,我也很希望能够对‘红狼’佣兵团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他的语气里不带有任何恶意,而是透露出一些好奇的,“尤其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法尔非团长,据说是一位非常高阶的战士。” 在这个世界上,同个级别的魔法师地位要高过战士,这大概也符合“物以稀为贵”原理,而真正的强者,比如成就达到七级八级以上的魔法师和战士,他们的地位十分尊崇,彼此之间也要谦让几分,而处于比较低的级别,比如五级以下的魔法师和战士,对他们都有着相当的憧憬和崇敬。 而红狼佣兵团,作为欧亚大陆上最有名的五个佣兵团之一,它也拥有好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强者——比如这位团长法尔非,就是一个斗气八级的强悍战士! 在听到阿洛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谢尔的笑容不自觉带了些真心的味道:“法尔非团长是红狼佣兵团的骄傲,这一点我们团里所有的人都确信着。” “看起来,红狼佣兵团果然有着非比寻常的凝聚力。”阿洛也微笑着,“这想必也是法尔非团长能够拥有这样伟大成就的原因之一。” 在佣兵工会所登记的、大陆上公认最强大的五个佣兵团——赤蝎佣兵团、萨兰之星佣兵团、火玫瑰佣兵团、疾风佣兵团和红狼佣兵团,其中以红狼佣兵团成立时间最短、根基最浅、人数最少,然而,他们能够与其他四个佣兵团比肩——或者说他们能够站稳脚跟、拥有绝对权力的原因,就是他们那无人能及的荣誉感、对团长法尔非的爱戴与对佣兵团的归属感和热爱。这在大陆上是公认的。 在谢尔看来,阿洛那没有太多溢美之词的夸赞比起包含大段华丽的辞藻的恭维更显得真实,也因而得到了他的好感。 所以他也略微坦白地说道:“是的,我们的荣誉与团长同在。” 阿洛的神色一直很平和,就像他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只要待在他的附近,就能体会出一种宁谧安然的气氛。 也许正是这样修炼了木行灵力的修真者才拥有这样的特质,谢尔因为之前与卡尔洛夫周旋而产生的烦躁感,在此时也稍稍平复下来。 “我听说,谢尔先生是贵佣兵团的大队长。”阿洛继续着话题,“我能看出,谢尔先生拥有一些可贵的品质,这是在很多和谢尔先生您相同年龄的年轻人身上所看不到的,为此冒味地问一句,在贵佣兵团中,还有多少像谢尔先生这样的大队长?如果他们都与谢尔先生一样优秀的话,我想,我对能够培养出这样能干团员的法尔非先生更加向往了。” 谢尔笑了笑:“埃罗尔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八个大队长中不起眼的一个,实在不能担当这样的夸赞。”他顿了顿,决定转换话题,“埃罗尔先生气质……嗯,很独特。”他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您是属于哪一系的魔法师吗?” 阿洛温和地笑道:“当然不介意,我是水系的魔法师。”他说着两根手指动了动,指间爆出一小团水珠,然后迅速在周围产生一圈冷气,水珠在瞬间化为坚冰,跟着再极快地变成水箭,“嗖”地一声打在车厢内壁,顿时,一股水流顺着滑落。 谢尔的瞳孔一缩,表情刹那间恢复正常:“您的魔法力真不错。”他很明白对方是在向自己展示实力,也正是由这个展示,让他很清楚地知道,对方是一个能够让水系附带冰系的魔法师,而更加让人称道的是那一手毫不费力的自如转换的能力和非常精准的控制力,这对魔法师而言,是一种非常天赋的能力……尽管现在只有四级,但很有潜力,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您的年龄……希望这不是什么让您为难的问题。”他又说道,“您看起来很年轻,也许事实上也的确非常年轻。” “谢尔先生,其实我们的年纪差不多,我并不希望一路上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直接叫我埃罗尔。”阿洛微笑,“我今年二十岁。” ……二十岁的四级魔法师加上完美的控制力,这的确非常不凡。 谢尔于是也笑了:“是的,我们不用这么客气,埃罗尔,我也希望你直接叫我谢尔就行。” 红狼佣兵团里全部都是战士而没有一个魔法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魔法师的排斥,只是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崇尚武技,喜欢锻炼自己的身体,而魔法师更喜欢理论和冥想,双方有着很难调和的分歧,为了避免影响整个团体的向心力,他们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招揽魔法师的想法——不过,在遇到一些睿智或者理性的魔法师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会抱有一定程度的尊重,以及在对方同样善意的前提下与其交往,甚至成为朋友。 “谢尔,我想我们重新认识了。”阿洛轻声地笑,“你多大呢?” “我?二十三岁,比你可要年长啊!”去除了表面的礼貌,谢尔的笑容很爽朗,“对了,魔法师不是一般不喜欢跟商人为伍的吗,你怎么会刻意接了这个任务的?”卡尔洛夫早就睡死了,侍女们也被赶出去,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态度。 “因为想见见世面吧,跟着商队是一个好主意……”阿洛笑道。 那边两个人从非常礼貌地你来我往地试探外加谈话到渐渐放松下来,流牙在阿洛旁边盘腿坐着,面无表情得宛如石雕。 他偶尔眨一下眼,觉得非常无聊——的确,阿洛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用最随和最简单的语言交流,从来没有使用过所谓的“礼貌用语”或者“外交辞令”,而在这两天——自从出了森林以后,阿洛与外人是谈话总是使用着很长的句子,并且带着很强的外交色彩,让流牙听了很不习惯……而在偶尔一些过于“委婉”的话语中,他甚至不能理解其中绕了好几个弯才表达出的意思。因此,他很自然地觉得乏味而且自动屏蔽了那些话。 流牙同时也不喜欢阿洛在进行这种对话时脸上所显露的仅仅出于礼貌的笑容,浮于表面、而且并不温暖,不过因为阿洛的表情在面对他自己的时候会转为柔和……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确实由于阿洛这种不经意的区别对待而感觉到欣喜。 流牙是很单纯,但他并不迟钝。在感知他人情绪方面,这个凭借本能做事的家伙比起其他人而言还要更加敏锐很多倍也说不定。 因此,在连续看着阿洛与人交流了很久并且气氛渐好的时候,流牙的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最近看书成魔,总是忘记时间,好在我还记得要更新……默。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 另外,大嘴蛤蟆把昨天赢的钱全吐出来了,他买了菜买了酒还买了好吃的,正好花光,还好意思跟我炫耀,难道他自己没有买烟抽吗?真是的,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老男人还能那么得瑟…… 途中 “是吗,埃罗尔,你要不要跟我去佣兵团看看?”有人这样邀请着。 “这个是我的荣幸,不过,不会让你为难吗?”另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不会啦,‘红狼’是最好客的了,我可以介绍其他几个大队长给你认识,哈哈,他们都是些不错的家伙啊!”第一个声音口气变得爽朗起来。 是的,阿洛和谢尔正在和乐融融地聊天中,阿洛发现了谢尔与他之前给人的并不相符的印象——谢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沉稳,或者可以说,那是他为了能够成功外交而显示出来的特定性格,以便行事。而谢尔本人,似乎是非常……活泼开朗,并且不拘小节。 就像在简单的试探以后,看到阿洛流露出来的善意并加以判断,就开始显露自己的本来面目了。是有一定的谨慎却又并不狡诈的人,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 阿洛对旁人是否怀有恶意非常清楚,因此,他对谢尔也多了几分好感。 然而,就在两个人交谈甚欢的时候,阿洛突然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了扯——那是流牙手指所在的地方。 所以他很快地回过头:“流牙?是饿了吗?” 原谅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一般来说,流牙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突然打断他的话…… 但是很遗憾,流牙摇了摇头。 “那流牙累了?”阿洛不解,柔声又问。虽然以流牙动辄在森林里疯跑一天的体力来看不太可能。 流牙再摇头。 “那么,是觉得无聊了吧。”阿洛看流牙金眼里含着委屈的样子,无奈地笑了。 也是,这个除了梳理斗气的时候半刻也静不下来的家伙被关在马车里这么久,想必是真的很烦躁了。 流牙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的脸,阿洛知道,这回自己猜对了。 “好吧,过来睡一会,好不好?”他温柔地安抚。 流牙蹭一下,再蹭一下,然后蹭到阿洛的腿上,安安稳稳地当做枕头趴好了,顺便,两只手臂缠住阿洛的腰,很快地眯起眼。 阿洛摸摸流牙的头,就任由他去了。待他抬起头时,却看到谢尔促狭的眼神。 阿洛微微地笑。 还是谢尔憋不住了:“埃罗尔,说起来,你还没有介绍……”他的下巴朝流牙的地方点了点。 “啊,让你见笑了。”阿洛带些抱歉意味地说道,“他是流牙。”他顺着流牙的脊背抚摸着,看流牙露出舒服的表情,继续介绍道,“我和流牙一起长大的……以前我们一直呆在家里,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流牙不太习惯跟生人相处。”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谢尔也不在意,“对了,你说你们第一次出远门?” “是的,我……嗯,从小是个孤儿,后来被一个魔法师收养了,学习魔法,流牙是后来被收养的,但是他没办法修炼魔法,反而在斗气上天赋很高,所以,在我二十岁小有所成的时候,就按照养父的吩咐带着流牙出来了。”阿洛温和地笑着解释,“为他寻找一位学习斗气的导师。养父说,流牙的斗气按照这样的成长程度下去,恐怕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啊,对不起。”谢尔发现自己戳人伤疤了,赶忙道歉,“我不知道……” “这没有什么,事实上,养父给了我们足够的关爱,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阿洛和声说道,低头看向流牙的时候,眼里都是温柔,“流牙就像我的弟弟一样,他的性子很单纯,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他。” “弟弟?”谢尔有点惊讶,流牙长得高壮,看起来是要比身材瘦削的阿洛年长一些的,可现在一听阿洛说是弟弟…… “嗯,流牙今年十八岁了。”阿洛说道。他也知道这小子看起来完全不像,但在自己捡到他的时候,他的的确确只有十一二岁的瘦小体型,谁知道现在会长成这个样子? 谢尔基本上明白了阿洛出行的目的了,他沉吟一下,说道:“其实,如果埃罗尔你是为了给弟弟……”他看一眼流牙,“……寻找一位斗气导师的话,可以去魔武学院学习,在那里,有魔法分院和斗气分院,在那里,我相信你弟弟会得到很好的教导。” “魔武学院?”这个阿洛是真没听说过。 他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而有限的时间里除了在魔法师公会内部抄写魔法就是在萨多森林里闭关修行,少有的赶路的时间也是形色匆匆,他知道佣兵工会知道魔法师公会和战士公会,是因为这些在典籍里提到最多,但所谓的“学院”,他是从没见过的,在修真界的时候,更是没听说过有什么被称之为“学院”的机构。所以他虽然很希望尽早给流牙解决斗气暴乱的问题,所想的也只是在某个比较大的城市里,去请战士公会的成员帮忙。 “你不知道?啊,我忘了你们是刚出来不久了。”谢尔抓抓头发说道,“欧亚大陆上最出名的魔武学院是以大陆名命名的‘欧亚魔武学院’,它的魔法分院和斗气分院一样好,其次是‘索兰魔武学院’和‘卡莫拉魔武学院’,各有侧重,前者重于魔法后者重于斗气……埃罗尔,你可以自己斟酌一下。” “嗯……我知道了。”阿洛笑道,“我会再去查一查这几个学院的资料,等流牙醒了以后,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决定吧。” “再过两个月就是各个魔武学院开学的时候,如果不早做安排的话,恐怕会错过时间。”在外面到处跑的佣兵对这方面的消息总是知道的多一些的,谢尔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阿洛点点头,道了声谢:“好的,谢谢你了,谢尔。不过,今年大概肯定会错过了,我还想带着流牙多见一些人的。他很少接触生人,现在送他进入学院学习的话……我有点担心他的学院生活。” “哈哈,埃罗尔,这么说也对啊。”谢尔调侃似的看了趴在阿洛大腿上睡觉的流牙一眼,“你这个弟弟,好像除了你以外谁也不理啊~” “流牙一直跟我在一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洛目光柔和,“不过,我相信他以后会交到朋友的,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谢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啊。” “当然了,我会努力跟这小子……跟流牙做朋友的。”谢尔爽朗地笑,“埃罗尔,我们也是朋友了,对吧?” “谢尔,你是一个值得相交的好朋友。”阿洛唇边勾起个温润的笑,这样说道。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卡尔洛夫始终沉醉在半睡半醒之间,这对谢尔和阿洛而言,无疑都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就这样,很快地,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下来,谢尔收敛了笑容,做出之前那副沉稳的很可靠的形象,挪到卡尔洛夫身边用力扒了他两下,把他从醉酒中唤醒。 “卡尔洛夫先生,醒一醒!”谢尔这样叫道。 卡尔洛夫通红着一张胖脸,口里不住地嘀咕着什么,可他一睁开眼,就马上认出来他面前的人,属于最出名佣兵团之一的大队长——当然,谢尔适时做出的、若有实质的冷峻目光也是原因之一,他马上火回过神来,虽然还是有点不怎么太清醒,但已经足够做出反应了:“谢谢谢谢尔大队长?”他撑着车壁赶快狼狈地坐起来,“有有有什么事吗?” 谢尔带几分严肃并且很规矩地说道:“卡尔洛夫先生,天要黑了,我们需要尽快找一个地方支起帐篷,如果等到入夜,不仅我们会被冷空气所伤,就连潘图鲁兽——它们行走了一天,也会受不了的。如果不希望耽误明天行程的话……我想向您请示,是否应该即刻做出晚上的安排。” “啊?哦……是的咳咳咳咳!”卡尔洛夫吓到,狠狠地咳嗽一通,几乎要呛到喘不过气来,“谢、谢尔先生,我将这一切都交给您安排,以后您、您都不用告诉我!我和所有货物的安全,全权拜托给您!” 他又急又快地说完这一切,就好像被恐吓到了一般。 谢尔颔首:“既然卡尔洛夫先生交托了信任,我会全力达成的。”他说完,冲阿洛点点头,就径自下了车。 这时候,阿洛看着紧张的卡尔洛夫,把桌上的面巾拿起一块递过去,温和地说道:“卡尔洛夫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感谢您的好意,埃罗尔先生。”卡尔洛夫急忙擦去满头的大汗,面带感激地说道。 这时候,从车窗向外看,谢尔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手下的佣兵们做事,有的把潘图鲁兽赶到一起喂食,有的把所有车子用绳子圈在一块地方,还有的忙着架炉子、生火和搭帐篷,都纷纷忙碌起来。 占有欲 “卡尔洛夫先生,我想,我也可以下去帮帮忙。”阿洛看着卡尔洛夫在谢尔下车以后就露出的如蒙大赦的神情,缓缓说道。 “埃罗尔先生,您是自由的。”卡尔洛夫连忙说道,“除了希望您能保证我的安全以外,我绝不会束缚您的行为。”不得不说,卡尔洛夫在与人交往、尤其是在一些比较有身份的人面前的表现很不错,他知道自己的定位,也许偶尔有所疏漏,但绝对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 所以单凭这一点,阿洛就觉得,尽管这个人看起来就灵魂浑浊,但也不会让人太过讨厌。 “那就多谢你了,卡尔洛夫先生。”在这种人面前,适当的谦逊很必要,可永远的妥协绝不行。 阿洛轻轻拍两下流牙的背,流牙醒过来了——或许他早就醒过来,只是贪恋这个属于阿洛的安逸味道又或者一些其他的什么原因,才迟迟不肯起身。 “洛?”流牙睁开眼。 “谢尔在忙了,我去帮帮他。”阿洛微微笑着,细长的手指从流牙的发间梳过,以柔和的力道在他头皮上按压着。 流牙的发质很好,虽然稍嫌粗硬了一些,却颇有男子气概的。 听到陌生的名字,流牙不满地皱眉。 阿洛看出流牙对“谢尔”两个字一点也不熟悉了,叹口气:“我介绍过了啊,流牙,你又忘了。就是刚刚在车里的那个人。” 不说还好,一说流牙又回想起刚才的不悦情绪。本来就是不高兴才要跟阿洛黏得更紧一些的,只是在阿洛主动的贡献柔软大腿当枕头、又能抱着阿洛腰的前提下很快忘记了,现在被阿洛一提,立刻就想了起来。 于是,眉头皱起来了。 “流牙,怎么啦?”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流牙的情绪变化阿洛可说是了如指掌,这不,马上就觉察了。 流牙箍着阿洛腰的手紧了紧,然后放开:“我也去。” “当然,流牙当然要跟我一起去的。”阿洛以为流牙是不愿意一个人被扔在车厢里,就笑了笑道。 流牙眨一下眼,站起来:“好。” 车厢外,所有佣兵的动作都是井然有序,谢尔站在一边,看着佣兵们忙碌,眉目间隐隐有着威严。 阿洛看过去,心中微微一动。 谢尔很快感受到身后的注视,回过头,带着笑意问道:“埃罗尔,你们怎么出来啦?” “出来帮你。”阿洛也笑道,“再一个,我也不想流牙总是呆在车厢,顺便看看你们怎么工作……不欢迎吗?” “欢迎啊,当然欢迎!”谢尔笑得更加开怀,“现在我们要扎帐篷了,给你们弄一个独立的吧,我想你也不会喜欢跟我们这群大老粗呆在一起。”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感应到对方的好意,阿洛表面的笑容也透了几分真正的温和进去。 摆摆手,谢尔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算什么,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阿洛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好像还要再说几句什么。 流牙突然把手放到阿洛的肩膀上,一下子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流牙?”阿洛侧过头。 “洛说,帮忙的。”流牙指着那群驱赶潘图鲁兽的,“那个,我能。” 阿洛想起来流牙的怪力,又想想这可能是流牙迈向与人相处的第一步,就点点头:“对啊,流牙是很厉害的。”他接着看向谢尔,“就让流牙去帮帮忙吧?” 谢尔这点面子自然会给,他也不计较刚才被打断了的话,就笑道:“没问题啊,这位……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得到了准许,阿洛拍拍流牙的手臂小心叮嘱:“流牙,你去帮人把潘图鲁兽赶到一起,可以用你方便的做法,但是不能伤害他们,知道吗?” “知道。”流牙点头,拉着阿洛的手走到另一边,“洛,看着我。” 被拖开的阿洛只来得及跟谢尔抱歉地笑笑,谢尔嘴角也挂了个好笑的弧度,挥挥手,到另一边安排去了。 野生的潘图鲁兽比较懒散,虽然在经过驯养之后能够帮人拉车长途旅行,但是一旦停下来,懒劲就会发作,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大声地喝斥甚至是以必要手段驱赶,才能让它们稍微动弹一下。 谢尔手下的佣兵——起码有五十名之多,现在就正在专门做这个事情。 可对流牙而言,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他才不喜欢对魔兽长篇大论,更不想费事,所谓的“驱赶”他也不能保证不会因为潘图鲁兽们太不配合而下重手……所以,他干脆地,自己搬。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双手提住一只潘图鲁兽的后颈,另一手托住它的腹部,一个用力就扛到了背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跑到目瞪口呆的谢尔前方,语气死板板地问道:“放哪里?” 谢尔讶异地眨了两下眼,随即忍俊不禁地指向旁边已经被红色的麻绳圈出来的空白场地:“……扔到那里就行了。” 流牙得到答案,就不再理他,三两步奔过去,将潘图鲁兽扔进去——他真的是用“扔”的,好在潘图鲁兽皮糙肉厚,所以只闷哼几声,却没有受伤。 跟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在还剩下五只的时候,流牙停住,回头扫一眼都呆愣站着的佣兵们,一皱眉。 佣兵们立刻回过神,继续手头的工作。 于是流牙也继续,在把最后几只潘图鲁兽扔进红绳圈子以后,他很快跑到阿洛身边,金眸闪了闪:“洛,做完了。” 阿洛看着流牙似乎期待着什么的眼神,有些无奈地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再温柔地笑了笑:“流牙,做得很好。” 是的,的确做得很好,好到所有潘图鲁兽都被扛进了指定范围,剩下应该驱赶它们的佣兵们只需要让那些东倒西歪的魔兽们站起来就行了…… 流牙眼睛一亮,蹭到阿洛身边:“还有,要做的吗?” 谢尔走过来,轻咳两声。 阿洛微笑:“谢尔,还有要做的吗?” 流牙看了谢尔一眼,揽住阿洛的肩膀。 阿洛习惯了流牙的亲近,也没做出什么反应——这个动作在熟人面前并不需要太过于避讳。 谢尔扭头笑了两声,回过头说道:“这位……” 阿洛笑笑:“谢尔,你也叫他‘流牙’就行了。” 阿洛对谢尔说话的态度让流牙一僵,但是没有反对,只咧一下嘴,露出一口白牙,颇为凶狠的样子——这是野兽被侵占了地盘以后产生的敌意反应。 “好吧,流牙。”谢尔只当作没看到流牙龇牙的模样,夸奖道,“流牙很能干啊,看起来力气很大。” 外人对自己人的赞赏让阿洛弯了弯嘴角:“所以?” “所以,我觉得,埃罗尔,为什么不让流牙亲手搭建你们晚上居住的帐篷呢?”谢尔看清他的表情,却不动声色,“我想,流牙会喜欢的。” “帐篷?”流牙又不懂了。 阿洛笑一笑,刚要说话,结果谢尔抢先一步:“就是晚上埃罗尔和你住的地方,流牙,你应该会想亲手布置得舒适一点吧?埃罗尔是魔法师,身体比战士要弱一些的,在这里,晚上的风很凉,而且说不定会有未知的魔兽出没呢。” 流牙虽然不觉得阿洛的身子会弱,不过他听到了“亲手”和“舒适”两个词,点点头,再低头看着身边温文尔雅站立的青年:“洛,我做帐篷。” “好。”阿洛很高兴流牙终于在继自己之后第一次跟别人说话了,就欣慰地答应,“流牙,可以让谢尔给你做一些指导。”他又冲谢尔笑笑,“谢尔,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是我的荣幸。”谢尔故作矜持地弯腰行礼。然后,他跟阿洛一起笑了起来。 佣兵们按部就班地收拾货车去了,谢尔现在本来也不算很忙,他从装载他们佣兵团行李的车子里拿出个黑色的皮口袋,双手猛地抖开——变成一个宽广的、厚实的、巨大的囊状物,也就是还没支起的帐篷了。 流牙按照谢尔的指点去路边的林子里找了好几根粗大的枝条,用刀子剃干净上面的树杈,用力戳进地底,只留了大概四百欧亚长的出头,再拿结实的绳子把帐篷的四个角固定在不同的枝条上,这样帐篷还是不够稳固,还要钻到帐篷里面,用更高的木杆撑起中心……在流牙剽悍体力的支持下,很快地做完了。 谢尔这回没有太惊讶。 战士的力气本来就是很大的,只不过没有流牙这么夸张,如果用了斗气,做到流牙这个程度其实不算困难,而刚才之所以会被愣住,是因为他很明显地发现,流牙根本没有使用斗气……也就是说,他天生的体力就能和一般人使用了斗气相比甚至更高——谢尔在心里想着,这个新交的朋友埃罗尔所说的,这个叫做流牙的少年,果然拥有强健的体魄……果然,拥有极其强大的斗气天赋。 在欧亚大陆上每一个人都知道的,身体越强的、体内魔力越少的人,他们能积蓄的斗气越多……在真正学习了斗气以后,成就越大。 而此刻的阿洛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流牙偶尔与谢尔说上两句,看着流牙匆匆地忙碌着。 一起睡 大家的手脚都很麻利,不多会儿地面上就矗立起十几个大大的帐篷,呈圆形包围住一个看起来更华丽一些的——是卡尔洛夫和他的侍女们所居住的那个,阿洛和流牙也单独占了个帐篷,不过依然是在外圈,与佣兵们的帐篷比邻。 流牙在搭好帐篷以后,第一时间拉着阿洛闯进去,又让阿洛把他们在森林里睡过的兽皮拿出来,阿洛照做了,流牙就由笨拙到熟悉地全部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的……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流牙,我出去一下。”在看到流牙无师自通地把魔法灯安在帐篷顶上之后,阿洛开口了。 流牙急转身:“我也去。” 阿洛没有拒绝,于是流牙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本能地不想让阿洛跟今天刚认识的另一个人单独相处。 其实阿洛倒并不是要去找谢尔干什么,他只是想起了自己被雇佣了以后所应当履行的职责而已,所以他在出了帐篷以后,就走到佣兵们扎营营地的边缘,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流牙在后面等着,耳朵微微地颤了颤……唔,暂时没有危险的气息。 事实上,佣兵们现在也在做一些小型的陷阱了,谢尔看到阿洛的举动,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问道:“埃罗尔,你在做什么?” “一些简单的魔法防御。”阿洛没有回头,他正全神贯注地绘出最后一笔。 “只用树枝画出来……我是说,一般来说不是需要灌注魔力进去的吗?”谢尔想起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邀请的魔法师,他们虽然不像眼前这个主动做些什么,但是只要要求了,在画魔法阵的时候都是有不同的光芒闪现的。 “当然要灌注魔力啊。”阿洛笑道,他稍稍侧过身子,让谢尔走近些,然后指着他画出的小小魔法阵,“仔细看。” 谢尔真的仔细看了,他几乎是蹲下来,凑近了去看,才发现在那奇异图形的刻痕中,有细小的蓝色光点,就好像夜色中的荧光粉一样,泛起点点微光。 “这只是很简单的防御阵法,我在描绘它的时候,把魔力灌注在树枝里,通过树枝为媒介,传送到每一笔划痕中,这样构成的魔法阵只用了最少的魔力,却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力量。”阿洛微笑着解释。 他当然不是凭空就敢这样做,首先,他是一个修炼木行灵力的修真者,树枝属木,与他体内灵力相合,再者他又是一个水系的魔法师,但凡是生灵,无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类,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水,因此两者结合,树枝对他的力量没有半点排斥,才能以这样的方法绘画魔法阵。要不然,他就必须借助真正的魔法媒介,比如魔法炼金士所炼制的魔法笔画出阵法图案,或者干脆利用晶石布阵了。 谢尔闻言一挑眉:“埃罗尔,这样关于魔法力的秘辛告诉我没关系的吗?” 阿洛也回了个笑容:“谢尔,因为告诉你你也做不到啊。” 两人说完一个对视,笑得更真诚几分了。 接下来,阿洛又画了好几个同样的魔法阵在营地周围,再用树枝把这些魔法阵串联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阵法,这样一来,无论什么东西想要打这些货物的主意,就不仅要先破坏佣兵们设置的狡猾陷阱,还要再解决这个包容了整个营地的魔法阵才可以——否则的话,只要有人踩上任何一条划痕,就会引起魔法阵的连锁反应——比如说,立即遭受瀑布一般的水流的冲刷。 布置好这些,阿洛对谢尔讲述了魔法阵的效用,得到的是谢尔一个夸张的惊叹:“埃罗尔,你们这些魔法师果然很可怕!” 阿洛但笑不语。 其实战士也很可怕,因为如果魔法师没有另一个战士的保护的话,战士可以在接近的刹那将魔法师的头颅斩下,也可以瞬间制止念诵着冗长魔咒的魔法师们,更可以轻易地折断魔法师在空中描绘魔法阵的胳膊。 做好了一切的安排,硬地上开始燃烧熊熊篝火,只需要两块劣质的火晶摩擦,就能让干枯的木柴瞬间被点燃起来。 篝火上横着长长的烤架,烤架上串着他们携带的食物——风干了的魔兽肉,只需要在水系魔法用品渗出的冷水里浸泡一阵,就可以变得新鲜饱满起来。 在欧亚大陆上,魔法力可以带给人很多东西和方便,但它并不能代表一切,因此,它得到了人们的尊重,却也得到了另外一些人们的忌惮。 营地上飘动着佣兵们大声的说笑声,跳动的火焰染红了人的脸,卡尔洛夫不喜欢跟佣兵们在一起,早早地在自己的帐篷里呆着不出来。已经拥有好手艺的流牙包揽了阿洛的伙食,两只手臂在烤架上不停地翻动。 谢尔跟他手下的佣兵们打过一圈招呼后与阿洛坐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享受烤好的肉食——谢尔从旁边的篝火上顺过来,而阿洛从流牙的手里接过来。 谢尔手里捏着两个酒瓶,棕褐色的眼睛里都被镀上了火焰的光彩:“埃罗尔,喝点酒怎么样?这是团里的老伙计酿造的,我只带了几瓶出来!” “谢尔,我不能喝酒。”阿洛看着这个笑得爽快的人,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怕醉?”谢尔有点挑衅地笑道,“说得也是,这个是最烈的酒,一口就能让人从肚子里直烧到心里!” “激将法对我没用。”阿洛的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我不喝酒。” “嘿,真不够意思。”谢尔撇嘴,“还说是朋友了咧!” “哀兵之策也没用,想挑起我的内疚感依然没用。”阿洛嘴角的笑弧不变,“谢尔,我是一个魔法师,而魔法师通常不喝烈酒。” “如果不烈你就喝?”谢尔见状也就不再多说,抬眼问了句。 “这个假设不成立。”阿洛没有做出直面的回答,“至少,哪怕你刚才不激将,我看到你手里的酒瓶时,就已经嗅到了里面传来的辛辣味道。” 再次被冷落的流牙因为要给阿洛翻烤食物,倒也没有随着心中的愿望窜过来打断两人“融洽”的交谈,只偶尔递过来几个肉串——他知道阿洛不太喜欢整只啃咬,就学会了把魔兽的大腿肉削下穿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熟得是挺快,做起来却麻烦。 终于弄好了阿洛的份子,流牙抓起那一把肉串,一起拿给阿洛。 阿洛接过来,看到流牙不住往火堆那处瞥去的目光,他点头:“知道了。”跟着,他把几头完整的开膛破腹过的魔兽穿在烤架上,开始为流牙的肚子努力了。 而谢尔一口酒下去,酒气冲脑,小麦色的脸膛顿时染上一层艳红,下一刻,他发现面前的人换了。 流牙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阿洛的位置,好奇地看谢尔往口里倒酒,然后伸手——把另一个没被动过酒瓶抢过来。 于是,等阿洛烤好了流牙的食物,转过身想要叫他的时候,就发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首先,扑面而来的是熏人的酒气,谢尔四仰八叉地躺着,脑袋边上有两个酒瓶,张着嘴呼噜呼噜的,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而流牙半蹲在谢尔的旁边,脸色酡红,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死盯着自己不放。 “吃饭。”不确定流牙到底喝醉了没有的阿洛好笑地摇摇头,指着烤架上金黄色的肉食,轻声说道。 流牙眨眼,瞬间扑了过去。 饭后,把酒醉的谢尔交给一个佣兵,阿洛拖着流牙进了帐篷。让流牙躺到柔软的兽皮上以后,阿洛就地坐下来,开始昨天因为流牙的任性而荒废了一天的修行。 在广阔的识海中,璀璨的星辰焕发出明亮的光芒,天地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灵气丝丝缕缕自百汇而入,不断地,仔细地,滋养着丹田里安静的金丹…… 良久,阿洛从入定中醒来,就看见流牙蹲在面前盯着自己,金色的眼睛里光彩熠熠,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酒气。 “流牙,怎么还不睡?”阿洛柔声问道。 “等洛一起。”流牙说着,伸手拉过阿洛的手腕。 阿洛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捞到怀里,流牙力气大,直接将阿洛抱起来,放到帐篷最里面的厚厚兽皮褥子上面,抬起手就要去扒他衣服。 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流牙思维方式的阿洛急忙按住他的手:“别,我自己来就行了。”如果让流牙动手,恐怕又是三两下就没耐心解开绳子,直接用撕的了…… 流牙歪头想了一下,放开手。 阿洛松口气,自己解开衣带,只留了里衣,他抬起头,看到流牙不满的目光,有些无奈:“流牙,我们这是在外面,睡觉还是穿着衣服的好。” 也许是明白了阿洛的意思,流牙扯掉自己的皮甲扔到地上,也留了条裤子在身上,然后仍是习惯性的纵身一扑——柔软的兽皮顿时被他压出一个凹陷。 阿洛侧过身,把另一块兽皮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再摸摸流牙的头,就躺了下去。 魔法灯在阿洛的一个无声魔法中熄灭,帐篷里顿时黑暗下来。 流牙靠近阿洛的身体,一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将头埋在那一把润泽的银发间。 阿洛叹口气,翻个身,把脸靠近流牙的胸膛,渐渐地睡了过去。 战斗 夜深,窗外的天幕上映出一轮皎白的月,蒙蒙的雾气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忽而凝聚,忽而飘散。 在黑暗的深处,有细细碎碎的声响突兀而起,却又是极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能忽视。 第一次喝酒的流牙只不过有些微醺,在抱着阿洛睡了一阵后,就忽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危机感——由血缘深处迸发出的、来自于无数战斗后积累的本能的。 阿洛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流牙,起来。”根本不用放出灵识去感应,只不过从身体里无意散发的些微灵力就清晰地触碰到某种强烈的不安,阿洛推开流牙的手臂,从储物戒指中抓出件长袍披上,翻身而起。 流牙见状,也立即套上了皮甲。 两个人几步跨出帐篷,才刚出去,就被眼前的情形震到了。 就在距离阿洛所画魔法阵以及佣兵们设置的陷阱外约莫几百个欧亚长的地方,眼眸莹绿的狰狞怪物张牙舞爪,但硬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它们匍匐在那里,好像只要看准机会,就要一举出击! 谢尔也感应到帐篷外的危机,跑出来的速度也是很快,才刚站稳,就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太可怕了……那密密麻麻的、一直蔓延到路边林子里的黝黑的巨大蜘蛛,正瞪着它们拳头大的数百只眼睛,挥舞着深色的钢铁一样的大螯,虎视眈眈地潜伏着! 脸色被骇得有些发白,谢尔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一块他的徽章,输送一点斗气进去——下一刻,其他帐篷里也传出窸窣声响,佣兵们接收到来自大队长的讯号,齐齐爬起身来。 很快地,在谢尔的身后集结了百多个佣兵,分成十个小队站好,看起来颇为训练有素的样子。 到底是大佣兵团的分队,佣兵们见到这样可怕的场景,也没有丝毫地慌乱,但是都不约而同地将斗气放出,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这是威慑,让妄想进攻的魔兽不敢轻举妄动! 佣兵们在等候谢尔发号施令,谢尔的目光坚韧,正定在那些看起来有数百只的巨型蜘蛛们身上,他在极力地寻找对方的弱点,也在极力地寻找对方的突破口或者能够让己方稳占上风的契机! 阿洛和流牙这时候也站到了谢尔的身边,阿洛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领导者,更不可能懂得行兵布阵的方法,然而谢尔懂。所以,为了资源的最大化,他必须把自己和流牙的行动安排交给谢尔。 谢尔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看到过阿洛的部分实力,也有了大概的推测,而阿洛能这样配合,更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就在谢尔紧张却不焦躁的思考中,阿洛轻轻地开口了:“谢尔,这是斑目蜘蛛。”从谢尔严肃的表情中,他能看出,这位大队长并不了解这种魔兽的特性,甚至是根本不认识,所以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去观察。可是如果再不说,对峙的场面一打破,那些小陷阱和单纯防御的魔法阵是不能阻挡斑目蜘蛛的步伐的。 果然,谢尔眼里划过一丝喜色:“埃罗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阿洛点头,极快的说道:“斑目蜘蛛,三级魔兽,八足两螯,每一族群三百到五百雄蛛不等,头蛛为雌,是五级魔兽,喜欢群体行动,断螯足可活,断足可重生而断螯不能,弱点在头顶,斩掉头颅则死,从头顶劈成两半亦死。怕火,除雌蛛外不能吐丝,蛛丝有剧毒,有强烈黏性。”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齐全的资料,谢尔的心里稍微宽松一点,可想到那群蜘蛛有好几百只等着,又觉得很棘手。不过,既然连弱点都知道了,处理起来就不会慌了手脚,他挥手招来一个小队长,说道:“你们去把灭了的篝火点起来。”又对另一个小队长讲,“你们去拿火把,与之前那个小队每人一支,在外围。其余八个小队把大剑拿出来,在火光的包围和保护下,准备对蜘蛛头进行劈砍。” 所有人都得到命令,马上照做去了,而留下来的八个小队依然拔出大剑,顿时,一股凛然的杀意弥漫。 两方的气氛更加紧迫,斑目蜘蛛那边似乎已经将要按捺不住,八只脚在地上刨出好些划痕。它们也在等待命令,等待它们的女王发出攻击的指令! 两方都在等对方的气势先弱下来,或者等待对方先沉不住气,然而,双方的耐性显然都很好。 只不过,一方是经验丰富的佣兵,他们习惯于忍耐,而另一边则是食肉的、魔兽中耐性最差的斑目蜘蛛,所以,到底还是它们先忍不住了! 夜幕里,一声高亢的尖叫响彻天际,震得人脑子嗡嗡作响。这是头蛛的命令,它宣告着战事打响! 就在被这声音搅得昏头的刹那,斑目蜘蛛出击了! 首先就有数十只蜘蛛爬过了警戒线——那些只能起到预警作用的小陷阱,它们的脚和大螯一阵扒拉,就把陷阱毁了个七零八落。 跟着,是阿洛设置的魔法阵。 只见一阵耀眼的蓝光闪过,突然有庞大的水流冲天而起,再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冲刷而下,打在斑目蜘蛛们的背脊上——这强大的冲击力把蜘蛛们猛力地冲向后面,淹没了它们的头部,堵住了它们所有能够与外界交换空气的气孔。而属于佣兵们的营地却好像被一个透明的罩子隔开了,那样汹涌的水流居然半点也没有渗透到这边来! 斑目蜘蛛不识水性,所以在这一下的猛烈攻势下,它们只能在洪水里扑腾它们的八只脚、挥动它们的大螯,但却无计可施。 这一下,足足有十多只蜘蛛被大水冲走或淹死。 可是,这魔法阵不过起个防御的作用,那冲天的水流的确很厉害,可仅仅在三四次冲击后,就变得后继无力。 而这个时候的斑目蜘蛛,则在头蛛的指引下,开始刨掉阿洛绘在地面上的魔法阵图形。 它们数量众多,很快就达成了目的,然后以更加可怕的攻势猛然袭来! “埃罗尔,你会大型的魔法吗?”谢尔冷眼看着蜘蛛们挣扎和哀嚎,在它们即将摆脱障碍的时候,挥手让佣兵们拿着火把冲上去。 阿洛拍拍流牙的胳膊,示意他跟佣兵们一起作战,自己则点一下头,说道:“会一些。” “那么,请用杀伤力最大的吧。”谢尔说道。他还是要看一下,阿洛最多能做到那个地步,好让他发挥最大的作用。 “好。”阿洛微微一笑。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圆,顿时有蓝色光柱从圆中直冲而出,变成一道小型的瀑布,在他面前悬挂着——然而,却并没有落到地上——在这一刹那,阿洛口里念诵了几句什么,瀑布上的水珠迅速地凝结,变成无数湛蓝的散发着冷气的冰柱! 紧接着,阿洛手掌一抹,冰柱们就像是受到了召唤,整整齐齐地悬浮在他的面前,就像军纪严明的士兵,下一刻,它们在阿洛的命令下,疯狂地冲了出去! 就仿佛是漫天的箭雨,冰柱们削尖了它们的顶部,旋转着,发出呼啸的风声。它们好像都长了眼睛,在空中形成一座拱桥——这当然不是真的拱桥,是锐利的、利箭一样的暴雨一般飞速地集合成拱形刺过去,然后高速降落,精准地,穿透了前方每一只斑目蜘蛛的头颅。 之后,蜘蛛们倒在地上,变成一滩烂泥。 “暴风骤雨。”阿洛温柔地说出这个魔法的名字,恰如其分地为惊讶中的谢尔解答了他的疑惑。 “……很厉害。”在危机的战况中谢尔来不及用太多的形容词进行赞誉,但他眼中的惊叹却并不是虚假的。 “这是我目前所能使用的魔法中,对付斑目蜘蛛最有效的一种。”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种。阿洛在心里补充道。 谢尔了然,紧跟着又问:“你的魔力还能支持发送多少个‘暴风骤雨’?”就算不是魔法师,他也明白每一个魔法师都有魔力的极限,他必须在阿洛魔力耗尽之前对他的战斗力进行最合理的运用。 “我想,十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阿洛说了个数字。 “很好。”谢尔说道,“埃罗尔,你现在站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我会保护你,让你能够安全地念诵咒语。”他看到阿洛点头答应才又说着,“斑目蜘蛛太多了,你的魔法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并不是永久性的,所以我们需要节约。”顿一顿,“你听好,我会仔细留意战况,佣兵们的战斗很困难,当他们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会叫你,到时候,你就朝着我指点的方向发送魔法……当然,如果是我没有看到的东西,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好随机应变。”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明天这个文不更,我要去码一下另一篇文了,那篇文好几天没更了,已经有人催到这边来了…… 伤亡 就这样,从没有参加过所谓战斗的阿洛与身经百战的红狼佣兵团大队长谢尔配合默契,阿洛没有废话,也没有大多数魔法师所具的自傲与过分矜持,所以,很快地,在谢尔的指挥下,斑目蜘蛛们再也不如它们刚刚出现时那样具有强大的威胁,而数量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减少着。 另一边,流牙在阿洛的吩咐下,在那群前赴后继的斑目蜘蛛身上发泄了从萨多森林里出来以后就没能消耗的精力——他手里抡动着那把与他人几乎等高的巨大铁剑,狠狠地在蜘蛛群里奔腾着,他好像还不太适应使用武器,所以最初不过是把铁剑当铁棍,狠狠地在砸在蜘蛛的脑袋上——他没忘记阿洛的嘱咐,要对准蜘蛛头用力的。而后,他也许是天生的战士,身上除了一开始被蜘蛛爪子划出的伤痕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创口,他很快地就能在蜘蛛群里游刃有余地穿梭,将尽凭蛮力变成稍微能用一点小技巧,而那把铁剑,也渐渐能够真正用“劈、砍”的动作使用出来了。 在阿洛发出第七个“暴风骤雨的时候”,他适当地在谢尔面前表现出一点虚弱,事实上,他身体里的水系魔法力的确已经用了近一半,只是绝不会像他所谓的等级一样只有四级水平罢了。 潮水一般的斑目蜘蛛们,现在已经只剩下百余只,一眼就看看个大略,隐藏在蜘蛛群最后的头蛛,五级魔兽斑目母蛛终于忍不住了。 只听见一阵尖锐的鸣叫,腥臭的味道四溢而出,跟着是一片白茫茫的液体飞溅……那白色液体一沾到空气就立刻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织成一张白色的大网,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 那白色的网上流连着黏黏的粘液,抽抽搭搭地滴落下来,每当落地,就会打出一个漆黑的小坑,跟着,就有“嗞——”的响声和绿色的雾气升腾。 斑目母蛛压箱底的绝招,剧毒之网。 像这样的东西,如果一旦被网住,恐怕都会马上被腐蚀,连骨头都被化得一干二净。 没有解毒剂,也没有药剂师,面对斑目母蛛的孤注一掷,谢尔开始担心他的佣兵们了。 不过,还不是绝望的时候。 “投掷!”谢尔一挥手,对举着火把的两个小队成员命令道。 而在那张剧毒之网出现的刹那,流牙已经跳出战圈,飞快地回到阿洛的身边——挡在他的身前,把他牢牢护住。 在谢尔的命令下,拿着大剑的佣兵们迅速闪到拿着火把的佣兵们外围,而拿着火把的佣兵们就在谢尔的命令下抬起手臂,狠狠地把火把扔了出去! 几十个火把一起发出耀眼的红光,直冲向张开的蜘蛛网。 蜘蛛网毒性再大、再坚韧也只是一张网,在火焰的冲刷下,很快就被搅了个七零八落,疯狂地燃烧起来。 毒气在空气中散成一缕缕的烟雾,肆意地在人群中游走。很快地,就有佣兵因为这毒气昏迷了。 正在此时,阿洛默念的咒语也趋近完成。 “水龙术!”他最后念出一句,刹那间,冰蓝色的水龙抬起它高贵的头颅,它张开深蓝的巨口,露出晶莹的锋利的獠牙—— 水能润泽万物,水能去垢留净,水能净化一切不详的污秽。 用澄蓝之水凝结的巨龙,翻滚着它优美的身躯,一圈一圈地盘旋着,把毒素的烟雾很快驱散……阿洛竭尽所能地控制那巨大的水龙,然后那被染成黑色的巨龙化作一股水流,径自流淌在地面,再绕过几转后,重新恢复了湛蓝是颜色,无声无息地渗入地底去了。 失去剧毒之网的斑目母蛛十分愤怒,它再度发出一声尖叫,张口喷出白色的雾,它想要织出第二张毒网! 阿洛的反应很快,他张开右掌,快速地念诵:“冰箭之术!” 下一刻,一根足有一百个欧亚长的冰冻箭矢如同流星一般自他掌心飞射而出,正中斑目母蛛的头顶! 斑目母蛛发出凄惨的哀号,它庞大的身躯一阵剧烈地抽搐,就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终于用尽身体里所有魔法力的阿洛身子一软,被他身边的流牙伸手揽了个正着,抱在怀里让他靠着。 “埃罗尔,做得好!”谢尔十分喜悦,他夸赞一句,就让手下的佣兵们继续剿除蜘蛛的行动。 失去头蛛的斑目蜘蛛就是一团散沙,它们不再能够组织出有序的活动,变得易于宰割。 佣兵们的气势暴涨,高举的大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极快地砍杀着蜘蛛们……这只是收尾工作了,没有人再怀疑他们所将能得到的胜利。 蜘蛛们只剩下残骸,谢尔让佣兵们去收拾残局,而他自己则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只留下个脑袋偷眼朝外看的卡尔洛夫。 “我想,我们需要一次恳切的交谈。”谢尔面对着卡尔洛夫始终严肃的脸上,倏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看在卡尔洛夫眼里,却好像索命的死神一样可怕。 卡尔洛夫的帐篷里燃烧着温暖的火盆,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松软的兽皮,两名侍女衣着鲜丽,跪坐在矮桌的两旁恭敬低头。 胖胖的商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坐在桌子后面难耐地扭动肥硕的身躯,似乎十分紧张。 谢尔正站在卡尔洛夫的前面,他身材本来就很挺拔,加上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尔洛夫,就显得极有压迫力了。 他紧紧地盯着胖商人看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端坐在他的对面。 而在帐篷的侧面,流牙也挺直身体端坐在那里,而耗尽了魔力的阿洛,则被他死死扣在怀里,靠在他的身上。 “卡尔洛夫先生,我想,现在就是我们应该有个适当交谈的时候了。”谢尔神色肃穆,目光里带着属于佣兵团大队长的特有的严厉。 卡尔洛夫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抗议了。 “是……是的。”卡尔洛夫颤颤巍巍地说道,“谢尔先……谢尔大队长,您请说,卡尔洛夫在此洗耳恭听。” “卡尔洛夫先生不必客气,我只是有些不解想要询问而已。”谢尔说着,他的身子微微前倾,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今晚斑目蜘蛛……对,就是刚才出现的那一群可怕的、巨大的、恐怖的魔兽。”他一连用了三个形容词来揭示事情的严重性,“根据以往的经验以及富有权威性的书籍上所描述,它们虽然性子很凶猛,但并不是会主动攻击人类的魔兽,更不要说像今晚一样有组织地进行偷袭了。” 卡尔洛夫的脸上不出所料地露出害怕的神色。 “您要知道,斑目蜘蛛是食肉的魔兽,一旦被抓住……会有多么大的危险!”谢尔加深了语气,“而且它们是有毒的!您也看见了,仅仅是被漂浮在空气里的余毒沾染,就已经让我的好几个佣兵陷入昏迷,而且,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是的,这才是他如此愤怒的另一个原因,佣兵本来就是脑袋架在刀子前面的职业,他们也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但今晚的一切很显然并不是单纯的运气不好……魔兽和人类不一样,它们遵循本性,而且少有克制,尤其是像五级魔兽这样只产生了些微灵智的,它们通常会抵不住来自于天性中的某种诱惑,然后做出趋近危险的行动。 像今晚,斑目蜘蛛的行为就十分异常,异常到让谢尔不禁怀疑,是否是卡尔洛夫运送的货物中收容了什么引诱它们的东西,才会导致这一场大祸。 “谢尔先生……请……请不要愤怒……”卡尔洛夫抖着手拿起一块毛巾擦起额头上流下的豆大的冷汗,另一只手挥了挥,让旁边的侍女赶紧给谢尔倒了杯热腾腾的红茶。 “卡尔洛夫先生,我并无意责怪您什么,只是想知道事情的起因。”谢尔看他的精神压力已经快到极限,也不再威逼,接过红茶喝一口,“所以请您诚实地告诉我,在您的货物中,是否有什么少见的物品?” 卡尔洛夫见谢尔喝了茶,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谢、谢尔先生,即使您现在这样问……我也没办法立刻找出答案啊!”他勉强露出个诚恳的笑容,“您知道的,我拖运的货物很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分辨。” 谢尔深吸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像卡尔洛夫这种商人,最为小心谨慎,是绝对没有胆子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还带着会引起危险的东西上路的——就算那东西真的有让人孤注一掷的价值,他也会做出更为严密的防护——至少,不会只请了一个魔法师跟随。 正在两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阿洛温润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卡尔洛夫先生,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在您运送的货物中,是否有一种紫色的干果?”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必须对大家说一下,十一期间,我要去参加一个婚礼,明天,好吧,准确地说是三十号就要出发,然后二号回来……中间几天我大概都没办法上网,所以是没办法更新的,当然,等我回来的那一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二号,我会更新的。 蛛果 -------------------------------------------------------------------------------- 卡尔洛夫很高兴能有人打断这样让人窒息的气氛,尤其那个人还是个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魔法师,而且,似乎跟制造这种气氛的人物关系不错? 是的,像卡尔洛夫这样的投机者,对于一些或许能让他获利的小情况是能够敏锐觉察的——因为他需要在最大的程度上保全自己,因而不会放过一点对他而言的好消息——所以,他几乎是喜悦地把目光投向纳为温和的魔法师,然后,他的耳朵里也终于捕捉到魔法师的话语。 至于紫色的干果……他在脑海里仔细地搜寻着有关的信息,他知道,这是现在唯一能够稍微减小那个失误的机会了。他还记得自己在发现雇佣到最强悍的佣兵团之一的大队长时的欣喜——那意味着生命的绝佳保障,尤其价位依然保持着不算太高的水平线上,但是现在,他可不想把那个保障变成威胁……他一点儿也不想得罪红狼佣兵团。 唉…… 卡尔洛夫一边飞速地转动脑筋,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才那群魔兽攻击的情景他也是看到了,作为一个魔法不行斗气也不怎么样的普通商人,他心里的恐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调节过来,他也很害怕的啊…… 在谢尔接近实质的目光中,卡尔洛夫终于想起自己得到的一个不起眼的、但是又装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干货的盒子。 那是一个衰弱的老女人突然在他设下的收购点进行处理的物品,他原本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但是作为商人的本性让他不愿忽略任何一个有可能让他得到珍奇物品的机会,所以,他收下了那个看起来很丑陋的木匣,并且在老女人哭泣一般的恳求下,给了他两个银币的、对他而言很高的价格,毕竟,他无法真的确定匣子里的东西究竟是垃圾还是珍品不是么? 要说“干果”,他那所有的货物中,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干货,的确是呈现出一种很暗淡的紫色。 忽然想起了这一切,卡尔洛夫在心里奋力地诅咒那个让他产生了一点几不可见的同情心、却给他带来了这样一场大麻烦的老女人来,然而他紧接着却十分敏捷地挪动着他胖胖的身躯,飞快地,在他的随身包裹里抓住个约莫手掌大的木盒来——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担心这个小玩意儿可能会在那么多沉重的货品中被压坏,所以才随身携带,没想到,它竟然成了那么大一群可怕魔兽可能攻进他帐篷的隐患? 顾不得原本对那东西的一点期待,卡尔洛夫双手捧着木匣,让它平稳地呆在他的手心里,磕磕巴巴地说道:“埃罗尔先生,这个里面有一些紫色干果,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您所指的……” “不用担心,卡尔洛夫先生。”阿洛撑着要站起来,流牙及时地在后面托了他一把,并搀扶着他走到胖胖的商人身前。 谢尔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心绪,站到阿洛的旁边,准备倾听他的解释。 阿洛其实也只是因为斑目蜘蛛的异常行为想到了曾经在魔法师公会抄录魔法的时候阅读的古籍里所记录的一些东西而已,因此,他从卡尔洛夫手里接过木匣,用手指扒一下前面那个小小的锁扣,将它打开—— 正如卡尔洛夫所说,里面静静地卧着约莫数百颗紫色的小颗粒,干瘪的、皱皮的、没有水分的。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了。 看到谢尔带着些焦虑和卡尔洛夫明显后怕和慌张的眼神,阿洛安抚似的笑了笑说:“这个是‘蛛果’,也许现在很少有人认识了,不过,它们对于斑目蜘蛛而言,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斑目蜘蛛是很大的族群,但是它们的繁殖力却并不如想象中好,头蛛——也就是斑目母蛛,每十年才有一次发情期,这也是它在这十年里唯一的繁衍机会。但是因为它的生殖力很弱,必须借助一种奇特的果实才能确保产卵,这种果实也是十年成熟一次,里面蕴含着对斑目母蛛非常重要的营养,也能促进母蛛发情期的延长,如果缺乏这个,斑目母蛛就根本无法生殖。”阿洛回忆着他曾经看到的内容,尽量详尽地叙述,“因为蛛果与整个族群的延续有极为重要的意义,所以斑目母蛛通常会在这种果实将要成熟的前两年倾全族之力驻扎在那个地方,守候着它们直至成熟,立即吞食。” “这些干果……嗯,是蛛果风干以后的成品。虽然不知道卡尔洛夫先生是怎样得到它们的,不过显然,它们的的确确是罪魁祸首。”阿洛轻叹,“想必这些果子就是刚才袭击的斑目蜘蛛守护着的,但是因为小小意外而被人摘走,风干以后,辗转来到卡尔洛夫先生的手中。斑目母蛛对这种果实有着奇异的感应力,所以……” 阿洛说了这许多话,事情已经大致明了,谢尔锁紧眉头,不过也没再对卡尔洛夫说些什么,而卡尔洛夫则是办惊悚状态地盯着阿洛手里的木匣,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阿洛把盒子好好地关起来,朝胖胖的商人递过去:“卡尔洛夫先生,现在物归原主。” 卡尔洛脸上的肥肉抽了抽,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完全没有半点接过的意思。 “卡尔洛夫先生。”阿洛看他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安慰,“请不要过于担心,斑目蜘蛛对属于它们的果实有独占性,既然确定了这些果子原本是属于今晚的蜘蛛们的,那么,它们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斑目蜘蛛来袭了。” 卡尔洛夫脸色好看了一点,但显然依旧不愿意拿回这东西。 阿洛微微一笑:“卡尔洛夫先生,既然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就留下它们吧,它们是属于您的货物。要知道,这些紫色的果实……‘蛛果’还有另一个名字。”他声音更柔和一些,“塞维斯的祝福。” “什么?!”阿洛的话音刚落,卡尔洛夫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木匣,瞪大眼睛,像是要把它瞪出个大洞来一般。 这时候,除了没什么常识的流牙以外,就连谢尔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塞维斯的祝福,也就是生命之神的祝福,它是一种能够解毒的上好药材,如果经过技术一流的药剂师的调配,就能够制成“生命之水”,可以挽救一切因为毒素所致的伤害,甚至能将人从濒死的状态拯救回来。可以说,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药剂材料,是任何一个药剂师梦寐以求的……它在那些能够买得起上好材料的药剂师圈子里,能够获得天价。 但是,很少人知道“塞维斯的祝福”与“蛛果”是同一种东西,就像人们从不认为让魔兽顺利繁衍的催情果实与救治人类性命的药物有什么关系一样。 谢尔再一次从侧面见识到阿洛的博学,与此同时,卡尔洛夫的胖脸已经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他死死抱着那可能给他带来一大笔财富的“塞维斯的祝福”,完全忘记了今晚的所有惊险。 阿洛无意在这里耽搁太久,他朝卡尔洛夫道别,然后在流牙半搂半抱的搀扶下,与谢尔一起走出了布满狂喜因子的帐篷。 帐篷外,谢尔闪烁的眸光里,蕴藏着微弱的但又不容忽视的担忧。 这时候,阿洛说话了:“谢尔,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带我去看看那几个伤者吗?” 谢尔猛然抬头:“埃罗尔?” “我是一个水系的魔法师,谢尔。”阿洛微微地笑着,“虽然未必有多么大的用处,不过也许能有点作用。” “我的治愈术……还算不错。” 谢尔顿时有些惊喜了,是的,除了光系魔法师以外,就只有水系魔法师最擅长治愈术。 他这一回出来原本是为了交任务的,不过正好遇到了与回程同路的卡尔洛夫发布的任务,他就接受了雇佣,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带上上好的解毒药剂,而佣兵们只会简单的包扎,在发现有人中毒之后,他毫无办法,只能先让经验丰富的佣兵们照料伤者,而他自己,则为他们做最后的努力——找到让他们失去生命的原因,让他们不要那么遗憾的死去。 可是,现在他新认识的朋友,一位四级的水系魔法师告诉他,愿意去看看伤者……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他见识过新朋友的战斗,是非常犀利而熟练的,他以为对方是擅长攻击的水系魔法师,却没想到,也许对方的治愈术也不错? 尤其是在对方消耗了所有魔力,脸色发白几乎站不稳的情况下,还愿意主动提出去为伤者做些什么的事情…… 谢尔看向阿洛的目光更加真诚了。 不要说他现在因为对方而产生的小小希望,即便是此去一无所获,他也绝不会对这个新朋友有半点的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我顺利归来,大家想我了没~~~ 于是总算在十二点前赶完,也算得上是二号更新吧? 治疗 -------------------------------------------------------------------------------- 佣兵们居住的帐篷很简陋,铺在地上的兽皮也仅仅只有隔离肮脏地面的作用,然而,足够大。二三十个佣兵挤在里面,他们的脸上有着急切与焦虑,但也有相当的坚忍……就围在被加厚了垫了好几层的兽皮旁边。 而那些兽皮上,正躺着四个脸色惨白的伤患。 谢尔掀开帐篷皮走进来,后面跟着流牙,还有被半揽在流牙怀里的阿洛。 “队长!”有眼尖一些的留意到他们的头领来了,急忙起身叫道。 “他们几个怎么样了?”谢尔用手按了按,让那人直接汇报受伤人们的情况。 回答的是一个长了一把胡子、资历较老的中年佣兵,他穿着用火鼠皮制成的皮甲,但是已经被蜘蛛爪子抓得破破烂烂,已经没有原本的防御功能了。 “情况不好。”他说道,带着沉痛的语气,“蜘蛛的毒侵蚀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 谢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然后睁开,“你们先让让,魔法师先生愿意帮我们看一看他们的伤势。” “是!队长!”佣兵们急忙让出一条路,阿洛快走几步,半蹲在几个伤患的前方,小心地观察。 就像大胡子佣兵所说,这几个人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严重。 他们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变成深紫的颜色,皮肤上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青灰,非常憔悴,似乎生机已然断绝。 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阿洛拍一拍流牙的手:“流牙,先放开,我要去给他们治疗。” 流牙好像明白现在的状况,他听了阿洛的话,就很干脆地放开,只不过大概还是担心阿洛会支持不住,就用一只手搭在他的腰畔,随时准备支撑。 阿洛这回没多说什么,他走到其中一个伤患侧面,双手摊开,放在那人腹部明显的伤口上。 下一刻,莹蓝色的光晕在他掌心迸发,渐渐地散开,变成一层薄薄的光幕,一点点渗透到伤口里面。 然后,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 这是水系魔法中最常见的治愈术,学名“水愈术”,是由擅长控制魔力的水系魔法师精细地操纵身体里的魔法力,将它们变化成温润的能量,送入患者体内进行治愈的魔法,虽然很平常,但是并不简单,除了天生亲和力和净化力强悍的光系魔法力以外,也只有相对而言温顺的水系魔法力才能拥有治愈的能力。至于其他的几系魔法力,即便是用同样的手法操控,也无法产生治疗的效果。 很快地,伤口完全消失了,阿洛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他仿佛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而是把手伸进左袖里掏摸一阵,拿出一块有半个拳头大的蓝色的晶石。 跟着,他一只手握住晶石,另一只手保持原来的姿态,将掌心的蓝光源源不断地送进伤患的身体。 一直认真观看阿洛行动的谢尔吃了一惊。他认出来,这块蓝色的晶石是属于魔兽的魔核……虽然从大小和澄净程度来看,大概只是个四级或者五级魔兽的核,可他也知道,那对于魔法师而言是能够快速补充魔力的东西,而且,一旦里面的魔力被抽空,那个魔核就没有半点用处了。 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的好心一而再地打破了他的认知,让他在触动之余,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 那边的阿洛全神贯注地使用“水愈术”,然而,他仅仅只是运用刚刚在之前与胖商人的谈话中恢复的一点点魔力做出掩饰,实际上则是将体内的木行灵力化作细小的青色能量,在蓝光的遮蔽下,进入伤患的身体。 斑目母蛛的毒是非常厉害的,阿洛才刚刚把灵力透入,就发现那人的经脉几乎全部萎缩……处处都是阻碍,许多杂质,或者说毒素凝固在经脉之间,把生气都掐断了,只留下死气,以及在凝固体中强行挣扎四处作乱的不安分的斗气。 虚弱的经脉是受不住暴躁斗气的反噬的,阿洛甚至可以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此时遭受了多么剧烈的痛楚。 在心中无声地叹气,阿洛开始将生机注入这具身体。 木行灵力拥有最为澎湃的生气,它们能够自行修补经脉,并且进行滋养,让经脉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活力。而木行灵力同时也是能够驱逐杂质的能量,如果说水行灵力和水系魔法力的功能是吸收和流动的话,那么木行灵力的功能就是过滤与排除……水生木,这是自然的规律,而如果能够做到水木相生,那无疑是窥见了天地之间的另一种法则,是独特的道,同时又被天道相容。 阿洛是罕见的天生水灵体,他也修炼木行灵力,他拥有很大的潜力。 在刚才与斑目蜘蛛族群的战斗中,阿洛消耗完了身体里目前能够调动的水系魔法力,而才恢复了一点,却都拿来作了掩护,因此,他现在是利用木行灵力为伤患治疗,也正因为如此,他那魔法力已然干涸的丹田外围,居然在金丹的刺激下,出现了一些隐隐的,属于魔力的波动。 居然是木生水! 在这一刹那,阿洛欣喜若狂。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不过他马上就收敛了情绪,以免因为此事而导致心境不稳,那样就会得不偿失了……他加快了灵力的输送,果然,金丹在如此的调动下,运转得更加迅速,而在那细微的魔力波动中,竟是出现了一丝湛蓝色的魔力! 不断地运转金丹,不断地壮大水系魔法力,阿洛眼观鼻鼻观心,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自己手掌间有两股不同体系、但又相应相合的力量,他开始尝试着驱动它们,用蓝色的水系魔法力溶解凝固的毒素,然后在经脉中缓缓地流动和疏通,而青色的木行灵力不断抚慰干枯的经脉,刺激它们、滋养它们,再把溶解了毒素的蓝色力量包裹着,从那张开的毛孔中驱赶出去…… 阿洛在尽力施展自己所学,而旁观的谢尔和佣兵们则为伤患的情况而无比诧异。 谢尔亲眼看到有黑色的汗液一滴滴从那个正在接受治疗的佣兵皮肤里流出来,而随之而来的,是那佣兵渐渐转好、不再青灰一片的肤色。谢尔知道,这是情况在好转的标志,他因为这个场景惊讶,可他也明白,这大概是这位新交的魔法师朋友特有的魔法或者技巧,他不会去询问,他不能让对方因此而产生自己在刺探对方秘密的不悦感。 因为是刚刚才踏入另一种法则的门槛,阿洛对两股力量的交错使用不太熟练,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为第一个人除尽了毒素,但是在大道上更进一步的欣喜让他毫无疲惫之感,他没有进行任何一点休息,就开始了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四个的治疗。 待到四个伤患全部祛毒完毕,已经过了两个欧亚时了。 阿洛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终于收手,长吁一口气:“好了。”他刚说完这句话,脑子里就是一片眩晕,身体几乎是在瞬间脱力。他向后栽倒,然后正好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早就等待在那里的流牙。 轻轻地喘了几口气,阿洛虚弱地说道:“谢尔,他们需要洗个澡……那些黑色的东西就是斑目母蛛的毒素了,要赶快洗干净……” “还不快去?!”谢尔回头冲没中毒的佣兵们喝斥一句,跟着望向阿洛,诚心诚意地感谢着,“埃罗尔,谢谢你,是你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个没什么。”阿洛微微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浮屠?”谢尔没听太懂,出言问道。 阿洛轻笑,刚要为他解答,可今晚一直不声不响的流牙却一把搂住阿洛的腰,再一个用力——阿洛两脚悬空,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横抱了起来。 “……流牙?”阿洛愣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红。 修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两辈子加起来,怎么算自己也是接近两百岁的人了,居然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这样对待…… “放我下来。”阿洛轻咳一声说道。 流牙板着一张脸——事实上,他常年都是这样的表情:“洛,很累了。”他没有理会阿洛的要求,而是看向刚才还在跟阿洛说话的谢尔,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某种不祥的情绪。 谢尔看得明明白白,再看一眼在流牙怀里尽管窘迫但好像没力气挣扎的魔法师,不禁笑了起来:“是的埃罗尔,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太疏忽了,流牙说得对,你应该赶快去休息才是。” 很好。流牙点点头,再没有施舍给谢尔一个目光,径自抱着阿洛往门外走去,阿洛感觉到流牙的决心,他非常明白流牙在某些时候的固执,只好妥协,不再尝试让流牙放下自己。 “……好吧,流牙,我们回去。”阿洛冲谢尔挥挥手,“谢尔,晚安。” “埃罗尔晚安。”谢尔也挥手,“我替我的佣兵们感谢你的帮助。” “不必客气……” 在阿洛微弱的告别声中,流牙大步迈开,迅速地把阿洛带离了这个地方。 流牙的怨念 -------------------------------------------------------------------------------- 流牙面瘫着那张俊美的脸沉默地走,阿洛这才发现,自家养大的孩子身上居然有着这样明显的……怒气。这种情况,真是让他有些惊讶中,还带了一些喜悦。 真是很难得啊,这个除了眼睛里偶尔流露出只有自己明白的情绪的小子,竟是学会了表达愤怒了。 不过,阿洛并没有就此立刻发表什么感想。他的丹田里现在一点魔法力也没有,而木行灵力也因为刚才尝试着进行“水木相生”的新法门而消耗殆尽……可以这样说,此时几乎是他这辈子自从开始修行以后从未有过的虚弱无比的状态。 流牙身上散发着他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煞气,更无视了在外面收拾残局的、如今目光都集中过来的佣兵们,横抱着阿洛极快地朝他们的帐篷走去。 掀开帐篷皮,流牙走到最里面属于他和阿洛两人的“床铺”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在阿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流牙重新以寻常的姿势抱住、整个人被两条坚实的手臂圈得紧紧、靠坐在流牙的怀里了。 “流牙……”阿洛弯一弯嘴角,勉力抬起手,想要和平常一样拍拍流牙的头,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体力,他手指才刚触碰到流牙的头发,就无力地垂了下去——正好被流牙抓在手里。 流牙还是不说话,他把脑袋埋在阿洛的颈窝,喷吐着温热的气息。 阿洛觉得被那气息撩得有些发痒,就微微动一下头,想避过它,结果被人箍得更紧了。 “流牙,你用这么大的力气,我会很疼的啊……”阿洛轻声叹道,腰间传来的力道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弄断了一样。 流牙手劲松了一点,但是脑袋埋得更深了。 “好了好了,你都不是小孩子了,就别闹别扭啦。”阿洛有些好笑,用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摸摸流牙的手臂,“怎么,还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如果流牙不说的话,下一次我也不知道怎样改过啊~” 也许是被这种逗小孩儿的口气打击了,流牙终于开口:“洛,在哄我。” 果然出了森林接触到人以后就能学得更快么,都知道什么时候是在被哄了…… 阿洛“呵”地笑出声来,这回的口气正经了些:“流牙,我保证。你知道我也不想看到你生气的,对不对?” “我生气了。”流牙闷声道。 “是~是,我知道你刚才生气了。”阿洛柔声说着,“所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好不好?” 沉默。 流牙也许在思考什么,他的脸挨着阿洛颈间的皮肤,感觉到脸颊蹭到的地方温软而光滑,十分舒服,就干脆地来回磨蹭,蹭着蹭着,就不想停了。 “这么大人了,不要撒娇啊……”阿洛有些无奈,“好啦,快说吧……” 流牙像是突然回过神的,声音一沉:“洛为什么,帮他们?流牙,不喜欢。”他顿了顿,补充道,“洛好累,脸发白,流牙不喜欢。” 这个……原来是为了这个在生气啊。 流牙似乎闹别扭的口吻里透出的是明显的担忧,让阿洛修道人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一丝涟漪,也让他感受到几分暖意……自己养大的孩子对自己多年的看顾有所回应,尤其他还是曾经与野兽为伍、毫无常识、只凭本能行事,竟然学会了体恤他人,而受益者,正是阿洛自己。 “流牙,我没事。”阿洛温柔地笑着,“不用担心我。” “洛以后,不要这样了。”流牙嘟哝道。 “……流牙,你听我说。”阿洛想了想,还是决定趁此机会告诉流牙自己的想法,“今晚斑目蜘蛛,唔,就是那些扑过来的魔兽们,它们过来偷袭,而我作为被雇佣了的魔法师,理所应当要付出自己的武力保护雇主,这个你明白吗?” “明白。”流牙抽一下鼻子,“流牙说的,不是这。” “乖,听我说完。”阿洛的手臂已经有了力气,他把手覆在流牙缠在他腰间的手臂上,慢慢安抚着,又说,“后来我去帮助谢尔给受伤的佣兵治疗,是因为我力所能及。” “可是洛,没力气了。”流牙反驳。 “那对我没有损害。”明显感应到流牙的不满,阿洛摇摇头,唇边的弧度更柔软些:“好吧,我以后不会了……流牙,我下面所说的话,你要全部记下来。” “嗯。”流牙点点头,粗硬的头发扎到阿洛的脖子,让他稍微缩了缩。 “我是一个正统的修道人……流牙,具体这是什么我现在无法详细地对你说明,不过,所谓的正统修道人,修行的是正统的大道,大道无情却有情,大道让我等修道人不要胡乱篡改天命,但也让我等能在天命中寻获一线生机……大道不许我等与凡俗之人有太多牵扯,但大道亦让我等行善积德,以功德而抵抗天劫中的心魔恶果。”阿洛缓缓道来,神色清明而神情悠远,“流牙,所谓的修道,便是让我等在顺应天命的同时,也行逆天之事,以求长生。” 对于阿洛的开场白,流牙其实是不太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些话记下来——他喜欢阿洛温润好听的声线,也愿意记住阿洛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就算他根本不明白也是一样。 “我愿意耗费自身的灵力去救治受伤的佣兵,原因有三。”阿洛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慢地闭上眼,“第一便是我刚才所说,行善积德,对修行正道大有裨益。” 流牙侧一下身子,让阿洛靠得更舒服一点。 “第二,对我并没有损害。”阿洛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了些严肃,“他们都是凡俗之人,与我其实没有半点瓜葛,而我们因为同时受雇于一人,又有了隐隐的一丝联系,可这一丝联系并不要求我一定要帮助他们,不帮对我而言没有影响,而帮了,只要成功就会得到相应的功德,但这一些功德并没有多到让我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而去获得的地步……所以流牙,你要相信我,治疗他们是我有把握做到的事情,之所以耗尽了灵力,那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也不会再次出现。” 这是实话,阿洛已达金丹期,要用木行灵力驱除几个佣兵身体里的毒素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只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出端倪,才先用仅剩的一点点魔法力掩饰,可没想到,居然会因为那点魔法力的耗尽而使木行灵力催生了水系魔法力,从而“水生木”而踏入“水木相生”的境界。这真是意外之喜,才让他欲罢不能地在祛毒的过程中修行起来! 流牙再蹭蹭阿洛的颈子,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阿洛轻声笑了笑,开始说第三个理由:“第三,是因为谢尔本身。”流牙僵了一瞬,专注的阿洛并没有察觉,“从这一天的接触来看,谢尔是一个很正直、并且很厚待属下的人,他很关心他的佣兵们,而在对待卡尔洛夫的态度上看,他又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很谨慎,但也不失爽朗,他也许有些心机,但又不失赤诚,是个……嗯,诚恳的聪明人,值得结交。” 是的,即便是追求大道的修行人,也需要可以信任的、志同道合的、不拖后腿能够帮助自己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志同道合”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信任”以及“不拖后腿能够帮助自己”这两点,谢尔是能够做到的。再者谢尔的人品也属良好,阿洛并不讨厌他的做派,也愿意与他交往。 还有一点,谢尔是红狼佣兵团的大队长,红狼佣兵团的团长是个很厉害的战士,而作为大队长的谢尔,能够与佣兵团的团长近距离接触。 上辈子修道之前的遭遇让阿洛比起一般困守山门修行的修道人有更多的红尘历练,因此对他而言,绝不会仅凭感觉就毫无根据地与人结交,他观察了谢尔整整一天,从对方的很多细微之处窥其人品,才愿意主动释放善意。 而流牙是一个意外……流牙的年纪小,第一次接触又绽放了修习木行灵力之人最喜爱的勃勃生机,加上流牙失去了记忆有如白纸一张,所以阿洛肯赐予他名字,让他进入自己的命运中。 沉思了许久的阿洛,终于发现流牙一直一言不发了。 “……流牙?”他轻声唤道。是睡着了吗,可腰间的手臂依然有力啊。 流牙开口了:“我,不喜欢谢尔。” “诶?”阿洛冷不丁听见这句,侧了侧头。 “洛,对他笑。”流牙突然说。 “这个是礼貌……” “洛,跟他说话,不理流牙。”流牙又说。 “那是在基本的与人交往……” “洛,让他保护,让流牙,去别处。”流牙语气里带了一点委屈。 “我是为了让你通过战斗适应使用大剑,而他的保护只是基于战力的最妥善安排……” “洛,以后不理他。”流牙自顾自说着,可见之前阿洛的所有解释全部白费。 “流牙,会保护洛!”他重重说道,然后把阿洛抱得更紧,那颗刺刺硬硬的脑袋也再度砸到阿洛的颈窝里。 阿洛被流牙突然发表的宣言震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好……流牙,我不会再忽视你了,我保证。” 邀请 -------------------------------------------------------------------------------- 次日清晨,阿洛与流牙在缠手缠脚的姿态中醒来,阿洛挪开流牙压在他身上的胳膊,冲那个昨晚在无限委屈中入眠的少年笑了笑:“流牙,早安。” “洛早。”流牙小心地把阿洛扶起来,“还,累不累?” “我的体力已经全部恢复了。”阿洛笑道,“我们现在应该起床,我想,谢……大家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好。”流牙点点头,“我们,起来。” 现在的流牙渐渐能够清晰地表达一些想法了,就连生活中的事情也以前熟悉了很多,尤其像穿衣穿鞋这样的小事,更是早就能亲力亲为。 然而,当阿洛披上自己的袍子以后,回头看向流牙时,竟发现他抱着自己的皮甲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流牙,快点穿衣啊,时间不早了。”阿洛看他赤着上身呆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 结果流牙走过来,把皮甲往阿洛手里一塞,然后张大手臂:“洛,帮我。” 怔了一下,阿洛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摇摇头,把皮甲摊开,给流牙套上,再细心给他扣上几个暗扣:“好,我帮你。”跟着又笑,“不过,只有今天早上啊,算是我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嗯。”流牙低头,指一指下面,“裤子。” 阿洛并不拒绝,他叹口气蹲下来,给流牙把腰带系上,还有拉链也拉上去。 “好了,这下行了。”阿洛再帮流牙整一整衣襟,拨弄一下四处作乱的头发,“流牙很好看。” “洛也,很好看。”流牙满意了。 “那么出去?”阿洛微笑。 “出去。”流牙抓住阿洛的手臂。 这一回,阿洛没有要求他换位置。 帐篷外佣兵们果然早已准备好,货车照旧被锁链串在一起,而潘图鲁兽也被人从圈子里赶出来,准备今日的拖车之旅。 卡尔洛夫站在他自己的帐篷旁边,打着哈欠一边看人给他收拾帐篷皮,一边让两个侍女扶着,眼睛里都是血丝,脸上却带着不可自抑的笑容,看起来昨夜是没睡好的。 阿洛才刚出来,就敏感地察觉到几道充满感激的视线,而冲着那目光看过去,就见到几个脸色仍旧有点发白,但精神还算不错的佣兵——正是阿洛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几个伤患——他们也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埃罗尔,他们都恢复健康了!”远远看着两人走出来的谢尔赶紧迎上,“还要多谢你昨晚的帮忙啊!” “谢尔,你昨晚已经道过谢了。”阿洛温和说道。 谢尔朗声大笑,看起来心情非常好:“道谢怎么会嫌多呢?埃罗尔,你这个朋友果然没有白交!” 阿洛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笑,再没多说什么了。 私底下,流牙捏了捏阿洛的手,阿洛回捏,表示自己说话算话。而谢尔眼角余光瞥到这个动作,再接收到流牙威胁的视线,笑容里立刻带了些古怪的味道,随即,他对阿洛挥挥手转身去给佣兵们训话,倒没有继续攀谈了。 阿洛一点也不尴尬地对谢尔点点头,就和流牙一起走到属于他们的马车前……在看到卡尔洛夫先上车之后,他们也爬了上去。 接下来的路程很顺利,除了有几伙小毛贼不长眼过来想要抢劫以外,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其他的状况。魔兽们都是懂得趋吉避凶的,它们的鼻子让它们嗅到这伙佣兵因为在前不久刚斩杀了无数斑目蜘蛛而积攒下来的血气之后,便不会对佣兵们妄自攻击——从某些方面来说,魔兽比人类要识时务得多了。 跟着十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多玛之城。 还是由佣兵们护送,所有的货物被运到卡尔洛夫的商铺里,又很快有人将东西都接了过去,潘图鲁兽们也经人接手,送到专门租用魔兽的兽行中,最后,就是交接任务了。 多玛之城是个颇大的城市,在这里的佣兵工会不再是以酒吧为据点,而是比较正规的,内置登记处和专业的管理者在这里处理事务。 谢尔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完完整整地写着这次任务的条款和分配,底下还有雇主卡尔洛夫的再一次签字——那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管理员接过来,在上面盖上了独特的工会印章,并且在工会里属于红狼佣兵团的任务卡片上,又多了一个新的圆满完成的任务。 同样的,阿洛也交了任务。 这一切都做好了,卡尔洛夫将佣金支付。 由于路上在未知的情况下遇到了斑目蜘蛛,造成一定的惊吓和佣兵团的损失,这个或许势利却不失精明的胖商人当机立断,五倍支付了佣金,包括属于阿洛和流牙的那一份——得到了“珍宝”的他,当然不会在乎这么一点小钱……而后又是殷勤地包了个酒馆请佣兵们大吃大喝一顿,怎么说,卡尔洛夫这个人也算是都做到位了的。 而这样的姿态做出来,红狼佣兵团也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再将对他的不满情绪延续下去。 终于摆脱了卡尔洛夫的热情,谢尔要和佣兵们一起回去红狼佣兵团的驻地了。 “埃罗尔……”谢尔看着面前瘦削的魔法师,欲言又止。 阿洛微微地笑:“谢尔,我们似乎应该分别了。你……还有话要对我说?” 谢尔望着阿洛的脸,眼神颇有些复杂:“埃罗尔,你现在要去哪里?” “就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流牙身上的问题,我要尽快地为他解决。”阿洛温和地笑着,“现在的话,应该先去打探消息吧……” “那也就是说,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了?”谢尔唇边也挂上一丝笑意。 “是的。”阿洛温言说道。 “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埃罗尔,你们要不要到我们的佣兵团去看看?”谢尔神色开朗一些,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而突然没有了任何阴霾,“我想,我们的团长应该会很高兴见到你这个救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的好朋友……而且,也许我可以在某些问题上帮你一点小忙。” “不会让你为难吗?”阿洛体会到谢尔话中的好意。 谢尔坚定地摇头:“不会。” 阿洛听完,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我们去红狼佣兵团看看,好不好?”他微笑着,“那里有很多战士,流牙,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流牙看一眼离阿洛两三百个欧亚长的谢尔,再看一眼自己与阿洛一直握着没有放开的手,金色的眸子里光芒闪了闪:“好。” “谢尔,打扰了。”阿洛柔和地说道。 红狼佣兵团离这个城市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佣兵们在兽行领会自己之前寄放的坐骑——古罗兽——与马匹相似却更加健壮、能够负担佣兵们的战斗和长途奔行的一级魔兽。 阿洛也给流牙买了一头,而流牙不愧在这方面有着绝佳的天赋,他几乎只听谢尔提点了几个窍门,就能够完全驾驭它,而阿洛正好相反。 在古罗兽沉着的蹄声中,阿洛被流牙护在怀里,两个人就跟在谢尔的左侧,身后还有百多个健壮的佣兵……一路飞奔,向红狼佣兵团而去。 红狼佣兵团驻地坐落在一块凹陷的盆地里,四面环山,周边有茂密的丛林,只有一条大道直通而入。 古罗兽踏着欢快的步伐,撩起一阵阵迷眼的风沙,直冲了进去,在一片粗重的铁栅栏外面停住。 铁栅栏很高,足有上千个欧亚长,一打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黑色钢铁,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只一刹那,就有股浓烈的战意扑面而来。 就算是道心稳固的阿洛,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埃罗尔,我们下去吧。”谢尔在看到久违的家园时,脸上不自觉露出欣喜的笑容,就连带声音也轻快了几分。 “好的,谢尔。”阿洛回过神答应着。 流牙抱住阿洛,一纵身跳下了古罗兽的脊背。 后面的佣兵们也都齐齐跳下来,这时候,里面的哨岗处有人拿了高声喊话,运足了斗气释放出来的声音无比洪亮,询问着来人的名字。 谢尔也立刻放声喊道:“是我!第一大队谢尔回来了!” 他的声音刚落,里面就传来好些喧闹声,而后又是一把嘹亮的嗓子:“臭小子!你终于舍得滚回来啦?” “奥斯你这混蛋还不过来给我开门?!我可是带了客人回来的!”谢尔不甘示弱,粗鲁地喊过去,可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欢喜。 “好啦!滚进来吧!”粗犷的男声由远及近,再次响起。 同一时间,铁栅栏发出沉重的闷响,“嘎——吱——” 那钢铁的丛林从中央分开一条细细的缝,然后如流水一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明天此文不更,我要去码一下另一篇了…… 小刁难 分开的铁栅栏里,一瞬间扑出个健壮的影子,众人只来得及眼一花,谢尔就被人拥住,背脊也被他大力“啪啪”拍得直响! “好小子!你可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那人的声音相当豪放,还有无比洪亮的笑声,震得人耳朵一阵阵发麻。 阿洛在谢尔的身后看得明明白白,这个沉稳的青年一反平日里的稳重,奋力举起双臂把来人的胳膊从自己背上撕开,一把扔出去——他运足了斗气这样做,然后狠狠地咳嗽两声:“你想勒死我啊!奥斯!” “我以兄弟般的热情欢迎你的归来,臭小子,你可别不领情!”来人声音更响,就像炸雷一样。 “我看就没几个人受得了你这‘兄弟一般的热情’!”谢尔口中嘟哝着,不过这回还是主动迎上去跟对方拥抱了一下,才回过头,对着阿洛挥挥手,“埃罗尔快来,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阿洛拖着流牙上前一步,一扫眼迅速打量了这个一开门就奔过来“迎接”的男人。 一把钢针一样的棕色胡子戳在脸上,还有蓬松的与胡子同色的乱发一头,皮肤是健康的棕黄略偏黑,长手长脚,指间有老茧,身材健壮,总是咧开嘴笑,牙齿雪白,笑声响亮。从这人身上释放出的压迫感来看,似乎实力不弱,而且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地盘的缘故,他也根本没有隐藏这种压迫感的意愿。 阿洛并不想去挑战这样一个可能是高手的人的敏感度,所以并没有放出自己的灵识去探测,不过估摸起来,这个被称为“奥斯”的男人,至少也有六级以上的水平。 大陆上最著名五个佣兵团之一的红狼佣兵团,即便年轻,但果然非同凡响。 “你好,我是埃罗尔,一个水系魔法师。”阿洛微笑着伸出手,首先表达自己的善意。 “哦,你好!我是奥斯!”奥斯龇牙一笑,重重地握住阿洛的手——一下,很快放开,“是个战士!”他似乎说每一句话都十分激动。 奥斯的动作太快了,但是流牙在看到他狠捏上阿洛的手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皱了皱眉头,然后他也伸出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奥斯:“我,流牙,战士。” 看着那很执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奥斯也不推拒,一甩手握住流牙的,顿时感觉一股大力袭来:“喔,你好!”他不甘示弱,也用力回敬。 两人的手胶着在一起,都是不肯放开,从他们收紧的手指来看,双方都在较劲儿似的大力抓握。 谢尔一见,就知道是奥斯的毛病犯了惹到这个护食的面瘫少年,急忙上去打圆场,他稍微用了点斗气,两手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腕,把两人分开:“行了行了,这才第一次见面,你们就依依不舍了?” 奥斯腆脸笑着,顺手抓抓头发望天,而流牙才不理会谢尔的话——反正他对谢尔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回到阿洛身边,低头触到他耳边:“洛,疼不疼?” 阿洛笑了笑摇头:“我没事。” 对方好像对魔法师没什么好感,所以一上手就用了力,但似乎也没什么刻意想做些坏事的意思,所以没有用上斗气……嗯,就像是只想让他吃点苦头、给个下马威,但又并不是要捏断他骨头的样子。 流牙眨眼。 阿洛叹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依旧是洁白无瑕,连点淤痕都没有:“我没有羸弱到那个地步,流牙。” 是,如果是一般体质柔弱的魔法师,真的会疼痛一阵子,可对于身体里蕴含着浓郁木行灵力的阿洛来说,只在感觉到痛楚的一瞬间将灵力一个运转,就能把外力抵除个干干净净了。 看到阿洛果然没事,流牙就不再纠缠,不过对那个奥斯却是抽了抽鼻子,在心里暗暗记上一笔。 谢尔正在尴尬的时候,阿洛刚想说说些什么打散这气氛,就见到铁栅栏里面又走出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修长,气质儒雅:“奥斯,你不是出来迎接谢尔的吗,怎么这么久还站在外头?” 谢尔见到这人,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说道:“赛亚,奥斯他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啊!” 那个叫做“赛亚”的男人勾唇一笑,瞥眼看到站在谢尔身后、穿着魔法师长袍的阿洛,眼里闪过一点戏谑:“是不是奥斯又犯毛病了?” “很明显就是这样,对吧?”谢尔耸耸肩,“我们的多罗兽都累死了,他还这么幼稚,真不知道是怎么长了这么大的。” “其实奥斯也不到三十岁,还是个年轻人哪,谢尔,你也包容一下他嘛。”赛亚随口取笑,但是动作上却是一把拽住了奥斯的胳膊,硬生生把他拖进了铁栅栏里,“把你的朋友带进来吧,要是让人家觉得我们红狼佣兵团的人都和奥斯一样乱七八糟的,可就坏名声了!”他说着,很快带着满嘴抱怨的奥斯消失。 这一边,谢尔转头,朝阿洛抱歉地笑笑:“埃罗尔,让你见笑了。” “谢尔,你们佣兵团的人关系真不错。”阿洛笑道。 谢尔也没有太过客气,只是笑得更加轻松:“那是当然了,埃罗尔,红狼佣兵团正式欢迎你。” 跟随在谢尔身边,阿洛与流牙一同进入了铁栅栏,里面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地面铺着松软的绿草,在这草地的边缘处,零散而有规律地分布着好些铁柱,上面还有看起来就很结实的绳子。 阿洛朝左边看,是望不到边的草场,但在视线所及的远方,又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木房的一角,想来,是圈养魔兽的地方。他再往右边看去,却是铲平了草面、灌上铁汁的一片平地,而平地的后方,是无数个厚实的帐篷,应该是佣兵们居住的地方,而帐篷的外围也布满木刺一样的东西,还有两个极高的岗哨,大概是为了方便观看铁栅栏外面的情形。 这两边,一边是一望无垠,满目皆空,另一边则是挤满了东西,回荡着强烈的肃杀之气,对比十分鲜明。 “这里真不错啊……”阿洛轻声赞叹。 谢尔脸上出现几分毫不掩饰的自豪神情:“埃罗尔,等一下你会更震惊的。”他四周看了两眼,“赛亚和奥斯肯定已经回去宣布我回来的消息了,嘿,跑得还真快!” 阿洛微笑着:“谢尔,你为什么不给我介绍一下那两位战士呢?他们看起来很厉害啊。” “你们都散了吧!”谢尔先没忙着解答阿洛的问题,而是朝后面挥一下手,高声说道。 而后面的佣兵们不知何时又齐齐跳上古罗兽,一路扬蹄,往左边飞奔而去,顺便,也带走了阿洛新买的古罗兽。 “不介意吧?”谢尔还是挑眉询问,在得到阿洛摇头的回应后,手臂将阿洛和流牙两人往右边引去,“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你问我赛亚和奥斯的事情,是吧?” 流牙握住阿洛的手,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谢尔说道:“埃罗尔,我首先要为刚才奥斯的无礼道歉。” 阿洛笑笑表示不介意。 谢尔才又解释道:“奥斯……他曾经的身份比较……嗯,难以解释,所以,在一次争执中,他的父母是被一个魔法师用魔法杀死的,奥斯当时利用魔法用具隐身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对奥斯的身份避重就轻地说了一点,不过事情倒是讲得很明白,“后来,他被他父母的一个朋友收养……奥斯的魔法天赋其实高过斗气,可他因为这件事,就怎么样也不肯接触魔法,后来,是那个人帮他强行抽干了身体里的魔力,才让他重修斗气的。” 阿洛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奥斯先生看起来并不仇恨魔法师……我觉得,他只是很讨厌魔法师,但是并没有一定要把魔法师杀死的**。” “因为奥斯的父母也是魔法师。”谢尔见阿洛没有表示出不快,稍稍松了口气,“而且,养他长大的那个人也是魔法师,对他悉心教导,为他几乎付出了一切……在这样的环境下,奥斯克服了父母死亡时候的阴影,个性也没有什么阴霾,反而非常开朗。” “这点倒是能看出来。”阿洛笑道。 “只是……呃,偶尔会出现一点小毛病。”谢尔像是想起什么,带一点窘迫地看向阿洛,“那个……就是有时候……” “有时候见到魔法师,会情不自禁地去做一下小小的刁难,如果能让那个魔法师出一点丑,就更好了。”阿洛柔和地笑。 “……对。”谢尔也笑了。 阿洛走在谢尔左面,神情里没有任何不满:“我知道,奥斯先生是个不错的人,很……直率,赛亚先生呢?似乎是个温和稳重的人。” “赛亚……”谢尔摸摸鼻子,“他的个性我可不好描述,奥斯挺怕他的,算是除了团长以外唯一能将奥斯驯服的人吧。” “以他们的实力,也都是大队长吧?”阿洛略带好奇地问道。 “嗯,他们都是。”谢尔回答,“赛亚和奥斯都是七级的战士,不像我,才六级……在我们的佣兵团里,六级以上的战士才有资格竞争大队长的位置。” 一路说一路走,很快地,那一片帐篷映入眼帘,他们已经走到帐篷的近前了。 卡尔加 要说在欧亚大陆上,无论是战士还是魔法师,都有他们独特的等级分配和能够彰显他们等级或者属性的特征。 就比如说像阿洛这样的魔法师,他的魔法力为水系,那么,当他的魔法力显露出来的时候绽放的光芒往往是湛蓝的纯净的颜色,而当一个魔法师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仅在无意间溢出的气息会让人感觉压迫,甚至当他们刻意释放的时候能将对手压制在因恐惧而无法调动魔力的状态——这就是属于八级魔法师以上的强者才能做到的,魔压。 而战士——也就是现在站在帐篷前面的几个人感受到的这种强大的气魄、让人恨不能跪伏在地的威势,就是七级以上战士所能拥有的,被称为“场”的东西,而破除了九级的进阶藩篱、达到更高的大战士、战圣和战神境界时候,他们的“场”会进化为更加恐怖的东西——领域。 领域中,规则由领域的主人界定,只有远超领域主人的实力,才能突破而出……否则,一旦被领域困住,生死就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且说阿洛和流牙跟随着谢尔,经过了无数看起来就无比扎实的帐篷以后,来到了一个靠近山壁的、最大的帐篷外面。 这时候,仿佛有细细的风吹起了地面的沙粒,围绕着帐篷盘旋地上升,一圈一圈,带着些微风响的…… 澎湃的压力从偶尔掀动的帐篷皮流溢而出,只有那么一丝,却让人打从心里心惊胆颤,然而那帐篷却是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侵扰。 才刚刚站定,谢尔伸手掀起帐篷皮,顿时,强大的风流喷涌而出—— 狂风大作,谢尔被冲得倒退一步,旋即单膝点地,以手肘遮挡强风。 而流牙在那风流到来的前一刻,早已将阿洛卷入怀中,并且即刻转动身子,用后背彻底将阿洛护住……他的双脚有如生根一样扎在地表,但从他脚跟在地面划出的痕迹来看,他其实并不轻松。 当风力渐小,阿洛推开流牙的时候,散乱的风吹起他的长袍和银发,他看着残留的还流连在帐篷周围的有序的能量,微微地笑了:“……很强大。” 谢尔这时也站了起来,他甩一甩头,呼口气:“真是的,我做了什么让老师不满吗?刚回来就给我来这么一下……” “洛,没事?”流牙拉着阿洛的手,低头问他。 阿洛看他一眼,柔声说道:“我没事,你呢,有没有被吓到?” 流牙摇头:“我,不怕。” 同一时刻,里面传来一个清洌的嗓音:“谢尔,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 这个人的声音很有质感,听在耳朵里异常悦耳,可当谢尔听到了,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阿洛侧过头:“谢尔?”能让这个开朗而不失稳重的青年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禁有些好奇了。 “是我的老师。”谢尔抖一下,“法尔非团长的哥哥,我们的副团长,呃,也是我们团里管事的人……” 他只来得及匆匆说这么几句,阿洛也没听太明白,不过接下来他就看到谢尔走进了帐篷,这一回,他没遇到任何阻碍。而阿洛也拍拍流牙的手,让他不要过分焦躁——刚刚那迎面而来的能量,让流牙的血液沸腾了。 才走进去,阿洛就察觉到从地底升起的某种力量迅速从脚底刺入身体,与此同时,自己身上的魔力也被什么东西禁锢住……是魔法阵。 阿洛微微敛眸,身体里的木行灵力快速运转一周,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真是大意了,早该想到的,在一个佣兵团核心的地方,一个整个佣兵团都是战士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任何魔法师有发出实力的机会? 这个埋藏在帐篷地底的魔法阵,至少是九级以上魔法师所绘制,五级以下的魔法师能在瞬间被禁锢,而五级以上的依照等级的增加威力逐渐减弱,到了九级,影响力则是微乎其微……如果真的超越九级达到了星级的魔法师,无论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所谓的魔法师,都不能起到太大作用了。而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对需要魔法阵进行防御的人做些什么……也根本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量。 阿洛的神情里稍稍透出点讶异,但很快平复,保持温文的笑容不变。 帐篷里的人当然也在几个人进来的刹那就将其中两个陌生的打量了个遍。 首先是那个身材高大但其实年纪不大的少年人,一身的身经百战的悍气遮住了原本该被称作俊美的长相,眼神凶蛮,但转到他同伴身上的时候会瞬间平静下来,在刚刚那一场强迫释放的“场”的考验下,他能够站稳身体不动,也就是说,他体内的斗气最起码也有七级的水平。而另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目光平和,神色也平和,整个人都流转着某种让人放心和安定的气息,虽然一进门就被魔法阵禁锢,但似乎并不慌乱,定性和心胸都很不错。 同时,阿洛也打量着帐篷里的人。 也许因为这是佣兵团核心的缘故,里面的众人并不是席地而坐,而放了好些椅子在里面,当然,每一把椅子上都铺了厚厚的兽皮,几乎让人看不到椅背和凳脚的存在。 有两个人并肩坐在坐里面,左边的男人一头红发,脸上的肤色泛起健康的红,脸庞五官的棱角鲜明,穿着皮甲背着重剑,上衣敞开,露出大片的胸膛,整个人都显得很刚硬,外表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他身旁的男子黑色长发直垂到腰,长得很俊秀,除了眼角有一点细细的纹路外,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一样,他全身没有特别突出的肌肉,但就是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腰间还缠着细长的黑色的东西,闪烁着乌亮的光彩,看起啦,是武器。 两边各坐着两三个青年或男人,都是一身的斗气,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而赛亚和奥斯正在其中。 红狼佣兵团的精锐集结于此。 “这么大的阵仗,要吓人吗?”谢尔大概是习惯了,一进门看到他的同伴们,抓了抓头发讪笑。 他的同伴们冲他嘿嘿地笑,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上头坐着的黑发男子哼了一声,发话了:“谢尔,你好像很得意?” 阿洛听出来,正是之前在帐篷里说话的那个人……这样说来,刚刚外放出强大“场”的,也是他? 谢尔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脖子一点点转动,喀吧喀吧地发出声响:“……老师,我错了。” “你错了?嘿,我以为是我错了。”那男子唇边勾起个阴冷的笑容,“比我给你预定的归期晚了十五天,谢尔,你这样不听话,到底去了哪儿?” “因为顺路,所以接了个任务……”谢尔低眉顺眼地回答,完全不敢有半点反驳的样子。 阿洛和流牙站在旁边,因为礼貌的问题,他们不能插话,所以安静地等候。 “血腥味,还有新伤……谢尔,你还瞒了我一些东西吧。”黑发男子继续说道,冰冷的眼刀一刀一刀地剐向谢尔,看得谢尔的头是一下比一下更低,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很明显,属于男子的“场”此刻正有针对性地落在谢尔一人身上,难怪他受不了。 这时候,男子旁边的红发男人一巴掌把他勒住:“卡尔加,别这么严肃,你可就这么一个徒弟啊!” 红发男人一出手,那满室令人窒息的气场顿时降低许多。 谢尔也微微松了口气。 红发男人的笑容十分灿烂,他狠狠地拍了拍黑发男人的肩——“嘭嘭嘭”的巨响让在座众人的嘴角都抽搐起来,而黑发男人却像毫无所觉一样,面上的表情都丝毫不变。 “法尔非,我教训我学徒的时候,你少废话。”黑发男人——卡尔加的声音更加阴冷,好像一条蛇在喷吐血红的蛇信。 “哎呀,别那么认真嘛,卡尔加,你应该随和点!”红发的法尔非大笑,“你看,我们的谢尔带了客人回来了,可不要吓跑人家啦!” 卡尔加这才看向帐篷里的两个陌生人。 阿洛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烦躁之色,看到卡尔加的视线过来,就冲他温和一笑,而流牙,他一直蹭在阿洛身边,看着自己和阿洛的手,别的什么也没注意,当感觉到卡尔加目光的时候,他抬一下头,看了卡尔加一眼,又重新把注意力落到阿洛身上。 “,还不错。”卡尔加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点点头说了一句。 那边法尔非笑得前仰后合,又是一把将卡尔加搂住,再用另一只手胡乱挥了两下:“谢尔的两位客人们不要介意啊,卡尔加的意思是,欢迎你们到红狼佣兵团做客啦,他觉得你们人不错,很欢迎你们啦!” 卡尔加伸出两根手指,把黏在他肩头的属于法尔非的手拈下来:“滚开。”又看向阿洛和流牙两人,脸色缓和了一点,“我是卡尔加,副团长。” 不等阿洛那边说话,法尔非又是一个灿烂的笑:“我是法尔非,红狼佣兵团团长!欢迎两位!” 阿洛有礼地弯了弯腰:“埃罗尔,水系魔法师,很荣幸来到红狼佣兵团与各位相识。”他说着不着痕迹地扯一下流牙的衣角。 流牙就再度抬起头:“我是流牙。” 药剂师 “埃罗尔和流牙吗,真是好名字!”法尔非竖起拇指,他依旧热情,但是他那无比夸张的笑法让他收获了一枚来自于卡尔加的阴测测的招牌眼刀子。 卡尔加的口型无声地动了两下,阿洛认出那是“蠢货”二字,而从这两个字吐出的熟悉度来看,应该是经常被说出口的样子,只是因为现在有客人在场——阿洛和流牙,所以,才没有发出音来。 倒是谢尔回过神,先是笑了笑,然后朝阿洛投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阿洛回以饶有兴致的笑意。他是真没想到,弄出了偌大声势的、有着偌大威名的、据说里面高手如云的大陆最强五个佣兵团……之一的红狼佣兵团,灵魂人物团长法尔非和事务一把手副团长卡尔加,会是个性……嗯,这么独特的两个人。 在这之后,除了赛亚和奥斯以外的三名大队长也纷纷自我介绍,而另外两个正在做任务的途中,所以没有来到这里。 因为阿洛和流牙是刚刚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所以佣兵团的主脑们并没有留他们太久,而是让一个大队长——据说是比较靠谱的一位——赛亚带领他们去一个结实而舒适的住所休息。 阿洛明白谢尔刚回来,他们肯定有些事情要问,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实在不方便在场,就从善如流地跟着赛亚走出了帐篷,带着流牙一起。 赛亚果然就像他的第一眼印象一样,也许是因为年纪更长、阅历更多的缘故,他来得比谢尔更加成熟稳重,而且十分健谈,在领路的同时,也顺便给他们讲述了红狼佣兵团的来历和一些基本情况,似乎是非常和善的性格。 而阿洛当然也很随和,两个人谈着谈着,就渐渐投契起来,而彼此之间的称呼也很快从“埃罗尔先生”和“赛亚先生”变成了“埃罗尔”和“赛亚”。 当赛亚的脚步停下的时候,阿洛有些讶异。 “这里……”他略带迟疑,“我以为会住在帐篷里。” 正如阿洛的疑惑,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幢很高的建筑,通体漆黑,墙面上都被上面特殊的涂料掩盖——或者说这干脆是特殊材料建造的房子,除了在正面有一扇大约能容纳五人进出的金属门之外,甚至没有窗户。 整幢楼,大概有五层高,应该是整个驻地最高的建筑了。 “帐篷是为了磨练我们的伙伴们而使用的,埃罗尔,你是我们难得到来的客人,当然要住在我们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赛亚笑道,“当然,还有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也去过了,就是那个大帐篷。” “是的,那个帐篷真的很安全。”阿洛也微微地笑着。一进去就被禁锢魔力,而只要出来又立刻恢复,真是个非常精妙的魔法阵啊。 阿洛想了想,又说:“这里看起来似乎很不一般。”他看一看那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的墙壁,“建造得很巧妙,那些材质,我也认不出来。” “这么快就看出不同了,埃罗尔你很有见识啊。”赛亚眼里流露出一抹赞赏,“你看得没错,这一幢房子都是由特别的金属铸成。” 他说的“铸成”而不是“建造”,也就是说明,这是一个完全的整体而不是用部分搭建成整体的,而要弄出这么一个整体,所耗费的精力显然也会是非比寻常——不仅材料要保持完好,而且要精心将其雕琢成建筑的模样,也许甚至要有高级矮人大师的手艺或者超级魔法师的强大魔力才行。 “真厉害。”阿洛由衷地感叹着,“里面……我是说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居住吗?”费尽心思做出这么个建筑出来,想必不会只是用做招待客人的,而且从今天众人的态度来看,这里也不像是常常接待客人的模样。 赛亚很欣赏阿洛的敏锐:“我们的客人一般都会被安排在第一层,方便他们出入,而自二层以上,居住的是我们佣兵团绝对不能损失的力量——药剂师。” 作为一个只有战士的佣兵团,当然不会有魔法师来施展治愈术,那么,所有的伤势要想能够尽快好转,药剂的使用是必不可免的。 “这里有十位药剂师,他们都是一些除了药剂以外别的都不放在心上的家伙。”赛亚继续为阿洛解释,“所以我们达成协定,我们的佣兵团为他们提供配制药剂的药材和材料,而他们需要提供足够我们佣兵团运转所使用的各种药剂。”他冲阿洛弯起眼角,“很划算的交易,对不对?而其中有五个从建团初期就在团里的药剂师,他们已经是我们的伙伴了。” “听说,药剂师们都是很博学的人。”阿洛看着赛亚打开那一扇唯一的门,与流牙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赛亚手一抬,走道里的魔法灯顿时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幽绿的颜色,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是的,他们要充分了解各种草药的采集地、特性以及药用价值,要充分理解并且能够完整地背诵各种药剂配方,每一个步骤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还要通过不断的实验药性提升到最高。”赛亚微微一笑,带领着两人朝左边的长廊走去。 “除了植物用药材以外,他们还要了解大陆上已经出现的或者即将出现的各种魔兽——它们的身上的许多部分,甚至是各种部分都有着一定的药用价值,可以说,魔兽身上的东西是除了植物性药材以外另一种极为重要的,生物性的药材。植物性药材和生物性药材,还有其他一些偏门的有用的药材,不同的药材混合在一起有不同的效果,多一点少一点都会产生相当的差异……要得到能够产生任何作用的神妙药剂,即便是穷尽一个药剂师的一生,也永远看不到他们所追寻之路的尽头……” 似乎是说到赛亚感兴趣的话题了,他打开了话匣子,脸上的笑容虽然保持着温和的状态,可是眼神却倏然变得狂热起来,就连步伐也不免加快了一些,于是很快地,到了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跟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冲阿洛抱歉地笑笑:“埃罗尔,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不,我很喜欢听。”埃罗尔温和地笑着,“赛亚,你也很博学啊,如果有机会的话,再跟我多讲一讲药剂师他们的事情吧,我对药剂方面的东西也很有兴趣的。” 赛亚摆摆手:“我还差得远,有空再聊。”他笑着替他们推开房门,“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这么远过来,我想你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那就多谢了。”阿洛接过赛亚递过来的钥匙,微笑道谢。 赛亚再递过去一个拇指大小、球状的晶体:“这是在这个建筑里必需的通讯工具,只要输入一点魔力进去,就能够与我对话……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用这个对我说吧。”他顿了顿,“驻地里有一些地方是不太安全的,埃罗尔,如果想出去散散心,请叫上我一起吧,不然,让我替你叫来谢尔也行。” “好。”阿洛点点头,把球状晶体上的红绳拿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们会小心的。” “晚上的时候,我们要给谢尔接风,到时候会过来叫你们。”赛亚最后挥挥手,“可不要睡得太沉啊,不过……”他挤挤眼睛,“你们可以先洗个澡~” 送走了赛亚,阿洛和流牙关上房门,这才有时间打量他们目前的居所。 大概是因为无论药剂师还是客人们都不需要和佣兵们一样遭受所谓的磨练,所以房间里和外头黑漆漆的模样并不相同,而是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就比如那白色的墙面,足够容纳三四个人的柔软的大床,厚厚的地毯甚至壁炉,还有那十分宽敞的空间。 就算比起阿洛曾经居住过的需要花上好几个银币甚至是一个金币才能呆上一个晚上的房间,也不会差了。 阿洛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流牙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觉得有些奇怪,就转头看过去,跟着一惊:“流牙……” 就在这么点时间里,流牙竟然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现在正裸着身体大喇喇地展现在阿洛的面前。 僵了一瞬,阿洛很快反应过来:“流牙,你这是干什么?” “去洗澡。”流牙理所当然地说道。 去洗澡的确是要脱光衣服没错,可是,也不至于还没进浴室就这样吧…… 阿洛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收留了流牙以后,这就是他最常做的动作了:“在外面、或者旁边有别人的时候,可不要……不要说脱就脱了。” “我不是,在外面。”流牙把挂在他脚下的裤子蹬到一边,“也没有,别人。”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侧门——浴室走去。 不多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流牙这样主动而有常识的行为,让阿洛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点怅然,可还没等他情绪蔓延太久,就有个影子从浴室里“咻”地窜出来。 下一刻,阿洛发现自己身体悬空,且以极快地速度朝前面移动,再下一刻,抱住他腰和腿弯的那双手一个用力——“刷拉!” 他又一次被人扔到水里,并且又一次地,品尝到浑身湿透的感觉…… 红狼之爪牙 浴池中的青年身形瘦削,被浸湿的黑色长袍紧紧地黏在他身上,将他原本便十分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莹润……漫天的水汽氤氲,朦胧了青年的面容,只有那一双温润的黑眼显得尤为清晰。 即便是如此狼狈的姿态,却让他好像漫步于凌霄仙境一般,只有热气为他平静的脸庞染上一层薄红,又仿佛把他拉回了人世。 流牙看着这样的阿洛,忽然感觉到身体有点发热,可马上本能压倒一切,他一个纵身——扑! 才刚刚勉强从水里站起来的阿洛,立刻又受到重物的袭击,被从天而降的流牙狠狠地压回了水池里面……顺便,激起了一地的水花。 “流牙,你又在玩什么啊……”阿洛无力的声音在水下响起,跟着有一双手扶住了流牙健壮的胳膊,用力地撑起来,“做事情之前先动脑筋想一想啊,流牙,你现在不像小时候,很重的。”而且,这个袭击也太突然了。 流牙很自觉地帮了还在挣扎的阿洛一把,他先是挪一下他那沉重的身体,而后双手握住阿洛的,一把将他拉起来,自己则游到阿洛的身后,把阿洛拉了靠后,抱在自己的胸前。 阿洛才刚坐稳了,就感觉身后贴上了个温热的躯体,跟着两根有力的手臂也缠上了自己的腰。这样的负担……嗯,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所以他只是抽出一只手,没回头地抬起来拍了拍流牙的头:“不是洗澡么,怎么又粘过来了啊……流牙,你不是小孩子了。” “洛,也不大。”可是流牙今天却出奇地反驳了一句,他更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埋在阿洛的颈窝去了——这几乎已经成了他最喜好的动作。 “呃……”听流牙这么说,阿洛一时有点哑然,估摸着看,他这辈子的年龄的确只比流牙大个两岁左右,不过,他前辈子可是有一百多岁呀,这要怎么算? 流牙也没有趁胜追击什么的,只是抽了抽鼻子,在阿洛细致的皮肤上嗅了嗅,再磨蹭磨蹭。 他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在阿洛身上蹭来蹭去,尤其喜欢两个人的皮肤相贴,并且以各种手段达成目的,即便是不善言辞,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总能说服阿洛,这让阿洛很是伤脑筋,然而每到最后,又总是纵容加妥协。 这就是对自己养大的孩子的心软么……阿洛无奈地想着。 他曾经很羡慕那些一开始就被挑中了的内门弟子,他们的天赋固然高,可让他们进步更加神速的是,他们各自都有一个好师父。在修真界,师父会为自己的弟子准备上好的丹药飞剑法器符咒,会给自己的弟子传授最好的功法,会对自己弟子不算过分的要求百依百顺……阿洛觉得,现在的自己也许体会到那些“师父”的感受了。 就像流牙,不管他经常犯什么毛病多么没有常识甚至还会霸道只凭本能做事,他还是觉得流牙很可爱啊~ 流牙倒不知道阿洛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阿洛一直没有强制拒绝,就以为没有关系,于是靠近靠近再靠近…… 由魔法运转的浴池能够始终保持水流的通畅翻新和水温的适宜,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下,流牙开始帮阿洛洗头——就像阿洛以前做过的,先搓洗头发,然后按摩头皮,最后按压穴道。 流牙似乎知道自己的手劲大,在为阿洛做的时候,就更是小心翼翼,因此,也显得尤为笨拙。 阿洛闭着眼,躺在流牙坚实的腿上,温柔的水流在他耳边轻轻淌过……他的呼吸与水融为一体,缓慢而轻柔。 流牙的手指在阿洛长长的银发里穿梭,布满结识老茧的五根指头慢慢地揉搓发间的白泡,另一手则不时擦拭着不经意流到他耳畔或者眼角的,付出了几百份的耐心。 这时的空气是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宁谧的,阿洛在水中舒展着他的肢体,而流牙的眼睛则定在阿洛平静的面容上,就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他一样。 而另一边,谢尔正在经受惨无人道的盘问,以及来自方方面面的强大压力。 “谢尔,你老实交代,这一回,又擅自接了什么任务?”卡尔加的脸色阴沉——也许是天生阴沉,也许是后天培养,但总让人看了心里发毛就是了。 谢尔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不是什么奇怪的任务,护送一个商人运送货物到多玛之城而已。老师,您知道的,多玛之城距离我们的驻地只有一天的路程,非常接近……我只是顺路、顺路。” “多玛之城……也不算远。”卡尔加敛眸,但很快抬起头,“没有发生别的事吗?” “没有。”谢尔立即摇头。 回答得太快了……除了团长以外,所有人的心里都齐齐发出这样的感慨。要说谢尔是个很机智同时也很稳重的人,如果是善意的谎言什么的,往往都能够做到最好……但偏偏只要是面对他唯一的老师,就会变成小时候那个完——全不会撒谎的小孩子。 果然,卡尔加危险地眯起眼,本来就阴森的面孔变得更加骇人:“谢尔,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他压低声线,冷恻恻地瘆人,“真的没有……”他加重这两个字的读音,“……发生别的事吗?” 谢尔背后的冷汗“刷”地流下,他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老师身旁的红发男人——红狼佣兵团的灵魂人物,团长“红狼之爪”法尔非。 法尔非当然接收到这个眼神,不过他也只是爱莫能助地耸耸肩,摊摊手……盛怒时的卡尔加,他可不敢轻易去招惹。 卡尔加也注意到谢尔的小动作,他一个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法尔非,你是想要说什么吗?” “没有啊,卡尔加,你知道的,你的所有决定我都绝、对支持嘛~”法尔非大咧咧地笑,一把勾住自家副团长的脖子,凑过去说,“所以卡尔加,你就尽情地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团长大人大手一挥,将谢尔大队长尽情地出卖给他的副团长,并且表示自己袖手旁观,坚决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不巧的是,这位副团长的称号为“红狼之牙”,且此牙剧毒。 谢尔看向自己的同僚们,同僚们纷纷别过脸去,谢尔知道,自己已经是在劫难逃。 “谢尔,你以为我会闻不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卡尔加最后一点耐心透支,双眼一张,强大的“场”扑面而去。 谢尔的脊背一弯,后背已经湿透,脸上的青筋暴起,牙齿也咬得“喀吧喀吧”地响。在这样的压迫下,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苦苦抵御这远超自己的强悍力量。 过了一会,卡尔加眼见谢尔快要撑不住了,才收回了自己的“场”,先夸了一句:“不错,比上次坚持的时间久。”而后冷冰冰地说,“坦白。” 那威势刚消失,谢尔就一屁股瘫在地上,舒口气:“我坦白……” 在众人或好奇或觉得有趣的目光下,谢尔把斑目蜘蛛夜袭、好几个佣兵身中蛛毒、发现夜袭的原因是那种奇异的珍贵果实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阿洛是如何布置防御魔法阵,在蜘蛛靠近的时候又是怎样参与了战斗,当然也有之后他怎样透支魔力为受伤佣兵们驱除毒素以及他观察流牙的一些事情,全数交代个一清二楚。 听完这些,卡尔加瞪了谢尔一眼:“算你运气好,才没有让你的队伍有所损失,如果你下次再这样疏忽,就给我圈在驻地老实几个月,让我好好地操练操练你!” 谢尔连忙摆手,赌咒发誓,说自己不敢不敢。 结局已定,也知道了事实经过,卡尔加就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纠缠,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魔法师朋友帮了我们的忙,救了几条人命,我们红狼佣兵团是要表示出我们的谢意来的。” 正牌团长在旁边插话:“就是就是。” 卡尔加没管他,又说:“既然是你的朋友,又是我们的客人,谢尔,你现在和奥斯一起去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我们要好好招待埃罗尔和流牙两位。” 谢尔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惩罚了,赶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埃罗尔的晚饭就交给我了!”一说完,拉着旁边纳凉的奥斯就飞奔而出。 看着谢尔和奥斯的身影消失,法尔非抱着卡尔加的肩膀露出个无比开朗的笑:“卡尔加,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而卡尔加则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再用手扒开他贴过来的大脸,阴测测地说道:“不生气了。” 浴室里—— 因为洗澡所以取下来的通讯水晶被放在旁边的台子上,此时忽然闪烁起艳丽的红光。 阿洛猛然惊醒,坐起身,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件袍子抖手披上,接着,往那水晶球里输入了一点魔力。 顿时,里面传来醇和的男声,是赛亚。 “埃罗尔,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在门外等待你们。” 阿洛微微一笑:“好,请稍等,我们马上就出来。” 说完话,他用手把那湿漉漉的长发撩到身后,跟着水蓝色的魔力迸发,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当蓝光消失时,它们已经被褪去了多余的水分,并且顺滑。 同时,流牙也浑身流着水站起来,抓起拖拉了一地的皮甲就要往身上套——这时候,被阿洛阻止了。 阿洛的掌心流溢着美丽的蓝光,冲着地上的皮甲那么一挥……表面已经沾染了很多灰尘的皮甲刹那间变得清洁如新。 流牙这回再穿上,阿洛没有阻止,他只是屈起两根手指抵住下巴,似是自语一般地说着:“看来,还要给流牙多买几件衣服才行啊……” 卡尔加的嫌弃 佣兵们大概就是那种永远也不会举办宴会的那种人,无论他们需要招待的是什么样的客人。 一如阿洛所料,在门外等候两人穿衣的赛亚,直接将他们带到帐篷外的空地上——这可是不小的一块空地,因为它后面的帐篷是驻地的最核心,所以前面敞开的地方也格外多了一些……与其他的帐篷保持着距离。 就在现在,那块你空地的中心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而火堆旁边,围绕着它随意地坐着七八个大男人。 篝火上面架着两根烤架,都串着一只足有十个欧罗长的拔干净皮了的奇异魔兽,肥厚无比滋滋流油,释放者诱人的香味。 赛亚带着两人走过去,那边谢尔已经在招手了:“埃罗尔,这里!”他的旁边早留出了两个位子。 阿洛冲赛亚点点头,然后走过去,而赛亚则就地一坐,正好坐在奥斯的身旁。 “谢尔。”阿洛打着招呼。 谢尔面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埃罗尔,你可要好好品尝一下我的手艺。”他指着已经烤得焦黄的魔兽,“我可是专门为你……”他看一眼阿洛左边虎视眈眈的高大少年,“还有流牙两个做的啊~” 他说着,又对流牙招招手:“嘿,流牙,你今晚很帅气~” 流牙的鼻子里哼了一声。 阿洛有些好笑地瞥一眼又在闹别扭的流牙,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似乎总是不太喜欢谢尔的样子,可谢尔对待流牙的态度也很随和啊。 “流牙,你不能这样没礼貌的。”阿洛摇头笑笑,但是口气里并没有太多指责的味道。 流牙抽抽鼻子,侧过头,盯着谢尔,面无表情地说道:“嘿,谢尔。” “噗~”谢尔一个没忍住笑出来,随即摆手,“埃罗尔,你不用这么在意的,流牙已经很不错了!” 阿洛对流牙除了必要的常识指导以外,其实一般也是采用放任自流的态度,既然谢尔都无所谓了,他就更不会苛责自家养大的孩子了,于是很自然地接下之前的话题:“谢尔,今天的晚餐是你准备的?” “对啊,你是我的客人,第一顿我当然要露一手!”谢尔笑道,跟着颇神秘地压低声线,“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阿洛微微笑着,他闭上眼,轻轻嗅了嗅,跟着缓缓说道:“干蒲子、百叶草、龙角花、白拂子、千手蔖、鱼须根、赤龙藤……你至少放了七种香料进去,而且其中百叶草和白拂子的特性能将调料与肉味融为一体,赤龙藤和龙角花能将皮肉坚硬的魔兽肉质软化——就比如这种只有在最炽热地方才能成熟的熔岩兽,干蒲子能够提升肉的鲜味,千手蔖能把熔岩兽肉里面蕴含的火力稀释,让吞吃的时候不至于烫了喉咙……而这每一种都蕴藏着奇异的香味,交溶在一起就更加特殊,让人食指大动。谢尔,你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啊。” 比起这个精心炙烤的晚餐来,其实阿洛更想知道的是谢尔久经是怎样在十位药剂师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多药材拿出来做调味的……毕竟对于药剂师而言,最不可原谅的事情就是浪费药材,而把药材当调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天大的浪费。要知道,这七种香料虽然并不算难得,可要把那两只魔兽的肚子都塞满也是需要相当大用量的,这几乎可以完成百多份成功的药剂了! “……你居然闻出来了!”听阿洛说完,谢尔大吃一惊,然后又是一笑,“我服了你了,这样都能认出来。埃罗尔,你到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我不知道的太多了。”阿洛摇头,“我读过一本书,上面详尽地描述了许多常见的药材,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恐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很厉害!”谢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瓶酒,递过去一瓶,“来,我们干掉它!” “谢尔,你又忘了,我不喝酒的。”埃罗尔婉拒。 旁边一只手探过来拿走酒瓶,谢尔看到捏住酒瓶颈的流牙,笑得更欢快:“别人代替也是一样的,埃罗尔,流牙跟你不就像一个人一样吗?”他说着一举瓶,“流牙!来!” 流牙把酒瓶伸过去跟谢尔撞一下,仰脖就往嘴里倒,谢尔也是一样,一抬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吧,男人之间的联系很古怪,有的是即便天天打架也一样是生死兄弟,而有的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只要有酒,还是能互相干上一杯。 也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流牙愿意跟谢尔说上几句话了。 “我,替洛喝。”流牙盯着谢尔说道,“不准你,说话。” 谢尔没接话地哈哈笑着,阿洛看他们两个这样,觉得有些好笑。流牙不喜欢谢尔就算了,那也许是个性不合,可谢尔自从回到了红狼佣兵团的驻地以后,感觉也失去了在外面的沉稳,而把他“爽朗”的一面更加发扬光大……阿洛就这样顺着谢尔往另一边看过去,接下来的好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几乎跟谢尔一模一样——除了卡尔加。这难道就是红狼佣兵团的特征? 就在谢尔拿出第二瓶的时候,忽然一个巴掌从天而降,把他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下去。 谢尔瞬间清醒,一抬头,感觉一阵透心凉——更清醒了:“老……老师!” “两头魔兽是不够吃的,不要妄想用喝醉来逃避你的工作。”卡尔加阴郁着一张俊秀的脸,身后仿佛酝酿着浓浓的黑气。 谢尔觉得很冤枉,他完全没有想做任何逃避,他只是每逢吃肉的时候就想顺便喝点酒罢了……然而他不敢反驳,不仅仅是因为卡尔加特有的压迫力,也因为他才稍稍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团长那双晶亮晶亮的黑眼睛。 他的不反驳让卡尔加放了他一马,而原本在旁边看着两师徒交流的阿洛,却被卡尔加拍了拍肩膀。 阿洛觉得有些稀奇,就微笑着回头——卡尔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他的身后。 卡尔加眼里的严厉褪去了一点,沉默地递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阿洛有些疑惑,然后在卡尔加的示意下打开了那个盒子——刹那间,他被里面溢出的耀目光彩晃到了眼睛。 是满满一盒子五级的魔核,都是湛蓝的纯净的颜色,约莫有四五十颗之多。 “卡尔加副团长……”阿洛迟疑地开口。 “卡尔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尔加打断,“你可以用名字称呼我们所有人。”他顿一顿,“你觉得它们怎么样?”他看了一眼盒子里的魔核说道。 “好吧,卡尔加。”阿洛从善如流地改口,“这些都是很好的魔核,里面的魔力充足,并且从颜色来看,它们没有受过太大的损失。” 卡尔加听到阿洛这样说,神色似乎舒缓了一点,而后他点点头:“它们都是你的了。”他根本不用征求意见,直接下达了指示。 “诶?”阿洛怔住。 卡尔加阴测测地笑了一下——也许对他而言是友善的笑容:“因为谢尔的无能导致好几个佣兵中毒,你耗尽了魔力挽救了他们的生命。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不远处,两三个大队长凑在一起在窃窃私语。 “啊,这不简单,卡尔加居然也会解释!”有人在震惊。 “看起来,卡尔加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很好……”有人勉强发表观点。 “难道因为卡尔加一直待在我们佣兵团里第一次看到和他一样瘦长型身材的男人?”有人说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理由。 “去你的,这一点也不好笑。”有人翻了个白眼。 跟着又有人过去凑热闹:“你们在说什么说什么?!” “我们在说,副团长今天出奇的‘温柔’啊……” “或者说出奇地讲‘道理’……” “团长你败了败了啊哈哈哈!” 那一边,在卡尔加自以为“温和”的眼神下思考着的阿洛,总算想起来那一天晚上的事情。当时在对佣兵们进行救治的时候,他为了掩饰木行灵力泛起的青色灵光,强行吸收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魔核里面的魔力为用……但后来他的水系魔力和木行灵力居然趁此契机而迈进了水木相生的第一步,他欣喜之余,也就忘记了吸收魔核的事情。而且,那虽然是个五级的魔核,但他的储物戒指里还有不少,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比起跨入“水木相生”的门槛,他就算再多用几十颗魔核,也不会有半点心疼的感觉。 这样说来,卡尔加送来这一盒子的魔核是为了补偿和感谢? 所以,阿洛很自然地说道:“那个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他把盒子递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一个两个无所谓,一盒子的话就太夸张了。 跟着,他收到了来自卡尔加的一个瞪眼。 “你好啰嗦。”卡尔加说道。 阿洛被卡尔加无比直白的话语噎了一下。 随即卡尔加一个转身,长长的黑发在风中舞出个美丽的弧线:“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废话好多。” 阿洛哑然,刚想跟上去,忽然有个热烘烘的东西扑过来,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阿洛低下头,又是一阵沉默。 他手里托着还没有合上盖子的一盒水系魔核,而脚边却蹭着一只红着脸的大型猛兽……阿洛叹口气。 流牙的酒量,还真是出奇地……弱啊。 模仿 刹那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洛……和他脚边的流牙身上。 阿洛一瞬间心情很复杂,不知道应该觉得好笑,还是应该觉得尴尬。 “洛,嗝~嘿嘿……”流牙有点口齿不清。 阿洛低着头,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自从十五岁以后,就再没有让自己这样“俯视”的机会了,平日里要对他说话,也总要抬起头才行——因为如果不对着他眼睛的话,他就不一定会遵循自己的意见了,但与此相反的是,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一般来说,意见都是管用的…… “洛,嘿~”流牙扒在阿洛的腿上蹭了蹭,他现在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但还是能认出最亲近的人的味道。 “流牙……”以后是不是不应该再让你喝酒呢?阿洛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马上把手里的盒子盖上,然后弯下身——他小心着没有让膝盖碰到流牙的头,拉住了他的手臂。 “起来了,流牙。”阿洛轻声说道,“这样子很难看的啊……” 流牙脸色酡红,金色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绽放出一种让阿洛声音越来越轻的光彩:“洛不难看。” ……我不是在说我难看。 阿洛无奈:“大家都在看着呢,谢尔也在看~”他不自觉地就用了诱哄小孩子的口气,但是酒醉的流牙并不像清醒的流牙一样会对此表示不满,反而低下头更加亲昵地蹭蹭阿洛扶在他臂上的手。 “唔,谢尔?”阿洛摇摇头,“不认识。”跟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从鼻子里喷了下气,“很讨厌。” 在场的众佣兵充满了兴趣的目光转而投向谢尔——谢尔耸耸肩,他的确暗地里以他自己的方法逗弄了一下那个在他看来某方面智慧非常低下,,应该说单纯的少年,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醉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依然牢记对他的不爽之情。嘿,该说是太?单?纯了吗? “洛离他,远一点。”流牙还在嘟哝着,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大且含糊,可是以佣兵们的耳力,怎么会听不清楚? 目光就又齐齐聚焦在阿洛身上,偶尔还在阿洛和谢尔之间徘徊…… 阿洛顿时真尴尬了。 上辈子修道前,阿洛是红尘里最底层饱受挣扎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的一员,困苦的生活让他对人充满了防备,修道之后他是外门弟子,饭是能吃饱了,可辟谷以后却不用吃饭,每天每天除了做一些常见事务就是修行,与其他外门弟子之间惯常保持距离,而这辈子也是除了在公会里抄书就是在森林里修行……前世今生都只跟流牙一个人特别接近过,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样善意却包含调侃的奇异眼神。 就在阿洛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那边的法尔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灌了好几瓶酒的脸色跟头发已经一样红的强壮男人,居然也腆着脸笑起来,把脑袋蹭到了回到他身边坐着的卡尔加的肩上。 “卡尔加~嗝~嘿嘿……”几乎与流牙一模一样的台词,“卡尔加,嘿~” “法尔非,起来了,法尔非,这样很难看啊。”卡尔加阴沉着一张脸看向红发男人,“……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他的声音就像极地之冰,冷得瘆人,而语气则像枯干的木头,死板板的没有一丝波动。虽然他也模仿了阿洛应答流牙的语句,但完全没有阿洛的温柔与带着宠溺的无奈,反而是隐隐约约的,不可见的怒火! 一刹那,原本停留在阿洛和流牙身上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他们的团长和副团长身上。 带了两分酒意但是完全没有喝醉的谢尔不禁呻吟一声,随即捂住了脸:“不!团长!老师会杀了你的……” 赛亚和奥斯勾肩搭背,赛亚的表情如常温和,可眼里却是明显的笑意:“团长又在争取副团长的注意力了。”他摸了摸下巴,“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团长的……咳咳,直线下降。” 奥斯举杯:“庆贺团长的又一次失败!” “干杯!” “哈哈哈哈!” 其他的大队长同时举杯。 果然不出佣兵们所料,下一刻,卡尔加脸色更加阴森,反手一个巴掌,把法尔非的脑袋猛然按下去!直接与被铁汁浇成连苍蝇也盯不进去的地面做出亲密接触——“喀吧”,发出清脆的响声,是牙齿与钢铁的碰撞。 法尔非的抗打击能力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他下一刻就爬起来,冲卡尔加灿烂一笑:“卡尔加最好看啦!”他简直是欢呼着说道。 ……就算改了台词也没用,卡尔加的脸色如同灌了墨汁,到达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暗黑程度。 “嘭!”那是钝物撞上**的闷响。 卡尔加一个飞脚——用带着尖角的特制的皮靴,成功把法尔非踢出去,直直落在七八个欧罗长之外。 刚才还是主角的阿洛——虽然他未必想做这个主角,忽然沦为配角,就不由得在此刻有些发愣了。 这样交流的兄弟,他从来没有见过…… 嘴角抽了两下不知道说什么,阿洛叹口气,把流牙的身体拉正,自己按照老样子坐下来。 就在阿洛的对面,卡尔加收回他摆开的长腿,用一种非常优雅的动作。 法尔非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呈现出怪异的可笑的姿态。 “哈哈哈哈哈!”几个大队长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连带着其他帐篷外面同样举行篝火晚宴的佣兵们也纷纷响应起来。 卡尔加回头,很阴冷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众人来不及收回那种禁不住释放出来的张狂大笑,就以各种僵硬动作凝固了面部表情。 卡尔加冷哼一声,迈开他刚刚“行凶”的长腿,走到谢尔的身后。 谢尔正一只手撑地另一手揉肚子,见到卡尔加阴冷的眼神,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开……” “哈?”回过神的谢尔没听清。 卡尔加不耐烦地重复:“让开!”他的右脚在地上缓缓地动了两下,有抬起来的趋势——谢尔立刻爬起,飞一般地跑到赛亚身边。 卡尔加冷嗤一声,坐在原本属于谢尔的位置——阿洛身旁。 这时候,流牙已经在模模糊糊中把头枕上了阿洛的大腿,半靠在阿洛身旁面无表情地发出“嘿嘿”声,眼睛却是亮闪闪的,还能看见里面跳动的篝火。 “卡尔加。”阿洛对着黑发的男人善意地点点头。 卡尔加见阿洛没有再提出退还魔核之类的话,就也点点头:“埃罗尔。”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流牙的喉咙里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响,阿洛摸摸他粗硬的头发,手指灵活地在头皮上的穴道上穿梭。 卡尔加看着阿洛的动作,目光一瞬不瞬的。 阿洛被这样专注的打量弄得有点不自在,就侧头微微一笑:“卡尔加,怎么了?”当然,他手指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你在做什么?”卡尔加顿一下,问道。 阿洛语声温和:“人在喝醉了以后会很难受,如果我这样做的话,能给流牙减轻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在赞同阿洛说的话,流牙享受地眯起了眼。 卡尔加改看流牙,同样一眨不眨的。 阿洛轻笑,转而又说:“卡尔加,法尔非一直这样躺在地上……没关系吗?”他眼角的余光瞥向那边被殴打在地的红发男人,“虽然是身体里蕴含着强大斗气的战士,但是在晚上风大的时候一直贴着冰凉的地面,也是会有生病危险的。而且,据我所知,人在酒喝多了的情况下,抵御的能力会更差呢。” 卡尔加扫了倒在地上的法尔非一眼,一脸的嫌弃,然后撇头:“不管他。” 阿洛笑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惨遭毒打的红发法尔非不屈不挠地爬了起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也来到了阿洛的面前。 他从篝火上已然熟透的魔兽身上撕下一条大腿,双手举着送到卡尔加面前:“卡尔加,你还没吃东西吧?” 卡尔加皱眉,没有接也没有拒绝。 法尔非嘿嘿笑着,非常殷勤地把那条兽腿上的肉用刀子割下来,放到盘子里,再安置一个叉子,才又送上去。 卡尔加冷哼,才接过来。 阿洛勾一下嘴角,忽然想起流牙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是空腹喝了酒的,就轻轻推了推他:“流牙,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流牙愣愣地点头,模模糊糊地直起身子。 阿洛有些好笑地看着流牙呆呆的样子,拍拍腿,准备站起来去帮流牙拿食物。 然而,流牙的动作更快,只见黑影一闪,他“嗖”一声窜了出去。 然后又是“嗖”一声,他重新蹲在阿洛的面前——拿着一条兽腿。 “洛……没吃……东西吧?”他迟疑地说道。 耳熟的话让阿洛一怔。 流牙一见,眼睛更亮了,他也是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刀子和盘子把兽腿处理好,跟着邀功似的捧到阿洛面前。 阿洛看看旁边正在用餐的卡尔加和蹲在他前面眼睛亮亮的法尔非,再看看蹲在自己面前同样眼睛亮亮的流牙……有些哭笑不得地接过盘子,叹口气,而后微笑:“流牙,谢谢。” “看到没看到没?”有偷窥的人激动了。 “这,就是不同啊。”有偷窥的人感叹了。 “同样是主要拿意见的人……”有偷窥的人叹气。 “同样是模仿……”有偷窥的人继续叹气, “为什么得到的对待完——全不一样呢?”有偷窥的人仰望深沉的夜色。 “所以说,团长输了输了啊!”齐声。 战士的素质 整整一个晚上,大家都笑着闹着,法尔非和流牙让佣兵们充分满足了看热闹的心理,而身为另两个被拖下水主角的阿洛和卡尔加,一个是从无奈到放纵,一个是从暴躁到放纵,总是殊途而归了的。 闹哄哄篝火晚宴一直到漫天星斗都跑了出来才肯结束,大家很快就各自回了帐篷,多多少少有几分酒意的佣兵们,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阿洛住的地方跟佣兵们不在一处,诧异的是卡尔加竟然跟他们是一路的,而法尔非则早就被卡尔加一脚踹到地上,让赛亚——大概是全场除了没喝酒的人以外最清醒的一个,把他拖走了。 流牙走在阿洛的右边,一手揽住他的脖子,还用脑袋蹭着他的肩膀,简直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了,而卡尔加走在阿洛的左边,总显得阴郁的面色在浮动的月光下,倒有了那么几分清艳的感觉。 阿洛唇边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疾不徐地朝前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没过多久,还是卡尔加先开口了。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趴在阿洛身上的流牙,说:“埃罗尔,你不觉得很重吗?” 阿洛垂眼看了看流牙毛茸茸的脑袋,摇头一笑:“没什么,不算重。” 卡尔加偏头,似乎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不一巴掌拍醒他然后把他踢到地上让他自己爬回去?” “呃……”阿洛不知道第几次被旁边这个人噎住。 “如果是我,不会让那家伙这么得意和随便的。”卡尔加抿一下嘴,跟着声音更阴沉些,很认真地说道,“真的,埃罗尔,会被得寸进尺的。” 说起得寸进尺,流牙这家伙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 阿洛回想一下以往,发现的确如此,可当他再想一想明知流牙会怎样的情况……叹口气,他发现,恐怕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就算是这样……卡尔加。”阿洛明确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善意,他也认真地回应,“流牙还是个孩子啊~” 才没有这样的孩子!如果你这样一直妥协下去会后悔的! 卡尔加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当他看到了阿洛的神情,也就哼一声,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了。他就知道,就算劝告也是没用的,只有在后悔的时候才恨不能重头再来一遍把当时那个蠢毙了的自己活埋掉。 两个人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到了那栋药剂师专用建筑门口了,卡尔加说:“我在右边的第三间,有什么可以过来找我。” 像这样的邀请是红狼佣兵团从来都没有过的殊荣。 阿洛微笑:“好的,谢谢你,卡尔加。” 卡尔加看着阿洛的笑容,眼神缓和了一点,旋即很快恢复平常:“每一天清晨开始,佣兵们要进行训练。”他再瞥一眼半醉半醒的流牙,还是对着阿洛说道,“你们一起过来看看吧。” 阿洛心里一凛,然后笑容更加柔和:“好的。” 卡尔加点一下头,三个人就一起走向那唯一的楼门。 进了楼以后,卡尔加右边而阿洛左边,卡尔加挥一下手,率先朝那边走去,而阿洛带着流牙,还算从容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卡尔加的身影早就消失了,阿洛扭开门把手,把房门推开……在走进房门的最后一步,阿洛揉了揉流牙粗硬的头发,轻轻说道:“流牙啊流牙,简单的模仿就算了,你可不要真的像那个法尔非学啊。” “那个法尔非不是什么好的学习对象,卡尔加比起他来,才是真正地单纯呢……”这一句话,消散在几不可闻的低语中。 第二天—— 再一次在流牙禁锢着的四肢中醒来后,已经习惯了的阿洛看了看天色——现在天醒得早,已经是大亮了。 阿洛动一下身体,准备坐起身来。 对阿洛的一举一动无比敏感的流牙,即便是在宿醉的第二天清晨,也很快地察觉了怀中人的动作。 “洛……”流牙含糊地叫了一声,“早。”然而在说到第二个字的时候,他就清醒了。 “流牙,早。”阿洛习惯地给流牙一个温柔的笑容。 流牙在阿洛的颈窝里蹭了蹭,之后手臂一扬,就把被子全掀了起来……露出他光裸的身躯。 这当然不是阿洛趁他酒醉给他扒光的,而是他在进了屋子的下一刻就很顺畅地自己拔下来的,对此,阿洛阻止不及。 不过幸好流牙醉得神志不清,所以阿洛保住了自己的里衣。 “好了好了,把皮甲穿起来,我们要去看佣兵们操练。”阿洛提醒道,一边自己先扯出一件长袍穿上。 流牙一跃而起,手脚麻利地把蹬进长裤,套上皮甲,非常熟练。 两人准备好后,就走出门去。 刚从楼里出来,就听见外面震天的嘶喊声和强烈的动静。 看样子已经开始了。 阿洛把挂在胸前的晶体拿起来,输入一点魔力进去,很快地,里面显示出赛亚朦胧的脸,还有他醇和的嗓音:“埃罗尔,你们起来了?早安。” “赛亚,早安。”阿洛温和地笑了笑,“卡尔加昨晚邀请了我们过来看看大家的演练,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里面的赛亚“呵呵”笑了两声:“副团长都说了,哪会不行?你们快来吧,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在刚进驻地左边的那块草地上。”他的声音也模糊起来,“路上可要小心啊。” “好,我会的。”阿洛笑道。这时候,晶体上流转的光芒隐没。 “流牙,我们走吧。” “好。” 不过是穿越一片帐篷而已,又在佣兵团驻地之内,当然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危险,阿洛和流牙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佣兵们演练的草地上。 而那片在昨天看起来还十分祥和、与右边钢铁浇灌的地面极不相称的草地,在这一刻也显露出森森的战意来,一刹那,就变得与斗气凛冽的帐篷群匹配起来。 “锵锵锵锵——” “轰!” “乒!” 佣兵们分作两组,彼此对练着,从他们红润的脸色上来看,已经有了相当时间的比斗才对。 大剑与大剑之间,金色的火花四溅。 现在的佣兵们并没有使用他们的斗气,而是单纯凭借体力和体术进行战斗,极力地磨练他们的技巧,找寻能够在战斗中获得更高生存率的方法。 卡尔加和法尔非就站在草地的边缘,就连谢尔他们也在互相比拼着,只不过他们之间比斗的精彩度比起其他的佣兵来要胜过许多罢了。 而赛亚在跟阿洛通话以后,也被久等的对手拖下了场。 所谓一天之中天地间流动的魔力最强的时间就是早晨,与此对应的,属于战士们的斗气也能在这个时间被空气中某种特殊因子呼唤着迅速上升——可以这样说,在这段时间内进行对打或者自行苦修的话,会比在其他时候的进步速度快上许多。所以,但凡是有进取心的武者,就不会放弃这个修行的最佳时段。 阿洛和流牙远远地走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身为战士的敏锐直觉还是让卡尔加和法尔非在瞬间察觉了他们的到来。 “埃罗尔还有流牙,你们来啦!”法尔非率先打招呼,大力挥动着手臂,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卡尔加也看过来,浅浅地点头致意。 阿洛微微笑着:“卡尔加,法尔非,早上好。”他扯了一下流牙的衣角。 流牙眨眨眼,也说:“早上,好。” 法尔非作为团长,有着身先士卒简直可以做表率的热情,他进一步热络地说道:“早上好早上好!昨晚你们睡得好吗?有没有不舒服不适应的地方?如果有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一连串的话让人头晕眼花,卡尔加一巴掌拍上法尔非的后脑,顿时整个世界清静了。 阿洛完全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他只是用很平常的口吻回答道:“我们睡得很好,也没有不舒服不适应的地方,让法尔非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法尔非一见对方搭腔了,就乐呼呼地还想说什么,被卡尔加一个凶狠的眼神扼杀在喉咙里。 于是接下来的话语权由卡尔加掌握:“埃罗尔,过来一起看吧。” 阿洛点点头,拉了流牙一起走到卡尔加的身边,有意无意地,他站在了流牙和卡尔加的中间,而法尔非,就很自然地站在了卡尔加的另一边。 面对着演练场的卡尔加,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平时本来也不活泼,但只要接近了战斗的气氛,他似乎就自然而然地摆出了毫无破绽的战斗姿态。 阿洛看着这样的卡尔加,心里也有一些赞叹。他是天生的战士,以各种意义来说都是。 而那边的法尔非就看起来懒散得多了,双臂环胸,肩斜着脑袋偏着,看起来好像再犯懒一样,事实上,如果在这个时候看进他深红色的眸子,都仿佛能看到里面黑色的火焰跳动。 “战士的强大不仅仅在于斗气,还有他们本身强健的身体。战士需要在任何艰难环境下都能熬过来的强悍的体能,也要有无论面对多么险峻情况时都能自保或者最小程度损害自己的技巧,还要有因为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而产生的对于危险的本能……”卡尔加缓缓地叙述着。 阿洛知道,这是在对自己……或者说,在对那个只有本能和蛮力而其他什么都没有的流牙所述。 “流牙,认真听。”他轻声提醒了流牙一句。 卡尔加清洌的嗓音还在缓缓流淌:“埃罗尔,接下来的要仔细地去看。” 他的话音刚落,在那片草地上,在所有人的大剑上,同时燃烧起深浅不一的、红色的气浪。 法尔非的“场” “没有达到大战士级别以上的战士,他们的斗气是红色的。”卡尔加神色肃穆,漆黑的眼睛在这样的氛围里,居然显出了与平时的阴郁截然相反的明亮的光彩,让人情不自禁地目眩神迷。 “战士的力量来自于本身,自我的身体素质越好,就能够激发更多的斗气、积累更多的斗气、承载更多的斗气,又因为外界环境的刺激而不断壮大,最终和魔力一样,形成自己独特的系统和技巧,让身体里的潜力随之迸发,克制敌人、保护自己、并且追寻自我的道路。” 他一句一句的,带着庄重的态度解说,阿洛知道,在短短一天的相处中,作为强大战士的卡尔加就已经看出了流牙所最为缺乏的东西,所以,才会有了这个邀请,所以,才会在这个演练场旁,一边为流牙讲述,一边让他看到实际的场景。 场中的战士在一声厉喝中爆发了自己的斗气,是提醒自己的对手留意,也是宣告自己的强悍与勇猛。 当大剑上带上斗气,它们在挥舞的时候就能切割出强大的能量的漩涡,让力量与力量在无数爆鸣声中碰撞,不断地攀升,不断地冲击!高昂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盘旋的风卷起强大的气流,仿佛凝成了一股股不可见的能量的长绳,在彼此之间的拉锯中努力地争夺! 厉风割面,呼啸作响—— 每一对交战的佣兵周围都有着纠缠的力量,在沿着某种规律自如地流动,时而澎湃,时而暴戾,然而却又总是被控制在两人之间,并不向旁边侵袭影响。 不同的佣兵之间,咆哮的能量漩涡也大小不一,他们也许是默契的对手,以至于他们的斗气掀起了同样的频率,一个左半圆,一个右半圆,最终在交点处相融,又在下一刻相错开去。而在各个大队长之间,半圆会逐渐变成相似的圆,然后圆与圆、漩涡与漩涡相擦,刮出刺耳的但又让人无比兴奋的“嗞嗞”鸣响! 就在这演练场上,佣兵们释放自己所有的力量,尽情地、酣畅淋漓地对战着!他们让能量产生无尽的滚动和摩擦,然后在这滚动与摩擦中发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那一些散乱的、或者逃逸而出的斗气,化作红色的雾气慢慢升空,在那里渲染出一片片熏人的红,就好像把天空的蔚蓝都遮蔽住,让红日隐藏于红色的雾气之中,渐渐仿佛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来…… 卡尔加清洌的嗓音仍在缓缓流淌:“五级以下的战士,斗气的颜□别不大,都是浅红,而五级是属于战士的第一个瓶颈,有些人终身止步于四级顶峰而没能寸进,然而在成为五级的战士以后,斗气的颜色会加深,转为大红,让人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从五级到七级的战士,也算是战士中的佼佼者,而到达七级的顶峰,就会遇到另一个瓶颈。” “无论进行怎样的锻炼,人体承受斗气的极限,就在于七级的顶峰了,而如果要达到八级的水平,就必须有一个斗气更高的老师陪伴着每日训练,学会疏导与斗气渗入肌肉的技巧……埃罗尔,我看你的流牙,已经到了不能不学习的极限程度了吧。” 阿洛没有为卡尔加看穿流牙的实力而感到惊慌,而是从容地、温和地笑了:“是的卡尔加,我这一次与流牙一同出来,就是为了寻找让他能够控制自己的办法。说真的,我很感谢你啊,卡尔加。” “你对我们的佣兵也有救命之恩,就不用谢来谢去了。”卡尔加背脊挺直,就连头也没有侧一下,而后,他继续说道,“如果真的能够突破七级,再往上,每前进一个级别,斗气的质量和能量都将产生仿佛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斗气的颜色也逐步加深,达到了九级顶峰的战士,他们的斗气就像腥热的鲜血,每当释放的时候,就如同血海一般沸腾着翻滚着……但是也因为如此,每一级的提升会变得无比困难。”他顿一顿,“甚至很多时候,必须寻找传说中的植物,再求取一个高等的药剂师调配出让战士能够完全吸收的药剂,作为一个保命的筹码……是的,在八级以后的每一个等级,都几乎是生死之关。” 天地之间的规则原本就是如此,要想得到力量,就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价,必须比旁人经历更多难以跨越的关卡……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平白得到的。 战士们的战斗开始白热化,他们的眼睛里,渐渐也染上了和斗气相似的颜色,而他们的招式,也开始渐渐地没有了章法……在这像喷出了血雾的空气中,他们的面孔带上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狰狞,而他们的身形,也隐隐带上了让人惊骇的疯狂!他们下手的力量,开始没有了尺度,他们奔跑的速度,也渐渐有如脱缰,变得兴奋、热烈、激昂、肆意而狂放! 大剑们发出尖锐的高音,为它们主人扼制不住的力量而激动地颤抖着!它们的身躯不断地小幅地波动,剑身哀鸣,仿佛就要承受不住…… 卡尔加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演练场,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看似懒散的法尔非身上。 “你还在等什么,法尔非?”他阴森地说道。 法尔非露出大大的笑容,下一刻就化作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他的眼前! 在演练场的前方,法尔非的身影倏然出现,过快的速度带起一抹残影,然后很快与他合而为一。 法尔非的眼睛爆发出明亮的红光,就连眼白处都好像侵染上一丝丝的血色,让他的相貌霎时间变得可怖起来。 他双臂一张,浑身便涌出了澎湃的斗气! 那斗气彷如活物,在四处游走,又仿佛山洪,在瞬间爆发! 属于法尔非的“场”铺天盖地地压下,就像万钧之山重重坠落! 压迫、强制、不可抗力。 法尔非刻意放出的“场”有若实质,以无限快的速度极力蔓延,不过一会时间,就包裹了演练场上所有的佣兵。 这时候的佣兵,就像被包围在一个巨大的装满了粘性物质的玻璃箱里,粘腻的、牵扯不开的……让他们动弹不得。 法尔非的身影在这一刹那显得无比高大,就像山岳一样不可撼动!他伸出双手,虚握成拳,然后厉喝一声:“规则!” 那“玻璃箱”听到他的命令,霎时泛起了水一样的波纹,而箱中的佣兵们也好像被水流冲刷,立刻摇摇晃晃起来……再也没办法站稳。 “规则解除!”法尔非咧嘴一笑,再度张开手掌,顺次下摆。 玻璃箱无声无息地消失。 在强大惯性的作用下,佣兵们再也坚持不住,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哎呀,打得过火了……”心直口快的奥斯第一个挠着头说出来。 赛亚揉揉酸软的肩膀微微苦笑:“奥斯,你应该加一个‘又’字。” 谢尔也爽朗地笑了:“是啊,又打得过火了。” 跟着另几个大队长也笑道:“无所谓啦!不是有团长在吗?” “就是就是,反正团长应该也习惯了吧……” “其实我们也习惯了……不过,真过瘾!” 这就是红狼佣兵团的佣兵们! 团长法尔非,以三十多岁的年纪达到几近九级的斗气强度!他的强大让所有的佣兵心悦诚服,也让佣兵们以他为中心紧紧地团聚在一起! 也正因为法尔非如斯强悍,才让他们每一次的演练都可以竭尽全力,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他们处在怎样的生死边缘,都有一双手能够将他们拉回,而无论他们的意识将沉往何等的黑暗,或者偏离向何等难以操控的地步,都有人能够用绝强的力量让他们瞬间清醒过来! 做完这一切的法尔非回头冲卡尔加露齿一笑,眼中的血丝褪去,笑容里完全没有阴霾。 其乐融融的佣兵们兀自七嘴八舌,法尔非也被围了起来,一时不能离开,阿洛则看向卡尔加——这个人虽然一直表情难看,可在见到这一幕后,眼睛里的淡淡喜悦却是无比真实的。 “卡尔加,我看到了,法尔非那几乎近似血般浓郁的斗气。”阿洛拍一拍流牙搁在他腰间的手臂安抚着——上面筋骨嶙峋,仿佛在“突突”地跳动,“而且卡尔加,你的力量大概也不在法尔非之下吧。” 是的,阿洛清晰地看到了,那比起深红更红,但是比起血液又稍微浅淡了点的猩红斗气,还有在那斗气四面八方释放而出的时候,卡尔加拦在身前的背影……卡尔加他,就直直地站在他和流牙的前面,将那股斗气的冲击力抵挡得涓滴不剩,而卡尔加本人的脚,却连一丝都不曾动过。 卡尔加回过头,眼神阴郁:“一个佣兵团里不需要两个实力最强的头领……再说了,我的实力原本就还比不上法尔非那么纯粹的强大,我有我擅长的事情,法尔非也有他擅长的,所以,现在的安排最好不过。”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一些,“埃罗尔,你的流牙还是个少年,看他样子,恐怕也不能体会其中的艰难之处。埃罗尔,你做好觉悟了吗?” “流牙不会有事的。”阿洛微笑着,“我自然有这个觉悟的。那么你呢,卡尔加?你有觉悟了吗?” 卡尔加哼笑一声,脸上的表情阴沉,但却没有丝毫畏惧的情绪:“我当然早就做好了觉悟,作为一个战士,我们都做好了觉悟。” 阿洛听出这个“我们”所指代的人是谁,目光匆匆掠过那个红发的男人:“那么卡尔加,我期待你……不,你们攀登上最高峰的那一天。” 爪与爪 阿洛和卡尔加正在说话的时候,那边的法尔非终于走出了包围圈,他一挥手,让佣兵们各自到旁边休息一会,而他自己则朝着黑色粗硬头发的少年——站在阿洛面前的流牙勾了勾手指。 “嘿!流牙!跟我来一场吧?”法尔非笑得很张扬,“这两天我还没见你动过,身为一个战士,你应该也闲得发慌了吧!” “团长又要欺负人啦!” “团长,你都比人大上一轮多了,真好意思开口啊!” “流牙上!揍团长啊揍他!” 大队长们伸开长腿瘫在地上,每个人的力气和斗气都还没有恢复,但是在听到法尔非声音的时候,却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口出狂言起来。 阿洛抬起头看向流牙——他知道,刚刚在看到法尔非的“场”的时候,流牙就已经浑身绷紧了——这是在魔兽森林里遇到危险后的直觉的反应,而现在又受到了挑衅…… 果然,流牙的表情的确没什么变化,可那双原本在看向阿洛时会带上几分温存的眼睛,在此刻也显出一种无机质的金色来。 冰冷、死寂、却有着强烈的杀气。 流牙的全身,也刹那间流溢出强烈的排斥与进攻的气息。 大队长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调侃,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又似乎是觉得有意思而胡乱打趣着,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尔则冲流牙露出个非常爽朗的笑容:“流牙,我们团长可是我们佣兵团里最强的一个,就算你输了也没关系的啦!”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给对方安慰,鼓励对方挑战自我、即便是输了也不会太难看什么的,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不就是对一个根本还没有进行战斗的战士尊严的最大挑战吗? 流牙或者不太懂一些人情世故或者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可他却对外界的情绪有着一种本能的直觉的反应,再加上他总是不太喜欢谢尔…… 因此,几乎在谢尔话音落下的下一刻,他就双腿一屈,瞬间弹了出去! 演练场上早就为法尔非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流牙的身形迅疾,只划出一道淡淡的黑影,就挟着凛冽的战意直扑而去。 他抽出背上的大剑——这是阿洛对他的要求,要放弃爪子、学会人类的攻击方式,狠狠地朝法尔非砍去! 法尔非好整以暇地站在场地的正中间,左右拧了拧脑袋,关节处发出嗑吧嗑吧的脆响。 在流牙即将冲来的这一刻,他竟然好像还是没有出手的打算! 流牙的动作真是相当快了,转眼间就扑到法尔非身前,那扬起的一人高的重剑带着仿若猛兽一般的腥风,轰然砸落在法尔非的头顶。 然而,并没能砸下去…… “锵——” 也不知道法尔非是什么时候做出了动作的,只听见铁器相交的锐利声响——在流牙那双坚实手臂的下方,居然有一把约莫只有半臂长的短剑横在法尔非的红色脑袋上方,硬生生地与流牙的重剑撞在了一起! 那把短剑与流牙的重剑对比着,显得如此娇小,但那把短剑却仍是能够阻挡流牙看起来不可阻挡的攻击,而且……那短剑的主人就好像没有耗费多大力气一样,看起来十分随意。 法尔非咧开嘴,露出个具有狩猎味道的笑容。 一击不成,流牙并不如旁人所想一般迅速收剑离开、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机会,而是像是察觉到属于对方的强大力量了,他放任了自己全身的劲力,集中在那一把重剑之上,继续朝对方压了过去! 法尔非口中“”了一声,似乎有点没料到,又似乎带点赞许的意味。 就像阿洛所说,现在的流牙还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斗气,那么即便他有着七级左右的斗气容量,无法将之使用出来,也只不过能够加固一下他的肌肉强度罢了。如今,他本能地选择了用自己的长处——那天生的仿佛无穷大的力气,去压制他的对手,并且,他几乎孤注一掷了!以至于在强大力道的压迫下,他的腰腹不断地向后收缩,而脊背却弯出一条坚韧的弧度,就像一张弓,把自己绷到了极限! 然而法尔非不同,法尔非是经营了许多年的强者,对他而言,斗气就像自己的呼吸一样自然,他可以让斗气浸染自己的每一分肌肉,并让它们在互相的作用下激发出强大的能量……但是!现在与流牙的一战他没有如此。 法尔非没有使用他的“场”,也没有爆发斗气,而是在流牙倾尽全身力气的时候,也用他纯粹的**的力量与之相抗! “啪——” 刺耳的断裂声。 法尔非的短剑早就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剑身瞬间出现了许多渔网状的纹路,跟着细微地噼啪声后,猛然碎裂,摔落一地。而流牙的铁剑也似乎在这一刹那达到了某种极限,倏然断成了两截。 仅凭蛮力就损坏了能够容纳斗气的武器!这是何等可怕的力气……可在下一刻,两个人竟然同时抛弃了手里如今只能被称之为废铁的东西,甩开胳膊纠缠在一起。 是的,肉搏。 接近九级的战士用**与一个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半兽少年的**相撞,想要这样将对方压制,而对手显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恨不能把他掀翻在地。 流牙开始兴奋起来。 甩脱了长剑的流牙就像被放出了笼子的野兽,开始露出森森的獠牙。 他肆意地释放出原本压抑在自己体内的束缚的悍勇,张开口,发出一声可怖的兽鸣——“吼!” 这声音,是愤怒、是宣泄、也是挑战! 被称为“红狼之爪”的法尔非的红色眼眸里,开始绽放出猩红的光芒。 他的战意被彻底挑起来了! 流牙的金眼中同样燃烧着爆炸的情绪,他张开手掌,五指一阵动作,就拉长成勾爪的形状,还有那位于手指最前端的,陡然增长的尖锐的指甲。 他现在的手掌,真的有如兽爪一般。 而法尔非的名号也绝非浪得虚名,他的手指并没有变成流牙那样奇怪的形状,而是突然染上了血红的颜色,整个手掌好像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而从上面现出的光泽和细细鳞甲来看,就好像披上了一层龙皮的手套,显得诡异而骇人。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直直朝对方冲撞而去! 场边—— 阿洛看着正在与法尔非战斗的流牙,眼睛里充满了柔和的神色,或者,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忧?他是第一次真正看到长大了的流牙的战斗——不是他们初遇时流牙那样左支右绌与魔兽周旋还遍体鳞伤的狼狈样子,而是发挥了这些年与魔兽战斗技巧的、真正充满了剽悍意味的战斗。 他看见流牙的脚在重击下不断地向后划去,带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也看到流牙的身体上被看不清的拳影不断地攻击,好看到流牙的腿与法尔非的重重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郁的闷响…… 这是属于战士与战士之间的战斗,让无论是作为魔法师还是修道者的阿洛都无法真正身临其境地体会……但并不妨碍他的理解。 卡尔加倒是并没有显露出半点对法尔非的担心,这或许应该取决于他这些年对那个红发男人实力的了解?不过,他却也是真正意识到,谢尔所说的这个充满了潜力的战士究竟能有希望走到哪一步——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以七级的实力与法尔非拼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在没有使用斗气的情况下,对方甚至还不懂得将斗气与肌肉融合在一起! 法尔非的战斗方式自由而野蛮,而流牙的也同样剽悍和狂放,两个人如同两道旋风,在不停地卷到一起,之后极重碰撞,再在刹那间交错而过,归复原位。 “轰——轰——轰、轰、轰轰!” 无比震撼人心又让人无比激动的声音,渐渐回荡在每一个战士耳里,让他们从一开始带着半玩笑性质的凑热闹,到现在聚精会神地观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洛看着流牙跃动的身影,目光有着他不自知的温柔:“卡尔加,法尔非果然很厉害。” “哼,跟一个七级的战士打成这样,真不知都干什么去了!”卡尔加冷嗤,旋即并没有讽刺意味地说,“不过法尔非没有手下留情。”换言之,仅凭七级的水平能够与接近九级的战士拼到这个地步,流牙的实力和潜力都是显而易见的。 阿洛微微一笑:“卡尔加,其实你不用对我解释的。”很多时候,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一个却也是最容易相处的一个……只要,你能够得到接近他的允许。 卡尔加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一场原本没有任何人想到的堪称精彩的战斗,让佣兵们看得如痴如醉,而场中正在对战的两人,也流溢出惊人的气势! 这样没有运用任何斗气,仅凭着**力量的原始的战斗,竟让人的身体更加火热,就连血液的温度都在不断攀升,好像马上就要沸腾起来! 拳与拳重重撞击,腿与腿狠狠地砸在一起,引爆了空气,爆发出声声雷鸣。 迅速挥动的利爪也仿佛能够撕裂空间一般,发出尖锐的嘶喊…… 力量对决 这已经不像是属于人类的战斗了。 两个人都仿佛兽类般匍匐着,两腿蹬地,而两手呈爪状攻击,每一道爪风都能引起一些细微的能量波动,隐隐的不甚明显,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那两个还在战斗着的男人,眉宇间流露出的神色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了! 佣兵们看得聚精会神,原先因为疲惫而显得有点发白的脸色在此时也被红色沾满,双眼中溢出激动的光彩,给他们的周围也带上了几分热烈的味道。 卡尔加跟阿洛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的目光各自投在战斗中的两人身上,一个面色平静嘴角含笑,一个眼神阴郁眉头皱紧……含笑的那个未必真的很开心,而皱眉的那个也不一定真的生气。只是在很多时候,人处在不自觉的状态,就会露出自己最习惯的表情与姿态,让人看起来与平常一般无二。 阿洛和卡尔加就正是如此,哪怕是有人盯着他们的脸看,恐怕也不能看出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来! 然而,斗气的容量所带来的体质终究还是显出了不同来,流牙的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可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动,手臂上的血管亦是泛起了红丝,现出个奇异的脉络。而法尔非虽然外表看起来不会比流牙好看多少,但他周围的气息却是稳定的,显得博大而热情,似乎都让人能够听到他不慎流溢出的能量在他身边欣悦地低吟。 从目前的情形上来看,的确是流牙处在了下风了……虽然目前尚不明显。和法尔非的游刃有余、尽情享受战斗不同,流牙却是在为着活下去而搜刮自己的所有力量——流牙也是为了战斗而生,可他的战斗,却是为了生存。 每当生死关头,人类总是会爆发出他们难以想象的潜力,流牙不是第一次越级挑战比自己厉害的生物,但却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两个等级的差别,代表着肌肉力量天差地别的相异,即便是流牙天生蛮力,也无法比拟这种质的不同……这一场战斗,就算法尔非不用斗气,到底还不是完全公平的。 但是,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公平的?只有自己一点一点搏命挣来的力量才是属于自己的力量,不管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表达自己的什么意愿,如果没有力量为其支柱,一切也都会有如空中楼阁。 流牙相信着力量,也在今日的战斗中更看清了自己的不足。 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下,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他知道,有很多双眼睛都定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那唯一一双蕴藏了让人无比舒适熨帖情绪的——他以前不明白,可他现在知道了,那种情绪叫做关怀,也叫做温柔。 流牙的脑子里已经被战斗的意识充满,几乎没有挪出任何一个部位容纳其他,然而就在这个“几乎”掩盖不到的地方,还有那一线的清明。 战斗是本能……从战斗中汲取经验和提高力量也是本能……那么,在提高了力量之后,要做什么呢?要做……什么…… 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出现了这个问题,一晃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它的身影。不过流牙却把它压在了脑海的最深处,只等待有朝一日能够将其挖出,彻彻底底地全部弄清楚。 场边的卡尔加看着困兽犹斗般的流牙,眼里飞快闪过一抹赞赏,又在瞬间将它压在眼底:“埃罗尔,你的流牙快要坚持不住了。” 阿洛叹口气,点头:“嗯,我知道。” “他应该要罢手了。”卡尔加说道,这不是笃定,而是提醒。 阿洛再叹口气:“是的,我知道。” 卡尔加看着阿洛平和的侧脸,皱眉:“人的身体如果越过了某个极限,就会受到很大的损伤,而在这种损伤之下,可能终生都不会再有所进步。”他仔细地看,想看明白阿洛的表情,“你的流牙还不会使用斗气,就没办法在这种状态下自我调整。埃罗尔,我以为,你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卡尔加这个人果然是嘴硬心软啊……对于他接受了的人而言。 阿洛心中微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卡尔加,流牙的状态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现在如果希望流牙不要产生任何危险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他和法尔非继续战斗下去。” ……那么?卡尔加略带疑惑。 阿洛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缓缓地说了另一段话:“我和流牙是一起长大的,这个谢尔应该已经对你们说过了。”见卡尔加点点头,他又说,“我们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那个一心研究魔法的老师以外,就是我和他相依为命。”他说到这里,嘴角弯了弯,“卡尔加,你不知道吧?我从小取用的食物,其实都是流牙猎回来的。” “我们住在森林的边缘,为了能够活下去,就总是以野果充饥。而流牙就会去与林子里的魔兽战斗,再将战利品带回来,作为我们加餐的肉食。”说到这里笑容更温柔一些,“所以流牙才能长得这样高大啊~” 这段话,除了那个所谓的老师以外,倒是没什么假话了。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事情,是没必要与他人解释清楚的……即便是,即便是决定当做朋友的人也一样——这是一个安全的、不会给彼此带来危险的距离。 随即,阿洛的声音也变得很柔和:“在最初开始的每一天,流牙都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多亏了我体质属水,才能用水愈术给他疗伤……说起来,我的水愈术如此熟练,也要亏了流牙的。”他用水系魔法掩盖了使用木行灵力的真相,“但是即便能够用水愈术,在治疗的过程中,那些伤痕也让人触目惊心。”说到这里,阿洛顿了顿,“那些伤,都是流牙与魔兽的战斗后得回的。而那些魔兽,总是会比流牙当时的实力要更强上一些……” 也就是说,其实在最初属于流牙的每一次战斗,都让他在生死边缘不断地徘徊着,也正因为如此,让他养成了但凡遇到让他感到危险的敌人,总要奋力地以命相搏……对他而言,每一个与他对战的都是敌人,而只要是敌人,除非失去意识,就不要想让他轻易罢手。 “从出来以后,流牙再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阿洛轻声地叹息着,“我让他学会用人类的方法使用武器,他就抛弃了他惯用的爪子。但也正因为如此,就算遇到了大群的斑目蜘蛛,他也没有这样尽兴过。” 而且很明显,就算现在落在了下风,可是流牙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当然也要尊重流牙的意见。 卡尔加听懂了阿洛的说法,他也十分明白对于战士而言,能够尽情地战斗是一种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尤其还是面对了比自己强大、但又让自己想要攀登这座高山的想法的对手,更是相当难得……又怎么肯在沉入了这种状态之后罢手? 但是,真的很危险。 阿洛看着卡尔加似乎不怎么太在意的脸庞,柔和地说道:“卡尔加,谢谢你的关心。”他微微地笑着,“不过,虽然当**到达极限的时候会导致崩溃的可能,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对不对?” 是的,另一种可能——突破。 “不听人说话的人,就算死掉了也不关我事。”卡尔加冷哼一声撇过脸,不再搭理阿洛了。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回到演练场上。 “蛮小子,你可坚持不了多久了啊,还不停手吗?”红发的法尔非就好像与卡尔加有同一根神经一样,也对他的对手发出了这样的话语。 流牙弓着脊背,金色的眼冷冷地定在法尔非那张看起来很可恶的笑脸上,流露出想要把它用爪子撕碎的光芒。他并没有回答法尔非的话,也许是他不想回答,也许……是他根本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法尔非“啧”了一声:“不过你还真不赖,都让我流汗了!” 细细看去,他的额头上果然已经有大颗的汗珠滚落。在这么大的等级差距下还能让他变成这样,真让人不得不夸他两句了。 只可惜,流牙完全不以此为荣幸,反而攻击更加凌厉了——大概是本能察觉到对方的气势有一瞬间放松的缘故? 法尔非咧嘴,霎时回转了状态。 流牙是真的到了极限了,所以在他的攻击中,也似乎带上了孤注一掷的疯狂的意味,无论是身法还是拳脚爪风,都快了不止一倍的速度。 法尔非照常一个不漏地接下来,但因为这一刹那流牙产生的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居然让他有点被动了。 然而法尔非不怒反笑,嘿,真是有意思了! 流牙已经分不清眼前是人是兽,只知道拼命地想要对方倒下去,不,或许是杀死他? 浓厚的杀气席卷而出,这真正是他无意识显现出的真实心愿了。 法尔非有了点微微的喘息,他也终于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不然的话,必定是一个身死、一个重伤! 流牙大概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拳头挟着比之前都更加强大的气势飞跃而起,从上而下,重重出击! 法尔非半蹲马步,抬起眼双拳迎上。 “嘭——” 在由纯力量激起的狂风过后,还保持着出击姿态的流牙终于动了动身子,轰然坠地。而与此同时,同样没什么力气的法尔非也是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输 这一下,顿时满场哗然。 “团长居然就这么瘫着了?”奥斯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嚷道。他可是把这个体力无限的红发团长当做怪物一样地崇拜着的,今天却看到他被一个连等级都还没测定的半大小子给累成这样?好吧,虽然那小子看起来更惨…… 赛斯脸上的笑容也带了些讶然和微微的苦意:“是啊奥斯,你没看错,团长的确是坐到地上去了……”他也不敢相信,那个对他们而言几乎是无敌的团长,从来没有显示过丝毫的疲态的红狼之爪——尽管他的斗气只是八级,但他的精神力却是团里所有人公认的没有尽头,而对于所有红狼佣兵团的成员来说,只要有这个团长在,就算对上战神,他们也会一往无前!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看到了他们尊敬的团长的疲惫……就算之前的那一场战斗无比精彩、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但这样精彩的战斗却依然无法与此刻的震撼相比! 想到这里,赛亚的视线投向了倒在地上的那个昨天刚来的少年,目光倏然就有些复杂起来……那么多次都明明要被击败了的,却又在瞬间恢复过来,足足坚持到消耗光对手的所有力气,让对手就算在自己昏倒以后也不能对自己造成丝毫伤害——这是何等坚韧的意志,又是何等惊人的潜力啊! 其他三个大队长也是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简直不忍卒视。谢尔倒是相对而言平静一些,但从他眼里暴射出来的光芒亦是使人触目惊心。 “哼,终于打累了么!”场边卡尔加看到两个都差不多不行了的男人,鼻子里不屑地嗤了声。 那边法尔非扬扬手,好像完全没有输给比自己低上两个等级、年龄也比自己小上一倍的对手的羞愧感,反而无比灿烂地笑着:“是啊卡尔加,我累啦!”跟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卡尔加,你不过来扶我一把吗?” 卡尔加一个眼刀子剐过去,然后看向已经从震惊中醒过来的几个大队长,做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过去。 然而那些大队长们都齐齐退后一步,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还有人干脆把目光落在远方的树上,只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卡尔加一阵怒意沸腾。 法尔非哼哼唧唧:“卡尔加,我真的很累了……你看,我腿都软了。”他指着自己健硕的大腿,它们正伸长了随意搁在地面上。 沉下脸,卡尔加带着股阴风走过去,一把拎住了法尔非的衣领:“你装什么死?给我滚起来!” 法尔非顺势抱着卡尔加的胳膊,顺便把半身的力气压在了卡尔加身上。 卡尔加没有理他,只是转过头,看向原本与他站在一起的阿洛——他早已趁着他们几个说话磨蹭的时候来到了那个完全脱力倒在地上的少年身边,半蹲下身子,似乎在为他做检查。 且说阿洛抓住流牙的手腕,就把一道柔和的木行灵力打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之前也常常接受阿洛身体里力量的滋养和维护,流牙的体内并没有排斥阿洛,而是任他进出查探。 为了不让那几个还在各自震惊或者调笑的佣兵们发现异常,阿洛只极快速地让木行灵力在流牙的经脉里绕了一圈,就立即退了出来。 还好……经脉并没有破损,但所有的斗气却都消失无踪了。大概是察觉到虚弱的**无法承受这样庞大斗气的冲击,所以为了保护本体的安全,自发在本体失去意识的时候暂时散入空气之中? 不管怎么说,流牙现在全身都处于一种毫无力量的状态,就好像原本属于他的力量否发泄了出去,又仿佛只是沉寂在他身体的最深处,短时间调动不出来。但是,没有丝毫的颓败之象,反而……似乎……有一种淡淡的生机。 而这淡淡的生机中,又好像蕴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未可知的危险——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这时候,卡尔加拖着涎着脸半压在他身上的法尔非走了过来:“埃罗尔,流牙怎么样了?需要我去请一个药剂师过来瞧瞧吗?” “只是昏迷了,没有大碍的。”阿洛的手里泛起了水蓝色的光芒,薄薄的一层盖在流牙身上,“我已经用水愈术把他缺失的水分补回来,外伤也进行了一定的治疗,接下来,就是等他醒来了。” 卡尔加沉默一下:“你的流牙真是倔强。” 阿洛笑了:“嗯,大概吧。” 对阿洛的态度不知如何应对更好,卡尔加撇过脸:“我可以让两个人带着他一起跟你回去房间,他需要一张软床,好好地睡一觉。” “卡尔加,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用了。”阿洛摇摇头,略带歉意地,“流牙他,不太喜欢和人接触的。” 的确如此,刚刚谢尔和赛亚都是想过去帮忙扶上一把的,却没想到还没到接近流牙一个欧罗长的位置,就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好像在昭示着某种危险的意味——唯独在阿洛靠近的时候,他的神色不变,十分安静。 这样一来,想要帮忙的打算也就只好搁置了。 卡尔加很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洛,似乎对他的身形不太有信心。 阿洛微微一笑,看着阿洛,缓缓伸出右手,托起了一团湛蓝色的光芒,而口里也低声地念诵了几句什么。 蓝色的光形成一层光膜,直直地钻入流牙身下,而后阿洛手掌轻轻向上一托,就看到那层光膜把流牙托起,渐渐地浮在离地面半人高的位置。 不疾不徐地看着流牙稳稳地停在半空,阿洛冲卡尔加微笑着点头:“这就行了,卡尔加,流牙现在不太舒服,我们就先回去房间里了。”他这样打着招呼。 “嗯,你回去吧。”卡尔加答应着,他看到阿洛在离开之前扔下了一团蓝光在演练场的最边上,默认了他这个窥视的举动,跟着冲差不多休息够了的大队长们一招手,“去!领着你们的佣兵,给我把古罗兽都牵出来!” “是!副团长!”大队长们齐声喝道,在看见法尔加藏在卡尔加肩头的灿烂笑容时,又声音更大一些,“是!团长!!” 而阿洛,则带着流牙很快回到了那一幢奇怪的建筑里了。 流牙躺在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面色是除了初见以外就从来没有再有过的苍白——他是真的被打成这个样子了的,阿洛心里很明白。 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经验、招式、肌肉强度,都有着很大的差别,法尔非毕竟是一团之长,而这“团”还是个极有名的团,更是个即将跨入九级高级战士等级的厉害人物,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被流牙打败? 再重新把灵力送入流牙的体内,阿洛能够察觉到,在那空空旷旷的经脉之中,已经渐渐有了些散乱的斗气出现了。完全没有大碍。 就如同卡尔加所说,流牙现在只需要安安稳稳地睡觉休息,以便让疲劳的肌肉恢复状态,也为了让耗尽的力气能够得到彻底的恢复。 再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事情仿佛仍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阿洛才稍微放下心,让灵力从流牙的体内退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在那木行的灵力刚刚离开的刹那,流牙的血液开始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阿洛到底还是想错了。 那些原本属于流牙的斗气,为了不要妨碍本身的调养,的确散入了其他的地方,却并不是如阿洛所想的一样散入了周围的空气中,而是深深地沉进了鲜红的血液里,融入了血脉的深处…… 且不说流牙体内发生了什么阿洛无法预知的状况,但在阿洛本人看来,流牙的确只是在通过睡眠——或者说昏迷而进行自我调节。所以阿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徐徐画了个圆。 刹那间,就着那个“圆”的形状,冰蓝色的光芒充满了它,逐渐凝成了一面平滑的镜子。 水镜术,四级魔法,只要在原地留下一团魔力,就能够在很远的地方对其魔力所在地进行观察。是一个很好用的魔法,但因为等级低,所以稍微敏感一点的在四级以上的魔法师或者战士都可以察觉到。 就像阿洛知道卡尔加看见了他留下灵力的过程,卡尔加也默许了这团灵力的存在。 水镜里,逐渐浮现出一幕清晰的画面,带着一点点细微的波纹。 佣兵们骑着高壮的古罗兽,手里握着燃烧着红色斗气的铁剑,奋不顾身地朝对手冲去——他们分作两个队伍,彼此牵制,彼此作战! 这是属于佣兵们的、群体作战的演练方式。 黑暗深处—— 逐渐透露出一点浅白的光,有人在一片漆黑的平地上飞快地奔跑着,手和脚默契地配合,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好像是个长长的走廊,铺着光洁的石砖,显得庄重而肃穆,两边有明亮的魔法灯,却在逐渐深入的时候,变得逐渐暗淡下来, 尽头处,似乎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室,里面有叮咚水声,一滴一滴,滴滴砸在人的心上。 安静,无尽的安静,仿佛死亡一样的……安静。 梦醒之间 流牙感觉到自己在一片朦胧中急速地前行,就好像曾经在森林里的奔跑一样,身畔都是呼啸的风声。他记得,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运动的。 然而,在这不知何处的地方,他却无比……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只觉得好像是在与高等魔兽搏斗了许多天才会产生的感觉,让他从里到外的疲惫。而且,心口的位置是凉的…… 没有一个温柔的身影会在那一片绿色中等待,也没有迎面而来的好看的笑容,没有温和的叮嘱,更没有带着无奈语气的叹息。 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流牙确信自己拥有这些! 可是……那现在的感受又是什么呢? 流牙看着前方,有一扇漆黑的大门,深锁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触碰,知道那个大锁的附近,有某种自己无法接触的东西。 然后就是心里油然而生的愤怒,很快地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死死盯着那个大锁,有一种阴暗的情绪自心底升起。然而他猛然发现,那个大锁的高度,明明……明明就应该伸手可及……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全然无法碰到呢? 浑噩地低下头,他才发觉自己原来手和脚都触在地面上,而且刚刚那一路,他分明是手脚并用地奔跑着的!而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是习惯了吗?流牙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感觉到自己手脚的异常,但他又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他忽然一跃而起——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怒气把他的理智冲得半点不剩,他感觉自己冲进了那锁上的大门,而在进入的那一刹,大门猛然再度关上—— 他突然颓然了,慢慢地,伏在了地上。 他抬起一只手,在地面按了按——冰冷的、森寒的,几乎要刺到他的骨头里……这种从脚底一直传到胸口的凉意仿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着,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明明不应该知道,却在意识里直直看过去的那个角落——那个角落里的清晰的水滴声。 一滴、两滴、三滴…… 他不断地在心底细数着它们,懒懒的,提不起一丝兴致。 就这样,流牙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某种侵入了骨髓的长久的感觉一直陪伴着他……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觉得,他好像将要死去。 阿洛站在那一面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蓝色水镜前面,仔细观看着红狼佣兵团的团体作战演练。 卡尔加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他的能力,除了一只手把法尔非扶住以外,他更用一种运筹帷幄的姿态对他的佣兵们发出指令,让他们排成战阵,甚至形成交叉攻击,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毫无疑问的,他是个天才的领导者,有智慧,有武力,也有绝佳的气势——只除了他无时无刻不阴沉着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不过,还有另一个人在——那个仍旧倚在他肩头的红发男人,他的阳光爽朗的特质正好弥补了卡尔加这一点,使他成为了佣兵团的灵魂人物。 因此,有绝强战斗力和有对佣兵而言绝佳亲和力的“红狼之爪”,以及同样有绝强战斗力但低调和丝毫没有亲和力但管理能力上佳的“红狼之牙”,两者相结合就组成了现在这个看起来似乎无坚不摧的红狼佣兵团。 非常厉害。阿洛在心里评价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流牙忽然发出模糊的呓语声。 阿洛微微张眼,快速地转身,来到流牙的床边。 躺在床上的流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却不想原本的那样安详,他的呼吸还是那样平稳,可频率却变得非常缓慢……几乎趋近于无。 还有那不该属于流牙的某种感觉。 在阿洛心里,流牙从他捡回来的那一天起就是纯粹的、没有常识的、甚至是带一点野蛮的,而后在相处久了,又多了一点霸道和隐晦的强势,然而,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流牙还是那个流牙,只是浑身萦绕的气息变了,原本的单纯与容易满足变成了一种浓浓的……浓浓的寂寞。 ……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流牙身上? 阿洛的面色带上一些复杂,看着流牙平静的面容,忽然感觉到包围住他的深深地死气。 深吸了一口气,阿洛决定放弃追寻原因,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沿,双手抚上了流牙的胸口。 他温柔的指尖轻轻拨起流牙的皮甲,露出他大片光洁的胸膛,再把双掌摊开,轻柔地放上。 青色的灵力化作一股一片蒙蒙的光,极快地进入了流牙的身体。阿洛的眼神坚定,让柔和的灵力迅速流遍流牙的全身。 流牙是他养大的孩子,除了流牙本人以外,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意外让他失去他——不管之前流牙身上流溢的感觉来自何处。 流牙意识到自己仍然趴在那个阴暗的石室里,除了水声,连心跳声也渐渐缓慢起来,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在世上……他的浑身冰冷,就好像连血液都被冻结起来。 时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样,没有变化,也不存在任何欣喜。 他的心情,也从叫嚣着想要发泄,一直到现在的毫无生趣。 然而在意料之外的某一刻,忽然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将他包围,那么温存而柔和,紧密地将他包裹着、包容着,让他止不住留恋——就仿佛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暖洋洋的无比舒适……让他一下子活了过来。 可好景不长,那么温暖的感觉并没有停留太久,而是极快地在他的身边游动一刻,然后很快地想要离去。 不……不能放他走! 流牙感到自己那么渴望地想要抓住这股温暖,他也真的去抓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伸出了许多长长的触角,把那个想要逃离的充满了温柔的气息紧紧地抓住! 然后,不断地、贪婪地索取。 阿洛的灵力仍旧相当仔细地检查了流牙的全身,为了避免有什么自己注意不到的伤害,他刻意让灵力在多停留了一会,尽力滋养着根本没有什么破损的经脉。 过了一会,他终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现象,他叹了口气,决定先退出来,再看一看情况。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掌无法脱离流牙的身体了! 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被另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不断引入流牙的身体,阿洛瞪大了双眼,止不住地惊骇! 那道吸引力让阿洛的灵力在流牙的丹田处与融化在他本身的斗气之中,还牵引着那些溶解了灵力的斗气形成了个小小的漩涡,再自行地运转着……飞速、不容阻拦地极快地运转。 越来越多的斗气加入到那个漩涡之中,不断地盘旋,不断地压缩,阿洛甚至可以感觉到有许多斗气渐渐被压缩成液体一样的东西,并且逐渐地在丹田的中间积累和凝固——这明明就是凝结金丹的过程! 怎么会这样…… 斗气的暴戾让阿洛在最初的时候就放弃了引导流牙踏上修真之路的想法,却没料到在今时今日这个不恰当的时候,流牙的身体里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状态!不过无论如何,那个漩涡并没有出现什么不稳定的情况——即便吸入的全部是最难控制的斗气,即便作为祭品的是阿洛的灵力。 ……到底是为什么? 阿洛并没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目光坚定起来,一抬腿爬上了床,就跨坐在流牙的腿上,他的手掌还是不受控制地黏在流牙的胸口,但他现在并不是被动的了。 他闭上眼,体内的金丹高速运转,不断地抽出灵力朝流牙的身体里输送过去,而他的头顶也有丝丝极淡的青色气体钻入百汇,还有那丹田外围的水系灵力,也不断地分出同样的灵气汇入金丹。 不管流牙现在究竟会怎么样,阿洛很明白的是,恐怕那些狂躁的斗气能够形成稳固漩涡与自己的灵力是分不开的……那么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强行抽开手。无论如何,还是要让流牙能够保持这种平衡的状态,直到他的意识清醒为止。 流牙用自己的触手感知着那股给他带来了温暖的气息,慢慢地描摹,渐渐地,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淡影。 应该是一身黑色的长袍,瘦削但不柔弱……还有一双温软而修长的手,会轻柔地抚摸自己的面容……再往上,是轮廓柔和的很好看的脸,会露出比很好看更好看的笑容…… 这么熟悉,这么触手可及的……是谁呢? 很想得到,好想…… 流牙加大了力气,他看到自己的触手密密实实地抓住了那个温暖的淡影,仿佛自己将他拥入怀中。 对了,就是这样,紧一点……再紧一点! 他明显感觉到那个人隐隐的痛苦,可触手的力道却更加凶猛——即使让他痛苦,即使让他难受,也一定不能放开。 可是下一刻,却迎来了更加轻柔的抚慰…… 然后,他猛然睁开眼。 “流牙,你醒了?”在明亮的柔光中,那么温柔的嗓音轻轻地流入流牙的耳里。 是……就是这个人! 看着那么熟悉的微笑,还有已经描绘过千百次的清晰容颜,流牙喉中低吼一声,猛然一把将面前的青年抓过来,紧紧地扣在怀里。 “洛……” 舔舐 却说阿洛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一丝丝地流失,流牙的身体就像是个巨大的无底洞,似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让它满足。 金丹的运转速度不断地增加,但每当阿洛以为要到极限了的,就会被逼迫着更快一些,让他的心神震动,只觉得通身都要沁出血来!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从进入清源门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上的痛苦,而精神上的,也因为他并未修行到需要获得严峻考验的高深阶段而没有如此严苛。 可是现在,却在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身上体验到了……其实流牙现在是十分虚弱的,他几乎是把两个人的丹田连接在了一起,抛开自己的所有而将阿洛粘合在他的身上,以灵气和斗气作为纽带。只要阿洛愿意把剩余的灵力一次性冲进流牙的身体,就能打乱他那个还没有彻底稳固下来的丹田的平衡,就能够脱身而出! 但是,阿洛仍然下不了手。如果他这样做了,流牙轻则会吐血重伤,而重则……不仅终身无法再度修行斗气,甚至可能会受尽万般苦痛死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洛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也隐含着一些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他任凭金丹极限地高速运转,再由自己的意识控制,把灵力以一种不变的频率输入流牙的身体里—— 渐渐地,阿洛的金丹颤抖起来,它已经快要跨越那个极限了! 阿洛闭上眼,调动身体里所有的灵力,竭力地进行最后一次补充……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流牙,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活下来。如果金丹没有碎裂的话,一切都应该可以重来。阿洛这样想着,微微地露出一个浅笑。 就在这时,也许是流牙感应到了什么,他吸收阿洛灵力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而阿洛的金丹也有了休息的机会,几乎是瞬间停止运转。 跟着阿洛感觉自己的手自由了,可是下一刻,他听到了来自流牙的熟悉的男声,却有着他不熟悉的口气。 “洛……”沙哑的,好像饱经沧桑的,又好像带着某种奇异的渴望。 阿洛刹那间有些怔住。 然后就是一个让人窒息的拥抱——流牙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力气拥抱过阿洛,就仿佛哪怕是要把他勒死在怀里,也不愿意放手。 长大了的流牙是有些霸道的,可流牙从来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让阿洛不舒服不愿意的事情。 ……但现在是怎么了? 阿洛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压了个沉沉的重物,还有铁一般禁锢着的臂膀,狠狠地钳在自己的肩膀上。 “流牙?”阿洛忍不住轻唤。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流牙是否真的清醒,就只好尝试着呼唤他。 流牙像是听到了阿洛的声音,动了动,口中还是吐出了一个字:“洛……”用和之前同样的腔调。 “……流牙,你怎么了?”阿洛艰难地探出一只手,从流牙的背上环绕过去,轻轻地揉了揉流牙的头,“如果醒了就起来啊,流牙,你长大了,身体很重的。” 流牙这回是真有反应了,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阿洛的脸。 这眼神太过奇异,让阿洛一时有些失语。 那是不属于流牙的热度,却有着属于流牙的纯粹与执着。 阿洛看着流牙的金色眼睛,依然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出来的情绪变化,在此刻的时候,里面蕴含着的,却是自己看不懂的波动。 而且,似乎并没有恢复意识…… 跟着,流牙动了。 他手里的力道渐渐变轻,虽然还是紧紧的让人挣脱不开,却并不让阿洛觉得难受了。 他低下头,慢慢地把鼻尖抵在了阿洛的肩窝处,抽了抽鼻子,缓慢地嗅闻着。他的轻微的鼻息一点点洒在阿洛的皮肤上,带来微微的瘙痒,和微微的温度。 阿洛稍稍皱眉,不太明白流牙的想法。 不,现在的流牙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本能? 流牙的动作很慢很慢,与其说是想做什么,不如说是在想做什么之前的试探。 几乎全部灵力都被流牙吞吃干净、就连水系魔法力都被折腾完了的阿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持,酸软无比地躺在床上,更别说身上还压着个庞然大物,片刻也不准许自己逃离的。 阿洛想了想,还是没有惊扰流牙。 在他看来,流牙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因为之前不想夺取自己的生命力而强制性地从入定的氛围里脱身而出,保住了自己金丹的完整,也没有彻底伤到自己的根本……要知道,之前流牙的入定是因着夺取他人的灵力而起的,这种全然无偿的吸收会给人带来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是一种绝对的享受。能克制住这样的渴望、放弃这样的机会,需要的是绝强的毅力和坚决不愿意伤害那个自己夺取灵力的那个人的决心。 如果说阿洛刚才愿意以自己的修为给流牙铺路全然是因为这些年来养大这个孩子的不舍,到了现在,就更多了一些感动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 而后流牙的动作也开始大起来了。 他不再那样试探性地嗅闻,而是钻进了阿洛的颈窝里,用力地深深地吸气,仿佛要确认他的气息,并且完全记住这个味道一样。 从左边到右边,流牙的脑袋埋在阿洛锁骨以上的部位流连不已,温热的呼吸打在阿洛的颈子里,让阿洛倏然感到一些战栗。 不过,像这样的动作也不是第一次了,阿洛感觉到,流牙嗅完了,正开始努力地蹭来蹭去。 阿洛叹口气:“流牙……又在撒娇吗……”他明明知道现在的流牙是听不到的,可还是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有的时候,流牙真的很像个孩子啊…… 他是这样想的,并且再度伸手,摸摸流牙粗硬的头发。 好像听到了阿洛的声音,流牙身子一顿,随即抬起眼,深深地看着阿洛的脸。 跟着用手轻轻挨上,来回地抚摸。 流牙的手很粗糙,是因为长年与魔兽搏斗而造成的,带着战士特有的悍气。而阿洛的皮肤细致,几乎连毛孔也看不到——有着孕育万物生机的木行灵力每日滋养,他的全身都没有丝毫瑕疵。 流牙似乎也觉察到这种触感的美好,开始反复地触碰,就像在膜拜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它粉碎。 阿洛眉头再度皱起,随即又很快松开。 流牙他……还是没醒……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阿洛完全没有半点反抗,流牙越发地放肆起来。他半眯着金眼,在阿洛的脸上慢慢地逡巡了一阵,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凑近了阿洛的颊边,轻轻地舔了上去。 温软的湿热的舌头,在阿洛光滑的脸颊上留下一行湿漉漉的痕迹,并且顺着脸颊向上,逐渐舔到额头、眼睑……还有鼻梁。 跟着,他轻轻地舔过了阿洛的唇瓣。用他可能是最轻缓的动作,徐徐地刷了过去,没有过多的动作。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阿洛呆住了。 这是……嘴唇上的触感如此鲜明,让他无法忽略。 前世今生的一百多年以来,他从来不曾与人有过这样的接触。 “……流牙!”以至于他终于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喊。 流牙又是一顿,偏偏头,好像在听着什么,而后马上俯下身,继续他之前未完的行程。 这一回,他的舌头滑到了阿洛的下颔上,然后再划过并不算太明显的喉结,顺次向下……在颈子下的那个小窝打了个转,再挪到一条精致的锁骨上,从下到上又复而从上到下,仔细地舔舐,接着是另一条,来回不断。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一会儿,流牙大概仍是不太满足,他用一只手按住了阿洛的身子,另一只手则用力撕开阿洛身上的长袍。 阿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受到胸前的凉意。 阿洛的身体颤了一下,没有灵力保护的他,根本无法挣脱才有了绝大进步的流牙的力量。 “流牙!”他再度发出声音,这已经带上微微的愠怒了。 可流牙并没有住手的打算,反而把阿洛摁得更紧了一些……他从锁骨下头开始,舌头逐渐下滑,慢慢地,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地。 事实上,阿洛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但是这样软麻的触觉却的的确确让他产生了困窘的情绪,使他不自觉地出口喝止。 他不知道流牙这个举动究竟有什么意思,但他看出来,流牙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而绝对不肯停手。 他再度喝斥了一句后,选择了静观其变——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又一次看到了流牙的脸,看到他几乎是着迷地进行着舔舐的动作,表情平静,可眼神认真而笃定,就像是在完成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事情,不容任何人打扰,不容任何人中断。 流牙慢慢地舔上了阿洛的肩头,顺着胳膊一路下来,再从腋下到肋骨,从腹部到肚脐——他把最后一些挂在阿洛身上的布条扒开,舔上阿洛胸前的—— 就在流牙动作渐渐有了失控的迹象时,阿洛终于忍耐不住地加大了音量:“流牙,你给我停下!” 清晰的怒意让流牙的身体僵住,之后是金色的眼中连续的情绪变幻。 最终定格在无机质的冰冷金色上——有着唯有阿洛才能看出的疑惑情绪的冰冷金色。 “……洛?”流牙眨一下眼,开口唤道。 混乱 “……流牙。”阿洛低唤。 他现在的神情很平静,一种以前从来没有在流牙面前表露出的平静,但是如果仔细看去,却能够从中看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恼意。 阿洛这一回是真的有了些怒气的。 流牙侧头,不解地开口:“洛?”他对于阿洛的情绪永远那么敏感,当然就更不知道为什么阿洛会显出这样似乎在生气的模样。 “起来。”阿洛继续说道,“你很重。” 流牙眸光黯了黯。 ……洛不舒服?他单纯的脑袋里这样想着,就点点头,很直率地一个翻身,让阿洛趴在他的胸膛。 “我,起来了。”流牙说。 阿洛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此刻有些翻腾的心绪:“放开我,让我起来。” 流牙这回没听他的,摇摇头:“不放。”他金色的眸子里亮亮的,“我们睡觉吧!”他很愉快地伸手,想要和以前一样扒掉阿洛的衣服,却发现阿洛的身上已经是光光的了,就双臂抱紧了阿洛的腰,另一手一拽,拉起被子把两个人盖起来。 阿洛被迫整个压在流牙身上,身体也跟流牙挨得紧紧的了,两个人□的皮肤相贴,是早已经习惯了的睡觉姿势。 但是,在经过刚才流牙的一番动作用,阿洛却没办法这么快和流牙一样进入状态了。 不过也正因为流牙恢复了平常的习惯动作,阿洛才发现,流牙的神志已经清醒了。而从那双金眼刚才流露出的情绪来看,流牙没有之前的记忆? 微微皱了下眉,阿洛还是按捺住刚刚的尴尬经历,犹豫着用手摸上了流牙的头发——他可没有忘记,在方才他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换来的是什么。 不过流牙现在没有再那么放肆了,而是和正常的流牙一样,用头抵着阿洛柔软的手掌努力地蹭了蹭,才满足地把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安心地眯起了眼。 说实话,这样的流牙很可爱。不过对于阿洛而言,他更想知道流牙之前是出了什么问题。 “流牙,你刚才怎么了?”阿洛敛了神色,决定直接问出来——如果这个流牙还是一直以来的流牙的话。 流牙眨眨眼:“怎么了?”他愣愣地重复。 ……真的没记忆吗? 阿洛把原本的尴尬和羞恼都扔到一边,开始专心思考起流牙的问题来,他仔细想了想,手指也屈伸好几次,才指向自己的锁骨处:“……流牙,还记得吗?” 流牙顺着阿洛的手指看过去——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有并不太明显的红色痕迹,还有一些尚未干透的水印。流牙凑过去轻嗅,阿洛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不过是流牙在确认着什么,跟刚才那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完全不同。 流牙这回没用太久,只嗅了一下就抬起头来,很高兴地说道:“是流牙舔的。” 是完全笃定的语气,毫不怀疑的。 “是,流牙,你还记得?”阿洛怀疑地问道。 “不记得!”流牙简直是兴高采烈地说着,“但是是流牙舔的!流牙的气味!流牙的洛!” 一连串的欣悦语调,让阿洛身子不自觉地僵了僵。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流牙的语意……把“气味”和“流牙的”两个词以及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所属关系来推断,之前的流牙……难道是在做记号? 流牙是在森林里长大的,所拥有的是近乎于野兽的习气,阿洛从来不怀疑这一点……也是他刚才心境不稳,所以才没有想到对于一头野兽而言,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气味去确定自己的所有物的——对他们来说,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或者想要什么东西,就必定要做上自己的标记,以免被他人占有。而正当此时,如果有人争夺,它们将会付出自己的决心,与对方争夺到底,不死不休。 那么……究竟流牙是怎么了,才会这么急迫地确定自己的存在? 阿洛现在沉下心来想,分明可以感应到刚才流牙所透露出来的不安、彷徨,但也有坚定和刻骨的寂寞。 让人心里实在忐忑……阿洛无法忽视,在流牙昏迷时候那包裹在他周身的浓浓的死气。 这时候,旁边的球状晶体发出了莹亮的光芒——它原本是被阿洛挂在颈子上的,却因为刚才流牙的异常而被他一把扯下扔到了另一边去。 阿洛伸出手把它拿过来,勉强调动了才刚恢复了的一点点魔力进去:“卡尔加?”这还是这位黑发男子第一回用这个与他联络。 卡尔加在里面说了几句什么,阿洛回绝了对于佣兵团的午餐邀请,说是为了照料还在昏迷的流牙,所以就不去了之类。卡尔加也不勉强,只说了随时饥饿随时去找他后,就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对话。 阿洛把晶体放到旁边,认真地对上流牙的金眼。 “流牙,你好好地想一想,你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他温润的黑色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担忧。 “不记得。”流牙直截了当地回答。 阿洛沉吟着,觉得从刚才到现在,似乎很多事情都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流牙没有这么多想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抱住阿洛在被子里蹭来蹭去的,看起来开心得很,也完全产生不了什么不安的情绪,只留下阿洛一个人在那里为他忧心不已。 好吧,或许他很享受阿洛的关爱,所以才使得他原本就挺单纯的脑袋变得更加单纯了? 就这样一个满足地搂着自己最喜欢的温暖躯体躺着养神,另一个则习以为常地趴在之前那个身上想事情,倒也是彼此相安无事。 阿洛一边思来忖去,体内的灵力一边缓缓地焕发生机,金丹也逐渐有了缓慢的运转,渐渐地调动起灵力的活性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两个人在床上消磨了一个上午,又逐渐消磨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可这气氛倒真是安宁极了。 阿洛的心里有无数疑问,比如为什么流牙昏迷的时候会出现那种奇怪的气息?为什么在自己像以前在森林里时候那样给流牙用灵力检查身体的时候,会被流牙霸道地将几乎所有的灵力都吸走?为什么在流牙的身体里会形成一个漩涡,就好像是凝结金丹的前兆一样?还有,流牙这种种奇怪的反应,是不是……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阿洛其实想过,或许是这些年以来,他为了让流牙不至于被斗气撑爆身体而一直坚持用木行灵力为他滋补经脉、才导致了他的身体对木行灵力的循环方式十分熟悉,所以在他与法尔非大战一场后,让潜藏的斗气再也按捺不住……而又因为本身不知道如何控制斗气,才会在这个时候拼命吸收熟悉的力量为自己填补空虚……但是阿洛转念又想,他在灵力不断被吸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些斗气并不是像木行灵力一样的运转方式,而他从来没有见过别的功法、也没试过用别的灵力修行,所以根本无法判断那是什么——但是,绝对与木行灵力不同! 那么,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且不说阿洛心中兀自苦恼纠结,这整整的一天下来,流牙的眼睛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阿洛的脸,好像要把每一寸都记在心里,看着看着,他那双略带粗糙的大手,也开始顺着阿洛的脊背向下滑去……很细腻摸起来很舒服的肌肤,让流牙的手一再流连。 阿洛想得入神,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跟流牙玩闹了,而流牙也没什么自觉,只觉得既然好摸,既然喜欢,那就摸咯,反正也没见他的洛拒绝,不是么? 原本如同抚摸一件珍物的方式,让流牙慢慢有些不对劲了,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磨蹭,有些痒痒的,更多的则是舒适,以及……然而没等他不对劲太久,阿洛突然说话了。 “流牙,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他最终还是决定再一次看看情况再说,反正他现在已经恢复的灵力应该够支撑一次检查的了。 流牙自然不反对,不过同时,他的手也停在了阿洛的腰上,没有继续移动了。 阿洛双掌抵在流牙的腹部——他选择了以最接近丹田的位置送入灵力,以节约原本不够充足的灵力。 流牙感受到属于阿洛的手轻柔地抚摸上自己的腰腹处,难得有点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很奇怪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的手试探着在阿洛的背上再缓缓地摸了摸,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热。 阿洛很快检查过,发现所有的结果都指向好的发展方向……比如说,流牙的斗气虽然在丹田处形成了个漩涡,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吸收了阿洛足够多的灵力的缘故,居然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而没来得及被巩固进来的斗气,却四散在肌肉之中、并且和它们结合在一起了——不是每逢使用斗气时候因为亢奋而造成的二者结合,而是永久的,成为了肌肉中的一部分,无法调动出来,但也没有什么可以夺走的。 有点困惑地收回手,阿洛的指尖在流牙的肩头触碰着,然后轻轻弹了两下,发现硬度的确与以前不同,就转而再触向他另一个地方的肌肉…… 而这个时候的流牙,在阿洛不怎么大力的触摸试探下,突然觉得自己更热了。 “洛……”流牙有点难耐地在喉咙里发出声音来。 阿洛听到,抬眼“嗯”了声,手指还没有从流牙的身上挪开。 “不舒服……”流牙继续呓语着。 “怎么了?”阿洛担心地问着。 “……硬。”流牙说。 “嗯,你现在的肌肉的确硬得有点奇怪,不过应该没有大碍的……诶?”阿洛轻声安慰流牙,以为他在为自己突变的身体而担忧,然而下一刻,就冷不丁地僵住了。 原来流牙不知何时捉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把它朝流牙自己的一个部位按过去阿洛触不及防,被流牙得了手。 触手可及处,是滚烫的温度,灼热的,甚至还有着隐隐的脉动感。 阿洛一时间反应不能,只能呆呆地不动,试图搞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热……”流牙还在兀自说道,“好热……洛,流牙好热……”他半撒娇地挨着阿洛的身体磨蹭,手里也压着阿洛已然僵住的手,似乎也不明白该怎么办才好。 陡然间,阿洛明白自己触到的究竟是什么了。 关于解答 在吃晚餐的时候,卡尔加发现他们佣兵团的两位客人之间有些不对头了……虽然那个名叫“流牙”的少年还是紧紧地黏着水系的魔法师先生,可这位看起来很温和的魔法师却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卡尔加忽然明白了——果然,是被得寸进尺了吧……他这样想着。 不过从之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来看,这一天迟早也会来的,就像自己曾经因着某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而做出了善意的提醒,不是也没有什么用处么?所以卡尔加挑挑眉,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了。 同样发现这一点的谢尔倒是没多大意外的感觉,他早就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同之处,还有那个年纪小一些的霸道的占有欲,怎么看也不正常……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也不会总是异?样?亲?切地与自己的新朋友交谈啊~要知道,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十分爽朗活泼的佣兵团里,他实在是算得上沉闷的。 而正如卡尔加和谢尔所想,阿洛的的确确是对流牙的触碰有些躲闪了……晚餐前在房间里的景象,一直到现在都让他觉得尴尬。 且说当时流牙不由分说就把阿洛的手拉住按在了自己觉得又硬又涨的部位,而后就发出了似乎颇为舒适的有那么一点让人难以接受的低吟……略带暗哑,还有某种陌生的情绪在里面。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阿洛是被吓到了的。 那时候,阿洛的手几乎是被流牙强摁在那个部位上蹭来蹭去,就连流牙的大腿也不老实地圈住了他的腿,到后来,流牙更是整个人都蹭到了他的身上,口中还一直难耐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比如“洛……”“很难受……”“帮我……”这样。 在阿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惊慌失措了。 阿洛不记得后来流牙是怎样无师自通用自己的手一直……也不记得自己的手里是在什么时候多出一些烫热的液体,几乎要灼伤了他——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卡尔加用球状晶体通知晚餐时间、并且强作镇定地站起来去浴室洗净了手再吩咐流牙立刻穿好衣服、然后再若无其事状和流牙一起出去就餐的…… 他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一个惊雷劈中,什么心境什么修行都全部被抛在了脑子后面,更对流牙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洛我好想知道”的询问视若罔闻……下午发生的这个转折,真是对他的震撼太大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阿洛,对他而言,流牙是他养大的孩子,这些年的亲近与陪伴都是渗入了血脉的,只是他忘了会有这么一天,他必须去教导这个孩子关于人类成熟的标志问题。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样措手不及的状态下亲手——虽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为流牙解决“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毫无准备,并且一刹那超出了他的认知。 说起来,就算阿洛在面对这种情况还能冷静,他也没办法跟流牙讲解。 遥想上辈子,阿洛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战乱中寄身于扒手团伙,一直到十岁,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根本就不会留意到什么其他方面的问题,而十岁的时候战争打到他所在的城镇,扒手团伙被冲散,他先是和几个人一块被官兵所抓,而后利用小巧的身形逃走,在濒死之际被一个去清源门拜师的贵族公子所救,居然成为了外门弟子……跟着就是百年如一日的修行。 清源门的杂书是允许外门弟子借阅的,阿洛嗜书,所以几乎把那些书看了个大半,当然也就知道了一些关于人成熟了的一些生理上变化的问题。只不过道家修真崇尚的是“阳气不泄”、“固守阳关”、“固精守元”之道,虽然不忌婚配,可是在筑基之前是绝对不能松了精门的,否则精气外泄,就再也无法成功筑基了。至于一些双修秘法,所谓双修道侣这一类彼此灵力能互补互足的法门,那都是至少其中一人有金丹期以上修为才行。 在那一世,阿洛连筑基都未成,怎么会有这个机会? 而这辈子就更不成了,十四岁以前一直在魔法师公会里抄书,那时的他为了能多一点实力的筹码,甚少休息地去抄写魔咒和魔法,且根本没到发育期……而离开公会,他又迫不及待的去了萨多森林里修行,因为进度太让人惊喜,他一心沉浸在修行的愉悦之中,好不容易到了筑基期,又捡到了流牙,从此操心不断,早就忘了自己是否成熟的事情……直到被流牙的举动一下子敲得懵了。 对于这样一个其实自己都没有真正了解到这些知识的两辈子修道者,又让他怎么为流牙解决这个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呢?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阿洛的心里惊涛骇浪的还在翻涌,面上却依旧镇定如常地挂着温和的笑容,还能坚持住跟谢尔间或交谈,甚至还能与往常一样任凭流牙专注的目光流连——只不过往常是“真习惯”,而现在是“假忽略”罢了。 在卡尔加其实很平常的目光中,阿洛总觉得对方好像在表达着什么自己绝对不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在晚饭后,他推说太累,很快地就回去房间里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洛一直在想怎样让流牙对这件事有一个清楚的了解,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在某些方面的不足,也觉得自己既然捡了流牙回来,就有责任教导他一切……虽说他没有经验,可他有这一份对流牙的关爱和责任感呀~所以,他是很积极很努力地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着一个系统一点的说法,预备给流牙一个完满的解答的。 可是流牙完全没注意到阿洛的心情,他还是老样子地跟着阿洛一刻也不肯离开,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现在比起以前黏得更紧了——走路要搭肩,坐着要搂腰,吃饭要牵手,睡觉要抱着……如果说以前阿洛喝止他还有用处、会让他在人前收敛一点的话,他现在可是连“收敛”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而更让阿洛困窘的是,自从那一天流牙忽然觉醒了一样地有了生理反应,就好像一下子爆发出来,每一天晚上都要在阿洛的身上蹭过一遍,有的时候是要抓阿洛的手——这个阿洛当然不会再被他得逞,有的时候是硬着哼哼唧唧地磨蹭,让阿洛稍微动一动就能感受到一个滚烫的坚硬如铁的东西硌在那里,翻身都翻得不自在……再加上每天早上还要来上一次…… 在尴尬中忍耐了几天以后,阿洛把流牙送到了法尔非手里,请他帮忙。 当天—— 还是在一次寻常的演练上,有几个大队长带着他们的队伍出去做任务了,又回来了两张新面孔,阿洛跟他们浅浅认识了一下,就把卡尔加拉到了一边说话。 卡尔加对于阿洛的主动邀请有一点意外,使得他那张阴郁的脸也倏然地柔和了一点:“埃罗尔,你说……你有事情想请我帮忙?” 凭心而言,也许是因为阿洛周身萦绕的温润气息,也许是因为干脆合了眼缘,卡尔加对阿洛有着一些很难得的好感,只不过他同时也看出了这位魔法师其实是并不喜欢跟人有太多瓜葛的,因此也就很尊重地只做一些善意的提醒,而没有妄自去做些什么。 或者是对卡尔加的好意有感,阿洛竟然跳过了跟他认识时间更久一些的谢尔,反而找上了他。 “是的,卡尔加。”阿洛微笑着,神情里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羞恼,“在经过上次的比斗后,流牙的斗气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目前看来,是往好的情况发展……所以我想,是不是能让法尔非再跟流牙战斗几次,也让我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卡尔加,我希望你能替我向法尔非发出邀请。” 卡尔加几不可见地扬一下眉,总觉得这个不是全部的事实……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没问题,这个我替他应下了,你只管让你的流牙每天过来,我会让法尔非跟他打的。” 不知为什么,以往都没有感觉的,可在现在听到卡尔加说“‘你的’流牙”的时候,阿洛却有些不自然了。 也许是因为流牙的确已经成熟了,所以觉得他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就像长大了离开师尊的孩子一样……阿洛如此想道。 转眼间把这个念头扔到一边,阿洛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就谢谢你了,卡尔加。” 流牙急需补充的生理知识是很重要,可是有关他健康的事应该更重要。阿洛心安理得地想着,然后,他得到了卡尔加的同意,去了他所居客房楼上的、属于药剂师的实验室里学习了——以为流牙调理身体以及对药剂本身非常感兴趣的名义。 而后的时间,流牙终于在阿洛的劝说下答应了在白天通过与法尔非的“切磋”消耗过剩的精力,阿洛也总算不用在有着那么强烈存在感的流牙待着的空间里感到逃逸无能和窒息……他终于有了一些能让自己平静心绪的自由了。 卡密大师 药剂师们的实验室里四处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那是属于提炼药剂或者调配药剂时候所发出的美妙的反应,让每一个药剂师都目眩神迷,心醉不已。 是的,所有的药剂师都以他们手里的药剂为荣,并且极具研究精神,他们致力于不断地对药剂的效用和调配速度做出改良,,当然他们最想改良的是药方——比如怎样利用最常见的药材调配出有同样作用的药剂、或者怎样只通过分配不同数量的普通药材而做出高级药材才能制作的药剂来。 阿洛到这里来,倒不仅仅只是给自己一个冷静期,而更多则是因为想要炼丹的缘故。他早就想尝试了,不过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才拥有丹火,才能够冶炼丹药,他毫无经验,且在这个异世很多药材的模样根本不相同,就算他熟读了很多植物典籍,也不能说自己就彻底明白了——毕竟,书本上的东西永远都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的来得更加真实可靠,而偏偏炼丹就是最需要耐心和细致、以及对药材绝对了解的活计了。 药剂师们的实验室处在这幢高大而且奇怪的建筑的五层以上,几乎每一个药剂师都有自己单独的楼层,内壁上刷满了特殊涂料,一种能够防火防毒防烟防各种攻击的大陆上的药剂师们都会给自己的实验室刷上的涂料。这是为了让药剂师们保佑自己绝对私人的空间、以及自己拥有绝对安全的地方能够安心地制作药剂。 然后在顶层,是一个巨大的打通了的实验室,如果药剂师们有什么新的想法需要彼此交流的、或者要一起合力配置一副什么凭借一人之力难以完成的高难度药剂的话,就会聚集在那里了。 当日,阿洛被卡尔加带过去的时候,是通过魔法传送阵直接上了顶楼——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红狼佣兵团为药剂师们所耗费的大量金钱和人力。 要知道,所谓的魔法传送阵这种东西,固然是很方便地能够定点传送,但是造价其实是非常昂贵的,而在这里虽然只是传送个数十层楼的距离,但也绝对是寸土寸金——事实上,一般来说,这样奢侈地仅仅将传送阵拿来跨越楼层……基本上只有那种非常大的公会,比如魔法师公会战士公会佣兵工会等等的总部,或是一些非常古老的极高的巨型图书馆才会拥有。 由这一点可见,红狼佣兵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除了佣兵们上下一心以外,就是这庞大的财力支持了。 这一天,各种各样药剂所散发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地飘散,可每当传到旁边另一个药剂师的试验台前时,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不至于将另一边的药剂味道混淆,影响药剂师们对气味和火候的把握。 药剂师们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谈,都是默默地为自己的坩埚或者烧杯不时地增加一点或者减少一点粉末液体之类的。 几乎每个台子前面都只有一个人——这也许也是为了对自己药剂的配方的保密性,只有一个台子前面站了两个。 一个是夹杂着灰色的深褐色短发的年长者,另一个则是有漂亮银色长发的年轻人。两个人同时盯着还在汩汩冒着水泡的坩埚,全神贯注的,不时间或交谈两句。 “埃罗尔,经过昨天的解说和示范,你可以讲明溶血药剂的配方与调配过程了吗?”年长者这样问道,面上的神色有些严苛。 年轻人温和地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常见的可可草三份、古牧鱼的前须两根、日色草的叶子一份、络络木的根茎一份,还有三色鸟的羽毛茸一份。”他顿一下,“至于调配……可可草和古牧鱼先放,并且加入雪水五十份,等到坩埚里冒出五个水泡的时候放入日色草,七个水泡放入络络木,水泡彻底布满了整个坩埚的时候放入三色鸟的羽毛茸……然后默数三个药剂时,迅速熄火,将所有液体倾倒在另一个冷却的坩埚里,分瓶装好。” 他说的时候没有经过太多考虑,但又丝毫不错,可见记忆是非常熟练的,所以在年长者听完以后,平日里比较严厉的他目光也不自觉缓和了些许。 “你说得没错。”年长者这样说道,“你要记得,作为一个药剂师,如果在调配药剂的时候出了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导致药材的浪费……而你只要还想要触碰药剂,这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他说到这里,声音又变得严肃了,“还有,配置药剂是一门十分精细的活儿,万一我们做药剂师的出了一点错——哪怕是调配出来的药剂颜色误差相当小,也可能会让服食了我们药剂的人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一定要严谨!” 明明说对了新学药剂的所有内涵、而之前对另一种药剂的试验也完全成功了的,却还被指导自己的人这样声色俱厉地警告了一顿,但是被指导的年轻人却没有露出一点不满来,而是笑容不贬地点头应承:“当然,我会的。卡密老师,请您放心。” “很好,那么我们继续。”被称为“卡密老师”的年长者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会惯例地给你演示一种新的药剂,再之后就是对你所需要的斗气缓解药剂的解说……前一种药剂是基础,你必须掌握,而后一种药剂则全看你自己,在你离开这个地方之前,能学到多少就算多少了。” 年轻人露出个有礼的笑容,轻轻颔首:“多谢您的教导,卡密老师。”他这样感谢着。 这个银发的年轻人,不用说正是提出要来“感受一下药剂的奥妙”的阿洛了,虽然他之前能够得到观看这位卡密老师——在红狼佣兵团建团以前就与法尔非与卡尔加十分熟悉、现在更是成为佣兵团一份子的高级药剂大师——的制作药剂过程是全凭了卡尔加的面子,而现在他能够得到称呼“卡密老师”的允许和接受对方毫无保留的教导,就全靠他自己虚心求教以及偶尔一些能够让卡密大师突发灵感的“只言片语”了。 还是要从他决定抓住机会像这里的药剂师们请教有关药剂学的知识的时候说起。他从卡尔加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斗气缓解药剂”的名词,据说这是一种非常难以配置的高难度的药剂,不仅过程十分繁琐,而且所需要掌握的知识也是包罗万象,稍一不慎,就是绝对的失败……只有通过了药剂师公会认证为高级药剂师的那么寥寥数十人中的佼佼者,才有可能会配置这种药剂。 而这种药剂的功效也是无比神奇,它能够让一个“走火入魔”——在这片欧亚大陆上被称作是“斗气暴乱”的战士瞬间平静下来,毫无后遗症地恢复正常,非常地奥妙。 且更巧的是,就在红狼佣兵团的十个药剂师里,就有这么一个非常厉害的药剂大师在。卡尔加隐晦地表示,如果阿洛需要,他可以让他有一个接近这位药剂大师的机会——这也就是他所能够做的极限了。 阿洛的第一反应,就是希望看看在这个异世大陆上已经成为有名分类的药剂学上,是不是能够找出以修真界的方法无法轻易解决的问题的方法——就像流牙现在的斗气。药剂学有这么多年的历史,又能够发展成如此复杂的学科,总是会有特别的功能的吧?而关于斗气与药剂的研究……阿洛觉得,无论如何,对方都会比自己这个连修真之道都是自己摸索的半吊子要强得多。 于是阿洛很愉快地接受了卡尔加的好意,他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而且以他个人来说,对于像卡尔加这样有着另类的纯粹的人,他也是有着一定好感的。 而得到了旁观的允许后,阿洛几乎是目眩地盯着卡密大师无比优雅的调配药剂的动作……与修真之道做个类比,在进行修行的时候,当修行者突破了某个极限,就能够察觉到天地之间的一种玄妙的规律,而他本人在不经意之间也会隐隐地散发出那种相合的味道,而这位药剂大师在调配药剂的时候也是如此,他的动作也好像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隐约看到自己尚不可及的学识的深处。 与此同时,在经过两天沉默的旁观以后,阿洛将调配药剂与炼丹做出个比较,发现两者在某些方面惊人的相似!只是在细节之上差别很大,可某些时候,却又能够殊途同归…… 比如说,同样都是要提炼,炼丹的时候需要金丹期修真者控制本身的丹火,以丹诀佐之,将所有药材融成液体在面前融合,最终压缩成丹,而不断地压缩,就不断地有杂质被丹火气化,消散于天地之间……能否成功全凭炼丹者的修为是否精纯、以及心境是否稳定,是全凭自己主观的。而药剂师的提纯,则是用各种其他的药材、药剂、或者人工以及其他各种相匹配的魔咒和魔法,也有一定的主观性,比如药剂师本人的熟练度等等,但更多则是靠药物之间的客观反应,还有配方是否正确,药材的辨认之类。 相比而言,前者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效更好,但是对炼丹者本身的修为要求很高,而后者对药剂师的修为要求不高,可是调配出来的药剂的药效就是参差不齐了…… 终于,在观看到第三天的时候,阿洛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卡密先生,请问是否坩埚的材质不同,也会给药剂的效果带来很大的影响呢?或者说,一些不同材质的坩埚其实是可以在某些药剂的调配中,跟那些药剂所需要的药材之间产生某种特殊的反应?” 在听到这个问题了,卡密才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原本极不耐烦接收的青年。 谁的幸福 卡密一直都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同样严格。之所以在多年前会和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的法尔非和卡尔加混在一起,多半还是为了对方能够为他提供足够的药材、以及那两个人不凡的资质——就算不是在药剂方面的。是卡密从来都不喜欢愚笨……换言之,他喜欢一切实际上很敏锐的人。 而此时这个由卡尔加带来的年轻人,一个区区五级的水系魔法师,原本是不被他看在眼里的。不过好在对方的性格并非顽劣,而是能够在他制作药剂的时候保持安静,这就让他从反感变成了无感,而现在,他听到这个直指中心、作为一个仅仅旁观了三两天的人应该绝对无法发现的问题后,才又将无感变为略有好感。 是的,正如这个年轻人所说,所有的药剂师大概都会有若干口不同材质的坩埚,它们能够被串联在一起工作,也能分开地、独立地完成药剂的提纯和混合,而对于一些很特殊的药剂或者药材,的的确确,是有特定的坩埚与之对应的。 于是在当时,卡密对着面前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你的猜测没错,年轻人。”他终于肯抬起眼看向他,“对了年轻人,你的名字是?” “我叫埃罗尔。”那个时候的银发青年——阿洛这样微笑答道,“卡密老师。” 卡密没有反对这个称呼。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卡密就开始有意识地对这个青年进行考验,甚至有了一些惊喜地发现对方竟然能够熟记很多生僻的药材的基本习性,尽管并不完备,但也是绝对下了功夫的……再后来,卡密对青年进行了教导,并且在几天的学习中见识到对方对于药剂方面惊人的领悟力,而逐渐真心将对方当做学生看待。 自然而然的,当自己的学生提出关于高难度药剂“斗气缓和药剂”的时候,他也并不吝啬地进行了解答。 然而,也不知在哪一天开始,他发现教导了这个学生的后遗症——就比如说现在。 “洛!”一声充满了中气的高呼声响起,紧跟着,是大门被一脚踢开的动静。天知道为什么明明被焊死了的特殊材料的金属门会如此轻易的被人登堂入室!然后是面无表情的少年飞扑着闯了进来……尽管那身材高大得一点都看不出本来的年纪。 再跟着,自己的学生被人狠狠地抱住了,与此同时,坩埚发出凄厉的惨叫,卡密不得不立即发出一个透明的防护罩,把那整锅的药剂盖住——那可是只剩下半个欧亚时就可以完全成功了的! “流牙……”阿洛看着自己的药剂学老师,露出个满含歉意的笑容。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这位老师珍贵的药剂才好。 因为流牙的莽撞,所以总是会惊扰到卡密大师正在熬制的药剂,导致熬制失败,虽然以卡密的能力,会在眨眼间扔进去另一种药材,成功地把失败品变为另一种药剂的成功品而没有浪费药材,但在当流牙第一次无意识搞破坏的时候,卡密却是没来得及反应的。事后,阿洛被卡密凶狠地斥责了一顿,但是在第二天开始,卡密却会在这个时间积极地留意,尽可能在第一时间为坩埚盖上“罩子”。 说到这里,阿洛又想叹气了。 好不容易才让流牙在法尔非那里消耗他过剩的精力的,也正因为如此,初时的几天内,就算到了夜间该睡觉的时候,流牙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阿洛沉沉入眠,根本没有发挥他那小小的“余热”,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阿洛学习药剂刚进入状态,流牙与法尔非的战斗似乎也好像进入了状态……每一天,阿洛都能嗅到流牙身上强烈的汗味,足见其打斗之激烈,可是为什么好像精神越来越好了?好到每次打完都开始到实验室来堵人……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也很熟悉。 卡密一声咆哮:“埃罗尔!”随即就是连串的怒吼,“把你家的愚蠢战士带回去!每一次每一次都浪费我的药材!快点把他领走!我实在无法再忍受他在我面前多出现一瞬!” 流牙偏头看了卡密一眼,随即目光回到阿洛身上,脸贴着脸蹭了一下:“洛,我们回去吧?” 大概这几天的“对抗”和等待中,唯一的进步就是学会了征求意见。,对了,或者还要加上可能稍微流畅了一些的语言,阿洛觉得,这或许是因为发育期到了而引起的成熟反应之一?又或者是,因为曾经失去、而现在可能渐渐有了找回预感的记忆…… 阿洛揉了揉眉心,挣开流牙的手臂——当然马上被流牙抓住了手牵着,回身对着卡密弯下腰行礼:“卡密老师,今天打扰了……还有,请原谅流牙的无礼。”事实上,无论他之前要学习的是什么药剂、正好学到什么样的药剂知识了,只要流牙出现,他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只能告辞。 而卡密的怒气未退,随便挥了两下手:“行了,你们快走吧。”他说着,然后随手扔了个瓶子到阿洛手里,“用这个降一降你那愚蠢战士的发热大脑的温度,让他学会不要再这么没有礼貌地闯入研究人员的实验室里来!” 阿洛接过看了看,果然还是一瓶清醒药剂,专门压制沸腾斗气的并且头脑发热中的战士冷静下来,效果没有斗气缓解药剂好,也不能有那么强效的作用,但是却是一般的战士经常使用的中等药剂,价格也是不低的。 也只有嘴硬心软如卡密大师的,才能够在表现得无比讨厌流牙的同时,还不忘记每天都给上一瓶在阿洛手里。 阿洛知道卡密其实还算是挺喜欢流牙的,至少,以他的个性和身份绝不会随便理会自己无感甚至讨厌的人不是么?就连阿洛也是在相处了好几天以后才博得对方好感,可是流牙却能够在第一次见面就毁掉一锅上好的药剂的前提下,还得到如此慷慨的馈赠。 阿洛恭声道了谢,就带着流牙迅速走了出去,他并没有让流牙表达谢意,万一卡密大师因此而恼羞成怒、再也不给流牙准备了怎么办?以阿洛现在才刚刚接触药剂学的实力,是根本无法配置这个难度不算太低的药剂的。 走出门,外面的拐角处有一个大约能容纳四五人的玻璃罩,罩子的表面浮着许多小巧的、绚丽的魔法阵,和一些颜色各异的充满了奇特感的文字,而罩子的底部则画着一个很大的圆形魔法阵,如果仔细看过去,会发现它上面所有的图纹居然都跟罩子表面的一模一样! 阿洛与流牙走到玻璃罩旁边,罩子上溢出浅浅的波纹,水一样的涟漪泛起,将两个人的身体融了进去……只一刹那,他们就出现在罩中了。 这个时候,流牙的半个身子压在了阿洛的肩膀上。 “下去。”阿洛微微僵了一下,但是马上放松下来,“底楼。” 魔法阵彩色的光芒亮起,眨眼间,两个人就到了楼下。 流牙刚走出罩子,就一把将阿洛收入怀中,整个人地蹭来蹭去:“洛!今天又打了!跟谢尔打!” 诶?奇怪了,怎么今天不是法尔非么…… 阿洛有点尴尬地被流牙抱着猛蹭,总觉得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自然,但无论他如何纠结如何困窘,流牙还是我行我素,完全没把旁人看在眼里。 越来越霸道了……阿洛这样想着。可为什么我又妥协了? 有些问题阿洛也想不通,对流牙,他总是将底线一再放低,或许真的是这些年产生的牵绊太多,让他把前世今生的所有容忍度都放在了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身上,也许也是因为当初知道了那个受伤的孩子失去了记忆,所以给了名字,所以给了最初的联系,所以给了信任……而后彼此的感情在不断的相处中不断地加深,到现在,他已经把流牙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他希望流牙能够幸福,希望流牙能够找到他自己的人生意义,希望流牙能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而现在,流牙已经有了成长的自觉,该懂得的东西渐渐充实着他的脑袋,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学会所有的常识,能够褪去或者掩藏野兽的味道,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活下去,甚至成为一个有魅力的出色的男人。到时候,他会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会……离开自己身边。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也许自己会觉得惆怅的把?阿洛这样想着,他从来没想过禁锢流牙在身边,即使修真的道路如此寂寞,即使他如此希望有一个人无论以什么身份陪伴着自己,仅仅是陪伴就好。但是,他已经无法以自己为先,对他而言,似乎流牙的人生要更加重要了。 自己和他的道路终究不同,自己将会在修真的路上一直前行,而流牙,则会在这个世界里生老病死,或许辉煌,或许沉寂……当他需要离开的时候,阿洛知道,自己一定,会觉得舍不得……可又一定要放手。 不知不觉地,两个人已经进了房门。流牙抱着阿洛一起倒进浴池刷洗,又溅了两人一身的水…… 而阿洛习以为常地坐在流牙圈起的两腿间,抓起流牙的手腕,把灵力透进去查探流牙的“漩涡”,一边轻声问道:“流牙,你喜欢这里吗?”他说着,“你喜欢……红狼佣兵团吗?” 是去是留 流牙正眯着眼睛感受阿洛修长的手指触碰在自己腹部的柔软触感,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啊?”他口中发出这样一个单音。 阿洛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轻声再问了一次:“流牙,你喜不喜欢红狼佣兵团?” 流牙的背靠在浴池边的瓷砖上,热腾腾的水直抛到他的腰下,让他的感觉很是惬意,加上怀里很好摸的阿洛,怎么看都是很享受的模样:“嗯,还可以。”顿了顿,补上一句,“虽然,谢尔很讨厌。” 阿洛点点头,收回手。他已经探明了,流牙身体里那个漩涡依旧十分顽固地盘踞在丹田之处,但凡是流牙身上产生了新的斗气——比如他每次战斗过后激发出来的潜力,就会融进去,更加巩固漩涡的稳定性。阿洛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红色的斗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漩涡周围,就好像翻腾的血海一样。 这明明就是筑基大圆满,快要凝结金丹的迹象啊……如果忽略掉形成这个丹海的能量本质的话。 不过看起来,对流牙没什么危害,每天的清醒药剂似乎有某种引导作用,能让流牙的斗气乖乖听起话来,就跟阿洛的灵力作用相似。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中和剂?正好抵消了斗气中原本的暴戾成分。 “那么,流牙你愿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阵?”阿洛声音更轻了,他让流牙低下头,帮他把打湿了的头发捋了捋。 流牙眨眼:“待一阵?” “对。”阿洛再点一下头,柔声说道,“流牙,你长大了,有一些决定呢,我觉得应该对你说一说。” 流牙听到“长大了”三个字,不知怎地有些高兴,像以前阿洛也经常说“流牙,你长大了”这样的话,可是往往接下来的一句就是“怎么又在撒娇了呢”,虽然让他心里觉得暖融融的,但也有点异样的感觉,可是今天不同,今天阿洛的下句却是“有些决定要对你说说”……这不就是要跟他商量事情吗?流牙突然感到很满足。 所以,流牙很认真地也点头:“嗯,洛说,流牙听。” 阿洛看到流牙这样重视的样子,心里不禁一软,揉揉流牙的脑袋——于是流牙更高兴了,要知道在他那天忽然发热舔了阿洛之后,阿洛就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了,比如刚才的捋头发和揉脑袋之类。尽管流牙这些年也没少黏着阿洛,可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的,他在想,他的洛是不是生气了?不过现在洛终于又肯摸他了,就是没事了嘛~所以,接下来的话,一定要好好听才可以。流牙在心底默默地下定决心。 流牙这样乖乖垂着头听话的模样,让阿洛带点宠溺地叹了口气,之前几天的尴尬和无措好像就在这一刹那化为乌有……也对,流牙第一次“成熟”,当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啊,而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人,有什么问题找自己询问也是很正常的,因此,因为第一回“成熟”而导致有些控制不住地在自己身上蹭……也没什么太奇怪的……吧。 阿洛虽然没有经验,可他看书多了总是有常识的,在很多普通人家里,男孩子的成长也都是有男性的长辈来进行教导的呀~这只不过是自己所承担的角色中不可避免的责任而已,对啊,是责任,不是早就这样告诉自己了吗…… 想好了一切,也总算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阿洛对着流牙终于恢复了最初的自然。他放松了身体,和以前一样靠在流牙的胸前,然后对他说起自己的想法:“流牙,我很喜欢红狼佣兵团,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都不错。” 是的,卡尔加和自己比较投缘,法尔非这个人虽说有那么点……嗯,表里不一,不过对待卡尔加却是非常真诚的,对流牙也算尽心,而谢尔是自己第一个觉得可交的朋友,还有其他的几个大队长,也都是人品不错的人,流牙在这里跟他们多多接触的话,不仅积压在体内的斗气能够随着每天的比斗而发泄出来,还能一直使用另一个对自己而言亦师亦友的药剂大师卡密赠送的十分有用的清醒药剂——而且,卡密十分有才学,如果自己能够跟随他多学习一段时间,当摸通了一些流牙需要的药剂的使用方法之后,就不用完全只靠灵力为流牙中和斗气了。毕竟,那种险些被吸干的情景太恐怖,不光是自己,流牙处在那种不可控的状态也是十分危险的!而且如果对吸收他人的力量上了瘾……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欠下的人情……阿洛心里缓缓地叹息,他总也是不会忘记的。 流牙隐隐觉得阿洛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安安静静地听他说,一点也没有打岔,连手也只是安分地拥住阿洛的肩,而没有乱动。 阿洛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在这里也住了十多天了,流牙,我现在有两个想法,需要我们在其中选择一个。” “第一,是继续留在这里,我会继续向卡密大师学习药剂……这个对你的身体也是很有用的,但是呢,我们也不能总是在别人家里当客人一样白吃白住,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希望让你跟随法尔非他们一起去出任务,甚至如果有必要,会让你挂在红狼佣兵团的名下。”这条路当然有好处,可同样的也就跟红狼佣兵团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而不像是从前,即便是朋友,但也不用共同承担命运……要是加入了这个佣兵团,那可就不同了。 阿洛有预感,如果他真的愿意让流牙进入红狼,卡尔加和法尔非都是不会反对的,自己也会留在这里,但多半却是以药剂师学徒的身份了……他早已发现,这个佣兵团里不但只有战士,而且连女性也没有。 流牙的金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的脸,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阿洛知道,流牙的确是用心地在听,而且也在想问题。 所以阿洛微微笑了笑,开始说第二条路:“如果流牙你不愿意留下来,我们就要离开了。我会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尽量请卡密大师多教我一些东西……”比如关于斗气缓解药剂和清醒药剂的配方,他一定要记下来,而且还必须请卡密在他面前制作一次斗气缓解药剂,好让他把过程刻在灵识里,方便以后慢慢回顾研究,“但是流牙,你身体里的那个漩涡……你现在是能看到的吧?” 流牙点点头。 “那个漩涡很危险,我很担心它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阿洛皱一下眉。虽然现在还仿佛一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毕竟斗气不如灵气温驯,天知道现在自己的灵力和清醒药剂都是能够对它中和的,但是以后呢?可以保证一直没有问题吗? “如果离开,我就要带你去一趟拉法尔莫城,据说那里有最大的图书馆,会对所有拥有斗气或者魔力的人开放,在那里,我想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资料。” “好了,流牙,你要选……”哪一条? 还没等阿洛把问题说完,他就被听完了话的流牙猛然收进了怀里,还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像要把他勒进身体里一样。 “流牙……怎么了?”阿洛一怔,挣了一下问道。这种让人窒息的抱法…… 流牙仿佛没听到似的再次收紧手臂,良久,才放开来,不过还是要把阿洛圈在怀里的。 “不知道。”流牙开口说道,他低垂的眼让阿洛看得一清二楚,里面的确透出的是茫然和一些不自知的疑惑情绪。 阿洛也没有多想,就笑一笑:“好了好了,刚说你长大了,就别像小孩子样了。” 流牙让阿洛跟自己再靠近一些,才仿佛安心了一样。他想了想:“我们走。” 阿洛有点意外流牙可以这么快选择:“流牙不是挺喜欢这里吗?我看到流牙跟法尔非战斗的时候很开心啊。” “战斗,很喜欢。”流牙好像有点苦恼,“但是,洛不是我一个人的。”他说尽管还有点断断续续,可竟然也说出八个字的句子了,“每天洛都不在,我打完了,会想,就去找……很难找。”他似乎在绞尽脑汁地寻找能够表达的言辞。 “洛在那个,很乱七八糟的地方……”阿洛知道,他这是在说那个遍布药剂的实验室,“门很重,奇怪的东西,很多。”这又是在说药剂师们为了不影响药剂的成功配制而随手为自己布置下来一些干扰魔法阵。 “很烦。”流牙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洛跟很多人,说话。”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流牙来了,都看不到!” 说到后来,嗓门都不自觉拔高了一个调。 “呃……”阿洛没想到流牙积累了这么多不满,他想起流牙从自己捡来那天就与自己一直在一起,而自己这些天因为某些不应该产生的羞窘感而任凭自己陷入对药剂的疯狂学习中,对他有一点疏离……果然还是伤害到他了吗? 再想起自己承诺过再也不会冷落他的事情,阿洛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在阿洛仍在反省的时候,也就是流牙刚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后,就一把将阿洛抱了起来,胡乱抓起浴巾把两个人的身子都擦干了,连一件衣服都不给两人披上,就这么光溜溜地窜到那张大床上去了。 “我们,睡觉!”流牙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拉被子,把两个人都裹了进去。 流牙没有对阿洛说起的是,在看到阿洛温柔笑着询问自己选择哪一条路时,不知怎地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莫名的情绪,一会儿黑暗,一会儿温存,跟着就不自觉地弄痛了阿洛了……那一瞬间,他不想让阿洛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离别 三天以后,阿洛终于在卡密大师手里拿到了清醒药剂和斗气缓解药剂的配方,也得到了一块曾经卡密大师亲手配制斗气缓解药剂的影像水晶——这当然与卡密大师对流牙的喜爱和对阿洛一直以来的努力的赞赏有关。虽然没能看到配制药剂的现场——毕竟斗气缓解药剂的配制药材太珍贵了,但是有个影像水晶能够一直查看细节,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向卡密大师道过谢以后,阿洛笑着压下流牙的头,让他对准卡密大师行了个礼,而卡密大师虽然素来是板着脸给人以十分严苛形象的、却在流牙说出“谢谢”两个字的时候,老脸倏然发红,下一刻,就赶苍蝇似的把两个人赶出去了。 期间,就连其他一直醉心研究、从来不管这边事情的其他药剂师们也回头看过来,使得卡密大师更加恼羞成怒、大声咆哮…… 红狼佣兵团最核心的帐篷里,空荡荡的只站了两个人。 卡尔加对于阿洛突然的辞行感到很意外。 “怎么突然要走了?在这里住着不好吗?”他的声音阴测测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看起来不像是挽留客人,反而更像要赶人走一样。 不过阿洛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卡尔加阴郁的表面下的确有着诚挚的关切,不过似乎也有几分了然。 “在这里住着很好,只是我必须走了啊。”阿洛微笑着说道,他的眼睛瞥向流牙,含着一些可见的温柔。 卡尔加皱眉:“你的流牙在这里,对他的身体会很好。” “嗯,我知道。”阿洛笑了笑,“不过,流牙好像觉得有点闷了……”因为他把卡尔加当做了好友,说话间就不会过分客气,也没有拐弯抹角。 卡尔加很满意阿洛的直白,但又觉得他对那个叫做“流牙”的小子有点太纵容了一些:“埃罗尔,你不该什么都依着那个小子的。” “流牙还小。”阿洛笑道,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叹气,“不过现在也长大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更能给自己拿主意了吧……” 他还没发现自己这不舍的模样像极了舍不得雏鸟离巢的雌鸟,但是卡尔加发现了,不禁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这位朋友前途堪忧。 怎么看,那只叫做流牙的家伙的发展趋势也跟自己身边的这只没两样,但自己可不会任他爬到自己头上来,而这位朋友再这么心软下去,恐怕就什么也剩不下了……真是的,明明就不是个喜欢跟人接近的,却让人几乎把距离弄得丝毫不剩了。 这时候,一颗红色的大头冷不丁搁上了卡尔加的肩膀,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嘿,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呢?都不让我和流牙过来!”几场架打下来,他倒是跟流牙混熟了,而流牙对他也不排斥。 卡尔加一边为自己新朋友未来的遭遇惋惜,一边看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不顺眼,一下把那颗大头扒开,不去看他腆着脸的笑模样。 “也没什么,就是在这里叨扰太久了,过来辞行而已。”阿洛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在面对法尔非的时候,就没有面对卡尔加的随意了——尽管法尔非总是笑容灿烂,他却对法尔非有着莫名的警惕与防备。 同时卡尔加也白了法尔非一眼:“我在留客,你看不到吗?” “现在看到啦!”法尔非接收到白眼,但是也不见受半点打击。 阿洛看两人的互动,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法尔非,流牙还在外面吗?”其实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流牙没有跟进来,这实在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那小子在外面蹲着,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耐心了。”法尔非改搂住卡尔加的脖子,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的利齿。 “看来是等急了……”阿洛失笑,接着一抬头,“卡尔加,那就这样说定了吧,流牙身体里的小毛病还需要解决,我得跟他尽快上路了。” “可是流牙他现在不要紧吗?”卡尔加正色道,“埃罗尔,你可以不用隐瞒我,你们要去哪里?我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拉法尔莫的图书馆。”阿洛回答,“那里有几乎囊括了一切的知识,我想我应该可以在那里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最大的图书馆吗……的确还算个好选择。”卡尔加沉吟道,“卡莫拉魔法学院也在那个城市,那里斗气强悍的老师很多。”如果图书馆查不到,就近让流牙入学也不错。 “是的。”阿洛和卡尔加的想法一样,只不过,他更希望的不是流牙去学院学习,而是能够寻找一位优秀的导师对他进行教导,顺便自己也要旁听,把斗气的系统知识与在图书馆里寻找到的资料结合起来,看是不是能找出流牙身体里漩涡的由来。 卡尔加看着阿洛笃定的神情,想了一下,才点头说道:“好吧,这个时候你们离开……也好。” 阿洛不太明白卡尔加的意思,但是卡尔加却紧接着拍开法尔非的手臂说:“喂,你去写封信。” “你知道应该写给谁对吧,法尔非?” 法尔非心领神会,走到桌子后面,抽出一张看起来很昂贵的羊皮纸,而且居然还拿出了很贵重的魔法墨水和一支金笔。 阿洛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安静地站着等待。 不一会,法尔非就在羊皮纸上写满了字,然后在兜里掏来掏去,然后朝黑发的男子灿烂一笑:“卡尔加,我找不到我的印章了!” 卡尔加沉默地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扔了两块硬硬的东西过去,被法尔非一抬手接住:“顺便把我的也盖上。” “好,没问题!”法尔非答应着。 这是……魔法印章?倒是阿洛吃了一惊。 不过他惊异的不是两个人有这个,虽然魔法印章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能申请的,且必需经过其职业所在公会——至少两个——的共同认证才能颁发,但是像法尔非和卡尔加这样八级以上的战士,通过战士公会和佣兵工会双方认证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这种印章正是因为十分珍贵,所以只有印章的主人本人才能使用它,可是现在,卡尔加却如此随便地让法尔非帮他印? 还在狐疑间,法尔非已经大咧咧地盖好了章子走过来,摊开了往卡尔加和阿洛两个人面前一摆。 阿洛看到末尾处,那里并排有两个小小的章子,都是血红色的狼型图案,只不过一个凸显了红狼的爪,另一个凸显了红狼的牙,正好代表两个人的身份。 而这封信抬头的提名是“老师”,落款则是法尔非,信的内容不外乎如果看到了前来的两个人——并且略略描述了阿洛和流牙两人的相貌,就请老师多加照顾之类。 卡尔加见阿洛看完,就把羊皮纸卷成卷,再用一根金色的丝带绑在上面,只见金色的光芒一闪,丝带变成一圈魔法咒文,紧紧地束缚了这封信。 “埃罗尔,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人选或者合适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去找卡莫拉魔法学院的一个斗气原理教授,送上这封信,他会给你们帮助的。”卡尔加把羊皮纸卷递过去,惯常阴森的面上挂上一丝笑容,“不过,你要对他恭敬一点,他的脾气不算太好。” “……好。”阿洛接过来,收到储物戒指中,然后对着卡尔加也真诚地笑了笑,“卡尔加,从现在起就要分道扬镳了,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呢?也许我会带着流牙四处走,说不定可以遇到。” 投桃报李。阿洛只要转动金丹就能看出法尔非身体中能量的饱和,想来应该是突破在即,而且,这大概也是卡尔加说“离开也好”的原因之一吧?紧跟着恐怕卡尔加也要走到那一步了……阿洛发现红狼佣兵团最近接受的任务多半与药材有关,或者就是在为两个人搜刮能够在提阶时过度流失的力量和血气吧。 “百叶草。”卡尔加说,“这个是我需要的,但是不需要埃罗尔你刻意去寻找什么,只是如果遇到了,就帮我留下来吧。”朋友之间应该有来有往,他的确做了些事情帮助阿洛,所以阿洛现在提起帮忙,他就算没抱太大信心,也会接受这份好意。 “好,我会帮你注意的。”阿洛笑着点头,“谢尔他们都出任务去了,我也不多做打扰,这就和流牙一起离开,等他们回来了,卡尔加,还要劳烦你替我道别。” “这个当然没问题。”卡尔加一抬眉。 结果法尔非却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是我去说吧,卡尔加会因为离愁而吓坏人的!” 卡尔加刚起了点离别的情绪,马上被彻底打断,随即一抬脚,又一次把法尔非踢了出去。 阿洛也笑了:“那么,也请法尔非一并帮忙吧。” 刚说完,就全不顾卡尔加郁卒面色地转身往外走去:“卡尔加,我们以后再见!” 帐篷外的流牙的忍耐已经要达到极限,刚好想要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银发的温润少年快步走出,他一高兴,猛然扑了过去。 阿洛笑着揉揉他的头,主动拉起他的胳膊,映着明媚的日光朝前走去…… 之后,就要真正踏上两个人的旅途了。 背着赶路 一条还算寂静的大道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带着凛冽的风直刮了过去,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头发更是被吹得满天乱舞,都不自觉地发出“咦”的低呼声。 不过即便是撑起眼看过去,也是瞧不见那影子的真身,反而被卷起的黄沙渗到眼睛里,流出好大几滴眼泪来。 “慢……”点。 而那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嗓音,就这样消散在风里。 良久,黑影倏然停了下来,在一处偏僻的林子外面,顿时风和沙也静止了。 这才看清了那黑影的本来面貌,是个有一头散乱黑发的高壮男人。 这个高壮男人停住时,满身的剽悍气息却是停不下的,依然震得人心里发怵,这男人本身也不是像正常人那样仅用双足奔跑,而是四肢并用,呈野兽伏地之状,而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的脊背上居然趴着个银色长发的青年,正搂着他的脖子喘气,看起来似乎挺不习惯的。 不用说,这就是离开了红狼佣兵团的阿洛和流牙了。 阿洛呼吸均匀了,就支起身体,从流牙背上跳下去,而流牙也一跳起来,趁着阿洛落地不稳,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流牙,你太胡闹了……”阿洛揉一揉额角,很无奈地叹气。 话说当日,阿洛在揶揄了卡尔加几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拉着流牙跑路了,后来被追上来的法尔非两人送出去,就踏上了前往拉法尔莫城的道路——然而,他们忘记了带上之前买的代步的多罗兽,只好一路步行。 走了一个半天以后,两个人之间也没太多话说,但是流牙却突然开口了。 “洛,累不累?”流牙的手按在阿洛的肩头,让还在往前行路的阿洛停下脚步。 阿洛微微愣了下,随即摇头笑道:“不累啊。”这个是真话,因为有灵力傍身,他是真没觉得多累。 流牙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金色的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阿洛的。 阿洛明明白白地从里面看到了不赞同。 “好吧,我可能有一点累。”为了不辜负流牙的一片关心,阿洛就只好点点头。 流牙眼睛“噌”一下更亮了,跟着慢慢蹲到阿洛身前:“上来。” 啊?阿洛看着那片宽阔的背脊——流牙果然长大了,不过下一刻,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就不用了吧……” 流牙姿势不变,回头理所当然地说:“洛累了,所以流牙背。” 问题是我不是真累了……再说就算真累了,也不至于大白天的被人背在背上吧……阿洛有点苦恼了。 “流牙不累吗?其实我们可以慢慢走,要不然休息一下也行。”阿洛尝试着对流牙讲道理。 流牙在某些方面很执拗:“流牙要背洛!” “……”阿洛盯着流牙的脊背,一时无语。 等了一会,流牙有点不耐烦了:“洛,上来!” “……好吧。”阿洛再次妥协,矮下身,伏在流牙的背上。 可没想到,他刚刚上去,流牙就身子往前一弓,“咻”地一声窜了出去! 阿洛一惊,没来得及做什么,只反射性搂住流牙的脖子,才勉强让自己没掉下去,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而流牙就像是进了林子的野兽一样,撒着欢儿朝前跑,那速度、那动作都凌厉得很,一眨眼就奔出了很远。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阿洛只好挨近了流牙的背,癫狂的风带走了流牙身体上的温度,阿洛担心流牙会因此受罪,就用运起灵力在两个人体表附上了薄薄一层,总算是多了几分暖意。流牙感受到阿洛的心思,更是兴奋,这一跑,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停歇…… 当流牙的情绪终于发泄完了停下来的时候,阿洛的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趴在流牙的背上一时缓不过气来,这灵力有出无进的,直到能站起来了,他也觉得身上有点疲惫了。 所以,等流牙也站起来把阿洛揽住的时候,阿洛也就放松了靠上去。 他想着,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其实“缩地成寸”也是很好用的,而且以自己金丹期的实力,绝对可以带动流牙一起走……可不能再让流牙这样了。 而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城市的影子,阿洛歇了会,拍拍流牙又埋在他肩窝里的毛茸茸的脑袋,微微笑了笑:“流牙,你的速度倒是很快啊,我们晚上不用搭帐篷了。” 流牙被夸奖了很高兴,他蹭了蹭阿洛的掌心,闷声说道:“我不喜欢洛睡帐篷。” 所以才跑这么快的吗……阿洛失笑,跟着又有点感动。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快快去前面的城市吧……还要给你再买几件皮甲,不能再穿一样的了……嗯,也许还要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武器适合的,一些必要的药材也需要备下一切,还有坩埚什么的……” 阿洛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流牙的耳边,流牙满足地听着这让他无比愉悦的嗓音,牵着阿洛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地大步朝前走去。 喀麦尔城,一个中等的城市,还算繁华。 作为一个处于去三个著名魔武学院的枢纽——或者说交叉点的城市,这里的人流量是很多的,基本上所有有点名气的商会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店铺或者商行,主要做的也就是求学者的生意。还有一些稀罕玩意儿也不少,甚至还能在这里见到一些有智慧的类人生物,让人啧啧称奇。 这一天,城里来了同行的一个战士和一位魔法师,从他们的衣袍和年龄上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的级别不高,而这样的人,在这个到处都是求学者的地方,真算不上多么出奇的,所以他们的到来也同样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只是其中那个战士的个头确实不凡,身上流露的气息也剽悍了点,看起来是见过血的,因此有些时候,又会让人多看一眼。 阿洛和流牙进了城,直接找了一家酒馆吃饭。 酒馆的店长是个很魁梧的壮汉,敞露的胸膛上还有几条明显的刀疤,看起来应该是早年做过佣兵的,后来有了点积蓄就开了这个店,想过一点安稳的生活——从他身后那位忙来忙去的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却依然婉约女子身上就能看出。这大概,又是个英雄美人的故事? 魁梧的店长说话也粗声粗气,但是态度却是很和善的,有一种经历时光而积淀下来的稳重与平和:“嘿,两位要吃点什么?” “流牙?”阿洛朝店长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高壮青年——流牙在红狼佣兵团待了这么些日子,因为总是跟人比斗,种种刺激下来又拔高了许多,从他现在的外形来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他为“少年”了的。 流牙侧头想了想,说:“洛说了算。” 阿洛有些好笑。 流牙这家伙虽然从以前起就见识过许多魔兽,也跟它们进行了很多次战斗,可估摸着到现在都还是一种魔兽的名字也不记得,问他吃什么,还真是为难他了。 于是阿洛回头看向店长,温和一笑:“全熟的塔拉拉野猪,要……”考虑到流牙现在的食量,阿洛顿了顿说,“六头。” 也许是见过的人多了,魁梧的店长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而是居然很粗犷地笑了两声说:“年轻人长身体,多吃一点好啊!” 阿洛看流牙一眼,深以为然地点头,而后才报出自己要用的饭食:“一杯白水,外加一碟水果,一盘素饭。”这个是一般魔法师的标准食谱,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出有什么不同。 “好,一份套餐。”店长用笔在纸片上记下来,又朝流牙龇牙一笑,“这位漂亮的小伙子不要来一杯吗?” 流牙的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看向阿洛。 阿洛笑容很温柔,但是流牙的目光却一点一点黯淡了。 因为流牙的酒品问题,阿洛是坚决不准流牙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所以这个无论如何也不会心软,他别过头不去看流牙的眼神,而是对着店长一笑:“酒就不用了,多谢店长的好意。” 魁梧店长的笑容更大了一些,视线在阿洛和流牙身上左右看了几遍,直到阿洛有点微微的不自在了,他才转过身亮起嗓子喊起来:“要六头全熟塔拉拉野猪和一份魔法师套餐!” 柜台里的婉约女子柔柔一笑,就走进里面报菜去了。 在等待食物烤好的时候,流牙有些无聊地摆弄桌上木筒里的铁勺,发出清脆的叮叮声,阿洛看他玩得高兴,就带点无奈地笑笑,随他去做了。 这时候,酒馆的门又被人推开了,接着走进来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彼此交谈着,带来一阵活泼的气息。 魁梧老板又过去迎接客人了,阿洛只往那边看了眼,就没有多做注意了。 没过多久,有几个穿着厨师衣服的健壮男人抬出两头烤好的塔拉拉野猪,剩余的还在火上温着,要等客人吃完了才送过来,以免饭食冷却。 流牙二话不说地抓起一只大口啃食,两手抓着烤肉嘴角的油脂不断地流下来,阿洛微笑看着流牙吃得满处狼籍,但是一点责备的话也没有。 现在正是大多数人都吃过了午饭的时间,整个酒馆里只有两桌客人,流牙这边吃得很高兴气氛很温馨,可另一边,却不知怎地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嘈杂声。 酒馆争执 “哗啦——”那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然后又是“嘭”地踢桌脚声和“轰”地砸椅子声,乒乒乓乓闹哄了一场。 流牙现在除了对手里的烤肉感兴趣以外什么也不在意,但是阿洛却抬起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过去。 “做我的弟弟!”这是个娇蛮的女声。 “你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怎么能当人家的姐姐?应该让古瑞伊跟我回去的。”另一个女声轻轻柔柔,但是语气里的嘲讽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你又有多大啦?还不是只比我多两个月而已!”娇蛮女声继续叱道,火气似乎很大。 “两个月也是大,再说了,想做人家的姐姐就要有个姐姐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哪里像个‘姐姐’?就是别人家的妹妹都不像你这样……嗯。亏你还是……呵~”轻柔女声故意在“姐姐”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她倒是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吐出一句难听的话,但就是能让人火上加火。 “两位……不要吵了……”其中还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被遮掩,如果不是阿洛身具灵力,恐怕也是听不到的。 这么大的动静在屋子里回荡,当然也惊动了那位魁梧的店长,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大步就往那边走去。 “四位客人!!”那声音洪亮,简直就像雷鸣一样,震得桌子上的刀叉都抖了三抖。 正在争吵中的人也都齐齐看了过来。 拥有娇蛮声线的少女长相十分艳丽,一头金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高高竖在脑后,肤色雪白,圆圆的眼睛湛蓝而又明亮,殷红的嘴唇丰润而又饱满,正两只手握紧拳头瞪着她前面的另一个人——虽然现在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但看起来却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而另一位少女则有一头浅褐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皮肤一样白皙,五官也很清丽,但是有一双略显凌厉凤眼,就一下子破坏了这种柔软了。她此时端坐在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饮,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与娇蛮少女的火气正盛刚好相反。 而被夹在中间的,是一个翠绿短发翠绿眼睛的少年,年纪看起来比两个女孩子还要小上一些,长相比起她们而言居然还要更胜一筹,但是气质稍显柔弱,在两个女孩强势的争夺下,有一些怯怯的感觉。 另外一个少年翘着腿,距离这个战圈颇远,大概年纪也和两个少女差不多,只是五官冷硬,不太爱理人的模样。 在魁梧店长的大嗓门之下,之前的吵闹似乎也进行不下去了,两个女孩子的目光“嗖”一下瞟过来,狠狠地扎在店长的身上,碧眼少年仿佛松了口气,冷硬少年撇一下嘴,口中嗤笑一声,马上地,两个女孩子的目光又齐齐刺在他的身上。 魁梧店长见多识广,当然不会被两个女孩子的眼神吓到,反而像个金刚一样的杵在他们前面,粗声说道:“四位客人!请问是不是对小店有所不满?!” 也许是怕自己的男人惹到不该惹的人或者让店里的声誉受损之类,店长的妻子也快步走过来,轻言细语地说道:“几位客人,是我们招待不周,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还请一定要指出来啊。”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只是有点小小的口角而已。”还是浅褐色长发的少女先开口了,她对着店长夫妻轻柔地笑着,“店长和夫人请不要介意,至于造成的损失,我们一定会有所赔偿的。” “是……是啊。”碧眼少年有点结巴地说着,“我们不是故意的……您……您……对不起。” 少年的身上透着股很安宁的气息,阿洛竟然觉得有点熟悉,仔细看过去,却发现少年的耳朵与寻常人不太一样,是尖尖的,而且在这样说话的时候还有小幅度的颤动,加上脸上的一抹嫣红……看起来很害羞很腼腆。 ……精灵? 店长夫妻显然这下也看出来了,在欧亚大陆上行走的精灵虽然不少,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精灵们从来都与世无争,爱好和平,可能有的时候有一点高傲,但还是很受大众喜爱的。而这个精灵……按照人类的年纪来看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小小的还是个幼崽,又是这样弱弱地道歉,让人真不忍心为难他。 所以,就连看起来很生气的魁梧店长也不自觉放低了音量,说一句“那客人们慢用”,就和妻子重新回到柜台后面去了。 阿洛对那个精灵有点在意,不免多看了两眼,但是正在沉思的时候,却觉得有人拉了自己的袖子。阿洛收回注意力,就看到一只油乎乎的手正扯住自己的袖摆——是流牙。 流牙的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一条猪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 “怎么啦?”阿洛看他这样子,不禁有些失笑。 流牙看到阿洛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就没说什么,放了手继续吃。让阿洛一时有点哑然。 不过好景不长,没多会,那边就又传来了剧烈的响声,紧接着而来的是一声不容忽视的呼痛。 “嘶……” 还有两个女孩子更加激烈的争夺声。 “做我的弟弟才是最好的!”提高了一个调的嗓门。 “哼,你说笑的吧?凭你要怎么当姐姐啊,当然是我。”这是已经抛弃了之前的“文雅”的另一个嗓音。 “不要争了……”至于精灵……他的声音已经被两个女孩子的全盘压住了。 阿洛微微皱了下眉,略转头,就看到两个女孩子都站了起来,一人拉住精灵少年的一只手,竟然都在努力地把他往自己方向拽。 精灵精致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似乎是痛得很,但是又不好挣开的样子。 阿洛再看向另一个始终没有加入这场闹剧的少年,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另一张桌子前面,正把自己的大剑拿出来慢慢擦拭,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不过这是属于朋友之间的玩闹,在场的每一个跟他们熟悉的,所以虽然店长妻子眉目间很有些不忍,但是也不能强自上去做些什么。 阿洛也摇摇头,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两个女孩子越发能闹了。 “我是姐姐!” “我才是吧~” “我是!” “我才是。” 你一拉我一扯的,精灵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可两个少女还是没准备放过他,在彼此争执不下的时候,冷不丁都凑到他面前:“古瑞伊,你说,你比较喜欢谁做你的姐姐?”这句问话,倒是有惊人的默契了。 精灵左看看,右瞧瞧,一个也不敢得罪。他现在很后悔,实在不应该刚遇到对自己友善的人就随便跟人做朋友的……好可怕…… 那边的冷硬少年看精灵这个样子,冷冷哼了声,精灵明显是听到了的,可奇怪的是明明这么难受了,却一点也没有向那个少年求助的意思,反而因此抿起了嘴,显得有些倔强起来。 “我不知道。”精灵鼓起脸说。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随即都不屑一顾地扭头,在酒馆里到处打量,同时把视线落在了正在有一勺没一勺吃素饭的阿洛身上,但很快又因为两个人的目标一致了感到不爽,双双对瞪,才拉着精灵的手,三两下越过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跳到了阿洛的面前。 阿洛察觉到有人来了,就抬起头笑了笑:“几位……有什么事吗?” 浅褐色长发的少女很淡定,金发的少女脸蛋涨红,而精灵少年则满眼委屈。 阿洛不知道这几个人用意,就站起身,很礼貌地再次询问:“如果有事的话,请直说。” 一直走过来了才发现自己有点冒昧,可是在看到彼此的时候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大概就是这两位少女最近的心情了。 金发少女的脾气果然更坏一些,她马上就抛弃了无用的情绪,指一指浅褐色头发的少女,再指一指自己:“你帮我们看看,我跟她,谁做他……”又指一下精灵少年,“……的姐姐比较好?” 我觉得你们两个谁也不好……阿洛带点同情地看一眼精灵——他的手腕上已经被摁出了几个红色的指印,尤其以金发少女为甚,看起来,她们的力气并不小。 就在阿洛还在措辞准备婉拒的时候,浅褐色头发的少女就发现不对劲了……刚才被挑衅了所以没注意到,一时冲动地跑过来,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轻言侮慢的。她在这时候清楚地看到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清秀的青年穿的是黑色的属于魔法师的长袍,而且,从他微微抬起的袖口可以看到里面的好几个金色斑点……四级魔法师,而且是年纪这么轻的四级魔法师! 浅褐色头发的少女一时猜不到阿洛的来历,在做出了这么失礼的事情之后,不自觉地就有些后悔了。 可是金发的少女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她看阿洛一直不回答,觉得有些恼了,伸出手,就要再抓阿洛的手腕。 然而,在她刚伸出手的刹那,就被另一只手打了出去。 “啪!”很大的一声脆响。 一闪身时间,流牙已经挡在了阿洛面前,恶狠狠地盯着金发的少女,而且他的拳头早握了起来,正一下打出去—— 阿洛一惊,急忙阻止:“流牙,住手!” 强迫的报恩 流牙的拳头,堪堪停在金发少女的鼻尖,凛冽的拳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让她的脸色有一刹那的煞白。 拳速太快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阿洛松口气,流牙这家伙,总是行动比思考快……还好,这回还算克制住了。 流牙收回手,直愣愣盯着阿洛,不知怎地,眼睛里也现出了一点委曲——阿洛但见的委屈。 阿洛好笑地拍拍他的手臂安抚一下,才转首冲金发少女点一下头:“这位小姐,失礼了。” 金发少女缓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她好歹还是识时务的。 浅褐色头发的少女上前一步,微微屈一下膝,充满了贵族小姐的风范:“很抱歉,打扰到您和您同伴的用餐了,魔法师先生。”希望能够及时补救,魔法师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很高,即便只有四级的水准,但是看一看年纪,她也是不敢轻慢对待的。 金发少女被怒火冲昏了头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当然也立刻看到了阿洛的不寻常之处,忍了忍之后,行礼表示自己的歉意:“魔法师先生,刚才真是太抱歉了。” 因为要行礼所以放开了手,挣脱了束缚的精灵少年迅速后退了两步,致力要让自己缩小到人看不到的角落里。 阿洛见状,摇头微笑:“没什么,既然两位小姐没事的话,就请自便吧。”他说完,拉着流牙重新坐回去。 流牙有点不情愿,但是听到阿洛在耳边说了句“听话,烤肉冷了就不好吃了”以后,也就安分地回到了座位。 见到自己运气好,遇到的是个讲道理也不太傲慢的魔法师,浅褐色头发的少女和金发少女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精灵少年已经不在她们两个之间了。这怎么可以?她们虽然不敢再打扰那位四级魔法师了,可是两个人的胜负还是要争出来的,于是,当她们的目光搜寻到墙边的精灵少年身上的时候,就都身形矫健地扑了过去—— “谁先抓到古瑞伊,谁就赢了,怎么样?”金发少女骄傲地笑着提议。 浅褐色头发的少女不遑多让,笑得矜持,但是内里的自傲也同样不少:“我不会输给你的。” 可怜的精灵少年即便是躲在了墙角,好像也逃脱不了被抢来抢去的厄运。而两个少女却仿佛动了真格的,她们的身上爆发出浅浅的红光——这正是身具斗气的表现,速度霎时间就增强了很多!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前行,一边跨步,一边用手格挡对方,试图给对方造成更多的阻碍,那模样气势汹汹的,看起来很有些吓人。 精灵少年显然没见过这个阵仗,作为一个只有弓箭技术尚且过得去,但其实身体素质偏低的精灵……幼崽,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然而,如果那充满了斗气的手——即便它属于两个美丽的少女,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过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好,两个少女的目的终究只是争个输赢,而并不是对她们喜爱的精灵做出什么坏事来,因此,她们抓向精灵手腕的手是没有用斗气包裹上的——然而,事实也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包裹了斗气的两只嫩白的小手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冲击出来的火热的能量则把旁边的桌椅全部炸成了碎片,而其中最大的一片,正好朝着精灵美丽的眼睛飞去! 柜台里的店长夫妻一直关注着那边客人们的动向,见到这种情况都情不自禁地惊呼出来!只可惜,以他们的速度绝对无法在那之前解救精灵……就连离得不太远、一直淡漠旁观的冷硬少年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把手里的剑重重地扔了过去——只可惜,只堪堪把那块碎片斩成两半,但还有一部分没能被阻止,依然去势不减。 原本已经坐下来的阿洛没有想到刚刚平息的争斗会以更加恶劣的方式重新开始,但是目前的局势也容不下他想太多,所以,他只是极快地动了两下嘴唇,举起右手,就有一道蓝色的光从掌心喷薄而出,化作一股水柱,直接将那块碎片打到另一个方向。 当碎片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慌乱的精灵少年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他可以想象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惨状。 就在这个时候,“梆”地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中碎片之上,而他自己也明显地察觉到,那个即将到来的危险感消失了……精灵少年睁开眼,看到有湛蓝色的水光从面前缓缓落下。 跟着,他把目光投向酒馆里唯一可能使用魔法的黑袍青年。 阿洛接收到精灵的目光,冲他微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两个少女差点伤到精灵,这才心中后怕,急忙散了手上的斗气走过去:“古瑞伊,你没事吧?!” 精灵少年——古瑞伊脸色苍白,但是在看到少女们同样饱含内疚的眼神时,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可是另一个人发话了:“贵族的小姐总是这样不顾人生死的,古瑞伊,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了。”语声冰冷,还带着明显的嘲讽和隐藏于其下的不可见的担忧。 五官冷硬的少年走过来,漆黑的眼里目光如刀,在两个少女身上一个来回,少女们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但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所以硬是忍了下来。 “修利亚……”古瑞伊颤抖着叫出冷硬少年的名字,随即闭上嘴,深深恐惧却又不想示弱的姿态。 “愚蠢的精灵。”被称为“修利亚”的少年没有多么强大的耐心,只是给了他一个清晰的白眼——虽然这已经算是他比较难得的情绪反应之一了。 “古瑞伊,我很抱歉……”浅褐色头发的少女反应过来,急急打量着精灵的身体,直到没有发现任何伤痕,才松了口气,“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给你造成任何伤害的。” 金发少女脸上的娇蛮之气也即刻褪去,绕着古瑞伊转了好几圈:“古瑞伊!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雷蒂亚,还有茱莉雅,我没事。”古瑞伊摇摇头,又对着冷硬少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他留下还在担忧和心慌的少女们,往阿洛这边走来。 “魔法师先生,我是精灵一族的古瑞伊,在此由衷感谢您的帮助。”精灵少年一只手臂放在胸前,深深地鞠躬,“如果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我将竭尽所能。” 精灵一族热爱生命,热爱和平,同时也知恩必报。 阿洛受到稀有种族的大礼,就只好再次站起身说:“古瑞伊先生,请不必在意,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看到精灵少年颤抖的指尖,不禁叹了口气。 古瑞伊维持着镇定:“精灵一族没有忘恩负义的人,魔法师先生,请您一定要有所吩咐。” 阿洛看着这个明明一点也不坚强的少年,对对方的固执有些无可奈何。他仔细打量了精灵一番,发现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熟悉感是来自于他内部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木行灵气……这大概与精灵一族的圣物精灵母树有关。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古瑞伊先生应该是要去魔法学院求学的吧?”阿洛微笑,“在刚才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有能力阻止的人都会采取行动的,所以古瑞伊先生不必太在意,如果因此而耽误了学业,就是我的过错了。” “可是如果没有您,不要说耽误学业,我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了!”古瑞伊在这一点上毫不让步。 他说得一点也不假,那块碎片直刺精灵的眼睛,而精灵的眼睛,就是精灵最大的弱点之一,如果真的损伤了,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阿洛与精灵对视了一会,再次叹气:“可是古瑞伊先生,我真的没有需要您帮我去做的事情。” “那么,就请让我跟随您做一个仆从,直到还清了您的恩情为止。”古瑞伊无视任何借口,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阿洛忽然觉得很伤脑筋。 那边一直在注意情况的少女们齐声发出呼喊:“古瑞伊!你怎么能……” 古瑞伊回头,冲她们弯弯腰:“雷蒂亚,茱莉雅,很抱歉,接下来的路程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说完这些,他又深深地看了修利亚一眼,但是没有道别。 这时候,流牙也刚好吞进去最后一头塔拉拉野猪,正拿着阿洛递过去的白布擦拭手嘴。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精灵的阿洛回过身付完款,冲流牙轻声说着:“我们走吧。” 流牙点头,站起来把手搭在阿洛的肩膀上。 古瑞伊看到对方对自己没有明确的安排,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阿洛的衣角,但是马上地,他看到另一个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以上的俊美男人瞪了自己……的手一眼。 他连忙收回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 不过阿洛已经发现了他的举动……以及流牙的小动作,他无奈地揉揉额角,说:“好吧,那你暂时跟着我们。” 精灵细嫩的小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小小的上前一步。 流牙凶狠的目光再次看过去,精灵怯怯地后退,再后退,直到距离阿洛足足一个欧罗长之外以后,流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神。 阿洛笑一笑,低声笑道:“好了好了,流牙,我们走吧。还有……古瑞伊。” -------------------- - - - 精灵的来历 大街上—— 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多个欧亚长的青年揽着个穿着黑色魔法袍的年轻的魔法师,两个人随意地在路上行走着,从容而自然,他们好像是在散步一样迈着平缓的步子,在他们之间,有一种亲昵而不显腻味的淡淡氛围。 在他们身后大概五步处,还有个翠绿色头发的娇小少年紧紧跟随,他皮肤白皙,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湿气。 然而前面的两个青年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少年施加太多的注意力,只是自顾自地去几个店铺购买了一些需要的东西,然后就朝一家旅馆走去——这是城里最大的旅馆了,里面拥有各种让人满意的设施。 “店长,我向我们需要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年轻的魔法师——阿洛这样说道。 “当然,亲爱的客人,我会给您足够满意的服务的。”店长这样回答。 有侍者走过来,把三个人带到里面的一个独立的院子外,并且送上了一把拥有强力防御力量的魔法锁。 阿洛接过来,轻声道了谢,随即就在流牙不容违逆的强势中走了进去。顺带的,还有今天刚刚赖上来的那只精灵幼崽。 进了院子以后,流牙把院门上了锁。 阿洛微微一笑,看着空气中的某个位置:“既然来了,就不要请躲躲闪闪了吧。” 精灵少年,古瑞伊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在阿洛呼唤之后,院子里依然是一片寂静。 阿洛但笑不语,而流牙出手了。 他的拳头对准阿洛目光所视之处,一拳轰了过去——“嘭!” 爆裂声响起,空间忽然发生了诡异的扭曲,下一刻,灰发的少年带着碎了衣角的破布狼狈闪出。 “修利亚?”精灵少年的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跟着他马上用手捂住了嘴。 灰发少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冷硬,但是阿洛却从中看到了一抹微妙的尴尬与不自在。 “修利亚先生吗?”阿洛冲那个少年笑了笑,声音柔和,“请问您到此有何贵干?” 修利亚很快地弯一下腰——他还算是个有礼貌懂规矩的少年,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阿洛身边的青年,流牙的身上,眼睛里迸发出某种可以被称之为“狂热”的色彩:“我是来找你的!” 流牙眨一下眼:“我?” “对!”修利亚说话非常简洁,但是也非常坚决。 流牙“”了一声,伸出手拈起阿洛一缕银发把玩,并没有跟修利亚说话的意思,修利亚皱一下眉,却也没有显现出太过不满的神色。 阿洛叹口气,开口打起圆场:“修利亚先生,那么您来找流牙有什么事情呢?” “他很厉害!”修利亚眼睛一亮,开始明白对面的两个人之间究竟谁才是拥有发言权的人,“我希望能够跟他进行一次比斗!” 少年的意志不可动摇……阿洛看着灰发的少年,婉言拒绝:“修利亚先生,我想,在我们的行程中并没有这一次比斗的打算。” 修利亚眸光一凝:“我以为,作为一个战士是不会拒绝关于战斗的邀请的。” “虽然如此,可是也不是每一次的邀请都需要接受。”阿洛微笑着反击。 修利亚不说话了,但是从他有些闪动的目光来看,应该是在想其他的说服理由,而大概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艰难的邀请的缘故,导致他现在短时间内想不出合适的来。 阿洛有些感叹,不过马上问出了最初的问题:“修利亚先生,您一路跟随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找流牙提出比斗的邀请吗?” 修利亚回过神,眼角的余光在精灵少年身上一掠而过,快得让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是的,只是为了提出邀请。” “那么刚才一直隐藏在扭动的空间里不出来,也只是为了观察我们的实力?”阿洛似乎有些疑惑地开口,“其实如果只是需要提出邀请的话,我认为,您只要跟随着来到这家旅馆外面,就可以很礼貌很光明正大地上门拜访了,而不是采取躲藏的方式……就我看来,这并不符合您现在所显示出来的性格特征。” 修利亚的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异色,然而他只是点点头:“嗯,这回是我太冒昧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古瑞伊是您的同伴吧?”阿洛没有理会对方仿佛要立即否认的态度,而是微微一笑,“古瑞伊既然决定要跟随我们,那我也会对他进行一些照料的,如果您很担心的话……” “我没有担心!”修利亚极快地说道,“他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过来提出邀请而已。” “既然这样,是我搞错了。”阿洛瞥到精灵少年从期待到失望的神色,心中暗叹,“修利亚先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没有。”修利亚说道,“不过,接下来我希望能够跟你们一起上路,直到流牙先生肯与我进行一场比斗为止。”一说完,他没等待阿洛的拒绝,就直接消失在空气之中。 阿洛摇摇头,之后转身,朝还盯着灰发少年消失地方的精灵笑了笑:“古瑞伊,我想,我也有一些问题希望从你这里得到解答。” 古瑞伊颤了颤,低下头:“我想是的,魔法师先生。” 房间内—— 阿洛坐在床沿,示意古瑞伊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精灵照做了,而流牙则坐到阿洛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古瑞伊看到流牙的动作,露出一点点羡慕的神色,但是很快消失。 阿洛给了古瑞伊一点时间沉淀心情,然后就直接发问了:“古瑞伊,我想既然你说要跟着我们,那么,你应该不介意说一下你的来历吧?” “其实……其实我是被踢出精灵森林的……”古瑞伊不安地用手揉搓着衣角,雪白的脸蛋上不自觉地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阿洛有点惊讶,但马上露出一个笑容:“可据我所知,精灵一族只有在经过了成人式的以后,才被允许走出精灵之森。”他唇边的笑容始终温柔而让人信任,“古瑞伊你看起来还是个幼崽,应该还处在父母的保护之下才对。” “是……是我母亲踢我出来的……”古瑞伊蠕动着嘴唇,低声说出他走出森林的真相。 “我的全名是……古瑞伊?托比拉斯?……?赛沃赖夫……” 古瑞伊的身世比较离奇,他的母亲身份高贵,是精灵一族的现任女王,也就是说他拥有非常高贵的血统,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精灵女王对此也没有任何交代,只能从他表现出来的纯粹的精灵相貌推测,他的父亲最大可能也是精灵。 严格说来,精灵族总是由王女继承王位,如果古瑞伊还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的话,他就可以做一个普通的王子进行快乐的生活,然而他是女王唯一的子嗣,而且他的母亲根本没有寻找另一个伴侣的打算,这样,就只能由他来继承王位了。 作为储君他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拥有最好的血脉,却没有最好的身体素质。精灵的身体远远不像外面人所认为的那么柔弱,要知道,他们能够射出最完美的箭矢,而所谓的箭技,也需要非常强大的身体力量才能完成。而古瑞伊则完美地表现了外面人对精灵的印象,他的身体几乎可以用羸弱形容,没有力气,也不能长时间坚持射箭,可他的箭却拥有很高的命中率,这又让他显示出了一定的天分……只可惜,二者不能结合。 精灵女王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十分担忧,然而古瑞伊的身体成长竟然要比一般的精灵更加缓慢,眼看一年年时间过去,他都还没有任何成熟的预兆,就好像时间在他的身上定格为十三岁的年纪,已经经过了好几年,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在精灵长老们的认真商讨下,终于认为是过于单纯的环境和他父亲的血脉导致他的成长迟缓,在女王听到这个结论之后,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接着就在第二天,女王在为他带上足够使用的金钱后就把他扔出了森林,并且要求他去选择一间良好的学院进行深入地学习。 走出森林的第一天,古瑞伊就遇到了修利亚。修利亚是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少年,也在最初的时候认为他十分麻烦,不过在他鼓足勇气的接近中,却答应和他一起走上求学的道路,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如果忽略掉修利亚对他智商的怀疑的话。又过了几天,他们遇到了之前那两个少女,从同一个阶层中出走的彼此相识的贵族少女,雷蒂亚和茱莉雅,只是修利亚对两个少女并没有任何好感,一路走来,古瑞伊致力于调节修利亚和她们的关系,却得到修利亚不屑的冷哼,而雷蒂亚和茱莉雅每一天都有争吵,最后居然在越来越喜欢古瑞伊的情况下,争着要做他的姐姐…… 而后发生的事情,就是阿洛所见到的了。 听完古瑞伊所说的一切,阿洛对精灵女王的动机仍旧有所怀疑,不过也没有深想,就让古瑞伊回到了属于他的房间——在之前古瑞伊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势下,给他安排了隔壁的那间。 古瑞伊走出去之后,流牙靠上来,将头埋在了阿洛的颈窝里。 阿洛感受到熟悉的温度,还有流牙这样撒娇的动作,不自觉笑了笑,他揉一揉流牙的头发:“又怎么啦?” 流牙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他。” 独一无二 关于流牙嘟囔的“不喜欢谁谁谁”的话阿洛早就有了应对的法门,只要揉揉他的头,最好还能主动地给他一个拥抱,就能很快地解决问题。而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 流牙被阿洛温柔的抚摸安抚,很快就把浑身的郁闷变成了浑身的愉悦,然后抱起阿洛钻进浴室洗了个澡,就安安分分地一起睡觉了。 第二天,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流牙直觉地反应过来,睁开眼,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无机质的光——他很讨厌有人打扰他和阿洛的相处时光,尤其在相拥而眠的时候。 以阿洛的敏锐当然也不会察觉不出来有人到了,于是他推开流牙,披上自己的袍子——虽然这个动作让流牙更加不爽,而后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是那个以“报恩”名义一定要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碧眼精灵。 精灵少年穿着轻柔料子的衣衫,带着属于精灵一族的特有风情,翠绿色的手环缠绕在他那瘦弱的手腕上,而他那双瘦弱手腕支撑着的纤细的手,此时正捧着一个造型很不错的铁盆——里面盛放着热气腾腾的水。 “早……早上好,魔法师先生。”古瑞伊有点胆怯地开口。 阿洛这才想起来自己始终没有与对方通报姓名,所以他温和地笑了笑说:“早上好,古瑞伊。嗯……你可以叫我埃罗尔,这是我的名字。” “好的,埃罗尔先生。”古瑞伊显然还不敢直呼“恩人”的名字,而是稍稍把铁盆举了举,“我是过来送热水的,先生,我想您们需要一些热水洗漱。” 阿洛有点讶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答?然后他接过铁盆,先是道了谢,随即很委婉地说道:“古瑞伊,以后不用做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声音响起:“浴室里有热水,不用你。” “流牙……”阿洛听出了这个嗓音里的排斥,知道是流牙的领地意识又犯了,只好无奈地叫了他一声,但也没有太多指责的意味。 古瑞伊倒是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直直映入他眼帘的赤|裸胸膛,让他冷不丁地红了脸,而后他慢慢抬起头,对上流牙冰冷的金眼,又是一个哆嗦:“对……对不起……” 阿洛见状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流牙,不要吓人啊。” 流牙充满了戾气的目光从古瑞伊身上收回来,在后面环上阿洛的腰:“我说的是实话。” “是是,是实话。”阿洛轻声哄道,又对古瑞伊笑笑,“古瑞伊,谢谢你的好意,我为流牙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不,不用了。”古瑞伊的声音低如蚊蚋,“是我忘记了,在旅馆里都有魔法用具随时提供热水的,只是我们以前在精灵之森的时候,很少有人用魔法用具的,出来以后,因为我不太喜欢跟很多人接触,修利亚也总是和我一起在野外露宿……”不知不觉地就解释了这么多。 阿洛听着古瑞伊慌乱地念叨,目光也渐渐柔和下来:“这不是你的错,古瑞伊,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呆一会,你要给我和流牙一点时间把衣服换上,对不对?” 古瑞伊苍白的脸色这才恢复过来:“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品尝一下我的手艺吧?我已经做好了精灵一族常吃的果子饼,希望您们能够喜欢。” “好的,我们一会儿就来品尝你的手艺。”阿洛笑着回答,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一回头,对上流牙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洛,你不准对他那样笑。”流牙面无表情地说道,周身的气场很压抑。 阿洛好笑地点点头:“流牙,我只是想起最开始捡到你的时候,你也只是这么大的年纪……不,应该说,你比他还要小一点。” 但是流牙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揭过这个话题:“如果,洛一开始遇到的,是他,也会捡回来吗?” 看到流牙认真的表情,阿洛也不自觉认真起来:“流牙,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吗?” “我在跟一头魔兽打架。”流牙显然记得很清楚,“我输了。” 何止是输,根本就是濒临死亡……阿洛微微地笑着:“如果是古瑞伊被魔兽快要杀死,我也许还是会出手相助,但是不会捡回来的。” 短短一天的接触,他已经可以看清那个精灵少年的个性,虽然善良且并不愚笨,但是也并不坚强,从他的身上,阿洛看不到能够从流牙身上看到的勃勃生机,看不到那种让自己目眩神迷的澎湃的生命的力量,所以不能引起阿洛“捡回”的冲动。 看着流牙似乎稍微平息了一点焦躁,阿洛很真心地说道:“流牙,你是独一无二的,除了流牙你以外,我不想再多捡一个人回来了……如果有一天流牙你离开了,再过去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流牙你不再存在的时候,我才可能再去尝试寻找另一个人陪伴在我的身边……” 在听到阿洛前半句话的时候,流牙身边的气氛很明显地平静了许多,但是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好像竖起了浑身的刺:“流牙不会离开洛。” “如果不离开,我的身边就一直只有流牙。”阿洛的手轻轻地抚上流牙的脸,微笑着说道。 只是,就算流牙一直到恢复记忆之后仍旧愿意陪伴着自己,漫长的生命也会成为彼此的阻碍,现在的金丹期,有千年的寿数,而阿洛有着不容忽视的预感……有现在这具身体优良资质在,他能在这千年之内绝对修成元婴,到时候不老不死,而流牙,即便是能够登上这个世界的顶峰,也终究有寿命结束的一天,而或许在这难以计数的时限里,时间就首先消磨掉流牙对自己的依赖了…… 而此时的流牙并不知道在阿洛心里有多少的叹息与伤感,他只是在得到了阿洛的承诺以后感到了满足,同时,以为分开的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餐厅里,古瑞伊已经在餐桌上摆放好温热的牛奶和面包,还有精心烘焙的小饼干和他之前所说的果子饼、特制果酱等等,看起来十分丰盛。 而在看到阿洛与流牙并肩走过来的时候,古瑞伊赶快动手,为两个人拉开了椅子,用一种侍者的姿态站在两个人的旁边,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古瑞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的。”阿洛对着精灵少年微微一笑。 古瑞伊坚持地摇摇头:“不行,我是来报恩的,请一定要让我为您做些什么。” 对于精灵的倔强早有认知,阿洛只是弯一下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而流牙盯着满桌子的香气四溢的食物,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我不喜欢这个。”流牙声音带了些冷酷的味道,但他的目光却是投注在阿洛身上的。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吃了。”阿洛柔声说着,他手指动了动,就有一大盘肉脯出现在桌子上面,“我知道,流牙最喜欢吃肉食的,对不对?” 流牙眼睛亮了亮,点一下头,用手抓起食物放入口中:“唔。” 而作为准备了这顿早餐却没有察觉到主人心思的古瑞伊则急忙弯腰行礼:“非常抱歉,我应该先了解流牙先生的喜好再作安排的。” “没关系。”阿洛笑一笑,“古瑞伊,你的同伴修利亚应该就在隔壁,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他一起过来用餐。” 古瑞伊的眼睛由于惊诧而微微张大了些,但是马上有一丝欣喜掠过:“是的,谨遵您的吩咐。” 阿洛微笑:“那么,我就等你带着客人回来了。” 古瑞伊再度行礼,匆匆离开,步伐有着压抑的欢快。 流牙看到精灵远去的背影,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阿洛。 阿洛拍拍他的胳膊:“有些时候表面上所显示的并非真实,就像古瑞伊与他的同伴一样……而且,流牙你不是不喜欢古瑞伊吗?我帮你找个人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不好?” 流牙毫不犹豫地点头,阿洛的笑容温柔。 另一边,古瑞伊一路轻快地走到隔壁的院子外面——他不确定修利亚是不是在这里,毕竟,在之前一起旅行的时候,修利亚总是选择在野地扎营而不是住进旅馆,让他一度怀疑修利亚的财产是否足够负担,当然,那个时候在修利亚冷酷的表情下,他也不敢提出多余的意见就是了。 然而,没有等他纠结太久,就有一个男声在他头顶响起。 “愚蠢的精灵,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古瑞伊抬头,正好看到灰发少年蹲坐在围墙上,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修利亚……”他呼唤着少年的名字,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如果你只是过来发呆的话,我没有兴趣在这里陪你。”修利亚的语气很冷淡。 古瑞伊很熟悉修利亚的态度,但是却在此时显出了一种委曲:“修利亚,我不想跟你吵架。” 修利亚冷哼一声,站起身,准备跳回院子里去。 古瑞伊有些着急:“修利亚,等等!” 灰发少年站在围墙上,虽然是背对着他的,却让古瑞伊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以至于刚刚提升起来的气势又在瞬间降了下去。 “古瑞伊……我只是代替魔法师先生过来邀请你过去共进早餐的……” “是我的手艺……” 脱离 餐桌上很安静,被邀请而来的灰发少年拥有足够优雅的举止,让他每一个进餐的动作都好像一幅美妙的画卷一般。 碧眼的精灵乖巧地站在餐桌的一侧,随时为桌上的人添加红茶或者牛奶。 流牙恍若未决,依旧保持着大口吃肉的状态——他是绝对的食肉动物,除了肉食以外几乎不愿意取用任何其他种类的东西。 阿洛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相,再看一看客人规范的礼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几个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灰发少年用餐完毕,才接过精灵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感谢您的招待,魔法师先生。” “叫我埃罗尔就行了。”阿洛微笑着说道,“很高兴您对餐点的满意。” 客套过后,精灵少年——古瑞伊收走了盘子,流牙大喇喇地把手伸到阿洛前面,阿洛拿起柔软的白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为他擦干净,其中所带上的淡淡宠溺让修利亚的眼里光芒一闪而过。 这两个人…… 修利亚还在揣测阿洛之所以邀请他过来共进早餐的原因——他可不认为对方会仅仅为了表示住在相隔的两个院子的友好而做出这个举动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洛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修利亚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和我们一起上路吗?” 修利亚记得,这是昨天他刚刚向对方提出的想法,但是他很明白,面前的两个青年——尤其是更加强壮、战士打扮的那一位,其实并不喜欢有太多人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因此他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且完全不预备接受这种拒绝——是的,他原本想要一直在身后跟随他们的,这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困难。 可是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同意了这个请求。 “当然,我很乐意。”修利亚不动声色,“这样我就能随时向流牙先生请教了。” 阿洛笑一笑:“不过,我不知道我们是否顺路。” “魔法师先生所想要前往的地点是?”修利亚问道。 “我早就向往拉法尔莫的文化,所以这一次,流牙是陪我过去游览的。”阿洛微笑回答。 “那就正好了,我原本也是要去拉法尔莫求学。”修利亚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是也要做出个笑容来的,可惜不太成功,“您应该知道,卡莫拉魔武学院,那里关于斗气的教学非常出名,对我而言是个很好的去处。” “这样就真是太好了。”阿洛也仿佛为此而高兴着,他转头看向精灵少年,“古瑞伊,那你……” “是,我也要去那里求学!”古瑞伊苍白的脸上透着一点嫣红,眼睛里也点起了明亮的光彩,为他增加了许多生气。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掠向修利亚,但是马上就收敛了起来,而修利亚的目光始终没有在古瑞伊身上停留片刻。 “古瑞伊如果能跟修利亚在一个学院,相信也会很高兴的。”阿洛注意到古瑞伊和修利亚之间的小小别扭,笑了笑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达到了共识,就请尽快做一下准备吧,就在下午,我们将要离开这里。” 修利亚其中没有太多的行李,总共加起来也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而已,而古瑞伊虽然是两手空空,却总能够在不同的时候换上不同的衣物,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否也有一个能够储存物品的魔法用具在手里。 刚刚吃过了午餐,阿洛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出城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因此也没有多做休息,而是仿佛赶路一样地,一直地向前走。 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阿洛才首先停下来,他回头一看,尽管修利亚和流牙依旧是毫不费劲的样子,但是古瑞伊已经为了赶上他们而出了满头的汗了。 “就在这里露宿吧。”阿洛冲他们说道,“古瑞伊和修利亚,你们有帐篷吗?” “有。”修利亚点头。 “嗯,有的……”而古瑞伊的声音很虚弱。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为今天能够获得一个好眠而努力吧。”阿洛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搭帐篷当然要力气大才行,流牙早就一手包揽了和阿洛在一起时候的所有力气活,所以从支起帐篷到往帐篷里铺兽皮,全部都是他来完成的。 修利亚也动作迅速地做好了一切,唯独古瑞伊,因为身体条件的限制导致很久也无法完成,阿洛沐浴在流牙充满了戾气的目光里,不能为他提供任帮助,而流牙本人就更不可能……于是,最终还是修利亚冷哼一声,三下两下地给古瑞伊解决了问题。 在预备解决晚餐的时候,阿洛取出了储存在戒指中的鲜肉为流牙烤上,修利亚则在不远处的小河里抓来了十多条鱼,收拾好了串起来灼考,作为他们的食物。 在跳跃的火光前,阿洛拿出一个鲜艳的水果——萨多森林的特产,伸手递给旁边一直精心照看火堆的精灵,精灵接过来,有一点受宠若惊。 “吃吧,我记得精灵比较偏好水果一类的食物。”阿洛自己也拿出一个,放在口中示范似的咬了一口。 古瑞伊感激地笑了笑,也小小地在水果上咬了一口,顿时,鲜甜的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无比舒适的感官享受。 “很好吃……”他惊喜地低呼一声。从精灵之森走出来以后,他就再没有吃到过这样天然的好吃的水果了。“它叫什么?” 看着似乎大了一点胆子的精灵,阿洛微微地笑:“爱玛拉,这个是它的名字。” “嗯,很特别。”可能是已经有些熟悉了,古瑞伊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怯生生的了。 阿洛手里的果子正好吃完,他拿过古瑞伊手里的木棍,接手了撩拨火堆、翻烤食物的工作。这时候,流牙正老老实实地蹲在一边,以免打扰到阿洛的动作、烤坏了食物。 古瑞伊离得很远,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他把它摁在地面上,用匕首剖剐鱼鳞,就好像永远也做不完这个一样。 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以至于除了燃烧的木材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精灵少年很满足地吃完了果子,那果子的汁水是一种漂亮的殷红,给他单薄的嘴唇也染上了一些亮色来。 “古瑞伊,现在已经够远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们会追上来。”正在一片安静中,阿洛忽然对古瑞伊说道。 “啊?”古瑞伊被戳中了心事,猛然张大了眼睛。 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让阿洛觉得有趣,就放轻了声音:“你不想再跟那两个女孩子搭伴走路,所以才会一定要跟着我走的,不是吗?” “我……”精灵显然没有太多说谎的经验,在阿洛说穿了事实的时候,他已经惭愧地低下头,嘴唇蠕动了两下,“我说‘报恩’的,也是真的……” “嗯,我知道,只是除了报恩以外,你也想要不太伤害那两个女孩子颜面地和她们分路而行。”阿洛看着那个小脑袋越来越低,几乎要钻到地下去了,就摇头笑笑,“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跟上来了。” “谢谢……”古瑞伊稍微高兴了点,抬起头,诚挚地道谢,“魔法师先生,您又一次帮助了我,真是非常感谢。” “好了好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你也就不用再……嗯,这样过分拘谨了。”阿洛伸出手想拍一下精灵的头以示安慰,但马上被旁边虎视眈眈的金眼给瞪得收了回去,“就像我说的,帮你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在面前死去,而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而如果你想要报答的话,就随意一点吧,你跟我们一起上路,随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你不用太在意。” “是……”古瑞伊感激地看着阿洛,“遇到您真是太好了,魔法师先生。” “嗯,你也很可爱。”阿洛笑道,然后看一看另外一边似乎一直心无旁骛做事的灰发身影,“虽然不愿意和那两个女孩子一起走,但是古瑞伊也不想离开修利亚的,对吧?” 看到古瑞伊“刷”地一下红了脸,阿洛唇边的笑意加深:“看起来,修利亚其实也是很关心古瑞伊的。”他的声音也更加柔软,“所以,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要随随便便地吵架了,总是要有一个人先低头的,对不对?” 害羞的精灵终于还是慢慢地向灰发的少年挪过去,而阿洛,则在吃完第三个果子以后,被一双粗壮的手臂迅速抱起,风一样地窜进帐篷里去了。 深夜,帐篷里一片寂静。 身材瘦削的青年被另一个人紧紧地勒在怀里,隐隐带着一点被禁锢的味道,可又有另外一种安然与平和的气氛在其中,让这一切显得不那么难受。 原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但是在某一个时刻,他们忽然同时惊醒。 “洛,不管他。”身材更加健壮一些的青年在怀中人耳边低语。 “流牙,我们得跟新的‘同路人’打个招呼。”瘦削的青年轻轻摸了摸后面人的手,柔声劝慰着。 帐篷外,四处都是一片漆黑,似乎十分安静,然而又仿佛有某种很细碎的响声,在不经意间掠过人们的耳膜。 温润的青年抬头看了看天幕,微微地笑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为什么还不休息呢,修利亚先生?” 激战 少年的身形在空间的空隙中很快地闪出,眼神里带着强烈的警惕与戒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如果说上一次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跟随,被人察觉也不奇怪,但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他充分利用了天生的血统内的优势,用了他所能够使用的藏匿身形的最佳技巧,他原本有着充分的把握能够躲避一切想要追寻他下落的人——除了已经跨越斗气九级,拥有领域的人以外。 而面前的这两个人,明显都没有达到能够产生领域的层次。 阿洛看到了对方的怀疑,只是笑了笑而没有解释。他利用的是金丹期才能使用的灵识,可以轻易探测方圆千里每一寸空间里的气息,无论它们隐藏得多么仔细,都无法瞒过他的触觉——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巅峰人物也是一样,体内能量的不同循环系统导致了他们对阿洛修行法门的完全不了解,当然也就不可能对其作出任何的防备措施。 “修利亚先生,你好像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阿洛回避了这个问题,目光掠向另一个方向。 是的,在这寂静的夜晚,即便是很细微的破空声也能给在场的几人极为敏锐的感官带来深刻的影响。修利亚察觉到了,阿洛和流牙也同时察觉到了。 修利亚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他手指动了动,指间就立刻出现了两把线条流畅的黑色的匕首,尖端发出森寒的光。随后他身子一扭,消失在空气之中。 “流牙,我们跟上去。”阿洛轻声说道。 流牙抓住阿洛的手,要把他拉到怀里来,而阿洛却摇摇头,反手握住流牙的手臂:“放松一点,我带你走。” 道家的“缩地成寸”永远是好用的,但是在这里,阿洛用的却并不是它。早在走出帐篷的刹那,阿洛已经注意到四周还算茂密的丛林,所以这也同时能让他使用他最擅长的、极快速的功法——五行遁术之木遁。 只见一阵淡淡的青色光晕在阿洛身上柔和地打了个旋,就让他整个身子——包括被他紧紧抓住的流牙在内,都渐渐变得影影绰绰起来,而后两个人身形越来越淡,只一眨眼间,就化作了一道青芒,钻进了最近的树木之中不见。 对于流牙而言,这是一种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奇妙的感受。他的手臂被一只修长的手搭上,有一种奇异却不可违逆的“抓握”力量,让他觉得无论他使用多么大的力气都绝对无法将之挣开——虽然他也绝不会这样做。而后,是耳边轻微的风响一掠而过,让他几乎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一片茫茫的青光在他眼睛里沉淀着,眼前的事物就在接连不断地发生变化。而他稍微偏一下头,就能看到旁边青年温柔的侧脸,在他的视线里定格,与他一同行进,仿若永恒。 在朦胧之中,这些时间似乎转瞬即过,又仿佛亘古不变,当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流牙站直身体,直觉性地重新揽回了熟悉的青年,意识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流牙,你要好好地看一下这个……”阿洛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反应过来,把视线投向青年所指的方向。 就在前方的那一片空地上,有好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空气之间不断地穿梭——与平常的战斗不一样,它们若隐若现,像是飞快弹射的弹丸不停地撞击,并且让气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有兵刃交接时候闪现的火星,在每一次爆鸣后突兀地迸发,几乎是全无停歇地不断地飞溅着,每一次都能够让人感受到空间因为那些兵刃的彼此磋磨而产生的颤动,以及那些因为无数细微的能量混在一起或者碰撞而引起的小型的紫色的闪电。 阿洛仔细地观赏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属于一个人与一群人的群击。他很容易就看到了修利亚的身影,矫健而劲瘦,但是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还有速度。 修利亚表现出了他那个年龄应该无法达成的水准,每一个动作——无论是使用匕首还是肘击,都无比流畅以及优美,就仿佛他不是在攻击、而是在舞蹈一般。 战斗的双方互相交错,划出一道道淡淡的残影,有时是手脚、有时是身体,从空间的夹缝里不小心露出,让人明白那不仅仅是虚空的能量碰撞,还有属于种族的特殊技能不断地重现、不断地整合与对抗。 他们的技巧,从某个方面来看是很相似的,那样繁复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华丽身法,还有在战斗到了酣畅时,他们眼睛里爆发的奇特光彩,都昭示着一点——他们不是纯正的人类,而且,也许他们属于同一个种族。 修利亚占着上风,他的战斗风格比起他的对手来更加犀利且顺畅,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他匕首的尖端不断有鲜血滴下,而与之相配的是虽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一个个向下坠落的沉重的躯体。 “流牙,想不想去感受一下它们?”阿洛看着灰发少年游刃有余的表现,侧头对身边的高大青年微微地笑,“如果再晚一点,修利亚就要把它们杀光了。” 阿洛从修利亚的对手身上,看到的是浓浓死气包围的**,没有自主控制的意识而全凭某种指令机械行动,所以,他用了“它们”来形容。 流牙摇摇头:“比起这个,我可以跟……”他顿一下,阿洛笑着说出“修利亚”的名字。 “对,修利亚,我可以跟他打。”流牙眨一下眼,“他比它们强,而且想跟我打。” “嗯,这也是个好主意。”阿洛摸摸流牙蹭过来的脑袋,带着宠溺地笑着。 流牙神情满足地再蹭一下,就重新把视线投到了“战场”之中。 包围着修利亚的黑影逐渐减少,到最后只有四五个仍在负隅顽抗,阿洛看着加深的夜色,决定在天亮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包括留下活口,以及对修利亚身上一些存在的问题的答案的寻获。 阿洛抬起手指,指尖青色的光芒流转,他轻轻张口,念出“疾”字,就有一道青光窜出,化作一条灵动的绳索,一下子缚住了那仅剩黑影中的一个,而绳子的另一端,就牵在阿洛手里——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修真的法门对付人。 然后他手臂扬起,青色绳索瞬间收回,直直地把那个被缚的黑影拉了过来,五花大绑地栽倒在他面前的地上。 另一边,修利亚的动作也更加轻松起来,他转动身体,伸手狠狠地刺穿了后方一个偷袭者的心脏,而后左手变动成仿佛爪子的形状,拧断了前面扑来的敌人的脖子,最后,他一脚飞出,径自把斜向而来的人踩到地上,一直踩断了那人的颈骨……至此全部解决。 然而,他身上被战斗所激起的堪称暴戾的冰冷杀气并没有消散,还萦绕在他的周围,仿若实质,而后他缓缓收回了自己沾满血肉的右脚,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面带微笑的青年走来。 流牙感受到来自于修利亚的危险的气息,喉咙里不自觉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他张开手臂把阿洛圈进自己的怀中,双眼霎时转换为纯金——无机质的、斗兽一样的纯粹的颜色,死死地盯着慢慢走来的灰发少年。 他几乎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 阿洛当然也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仿佛凝固住的强大压力,但是他也只是挂着面对外人时候的温和笑容,把自己的气息释放出去……柔和而且平缓,与属于流牙的剽悍截然相反,却又互不干涉、甚至彼此融合。 终于,灰发的少年在两个人面前站定,在惨白的月光之下,阿洛看清了少年的样貌,是与他们已经熟悉了的完全不同的——不是五官不同,而是他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氛,以及他脸上明明白白显示出来的奇异的纹路。 紫色的,仿若藤蔓一样,从少年的额头,一直蜿蜒到他的右颊上,精细复杂,诡异而瑰丽。 就好像不愿意打扰到少年一样,阿洛的声音很轻:“修利亚先生,我想,你现在可以从战斗的状态解放出来了……”他安抚着流牙绷紧的手臂,把属于水系魔法师的魔法——“水之安宁”缓缓释出,让魔法元素漂浮在三个人的周围,“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次比较深入的谈话。” “……为了不打扰到还在沉睡的另一个少年,也为了修利亚先生能够更好地解释一下今晚的所作所为。” 他说完,慢慢地转过身,用一种看似毫无防备的姿态往回处走去,而流牙则以一种强烈的保护姿态守在他的身边。 灰发的少年在后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藤蔓变幻不停,缩短——又在下一刻拉伸,恢复到原本的长度,随后再次收回。最终,藤蔓停留在那个固定的、阿洛之前见识到的状态上,不再发生其他变化,他自己也抬起了脚步,像一缕轻烟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跟随前面的人而去了。 浓黑的夜色中,两个偌大的帐篷依旧安放在月光下的空地上,被丛丛灌木所包围,属于精灵的纹丝不动,精灵安然沉眠,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而另一个帐篷的主人归来,抬步走了进去,在很短的时间里,另一个人影也闪身而入。 灰妖精与黑妖精 “为了以示诚意,请修利亚先生恢复原本的形态进行谈话……我相信这样是对我们彼此的坦诚。”坐在帐篷中间、被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揽在怀中的银发青年微笑着说道。 明明就不是威胁的语气,却让人听起来无法反驳。 在帐篷的角落,阴影之中缓缓走出肢体柔韧的人影,每走一步,就长高一些,而从身形上的各个方面都发生显而易见的变化,直到站在光明的魔法灯前,已经呈现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灰色的及腰的长发,灰色的完全显现不出瞳仁的眼,攀爬了半边脸庞的藤蔓印记,以及晦暗到不可思议的浓浓的死寂之气。但更出人意表的是,明明应该是暗淡无光的人,却能够在安稳站定的刹那显出另一种低调的华丽之感,略略看去也许会忽视,然而一旦真正地将目光聚焦于其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这不再像是那个他们已经认识了的冷淡的少年,而是长成了成熟的青年的形貌,瘦削而且颀长。他脸部的五官虽然仍旧显得不太柔和,但更多的不是坚硬,而是犀利,薄唇、削尖的下巴、上挑的眼角,以及挺拔却像锋刃一样的鼻尖。 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或者说是将原本收敛在他体内的气息全部释放出来,使得他的张扬和内敛完满结合。 “重新自我介绍。”这个似乎熟悉可看起来无比陌生的青年说道,“修利亚?凡多尔海威?亚历克斯,暗行者,率属于灰妖精一族。” 阿洛仔细地打量这个人——他在走出萨多森林后近距离接触的第二种异族,拥有他从未见过的外表特征。在有限的时间里,阿洛并不能了解这个大陆上的种族分配,他仅仅知道除了占据了最多位置的人族以外,也有其他一些种族或者友好或者不友好地共同生存在大陆之上,尤其是一些不喜爱暴露于人前的种族,他们通常乐意用人类的外形伪装自己,而面前这个,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位。 “鉴于我们已经初步地打过交道,因此我希望仍旧沿用之前我们彼此熟悉的称呼,修利亚先生。”阿洛唇边的弧度很柔和,“那么,我现在想要请教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暗行者。” “这是作为替我保密的交易吗?”自称灰妖精的青年表情纹丝不动,问出这个问题来。 阿洛点头,而后温柔地笑:“是的,我必须保证我和流牙的安全,至少,我们不愿意卷入任何麻烦之中。” 修利亚平静地看着阿洛的眼,他在里面并没有看到他曾经以为的善意——或者说,他看到的是一种好像隔离了阿洛本人与外界的奇妙气氛,完全偏离了他因为这个青年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精灵而对其做出的“温和、心软”的印象。 他看走眼了,所以他同时也明白,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而不发生任何差错,他必须做出他的交代,以获取信任。 于是,他开口做出了详尽的解释:“暗行者,是黑暗公会中一类人的职称,属于特别雇佣兵之列,通过公会接受任务,然后按照雇主的要求执行任务,而任务的种类多数是刺杀,当然,有时候也会接下暗地里保护的工作。”他顿一顿,“我接受了精灵女王发布的任务——保护她的独子古瑞伊,直到对方顺利从一个魔武学院毕业 ——无论是哪一个学院。” “似乎是一个长期任务……”阿洛看着那一双冰冷的灰眼。 “是的。”修利亚没有带上任何私人感情地说道,“据我们搜寻的资料显示,精灵之森里有两种不同的势力在争夺政权,作为王储却实力弱小的古瑞伊在森林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所以精灵女王趁机将他赶出森林,一是为了让他远离战争,二是为了让他能够通过这一次的历练,获得真正配得上王储身份的力量。” “而作为母亲的精灵女王并不放心让自己的独子毫无准备地投身于人类世界,所以,就请了人对他进行保护……对吗?”阿洛微微地笑。 “是的。”修利亚点头,“异族不喜欢把自己或者重要家人的性命交付给人类,因此,精灵女王找上了黑暗公会——基本上所有的暗行者都是异族,而且暗行者行踪不定,能够更好地掩饰身份和保守秘密。” 阿洛耐心地听完,笑容不变:“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很想了解一下有关于修利亚先生种族的详情。” “既然以后要一起上路的,我不希望会做出什么有可能泄露修利亚先生的事情,所以……” 修利亚并没有在这个方面推拒,只是冷冷地继续解释:“精灵一族爱好和平,是自然女神的宠儿,有精灵母树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的温和力量滋养,使得精灵们能够拥有长远的寿命、以及难以媲美的容貌。他们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争斗,所有的可能滋生的阴暗一面,都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 听到这里,阿洛垂下眼睑。 这是不可能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善即有恶,两者必须达到某种平衡,才能让天地之间的规则正常运行。精灵代表着光明一面,有着所有让人惊叹的美好的特质,那么,应该滋生的黑暗一面又到哪里去了呢?如果没能正确地导出它们,这个种族也不可能延续下来——必定会在无数年的进化与繁衍中,因为被天地规则惩罚而消失。 这个人的思虑比想象中更加敏锐……修利亚看到了阿洛的神情,但不动声色:“因此,堆积起来但是不能凝聚在精灵身上的黑暗就衍生出另一种生物,黑妖精。它们的外形与精灵相似,只有更加细长一些的耳朵和黑发黑眼能够证明它们的身份,而从外形看来,虽然它们与精灵同样美貌无比,但是气质却截然相反。” “黑妖精堕落而魅惑,能够熟练地使用暗系魔法,它们的**直白而且强烈,这是不能被容忍的——所以,原本与精灵共同生活在精灵之森的黑妖精,就在一次‘温和’的长老会中,被那一任的精灵女王下令移出森林,另寻地方繁衍生息。”但是因为并非驱赶,而是给黑妖精们寻找了另一块生存地,所以精灵与黑妖精没有反目成仇,只是彼此之间互不来往、有些隔阂罢了。 “可是灰妖精?”阿洛似是不经意地开口。 修利亚勾一下嘴角——一下子打破了他给人的那种刀锋一样的锐气感,霎时变得惊心动魄起来:“灰妖精?我们是夹缝之中的幸存者,也是血统污秽的证明。” 这样仿佛嘲讽一样的说辞,让阿洛微微地皱了下眉。 修利亚的神情恢复了冷漠:“灰妖精是被黑妖精引诱了的精灵诞下的孩子,不被精灵所承认却被黑妖精所利用,拥有黑妖精的速度以及精灵柔韧的身体,能够使用黑妖精的暗系魔法,也能感受精灵母树的生命神力,是天生的暗行者。”因此,总是有一些黑妖精会去引诱精灵,然后囚禁她们,让她们生下自己的孩子。 成熟的灰妖精,只有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才能重获自由,而因为没有归属地,往往最终会呆在黑暗公会,依靠接受各种任务生存。安静下来的灰妖精有着精灵的优雅和完美的仪态,而刺杀时的灰妖精,又有着黑妖精华美的技巧与宛若舞蹈的身法,凛冽,且让人不敢侵犯。 这是如此好笑,明明是不被接受的,却有着这样美丽的姿态,让人迷惑,也让人迷恋。 “黑妖精无时无刻不想要重归精灵之森,但它们却无法与精灵共存。”这是修利亚对自己身世的最后一句解说。 注意到修利亚带着淡淡杀意的语气,阿洛侧头问道:“所以,现在的精灵之森里,是黑妖精挑起了战争?” “是的,黑妖精经过多年的准备,抓住了精灵女王没有完美继承人的弱点,想要夺回森林,断送精灵王族的传承。”修利亚点头。精灵王族是守护精灵母树的最后一道屏障,每当继任,都有生命女神的祝福降临,如果后继无人,将给母树带来极大的危险。 “那么修利亚先生对古瑞伊所要进行的保护,主要就是来自于黑妖精那一边的吧……”阿洛沉吟着。 “没错。”修利亚并不否认,“接受任务以后,用特有的药物和技巧假扮成与王储年纪相仿的少年,并且针对王储不谙世事的特点,与他同行,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同一家魔法学院,渗透在王储的生活里,全面进行保护。” 从此时的修利亚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表面上的带点别扭的灰发少年影像,而是一个绝对强大的暗行者——曾经对精灵少年似有似无的关心,也全部消失无踪。或者,那根本也是伪装? 阿洛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露出柔和的笑意:“不早了,修利亚先生,我想,我会保守秘密的。” 修利亚等到了这一句承诺,就不再逗留,他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属于灰妖精的最后一丝气息消失,阿洛放松了身体,慢慢地靠在了流牙的身上:“修利亚的实力很强大,对吧?” 他身后的俊美青年——流牙抱住阿洛的腰:“嗯,很强,他说要跟我打,不是真心的。” “流牙,如果你想跟他打……”阿洛的声音很轻。 “我不想。”流牙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阿洛的颈窝,“我不喜欢他,不想跟他打。” 不仅如此,而且,他分明感觉到了,当这只灰妖精显现出真实相貌的刹那,他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不断地叫嚣着,叫嚣着对它的强烈的排斥感…… 战士公会 黑妖精们的手段总是变幻莫测的,在那晚之后的旅程上,它们又进行了不下五次的偷袭和刺杀,阿洛和流牙当然也察觉到了,但并没有插手,而是全部交给修利亚处理——这本来也只是他的责任。在场的四个人中,大概也就只有古瑞伊完全没有觉察到任何东西,依然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求学的旅途,安安稳稳地前行着…… 拉法尔莫城,下午。 这是一个阴凉的城市,却不是由茂密的树木制造出来的,而是因为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一个极为强大的魔法阵——据说是在很多年前由十数个大魔导师——在同一时代可以找到的所有的最顶级的魔法师们共同绘制魔法阵、并且灌注了几乎全身的魔法力才成功激活了它,并且经久不衰,只要定期地填补晶石,这个魔法罩就永远不会消失。 在这里来的人大多崇好斗气的缘故,经常性会造成一些破坏,这个魔法阵的作用除了防御这个城市本身以外,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修补这些损害——毕竟在这个城市里拥有大陆上库藏最为丰富的图书馆,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对它进行伤害。而斗气性质暴烈,所以魔法阵就总带着沁凉的气息,因此在这个城市里,永远只有适宜的温度,而不会过冷或者过热。 在阿洛踏进这个城市的刹那,就有一种全身心被洗涤了的舒适感,就连流牙也不例外,一直在他体内叫嚣着翻腾的斗气,猛然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沉淀下来。 觉得很舒服的流牙搂住阿洛的肩,金色的眼睛里带上了明显的欢快来。 阿洛当然也感受到流牙瞬间好起来的心情,他拍拍流牙的手臂,觉得自己决定来到这个地方寻找线索真是太对了……就算找不到线索,在这里也能让流牙身体里的斗气得到良好的控制。 修利亚——现在重新恢复成灰发少年的身形,正和古瑞伊并肩走在一起。在这一路上古瑞伊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他搭话,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个人和好,在到了这个城市以后,古瑞伊也就第一时间对着修利亚发出心中的感叹来。 “修利亚!这个城市好大……”精灵少年一扫平日里的胆怯,声音里透出一种跳跃的活泼来。 修利亚点点头,照旧半冷淡地答应着:“嗯。” 还算幸运,在这个城市里,灰妖精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压制,也就是说,这个城市对各种力量都很包容,而且,没有完全站在黑暗对立面的光明教会在这里……对在几乎每一个称得上“城市”的地方都有驻扎的光明教会而言,在这里居然一个都没有,也算是比较大的奇迹了。 这个城市兼容并包,它是自由的…… 在经过一番感叹之后,阿洛和修利亚同时看向对方。 “修利亚先生?”阿洛弯唇而笑。 “我们就同行到这里。”修利亚表情淡淡的,“我需要去求学,就不跟你们同路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阿洛笑道,“古瑞伊,你的‘报恩’也差不多完成了,就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去魔武学院吧,不用再跟着我们了……正好,你与修利亚可以一起过去。” “可是……”古瑞伊看一眼修利亚,再看看阿洛,有点犹豫。 “好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你一路上照顾我们的衣食住行,已经是很好的报答。”阿洛笑容不变,“再说了,我和流牙也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办,不方便带上你啊。” 听到阿洛这样说,古瑞伊皱在一起的秀丽眉毛舒展了些,他绞了绞手指:“嗯……那我就……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再偷偷看了一眼修利亚,“我的身体不好,所以会去报考斗气分院,如果埃罗尔先生你有什么吩咐,可以去那里找我……我……我就跟修利亚一起走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阿洛含笑答应,“如果我有需要,一定会去找你的,古瑞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古瑞伊才好像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走到了修利亚的身边:“那,我们告辞了。” 修利亚冲两人一颔首,就快步离开,柔弱的精灵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挥挥手。 就看他们现在的情景,谁能相信灰发的少年其实是个强大的暗行者呢?阿洛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如果被精灵发现了真相……他摇摇头,感受到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臂,他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好了流牙,他们离开了,所以,现在跟我一起去测试一下你的斗气好不好?” 流牙定定地看着这个人温柔的笑颜,良久,把下巴搁在他头顶蹭一蹭:“好。” 拉法尔莫不愧是最大的城市之一,里面的战士公会分会比起之前所遇到的来说,规模也更加大上很多。 从外观看来是一座圆形的建筑,只有一层,可这一层却能抵得上一般建筑的三层高,占地面积很大。 走上长长的百多个阶梯以后,才是一扇圆形的拱门,上面镶嵌着坚硬的魔晶,看起来是非常透明的,但实际上只能让里面的人看到外头,而外面的却不能看到里头。 阿洛和流牙站在拱门前,伸手朝那门推去。 在手触到门的前一刹那,拱门自动分成两片,朝两边划开去。 很精妙的设置……阿洛面色平和,与流牙一同进入。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问道:“两位先生是过来测试等级还是训练的?” 阿洛本来想说“测试等级”,但很快再想一想,转而问道:“……训练?” 招待他们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头发披散在身后,相貌清秀,在听到阿洛的问题之后,很甜美地笑着回答:“在中型以上城市的战士公会分会中,会有一些训训练室,每一间训练室里都有相应级别的斗气指导师,如果缴纳一定的会费,就能按照自身标准选择训练室,在斗气指导师的指导下自主地选择长时间的训练,增强自己的实力。” 是对完全靠自己摸索斗气的人的一种帮助行为吗……阿洛沉吟着,如果早点知道有战士公会里有这样训练室,也许一开始他就不用为流牙的事情这样发愁了……可是,现在流牙身体里出现了诡异的变化,而且流牙本身的斗气级别也早就稳固在七级以上,而训练室,恐怕只是针对斗气初学者的吧…… 仔细想了一阵,阿洛抬起头,微微笑道:“测试等级。” “两位吗?”年轻的女侍者笑容继续。虽然眼前的青年穿着的是属于魔法师的长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可以凭借自己的臆测而忽视任何一个可能壮大战士公会的人才。 “不,是我的这个朋友。”阿洛指一下身旁的流牙,“不过,在进行测试以前,我们是否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是的,请先去前台登记。”女侍者从容有礼地指引两个人来到登记台前,找了一个前面空无一人的领过去,“在这里就行,写上名字,缴纳一个银币会费,就可以领取属于你自己的徽章。” “谢谢。”阿洛礼貌地笑笑,然后侧头看向流牙,“去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吧,流牙,你应该是一个天生的战士。” “嗯。”流牙应一声,做好自己的等级,很快地,他手里多了一块火红的牌子——代表着斗气常见颜色的牌子。 阿洛就着流牙的手打量,这块牌子似乎是金属质地,沉甸甸的手感,但是又有晶体独特的透明感,看起来很奇特……在通体火红的牌子中间,有一个水泡一样鼓起的空洞,里面燃烧着一抹红色的火焰,给人以强烈的灼热感……真不愧是代表斗气的徽章,看起来就让人心神动荡。 也许是见多了第一次领取徽章的战士的赞叹与讶异,女侍者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阿洛打量完毕,才上前一步笑道:“请两位跟我去测试室。” 阿洛看着不知为什么进了公会以后一直显得有点呆愣的流牙一眼,拉住他的手腕,跟了上去。是紧张吗?照道理,流牙是不会因为测试等级而紧张才对……短时间想不出来,阿洛就暂时把问题搁到一边,安心陪伴流牙走进那个漆黑的走廊之中…… 女侍者停在一个写着“二十五”的金属门前,她按了一下最上面的红色按钮,然后,门开了。 “流牙先生,请您独自进去。”她笑容完美,声音婉转,“而这位先生可以选择在门外等待,也可以选择去大厅等待。”跟着,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阿洛。 阿洛笑一笑:“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女侍者礼仪完美:“那请您稍待,流牙先生,请进吧。” 阿洛看着流牙冷峻的侧脸,想开口叮嘱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没有说话,而流牙也有些奇怪地没有和以往一样痴缠,他只是看了一眼阿洛,就直接走进门去。 门在流牙的身后缓缓合上,阿洛靠在墙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趁着流牙还没有出来,现在应该可以想一想了,流牙他,到底是怎么了……从进公会起,就一直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中,为什么呢…… 嗜血之狼 流牙站在一块火红色的水晶前面,眼中带了一点困惑的神色。 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他能够感觉到水晶里面所蕴含的澎湃的魔力,让他心驰神往,更想要……得到?然而,这似乎又并不是单纯对于力量的渴求,而仿佛是更加深刻的某种情感——他没有这个记忆,意念却无比清晰。 流牙定定地看着那块水晶,慢慢地伸出手…… “嘿,小子,你要干什么?”这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流牙回过头,看到一个乱糟糟棕发的男人歪七扭八地走了过来,带着一脸懒散的笑容。 那人挑着眉,捏着剑抱在手臂上,斜着眼昵向他:“来这里的人都会被它所蛊惑,不过,如果碰到了,可就是死路一条!不想找死的话,还是离它远一点儿吧!” “那是什么?”这是流牙第一次在没有阿洛的陪同而与一个陌生人说话,可是奇异的,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为难之处。就好像曾经应该属于他却不知什么时候遗失了的交际能力,在这一刹那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男人有点惊讶,对于这个新人毫不客气的态度。不过他性子随意,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你认不出来嘛?那是个魔核。”他看流牙的目光还在“水晶”上流连,不禁扯了一下嘴角,“我说,你快点退下来,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被你的蠢行拖累啊。” 流牙闻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高处——在这个房间里,正对门的地方有一个高台,在踏上十数个阶梯以后,就有个像是祭坛一样的金属的台子,台子上有高高的支架,支架顶端是两只合拢了的手,而那颗红色的美丽水晶,就被这双手捧在手心之中。流牙的手指,几乎已经要触到水晶的边缘。 “这是什么的魔核?”流牙收回手,发出第二个问题。 这么强力的魔法力量,无疑是强大的魔兽才能拥有,而从里面辐射出来的热力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火系的魔核——在流牙的狩猎中,曾经多次俘获到相似的东西,只除了……没有一颗像面前这个这样强大。 “什么的魔核你不用管,小子,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问题。”男人闲闲地笑了两声,“我说,你是过来测试等级的吧?别寻根究底了,你只要知道,像我们这样修行斗气的人,只要触碰到那颗魔核就会发生爆炸就行了。” 流牙的目光沉了沉,没有多发表意见,而是按照他所说地走了下来:“怎么测试?” “很简单,分两个部分。”男人慢慢地走到流牙的对面,左手探到身后摸了两下,就掏出个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白色晶体来,“先把斗气输入。” “我不会调动斗气。”流牙看着晶体,没有伸手去接。 男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斗气都不会调动就敢来测试等级?你可真是……” 流牙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人大大叹气:“好吧好吧,我就当日行一善。斗气其实就是本能——当然我不是说使用斗气的技巧,只是调动、调动!而这个晶体本来就有帮助调动斗气的能力,就算不不输入,只要把手放上去,想着将身体里的热能集中在手上,就差不多了。” 点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流牙两只手包住了白色晶体,然后闭上眼。 早在跟法尔非战斗的时候,就有了一些莫名的感觉,在有时候战斗正酣,身体里会有灼热的力量喷涌而出,充盈在四肢百骸,仿佛在叫嚣着破体而出…… 白色晶体逐渐变成艳红,颜色越发浓重,渐渐地似乎让人产生了一种粘稠而腥热的感觉,就像是鲜血一样。 原本懒洋洋看着这个新人第一次输送斗气的男人见到这种情形,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流牙觉得自己的手掌在发热,有一种力气被抽空的强烈感觉,那个水晶不断地吸取属于他的斗气,仿佛永远都不会餍足。 下腹之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 阿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背在身后,想让自己舒服点。可是很快地,他却感觉到皮肤的凹陷。墙壁上,有东西? 他稍稍站远一点,回头向后看去。 满满的壁画。 旁边的女侍者察觉到阿洛的视线,微笑着为他解说:“埃罗尔先生,您是一位魔法师吧?” “是的。”阿洛把注意力投给她。 “我想,您大概不太了解有关战士公会的一些情况。”女侍者继续说道,始终保持着亲切而有礼的态度,“不知道您是否对此有些兴趣呢?” 阿洛笑了笑:“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女侍者礼貌地笑:“战士公会是现存最古老的三个公会之一,就连魔法师公会,起源都比战士公会要更晚上一些。” “这个略有耳闻。”阿洛点头。 见到这位魔法师对战士并没有有强烈敌意与轻蔑且能够保持谦和的态度谈话,女侍者的笑容也真诚了一分:“在当年,战士公会的建立并不容易,有很多人付出了鲜血,才能换来它的成立,所以,在战士公会总部,以及这个由古老魔法阵保护、不加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拉法尔莫城中的最大的分会里,每一个巷道里都会刻上有关于那些功臣们的浮雕,让所有战士都知道,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人忘记他们所做出的贡献。” 功德碑吗……阿洛相信,在这些传承了多年的图形上,应该也凝聚着非比寻常的力量——是这么多年来战士们的信仰、骄傲、勇气所集合而成。 “当年的人们把功臣们的主要事迹一笔一划地雕刻在墙壁上,所以,总公会和这里的这些墙面,都是我们珍贵的财富。”女侍者显然为自己的公会自豪着,同时也对先辈们有着最为虔诚的敬仰。 “真的很厉害。”阿洛再后退一步,首先观赏原本被他靠在身后的浮雕——那是一组接近动态的图像。 是一个男人,还有一头猛兽。 周围的背景是很多长相奇特的异族,将那个男人包围在中间,异族们的形态很诡异,都分别亮出了利爪或者獠牙、以及一些现在已经很久没见过的武器,做出的是攻击的姿态,而从他们的神情和一些微妙的动作来看,又能瞧出他们对中间那个男人的骇怕与恐惧之情。 而那个男人长相十分野性,他好像也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了一点异于常人的形态显出,比如他咆哮时口唇外凸出的尖牙,还有忽然暴涨的指甲。那个男人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嘴角有些微上挑,尽管弧度非常小,可就是因为这一点动作,而让这个男人整个面相里都透出了浓烈的嗜血味道。 而男人的身边,总是有一头野兽在与他默契地配合,无论他怎样改变战术,野兽都仿佛一体般地补上任何他可能被人钻到的空子。 男人的眼睛,和野兽的眼睛好像在某一时刻诡异地达成了共鸣,让人看到的是一摸一样的兽性、以及疯狂。 “这个人是……”阿洛认真地看着这幅浮雕,总觉得似乎有血气扑面而来,直直沁入了他的鼻子里。 女侍者深吸一口气:“他的全名已经在历史的流逝中丧失,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的称号——‘嗜血之狼’,而那头野兽,是他终生的伙伴,一直到他死去,也从来不曾背叛过他。” “那头野兽……我从来没有见过……”阿洛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喃喃地自语。 “事实上,没有人能认出它来。那只野兽外形类似于魔狼,可是却能够使用斗气!要知道,没有任何魔兽能够使用斗气!除非是能够化为人形的超阶魔兽!可是,它是不能化形的……因此,我们只能称其为‘兽王大人’,以示尊重。”女侍者敬畏地说道,“而‘嗜血之狼’这个称号并不指代他一个人。”她崇敬地看向那个男人, “而是包含了野兽一起,这是属于他们两者的共同称号。‘嗜血之狼’在当年建立公会所遇到的所有艰险中始终冲在最前方,浴血奋战,但也因为战斗时候太过于血腥……和疯狂,让人无法忽视的同时,也对他十分惧怕。他的功绩十分惊人,但他没能成为第一位会长。可尽管如此,他仍然一直守护着公会,而在他衰弱至不能行走的时候,他的野兽代替了他,直至两者双双死亡。” 阿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墙壁,又马上收回。 “仅仅是挨上一下,都像是要被血煞之气侵入身体一样……” “七级。”当流牙的手挪开的时候,棕发男人夺回水晶,扔出句话来,“把你的徽章给我。” 流牙忍住下腹还在翻腾的感觉,把徽章扔过去。 棕发男人手指在徽章上摸了几下,将徽章还回来,流牙低头一看,发现“水泡”里的火焰颜色更深,而在徽章的角落,也写上了一个赤红的“七”字。 “斗气测试已经完成了,下面,我要看看你的战斗技巧。”男人不在意地抓了抓头发,“当然,你要是没学过技巧也无所谓,我只是看看你的潜力和爆发力而已……反正,战士的等级主要还是看斗气的容量来定。” 说完,他勾了勾手指头:“来吧,放心大胆地攻过来!” 大预言师 “埃罗尔先生……” “……埃罗尔先生?” 阿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面浮雕之上,感受到身心不断的冲击,甚至连神智都有一点恍惚了。以至于,他根本没能听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 “埃罗尔先生!”终于,一个放大了好几倍的女声拉回了他的意识。 “嗯,是。”阿洛心惊,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挂上了平和的笑容,“对不起,我失礼了。” 女侍者自己也明白这些贯穿了历史的浮雕会让人失神,并没有在意:“这边还有其他图像,埃罗尔先生还想看一看吗?” “是的,当然。”阿洛微笑着点点头,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女侍者的声音里带上憧憬,还有属于女子的独特的娇羞:“下一位我要介绍的,是至今还活着的,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位大预言师之一,月灵大预言师陀罗姆?拉萨斯维尔,算是大陆上最强的预言师了,哪怕是另一位后来崛起的星灵大预言师,也比不上他的言力。” “陀罗姆大师已经活了很多年,我们几乎无法计算他的年纪。”她完全掩饰不了对那位大预言师的爱慕,“尤其是,他还那样英俊……” 早在在这个男人勾起手指的刹那,流牙就已经是挟着难以阻挡的凛冽攻势而去,没有给他任何一点反应时间,也不曾让他有丝毫准备。 “喂,你也该打个招呼吧……”话是这样说,但男人还是在瞬间做出了反应,他抽出手里的大剑一挡,就把流牙的攻势拦住——强大的冲击力死死地压向他,让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长长倒退。 唔,好大的力气!男人心里这样想着。 然而流牙没有去留意男人的想法,他在这个房间里,在看到男人挑衅神情的刹那,就只认定了一件事——对方是敌人。对于敌人应该怎样做? 进攻,撕裂他! 完全忘记了身后背负的长长铁剑,流牙保留了在萨多森林中时野兽一样的战斗方式,用自己多年与魔兽混战而锻炼出来的手指的强大抓合力,去分割对手的躯体! 高台上的水晶闪烁着妖异的光,波影摇曳,让漆黑的暗室里有黑色的火焰在墙壁上漂浮而起。 流牙忽然有些恍惚,在朦胧中,他只觉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直冲而上,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同一时间,原本好整以暇地等待下一波攻击的棕发男人觉得不对了……他发现,他以为的这个斗气虽然达到七级、但是实际技巧拙劣且毫无优点的青年,突然就爆发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双金色的眼睛——的确是从未见过的特殊的双瞳——可还不至于让他产生不安,却在这一刻,猛然爆出一团浓郁的光芒。 他觉得,这一刹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饥饿了很久的,迫不及待等候着觅食的野兽! 这样强烈的、让人震撼的嗜血之气…… 接下来,就是他很久没有遭遇过的,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势,对方似乎失去了意识,但是迸发出来的力量却排山倒海地倾泻而来,让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面对不可逾越的高峰的错觉—— 许久后,高台上的艳红水晶焕发出明丽的光芒,流光溢彩,映得整个房间里水波盈盈,让人不敢逼视。 同时,也倒映着躺倒在地上的棕发男人。 “陀罗姆大人是嗜血之狼的好友,他们与另一个历史上唯一能将斗气转化为魔法的战神一起,为了抵御当时肆意残杀人类的怪物而建立了战士公会,把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女侍者显然对传说中的月灵大预言师有着不可抑制的崇拜,在说其他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滔滔不绝,“而据说那个只要能够排除万难而建立公会,就一定能够驱逐怪物的预言,就是陀罗姆大人不眠不休地观察月之轨迹而做出的,为此,他寻找到了嗜血之狼与战神这两个亲密的伙伴,为了那片大陆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阿洛的耳边一直传来有关于月灵大预言师的介绍,但是他所在意的重点并不在于这个人身上——毕竟对于修真者而言,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就能够对天地轨迹做出一定的预测和判断,所以大预言师的言力体系,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陌生。他所在意的是,那个怪物……他看着浮雕上的图像,觉得那些头上长角、皮肤赤红的非常熟悉,而且,有一些还明显有三只眼和六只手的…… 等女侍者洋洋洒洒地发表完她对月灵大预言师的仰慕,阿洛微微笑了笑,投其所好地问道:“您刚才说,陀罗姆大师还活着?” “是的!”女侍者兴奋了,虽然还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脸上已经禁不住浮出了红晕来,“陀罗姆大师早就脱离了生与死的禁锢,他是现存世界上最年长的人!他能够对未来的事情做出精确的预言!他是我们战士公会所有人的骄傲!” 脱离生死禁锢?阿洛皱了皱眉,要想窥破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修道人是因为逆天而行,所以才能在茫茫天道中寻获一丝破绽,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而且,很多时候即使得窥天机,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将有祸报,甚至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比如说,让天地大劫提前爆发,或者让大劫中原本的生机彻底断绝。而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这样随意地泄露天机吗?还是说,大预言师本身付出了什么其他的代价?如果真是这样,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阿洛虽然不愿意与人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天机”之事,非比寻常,将可能影响他修行之路的顺利。 阿洛自己还在担忧中,那边的女侍者说到这里又有一点沮丧了:“只是从很久以前起陀罗姆大人就很少出来了,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公会总部中,每十年才出来一次,而且,除非遇到攸关公会安危的大事,他都不会轻易预言的……” 阿洛听到,心里微微放松了些,姑且无论是什么原因,严格地限制预言的数量,的确能减少给这片大陆带来“大劫”的危险了。 无疑,在阿洛有意无意地迎合下,他与女侍者的交谈很愉快。 在某个时候,沉重的金属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有一个颇具压迫力的影子忽然出现在阿洛的身侧。 阿洛唇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结束了与女侍者的谈话。 “流牙,你出来啦。”他的目光也温柔下来,稍稍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青年。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倏然缩了缩。 怎么回事?为什么气息这么紊乱! 阿洛一把抓住流牙的手腕,就要把灵力透入进去查探,却被流牙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阿洛这才反应过来,眼下,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已经测试完了。”流牙低头说道。 阿洛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做得好。”他看着流牙把手里的徽章在女侍者眼前亮了亮,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焦虑,“既然我的同伴已经测试完毕,我们就不打扰了,请恕我们先行离开。” “当然,埃罗尔先生。”女侍者弯一弯腰,“与您交谈非常愉快,祝您一路顺利。” “谢谢。”阿洛丢下两个字,就着被流牙牵住的姿势,飞快地走出大门。而后在不断加快的步伐中,找了最近的旅店走进去,迅速登记、进入房间。 才一进门,他就把流牙推倒在床上,两只手抵在了流牙的腹部:“流牙,怎么回事?你的斗气怎么好像又出问题了?”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木行灵力很快地闯入流牙的身体,然后很快地发现,在流牙的丹田处,那一片初具雏形的丹海,结构竟然不再稳定了! 阿洛早已想到没有一套好功法的流牙丹田里即便出现丹海,也只会是个隐患,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快的速度爆发,一下子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洛,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流牙看到焦躁的阿洛,不禁开口安慰。 “怎么会没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丹海一旦衰败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况?”阿洛的声音里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平静,那种担忧几乎是直接地显现出来。 “丹海是什么?”流牙感受到面前的青年正把一股非常温暖的能量输入自己的身体,而每输入一些,就能让自己的躁动平稳一些,说不出的熨帖舒服。他看着青年掩不住焦急的侧脸,就不自觉地询问起来——用一种十分直白的方式。 而阿洛,却在流牙问出问题的刹那僵了一下。 是了,他从来没有对流牙说过有关于修真界和修真法门的事情,流牙不知道丹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急剧地占领了阿洛现在的思想。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冲动地提到丹海?为什么自己居然无法控制情绪了?流牙身体的隐患自己并不是现在才知道,以往也能够用理智去思考、去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往的自己明明不想让流牙知道有关于他身体里的异状,不想让他产生不必要的恐慌的…… 可是今晚,情绪真是太直接了…… 阿洛看着自己还放在流牙身上的手——指尖有些遏制不住地颤抖,这种感觉是害怕,他明白的。 在真的看到流牙身体里丹海仿佛将要崩溃的时候,某种情感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一瞬间心神动荡! 也许,他受到之前感受到的那股血煞之气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想要什么 在不知灌输了多少灵力进去之后,阿洛的脸上也显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他看着流牙的面色越来越好,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持续动作——他是知道的,也曾经亲眼见过,从前那些并不怎么太多交往的外门弟子们是怎样因为没有师父的教导而自己摸索从而导致了在冲关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自爆而亡。 没有人会对一个修行失败的外门弟子多说什么,因为修道之路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危难险阻,每一年每一年,以同样理由而失去生命的不计其数。 阿洛在感觉到流牙丹海崩溃的时候,几乎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即便是心里有过准备,但他毕竟没有直面过流牙这样坏的身体状况,而他也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能够保持镇定…… 机械地把灵力输入,极力地为那摇摇欲坠的丹海做出一点什么努力,阿洛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他只想着,如果一旦松手,如果一旦稍有懈怠,也许,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阿洛觉得自己好像要把身体里每一分灵力都抽出来了,而流牙的丹海却仍不知餍足,不,即使流牙的丹海拒绝了,他也不会妥协的——是的,他绝对不会妥协,在这个问题上。时间流逝,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洛,我没事了……”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喃,温热的吐息拂上了他的耳廓,也温暖了他冰冷的耳垂。 “不要再浪费力量了,洛,我已经安全了。真的。”还有那双很熟悉的手,一点点地抚上他的手背,然后覆上,轻柔地摩挲。 有人在尝试着让自己暖和起来……阿洛的脑海里,朦朦胧胧地出现这个想法。而在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另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洛终于醒了过来,他定定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了很久:“……流牙?”他这样呼唤着。 “洛,你再不放手,难过的就变成我了。”熟悉的嗓音。 阿洛眼睛重新对准了焦距,之后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瞳。 果然是流牙,而且是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的流牙,周围气息已经稳固下来的流牙——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看着完好无损、又一次度过了难关的流牙,阿洛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叹息道:“没事就好,流牙……” 在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时候,将灵力消耗殆尽的阿洛身体疲惫异常,再也熬不住地陷入了沉沉的梦境……被一个宽阔的胸怀包围着。 天幕在缓缓流动的时间里逐渐染上浓黑,天地之间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魔法灯在第一抹黑色进入的时候就自发地燃烧起来,倒影出活泼的影子,在墙壁上欢快地跳动着,而紧挨着墙壁的大床上,正安稳地躺着两个人——两个气质迥异的青年。 有着粗硬黑发的青年也有着极其俊美的面容,虽然没有什么外露的表情,但那一双沉静的金眼,却让人见之难忘……冰冷的,无机质的,却又在看向怀中银发青年的时候显得如此温柔。 而这个银色长发的青年,呼吸平稳绵长,看起来,正是一番好眠。他完全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任何变化,是的,他太累了,以至于多么敏锐的灵觉都全部被封闭。所以,他自然也无法感受到黑发青年在撩起他那长长发丝时无比轻柔的动作,以及他一直致力于看见,却一直没能让黑发青年做到的,那嘴角一点极浅极微弱的弧度。 “洛……”黑发青年,流牙缓缓地低下头,甚至是虔诚地在怀中人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无数短促的画面在脑海里匆匆划过,但又马上在什么力量的阻止下被生生地扼断,让他在即将追寻到的刹那失去它们的踪影。流牙知道,这是过去的记忆,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引发了之后趁着他的虚弱而忽然闯进了他的身体——或者说,这些记忆原本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只是一直寻找不到那个让他找回的契机。 流牙很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他在朦胧中猜到自己可能并不仅仅是“洛在森林里见到的半兽男孩”这么简单的身份而已,在记忆碎片急速掠过时的匆匆一瞥中,流牙也能窥见自己曾经并不是那么好的过往……至少,那绝不是怀中的洛喜欢的过往。既然这样,还是否应该恢复记忆? 怀里的青年熟悉的是现在的自己,流牙隐约明白,在自己恢复记忆的时候,恐怕有很大几率会让现在的这个自己消失掉——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捡回了自己的人还会允许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吗?对于一个有熟悉样貌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流牙从来不担心自己在恢复记忆以后会忘记他的洛,可他会担心好不容易认同自己陪伴的洛,会不愿意去重新熟悉真正的自己。 如果不去寻找记忆能够让一切都不发生变化的话,流牙其实也是愿意的,可是,身体里喧闹着的力量和机能都在告诉自己,如果不去主动寻找,那么,记忆可能会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到来……与其这样,不如掌握主动权? 流牙不是笨蛋,他的一切异常都是在踏进战士公会之后开始的,尤其是,在那个房间里鲜艳的水晶——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着一定要得到,流牙知道,这就是让自己将记忆碎片串连起来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也许,内心还有另一个声音叫喊着绝不满足——那么,是不满足什么呢?流牙的目光长久地定在怀中人柔和的侧脸上,他没有发现自己眼里的贪婪。 一点一点地凑近了银发青年的脸,终于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流牙深深地汲取熟悉的草木清香和那一些淡淡的却让他极为舒适的味道。不,还有什么事情是一定想要去做的,是必须恢复了记忆才能学会去做的……如果不等到恢复记忆就贸然凭借本能行事,流牙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有记忆以来最复杂的情绪里面徘徊,流牙下定了决心。是的,从刚才他的洛所显露出来的那样惶急的神色里,让他看到了一些希望。 会有很大的胜算。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阿洛冰凉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回温,流牙始终将他拥在怀中,用双臂极其稳固又极其霸道地圈住了他。 在沉默了良久以后,流牙明显地感觉到,怀中人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回复,这也就说明,他不再危险了。 不舍地再度摩挲着阿洛的脸颊,流牙闭闭眼,轻轻地把阿洛枕在他胸口的头抬起,放在方便柔软的枕头上,而他自己则轻巧地跳下了床,无声地落地。在最后眷恋地看了阿洛一眼之后,他掠出房门,悄然把门掩好。 他的洛会一边恢复身体一边做个好梦,而他会在他的洛醒来之前归来,他不会让他的洛再有半点担忧。 流牙的身体很快地消失,然而,在他的背影看不见的刹那,床上的青年虚弱地支起了身子。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那长长的银发仿若流水一般莹润光泽,而他的脸上是一个无奈的微笑,就好像他无数次对他所养大的孩子妥协之后所作出的一样。 “流牙……” “要快点回来……” “要……安全回来……” 流牙的身形在夜幕中不断地奔驰,他感受着厉风割面的快感,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越是接近战士公会,就越是有这种感觉。 在接近的刹那,他单手撑地,瞬间跳跃而起,没入了高大的魔法墙之内——没有受到半点阻拦,这让他进一步地明确了一点:这里,果然是他寻找记忆的归处,是属于他的地方。 两边的魔法灯依旧灼灼发亮,各种禁制和魔法阵弥漫着依稀的彩光——一旦不小心,就会引发整个阵势的动荡,让来者有来无回。 流牙站在魔法阵的边缘,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很熟悉的力量涌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流牙觉得,这样危险的魔法阵能够驱逐甚至一个魔导师,却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不是由于力量,而是由于自己能够操控。 流牙发现自己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那是为什么? 努力地压抑住自己,血液开始在每一根经脉里欢乐地歌唱,迫不及待地好像要破体而出。 剧烈的疼痛。 流牙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他仿佛自我剥夺了意识一般地,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然后手指忽然变得锋利起来。 自己能够这样做,在撕裂魔兽的时候就曾经做过,但是真的不能自如控制,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能够熟练地掌控,流牙认为自己甚至可以在人手与兽爪之间肆意转换。 流牙看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笑声,右爪狠狠地一挥,魔法阵就为他让出了一条能容下一人进入的直路。 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 无需任何指引,流牙听凭体内深处的呼唤,径自进入了白天进行试炼的房间——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 瑰丽而诡异的水晶在他进入的瞬间绽放明亮的光,流牙感觉自己好像着了魔一样,快步地走上去,将右爪伸入了水晶之内。 记忆 靠在床头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阿洛才抬起手,软软地揉了揉额角的穴道。 ……果然还是去了。 就算不用思考,他也知道那个正逐渐长成成熟男人的“孩子”去了哪里。 战士公会啊…… 慢慢地把腿盘起来,阿洛闭上眼,两手搭在膝头。流牙出现的状况终于挑动了他脑袋里的敏感神经,而从他自己刚才的反应来看,他的心境已经出现了波动,他必须尽快把让心境重新稳固下来,不然的话,会给他之后的修道之途产生莫大的阻碍,而且,刚刚消耗的灵力,他也必须尽快补回来——他不能懈怠,他更不能忽视掉心中隐隐的不安感。 所以……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恢复到最佳状态,才能应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修行,心无旁骛地修行……阿洛强行地驱赶了所有的情绪。 他知道,流牙去了对他而言十分熟悉的地方……这在他们离开森林以后还是第一次,那么,那个地方应该能够带给流牙一些他所缺乏的东西,让流牙找回完整……可是,找回了完整的流牙,还是不是自己的流牙? 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但是记忆和经历会让他们发展为不同的人,也许在某种强烈的冲击下,流牙将不再记得自己——阿洛汲取了经脉中仅剩的灵力,在丹田里缓缓地运转——而改变了的流牙,是否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阿洛沉默地入定。 流牙亲眼看到自己的“右爪”伸入了艳红的水晶之中,不带有丝毫迟疑地。而后,那水晶倏然融化,就好像变成了流动的鲜血,瞬间将右爪染成通红,他可以感觉到,一种让他打从心底躁动的力量——强大、热烈、带着冲鼻的味道,直直地沿着手掌进入身体。 爪子上的红色一点点渗入皮肤内层,能量也霎时间遍布全身,流牙忽然产生了一种狂喜,就好像阔别多年的伙伴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一样,让他无法抗拒! 紧跟着,那狂喜戛然而止。 澎湃的信息好像洪流一般冲刷着他一直单纯的脑袋,不停歇地为它涂上各种颜色,庞大的信息量让他的精神不堪重负,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响——他立刻陷入了昏迷。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自己恢复如常的手掌,身体的控制权又恢复到他的身上。又立即消失。 ====================== 在魔兽与人争抢土地的年代,猛兽四伏,人与魔兽互为食物,血淋淋的争夺到处都是,人们在艰难与生存的威胁下不断地进步着,压榨出他们所有的潜力。 如果没有实力,会死。 如果心不够狠,会死。 如果不敢见血,会死。 如果抛弃自我,会死。 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世界之上,而正因为如此,人类短暂的生命为此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无数的强者如同流星一般划过,他们剖开超阶魔兽的身体,用它们的魔核培育出更多强大的战士与魔法师,将人类的火种燃烧,生生不息地绵延下去。 “想要变强吗?” “想!” “想要活着吗?” “想!!” ======================= 流牙躺倒在地上无声地呻吟着,忽冷忽热的感觉在他身上轮回。 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他身体里每一根血管,疼痛袭遍全身,让它们飞快地断裂,又飞快地被修补完整,就这样好像永不停歇地反复割断与修复,而每一次地冲击都能让他的身体更加强悍几分,让他的经脉更加能够承受冲击。血液在他的身体里灼烧着,让他的手指深深地嵌入皮肤,留下无数殷红的血痕。 流牙能够感觉到那道庞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欢快地运行,他知道这能够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如果他能够保持清醒一直煎熬的最后的话。 不能输…… ======================== “嗨!男孩!我们一起上路吧?”一双大手朝还略显单薄的肩膀拍来。 “我不认识你。”谨慎地躲开。 “没关系,我只是看你顺眼,愿意邀请你一起活着而已。”一个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 “……你强吗?”怀疑的态度。 “比你强。”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么走吧。”沉默。 “今天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他可真是个美人儿!”色迷迷地笑。 “他?”疑惑。 “放心放心,就算我看到了他,也不会抛弃你的啦!”大笑。 “我不会带上拖累的。”冰冷的杀气。 “你小子!”想砸头,被躲过,“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放心,他会有用的。”笑容忽然变得深邃起来。 ========================== 蠢货…… 流牙无声地诅咒着,身上开始散发出浓烈的血气。 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皮肤皲裂,他感觉有腥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而每一寸肌肉都被涨得满满的,就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 “你好,我是拉萨。”一个忧郁而温柔的笑容。 “嗯。”点点头,但不代表接受对方的存在。 “哎呀拉萨,你不要太小心翼翼了,这家伙就是这个个性,别在意别在意~”一手揽住一边的肩膀,“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如果你拖累了我,我不会去救你。”冷漠的语气。 “我会提前做好预测的。”看着另一个人微笑。 “哇!你笑起来真是太漂亮啦!拉萨!”另一个人捧腹大笑。 “……蠢货。”冷哼。 =========================== 预言无法拯救性命,只能给出一个拯救性命的机会,而做出预言的人,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活着…… 流牙在地上翻滚着,脑子里却有连续的图像不断出没。 下一幅是什么……很重要……非常重要…… ============================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怒吼声,然后是明亮的火焰,仿佛可以灼烧一切。 “我会努力去追寻星与月的轨迹的。”轻柔的嗓音,“你放心,维拉希尔。” “那就交给你了!西西,我们上!”回头一个安慰的笑容,转身喊住另一个人。 “……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杀气一闪而过。 “不行,怪物太多了!”大喊,“它们居然有这么强的繁殖力!” “安静!”暴躁。 “维拉希尔,声音小一点,会把它们都引过来的。”忧心的男声,“还有西琉普斯,我为你预测过,这本书,如果你学了,会让你的未来变得一片模糊……你确定还要学吗?” “这本书很强。”不容置疑的语气。 “西西好厉害……别打我别打我,西琉!西琉可以了吧?”抱头求饶的声音。 “是很厉害,可是……”还是担忧。 “我很好,从来没有感觉这样好过。”压抑着兴奋的冰冷嗓音。 “我也会变强的!”那个人也很兴奋,“现在的西琉有了这么厉害的力量,就可以召唤其他强者一起过来了!这种怪物太可怕了,我们不能孤军奋战!我们集合起很多力量,用西琉的名义让他们聚集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商量好对策去把它们斩尽杀绝!” “麻烦的事情我不会去做的。”声音越发冷酷的。 “放心放心,都由我来做,你只要展现出你的力量就可以了!”越发活跃的声音,“拉萨也会支持我的吧?” “是的……”叹息的声音。 ============================= 书……什么书? 奇怪的字体在头脑中盘旋,而后忽然形成了一些奇怪的结构。多么熟悉…… 流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异常的变化,他的下腹处有热流涌动——是的,力量全部集中于此了! 对吗……不,不是这样的。 以前做过……但以前错了! 现在呢……我相信…… 相信谁?相信……相信……洛…… 动摇的丹海随着力量的进入而稳固,流牙好像听到耳边传来的温柔嗓音,一点点让躁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是的,这一次不会有错,即便是错,我也会让它变为正确! 暴戾的能量开始听话了,它们挤在丹田里,渐渐有条不紊地旋转,围绕着某一个中心的…… ============================= “杀!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 “真是让人炫目的力量啊……”悠长的叹息,随即无比兴奋地,“不过我也不差啊!而且我做出来的可没有你这样难看!” “维拉希尔,你可以少说两句的。”无奈的男声。 “我又用爪子去撕裂敌人了?”沉静下来的声音。 “……嗯。”迟疑地,“西琉普斯,你真的变化很大。”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选择。”声音重新冷酷起来。 “是,你是为了我们。”安抚的笑容,“我们很感激你。” “不必了,去看着那个蠢货吧,他又把魔力耗尽了!”声音微微上扬,“我去训练了。” “……要小心。”微笑。 “喂。”披着满身的鲜血低声叫道。 “西琉,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不记得我的名字?”抓头发,“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帅!” “你已经是魔导师级别了吧?”冷淡的语气。 “啊,对,不过我觉得,我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再突破了!”兴奋的男声。 “那等你突破了,就帮我一个忙吧。”说完转身。 “啊?当然可以,西琉你可从来没找我帮忙啊这可是第一次我得留个纪念!”更激动了,看着背影招手,“喂喂你别走啊!” ============================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流牙满脑子里都塞满了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东西。他的丹田里仍然有能量在疯狂地运转,他原本应该安静地呆着,等候它们安分下来的。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再停留了。 我要去找他……一定要去…… 流牙哀嚎一声,翻身坐起,他伸手一挥,就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在无数魔法阵中穿梭,极快地奔出了公会之外。 他在夜色中急速地奔跑,直到回到那个房间里。 房间里,银发的青年抬起头温柔地笑:“流牙,欢迎回来……” 他呆愣了一瞬,然后猛然扑过去。 青年抱住他的头,轻轻地抚摸着。 星之轨迹 高塔之上,透明的罩子在塔顶闪烁着微微的白芒,无数幽紫色的魔法阵遍布其上,暴露于夜空之下缓慢而规律地旋转。 长发及地的男人手持权杖,静静地站在罩子的边缘,抬起头,仰望漆黑的夜幕——仰望那点缀着的无数或明或暗的星子。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在这里?”在一片寂静之中,有人快步上前,轻柔地将一个厚重的白色披风为男人披上肩头,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可手下的动作却坚决无疑。 “嗯。”男人的声音醇和,似乎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蕴含其中,听在人的耳朵里,使人不自觉地感觉心灵被洗涤,“不用顾着我了,你去休息吧。” “大人,您的身体对我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后面的人恭敬地垂首,站到旁边耐心地等待,“我会陪伴您、护送您,直到您回到您的房间为止。” 男人低缓地笑了:“你明知道我在房间里是无法观测天象的……” “即便是星象,也没有大人您的健康更加重要。”后面的人毫不动摇。 “我知道了。”男人悠长地叹息,“再让我看一会吧……” ============= 阿洛看到了满身虚汗赶回来的流牙,诧异地张大了眼睛。 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明明是气息稳定了才出去的,现在却如此躁狂起来。 阿洛本想对流牙不顾安危的行为说点什么,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流牙闪动着惊慌的眼——从见到流牙的时候开始,他就从没见过流牙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也从没见流牙这样暴躁不安过。 ……不是一个教育的好时机。 阿洛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张开双臂,对归来的少年——不,应该说是男人了,露出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流牙,欢迎回来……”是的,欢迎回来,什么也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 ============= “大人,也很深了。”旁边站立着的人轻声地提醒着。 男人就好像一根雕刻精美的石柱,永远眺望着远方,永远不肯停止,永远不肯回头。 “大人?”那人稍稍加大了一点音量。 “你跟我很久了,应该理解我的,艾弗。”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别让我失望……” “您……今晚又看到什么……了吗?”被称为“艾弗”的人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天象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男人一动也不动,更没有回头,“艾弗,你记得吧,我曾经对你说过,在十一年前,大陆的天空里多了一个新星。” “是的,您也说过,那颗新星虽然奇异,但并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不好的变化。”艾弗应和着。 “不是不好的变化,而是根本不会带来任何变化。”男人好像笑了一下,“那颗新星顺应着大陆上所有星星的轨迹,虽不寻常,但十分安稳。” “是的,您说过,它不是隐患。”艾弗恭顺地说道,随即带了一点疑惑的,“难道,是它现在发生了什么变化?” 气氛倏然一滞。 “不,不是它。”男人轻叹道,“只是在它的旁边,又出现了一颗星星。” “大人,您说过,如果一颗星星有了伴星,那么,它就有了一种羁绊。这种羁绊可能是伴侣,可能是亲人,可能是一生不离不弃的挚友,但无疑,都是对它们无比重要的人。”艾弗仍旧低着头,“新星有了伴星,也就是对这个大陆有了更加深刻的牵绊,这应该是好事吧。” “果然只有艾弗你,才会将我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男人微微地笑了,“新星的确有了伴星,而我所在意的,也正是那颗伴星。” “那颗伴星是不好的吗?”艾弗疑问。 “不是不好,只是让我不能不在意。”男人的眼里也带上笑意,他回过头,轻声说道,“好了艾弗,今晚就到这里吧,送我回去休息。” “是,大人。”艾弗看见男人眼角难掩的疲惫,走过去,扶住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一步一步地走下高塔,长长的紫发在地上一点点地拖曳着。 那颗伴星不是不好,而是……那明明是一颗已经熄灭了的星星,却忽然从暗转明…… ============= 流牙趴在阿洛的怀里不断地喘息,湿润的冷汗涔涔而下,几乎打湿了阿洛的衣襟,阿洛手指慢慢地抚摸流牙的背脊,试图让他更加好受一点。 而现在的流牙,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卯足了劲儿地跟他作对,丹田处的漩涡飞速运转,红色的斗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和压缩着,而这一过程无比暴虐,完全没有丝毫考虑过他的承受力。 流牙咬紧牙关,却还是没能控制住牙齿咯咯作响。 阿洛感受到流牙忽冷忽热的体温,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熟悉。 这分明是……凝丹的前兆! 流牙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无数个疑问在阿洛的脑海里爆炸,让他刚刚稳固的心境倏然再次震荡起来。 “流牙,让我的力量进去吧……”阿洛把手指轻轻触碰上流牙的腹部,却在下一瞬被弹回。 “我控制,不了。”流牙的声音打战,阿洛明白,以流牙的忍耐力,如果不是痛苦到达了极点,是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阿洛苦笑,是他太着急了。明明就知道的,在凝丹的时间里,原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帮助,如果不能自己突破难关的话,就会失败……而失败,会爆体而亡。 伸出一只手让流牙抓住,阿洛不敢使出自己的力量干扰流牙身体里的能量体系,他只能用**的力量吃力地把流牙扶起来,让他安稳地靠坐在床头。 这里的环境不好,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阿洛心里这样想着,然后,他看到流牙脸上抽搐的肌肉,就好像有无数气流在那里肆虐一样。 情况不妙…… 阿洛把流牙的两腿盘起来,并且将流牙的手搁在了他的膝头,而后走下床,站到流牙的对面,缓缓地运起了灵识,仔细探测流牙身体里的情况。 还好,因为流牙完全不懂得屏蔽,所以在安全距离以外,他还能探查。 所以,他清楚地看见了丹田里那些挤成一团的疯狂斗气,它们以灵力的形式旋转,在四肢百脉里乱窜。经脉不断地毁灭与重生,给流牙带来了一线生机,但更多的则是危险。 这样子,不要说是在凝丹将要完成的时候渡过心魔了,恐怕就连上天劈下来的雷电小劫也不能安然抵挡。 不能帮忙,流牙又没有接触过修道法门,该怎么办……阿洛终于觉得后悔了,如果当初不要考虑那么多,让流牙直接修真就好了!哪怕是只能吸取木行灵力修真,哪怕是木行灵力跟流牙的体质完全不符,也总比因为全无所知而毙命得好! 可现在无论怎么想都没用了,事已至此,阿洛只能在旁边无比焦虑地等待。阿洛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布于眼上,更加仔细地区查看流牙丹田的情况。 良久……阿洛手指一紧,看到了! 在暴戾的斗气接连不断的冲击下,流牙的丹海却也自发地运转起来,也许是阿洛曾经不间断地为流牙检测身体起了作用,渐渐地,有一些零散的斗气居然循着阿洛曾经让灵力旋转的轨迹运动起来——阿洛又开始庆幸了,他还好只是用了最基本的灵力运行方式,而没有使用自己青木诀的法门,才能让暴躁的斗气以灵力的形式转动,然而并不被法诀影响。 就这样一直观察,流牙丹海的状况,似乎有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而后忽然地,斗气的运转偏向了某个规律……是陌生的法诀?! 一道金色的光瞬间把阿洛探测的灵识打回,阿洛掩不住地震惊。 这明明就是法诀的自我防御能力! 每一种法诀都有它们不同的运转规律,这些规律导致了灵力运转的些微差别,也导致了修行不同法诀的人日后收到的不同效果。而因为每一个法诀都是包含了各种隐秘的,通常除了弟子以外绝不外传,因而每一道法诀在正式运转之后,就能够抵御一切想要对它进行探测的灵识或者其他力量。而且,越是强大的法诀,它的防御能力越强。 流牙现在不过是个初成丹海、且丹海根本不稳固的初学者,却能够弹回金丹期的阿洛集中所有灵力所进行的探测,这就说明,那个法诀非同小可! 阿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流牙他,曾经接触过修真的法诀? 应该跟他的记忆有关吧……闭了闭眼,阿洛有些紧张,也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曾经学过、只是后来忘记了的话,再次进行的时候,就会简单很多……虽然没有灵力,但是既然这个法诀能强行收纳斗气,就说明起码这法诀需要的灵力跟斗气有相似之处。 既然如此,流牙的生机,似乎又能增加许多了…… 长长地吁了口气,阿洛定下神,严肃地开口:“流牙,你听我说。” “你现在需要一个静室闭关修行,就按照现在的方式,稳住自己,不要稍有懈怠……” “在此之前,我不会进来打扰你,你要认真地收拢身体里的斗气,让它们安分守己地听从你的吩咐……” “还有,在斗气都理顺的时候,也许你会感觉到强大的震动,这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似曾相识的或者奇怪的地方,你要坚持你心里最真切的想法,要记得,我在外面等你……” “那么流牙,你一定要安全归来。” 受人指点 拉布拉多图书馆,作为整个拉法尔莫、甚至是整个欧亚大陆最大、藏书最全的图书馆,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出入。任何想要寻求知识的人。 穿着黑色袍子的银发年轻人慢慢地走了进去,在门口稍稍地停了一下。 正门上方,有一道红色的光芒笼罩而下——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只是确认你的身上是否存在违禁品。比如能够制造出爆炸的人为难以控制的不稳定的魔法用具,以免对馆里的书籍造成损坏。 在红光过后,并没有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银发年轻人微微一笑,踏出了那个圈子,走向前方的登记台——长长的一直绵延到两侧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这大概是魔法阵的作用,只要经过初步的检测就会被脚下的魔法阵直接传送到最近最空闲的登记台前面,以节约时间。 “您好,魔法师先生。”台前坐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声音悦耳,笑容亲切。 “您好。”银发年轻人看一眼少女手腕上带着的晶牌,上面写着“艾尔莎”三个字,“艾尔莎小姐,您可以叫我埃罗尔。” 因为受到尊重,艾尔莎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几分:“那么埃罗尔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还是……” “我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埃罗尔,也就是阿洛微笑说道,“这一回也同样,只在馆内借阅书籍,需要五个欧罗时在馆时间。” “好的,不过还是需要提醒您,在九楼以上是禁区,当然不是不能进去,但是那里的藏书对于一部分人而言非常危险,只有达到了六级以上的水平才能进入。”艾尔莎对面前温和有礼的年轻魔法师很有好感,“这是您的计时器,请一定带在手腕上,在快要到达时间的时候,它将会提醒您。” “谢谢。”阿洛耐心地听完注意事项,把一块与艾尔莎手上晶牌相似的牌子缠在手上,并用它在横于他前方的金属棍上面划了一下。 金属棍自发地朝旁边挪开,阿洛保持着笑容很快走进去,站在那个他面前的紫色光圈里:“三楼。” 光圈上顿时有紫色的雍容字体流转,下一瞬,阿洛的身体就消失在光圈之中。 这时候,与艾尔莎靠背而坐的另一个登记少女回过头,冲她暧昧地笑:“嘿,艾尔莎你运气真不错,能接待这样年轻有为又毫不浮夸的魔法师大人!” “别乱说。”艾尔莎回忆青年之前的笑容,微微地红了脸。 “真的真的,我刚刚偷偷看了他的袖子,里面绣着有六个金色斑点呢!”那个少女声音更多打趣,拖长了音调的,“二十多岁,英俊而且尊重女士的六级魔法师——” 艾尔莎笑一笑,看看阿洛刚刚利用过的紫色光圈,跟着摇摇头:“菲拉,你真是想太多了……” 是的,阿洛已经是一个六级的魔法师。 在流牙入定以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了拉法尔莫的魔法师公会做了六级魔法师的认证——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里所能容纳的最多魔法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他的“水木相生”已经踏入了门槛,但魔力与灵力毕竟是两种不同的力量,就算都是同属性,也总会有微妙的差别,因此,水系魔力与木行灵力之间如果想要真正地结合,还是需要更多的契机才有可能。而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不过是个金丹初成的修真者,手里没有灵药相辅,还加上要为流牙护法,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心无旁骛地去试验。他这个身体是天生的水灵体,先天亲水魔力雄厚,不过因为有木行灵力的干扰,为了不让他身体里的水木之气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他就只好压制他还不太熟悉的魔法力的运作,而是将它们尽可能地转化为木行灵力——直到有一天他的水与木能够自由转换、融为一体为止。 在流牙闭关的这些时间里,他把自己的灵识留了一丝在房间之中,能够及时通报他流牙的任何情况,而他自己则来到这个拉布拉多图书馆,希望能够多补充一些大陆上的知识,充实自己,也为自己在大陆上更好的生存加大筹码。 紫色的光华之后,阿洛的身形出现在图书馆的三楼,也就是放满了草药和药剂学书籍的楼层,他需要在这里更多地了解这个大陆上的各种奇异植物,以及尝试着寻找一下关于卡尔加和法尔非所需要的“百叶草”的信息。 他这些天一直没有忘记寻找,但所得到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而已——这些书都有强大的魔法力进行保护,他无法在不惊动它们的前提下用灵识去大规模搜寻,就只能在浩如烟海的藏书中,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本一本翻寻,因而效率实在不高。 抽出上一次没有看完的书,阿洛坐在阅览室里的角落处,这里最安静,也最难受人打扰。 《各类珍稀草药的用法》第三百五十八页,多米拉之花,叶有百重,果实紫色,三年成熟,五年开花,花色纯白,果实有毒,花叶能入药。并附上图片一幅,下面仔细注解在这本书产生之前这种植物已知的能够参与熬制的药剂种类以及用量,并且详细描述了过量或者少量使用可能产生的后果。 阿洛左手小指动了动,刚要从里面掏出一块玉简用灵识把他认为有用的部分刻录上去——他特意购买了许多上好的白玉灌注灵气滋养而成的,这时候,他忽然察觉到有人往这个方向走来。 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停下动作,将目光持续停留在这一页上。 “我没想到现在有这样年轻的人会看这本书。”来人的声音很醇厚,听起来,大概是个中年的男人。 是因为这本书来的吗……阿洛调整好面部表情,抬起头,露出个礼貌的笑容:“您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来人也回以一个笑容,拉开椅子,坐在下去。 阿洛看清对方的长相。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年长一些,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如他所想,但对方有一双充满了阅历的眼睛,这透露了他的年龄。 阿洛昨天刚刚取到这本书,从这本书古老的封面来看,它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久了,而它里面如此丰富而详尽的内容,也更昭示了它的不凡……尤其是,这还是一本手写稿。 “这本书我刚看到不久,但里面的内容的确很吸引我。”他不疾不徐地说道,顺便等候对方的来意。 “古勒拉姆大师的著作,你不知道吗?”来人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这个年轻人之所以会注意到这本书,会是因为对方的导师推荐或者因为著书者的名气呢。 阿洛把书翻过来,果然在书脊上看到了“古勒拉姆”四个龙飞凤舞的草字,所以他笑了笑回答:“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从这本书体现的价值来看,这位大师的成就一定非凡。” 的确,要把这些药材包括用法和注意事项甚至是熬制和处理手法都说得这么清楚,至少说明这些草药他都是认识并且能够使用的,那么,这位著书者至少也该是一位非常高阶的药剂大师,甚至草药学家。 来人显然为阿洛的话而更加惊讶了,但是很快却转变为一种喜悦:“年轻人,你真的很不错,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选择这本书是全凭自己的意愿,并且……能够看懂这本书里所记录的知识?” “嗯,大致上能够明白,不过还有些细节不清楚,需要在其他的书籍里进行查询。”阿洛微微地笑,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来人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些见猎心喜的意味,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钻研精神,直言坦白有不懂之处是好事,这证明他在看书的时候是真用了心在思考,如果他毫不犹豫地说能够全部明白的话,反而说明他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一点儿小忙。”来人唇边的笑意加深,“也许我有些唐突了……” “不,一个人摸索难免会有不到的地方,您愿意帮助我真是再好不过了。”阿洛急忙站起来,欠了欠身,表示愿意听从对方的指教。 在任何世界里都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是万泉庄正确的,学无止境,总有比你更加高明的人。而且,关于这片大陆上出名的药剂学与草药学,阿洛虽然在红狼佣兵团里受过卡密大师的指点,但在那短短的日子里只能用填充式的全部记住,很多地方不能理解,而因为体系的不同,想要将之与炼丹术结合起来,所需要花费的工夫更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当阿洛起了心想要先将草药学弄通的时候,在查阅和学习方面,他遇到了不少小困难——如果由导师教导只要一点拨就能明白的,但是自己琢磨却会非常繁琐。 来人——中年男人很高兴,他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并且毫不介意地把椅子搬到了阿洛的身旁,然后开口说道:“那么好吧,你可以把你不懂的地方从第一处开始讲起。” 阿洛点了点头,把书翻到第二十三页:“首先,是关于月羽草的药性,我有一点疑惑,书中所说,它将在月光最为惨白的时候绽放光彩,然而,却没有说明什么时候才算是‘最为惨白’,我想,如果采摘的时候不对,应该也会对药性产生一定的影响,而这种影响,我不知好坏。”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会,整理语言侃侃而谈…… 时光很快划过,阿洛手腕上缠着的晶牌发出蓝色的光,幽幽的冷气倏然拍打在他的皮肤上,让没有运用任何灵力保护的他不觉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我的时间要到了。”阿洛顿了顿,冲他的临时导师颔首。幸好的是,他刚听完了上一个问题的所有答案。 中年男人也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很遗憾,如果在接到提醒之后还不主动离开的话,会由一个魔法阵在时间到达的时候直接将人扔出馆外。 “今天下午非常感谢您的指点,让我受益匪浅。”阿洛把书递到对方的手中,“我猜想,刚才您之所以会过来,也许也是因为需要这本书?”他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道,“希望没有因此而耽误您的事情。” “年轻人,和你的讨论让我久违地开心,跟这个比起来,我原本想做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中年男人笑道,“接下来我大概还会在这里逗留几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接着讨论。”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阿洛也有些高兴,对初步接受这个世界大体系草药知识的他而言,有人指点会事半功倍,“那么,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中年男人挥了挥手。 阿洛快步地跨入魔法阵离开图书馆,拐入了旁边街道的一家药材店中,购买了大量的草药,再行色匆匆地赶回了旅馆之中。 旅馆里,阿洛回到了他和流牙的房间。 流牙正盘腿坐在地上——地上空无一物,而原本那里摆放的大床,也早就被阿洛收进了储物戒指之中。 这个金眼的青年双目紧闭,呼吸一吞一吐,之间自有规律。而在他的前方,被阿洛以各种手段布下了无数禁制,使他仿佛置身于一层隔膜之中,膜里是他,而阿洛再膜外。 阿洛本来是准备自己重新订一个房间的,但是考虑到流牙的状况特别,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承担风险——在这个房间里,他用禁制隔开两人,而他只要不使用任何灵力,就不会触动禁制,并且能够时刻关注流牙的情况,这样他也就放心多了。 尤其是,当他在夜晚尝试着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流牙周身的气流,竟然会有一些不安的变化。 阿洛走进房门,在门上打了禁制,而后惯例地走到流牙的前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他把戒指中的药材全部取出,架起坩埚,开始炼制药剂,而在他旁边的桌子上面,已经摆上了好几个装满了液体的瓶子…… 求职 任何事情要想做好的话,过程都是从难到易的,熬制药剂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在进行熬制之前的第一项准备工作就是——处理药材。也是最基本同时也是第一个必须攻克的难关,如何清洗,如何切割,如何蒸干,如何萃取,如何选择想要的部分,这些都是学问。 就像阿洛之前以为如果要辨明各类药材的话,药剂学就是全部了,后来才发现,原来还有一门草药学里面所述的知识更加系统,它也是在学习药剂学的同时必须掌握的另一门学科。 在红狼佣兵团里跟随卡密大师学习的半个多月中,阿洛其实接触药材的处理并不多,考虑到这需要非常强力的基本功以及长久的练习才能成功,卡密并不想就这样让他浪费材料,还是在后来感受到阿洛虚心学习的精神、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以后,才勉为其难地让他做了些最简单的清洗工作——即便如此,阿洛依然时常在卡密严厉的目光下返工。 而现在阿洛想要制作的,是能够瞬间化解暴乱斗气的“斗气缓解药剂”,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流牙从来没有接受过修真的系统教育,凝丹失败的话,斗气会立刻外泄,一旦全放空了,流牙之前的努力也就全毁了——阿洛希望能够用这种药剂为他收拢四散的斗气,让他能够尽快地恢复实力。 但是,单单只有这份心意是远远不够的,斗气缓解药剂作为只有少数人能够准确配置的高难度药剂,远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光是所需要的数十种材料的搜集就已经比较麻烦了,而且这些药材又都是比较难以处理的一类,光是每一类的切割手法就不下十种,而且清洗的部位又比较困难,还加上有些蒸干和萃取的程序……更别说在配置时候的繁复手法了,阿洛认真地研究过影像水晶,里面卡密的手速极快,各种药材如行云流水般进入坩埚或者试管,姿态曼妙而优雅,却因为无数手势而让人眼花缭乱…… 配置药剂是一门极考验人的学问,要有大耐心、大细心和大恒心才能入门,好在这三点对百年修道的阿洛而言一点也不困难。 在流牙入定的这几天来,他天天跑去图书馆三楼学习草药相关知识,一些浅显但是基础的书籍已经全部都被他印在脑子里了,他渐渐开始学习比较高深一点的……他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朝着“斗气缓解药剂”这个目标前进着。 阿洛拈起一柄小银刀,在特制的防魔砧板上快速而均匀地切割——它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药液的不流失,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阿洛也花费了相当的时间练习才能做到。 架在火上的黑色坩埚里已经开始冒出热气,里面灰色的粘稠的溶液鼓出一个个的小泡泡,自下而上,到了接近水面的时候,就“啵”地一声炸开,再由下面的替补,如此循环往复。 掐准了时间,在银刀落了最后一下的时候,阿洛袍袖一挥,就把切成了薄片的根茎类药材投入了坩埚之中,然后瞬间激起一片红雾,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液面上点缀了一圈圈浅红色的条纹。 阿洛现在配置的是清醒药剂,过程相较于斗气缓解药剂来简单不下于数倍,而其中又有几味稍微寻常一些的草药与斗气缓解药剂的重叠,正好拿来练手,而且,即便是最终无法配置斗气缓解药剂成功,清醒药剂也有些微弱的作用——聊胜于无的。 而现在的状况是,再加入五次药材就能够彻底结束了。 大约工作了三个欧罗时以后,阿洛把今天的成品——浅绿色的清醒药剂装瓶冷却,然后洗涮坩埚擦拭试管整理各种器材,才吁了口气,把目光投向禁制中的流牙。 还好,流牙的气息很平稳……做完每一天的最后一道工作,翻身躺在了旁边的小床上。他不能打坐修行,因为会对流牙产生干扰。 由于不知道流牙的入定究竟需要多久,阿洛决定就一边学习一边看着他,而不愿意错过任何事情。 在图书馆的三层,虽然没有特别地约定过,但是几乎每一天下午,阿洛都会与那位精通草药学的中年男人相约于角落的书桌,进行一些小声的讨论和长时间倾听中年男人的讲述——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教导的东西由粗略到复杂,又浅显到精深,到后来简直是拼命地灌输了,就像是恨不得要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教给阿洛知道。如果不是阿洛本身的灵识比起记忆来好用几百倍,恐怕还真挨不下来这样恐怖的教学。 然而,正是因为阿洛表现得太出色了,中年男人发现自己无论教授多少,对方都能如同强效吸水剂一般地全部吸收以及融会贯通,并且经过第二天的考核后完美无缺地给出答案……这种种的一切勾起了男人的好胜心和一些奇妙的欣慰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探知这个银发年轻人的底线——于是就一天天地过来,一天天地增多知识的教导量,然而,始终未能如愿。这让他有一点小小的沮丧。 这一天,阿洛照旧拿出一本正在阅读的草药学书籍,走到早已恭候许久的中年男人身旁坐下。 “今天我的疑问是关于日色草的……”阿洛在打过招呼之后,直接进入了主题,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相当熟稔了。 中年男人也习惯了阿洛的好学,也依旧详尽地解释了这个问题,其间佐以不同大师级草药学家的著作作为参考,并且对相关的内容作出推荐,旁征博引,足见他本人的知识渊博。 不知不觉地,一下午时间又过去了,阿洛看看天色,觉得应该回去。 这时候,中年男人却喊住了他。 “年轻人,等一等。”两个人虽然一个教一个学、建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但是却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彼此刻意忽略,直到现在也没有互通姓名。 不过,阿洛还是停下脚步:“先生?”从开始学习的时候,他就选择了用这个称呼对方,表示对知识与传授知识之人的尊敬。 “我们相处已经很久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下姓名?”中年人笑道。他的长相比较平凡,但是在解说和微笑的时候,就会带上学者特有的儒雅风度和知性气质。 “当然,是我疏忽了,先生。”阿洛躬躬身,“我的名字是埃罗尔,非常感谢您的教导。” “我叫普罗休尔?托兰斯洛夫,是卡莫拉魔武学院的一名草药学导师。”中年人忽然整了整脸色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看到对方那么严肃,阿洛心知此事重要,就重新拉开椅子,端坐在中年人对面,以示自己洗耳恭听:“请讲,托兰斯洛夫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普罗休尔。”中年人这样说道,“我与你接触已经有一个月了,在这期间,我充分见识到你的学习能力和勤勉的态度,也很乐意继续与你探讨下去,不过卡莫拉魔武学院即将开学,虽然我只是教授其中并不太重视的草药学科,但是也无法再像现在一样每一天下午到这里与你相见了。” “是吗……我很遗憾。”阿洛垂下眼,“您知道,在您的帮助下,我能够更有效率地进行学习。” “我曾经很希望你能够进入卡莫拉学习,到时候只要选修草药学,我们依然可以保持这样的交往下去,可是,经过我的观察……埃罗尔,你已经在魔法师公会做过认证了吧?”普罗休尔叹口气说道,“在卡莫拉,尽管不计较年龄,但要想选择魔法学院的新生必须是没有做过等级测定的人,而这一条,你是不符合的。” 阿洛保持微笑,知道他还没有说完,就静心等待。 “再过几天就是卡莫拉学院招生的日子了,而在此之前,卡莫拉还会招收一些教育各门学科的导师。”普罗休尔唇边泛起个温和的笑容,“我想,也许你愿意做我的助教?这个只要经过一定的考核就行了。” “助教吗……”阿洛屈起手指沉吟着。 普罗休尔并不催促,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埃罗尔,你的魔法师等级是?” 阿洛笑笑,抬起袖子直接给他看。 六枚金色斑点。 “六级魔法师啊……”普罗休尔想了一下,“在我们的学院里,魔法学院的导师一直是供不应求,而基本的标准,也是达到五级以上就可以了,像埃罗尔你这样年轻的六级魔法师,相信校长一定会很高兴地聘用你的。”他顿了顿,“我是说,如果你不是会很快离开这个城市的话,在卡莫拉成为一名魔法学院导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导师的薪水比助教要高上很多,当然,课余时间我很乐意与你一起度过,而且,如果你认为生活可以更充实一些的话,在成为魔法导师之后,也依然能够担任我的助教。” 对方的提议真的很让人心动,修道无岁月,流牙既然已经入定,又是在从未接受过指导的前提下踏上了修真一途,那么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醒来,真是一个未知数。阿洛现在的生活很规律,除了看书就是熬制药剂,所需要的花费也是很大的,而如果在此同时能够进入卡莫拉,这不啻为一个好主意。 要知道,卡莫拉也是非常古老的魔武学院了,它与索兰魔武学院的成立也不过是比欧亚魔武学院略晚一些罢了,年代十分久远,这也就说明,在这个学院里,他可能有机会了解到更多在外面无法了解的东西……而正因为卡莫拉重斗气而轻魔法,所以以他六级魔法师的认证水平也能够有机会应聘,而且他也许可以去拜访一下卡尔加提到的那位斗气原理大师。 更何况,他原本以为的临时教导者普罗休尔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加上学校里肯定会有的实验室等等……这也就说明,他之后对斗气缓解药剂的研究也能比现在更快一步了。 想到这里,阿洛再没有犹豫,他点点头,露出个诚恳的笑容:“我会尽我所能地去试一试……如果,学院里还缺一些水系魔法师导师的话。” 从普罗休尔口中得到了应聘导师的时间,阿洛匆匆道谢后,回去了流牙身边,在这个晚上,他同样熬制了药剂,可他却没有睡眠,而是依靠在窗户边上,一面感受这个世界的月光中的力量,一面陪伴着那个不知道意识正沉在何处的孩子。 时光流逝,他不知不觉地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十多年了,而且,也有了以前决定要尽力避免的羁绊——他看了一眼流牙安静的侧脸。 阿洛忽然想起来,他曾经百般犹豫在何时对流牙说明自己的情况,又在何时让他自己做出是否修道的选择……但是现在,似乎命运直接给出了他答案。 他完全没有准备好,然而在这样熬制的工作完成以后、空气倏然静谧下来的时候,他才会产生这样的担忧:如果流牙成功地凝丹,成功地醒来了,那么,他以后的人生,还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吗……尤其是,在醒来后就可能恢复记忆的现在。 想到这里,阿洛投向流牙的目光就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流牙对他的依恋,很大部分是因为,他是他在失去记忆的时候、收留他的第一个人…… 卡莫拉魔武学院正式招生前三天,是想要在这个学院得到一份工作的战士、魔法师或者其他一些职业的人来应聘的日子。 天气真的很好啊…… 阿洛带上自己的魔法师徽章——上面有着水流一样的纹路,并且闪烁着湛蓝的光芒,不用过多询问就来到了这所学院的大门口。 光是正面就有不下十扇大门,除了正中的最大的一扇上面顶着个“卡莫拉魔武学院”的牌子以外,其余几个上头也都不是空荡荡的——由一个透明的晶体盛放着独属于卡莫拉的金红双色火焰,只要卡莫拉存在一日,它便永远不会熄灭。 学院上方笼罩着巨大的魔法阵,在不断地盘旋着,绽放出奇异的彩色光芒,这是卡莫拉的防御阵,用来保护学院不受外来势力的侵犯。 大门都是敞开的,但是从外面却不能窥见里面的情形,只能看到涟漪一样的水纹在上下穿梭,昭示着学院的严密和实力。 可尽管如此,仅从最外层可见的轮廓也能推知,如果一旦走进这所学院,将见到多么庞大的建筑群,和多么广袤的空间。 在上辈子,阿洛是外门弟子,因而只有在被收入门中的第一天,他有机会在总管的引领下去内门最外层的大堂中聆听门规教诲,他还记得自己在短短的一炷香过后,就必须从那里出来,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澎湃的灵气,以及为那隐藏于飘渺云雾中的亭台楼阁而深深震撼……即便那里是内门弟子和诸位长老、门主居住的所在,也是他永远无法踏入的地方。 而现在他所见到的这所学院,似乎勾起了他那时的回忆,不过在如今已经有了金丹期的阿洛眼里,已经不再如当初一样“求而不得”,心境的提升使得他能够在想起的下一刻如轻尘一般将它挥袖拂去,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是不断地充实自己,并且,等待流牙的醒来。 种种心绪一晃而过,再不能给他造成什么桎梏,正当这时,有一位褐色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 阿洛回过神,自如地冲他微笑:“您好。” 男人也笑着示意,而后问道:“这位魔法师先生,您是……” 阿洛今天穿着魔法师的袍服,银色的长发用一根金色的绸带松松的却很整齐地束在身后,再配上他温文有礼的笑容,显得很有亲和力:“我听说,可以在这里找一份工作。” 男人恍然大悟:“是的,卡莫拉欢迎所有优秀的人加入我们之中。”他说着侧侧身子,“请跟我来做考核吧,如果通过了,您恐怕会是我们学院里最年轻的导师之一。” 阿洛笑着点点头:“多谢指点。” 引路的人叫做艾格,是专门来接引到此寻求工作的各职业人士的,据他的自我介绍,是卡莫拉三年生的斗气理论导师,本身也有着六级战士的实力,在这个学院的斗气学院中,他的实力只能算是中下,不过因为他非常具有耐心,所以往往能够很好地传导知识,因此,他在这里已经持续工作了十年,并且似乎有持续下去的可能。 一路上,他介绍了许多有关于卡莫拉学院的常识,想必是为了让阿洛有更好的了解,以便于他对想要教授的课程进行选择,也同时缓解他因为将要接受考核而可能有的紧张心理。 在这不长不短的路程中,阿洛收获颇多,也明白了卡莫拉的大体构成。 分为魔法学院和斗气学院两个学院,分别有必修的魔法原理课程、魔法演练课程、魔法实战课程和斗气原理课程、斗气演练课程、斗气实战课程,另外还有草药学、药剂学、召唤学、治疗学(分魔法和斗气两者不同)、锻造学、魔法阵原理学、斗气领域知识讲解、炼金术入门、魔纹原理……等一系列学科。是非常庞大的体系,而且有些学科必须在另一些学科达到某种层次以后才能选修。 而且,虽然这些课程看起来似乎魔法类更加多一些,但是实际上因为学院的宗旨更加偏重于斗气,因此,斗气方面的导师要比魔法方面的导师强上许多。 阿洛没有像太久,他刚刚整理个脉络出来,就到了考核处的门口。 求职与选择 卡莫拉魔武学院既然是个古老的学院,那么作为选拔在学院里教书的场所也不会小到哪里去。阿洛穿过魔法门走进去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一阵温暖的力量从身上流过,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排斥意味。 阿洛笑了笑,运起水系魔法力在周身绕了一圈,果然,排斥力立即减弱,而他也能够成功地进入了。他的料想没错,这应该就是测试的第一关,确定他有五级以上的魔法力水平。 这是一个面积很广的大殿,但视野所及之处又很狭窄,好像只能看到负责考核的几位魔法师而已——光、暗、风、水、火、土、自然、空间八系。作为分类详细的魔法科目而言,总是要麻烦一些的。而现在这样奇特的仿佛很大又仿佛很小的殿堂,当然也是因为空间魔法的缘故,也为了给人一个直观的感受——为了显示学院拥有足够的实力庇护里面的每一个人。 阿洛在通过了魔法阵以后,手上就自动出现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数字二十七,也就是说,他还需要等候二十六位测试者。 竞争果然很激烈啊……他在心里这样想道,然而很快地走到一旁的休息区里,那里为每一个找工作的人提供了座椅便于他们等候。 阿洛很安然地坐下来,发现周围的人身上都散发着与自己身上相似的魔力波动,好像有同系的魔法师们很容易被与自己相同的力量吸引,然后彼此接近。 水是一种很温和的力量,所以,阿洛在周围的人脸上所看到的,也多数是平和安详的神情……至少,是表面上的平和安详。 没有太多想法,阿洛闭上眼,开始让体内的魔法力缓缓流动起来,这样也方便他等一下能够更好地发挥。 这个时候,旁边忽然有森森的寒意传来,而这股力量,竟然停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就不动了。 阿洛有点诧异,睁开眼,看向身旁,果然多出来一个人。 深蓝色的短发,雪白的脸庞,还有削尖的下巴,脸上一片冷漠的表情,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的……而且年龄不算太大。 阿洛一瞬间恍然大悟,这个人是水系魔法的衍生魔法的魔法师,冰系魔法师。 皮肤雪白的青年很敏锐,他感受到阿洛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就立即瞥眼看过来,得到阿洛表示友好的温和微笑一个。 青年虽然身上寒意凛然,但显然家教好、并且懂礼貌,于是他冲阿洛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阿洛弯弯嘴角,继续他的熟悉魔力过程。 测试的速度很快,不过看起来通过的人并不多,阿洛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回,心态并没有什么变化。卡莫拉本来就是极出名的魔武学院,对于导师的考核当然非常严格,只是不知道并非十分重视的魔法学院导师的淘汰率就这样高,斗气学院那边的考核又该是何等高难度啊…… 不过没等阿洛想太久,已经轮到他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号码牌发出水蓝色的光芒,知道是考官在提醒。 快步朝考官走过去,阿洛才发现那看似很长的通道,居然才在上面走了几步就来到考官面前了……看样子,应该是空间魔法的作用。 也许是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被考官留意到了,那位考官——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温柔的棕发女子和蔼地笑了笑说:“是空间折叠术。” 阿洛也回以一个笑容,说了声“多谢指点”后,撩起长袍的一角,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清晰地看到在他两边其实都有水蓝色的屏障挡着,虽然在很远的地方看起来仿佛是所有的考官都坐在一排,但其实走进了看才发现,原来是看不到两边的人的。而且,在坐下的刹那,他的身后也竖起了一个屏障,这应该是为了避免在等一下演练魔法的时候,会可能有任何的失误造成这个大殿的损坏。 而考官的安全……阿洛感应到,在他面前的女子身上强烈的魔法波动,她所故意释放出来的,九级的波动。 九级魔法师,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在整个大陆上,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二十八号求职者,你好。”棕发女子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就像水一样温柔,尽管不是特别好听的声线,却能够沁人心田。 “您好,女士。”阿洛微笑。 “现在,你可以说一下你的求职意向。”女子的态度不疾不徐,完全没有高位者的傲慢,使人如沐春风。 “我希望能够担任水系魔法的导师,教导的年级随意,具体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也听凭安排。”阿洛就也不慌不忙地回答。 不过,从女子的提问方式来看,这个考核其实是很耗时间的,那么,之所以之前的几位接受考核的人那么快出去了,其实也是因为魔法的作用吧。 女子显然很欣赏阿洛的态度,但是对于提问方面却一点也没有留情:“你确定,你有实力接受任何安排?”只有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然的话,总是有侧重的。 阿洛在这个时候也表现出自己的信心:“我相信,我的考核成绩能够说明一切。” 接着,女子婉约地笑了,她双掌合拢,然后慢慢打开,而随着她这个动作,两掌之间出现了一张雪白的羊皮纸。 “埃罗尔先生。”她看一眼自己登记表上阿洛的名字,“请将这张羊皮纸拿在手里,然后念诵你所知的至少三百条魔法咒语,时限是半个欧罗时,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你没能念完,我们就没必要进入下一步了……当然,如果你念出了超过规定的咒语,你将会以一个不错的成绩接受下一个考核。”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请不要在念诵咒语的时候同时疏导魔力,否则的话会引起爆炸,这样一来,你依然考核失败。” 阿洛接过羊皮纸,不觉有些莞尔。 这的确是个颇为严苛的考核,魔法咒语蕴含着很强的力量,只要与魔力共振,就能释放出魔法咒语想要的效果,然而,如果想要在念诵魔法咒语的同时也不会释放效果,那么,对自身魔法力的控制要非常精细才可以。另外,半个欧罗时的确能念完三百条咒语,但前提是,这三百条都是最简洁的,很多咒语都能造成相似的效果,可如果对它们不足够熟悉的话,也是根本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选出来的…… “埃罗尔先生,你可以开始了。”棕发女子不准备让阿洛想太久,几乎是阿洛的手指刚接触到羊皮纸,她就迅速激发了羊皮纸上的魔法。 阿洛微微笑着,轻轻触碰着羊皮纸,嘴唇立时翕动起来。 如果说对于魔法阿洛最熟悉什么,那恐怕真的就是魔法咒语了……他曾经在魔法师总公会的五年里,抄写了咒语无数,而那无数的咒语,早已让他烂熟一心,并且分类整理出他最习惯使用的组合了。 湛蓝色的隽秀字体不断地在羊皮纸上闪现,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地蔓延着……是的,这已经不叫“写”了,而是几乎泼墨一样地洒上去。 棕发女子初时还带着笑意准备看这个年轻的六级魔法师表现,她虽说很赞赏这个年轻人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够达到这样的成就,然而,她还是觉得,因为魔力的增长,这个年轻魔法师的基础可能并不是十分扎实。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对魔法咒语这样熟练,熟练到几乎连她也及不上……对于一个九级的魔法师而言,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半个欧罗时很快过去,棕发女子的表情从平淡到诧异到惊异最后几近瞠目的,好在在阿洛停止动作的刹那,她马上恢复了过来,保住了她的形象。 阿洛轻轻呼出一口气:“……请考核。”他这回可是绝对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棕发女子接过来那摞羊皮纸,对,就是“摞”,早在阿洛的速度太快而有限的纸张装载不下的时候,羊皮纸也自发地伸长,一直垂到地上。她有些几不可见的颤抖的手掌在纸面上划过,就立即有水柱涌上,在纸面上方形成了一串数字——一千二百五十八。 这真是个惊人的数字。 棕发女子暗自心惊,表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地收起了羊皮纸:“埃罗尔先生,这些魔法咒语你都能够正确使用吗?” “我想是的。”阿洛保持微笑点头,“虽然有些还不算太熟练,但基本上都是能够使用的。” “……那好吧。”女子沉吟了一下,“我们进入下一步,我将在你默写的咒语中随意点中十条,由你来为我演示……嗯,几乎没有任何要求,但有一点,你要谨慎地输出你的魔力,在使用完这十条咒语之后,我希望看到你还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除了考核对魔法咒语使用的熟练度以外,还不能脱力,毕竟作为一个老师,有些时候要为魔力不稳定的学生处理后续事宜,如果没有足够的魔力可怎么行?一个仅仅放出十个魔法就脱力的导师,即便是还刚入门的学徒,也绝对不会认同他的实力的。 阿洛再一次感受到了卡莫拉的严格,但他欣然受之。不管怎样,他察觉到了这个学院并不是浪得虚名,至少,他在导师的选择上具有极高的水准,这一点也同时让他这个明明只是为了来古老学院寻求不可知资料的局外人,忽然也有了或许真的能在这里收几个弟子的想法……没有一个修真者是不想传下衣钵的,即便不能将学生引上修道之途,但自己到达这个世界之后所习得的东西,还有通过与修道相似的原理修改的一些东西,他也希望能够留下来。 于是他垂下头,恭敬地说道:“那就请您开始吧。” 水爆术、水龙术、水愈术、水之屏障、水流爆破、水瀑术、水龙卷、水之净化、水幕天降、水牢术。 这十个魔法咒语都不算太难,但其中有两个——比如水之净化和水幕天降,一个是大面积的治愈魔法,一个是大面积杀伤力魔法,都需要消耗很多魔力,不过因为阿洛天生水灵体,在保证六级水平不继续向上增长的前提下,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因此,在用完十个魔法以后,他还能从容地笑着,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样子。 对此,棕发女子很满意:“你的实力真的很不错,尤其对于像你这样年纪的年轻人来说,要想做到这样扎实的基础,真是相当好了。”她用了非常难得的态度去赞赏面前的年轻魔法师,“接下来,我们进入最后一步的考核。” “魔法原理。” 魔法原理是很枯燥的东西,可任何一个魔法学徒在走上学习魔法的大道上的时候,都必须先明白这些,而如果一位导师不能对此清清楚楚,那么,他当然也无法真正地去教导学生——那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如果阿洛一开始所希望的职业方向是魔法实践课的话,也许这第三关对他的要求不会那样严格,但他偏偏说的是“听从学院安排”,因此,他必须在各方面都尽善尽美才行。 棕发女子未必没有想要打击一下过于狂妄的年轻魔法师的打算,但是在她看到了前两关这个年轻人的惊人表现之后,又产生了一种可能挖到人才的爽快感,让她不由得期待起对方能够以很完美的表现渡过第三重考验来了。 最终的结果,阿洛没有让他失望。 在那段不能使用任何力量的时间里,他为了日后找回了力量能够将修真与魔法互为补充,就把几乎所有的魔法理论——甚至不仅仅是水系魔法都全部咀嚼了无数遍,差一点成为驻公会的学者,因此,无论棕发女子提出的问题如何刁钻,他都能给出完善的答案。 在棕发女子终于认为可以了的时候,饶是阿洛心性坚定,也被对方的“热情”弄得长吁一口气,顺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 “埃罗尔先生,你合格了,我正式宣布你成为我们卡莫拉魔武学院导师中的一员。”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洛的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诡异的成就感。 “三天之后是卡莫拉学生报名日,埃罗尔先生,请你也在当天来到学院,到时候将会有一位耐心的导师陪同你彻底了解我们学校的制度和教导方式,以及将有魔法学院的院长跟你讨论薪水以及其他生活方面的问题,由你们两人直接商讨,如果你满意的话,就可以直接就职了。” 这是棕发女子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有礼地告别以后,阿洛身后的魔法屏障自然打开,他走出去,正好与那位冰系的冷漠青年擦肩而过。阿洛看了看自己测试的时间,果然也只是一会儿而已。 学院外一派阳光灿烂,阿洛心情很好地拐去草药店买了许多材料,也去了衣饰店,再次给流牙买了一些当下时兴的衣衫,虽然流牙还在沉睡,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醒了,所以,提前准备下来是很必要的——如果不是那个意外,阿洛原本应该带着流牙出来一起购买。 没有让坏心情占据自己,阿洛调整好心态,很快地回到了旅馆的房间中。 先看了一眼闭关中的流牙,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变化。 阿洛想了想,还是在地上垫了个蒲团,而后盘膝坐在禁制的外面。 “流牙,我今天去卡莫拉魔武学院求职了,之前之所以没有对你说,是因为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成功了,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到这里,阿洛轻轻地笑:“如果你没有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话,今天原本应该你陪我一起去的……”他略偏一下头,“也不对,如果流牙你还醒着,说不定还不会同意让我去学院做导师呢。” 而后他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这孩子傻乎乎地这样了,你当然也就没办法阻止我了,这样等你醒来的时候,我说不定都教了很多年了。” 阿洛看着禁制中流牙安静的脸:“你啊,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说的话……不管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场景,那都是幻境,你知道吗?不要相信它,而且,要做出你最想要的选择……那样的话,无论能不能凝结金丹,我相信你也能找到之后行进之路的方向,而不会悔之不及……嗯,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啊。” 阿洛把手掌抵在他亲手所下的禁制之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禁制里面属于流牙外放的力量所造成的波动,一点点地在禁止上挤压……他再次微微地笑了笑。 流牙,等你突破金丹期的时候,就亲自冲开这个禁制吧! 与此同时,入定中的流牙其实一直处在一片磅礴的白雾之中,迷茫而不知归途。在这偌大的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他伸出手,却只能看到白雾从他的指缝溜走,无法留住任何东西。 他徘徊了很久,渐渐感觉到无比冰冷,然而他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让他如此厌恶,却又摆脱不得。 终于,有一道明亮的白光在前方点燃,爆发出亮丽的光彩,刺眼,灼热,但也同样让人想要接近。 流牙也仿佛被迷惑了一般呐呐地朝前走了几步,可是下一刻,他又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忽然有种预感,如果他走上前去,就能获得强悍无比的力量,但是同时他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什么,他没有预料,也不知深重,更不知,如果他做出了这个选择之后,等待着他的是不是偌大的永远无法追回的懊悔……因此,非常艰难。 那一团白光如此明媚,跳动着闪烁着诱惑着他灵魂深处的东西,他迟疑地又走了一步,顿时觉得那里产生了更大的吸引力。 他好像忽然知道了那团白光究竟是什么,那是能够让他完整的东西。 现在的他其实并不完整吗……他心里猛然跳出这个想法。如果完整了,我会损失……我会损失什么呢? 抱住头,流牙感觉到一下一下的抽痛,金色的眼里暴戾和平和不断地交错互换,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另一件东西,这个很公平……冥冥中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而后,流牙捏紧了拳头。 失落的记忆 学院招生当天,整个尔城里好像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将整个城市都挤得满满。 阿洛从一家杂货店里走出来,颇为惊叹地看着满大街少男少女,觉得似乎这个清凉城市这一瞬间变得燥热起来……因为这格外年轻而活泼气息。 他今天只穿了件普通青色袍子,并没有昭显出他六级师身份,加上他格外年轻相貌……因此,多数人见到他时候也只把他当做普通求学学生,甚至有几个还特意上前询问通往路径,或者说,捷径?以便于他们能够更快地去报名——天知道,如果去得太晚了,会不会排上老长队伍甚至干脆进不去呢? 阿洛当然是微笑着回答了,但是这样和蔼态度只是为他招来了更多问题——除非是古老贵族世家里出来学生,大多数人都是不太了解这个学校,他们通常只知道这个学校广袤名气和悠久历史,哦,还有每一年从学校里出来毕业生,他们几乎都有了斗气三级或者二级认证资格。以他们平均二十岁毕业年龄来说,这是非常不简单事情。 眼看着自己周身包围圈越来越大,不太爱与人近身阿洛实受不了这过分热情,不由自主地使出了灵力。是,灵力而不是力,力波动太惹眼,他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师身份不是?而同理,这个大陆上几乎没人知道灵力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即使他用了,也不会轻易让人查出痕迹。 只要一个小小障眼,他踪迹热情求学者们眼前消失了,而他们会以为他仍那里,只是因为过于拥挤而不能解答疑惑,到后来,拥挤人群会让他们彻底失去他下落,并且以为他是他们无意之中失散了。 终于回到旅馆时候,阿洛吁出一口长气,他开始感慨,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异世有多少人存……要知道,他原本世界里,修真者世界,虽然人也是很多,但地方更是广阔,而且,修真者从来不喜欢扎堆,即便是有很多修真者要聚会一起,他们选择地方也会更加宽广,让他们能够保持着轻松而充满了灵力氛围,至于如果要交谈时候该怎么办——这根本不是问题,无论是千里传音还是稍有实力修真者一定会有聪敏耳目,都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彼此沟通。 阿洛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宁静沁凉尔城,居然也会有这样嘈杂时候,不过,或许每一年只有这样一天两天吧,他这样想着。 流牙禁制里安安静静地盘膝而坐,与往日不同是,他神情不再安详了。他周围鼓荡着强大力量,阿洛即使隔着禁制也能感觉到,那股力量里面所蕴含着爆炸式攻击力。 如果成功了,会很可怕…… 阿洛有点苦恼,但更多则是无奈。 流牙到底是学习过什么样功,才会导致这样情况?绝对不是什么温和东西,因为温和东西与狂暴斗气根本无兼容,而斗气属金,原本是五行中攻击性最强灵力,它代表破坏,代表战争,代表尖锐,代表坚硬。如果是与普通金行功结合话,是不可能让仅仅只是游离外微末力量都显得如此危险……于是,唯一可能,与流牙斗气结合功,本来是相当可怕、甚至是毁灭性门。 可越是强大功,凝丹时候也越是困难啊…… 流牙他现这样不安而且力量杂乱,恐怕他识海深处幻境里,他正面对着什么不一般选择吧。 静静地陪着流牙坐了很久,阿洛叹口气,终于走了过去。他轻轻地把手和脸都靠那透明禁制上,然后他温柔地笑了起来:“流牙,你一定要撑过去,无论将来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现能做,也只是依靠着这已经被流牙所接受了、唯一可能能够传达影响禁制,把自己希望以纯粹声音传达,并且但愿他能够有万分之一可能听到它。 次日,阿洛再一次来到,这一回,他是要去办职手续,以及谈论所教科目和薪酬问题。 属于学院豪华院长室里,一位看起来才五十多岁微笑着长者正等候着他。 “年轻人,你来了啊。”阿洛推门进来刹那,他抬起头,推了推架鼻梁上眼镜,然后他拿起桌面上一张纸看了看,“埃罗尔先生,水系师六级水平,擅长咒语和理论,而似乎实践也不错……另外,我学院里最出众草药学大师、现兼任五年级和毕业班九年级最受欢迎同时也最严厉草药学导师普罗休尔?托兰斯洛夫也极力地向我推荐,希望你能够担任水系导师时候也成为他助教。” 很快地,他把他所获得阿洛信息全部说了一遍,阿洛仔细听完,发现毫无遗漏。 “是。”阿洛有礼地欠欠身,而后坐他们准备好那位长者书桌对面沙发上,“普罗休尔先生曾经对我有过提议,当然,我也十分乐意能够力所能及地去给他帮一点忙,要知道,他对我帮助非常大。” “既然你们双方都有这个意向,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这样对你而言任务将比较繁重,希望你两者之间能够有所把握。”那长者点点头,“我是武学院中分院院长埃德温?托尔夫,你可以叫我埃德温或者托尔夫院长,当然,我比较希望是前者。” “好,埃德温。”阿洛从善如流。 埃德温对阿洛态度表示满意,随后,他开始进入正题:“爱弥儿——也是为你考核那位女士对我说,与水系有关任何一个课程你都拥有足够知识去承担它,而且本身没有对课程要求,考虑到你是新人,那么,我认为你可以从一年级教起……嗯,今年水系学生有一百二十人,分作三个班级,班级号为水系A班、B班和C班,你将教导这三个班级原理课程和演练课程,前者一周有两节,后者一周三节,这个你可有异议?” 也是每周十五节课,均分七天之内,也不过是每天两节左右。阿洛安静地听完,笑了笑说:“我没有异议。” 埃德温轻咳一声:“下面,是薪酬问题。”他看看阿洛脸色,发现对方表现很稳重,“每一年工作十个月,六月和十二月是休假,工作时间……你是新进导师,我们还需要观察你教导方式是否适用,因此,你进学院第一个年份里,每个月薪酬是十枚紫晶币,到了第二学年,我们确定你是个优秀导师了,薪酬会提升到每个月二十枚。” 即便是试用时间里,这个薪水也是相当高了。阿洛当然没有意见。 “那么,明天你可以正式工作了。”埃德温笑道,“你还有其他要求吗?你可以居住学院里,这里我们有专门为导师准备房间,足够宽敞。” “我想,我暂时还是不学院里居住了。”阿洛婉拒,流牙不能行动现,他根本不可能抛下他自己独自到学院里居住,“外头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等到事情了结以后,我会重新申请住学院……不知这样是否可行?” “当然没问题。”埃德温肯定而温和语气中结束了两个人这次会面,“你可以随时申请。另外,你所做助教事情可以直接与普罗休尔讨论,而助教薪酬是每个月十枚晶币……从拨划给普罗休尔研究经费中扣除,事实上,他早需要一个助教了,但他一直也看不上。” “最后,希望你生活中足够愉快。” 流牙终于开始选择了接受力量。 他脑海深处似乎铭刻着某个根深蒂固思想……如果没有实力,什么也做不到,只有拥有强大力量,或者才能获得想要东西。 这样观念,仿佛流淌他血液里,好像曾经被他遗忘了,但他明白,尽管那遗忘时间里他意识不到,但本能依然会为他做出选择。 没有强大力量话,我不是我。 所以,流牙目光很快地坚定起来。 如果说,只有接受了那团白光里带来一切副作用才能找回力量话,那么,无论将要付出什么,都是他心之选择,绝不后悔……可是,为什么要说“找回”而不是“获得”? 这个问题答案也许蕴含璀璨白光之中,既然如此,他有更加充分理由去得到它了。 不再有任何动摇,流牙站直身体,朝着白光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白色光团对他没有任何阻碍,他只是平稳地站了它下面,它直直地坠落,从他头顶,进入了他身体。 刹那间,光团碎成了无数光点,把他战士公会分会里得到记忆碎片全部串联起来,并且让残缺变得更加完整。 而伴随着记忆而来,还有一股他无比熟悉却骇人听闻澎湃力量,只一瞬回归了他体内。 他下腹处有什么东西飞速旋转,这也是万分熟悉感觉,可他同时也察觉到,这比起他久远以前发生这种变化那一次,要稳定许多,而且还要强大许多。他敏感地发现,他经过这一次蜕变以后,将比他那时同期更加完美,也更加能够把握住自己。 或许,曾困扰他许多年问题,今时今日已不再成为问题。 力量与记忆同时冲刷下,他感觉到自己记忆恢复。 他感觉到,他回来了。 他想起来数万年前,他出生一个荒僻族群,那时世界兽纵横,要想活下去,必须有远胜常人力量。他早早明白了世道残酷,从幼年起,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地提升实力。 他想起来他族群终一天被兽践踏,只有他一个人侥幸逃生,带着那兽带血兽角,和兽腥臭核。他吞下了那个核,而竟然经历了十多天折磨后,活了下来。 他想起来他从此孤独地一个人旅行,他通过生吞核得到力量和尖锐兽角,再度斩杀其余兽,渐渐地,他力量更加强大。 他想起来他某一天时候,遇到了仿若火焰一样红发青年,第一次有人对他伸出了手,邀请他成为同伴,他厌恶那青年愚蠢轻言轻信,却也看到了青年身上火一样燃烧着力量。他接受了青年成为同伴,却也要忍受青年再度好心捡回另一个人。 他想起来而后忽然出现除之不尽怪物,红发青年成立了一个组织,他们艰难地与怪物对抗。 他想起来他堆积成山尸体里捡到一本书,他欣喜若狂,哪怕是被能预言所谓新同伴告诫,也阻挡不了他决心。 他想起来他因为这本书越发强悍,远远超过了其他人,包括原本让他仰视红发青年,他用这本书力量让更多怪物灰飞烟灭,但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疯狂…… 他想起来他名字,他叫西琉普斯。 那个弱肉强食世界里,他们都没有姓氏,他们只能用随意发音为自己命名,以便区分自己与他人不同。 他脑海里最后记忆是红发青年灿烂到让人想打笑容,以及另一个存感微弱“同伴”担忧目光。但是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仍有残缺,他记得他曾经那个荒诞而冰冷梦,他知道,那也是记忆一部分。 他想要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现他需要做,是先融合自己取回这一部分力量。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他力量遗落此。 阿洛精心设下禁制中,金眸青年周围挤满了暴乱力量,然而很快地,它们开始有序地旋转,仿若实质一般凝聚那里。 细小电光渐渐地空间里流窜,发出轻微“噼啪”声。 70丹成 当进入卡莫拉魔武学院大门之后,就会见到极为壮观建筑群——但那仅仅是教学楼、实验室以及若干学生宿舍而已,各幢建筑之间都有很大间隔,中间会有草坪、或者是一些露天娱乐场所,比如秋千、射箭场、马场等等。而在建筑群侧面,则有更加宽阔草坪,上面绿草如茵,还有许多休闲椅子安在边上,为学生提供了许多便利。 在很多设施边缘处都有魔法阵迹象,它们是为了学生和诸位导师而服务,能够在你需要帮助时候提供最可靠保证。 教学楼在前面十余幢建筑群里,虽然学院本身是分作魔法和斗气两个分院,但那只是名称区别和宿舍楼分区,实际上教学楼却不是如此——通常情况下,第一幢教学楼属于魔法分院话,那么第二幢就是属于斗气分院,这也是为了让同一个学院学生们能够更好地交流。 今天是开学日,天晴气爽,新进来学生们刚在昨天晚上体验了宿舍楼舒适和华丽,现在更要体会一下学习美好。 他们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新东西了,这是他们期盼了很多年才刚刚达成愿望。 阿洛大清早地来到学院,准备体验他第一次教学——在第三幢教学楼二楼,水系魔法A班。 用无数魔法阵包围建筑是很便利,它只有唯一入口,但入口内十分广阔,最左边角落处有传送魔法阵,是导师专用,能将他们传送到整幢教学楼里任何一层上。而在右边角落里有一排魔法阵,每一个都能传送二十人,但它必须要等学生拥有一定资格才能驱动,比如说,一年级学生是不能使用,但是如果你所学习每一个科目考核都合格了话,那么,你就能够跳级,就能够使用魔法阵传送到你所考级别那个楼层——也就是说,通过了二年级学生水平考核就能上二楼,以此类推。 至于水平不足,想去某个楼层话,就只能自己爬楼了——就在正门对面,环形、似乎永远看不到顶点豪华长梯。 阿洛走进去,站在左边浑圆蓝色光圈里,说一句“二层”。 魔法阵湛蓝色光芒环绕,深紫色魔纹在光柱上若隐若现地打转,然后一瞬间,他身影就消失了。 阿洛双脚落在了实地,他抬起手掌看了看,随即微微一笑,将最近那扇木门推开一条缝隙。 同时,他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窃窃私语声。 “啊,不知道卡莫拉导师怎么样,我家里请几个都太差劲了,所以父亲才让我到这里来学习。”略带骄傲。 “是啊,真紧张,不知道会不会很严格,我入学测试时候遇到那位导师板着脸,好像脾气不太好。”谨慎。 “听说卡莫拉导师都是院长分配?不知道会不会分到不太好导师,如果那样话,一年级时间可就白费了!”担忧。 “应该不至于吧,我听说导师考核比我们入学测试还要难,就看是分配资深导师还是新来了,如果是新来话……”怀疑。 “肯定是新来啦!我们是新生,新来导师一定会在我们这里练练手!”有些尖锐。 “哼,那可未必,说不定因为新来导师因为没经验,所以会去带一些比较不需要指导班级才对,我们刚来,可要有经验导师引领我们入门才行。”针锋相对。 最后是一个得意洋洋声音:“诸位诸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是由一个新导师教导,不过,我听说那位导师受到了爱弥儿大人好评,实力是很不错。” 静默一下,哗然。 “那位九级大魔法师???”震惊。 “假吧……”梦呓一样。 “嘿嘿,听说爱弥儿大师看起来虽然只有四十多岁样子,其实真实年龄三百多了……”神秘兮兮。 眼见话题要往不可控方向发展了,阿洛轻轻咳了一声,加大了推门力度。 门无声地打开,阿洛站在门口,眼光在四十个学生身上一掠而过,跟着露出个平淡却温和笑容:“上课了。” 他看到了两个“熟人”,曾经在喀麦尔城酒馆中遇见两名少女。 金发那位,两手撑着桌子瞪向另一边,而被她瞪着,那位浅褐色长发少女,唇边正勾着一抹浅淡笑容。 而其他人,同时在阿洛声音中回神,几十双眼镜齐齐地定在他身上。 拉法尔莫城,正午,城中一间普通旅馆中。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惊人压迫感,某种尖锐力量突然迸发,“呲——”地一声长鸣后,跟着就是爆破声音—— “乒!” 之前阿洛设在流牙前方保护用禁制碎裂了。 可是马上又有另一道力量卷过来,在禁制碎裂刹那捕捉了微末青芒,没让它钻出屋外去,再一瞬,青芒被那力量吸收,彻底化为饵食。 然后鼓动风猛然涨开,“啪!” 墙壁上挂着饰物纷纷掉落下来,摔在地上断成几截,但是很快地又被席卷能量流扫过,化为齑粉。 很快地,房间里就半点家具也不剩了,只留下一个端坐在房间正中高大青年,神色肃穆,眉心里含着隐隐戾气。 正是接受了红色水晶中记忆与能量流牙。 在流牙周身,有细如尖刺金光不断地吞吐收缩,并且向外延一点点地辐射,逐渐包裹了他整个身躯,让他仿佛坐在一团金色之中,儿臂粗紫色电芒如蛇一般在亮金光芒里游走穿梭,又仿佛光鞭抽打在地上,带出无数焦黑痕迹。 不多时,地面上就一片惨不忍睹。 流牙眼观鼻鼻观心,极力地控制着暴涨力量,他能感觉到自己下腹处能量高速运转,也能体会到那种浑身充满力量极致快|感,他很清晰地“看”见,自己实力在呈几何倍数增长。 属于我……他双目紧闭,坚毅唇角挑起极小弧度。 属于我,只能是我。 与此同时,在围绕着这个普通旅馆方圆几百欧罗长距离天空里,忽然有墨色滚滚云层汹涌而来,很快地凝聚在旅馆上空。 翻腾云海之间,金色电光交错,紫色雷轰然作响,它们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一样,焕发出炽烈、像是要让人融化一样澎湃生机……以及这生机中隐含极深更为可怖破坏力。 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所有经过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让他们不明所以同时心惊胆寒,纷纷退避。 自然也有跃跃欲试或者冷眼旁观,但他们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后续。 不知云层彼此倾轧了多久,终于,一道紫黑色雷电倏然降下——如此阵势浩大,却在下来时候变得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一幕动态图画一般!可眨眼间,那旅馆上头就被劈出了个偌大口子——不,与其说是口子,不如说是直接被融化掉了,让那雷电轻巧地贯穿了屋顶,不知打落到哪里去了。 金色光芒忽地爆开,明亮光晃花了每一个人眼睛,让他们再看不到那里所发生事情。 屋内。 紫黑雷电直直地打在流牙头顶,他浑身一阵痉挛,却又仿佛享受无比地眯起了眼睛……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适地舒张开了。 下腹内金色溶液终于在饱吸了雷电力量之后抱成一团,随后一个爆响,便又一颗滴溜溜旋转金丹悬挂于丹田正中,浑圆,而且还隐约有电光流转。 强大能量冲刷着身体里每一分肌肉,四肢百脉都充盈着强劲活力与奔放、爆炸性力量。流牙能够确切感应到自己是这个身体主人,能够精确无比地控制这具身体上每一个部分。 他张开口,一道灼热气自口中喷出,径直冲到墙上,打出个深幽穿孔。他缓缓收拢双臂,收缩双腿,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现在站起来男人,早已没有了属于流牙真实年龄那一点尚未长成稚气,而是俊美到令人屏息成熟男人,他原本及肩粗黑碎发已经长到了腰背,浑身肌肉也更加紧实……手足伸展间,他通身都释放着强大张力、甚至是跋扈特殊气息。 他稍稍动了一下颈项,就有细微噼啪声从脖颈一直传到脊椎往下,包括他四肢,所有关节都全部活动过了。 他睁开眼,眼中依然是金色瞳孔,依旧冰冷、无机质,却在深处蕴含了比之以前无比复杂情绪,而终究又把它们沉淀下来。 他低下头,看一眼自己因为修行破关而赤条条身体,伸出手掌捏了捏拳——刹那间,一身厚重墨色长袍就裹上了他身子,他手一挥,前方门扇应之而开。 随即他大步走出旅馆,直朝有着他熟悉气味地方而去。 他要找到那个人。 在他身后,旅馆上头早被劈出了偌大孔洞,那因着下落雷电而激起纷扬尘灰终于全部落了下来,而肇事者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寻找他 流牙,不,现在应该叫他西琉普斯了,正走在那一条有着熙熙攘攘人群街道上,他衣袍并不华丽,但每一根头发丝都似乎传达出强烈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以至于,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能够通行大路。 西琉普斯步伐不慢,但即便如此,他也尚有余裕去观察周围情况——一如他多年前养成习惯。 拉法尔莫城变了很多,当然,这是对他而言。 在很多年前,具体多久他也不记得了,那记忆变得十分模糊,这个地方也造起了很大建筑,用来保管一些东西和囚禁一些凶猛但是想要利用魔兽——这是维拉希尔想法——维拉希尔,那个总是对人缺乏警惕心蠢货。而负责驯养魔兽,则是另一个对他而言印象相当浅薄人,一个占星者,名为拉萨。 在他们那个年代,所有人都只有名而没有姓,没有家族,没有归属,而哪怕这名字,也不过是为了彼此之间容易区分而自己喊出来,或者取自高山,或者取自自己征服过魔兽之族名,或者有各自意义,或者没有。 而这么多年过去以后,西琉普斯找回了曾经与两人结识记忆,但却再也回忆不起他们容颜,只记得一个有火焰一样长发,另一个有永远带着忧伤目光……就好像总在惋惜什么、追悔什么。 西琉普斯不喜欢拉萨,也未必对维拉希尔有什么好感,但他起码是信任维拉希尔,而对拉萨,他想起这个名字,心中就有想要撕裂欲|望升起,然而每当有了杀意,又会在下一刻打消,十分矛盾。 虽然记忆大部分找回,但还是有所缺失,那缺失,恐怕就是导致他现在成为这种状态原因。 当年有一场十分惨烈争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大陆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奇特怪物,说是魔兽,但它们又拥有与人类相似形态——却不是超过九阶顶峰以上魔兽幻化,而如果说是异人一种,但它们却又没有异人族群中沟通文化,而是赤|裸裸兽性……嗜血,酷爱争斗,喜好残杀,以人为食。 维拉希尔组织了很多人一起对抗它们,他记得好像是叫做“战士公共联盟”,他当然也是其中一员,因为他捡到了一本书,让他实力很快地成为所有人中最强。 但是那本书有后遗症,在他练习没多久以后就逐渐有所感觉,不过,尽管如此,力量诱惑还是超越了一切……以至于他力量越强,精神就越崩溃。到后来,战场几乎变成了他一个人战场,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之前出手,他用这种力量可以轻易地消除掉那些原本除非砍掉脑袋否则无法死亡怪物们——把它们直接蒸干。 他清醒时间越来越短,但在他有意识时候,他分出了另一个自己——他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做,只知道朦胧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能够做到,他就真做到了。分裂出来,是一头奇异狼型猛兽……他不清楚哪一个才是本体,但他可以在两个形态中任意转换,也能感受到对另一个身体如臂使指感觉,兼具兽性与人性……不,人性所占份额是很少很少吧。在后来,他力量更加满溢,哪怕是分出了另一个身体也无法容纳,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尽力,都不能更多地进行分裂,那么,为了不会因为自己能量而爆炸,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那时候,他决定是让维拉希尔帮忙。 维拉希尔当时已经是达到了战神级别超级强者,在联盟里仅仅比他差上一线,而他又是唯一一个能够将斗气转化为魔力人,而魔力不像斗气那样暴戾,魔力可以形成魔力结晶。 他所想,就是把身体里过半力量交给维拉希尔,让维拉希尔把那力量转化为魔力结晶,保存在一个绝对安全地方,让他神智能够恢复,而等他彻底弄清楚他之前学习那本书谬误之后,就能够找出办法解决问题……再把力量取回。短暂清醒让他想不到更好办法,不过幸好,维拉希尔仍旧是那个乐天到极点家伙,所以尽管工程量浩大了一点,他也乐岑岑地答应了,并且,似乎因为自己第一次求助而感到愉快。 对这样维拉希尔,他是放心。 魔力结晶终于凝结出来之后,他把结晶放在了这个城市建筑中,与那些被关押魔兽们在一起,他力量独特,所以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穿它真貌——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个火系魔核而已,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这个晶体——任何想要触碰人都会被永不熄灭火焰焚烧,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利用它里面力量——因为狂暴力量、与任何人身体都不兼容力量会把胆敢染指它人炸成碎片! 而到了今天,这关押魔兽囚牢竟然变成了总公会以外最大分会,而曾经在法兰之城建立战士公共联盟,也经由岁月发展变成了“战士公会总部”,转眼间,所有熟悉事情都变得陌生了。 西琉普斯看着自己手心,不怎么用力地握了握。 力量还没有全部归来,他之后必定还做了其他魔力结晶,而那枚结晶,最可能所在地就是公会总部了。维拉希尔这个战神级别蠢货,原本应该有足够力量活到现在,可居然已经死亡,难道是他从不改变天真宰了他?还有,他确信他现在状态应该与占星者拉萨有关,但未必仇恨深重……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直觉,因此,他针对那个人而产生复杂而厌恶情绪,绝不是空穴来风。 这不是他身体,也不完全是他熟悉力量——里面有微妙不同,但就是因为这一些不同,却明显让他意识往更加理智和清醒良好方面发展。 一切应该都与另一个人有关,一切改变都与那个人出现有关。 “流牙”记忆里无比重要那个人。 西琉普斯眸光暗了暗,更加大步地往熟悉味道飘来方向行去——唯独他能够嗅到味道。 “该死,是他!”浅褐色长发少女低声啐了一句,当然,她已经把声线压低到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音量了。 而与他针锋相对金发少女也收回了挑衅态度,悻悻坐好——她显然也还记得这个人。 其他学生也是一样,在看到阿洛,他们新导师进门刹那,就端端正正地坐好。在卡莫拉魔武学院中,导师对学生权力是很大,所以,无论私底下有什么揣测,都不该在开头就给导师留下不好印象,不是么? 而阿洛在进门刹那,就将灵识放出,无声无息地遍布了教室里每一个角落,自然地,他也“听”到了任何有关或无关于他窃窃私语。然而他面上仍旧带着温和而得体笑容,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情绪透出。 “我是埃罗尔,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埃罗尔导师’或者导师。”他声音很柔和,不大不小,但又能让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水一样声线流淌,水也能包容万物,因此,在听到他声音之后,所有人态度都认真些了。 能够把水魔力活用到这个地步,想来也不会是太差水准。 “我不太喜欢说多余话,所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在我课堂上,不允许交头接耳,不允许走神,不允许做其他事情,如果有疑问可以先记录在纸上,在我讲完每天课程之后留下空余时间里提问。提问必须举手,上课时间保持安静。” 在阿洛提出了自己课堂上要求之后,学生们都有些惊讶。 以这位新导师充满亲和力外表和表现出来温润气质来看,他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比较宽容导师,可没想到,在教授课程方面,他却用温柔语气显露出了比较严格态度。 阿洛目光扫过他学生们,发现他们虽然都有些讶异,但是没有半个提出异议,倒还算满意了。 平时讲究礼貌和态度平和,不过他可没打算在教学时候依旧如此。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若是没有个严厉态度怎么行?那只会教出个不孝弟子来!在修真界,无论师父对弟子多么疼惜,但只要是有些底蕴,都不会在对弟子教导上有半点马虎……修真原本就是在逆天与顺天之中寻得一线生机,若是不严厉一些,到时受害,便会是自己心爱弟子了。所谓严师出高徒,便是如此。 而阿洛既然有了可能会在学院里找出几个能传下自己经验弟子打算,当然就把标准提高了些,他虽说没有真正收过徒,但他身为外门弟子,平日里听到消息倒是很多。 比如哪一些师父宠弟子宠得过了却让那弟子在筑基后便寸步难行,又或者哪些天分不算最佳弟子,却在自家师父严苛中很快达到了接近金丹期实力,成为内门弟子第一人……之类。 因此,阿洛对自己择徒要求,也就变得很是严格了。 他看学生们态度都还不错,就准备进入第一次授课。正在这时,他心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压抑感——因为太过细小,反而像是因着紧张而产生幻觉一般。阿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就略过去了。 之后,他开口讲道:“所谓魔法原理,就是对魔法一个系统了解,而我们要讲,主要是水系魔法相关……” 试探 “对于有成为魔法师潜质人来说,他们身体天生都有魔法力,而魔法力多少,则是因为天赋不同在程度上有所区别,而魔法天赋,除了表现在天生拥有魔法力多少上面之外,还有对魔法元素亲和度。至于魔法元素,就是构成魔法力基本成分。” 短短几句话,就交代清楚最基本常识,让刚进入课堂气氛学生们稍微愣了一下……这也太浅显直白了一些。 尤其是一些贵族孩子们,他们在家族就已经通过家庭教师而学了部分,是为了接受更加正统完整教育才来到卡莫拉,可以说基础很好,所以,他们因为接受了学前教育,就以为在这里听讲时候也会跟在家里时一样——比如,在讲述魔法力构成之前,先要引经据典、甚至是夸赞前人一番,更甚者,还要学习一下历史。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导师,只用了最简洁语言给他们授课,虽然甚至更有重点也更清楚,但难免让他们有点微微不适应。 与他们相反,平民出生则很快了解到自己想要知道东西,并迅速用笔记了下来。 “我不知道大家对‘冥想’这个词是否有所了解,不过你们需要记住是,冥想也就是增加自己对魔法元素亲和度、并且把魔法元素汇聚在一起为己所用精神修行,每一个魔法师都必不可少。如果无法进入冥想状态,就绝对不可能成为魔法师。”阿洛看着态度认真学生们,继续他第二个知识点教授。 对阿洛口中严重后果打了个哆嗦,学生们再次记下新内容。 总来说,第一节课还算成功,没什么人挑战阿洛提出要求,即便是有点蠢蠢欲动,也在阿洛异常温柔微笑中被镇压,就此老实下来。 而与此同时,阿洛心里那一点微妙压抑感再次袭上心头……这一回,他无法忽视了。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 刚刚入学,彼此都还在适应阶段,学生们并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所以当魔法钟报时下课时候,阿洛挥一挥手,就走出了教室。 然后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一个方向——他原本应该回到他办公室里去。 在那么多年以前,拉法尔莫还没有卡莫拉,西琉普斯在那恢弘建筑群前面,仰头看着正对着大门侧门无数色彩缤纷魔法阵,目光不禁沉了沉。 除了身上佩戴者学院徽章学生和诸位导师们,卡莫拉从来不会温和地欢迎所有人进入。 不过,并不是进不去……只要你力量达到了一定阶层,那么为了不要触怒这个等级强者引起麻烦,你就可以强行通过了。 事实上,这些魔法阵能够阻止一切八级以下魔法师或者战士,而找回了部分力量西琉普斯,现在正好拥有九级巅峰力量。 他安静地站在这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剽悍霸道气息,西琉普斯——作为在远古与魔兽之间无数厮杀后活下来战士,他能够清晰地认出这些魔法阵名称。比如各系混合驱逐魔法、空间叠加魔法、时间回溯魔法,每一个都能够在不伤人前提下将人扔得远远地……当然,如果反抗越是激烈,那么就不能确保不受伤害了。 西琉普斯感应到那熟悉气息就在这个学院之中,安稳并且安逸,对自己而言是不容错辨清晰……绝不能让他溜掉。 稍动了一下腿部神经,眨眼间,他就已经出现在魔法阵群近前,只要再前进一个脚背长度,就会被阵群挤压——但他还是跨前了一步。 无数魔法阵击打在他身上,他每一分肌肉都在空间或者各种力量推挤下变得战栗起来,然而,这种程度痛苦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早就习以为常罢了。他依然稳若磐石,所谓防御系统没办法给他造成一丝困扰。 他就这样抵着压力向前走着,不疾不徐,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魔法阵存在一样,如此轻松态度使得监控阵法把他影像径自传达到校长室以及两个分院院长室里——告诉他们,有一个值得忌惮强者进入了学院。 而西琉普斯显然也并不准备隐瞒自己实力,以至于,当他跨入大门刹那就看到三个人并肩而立地看着自己时候,他半点也不觉得惊讶。 力量与力量在空中轻微地碰撞,一触即分——虽然只是一个打招呼方式而已,却也同样是彼此试探。 “日安,年轻人。”中间那位看不出年龄但是明显已经头发花白很老很老大概只有一个欧罗长出头高老人说话了,“我是卡莫拉校长,弗耳曼?卡斯托里亚,这位是魔法分院院长,埃德温?托尔夫。” 右边那个推一推眼镜,笑得与他极为类似:“你好。” “这位是爱芙罗莉亚?洛兰女士,斗气分院院长。”他又介绍。 “你好。”左边那位身材丰满动人,个子比另外两位男士还要高。 九级巅峰战士、九级战士、九级魔法师,西琉普斯扫眼过去,就看穿了三个人实力。 卡莫拉魔武学院并不简单,不仅在于面前三位,还有几股隐藏在学院深处强悍气息,似乎也都不比这三位来得弱小。 如果是搏杀,西琉普斯相信自己能够留下他们性命,但是搏杀并不是他来到这里目。 于是他点一下头说:“我来找人。”直接说出要求。 在场三人也未必真如他们表现这样轻松,当西琉普斯视线在他们身上滑过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这是被人看清了底细反应,危险反应。 卡莫拉校长,弗耳曼手背在身后,笑得很和蔼:“年轻人,你要找什么人?” 西琉普斯搜寻了他重生以后短短十多年记忆,开口道:“埃罗尔,他是一个水系魔法师。” “原来是我们学院导师访客啊,真是失礼了。”埃德温笑容如同复制,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 “他在哪里?”西琉普斯皱一下眉。 他不喜欢这种从里到外虚假笑容,但偏偏他需要以比较文明态度绕过这些人,以免引起麻烦。 “埃罗尔是今天刚来就职,看起来,这位先生不知道?”因为西琉普斯没有自我介绍,埃德温只好用一个笼统称呼,“不过现在正好是下课时间,他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了。” “我来看看他。”西琉普斯简单地说了一句,刚要问办公室所在,不过马上地,他察觉到那个熟悉味道是往自己这边移动,就止住了原本问题。 他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好了,一、二、三……他在心里默数。 下一刻—— “院长先生?”一个柔和好听嗓音传来,带着犹如春日般令人舒适气息。 “埃罗尔,我不是说叫我‘埃德温’就行了吗?”魔法分院院长回头亲切地说道,“你下课了啊,正好,你有一个朋友过来探望你。” 且说阿洛,在经历了一节成功课程之后,他顺应着自己预感而让自己往某一个方向移动……还包含着淡淡不安。 而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学院大门,跟着,他看到了三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存在感背影——是,如果不是处于戒备状态,是不会显露出这样姿态来。他认出来其中一位,是他所处分院院长,于是出声。 接下来,他就听到了分院院长对另一个人介绍。 阿洛把目光投向正与三个九级强者对峙男人,是,一个成熟男人。 及腰长发嚣张地散开,发尾微微上扬,就仿佛每一根发梢都凝聚着力量,柔韧四肢和高大身材,就好像山林里伺机进攻兽,充满了异常危险感。 金眼、极致俊美容颜与粗犷气质混合,还有那满身张扬气势……他应该觉得陌生,但他却能从这份陌生中认出那一丝熟悉感来。 阿洛看着这个人,在他身上嗅到了强烈血腥味……蕴藏在骨子里,无数浴血奋战中积淀于灵魂中味道。 但阿洛不会认错,他是流牙,改变了……不,恢复了记忆以后流牙。 “埃德温,他确是我朋友,打扰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带他回我办公室,可以吗?”阿洛没有想太久,他几乎是直觉性地看向自家分院院长,微笑询问。 “哦,当然可以。”这回是校长先生回答。 “那么校长,还有另一位女士,我们告辞了。”阿洛颔首为礼,而后朝西琉普斯点点头,但并没有招呼,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过身,径自往前走去。 他把后背敞给了身后那个人。 没有防备……西琉普斯看着前方人背影,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点微末喜悦。 他原本应该在心里讥讽这个人不谨慎,可当他想到如果对方真表现出对自己戒备以后自己心情——那无疑会非常不爽。 看着青年柔顺垂在身后银色长发,他几乎可以看到阳光在上面跳跃,银色应该是冰冷,可在这个时候却映得青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如此……温暖。 爱恋 在卡莫拉,每一位导师都有他们独属办公室,并且设定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密码——用强力魔法阵。 阿洛站在一扇墨绿色大门前面,手指轻轻在上面触动了几下,随即湛蓝光芒闪过,大门一下子打开。 两个人走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来不及布置,房间里有些空荡荡,正如阿洛本人简单与朴素,除了一张极大办公桌和靠墙书架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存在了。 阿洛背对着西琉普斯,在书桌前站了一会。 西琉普斯也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忘记和这个人在一起所有记忆,但因为那时自己根本不完整,所以导致那份记忆也好像雾里看花,隐隐约约有隔膜一般,让他很没有真实感。现在他,能够认定真实只有那很久以前生活,那是他亲身经历过,淌过了血与火而活下来证明。 而背对着西琉普斯阿洛,此时正闭着眼,心绪震动。 一路上,他灵力都在丹田里持续不休地运转着,缓慢,但是能够压抑住他原本不稳心境。 阿洛知道后面那个人一直将目光定在自己背上,里面所蕴含有警惕有打量,但那都不是属于流牙目光。 ……他不知道流牙还在不在。 西琉普斯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口说话,最起码,也不能在这里傻站着,可他却看到了前面那个人手指几不可察颤抖。 他在紧张?为什么紧张?西琉普斯想到可能与自己有关,毕竟,“流牙”是“洛”一手养大,感情足够深厚,他可以从记忆中“流牙”每一个动作发现他对“洛”依恋。但“流牙”毕竟不完全是“西琉普斯”,他只是“西琉普斯”一部分而已。 西琉普斯甚至知道“流牙”自己根本不懂对“洛”另一种感情……太蠢了,他在心中嗤笑。这样软弱情感和依恋,如果在当年那个时代里,一定会死无全尸,他怎么会想要这样情感呢? 是,西琉普斯不需要……不需要“流牙”对“洛”——爱恋。 阿洛感觉到身后人悄无声息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体贴——这个大概不太可能,还是只是以静制动,但他基本上已经将心境稳定了下来。 稍微动一动手指,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排他早准备好、想要放到这个办公室里东西——极大舒适沙发,他原本为流牙准备;一盆绿色植物,放在窗台上;一张坚硬桌子,上面摆放着水壶和茶杯。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阿洛走过去,斟满一杯温热水,转过身放到那个张扬男人面前,然后微笑:“请坐,先喝杯水吧。”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叫他,就干脆不叫了。 西琉普斯正好看到了这个柔和笑容,不由恍惚了一下,然而马上反应过来,手里却已经接过了茶杯坐在了沙发上,甚至已经开口说了声“谢谢”,之后他抿起嘴,吞下可能说出更多话。 这种不受控制感觉,让他非常不悦。 “不客气。”阿洛笑笑,也坐在他对面。 沉默。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阿洛手里也有一杯还冒着热气水,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着……他在缓解面对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人忽然再次产生紧张之情。 “……西琉普斯。”坐在沙发上男人说道。 西琉普斯严格地控制了自己嘴,只吐出一个名字来,同时,他忽视了在说出这四个字时候心中忽然升起不安。 阿洛点点头:“西琉普斯先生,你好。” 非常谦逊有礼态度。 西琉普斯心里有一点憋闷,但很快甩开这些无用情绪:“嗯。” 他打不准是应该询问还是制住对方以后拷问。按照习惯应该是后者,但是按照心情却会是前者。 阿洛把茶杯举到唇边啜了一口,温热水汽氤氲,模糊了他脸,但他确是一直在微笑着——完美地微笑着:“是有什么事吗?请直说无妨。” 西琉普斯看着对方犹如面具一样温和笑脸,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对方疏离。 “这具身体不是我。”他也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嗓子说道。然而在喝完后他猛然想起,他忘记检查这杯水是否有问题了……如果在以前他这样不小心话,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他不禁微微一僵。 阿洛则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点点头:“嗯,请继续。” 西琉普斯看不出这银发青年任何情绪波动,又皱了下眉头,如果是在以前,这个人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也不会用这样冷漠态度对待自己,是,就是冷漠,就像对陌生人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以前捡到了一本书,按照上面所说方法修行,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精神出现问题,变得暴躁易怒,而且身体也不能过多地容纳力量。”西琉普斯压住从见了阿洛以后就一直翻腾心绪,沉声说道,“但是这一次我醒过来,发现不仅完全收回了那一部分留在这里能量,而且精神上没有半点问题。” 听他说了这些,阿洛已经明白了。在流牙,不,在西琉普斯先生重生之后遇到人只有自己,而自己确为他经常梳理身体里散乱斗气,所以,如果说有什么变化,当然也就是自己带来,现在之所以急忙过来,肯定也就是为了询问这个吧。 阿洛有一个猜想,西琉普斯当年可能是捡了一本非常厉害修真秘籍,他照着上面修行,但因为不知道修真者修行方式,所以只能靠自己摸索,而斗气虽然跟金行灵力有所相似,但毕竟也有微妙不同,也正是因为斗气本身暴戾不稳定导致了即使他找对了修真方向和灵力循环方式,但依然因此而走火入魔,虽然勉强也结成了金丹,但是整个丹海都不稳定。 而遇到自己以后,自己因为担心而时常用灵力去滋润他经脉,自己拥有本来就是生机最蓬勃、但同时又很温和木行灵力,所以不仅让他经脉保持了活力,而且因为灵力温和与生气,同时中和了部分斗气戾气,西琉普斯虽然失去了记忆,身体潜意识中,应该是记得当年功法,所以在自己灵力与他斗气结合以后,就不自觉地按照那种方式循环起来,每逢要冲关时候就表现出一些异样,而自己也正好在那个时候大量地输入了木行灵力,让他稳固了丹海,等到丹海越发强健时候,暴乱斗气已经不能再对它有所损伤,接着他找到了曾经留下强大力量,借此一举冲关,成功凝结了金丹,因为以前已经经历过一次,而功法本身也有特殊性,所以他凝丹很快,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 “如果我没有料错话,西琉普斯先生捡到应该是一本修真功法,而且非常强大。”阿洛把脑中猜想说了一遍,又说,“但现在应该稳定下来了,之后一直按照习惯去运行法门就行,而每一门修真法诀都有些不同,我所修行与西琉普斯先生不同,是无法提出再提出什么建议了。”他说着习惯性地要伸手掐住对面人手腕检查,但在半途忽然停下了,有些尴尬地收回来,“抱歉。” 西琉普斯也捏了一下差一点伸出去手掌,摇头说:“没事。”没错,就算这个人不收回去手,他也不会任凭对方触碰,而他收回去了,也算对方有眼色。他这样想着,但心里不悦感却在加深。 阿洛反倒是一带而过地笑道:“所以说,只要留心一点,按部就班地修行,再注意一下度劫时候心魔问题,之后路途也不会太危险。”想了想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但是千万不可以急躁,修真也是修心。” “我知道了,多谢。”西琉普斯应道。 话说到这里,他应该就要走了,来找这个人目已经达到,他没有任何再留下来理由,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留下了,不是吗?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发现对方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揣摩不出对方想法,就抬起头笑了笑:“西琉普斯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西琉普斯“嚯”地站起身,浑身力量一放一收。 阿洛把被吹开银发撩到耳后:“那……” “告辞。”西琉普斯点一下头,“之前多谢指教。” “不客气。”阿洛微微地笑着。 西琉普斯不再说话,大步朝门口走去。 阿洛看着对方离去背影,也静静地回转身,脸上保持着轻柔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流牙……再也见不到了吧,那个自己养大孩子。早就想清楚了啊,如果流牙要走,就会放他离开。他闭上眼,有些难过。 但是下一刻,一道凌厉身影重重地从后面扑了过来,阿洛极力转身,却被凶猛地压倒在地上。 那个眼睛里充满了戾气男人用手狠狠掐住了他脖子,有句话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逼出:“你、不、要、我、了!” “……你居然不要我了!” 和好 阿洛愣了。 他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强大压力,就好像要把那里捏碎一样,然而,他更能看清楚身上男人那喷火一样目光。 说起来,还从没看过流牙这个样子呢……他还有心情这样想着。 西琉普斯浑身燃烧着戾气,眼里只盯着这个哪怕是被掐住了命门也仍旧没什么反应银发青年,翻滚情绪几乎让他要爆炸了! 居然毫无反应,居然那么轻易就让我离开,居然不要我了! 这样想法一轮轮地轰炸着他思想,他理智在这一瞬间不翼而飞,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就已经冲了过来。 西琉普斯瞪着面色平静阿洛,终于忍不住俯下身用力地咬在他白皙颈侧——要留下记号,一定要! 也许是因为以前就跟这个人接触得多了,阿洛在被扑倒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有点感慨,也有点诧异,但很快地,他就被颈子上传来剧痛惊醒,还有温热液体顺着流下感觉…… 不过这是怎么了?恢复了记忆流牙不是想要离开吗? 是,在他眼里,流牙始终都是流牙,只不过恢复了记忆流牙有了另一个名字而已。而流牙想要做事情,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 “说话!”西琉普斯口中尝到了鲜血甜腥味,几乎是快意地勾唇笑了。 在发泄了最初情绪之后,他眸光暗了暗,心里忽然又涌起了一种异样感觉——他觉得仍在流淌鲜血很碍眼。 既然碍眼,那就不应该存在。西琉普斯想法惯来如此,所以他更凑近了一些,用他舌头慢慢地舔过,一点一点地把那鲜红液体吮到口中……多么令人着迷味道,甚至还透着草木清香气味,是以前喷溅在身上血液中所没有。 非常甜美……他加大了**动作。 阿洛先是被那种麻麻痒痒触感勾起了熟悉回忆,然后又居然从西琉普斯那简短两个字中听出了委屈,于是很习惯地抚上对方头,轻轻地揉了揉,而西琉普斯也反射性地蹭了蹭——两人都呆住了。 阿洛手还停留在西琉普斯脑袋上,粗硬触感基本上没什么改变,就是头发长了点,也更刺人了一点,西琉普斯则是被阿洛手掌上传来温暖感觉迷惑,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阿洛脸。 “怎么啦?”在这一刻,西琉普斯眼神跟流牙一模一样,那种明明平淡无波但蕴含着只有阿洛才能看出来情绪目光——依赖甚至依恋——让他安慰话脱口而出,还露出了一个只有流牙才见过温柔笑容。 而西琉普斯只得到过疏离彬彬有礼。 西琉普斯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让他情绪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动作,只一低头,就覆上了阿洛唇。 柔软,温润,让人无比舒适触感…… 西琉普斯轻柔地舔过那双淡红唇瓣,感受上面无以伦比清甜滋味,慢慢地吮吸,慢慢地以舌勾勒着它们每一点弧度,根本舍不得放开……渐渐地,他原本掐在那修长脖颈上手也缓缓下移,揽住了阿洛肩背,后来一个用力,几乎是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力地拥紧。 对,就是这样,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他怀里……他也许意识到了这个念头,也许没有意识到,但确是把银发青年越勒越紧,恨不能揉进血肉之中。 当舔舐也不能满足胸口叫嚣怒火和**时候,西琉普斯有了进一步动作。柔韧舌头撬开了阿洛唇齿直接探入,极快地扫荡了他口中每一个角落,贪婪而强势,西琉普斯勾起阿洛软舌缠在一起用力吸吮,像是恨不能榨干他每一滴津液,再将他吞进肚子里去,而那双紧搂着阿洛大掌也更加深刻地揉进他身体,就仿佛要刺破他、把他串在他身上一样。 阿洛彻底地懵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流牙会做出这样行动来,直到自己口唇已经被占领了个遍,他也依旧恍惚着,抚在西琉普斯头上手指倏然抓紧了他头发,却又在下一刻松开手,似乎不忍心般仅是轻轻地拢着。 稳固心境动荡不休,阿洛觉得身上好像着了火,再也没办法运转灵力,只能虚软无力地任凭西琉普斯抱着、紧拥着,全身上下只有唇齿间才触感最为清晰,火热、炽烈、仿佛被焚烧一般。 从来没有过这样经验,在阿洛已经混沌了脑子里再找不出任何想法,所有言语都被这席卷而来灼热感冲飞灰湮灭,只知道有一个人,在用一种强硬态度宣泄不满……以及存在感。 西琉普斯持续地侵占着,仿佛永远不知餍足,怀里身躯安然地嵌在那里,用自己手臂圈着,永远也不可能逃离。 强烈满足感。 不知经过了多久,当西琉普斯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时候,才不甘愿地放开了阿洛唇,甚至仍然留恋地在那唇上好一阵流连,才勉强移开。 他再低头看向怀中人,满意地发现阿洛再也保持不了安稳恬淡神情,而是脸上带了些飞红,眼里也蕴着些水汽,显得十分好看。 “你不能不要我。”西琉普斯脱口而出。 “不准用冷淡态度对我,不准叫我‘先生’,不准对我那样笑,笑得很难看!”跟着又是一串不受控制话从口中迸出,但是出奇地,西琉普斯却没有后悔感觉,之前所想什么不需要不想要之类全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冲走了,剩下只有那种强烈不安。 阿洛还在微微地喘气,因为在刚刚那些时间里全然忘记了灵力作用,导致皮肤和鼻子一起忘记了呼吸,让他有些眩晕。 “……流牙?”抱住自己男人熟悉语气让他不自觉开口。 “是‘西琉普斯’。”西琉普斯说道,一边把阿洛抱起来,两个人一起滚到那宽大沙发上。 这一回,是让阿洛趴在自己胸口。 他名字是自己取,是那么多年以前自己为自己找出来唯一称号,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忘记,而记得人,又多半早已死去……这应该是他与那个时代唯一联系了。 “不是流牙吗……”阿洛敛眸,有些失望语气。 “流牙”是阿洛给他捡到孩子所取名字,是他们之间牵绊开始,而对于修真者而言,这也是他们之间缘分连接,是有灵力蕴含其中。 可是现在流牙似乎不喜欢…… 西琉普斯没有错过阿洛表情,他应该毫不妥协,他应该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他决定,可他在看到阿洛下垂眼睑时候,却禁不住说出这样话来:“我是你流牙。” 阿洛一怔,抬起头,对上是那双他看了很多年金色眼眸:“流牙?” 西琉普斯到底还是抵不过心中汹涌情感,有些挫败地把头抵在阿洛额头上:“……对,流牙。” 其实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好,每被对方呼唤一次,就好像彼此间联系更加深刻了几分,就好像彼此之间更亲密了几分。 阿洛唇边泛起了柔和笑容。 他其实是舍不得流牙,这十几年陪伴,已经让这个孩子成为了他生命力极为重要部分,他曾为他穿衣梳头,也曾为他身上隐患耗尽心力——直到前一天,他都没有放弃过。 而当流牙最终醒来,带着那样陌生眼神和气息找到他时候,他心里涌出是难以割舍情感和比他想象中更加难受情绪。 之后他看着最熟悉人,却只能用最陌生态度去说话,去呼唤最陌生名字。他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去关心流牙,甚至不能问一下流牙现在身体里状况怎么样……这样感觉,他从未有过,却异常压抑。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谈话中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忍着一直动荡心境,直接回答对方问题,而忽视了基本礼数,最后,他只想以最不拖沓态度和最合适表情与流牙告别——毕竟他早在一起走出萨多森林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如果有一天流牙想要离开了,他会微笑着送他走。 他做到了,即使他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 但他没有想到是,他会在转过身刹那被流牙扑倒——就跟从前他们亲如一人时候一样。 过多惊讶让他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接下来流牙举动又让他更加诧异…… 想到这里,阿洛脸又染上一点薄晕。 西琉普斯看到阿洛神情,把脸贴过去,在阿洛脸上蹭了两下,随即,他为自己太过直白动作僵了僵。 阿洛缓过神,摇摇头:“流牙,刚才你……”他不太明白刚才那个动作含义,总觉得有点窘迫,但又不知道跟流牙以前所做有什么区别。 西琉普斯微讶,居然不知道?但他马上理直气壮地说道:“宣示主导权,谁让你不要我了?” 阿洛失笑:“流牙你都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你现在嫌弃我了?”西琉普斯危险地眯起眼。 阿洛没有回答,反而定定了看了西琉普斯一会,堪称愉快地笑了:“流牙,你现在表情比以前可丰富多了……”他说着,温柔地抱住了西琉普斯脸。 75剖白 挂着那么好看笑容脸就在自己近前,西琉普斯感受着面上阿洛手带来柔软触感,极快地拉下阿洛脖子,用鼻子蹭了蹭他。 两个人呼吸一瞬间交融,阿洛不自觉地微红了脸,但更高兴是流牙到底还是回来了,所以也就很自然地跟他腻在一起。 “我其实以为流牙不想跟着我了。”既然确定了对方不会走,阿洛现在说起来就不再是之前那样强忍着不开心心境了,“我没有不要流牙,只是以前就说过了,如果流牙长大了、想离开了,我就会让流牙离开。”说着他安抚地摸摸西琉普斯头,“所以流牙,不要生气了。” “我并不是想走,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留我。”西琉普斯带点控诉地盯着阿洛,“结果你真没留我,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恢复记忆了,你就觉得我陌生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阿洛失笑:“怎么会?我还担心流牙你因为想起来以前事情,就觉得我不好了呢。” “所以我们都白担心了,对不对?”西琉普斯看着阿洛温润眼,认真地问道,“洛尼说过,如果我不离开,你就不会捡回别人,我就一直会是你最重要,对吧?” 阿洛笑笑:“当然啊,我只跟你亲近过,你跟我在一起这些年了,早就变成亲人了,如果流牙你真走了,我说不定会有多难过。”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原谅你。”西琉普斯正色点点头,“那么,做个记号。”他贴住阿洛脸,舔舔他唇。 阿洛无奈地笑,倒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来:“你不是刚刚做过记号了吗?”他脖子上现在还有些发疼,不过因为自家养大孩子那时分明很恼火,他就没用灵力消除掉这个伤口。 西琉普斯唇边勾起个浅浅弧度:“再做一个也不要紧。” 阿洛眨一下眼。西琉普斯在作为流牙时候可是从来不会笑,这时突然一笑,就让他因为凝丹而变更坚硬了几分线条柔软了一些,显得极其俊美,让阿洛不禁看得有些发呆。 西琉普斯看到阿洛这样子,唇里溢出低低笑声,略带沙哑,却又十分磁性,听起来很是悦耳。 看到西琉普斯开心了,阿洛也很高兴:“流牙,你以前从来做不出来表情,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你笑了,果然像我想象中一样好看。” 西琉普斯用唇摩挲一下阿洛脸,金色眼里都是愉悦:“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阿洛目光也柔和下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愈发亲密了。 西琉普斯原本真是想走,虽然他确没有失去跟这个自己呼唤为“洛”银发青年之间记忆,但是这些记忆跟他在远古时候经历事情比起来,又太少太少了,而且也因为失忆之后他与青年在一起相处情形实在不符合他原本性格,让他根本没有真实感,更是自然而言就想要摒弃了。也因为如此,他忽略了自己在醒来刹那直接产生寻人冲动,并且在即将到达卡莫拉魔武学院大门口时候以自己惯常行事风格找到理由。 之后,他很快地见到了“记忆”里银发青年,才一见面,青年那种看陌生人眼神就把他触怒了,可他又觉得没有理由发火,于是按捺了不悦情绪,把他想好问题一一提出,他得到了完整答案,但心情却更差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感情笑容,到后来彬彬有礼态度,更甚者是客套语气,以及好像打发人一样尽量简洁说法……每一项都与记忆中不同,让西琉普斯跟他接触得越久,心里就越是冰冷。 不满……非常不满。 与不满同时而来,还有某种激烈情感。不属于自己委屈以及被抛弃预感,给他带来了他不想承认但是绝对无法欺骗自己恐慌。 而这种恐慌,在他说出告辞却只得到了宛如面具般疏离微笑时候瞬间化为炽烈怒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发狂了。 他又一次感觉到以前那种不受控制暴躁感,让他毫不犹豫地扑了回去,就好像魔兽捕捉猎物一样,要把猎物压在掌下,尽情撕咬。 在扑倒了银发青年之后,看到对方带点疑惑眼神,他心情忽然好转。 那么,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无论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西琉普斯毕竟不再是那个头脑单纯流牙了,他与这个银发青年纠葛虽然不是刻意,但是已经不可分割。 他很清楚,以他自己对外物怀疑和他自控力,是不可能对一个人信任亲昵到这个地步,只是因为失忆了,才让人看到了自己最软弱姿态,才与人如此接近,以至于即便恢复了记忆也无法把人从生命中摘出去。他同时也明白,他放不下银发青年也只是个看起来温和但实际上跟所有人保持距离冷漠人,自己之所以能够随意与他贴近,也正是因为曾经失去了记忆——那个时候自己如同一张白纸,才不会让他生出任何防备。 像这样关系,让两个无比警惕外物人对对方却毫不设防,在他们原本计划中应该是从来没有过,可却因为种种巧合而给他们生命中增添了这个一个人,是负担,但也是诱惑……那么,既然扔掉会让自己不好过,就牢牢抓住吧! 与阿洛顺应天命绝不强求不同,“想要就一定要弄到手”——西琉普斯天性如此。流牙喜欢阿洛,西琉普斯也喜欢,所以,阿洛也必须喜欢西琉普斯。 在忍不住亲吻了阿洛之后,西琉普斯事后还是有一点后悔,首先他其实并不知道阿洛除了在意“流牙”以外,是否还会接纳“西琉普斯”,毕竟两个人之间差别颇大,第二,就是他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也太过鲁莽了,即便是阿洛接受了改变之后“流牙”,这个举动会不会又在两个人之间造成隔阂呢?不过既然已经做了,西琉普斯也只能等待审判。 然而事情发展再一次证明,死了以后还能活过来西琉普斯,众神都是站在他面前。这个银发青年,明明懂得高深功法而且也了解人情世故人,居然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更不知道其中所包含意义所蕴含感情,自然,他也不可能知道西琉普斯对他接触已经不再是如流牙那样单纯,而是带着更深欲|望……如果说流牙只是懵懂,那么,西琉普斯就是真切地知道自己渴求,并且不怀好意。 在确定对方对自己态度与之前毫无二致之后,西琉普斯在心中暗自定下了计划,他会用“流牙”态度——阿洛最熟悉态度,一点点去探知对方底线,更加深刻地增加两人亲密度,他会弄清楚阿洛对情|事有多少了解以方便他更大程度地占有对方,他更会在阿洛没能了解世俗情|欲之前,先掌握对方身体上所有弱点。 习惯是最难以察觉,所以,“流牙”以前在阿洛身上磨蹭划地盘什么,其实对西琉普斯真很有利,不是吗? 而且,有时候,银发青年喜欢却在以前很难看到,也会是自己筹码——比如说,被青年认为“好看”自己笑容。 想到这里,西琉普斯唇边弧度更加深了一些。 阿洛心情很好,他所担忧事情没有成真——比如流牙失去记忆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什么,虽然以前做心理建设时候很平静,但事到临头了还是非常紧张,还好流牙只是性格和行为方面有一点变化,对自己态度倒还是跟以前差不多,甚至更好沟通一些,让阿洛觉得流牙只是长大了而已。这些年来流牙与自己形影不离,要真走了,他恐怕有相当一段时间必须处在闭关中,以弥补流牙离开后给自己心境造成伤害…… 第二个让他高兴就是,在他把灵力探入流牙身体里检查之后,发现流牙金丹很稳固地呆在丹田,而且身体里斗气也像灵力一样,平和地围绕着金丹循环着,不断对金丹金行滋补,那么稳定状态,也不至于再让他担心有一天斗气会爆发了,那颗结识金丹足够压制它们了。也就是说,流牙隐患彻底解除! 于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快了阿洛趴在流牙身上,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腻了一个下午——全凭自己摸索就能凝结金丹流牙可真是死里逃生啊,更何况今天下午本来就没有课~ 西琉普斯很满意阿洛无意间显示出来对自己在意与不舍,而从今天开始,他将抱有一百个耐心、以及追捕猎物绝对恒心,一点一点地把阿洛攥在手里——他们都有金丹,他相信未来还很长,他不会缺乏时间。 晚饭前,阿洛带着西琉普斯来到了魔法分院院长室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将去申请一个属于导师专用宿舍,他要和他“流牙”一起搬进去。 西琉普斯抱臂在外等候,不过一会儿,他就再次看到了独属于他温柔笑容。 同居 两个人一起往最里面宿舍走去,路上学生三三两两经过,看到身材高大西琉普斯,都会不自觉地瞅上两眼,不过因为西琉普斯收敛了自己张扬气息,也就只是这样了。 阿洛被西琉普斯搂着肩膀,觉得很踏实:“流牙,院长给我分配是两人间,我对他说过了,你要和我一起住。” 西琉普斯点点头:“嗯,我没什么关系,有一张床就行了。”最好只有一张床。 阿洛没有往别处想,他笑一笑说道:“床肯定有啊,就算没有话,我戒指里也有很多兽皮,我们和以前一样也行。” 西琉普斯听到,他可不像流牙一样一无所知,就问道:“你戒指好像可以装下很多东西,是空间魔法吗?” “嗯,这个是空间戒指,以前一位故人给我。”阿洛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 西琉普斯眸光闪了闪:“故人?我怎么不认识?” 阿洛解释:“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离开……”他想了想,现在流牙已经能够听懂他话,他也就不再有所隐瞒,“我九岁时候曾经被人当成祭品抓过,后来被人救出来送到魔法师总公会,那里有一位女士一直很照顾我,在我十四岁准备离开时候,送给了我这枚戒指,帮了我很大忙。” 既然称之为“女士”,年纪应该要比他大很多……西琉普斯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则不动声色:“洛,你好像很喜欢那位女士。” 阿洛笑笑:“那是我接受到第一份善意,我是天生水灵体,但是因为做过黑暗祭品,所以虽然捡回一条命,体质也被污染了,不能使用水系魔法,在总公会被很多人排斥。只有尼玛……就是那位女士,她一直照顾着我,也从来不用异样眼光看我,所以对我而言,尼玛也是不一样。” “可是,我好像没听你提过……”西琉普斯状似不经意地说着。 “没办法,这些年我只顾着提升自己实力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足够力量话,也没办法做成想做事。”阿洛微微苦笑,随即抬起头,看着西琉普斯,“流牙,过段时间,等学院放年假时候,你陪我回去探望一下尼玛吧?” “嗯,我当然会陪你。”西琉普斯听到自己也被安排在将来行动计划中,满意地答应了。 两人走了一段,交谈声音不小,但是有灵力隔离,所以也没人能够听见。这时候,有几句清晰话语飘到了他们耳里。 阿洛觉着不对,就放慢了脚步。 “哎,你知道吗,听说中午时候,城里有一家旅馆被雷劈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有强者在那里突破了?但是后来却没找到人。” “那旅馆还挺惨,听说屋顶上被劈出了好大个洞,而且明显洞口带着力量痕迹,如果不先净化那些能量话,就连修复都不可能!” “这可要花很大一笔钱吧……” 话题止于其中一个学生唏嘘声中。 西琉普斯原本不解,但也配合了阿洛动作,等听明白了这些话,心里也有了底了。果然,阿洛动了动嘴唇,就要开口。 而西琉普斯先承认了:“洛,是我。” “……渡劫确是有雷降下。”阿洛叹口气,“流牙,你没给人看见吧?” “没有,那时落雷激起了很多灰尘,正好遮掩了我行迹。”西琉普斯浅浅勾唇,“我还以为洛会责怪我。” “不会,虽然对那位旅馆老板有些抱歉,但我不会要求你回去补偿,顶多留意一下,在旅馆有麻烦时候暗中帮一下忙就是了。”阿洛摇摇头,“渡劫毕竟是太奇异了,引起别人注意不好。”这个世界上强者那么多,被盯上了话以后就太麻烦了。即使身具长处,但永远也不能小瞧任何人。 “洛,你真好。”西琉普斯眼里含着笑意,伸手把阿洛搂得更紧了一些,“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阿洛失笑:“你也别太妄为了,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不过看起来是不像现在这样平静,你以前做习惯了事情,在这个时候可能有很多不能做,所以,要小心一些。” 西琉普斯心中一暖,这样话,从来没有人为他叮嘱过,可也是这些话,他知道对方是真切地信任着自己,哪怕自己跟他认识那个“流牙”有着明显区别,可他还是一如既往……他说,自己当然都明白,可毕竟是不一样。 “嗯,我知道了。”西琉普斯忽然停下来,把下巴搁在阿洛头顶蹭了一下,而后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重新变回搂着他肩膀样子,“以后我有做不对地方,洛你要记得提醒我啊,我也不知道现在大陆变得怎么样了,如果做错就不好了。” “好。”阿洛笑着答应,他觉得,流牙长大了也没什么不好。 又绕过几幢建筑之后,才来到了导师所属宿舍前面,这是在学院中比较偏远地方,隐蔽而且安静,是专门辟出来,不会受到太多打扰,也能让诸位导师做自己想做事情。 这建筑是由八个楼围成个矩形,里面四个,两边各两个,都有百余层高,为串联形态。而中间那片空地处有八个圆形魔法阵,颜色各不相同,能分别传送到每一个楼中,阿洛拉着西琉普斯,站进了水蓝色那个里面。 进了魔法阵,阿洛胸前徽章闪过一抹蓝光,两人就消失在阵中了。 西琉普斯眼前一花,有略微不适应。 在远古,所有魔法都应用在战斗中,像这样利用了空间魔法传送阵,他们从来都没有精力去开发。 阿洛倒是习惯得很,他也是身子被晃了晃,就站在了一块空白平地上,而前方就是一闪有水蓝色波纹浮雕大门。 “流牙,这一层都是我们。”阿洛冲西琉普斯微笑,“据说这个是卡莫拉学院导师福利,我觉得挺不错。” 西琉普斯点头:“比我们以前安逸多了。”不论是远古时,还是之前在萨多森林时。 “所以,我没有跟你商量就来应聘做了导师事情,流牙就原谅我吧?”阿洛抬头一笑,神色很温柔。 西琉普斯愣了一下,才想到如果两个人是生活在一起“家人”,确有很多事情不能私自决定……他在心里暗暗加上这一点,干脆大力拥抱了一下阿洛:“那好吧,我原谅洛了。”他侧了侧头,“看在这么大宿舍份上。” 卡莫拉果然够大方,这一层楼空间可以说是相当大,而且因为同层没有其他住客,也不会担心被人打扰,十分清静。 套房里包括有一间主卧,两间客房,一间实验室,一间书房,一个厨房,一个餐厅,一个大客厅,两个盥洗室,一个浴室。家具全部是配套,但是如书房和试验台之类上面却没有摆放东西,应该是让导师随着自身所教导课程准备了填进去,而没有越俎代庖,整个房里很整洁,应该有除尘魔法阵日日不休地打扫,墙面和地上砖都是新,想必是更换过了,或者干脆这里就没人居住过,而房里各种颜色也很清淡协调,看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很快看完了房子,西琉普斯低头:“洛,我们把地上都铺满兽皮吧?我记得,在森林里猎来兽皮还有很多,应该是足够。” “可以是可以……不过流牙,为什么?”阿洛不太明白,这个房子里除了厨房和洗漱地方之外,几乎每一间里都有极长柔软沙发,应该是够舒服了。 “太规矩了。”西琉普斯皱眉,“铺好兽皮话,就可以更随便一点。” “……其实是因为流牙喜欢随便在地上打滚吧。”阿洛觉得好笑,他算是明白了,流牙虽然是恢复了记忆,可看起来生活习惯还是很不羁,所以看到太规矩东西就受不了,宁愿乱一点……不过,这不算什么问题。 西琉普斯也笑了:“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既然是我们‘家’,还是轻松最重要,对吧?” 听到“家”字,阿洛微怔,不过马上带着宠溺地笑了:“是,流牙说得对。” 西琉普斯心情很愉悦。如果地上铺满了兽皮话,那么,无论怎么扑上去,应该都不会疼痛了吧。 费了很大功夫,两个人终于把每个地方都铺满了柔软皮子,并且也把一些阿洛需要药材和坩埚等实验器材放到实验室里分门别类地放好,这样一来,就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饶是阿洛身具灵力,流牙也力大无穷,也因为各种繁琐小事而有点疲惫,于是接下来很自然地,两个人去浴室洗澡了。 作为西琉普斯第一次与阿洛共浴,他没有做任何多余事情,只是帮阿洛洗了头发,也顺便跟他靠在一起泡泡热水解乏,才跟他一起换上了浴衣。 西琉普斯喜欢坐在阿洛身后,也喜欢枕在阿洛大腿上,只是时间不能过长,所以难免有点仓促。 阿洛并不以为意,他灵力足够为他隔绝一切赃物,所谓泡澡洗漱之类,原本就是他为了流牙而保持作为“正常人”生活习惯,久而久之就一直这样了而已。而西琉普斯当然不会去提醒他。 洗完以后,西琉普斯抱着阿洛滚到了客厅里最近兽皮上,两条大腿两根胳膊将他搂得紧紧,而后,他盯着阿洛近在咫尺清秀面容,有点严肃地开口。 “洛,我觉得,你还有事情瞒着我……比如说,你真正来历。” 坦诚 阿洛愣住,随即垂下眼。 其实,从流牙开始问他关于金丹事情时候、当他说起修真到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被询问了……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原本以为流牙会不屑于问他、会离开罢了。 “我本来没想瞒你,流牙。”阿洛想好了,就抬起头,微微笑了笑,“以往我总是想着要给你自己选择机会,所以没有径自把你引上修真之路,那时我总觉得,等你再长大一些,真正通晓世事时候,再对你详细说一说……没想到,之后事接踵而来,不知不觉,你突然就长大了。” 西琉普斯被那句“长大了”噎了一下:“……洛,即使这个身体比你小一点,但是我实际上年龄,真很大了。” “所以我说‘突然’啊。”阿洛轻笑,“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不许转移话题。”西琉普斯看到阿洛笑容,忽然产生了从未有过“无奈”情绪,他开始了解怀里这个人在面对曾经自己时候是多么不容易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要告诉我你真实身份。” 作为“流牙”跟随了阿洛这么久,西琉普斯压根不会相信,一个当年只有十四岁孩子能够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情况下明白那么多知识和道理,更不可能认为一个十四岁孩子能够面不改色地在萨多森林——拥有那么多危险魔兽地方好好地生存,还救下了自己。 “真实身份啊……这个没什么好说,不过如果流牙想要知道话,也没什么大不了。”阿洛慢声说道。 西琉普斯安静等候,他知道,如果真如阿洛所言没什么大不了话,他跟自己说话时候是不会来这些开场白——开场白作用,也就是拖延时间、缓解紧张心理。 阿洛很紧张。 西琉普斯两腿收紧,把阿洛往自己怀里更拥紧了一些:“你看,我们现在一样了,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你不能总瞒着我,对不对?”他其实也有点紧张,因为毕竟是这个人最大秘密了,如果自己错估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地位怎么办…… 可是阿洛却“哧”地笑出声来:“流牙,用你口跟我说这样话好奇怪……”明明以前说话时候都是几个字几个字蹦出来,现在居然还学会迂回了,即便是知道现在才是流牙真正面貌,阿洛觉得,自己还是会感到很奇特啊。不过,拜流牙所赐,他现在不紧张了。 “是真没什么大不了啊。”阿洛声音柔下来,“我与流牙一样,也是两世为人,不过与流牙不同是,上一世,我并不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很遥远另一个地方。” 西琉普斯有些微震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阿洛所显示种种异常其实都昭示了这个问题,他从未刻意隐瞒过“流牙”,只是以前流牙察觉不了而已。 阿洛目光又一瞬间恍惚,不过很快回过神,看着西琉普斯微笑:“流牙,你身体里那颗金色珠子,在我世界里被称之为‘金丹’,而它周围绕着金丹旋转气流以及气流中随之运转颗粒,整个所形成漩涡被称为‘丹海’,而丹海所在位置……” 阿洛微微挣扎了一下,西琉普斯稍稍放手,但腿部却没有放松,阿洛只好无奈地用手臂支起半边身子,另一只手臂则抵在西琉普斯腹部……“就是这里,被我们称为‘丹田’。” 长长银发有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有几缕垂落在西琉普斯脸侧,搔得他有些发痒,西琉普斯眸色暗了暗,用手抓住了阿洛。 阿洛正在给西琉普斯讲解修真基本常识呢,没想到被捉住手,不由侧头问道:“怎么啦,流牙?” “没什么,只是洛你不是要给我讲你来历吗,怎么突然又讲起我身体事情来了?”西琉普斯揽住阿洛腰,在柔软兽皮上翻了个身,改为侧躺,顺便也让阿洛枕在了他手臂上。 阿洛只以为西琉普斯是觉得累了想换个姿势,就纵容地任他作为:“因为一切起源都在这里,所以我得从这里讲起。”他说着。 “嗯,好,我不会再打断你了。”西琉普斯没放开阿洛手,而是把那手贴在自己脸上磨蹭着。 “没关系,有不解地方你可以问我,以免后头你更不明白了。”阿洛笑一笑,整理一下自己思绪继续说,“流牙,你和我现在都是金丹期修真者,丹田里金丹就是证明,而所谓金丹期,不过只是漫长修真过程中一个步骤而已……虽然,它是很关键一个步骤——昭示着我们拥有了漫长生命,在修真途上略有小成。” “可以仔细讲讲吗,洛?”西琉普斯神情自然地看着阿洛,那身体上小小不自在也淹没在他从容动作中了。 “当然。”阿洛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渡劫……这是我们修真路途,炼气不过是基本,筑基才算入门,金丹寿数千岁,元婴则不老不死,再往上,化神后就有各种奇异变化,到炼虚时,即便有人捅破了我们丹田,但只要元婴从顶窍逃脱,就能够夺人肉身重新活过,而渡劫是最后一关,若是能在九天劫雷中活下来,就能够成仙了。” 说到这里,阿洛叹口气:“在我那个世界里,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修真之事,但真正能入门人却是很少,加上天地间灵气稀少和修真者本身身体素质限制,能达到金丹期就很不错了,至于成仙……已经数万年没有听说过了。所以,成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会去哪里,除了古老宗派长老宗主,他们能够通过一些法器沟通仙人,知道一些,其余众人,都很少得到仙人消息。” “洛是夺人肉身活过来?”西琉普斯压制住身体蠢蠢欲动,有了些兴趣。 “我哪有这样本事啊。”阿洛失笑摇头,“别说是炼虚期让元婴出窍了,我上辈子连筑基都没能达成……我是死过一次人,不知怎么,居然在这个世界重生了。” 西琉普斯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字眼:“死?”如果只是因为迟迟无法破关所以寿终正寝还好,可如果不是…… 阿洛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但还是被西琉普斯看得清清楚楚。 “洛,你不要瞒着我。”西琉普斯大腿压在阿洛身上,脑袋也转过来埋在了阿洛颈窝里,带些委屈语气说道。 阿洛果然永远对这样“流牙”没办法,他叹口气:“没什么好说……”但马上,颈子里传来个微痛感觉,是西琉普斯在他裸|露皮肤上咬了口,没有用力,可是又不松开,持续用牙齿夹住一块轻轻碾着。 “好吧,”阿洛伸手拍了拍西琉普斯头,示意他松开,“我是被内门师兄用飞剑刺死,他曾经想要对内门师姐用强,师姐不从,被他打成重伤,我正好会模仿人语,就吓走了他,救了师姐,后来师姐给了我内门功法了断我跟她之间恩义,但是内门师兄害怕我说出去,就千方百计找到了我下落,杀死了我。”他说到这里,早就没有了那个时候不甘和自嘲,而是平静了许多,“等我醒来,就到了这个世界,躺在一个祭坛上,后来才知道我是被作为几个祭品之一,也许因为这个身体灵魂已经被抽出来了,才被我捡了便宜……” “这个身体是天生水灵体,只是被污染了,我被魔法总公会会长救回去,但是因为不想被他利用,就假装无法驱除身体里黑暗元素,直到我十四岁后,去了萨多森林,之后才重新踏入修真之途,逼出了黑暗元素。之后,就捡到了你。” 阿洛缓缓道来,原本眉目清冷,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但绝不喜欢事情,可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候,神色却倏然柔和了下来。 西琉普斯自然把阿洛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心里划过一丝喜意,他舔舔在阿洛颈子上咬出印子,又问:“洛,你不恨那位师兄吗?是他杀了你!” “本来当然是有,但是恨意对于我们修行正道修真者而言,并不是一种好情绪。”阿洛心平气和,“可是我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师兄刺死了我,我也许现在还在筑基关卡徘徊,可是我在这里来了,有了这样好素质身体,修为竟然一进千里,达到金丹期……这原本是我想也不敢想事情。” 虽然如此,但被刺死疼痛犹自缠绕,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另一个世界事情应该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即便是他想要追究,也是做不到了,倒不如把心放宽,安心修行。 西琉普斯当然也看出了阿洛一点心绪,他再翻身过去,整个又把阿洛抱在怀里……柔软兽皮垫在身下十分舒服,怀中人温热身躯同样柔韧趁手……西琉普斯和阿洛面对面,蹭着他鼻尖说道:“洛,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不会让你被人伤害。” “我会一直陪着你。” 分歧 “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样类似话流牙以前也说过很多遍,但那个时候毕竟与现在不同,那个时候流牙神智未开、天真未泯,饶是阿洛明白他真心实意,却不能当真……但是现在不同了。 找回记忆流牙,曾经活过了比两世阿洛加起来更加悠长生命,所以阿洛虽然有点不适应,但也不能完全把他当孩子看待了——尽管在潜意识中,他依旧是这样做。 西琉普斯笃定神情让阿洛心中一暖,阿洛一时兴起,也跟着蹭了蹭西琉普斯鼻尖:“好吧,我相信流牙。” 看着完全没有自觉银发青年,西琉普斯眸色更深,腰腹下火热也不能自制地更加强烈起来……他觉得有点不妥,但转念一想,又干脆放任,反而与阿洛更靠近了些。 阿洛那边还在感动,忽然感觉到一个坚硬物事抵在腰侧,热热突突地跳动,他有点不舒服,就低下头。 然后,他看见西琉普斯袍子下面凸起了一块。 阿洛霎时间尴尬了,他道家学就是炼化精气,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凡感觉精气充盈,就全部吸纳体内、提纯灵力了,可他也知道,如果是凡俗人,精气满溢时就会形诸于外,变为身体上变化……有些无奈地扶住额头,阿洛还记得,在前不久流牙也这样过,那时候他还被迫给流牙解释,弄得好几天不敢跟流牙照面。 想得出神,阿洛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西琉普斯握住手正被拉着一直下移,慢慢地……直到五根手指握上灼热柱体,才清醒过来。 “流牙!”阿洛恼羞成怒。以前流牙不懂就算了,可现在怎么还这样? 西琉普斯在那修长手指扶住欲|望时候就长吁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些享受神情来,后来听到阿洛怒声,不但不放开,反而将握住阿洛手更收紧了一些。 “洛,很舒服啊……”他声音带上点低哑,半眯着眼看向阿洛。 阿洛手被高温烫得抖了下,又被西琉普斯毫不掩饰语气搞得有些羞赧,但到底还是没有甩开……或者说,因为西琉普斯力气太大,让他不好动作——只稍微挣扎一下,就听到西琉普斯更加舒适呻吟。 颇为享受地握着阿洛手上下滑动,感受那种温热柔软绝佳触感,西琉普斯没来得及想别,只觉着被包裹快感一**涌上脑海,让他有些克制不住。 阿洛和西琉普斯原本就挨得很近,耳里传来他一声声暗哑低吟,让阿洛觉得手里火烫似乎一直传到了心里……却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在毫无自觉间,阿洛脸红了。 手指被人拿住机械地运动,是丝绒包住钢铁般触感,阿洛被浑身而起热气熏得不敢轻举妄动,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一声微微上扬尾音中感觉到手心被喷溅液体,同样是火热,并且黏腻。 西琉普斯有些微喘,他刚刚释出了自己欲|望,但这欲|望是释出来了,他那冲上头情绪也冷静了一些。 糟糕……他以前从来没有忍过,因为实力足够强大,所以总有贴上来,而现在明明知道应该要忍、要慢慢来,还是被属于“流牙”记忆中那种美好感觉冲昏了头,只知道一定要发泄出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动了手……这样毫无理智行为,一点也不像他。 但这时候他也来不及想着自己自制力问题了,他更担忧是,这个草率举动会把他以前良好形象全部抹消,甚至是……会被怀里这个人防备。一想到这里,他居然害怕了,以至于甚至不敢低头去看阿洛表情。 “……放手。”不过还好,阿洛声音里虽然有一点怒气,但是并不冰冷……也就是说,其实是没有真正生气吧? 西琉普斯手一颤就松开了,有点忐忑地去偷瞧怀中人,却发现,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阿洛竟然把脸一点点撇开……这可是从来没有事情。 西琉普斯有些不安——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不安,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也把身子下滑,空着手也很快扶住了阿洛头,想要把他脸转过来……结果,阿洛把脸埋得更深了。 “洛……你不理我了吗?”西琉普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乱了阵脚,开始用带着委屈语气撒起娇来,“洛,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会很难过……” 阿洛不吭声,西琉普斯更急了点,手上连忙用起了力气,硬是把阿洛脑袋从怀里挖了出来——结果,他看到了绯红脸颊,红艳颜色好像是染了血一样。 脸……脸红了…… 阿洛敌不过西琉普斯力气被拉出来,又被看到了好像滴血一样脸,他黑色眸子里水光温润,似乎是想生气,但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反而困窘更多一些。 西琉普斯有些愣了,阿洛这个样子,很好看。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直接抱过去:“洛,你不要生我气。” 阿洛脸上温度终于慢慢冷却下来,但刚才被迫帮……事情还是没法忘记,但如果要责问流牙,他又觉得开不了口。 “我不是生气。”他最后还是这样说,“只不过流牙,这样事,以后不要做了……”他想了一下,“你长大了,这个不适合我们之间做。” “为什么不适合?”西琉普斯侧头,他试着抱住阿洛腰,发现没被拒绝之后就更蹭了上去,“洛讨厌我?” “不是。”阿洛现在冷静下来了,他皱一下眉,“我不可能会讨厌你,流牙,只是……”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来,“但凡是人,都会有精气充盈之时,不过我们道家修真从来不会让自己出现这种状况,有了精气,也都是立刻被化入体内,从不会形诸于外,而流牙,你不是也已经凝结成金丹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形?” 西琉普斯真不知该是为自己能够轻易过关一事窃喜,还是继续感叹自己道路漫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人居然只是稍微羞恼了一下,就马上想到了别事情上去了?不过这个事情是关于自己,又让西琉普斯觉得很满足……这样一来,他就更应该把这个人抓在手里了,不是吗? 当然,他不会蠢到持续之前话题,而是顺着回答:“我也不知道,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是这样。” 阿洛不知道西琉普斯在心里做出决定,反而认真思考起来,就如他刚才所说,正道修真,像阿洛所修青木诀这种就是名门正道法门,规规矩矩、顺应天命,从最初修行时候讲究清心寡欲,直到到了金丹期,才能寻找道侣,否则就要承担因为阳气外泄而修为再无所进后果,而就算到了金丹期,如果只是寻找寻常道侣而不是要以双修之法让道侣双方齐头并进话,对房中之术也是并不在意……所谓道侣,讲究更多是陪伴以及彼此相护,而绝不会像“流牙”这样,只是磨磨蹭蹭,就会激动到这个地步,更不会将精气释出,让其白白流失……想到这里,冷不丁,他忽然一惊。 流牙他,捡到那本书可能并不是正道修真法门,而是……修魔。 阿洛在书中看过,修魔者肆无忌惮,讲究随心所欲,崇尚欲|望,嗜好杀戮,能将负面情绪转化为辅佐之力,促进对灵气吸收,而所修法门也往往暴戾霸道,与正道之人更多用法宝法器共抗天劫不同,魔器来之不易,他们更喜欢以肉身对抗天劫,哪怕是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修魔者天劫,是修道者远远比不上强大,魔气越浓,天罚更重。 也正因为如此,成功修魔人比起修道者更加困难,但金丹期修魔者,往往也比修道者厉害许多。 阿洛仔细回想西琉普斯表现,越想越像,越想越心惊,细数种种,竟然都是贴合!这一刹那,他也有点惊慌了。 “流牙……”他脸色有点泛白。 西琉普斯不明所以,他只看到阿洛一瞬间呼吸紊乱,神色也有些不对了,他赶忙握住阿洛手,才发现他指尖冰冷。 “洛,你怎么了?”西琉普斯着急了。两人相处了十多年,阿洛从来都是温和、平静,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阿洛也会发抖。 到底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修魔者……修魔者与修道者不能共存,修魔者天性桀骜,与修道者不睦,修魔者任性妄为,修魔者对修道者不屑一顾…… 从前看过修魔者与修道者之间不和在阿洛脑海里不断翻滚,让他忽然觉得心里冰冷。 流牙如果是修魔者话,而自己是修道者,是不是这些年相处,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西琉普斯不愿意看到银发青年这个样子,但他所做唯一一件事也不过是大力把阿洛抱紧、试图让他安稳下来:“洛,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洛被拥入温暖怀抱,是,温暖,并且熟悉。然后他突然就镇定了。 真是,他在想什么呢?自己原本就不是悲天悯人之人,无论流牙是谁,无论流牙是否修魔,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不会因为流牙修魔事情就这样当他是邪门歪道与他保持距离,而流牙即使恢复了记忆也选择用同样态度呆在自己身边,那么……他还在害怕什么? 灼热 不知什么时候,西琉普斯唇抵上了阿洛额角,温热触感带着温柔味道,不像西琉普斯,但确也是西琉普斯。 阿洛在回过神来时候,第一时间感受到这样气氛。 “流牙,我没事了,不用担心。”阿洛感觉到自己被一种宽广力量整个包裹住,也许这个力量带着重重危机、甚至有着他原本应该不喜戾气在其中,可对他而言,却也是平稳,能够让他全心信任——他流牙味道。 “洛,你不要瞒过。”西琉普斯皱一下眉,刚刚那样表现,哪里像是没有事?能让他情绪出现这样大波动…… 阿洛听出西琉普斯语气中急切,微微一笑:“只是忽然想到了流牙修行功法跟我不同,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 “怎么不同?”西琉普斯仔细观察,发现阿洛确气息已经平和下来,是想通了表现,就也安下心,搂着阿洛继续躺在柔软兽皮上面。 “嗯,多半是修魔吧。”阿洛回答,“在我们那个世界里,除了正道修真,还有魔道修真、鬼道修真、佛道修真、妖道修真……种种不同。之前我一直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以为流牙你当年捡到功法是与我一样,而通过刚才你反应,才发现原来大相径庭,忽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现在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西琉普斯手指把玩阿洛长长发丝,继续问道:“修魔不好吗,所以洛反应才会这么大?” “呃,也不是。”阿洛摇头,“在我上辈子世界里,道魔自古相争,两者不能共存,我刚知道流牙你修魔了,再一想我是修道者,就忽然担心起来。”微笑,“然后我又想到,我们并不是在那个世界,在欧亚大陆上,修真者据我目前所看只有你我,那还担心什么呢?”他说着,半开玩笑地看向西琉普斯,“还是说,流牙会因为修炼功法不同就要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西琉普斯斩钉截铁。 西琉普斯倒是没想到原来修魔与修道是这么个关系,当然,他在听到第一反应就是,阿洛会不会因此排斥他。对于他这个……好吧,随心所欲修魔者来说,就算是在阿洛世界里,按照特性他也应该是顺从自己欲|望抓住一切想抓住东西,对吧?而阿洛就不同了,阿洛是从修行最初就被灌输了与修魔者敌对观念,而那个世界大方向也是道魔对立,他想法,照理说才会比较敏感……不过现在听起来,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阿洛显然还没有适应以前脑子空空“流牙”会在转瞬间想到这么多东西——就算他明白西琉普斯就是流牙,也不可能才刚接触新流牙一天之内就把他了解得和原本流牙一样透彻呀~于是,他只是很轻松地笑了笑:“我也知道流牙不会。”然后揉了揉西琉普斯头。 西琉普斯很“流牙”地蹭了蹭他掌心:“洛,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这个是真心话,作为远古大陆上最强者,哪怕是第一次面对“爱恋”这种情绪,他也不会失去对自己控制力——就好比魔兽守护自己珍宝,不容旁人觊觎,而自己百般呵护珍惜。 阿洛觉得很温暖,在认识了他流牙以后,在他和流牙对彼此放下戒心以后,这种感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哦,也许在流牙刚刚恢复记忆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失去了,但很快流牙又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其实他从未离开。 人类体温永远都在一个恰到好处温度上,既暖和,也不烫人,能给与亲昵,却不用担心被灼伤——在阿洛前世今生一百多年寿数中,从来没有过人对他释放过这样充满了独占欲、但绝不会弄疼他拥抱——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心甘情愿地不戒备地接受旁人——在被师兄偷袭刺死之后就更加谨慎小心敏锐体质更是让他如此。 而流牙是不同,这个被他赋予了名字少年,从一开始就用依赖态度给他安定感觉,让他觉得,他也有如此温柔情绪去面对另一个人,而脑海一片空白流牙,能够直白地感受到这样关切,并且回报过来……一天天他们更加亲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牙喜欢上与他黏着感觉,无论是拥抱还是没有间距地贴近,皮肤与皮肤毫无阻隔接触在一起……阿洛可以感觉到流牙灵魂密密实实地包围着自己,让他们成为彼此一部分——这也许是错觉,但也是最真实感受。 想到这里,阿洛唇边慢慢溢出了个愉快笑容:“我也永远不会伤害流牙。”是,流牙是最重要。“我也会保护流牙。” 西琉普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话,没有人想过要保护他,就算是记忆里那个乐观开朗到愚蠢红发蠢货也没有说过这样嚣张承诺……对,就是嚣张,甚至是奢侈。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强,哪怕是后来脑子坏了也一样,只有他庇护旁人性命,而从不需要旁人庇护——他骄傲也绝不容许自己像一个懦夫一样躲藏在其他人身后,看他们去拼命而自己苟延残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高傲自尊心与毅力,给予了他无人可比力量。他飞快地赶超了所有在他前头人,他有了可以让他目空一切绝对实力。 可是,如果这句话是阿洛说出来,那么他心甘情愿地领受,并且在心里猛然激荡起狂喜情绪……阿洛是他除了力量以外唯一想要,他很高兴。 西琉普斯双臂收紧,臂弯里柔韧躯体让他身体又开始发热起来,某个难以启齿物事不自觉地茁壮起来,直直地抵着那与他密切相贴修长大腿上……唔。 阿洛霎时间愣住了。 西琉普斯暗道不好,好不容易才让怀中人忘记了之前自己不妥当举动,怎么现在又不争气地……其实这不能怪他,这个身体还在血气方刚年纪,修又是魔道,自然不懂收敛,尤其心仪之人还乖顺地躺在怀里,怎么可能忍得住嘛! 我只当做没这回事……西琉普斯这样想着,就仍旧保持抱着阿洛姿态,只是心中难免惴惴。 而后,阿洛说话了。 “流牙……”听着声音,似乎是和平常差不多情绪? “嗯,洛?”西琉普斯从来不会不应阿洛话。 于是阿洛下一句话传进了他耳里—— “流牙,你阳气似乎太重了一点。” 居然是担忧。 阿洛眉头蹙起:“我是正道修真之人,在修行余暇也看了很多杂书,里面有记录修魔者都只是寥寥数笔,我知道不多……不过在我修道者中,这精气时常满溢是不好,只是对于修魔者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西琉普斯屏息听他说,除了哭笑不得,还是哭笑不得。 阿洛态度依旧很认真:“流牙,你老实告诉我,你总是这样话,会不会不舒服?真没办法将精气内收吗?”随即不等西琉普斯回答,又推翻自己话,“不不,流牙,你先别忙,也许修魔真是这样也说不定……修魔讲究个随意,你就按照最舒服方法去做好了。”如果这样后果无穷,大不了在流牙渡劫时候自己也帮他分担一部分就是了。 西琉普斯很想叹气,但他及时收敛住了,他低下头,看到阿洛用心思考侧脸,竟然不知道自己胸中如潮水一样涌起感情是什么……很陌生,让他想要喊出来一样。 怀中青年……很好看。 神情好看,唇角一点弧度好看,温润黑眼好看,莹润银发好看,因为被自己紧紧抱着而被热气熏红了脸好看,因为磨蹭而松散了衣领露出内里白皙肌肤好看,精致是锁骨好看,柔和面容好看……什么都好看。 两个人四条腿交叠,几乎缠在一起。 “洛,现在不舒服。”西琉普斯感觉到喉咙有一点发痒,在他冷静之前,带着沙哑嗓音已经从他口里迸了出来。 阿洛立刻回神:“哪里不舒服?” 西琉普斯觉得更热了,大脑无法思考,他觉得自己又只剩下本能了。于是他毫不辜负这份本能地抬了抬胯:“这里。” 阿洛再次觉得自己被什么坚硬东西顶住了。 “洛,帮我……”西琉普斯有些挣扎地一下一下动着腰间,俊美脸上有一些汗水渗出。 阿洛指尖动了动:“流牙,我说过,这个不应该我们之间来做。”其实阿洛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他只是觉得不妥,以及自己在做这个时候心境会震颤罢了。 西琉普斯没有放弃,他用手握住自己灼热物事,上下滑动,可脸上表情却变得痛苦起来。 “洛,我自己做不到……真很难受……”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脸越发红了起来,终于由一种担忧盖过了另一种。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慢慢地触碰到西琉普斯覆在那处手背。 西琉普斯一把抓住那只手,包裹着它、牵引着它抚上自己火热,然后满意地发出一声呻吟。 80搭讪 第二天清晨,阿洛在西琉普斯怀抱里醒来——两个人赤|裸相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衣物就不翼而飞了。 “醒了?”头顶上传来暗哑男声,是属于西琉普斯。 阿洛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金色眼,里面满含着某种他看不明白情绪,但同样,他又被那种情绪所包围,仿若浸泡在温水之中。 “流牙,早安。”他报以一个温柔微笑。 西琉普斯双臂环在阿洛温软腰肢上,感受着手下难言平滑快感,他眷恋地在阿洛身上蹭了蹭,也嘟哝了一句:“早安。”把头埋进阿洛银色发丝里,嗅闻里面传出沁人草木清香,真是……不想起来啊。 “好啦,别赖着,今天上午我有课。”阿洛好笑地挣出手臂,拍拍西琉普斯头,“你要是让我迟到了,我会被扣薪水。” “嗯……”西琉普斯发出一声鼻音,而后腰上一个用力,就抱着阿洛一齐坐起来。 阿洛一惊,看看周围几乎能埋进他们两人兽皮,不知怎地有点脸红。 话说昨晚,阿洛因为想到了西琉普斯修魔事情有些担忧,在之后又看到他那么不舒服样子,宠着西琉普斯心思再度发作,也就随便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了……虽然对于一些自己不甚了解事情略有羞窘,但是看到西琉普斯满足神情和终于依照心意泻出了精气,他还是很高兴。 后来,慢慢地他手指酸软,不知何时困倦睡着——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忧心流牙身体里隐患,精神上已经很是疲惫了,现在流牙凝结了金丹,除了得到一份记忆和强大实力以外什么都没改变,得到是最好结果,他心一松,就自然而然在安全地方——西琉普斯坚强有力怀抱里安心了。 西琉普斯当然也知道阿洛想到了什么,不过这也正是他所希望,阿洛前世今生虽说聪慧,但是对于没有接触过东西却未必有什么了解——仅仅是在昨夜闲谈中听到他讲起修道情形,他就能想出个大概来了,加上阿洛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他大可以利用“流牙”良好形象将自己做事情全部变成阿洛习惯,让他习以为常,逐步适应。 当然,西琉普斯心里并不是没有歉意,他很明白,怀里这个人对他抱有了最大信赖,所以才会这样毫无警惕,说什么信什么,可也正因为他给了自己这样珍贵东西,才会让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他并不想对阿洛使用任何心计,只是如果在不伤害阿洛前提下,用一点点暗示话,应该也无伤大雅——他输不起,更不想看到盲目坦白可能会造成后果——比如阿洛拒绝。他赌不起任何一点可能。 没有人比他们更亲密,当然就没有人比自己更有资格得到他,不是吗?西琉普斯原本冰冷金眼,在阿洛看不到地方充满了凶狠独占欲和满满戾气——“流牙”不懂我懂,“流牙”做不到我能做到,“流牙”想抓住我也一定会抓住。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阿洛推一推西琉普斯,想要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衣衫尽褪觉得不妥,就还是保持坐姿,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西琉普斯看着青年优美背部曲线,顺着他微微躬身而略弯脊梁一直朝下……他及时收回了目光,闭闭眼,暗自平息躁动内火。 阿洛没有发现这些,他转过去,只是为了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件长袍穿上而已,晃晃手指,手臂上就搭了件淡青色柔软织物。 这时候,在他面前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是西琉普斯无声无息地走到他前面来了。 西琉普斯把阿洛臂弯上长袍拿起,另一手则把他拉了起来,阿洛不解,但还是顺着西琉普斯力量站直。 下一刻,阿洛看到西琉普斯轻柔地把长袍为自己披上,一点一点地整理衣领和袖口,还有腰间复杂到很难系得精致腰带。 “流牙?”阿洛有点惊讶,不过马上被温情气氛感染,微笑起来。 西琉普斯俯下身,半跪在阿洛前方,修长手指在腰带间穿梭着,面上神情很平和:“以前总是洛帮我,现在也终于轮到我帮洛了。” 阿洛想起来,当年小小流牙还带着野兽习性,不知礼仪,也不懂得穿衣穿鞋,是自己一手一脚地为他穿好衣物,甚至为他学习裁制兽皮,到后来,哪怕是流牙已经会简单穿衣,也往往更喜欢耍赖让自己帮忙……想到这里,他唇角不禁就柔和下来。 “那时候流牙很笨拙……”阿洛轻声笑起来,在感到西琉普斯在自己手指上咬了一口时候,他仍是忍俊不禁,“不过也很可爱。” 西琉普斯也弯了弯嘴角,站直身体:“那我现在可不可爱?”他大张双臂袒露身体。 阿洛这才发现,原来西琉普斯竟然是什么都没穿地给他先忙活,不禁低呼:“流牙,你怎么……” 西琉普斯理直气壮:“那又怎么样,我身上什么地方洛没看过?” “话是这样说没错……” “既然没错,洛,不然你也帮我穿衣服?” “流牙……” “好吧,我自己来。” 就这样,一顿胡闹之后,阿洛和西琉普斯总算是出了门,而阿洛更是踩着上课时间进了教室,堪堪抱住了身为导师尊严。 而西琉普斯,则在教学楼下面草地上晒太阳等着阿洛出来。 卡莫拉上空笼罩着一个巨大魔法罩,由分布在学院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魔法阵交织而成,不仅能够起到对学院强大防护作用,还能用溢出魔力及时修补坐落在学院内各个小魔法阵缺损,使卡莫拉里一切活动都能够正常而有序地进行。 西琉普斯靠在草坪中铁制栏杆上,仰面感受阳光透过魔法罩而洒下温暖感觉……想起从前时刻紧绷战乱生活,他突然觉得,像这样平静而安逸也不错——如果还在给学生上课那个青年也在自己身边一起享受就更好了。 真是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等着等着,西琉普斯渐渐舒展了身子,枕着手躺在草地上。反正经过了过滤阳光一点也不刺眼。 卡莫拉上课时间并不是固定,虽然每一个班级都有各自课表,但是每节课时间却不一定是分布在同一个时刻,就比如,有班级上午八时有课,有是九时,有是十一时,但是每一节课要贯穿两个欧罗时,也就是说,在A班上课上到一半时候B班才开课……因此,卡莫拉学院里每一个欧罗时中都会有很多学生出没。 草坪上当然也是有人,阿洛上课时间早,是早晨七时,那时学生较少,不过当西琉普斯眯了会眼睛之后,学生就渐渐多起来了。 所以声音也渐渐嘈杂起来。 西琉普斯并不想惹人注意,所以当他察觉周遭生人气息越来越多时候,他也只是哼了一声,依然闭目养神中,然而,虽然他是这样想,但事实并不能如他所愿。 很快地,有人过来搭讪了。 在这里,我们要详细描述一下西琉普斯外貌和卡莫拉里男性学生素质。 首先,西琉普斯是个成熟男人,尽管“流牙”身体只有十八岁,可当金丹凝结成以后,所显露外表就一定是这个肉身所能够拥有最佳年龄,所以在外人看来,西琉普斯是个二十四五大好青年。而众所周知,卡莫拉招生标准是没有经过魔法等级或者斗气等级鉴定却拥有潜质、且能够适应离家住宿人,一般来说,比较适合都处在十岁到二十岁之间,如果超过了二十岁……倒也不是学校不收了,只是这么晚才进行学习已经过了最佳时期,而且在好武成性欧亚大陆上,这样人也少。不到二十岁,也就是没有成年,没有成年,也就代表稚嫩,于是…… 然后,西琉普斯拥有一张极其俊美容颜和绝对让人垂涎强健身材,原本“流牙”底子就不错,而金丹期之后,他面貌更接近远古时模样,只是煞气被中和了一些,放松下来,就是个完美皮囊,再加上修魔者有所小成而带来魔魅气息,更是给他增添了许多光彩。相比之下,那些根本没成年学生们先别说能将阳刚和俊美良好地结合了,哪怕是脸面好,但是没有达到一定实力,身材什么也是根本比不过。 第三,就是气势了。西琉普斯自血火中厮杀而来,带着隐隐已经被控制了疯狂,还有隐藏极深戾气,无一不象征着强大与力量,也同时吸引着——用自然界语言来说,吸引着雌性与弱者前赴后继,这是一种另类诱惑,而就那一般学生根本没经历过磨练单一气质,差距无疑是巨大。 再加上学院里年轻能看又强大导师也少,而那样导师没有伴侣就更少,这样一来,这个陌生、学院里没有人见过俊美男人——无论是新招导师还是来探访友人学院外人,更甚者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了点儿学生,都让人禁不住地想要接近——躺在草坪上懒懒晒太阳无害样子足够让人忽略掉那一丝危险气息了。 搭讪者 “嗨,你在这里晒太阳吗?”有个比较活泼少年声线从耳旁响起。 西琉普斯并没有理会,继续眯着眼养神。 跟着是一阵叽叽咕咕声音,似乎在商量什么,而后又换了个憨厚一些:“那个,你……你好,我们是……” 结结巴巴断断续续,西琉普斯只当没听到。 “哎呀他不行啦……” “话都说不清楚,都说了不要让他去……” “诶诶刚才不是你说让他去……” “我才没有说!” “我想他可能是在睡觉,所以才没听到吧。” “要不然……再试一次?” 渐渐声音变大,这下就算西琉普斯是个死人,也绝对是听到了。 于是他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发声那边问了句:“有事?” 正坐在他旁边,哦不,现在是在他正对面男孩——棕色头发和声音一样平凡而憨厚脸,看到他坐了起来顿时脸红成一片。 “你你……你好。”男孩没忘记自己任务,努力地让自己说话更流畅些,“我们想……跟你认识认识。” 西琉普斯觉得自己耐性就要耗尽了,这时候,一双手从旁边推开男孩,出现是一张笑嘻嘻脸。 “我叫马瑞安,这个笨蛋叫弗雷,我们都是这个学校学生。”同样是个少年,听声音正是最开始说话那位。 “喂喂,我们呢我们呢……”后面还有叽叽喳喳。 西琉普斯抬起头,看到站在两个男孩身后大约几个欧罗长地方,还有一个男孩两个女孩,都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在交头接耳地说话,尤其是两个女孩,态度甚至有些急切。 那三个人看到西琉普斯注意到他们了,互相推搡一遍,也走了过来,分别介绍自己。 “我们是爱莲和伊莲。”这是一对双胞胎,活泼火红色头发女孩和安静水蓝色头发女孩。 “您好,我是瑟夫瑞拉?斯利维尔,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最后走来男孩有一头齐耳银发,在阳光折射下显出点点微光,是个看起来颇为高贵少年贵族。 西琉普斯原本是不打算理会这些人,但当他看到这个贵族少年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西琉普斯。”他看着这五个少年少女,平淡地点一下头。 “这人性格,好想不太好相处哎。”双胞胎姐妹凑在一起低声说着,憨厚男孩挠挠头,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前面笑嘻嘻少年却好像完全没有接收到西琉普斯拒绝之意一般,反而笑容更加灿烂:“啊啊,西琉普斯你名字可真好听啊。” 西琉普斯看了他一眼,支起腿站起身来。 因为想要更好地与其对话而也坐在草地上两个男孩眼睁睁地看着他伸长躯体,而后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 好……好高…… 在作为“流牙”时候本来就已经很高了西琉普斯,在找回部分力量后更加挺拔,加上那健硕修长身材,才稍稍伸展一下,投下来阴影就已经浓重到能把两个少年都遮盖住地步了。 贵族少年一手一个,把两个男孩拉起来,双双胞胎女孩儿也跑过来,五个人并排仰望——面前这个人比他们中间最高弗雷还要高出两个头左右,真是恐怖极了。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动作优雅休闲俊美男人而已,这一站起来,就仿佛忽然化作了一头猛兽,周身力量波动张力难以言表。 比起一憨厚一过分活跃两个男性同伴更有眼光贵族少年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传来可怖力量,让他浑身毛孔都纷纷战栗同时,也立即后退了一步——带着他两个同伴一起,几乎有些踉跄。 然后,他很好地维持了自己风度。 一手置于胸前,贵族少年行了个标准礼节表示自己友好:“冒昧打扰,真是失礼了,您风采让人钦慕,还请接受我们好意。”他没有听到回答,但当他直起腰时候,却发现面前男人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准确说,是流连在自己头发上。 “是否我仪容有所不整?”贵族少年有些讶异。 西琉普斯这才把视线转回来:“没事。” 气氛又冷下来了,双胞胎少女和另两个男孩似乎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地方,他们才发现自己可能太过于冲动以致招惹了个不该招惹人物时候,又不由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糟糕了……这人才不是看起来好看就能随便搭讪人物啊啊! 西琉普斯其实对这几个人没什么坏印象,之前因为被打扰而引起不快,也在贵族少年银发中很快地消融了。 而当贵族少年发现对方目光再次停留在自己头发上时,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西琉普斯先生?” “嗯。”西琉普斯应了一声,“坐下吧。” 这算是……搭讪成功了么? 贵族少年唇边浅笑有些僵硬了,作为一个有良好教养底蕴深厚贵族,他真不太适应席地而坐……不过考虑到对方实力,他目前也没胆子离开,而他同伴们——尤其是双胞胎女孩儿们,作为这次搭讪始作俑者,颇有义气地陪同他一起坐了下来,呈扇形半包围式,这是个比较方便防御阵型。 他们小伎俩在西琉普斯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他也没心情跟他们计较,只是盯着对面贵族少年——瑟夫瑞拉?斯利维尔脸,视线游移,仿佛在寻找什么。 瑟夫瑞拉觉得自己像是被魔兽盯住了猎物,浑身毛骨悚然。 西琉普斯目光从贵族少年额头一直向下逡巡,到鼻梁到脸颊到嘴唇,说实话,这是个颇为秀丽少年,虽然尚有几分稚气,但明显五官精致,再加上少年也许与生俱来也许后天培养良好气质,能清晰地看出他在将来会拥有如何让人心醉神迷本钱。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皮肤可能要稍微差一点,但是嘴唇和鼻梁都很像,脸型话,果然还是那个人比较好吧,嗯,笑容也是……这是西琉普斯看着瑟夫瑞拉时候所有想法,完全没有丝毫考虑这样强力视线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惊悚感觉。 双胞胎中火红头发那位,看到西琉普斯似乎只在盯着瑟夫瑞拉看、而没有什么其他行动,渐渐地胆子又大了一些,挨着水蓝头发女孩轻声说道:“哎哎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对瑟夫瑞拉一见钟情啦?” 马瑞安耳尖听到,捂住嘴不要发出惊呼声,蹑手蹑脚爬过去,低呼道:“不会吧……瑟夫瑞拉那么……咳咳……人也有人会喜欢?” “不……不要说瑟夫坏话!”弗雷不高兴了,敲了马瑞安头一下,他力气不小,砸得马瑞安一哼哼。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马瑞安揉着脑袋,摇头叹气。 水蓝色头发女孩,伊莲掩唇轻笑:“瑟夫瑞拉是个很优秀人,被人喜欢也没什么好奇怪,马瑞安,就算他平时对你严厉了一点,但是你不能否认,他确拥有绝佳外表和风度,对不对?”她看到马瑞安点了头,才又说,“不过,我倒觉得这位西琉普斯先生并不是因为对瑟夫瑞拉一见钟情才这样……” 伊莲向来观察敏锐,马瑞安几个对她也还算信服,听她这样说了,也开始思考起来。 爱莲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听伊莲姐姐这样说,可能还真是哎!” 马瑞安也仔细地想了想:“对,喜欢一个人表现不是这样,我觉得吧,那个西琉普斯先生更像是在拿瑟夫瑞拉做个对比什么,或者是,在他脸上寻找什么东西?” 弗雷皱一下眉头:“这样不好。” 不说这几个人在旁边不停地讨论什么,瑟夫瑞拉在西琉普斯仿若实质目光中越来越如坐针毡了,额角也渐渐有冷汗沁出,可偏偏他又不太敢伸手去擦,只能竭力保持风度地强忍着。 同一时刻,在教学楼某个教室里,魔法钟发出尖锐鸣叫,昭示着上课时间已经结束事实。 收拾了教案导师留下课堂作业——一篇三指长总结整个课堂内容以及自身对魔法理论理解论文,然后跨进魔法阵,瞬间出现在一楼大厅中。 教学楼外草坪上—— 衣着雅致贵族少年正襟危坐,脊背绷得直直,用一种非常挺拔、但又仿佛随时都会不堪重负姿态支撑着自己,而他对面盘膝坐着个极其俊美男人,一双金色眼镜定在他头部以上,让他不敢有丝毫移动。 而在贵族少年身后几步处,又坐着四个正在窃窃私语少年少女,一边气氛僵硬,一边气氛活泼,实在让人觉得古怪。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古怪气氛,就没有其他人过来打扰了。 当阿洛从大厅里走出来时候,看到就是这样场景。 ……交到新朋友了吗? 他有些不解,但仍是开口呼唤:“流牙……” 马瑞安几人也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然而让他们惊异是,一直莫测高深冷冷淡淡男人周身居然在瞬间升腾起一种欢快情绪,让他们也情不自禁地和他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不远处,有一个青色长袍青年缓缓走来,银色长发流水一般倾泻而下,微风拂过,青年袖摆掀起,袍角也随之而动,在膝盖处翻卷起一层流云。 82亲缘 好温柔人…… 这是五个初入学院大门学生第一反应,而后,他们发现自己眼前一花,那个原本坐在他们对面、聚精会神盯着他们同伴之一俊美男人,居然就已经出现在那个青年面前了。 “洛,你下课了。”西琉普斯当然是飞扑过去,手臂自发地揽上了阿洛肩膀。 阿洛点头笑了笑:“是啊,流牙等久了吧,累不累?” “不累。”西琉普斯摇头,然后诚实地说道,“只是有点无聊。” 阿洛微笑,拍拍西琉普斯手。 五位少年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对于那个气势强大男人如此亲切……不,更确切地说,是如此温顺表现,让他们狠狠地吃了一惊。 马瑞安戳戳旁边傻呆呆弗雷,说道:“我现在知道刚才这位西琉普斯先生到底在看什么了……” 弗雷愣愣地点头,伊莲和爱莲在瑟夫瑞拉和那个刚才走来青年之间看了又看,也点点头,伊莲叹气:“真是挺像啊。”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瑟夫瑞拉目光停留在那个与他同样都是银发青年身上,神情是显而易见困惑——在他认知里,欧亚大陆上银色头发人虽然有,但如同他们斯利维尔家族一样这么纯粹却很少见,难道是家族里还有什么人流落在外吗?还是说……想到这里,瑟夫瑞拉眼里划过一丝暗光,在这里,他脑海里闪现了很多隐秘、不能为人所知想法。 也许,在今晚回到宿舍以后,他应该给家族写一封信? 不过很快地,瑟夫瑞拉收敛了表情,站起身来,随意而不失优雅地拂去身上草屑,走过去露出个颇有礼貌笑容:“您好,我是瑟夫瑞拉?斯利维尔,很高兴认识您,如果您不介意话……”他伸出手去,等待着。 西琉普斯很不高兴在好不容易等到阿洛下课之后有人这样打扰,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周围威压稍许上涨了些。 瑟夫瑞拉背后已经有冷汗流下,可是动作很坚定。 阿洛握住西琉普斯手臂安抚了他,而后看着瑟夫瑞拉温和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埃罗尔,水系一年级导师……如果我没记错话,瑟夫瑞拉先生你应该是我学生之一。” 他也伸出手去,但是还没等瑟夫瑞拉握上去,就已经被西琉普斯抓住,拿了回来——这个举动,让瑟夫瑞拉脸上表情僵了一下。 “流牙……”阿洛叹息,但是没有第二次伸出手了。 瑟夫瑞拉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极具魅力男人会有这样……呃,没有礼仪或者说幼稚举动,但同样地,从这个举动可以看出,他对面前这个银发青年有着很强大占有欲。 而且一个明显拥有浓厚斗气,而另一个自称是水系导师……那么,这个男人是银发青年伴生战士吗?他在心里这样默认了。 从容地收回手,瑟夫瑞拉重新挂上笑容:“埃罗尔导师,我还没有领略过您课堂,不过,如果我没记错话,应该是在今天下午。” “是,我很希望瑟夫瑞拉先生能够满意我教学。”阿洛也冲他笑着,然后稍抬眼,看看另外四个少年少女,说道,“那几位先生和小姐是?” “他们是我同伴。”瑟夫瑞拉回答,然后把他们叫过来,也分别作了自我介绍,其中双胞胎姐妹中姐姐伊莲同样是水系一年级学生,而妹妹则是火系,弗雷和马瑞安是斗气分院学生。 两名预备战士和三名预备魔法师,如果在学习过程中稍微改变一下侧重方向话,可能还能够演变出盗贼、治疗师或者其他,那样就是比较标准一个冒险者小队雏形了。 “那么我同样荣幸能够教导伊莲小姐。”阿洛微笑着点点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这样告辞吧,期待下次再会。” 瑟夫瑞拉等人当然也不会强作挽留,也都说了句“期待再会”,就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去了。 而瑟夫瑞拉心里还转着其他念头——比如说,这位导师自称“埃罗尔”,没有说姓氏——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刻意隐瞒,就是没有姓氏——这样话,他之前推测就又有了一个依据了。 在这个大陆上,没有姓氏只有三种人:一是没有家族之人,即孤儿;二是家族不承认之人,即没有登上族谱或者因事被驱逐出族谱之人;三是拒绝家族之人,即主动叛出家族之人。 所以埃罗尔导师,您是哪一种呢? 与此同时,阿洛与西琉普斯正慢慢地朝学院餐厅走去,两个人原本就没有吃早餐,现在正好可以通过提前午餐而弥补一下。 西琉普斯环着阿洛肩,感受着已经有两个欧罗时没有感受到温软躯体带来舒适感觉,在心底长长地、但是并不满足地吁了口气——如果能够抱着,也许会更好一点。 阿洛已经习惯了西琉普斯动作,对他而言,现在“流牙”是个成熟男人了,他不应当再向以前一样对他作出“教导”,而应该充分尊重他行为,而且,他也相信对方已经有了足够判断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何况,从两个人之前聊天中,他已经知道了他流牙实际上年纪比起他自己而言也大了许多,不是吗? 蹭了好一会儿以后,西琉普斯勉强缓解了“思念之情”,开始有精力询问其他了:“洛,刚才那个少年,跟你一样颜色头发。” 阿洛本来在思考着什么,现在听到西琉普斯话,点头笑道:“所以你刚才一直盯着他看,就是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洛你上课去了啊。”西琉普斯嘴角也弯了一下。 阿洛“哧”一声笑出来:“可是我看到流牙你把那几个孩子都吓坏了。” 西琉普斯撇嘴:“看看有什么了不起,又没有洛好看。” 阿洛失笑:“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总盯着看啊,流牙你还真是……而且还这样说,太没礼貌了啊。” “在洛面前不需要礼貌。”西琉普斯完全不为所动。 阿洛微微怔了一下,叹口气:“好吧,你说服我了。” 不管是忽略了周围人聚焦过来眼光阿洛还是压根就没注意到那些眼光、或者干脆是早就习惯那些眼光西琉普斯步子都很悠闲,但尽管这样,两个人也走得不慢,不多会儿就到了一个大礼堂似建筑外面。 “果然不愧是卡莫拉,连餐厅都这样壮观。”阿洛感叹一句,和西琉普斯一起走了进去。 西琉普斯对于这样奢华建筑也多看了两眼,不过如果说大……其实,在远古时候人们运用魔力和斗气直接挖山凿石堆成更大。 餐厅里面也同样非常华丽,有很多学生已经在大厅里用餐了,不过,当阿洛走进去时候,他胸前徽章忽然发出一抹蓝光。 这时候,有人迎上来。 “是新来导师吧?”这位满脸甜蜜笑容但是颇有气质少女走过来招呼道,“请问是在大厅里用餐还是去包厢呢?” “包厢,谢谢。”阿洛视线在少女身上晃了一圈——穿着餐厅配套侍者服饰身上有浓厚魔法气息差不多十**岁年纪,看起来,应该是在这里赚外快魔法分院里高年级学生。 少女保持亲切笑容带领两人走到一个魔法阵前面,微微躬身:“请从这里穿过去就行了。” 这是一个旋转地立起来圆形魔法阵,上面有许多红色游动魔纹,能够清晰地看到数字序号,应该也是包厢序号。 “请先将手指在‘五’字上点一下。”少女继续说着。 阿洛照做,顿时魔法阵心爆出一团红光,照在阿洛和西琉普斯身上,两人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及至两人身影消失,魔法阵恢复如常,少女也回归本来位置,等待招待下一位客人。 阿洛和西琉普斯出现在一间几十个欧罗长见方小包间里,中央有一张雕花大桌,桌上有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娇艳欲滴奇异花朵,十分美丽。 墙壁上有一个极大屏幕,屏幕下隐约有魔法阵流动。 刚落地,西琉普斯就蹭到阿洛身边,改环肩为抱腰,顺便把脑袋埋进了阿洛颈窝,满足地汲取温暖清新草木之气。 “流牙……”阿洛感受到西琉普斯打在颈间吐息,拍拍他手背,“我们还要用餐呢。” “抱着吃也没关系。”西琉普斯闷声说道,“你上课上了很久啊。” “……好吧。”阿洛无奈地笑笑,随他去了。 “请选择。”突然间,一道清甜女声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阿洛抬起头,看到原本黑色屏幕上爆发出明亮光彩,紧接着上面依次序出现了许多菜名,且有图片滚动。 阿洛见状笑道:“流牙,你看这里魔法阵似乎功能很多,挺方便。” 西琉普斯勉强看了一眼:“还好。”马上换话题,“洛想吃什么?” 阿洛问:“流牙你呢?” 西琉普斯想一下:“要很多肉。” 阿洛依言,点了一些烤肉和水果,而后笑了:“到了金丹期,其实我们已经不需要用餐了,不过流牙你修魔,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满足口腹之欲。” 西琉普斯鼻子蹭蹭阿洛皮肤:“目前还是想吃,所以,洛也一起吧。” 阿洛轻笑:“嗯,那就一起吧。” 静默了一会儿,阿洛忽然又开口了:“流牙,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就比如,刚才那个瑟夫瑞拉……” 杀孽与禁忌 西琉普斯正忙着在阿洛颈侧舔舔蹭蹭做记号,压根没想什么别,在听到阿洛话以后,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也就继续舔舔蹭蹭了。 阿洛有点无奈,他这边正有事情要对西琉普斯说呢,可西琉普斯却没什么反应样子,真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流牙,别玩了啊。”脖子上传来麻麻痒痒感觉,让阿洛叹了口气,阿洛对他流牙一些奇怪爱好颇有不解,可因为不碍着什么,也不好阻止……好吧,其实他是不忍心让他流牙有任何一点不开心地方就是了。 西琉普斯听出怀中人无奈,才勉强分出注意力来,把自己嘴唇挪离了那片白皙温润肌肤——如果不是这样话,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这样忍耐过?以往他素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欲|望来了从来不曾委屈过自己,想做时候就直接去做,不愿意就抢过来强制了做,反正实力为尊么!但是—— 自从认识了这个人,他就开始学会妥协、甚至是谨小慎微起来,他不愿意让对方受任何一点委屈,那么就只有为难自己。 于是他忍耐下勃发情绪,以和平常一般无二语气平和说道:“……洛,你说。”他该庆幸他是在阿洛背后,所以阿洛看不到他金色眼中翻腾情|欲与克制。 虽然有发现西琉普斯周身紧绷了一下气息,不过因为那感觉太快,又是自己极为信任人,所以阿洛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以一种感叹语气说道:“流牙,你刚刚看到那个瑟夫瑞拉,他可能是跟我有血缘关系人。” “……什么?”有一瞬间西琉普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流牙。”阿洛摇摇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占据了这具身体,而这具身体我原本以为是孤儿,却没想到,还有血亲存在。” 更没想到是,由那个名为“瑟夫瑞拉”少年贵族姿态来看,他不仅有血亲,大概血亲数目还不会少。 想了想,阿洛续道:“这具身体记忆我一直没有去寻找,也是我疏忽了……” 在刚刚寄身时候,他因为忙着要让魂魄与肉身尽快融合、同时也尽快适应这个世界,所以一直在努力地学习着,而后又专注于修行,直到修成金丹、他能够从这身子里找到遗留信息了时候,流牙事情又占据了他整个身心,让他把这件事全数抛在脑后……这真是相当不谨慎事情,若是一直不记得这件事话,如若有一天修为更进再遭劫数,而肉身记忆跑出来作乱话,他就麻烦了。 所幸,在今日遇见了血亲,惊醒了他。 听出阿洛语气中所含庆幸,西琉普斯皱了皱眉:“洛,这个人对你有影响?我去杀了他。” 一刹那煞气透体而出,让被他困在怀里阿洛生生打了个寒颤。 “流牙,不要动不动就喊杀人啊……”阿洛微微苦笑,“杀孽是修道之途中最是要不得东西,一旦做得多了,心魔来时也就更加凶猛,会造成境界不稳,也会让天劫之势更加可怖。” “这个没关系。”西琉普斯想一下以前,“我杀过很多,不过,越是杀得多,我力量就越是强大。” 阿洛“啊”一声:“是了,我又忘了,流牙你是修魔者,与我修道所需不同,你反而是杀得越多,魔气就越强烈吧。”而后他顿了顿,“不过即使这样也要小心一些,上天允许修魔者顺意而为、有绝强力量,就也必定会降下天罚,阻碍这些力量,以免天地阴阳之气失衡,因而想必修魔者可以依从欲|望,但不能过于狂妄,否则……” 阿洛想起曾经听说在修真界几乎修到地魔境界修魔者,却因为犯了众怒而使数位元婴期以上修道者聚集将其化为齑粉,三魂七魄全数消散于天地之间,这想必也是命数,不能违背。 因此,西琉普斯可以释放自己欲|望、顺应心意去做事,可决不能超过底线,否则,就会在力量还未及之时被天地命数刻意造出劫数抹杀,成就另一些顺应天道之人因缘。不过,如果真想要有一天能够肆意妄为……那么,就只有先压抑着、脚踏实地地修行,直到能够挑战天归、跳出三界五行之外方可。 西琉普斯闻言也回思了一会,点头答应:“洛,你说应该对。”他之前所修行法子不对,但也有那许多力量,而他后来之所以疯狂,说不定也与所谓“天道”有关,那么既然如此话,注意一下也就是了。 想通了,西琉普斯牵一下嘴角,搂着阿洛手臂紧了紧,顺便用脸在阿洛脸上蹭了好几下:“我听洛,以后会小心。” 阿洛见西琉普斯听进去了,也很高兴,就拍拍他手臂,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气氛一时十分温馨。 过了一会,西琉普斯蹭得稍许满足饥|渴之后,再次把脑袋埋下去:“洛,你真不要我杀了你那个亲人吗?” 阿洛一怔,叹气:“真不用……” 是,不仅不能杀,还得好好观察一下才行。西琉普斯不是修真界人,他是不知道,但阿洛却很明白,他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同时也就继承了这具身体所连接因缘,因缘是要还,还过以后,才能彻底将这具身体里隐患拔除,使得再无挂碍。不过为了避免西琉普斯什么时候为了让自己宽心而去偷偷把人杀了,阿洛还是将情况原原本本地说明了。 西琉普斯不高兴了:“洛明明就是我,为什么还要去认什么亲人?” “……不是认,是还。”阿洛柔声解释,“只是为了让我之后修行之途更加顺畅而已。” “人太多了。”西琉普斯仍然不爽,“那个什么血亲,我替你杀了你就不用还了。” “……流牙,你知道,你是我最重要人。”被西琉普斯执拗弄得很无奈,阿洛耐心地引导,“你名字是我所取,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有一半时间你都跟我在一起,而且对于我而言,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会有人比你跟我有更深牵绊……” 西琉普斯周围气息缓和了一点。 阿洛正色说道:“所以,如果是流牙你杀了我血亲,我非但不会就此从因缘中解脱出来,反而还会受到影响……你明白吗?” 西琉普斯明白了,不过心情也好起来了,不过就是几个血亲么,哪里比得上阿洛刚才说得那一番话重要?麻烦就麻烦点,反正时间还长嘛。 而后,阿洛再说出话让他最后一点不快都没了。 阿洛双手抚上他,轻声说道:“流牙,你放心,因为我进入这具身体时候,这具身体里灵魂早就被当做祭品送给了那个魔法阵了,所以我只能算是借尸还魂,而不是强行夺舍,而身体残留一点因缘也并不多,无需太过在意……我只需要在那么多血亲中,从血缘最近里面挑出一个人,还他一份情就行。不会有任何危险。” 西琉普斯总算满意,抱住阿洛修长柔韧身躯,重新在欲|望之中挣扎去了,而这一回,打断他是从桌上忽然冒出数个装着肉食大盘和盛放新鲜水果拼盘…… 法兰之城西北郊外巨大庄园里,无数魔法阵闪烁着奇异光辉,它们有隐晦、有瑰丽、有古拙,但无疑都拥有极为强大防御或者攻击力量。 在庄园里一座极宽广建筑底层,三个圆形魔法阵交错而成凹槽中忽然吐出一张羊皮纸,坠落在凹槽下托盘里,并且迅速消失。 同一时间,在穿过千扇窗户走廊之后才能见到宽敞书房中,一位年老、拥有海蓝色长发严峻绅士正用魔法笔在一张淡黄色羊皮纸上书写,旁边还摆放着厚厚镶金黑皮书,摊开了,并且不断地在某种魔咒作用下翻动——这位绅士用笔如飞,字迹华丽而十分流畅。 这时候,外头门被敲响了,诚实而笃定。 老年绅士不认为在这个时间——是,在他正在处理相当重要工作时间里,这个敲门方式主人——他忠诚管家会用一些无谓鸡毛蒜皮小事打扰他。 所以他放下笔,略清了一下嗓子,以某种高贵而又矜持语气开口说道:“进来。” 进门,是个身着黑色礼服、修长而不失健硕中年人,他发色同样偏蓝,但是相对较浅,他神情肃穆,态度认真而恭敬。 “公爵大人,家族通讯魔法阵中有信件传来。”他进来后立即回身关上门,而后转过来极标准地行礼,并双手奉上一卷用魔法丝扎好羊皮纸。 会通过家族中古老通讯方式——当然,也是只有家族中直系血脉才能使用通讯方式传递、同时也是能够以最快速度——无论多么遥远距离都能在半个欧罗时之内传递信件,当然不会是“鸡毛蒜皮”小事。 老年绅士——被称为公爵这位先生伸手接过来,手指上蓝光闪过切断了魔法丝,跟着他展开了羊皮纸。 下一刻,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是毫无风度。 助教 阴暗地下神殿中,巨大女神雕像矗立在祭坛之上——一个拥有用蓝宝石精心雕琢了每一个鳞片海蓝色蛇尾、以白色晶石打磨成完美躯体绝美女人,银白色头发好像丝绢披散,散发着柔和光芒。周围同样蓝色魔法阵隐藏在墙壁上数不尽魔纹之中,只有偶尔焕发出一点微光。 整个神殿里,似乎总有水流声音徐徐淌过,还有水一样轻柔也厚重力量波动着,让人感受到强劲包容力、和隐藏在平静之下仿佛能够摧毁一切压倒性能量——一旦爆发,将犹如飓风过境。 在这个广阔空间里,渐渐有微笑声音嚅嚅响起,细碎然而不可忽视。声音来源于坐在同一张长桌两排奢华以稀有魔法木材为原料木质大椅上,那些穿着风格相似但各自细节绝然不同服饰贵族男女们小声地说话——显然,他们并不明白这一次被匆忙召集、甚至都没能有时间精心修饰一下自己外观聚会究竟是何用意。 “笃笃笃。”清脆声响打在地板上,惊起了每一个人注意,然后他们迅速安静下来。 视线上移,在长桌首座、有更多美妙雕琢华丽木椅上,坐着海蓝色长发老年绅士,他此刻手里拄着一根样式十分张扬拐杖——金色蛇头吞咬着一枚拳头大蓝色宝石,雄壮蛇尾蜿蜒而下,一直构成了杖身,整个仿佛浑然一体——而之前唤醒了诸位贵族不那么恰当交谈声音,就是通过它与地板亲密接触而产生。 年长者清了一下嗓子:“诸位应当正在揣测此次例会目,而我要说是——有关于血统。” ……血统?这些贵族男女们面面相觑。 血统一直是所有上流贵族中核心问题,而作为拥有强大魔法天赋他们家族而言,血统纯粹就代表着强大力量,更甚至是—— 年长者看到了其他人疑惑,但他并不准备让这种疑惑一直蔓延下去,于是他又说道:“而第二个话题,是遗留血脉和继承人,以及家族荣光。” 等他这句话说出来,精明贵族们忽然有了一种朦胧预感,他们开始把灼亮目光投向首座上人。 年长者很满意他们表现,于是进入正题:“瑟夫瑞拉,我心爱小孙子,这一次在卡莫拉魔武学院看到了一个人,他拥有我们斯利维尔家族嫡系子孙才能够拥有纯粹银色长发,并且——” 其他人脸上开始出现一些隐忍急切起来,可他们没有站起身,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多余动作。 年长者很高兴他族人们即使听到了这个让人振奋消息也依然没有失态,于是稍稍抬高了一个音调:“并且,他是一位六级以上水系魔法师!年龄只有二十岁!” 啊,多么年轻魔法师,多么让人振奋消息! 众位贵族男女禁不住再次发出轻微细语声,狂喜已经溢满了他们胸腔,让他们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我们斯利维尔家族遗留在外面子孙!”年长者高声宣布,眼里爆发出明亮光彩——或者说希望。 这个希望已经断绝很久了……从第一个斯利维尔出现时开始。 斯利维尔家族,是传说中水之女神洛蒂斯后裔,血脉中融合了纯净水之力量,在经过无数年发展和与其他族群通婚中,演化出嫡系与分支,但尽管如此,斯利维尔家族成员依旧有着超越其余人水系魔法天赋——这是他们尊为“母神”水之女神赐予。 而正因为斯利维尔拥有神血脉,那么同时,他们也有机会觉醒这个血脉,从而拥有与水之女神相同形态——蛇尾,银发,以及上翻数倍水系魔法力。 觉醒了血脉之人,将能够自由穿梭于海洋,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内调动海洋力量,他们能够拥有对于水强大亲和力,哪怕垂死,只要能够补充一定水分,就能够活下来——可以这样说,觉醒了血脉,再经过一定训练和熟悉,就能够拥有接近半神力量,是,会成为大魔导师甚至以上水准,无一例外。 然而,也许是环境变化,斯利维尔一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血脉觉醒者了,事实上,即便是历史也并不多,但毫无疑问,只要某一代有血脉觉醒者出现,那么都必定会给斯利维尔家族带来无比荣耀和辉煌——可是,也正因为血脉觉醒者超脱了很多人,所以并不能过分接近王权,否则,会不断地消耗天赋,直至消亡。 但只有银发后裔才有可能觉醒,这是历年来所有觉醒者共同特点,而银发后裔中,又往往是嫡系血脉才有更多可能——以实例说明,在所有、一共十位觉醒者之中,有九位是银发嫡系后裔,一位银发分支后裔,这就可以说明了一切。 同时,虽然银发后裔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在这些觉醒者同一代中,往往都有着两位及以上银发后裔,单独一位银发后裔就觉醒了绝无仅有——所谓觉醒,伴随着强悍力量而来还有极大危险。 在这一代,斯利维尔家族一共只出现了一位银发后裔——银发后裔会比其他颜色头发后裔有更强天赋,并且,无论如何钻研水系魔法,水元素也不会给他头发染上蓝色,但这是不够。 然而,就当整个家族都不抱希望现在,居然有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不过,依旧有稍稍冷静下来人提出了疑问:“可以确定吗?瑟夫瑞拉少爷所见那个人所拥有,确确是毫无杂质纯粹银发?” 年长者不无骄傲地宣告:“是,瑟夫瑞拉详细地描述了那一头美丽银发——是纯净、没有一丝杂乱,如流水一般柔润、但也如月光一般闪动着银辉长发。” 之后,他们不再掩饰他们欣喜。 魔法分院院长室。 在礼貌敲门声后,里面传来进入许可,而后门开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并肩走了进去,面对正坐在办公桌后面魔法分院院长点头示意。 “哦,是埃罗尔来了。”魔法分院院长——埃德温?托尔夫习惯性地托了托眼镜,再把目光落到西琉普斯身上,“还有这位……朋友?” “前一日我朋友因为太过急切,因而……”阿洛抱歉地笑笑,“这一次正是为此而来致歉。” “不,没关系。”埃德温微笑说道,“正如埃罗尔你所说,不过是因为心情太过急切了,不是吗?” 静默一刻后,西琉普斯到底还是承受不住阿洛看向他温柔目光,十分勉强地冲着埃德温点一下头……至于抱歉之类,很遗憾他说不出口。 但即便是这样阿洛已经很满意了,而埃德温要也只是个态度而已,当然不会对这个恐怕比自己级别还要更高阶一些强者采取更加得理不饶人做法,所以他继续保持笑容:“那么,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是。”阿洛并不讶异于对方敏锐,“哦对了,我忘了介绍,他名字是西琉普斯,是一位战士,从我最初学习魔法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身边。” “现在我成为了卡莫拉导师,但西琉普斯并没有一个合理身份,所以我想请问是,在卡莫拉,一位魔法导师能够让一位战士陪同吗?” 卡莫拉允许导师携带家眷同住——只要在导师所处学院院长处报备即可,事实上,因为卡莫拉里有许多贵族学员加入,因此不仅仅是导师,连贵族学员们也总是会带上一些侍从或者熟悉管家之类人选一起。阿洛在申请宿舍同时就已经说明了自己将会与一位同伴同住事实,也经过了许可,然而,他现在想要知道是,他在进行课程教导、亦或是课程演练时候,能否也让西琉普斯陪同——他实在是不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一边,因为现在西琉普斯虽然拥有了知识……却依旧没有常识。 从之前谈话来看,西琉普斯曾经生活氛围实在是与现在格格不入,具体有些什么差别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轻易察觉,所以,还是带在身边最好了。 ……再说了,在经过差一点失去“流牙”情况后,阿洛也并不想跟他流牙分开。卡莫拉是个不错地方,有安静修行环境、有轻松但是能赚钱安定工作、也有足够大实验室和能够共同研究学者,而在这样情况下,流牙也能一直在身边话就太好了,正如同当时在萨多森林里一样。 听完阿洛话,埃德温顿了顿,抬起头视线扫过两人,随即微笑:“当然,魔法师身边总是有战士陪同。” 阿洛直觉这句话有些不对劲,但又似乎很正常,倒是西琉普斯察觉到什么,暗自记了下来。 埃德温话没有说完,于是继续:“其实埃罗尔,你不是也成为了普罗休尔助教吗,作为草药学?那么,西琉普斯先生同样也可以成为你助教,所付出薪水,会从学院拨给你研究经费中给出。” 一个助教位子不算什么,尤其是,对于能够把这样一个高手以合理理由留在卡莫拉而言。 讨厌的人 什么是助教?顾名思义,助教也就是帮助导师教学助手。而一般来说,助教分为两种。 其中一种,是普罗休尔曾经邀请阿洛,这种助教其实更类似于半个学徒,导师在教学过程中顺便指导他助教,让助教对于导师所教授课程有着更为深刻理解,而助教则帮助导师处理一些力所能及事情……在很多时候,导师会在自己学徒中挑选最优秀成为自己助教,除了对学徒进行进一步知道以外,也给学徒提供一个赚取零用钱机会。也就是说,这样助教其实是学徒中学徒,导师所有成果指定接班人。 而第二种,则是因为琐碎事情太多导致教学工作过分劳累,因而通过学院招聘导师机会同时招收助教,为了减轻自己工作压力而存在,只是雇主与被雇佣人关系,通常钱货两讫,如果不满意,就会辞退他。 不过无论哪一种,归根究底都是从打杂做起,区别只在于一个只是打杂,一个还可能升级——出师以后也成为一名导师或者另寻前程。阿洛偏向前一种,可又有所不同,他与普罗休尔并没有正式师徒名义,只是普罗休尔爱才心切,而阿洛急需补充知识罢了。 而助教最大特点就是,他可以与导师同住甚至可以和导师形影不离——当然,也可以不必。 埃德温提出建议毫无疑问地被阿洛采纳了,这确是一个非常好办法,能够让西琉普斯时时刻刻都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于是阿洛微笑道别,和西琉普斯一起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走廊上洒满了阳光,经过魔法阵过滤阳光温和而不焦躁,给人以舒适与温暖感觉。 阿洛脑子里正在思考着今后怎样把西琉普斯加入他课堂方法,却没发现西琉普斯已经很久——对他而言很久没有说话了。 等到阿洛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某个戾气很大人越捏越紧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侧头笑了笑:“流牙?” 西琉普斯知道自己怒气是没有理由,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洛,你在想什么?” 阿洛笑道:“我在想院长刚才建议啊。”他抬头看看西琉普斯,“刚刚决定要让你做我助教,但是我又没有想好让你做些什么,总不能让你名不符实吧……” 他在想我事。西琉普斯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紧绷心弦放松了一点:“这个不用想,洛,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过能做助教话,就是说能一直在一起了吧?就算是上课也不用在外头等着了?想到这里,他有带点期待地看向阿洛。 “是啊,就算是上课也能在一起了。”阿洛温柔地笑,“流牙不愿意吗?” “不,我当然愿意。”斩钉截铁语气。 阿洛当然是开玩笑,他知道自己喜欢流牙陪伴,也明白流牙对自己需要……事实上,从他们在一起之后,除了流牙入定时间以外,他们根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算是阿洛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和流牙一样,不希望两个人之间有任何距离存在。 达成了共识,阿洛准备继续思考,然而,西琉普斯却按捺不住早有疑问了:“……普罗休尔是谁?” “诶?”阿洛没听太清楚,反应有点愣愣。 “你要去做他助教?”西琉普斯脑海里瞬间呈现出一连串画面——比如他洛要对着别人笑了、他洛要跟别人形影不离了、他洛要去陪着别人上课但是自己却不能一起去了、他洛要……不知不觉地,他眼睛有些泛红。 阿洛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也或许是西琉普斯为了得到答案而掩饰了自己杀意,所以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毫不隐瞒地回答他流牙问题:“原本是有过这样约定,不过当时说法是,如果没办法通过导师考核或者成为了导师以后还愿意让课外时间更加充实话,可以去做他助教。”说到这里,阿洛又笑了一笑,“说起来,自从流牙你醒了以后,我原本准备去及时拜访普罗休尔计划就全被打乱了啊……”他似乎有点惋惜,“希望普罗休尔不要计较我失礼。” 被阿洛提到那个人时候带点熟稔语气彻底充红了眼睛西琉普斯,在听到对方因为自己而忽略了那个人之后,眼睛又稍稍褪了点色。 不过,不爽还是不爽。 “……洛。”西琉普斯声音闷闷,成功引起了阿洛注意。 “嗯?”阿洛已经很习惯西琉普斯时不时小郁闷了,所以他只是拍拍他手,同样很习惯地安慰。 西琉普斯脑子里有两种声音在不停地交战,一种叫嚣着“洛是我给那群小鬼上课已经很麻烦了凭什么还要让其他人分去他课余时间注意力”,另一种则极力忍耐着“如果我逼得太紧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再说洛也有自己想做事情我也许应该让他去做”,最后,终于还是极度自我意识占了上风,西琉普斯放弃了所有自己规劝自己声音……原本就没有忍耐过人要压抑现在某种欲|望已经耗费了足够精力了,他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再度……于是,他直白地开口要求:“洛不要去。” 是,他讨厌他洛跟除了他以外任何人产生非“陌生人”以上联系,所以他继续说着:“我不喜欢他。” 阿洛不解:“为什么?”他流牙应该从来没跟普罗休尔见过面才对,这样排斥…… “洛你跟他做了约定。” “洛你之前一直没跟我提起他。” “洛你瞒着我跟他相处过很久。” 西琉普斯委屈了。 “而且洛你还叫他名字这么亲密……” 听完西琉普斯抱怨,阿洛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跟普罗休尔相处是为了帮西琉普斯找到一些有用草药和为学习对西琉普斯有效药剂进行理论知识储备,没跟他提起是因为在和西琉普斯见面之后就一直腻着导致完全把普罗休尔抛在了脑后,跟普罗休尔做约定是为了在西琉普斯入定期间能够继续寻找帮助他稳定斗气或者能在尽量不伤害他同时为他收拾失败残局药物…… 阿洛叹口气,把这段话完整地告诉西琉普斯,他知道,如果不认真说清楚话,他流牙又要闹别扭了。 西琉普斯听到,心情好了一分,但很快就为没有得到承诺而重新降低。 “普罗休尔是一位令人尊敬长者,他已经六十多岁了。”阿洛再次解释,面对他流牙,他永远也不会失去耐心。 然而西琉普斯仍旧皱起眉头:“我年纪比他还大。”他想了想,又说,“洛你也比他大。” 阿洛哭笑不得:“即便如此,拥有渊博知识人也是值得尊敬。” “尊敬可以,不要做助教。”西琉普斯坚决重复话题。 阿洛妥协,他从来都不会让他流牙不高兴,不是吗? 西琉普斯凝结了金丹,丹海稳定,那么草药学就可以当做是爱好了,所以课余时间不用再上面也是无妨。 “好吧,我不去做普罗休尔助教了。”阿洛点点头,再次同意了西琉普斯要求。 跟着,他又叹口气:“只是流牙,你就这样不喜欢普罗休尔吗……”他算是明白了,他流牙只是再一次地撒娇了,而他总是对此毫无办法。 “当然,洛身边只有我一个就够了!”西琉普斯毫不迟疑地说道。 听到这一句,阿洛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阿洛晃一下头,露出西琉普斯最喜欢柔和笑容:“既然我要食言了,那么流牙,你得陪我一起去跟普罗休尔解释才行。” 去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西琉普斯一瞬间想到这个。 “好!”他立刻点头。 在询问过经过几位导师后,阿洛和西琉普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朝草药学办公室走去。 西琉普斯脚步在加快——去看看那个人,和放慢——不要让他洛看到那个人之间不断徘徊着,倒是让阿洛觉得有些奇怪,干脆握住他手腕,拉着他一起走。 西琉普斯还来不及感受阿洛主动,突然有个声音闯了过来,让他心情陡降。 “埃罗尔导师!埃罗尔导师?”清澈少年声线带着两分矜持,但更多还有一些急切。伴随着声音而来是急促脚步声,可脚步声虽然快,却完全没有失去其特有韵律。 阿洛当然是听到了,所以他回过头,看到匆匆赶上来银发少年。 “瑟夫瑞拉?”他带着面对所有学生都会展现温和笑容看着他,“先缓缓吧,我等着你。” 小跑过来银发少年白皙脸颊上带着点红晕,呼吸也有点急,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吐息,站直身体,微微躬身行礼:“很抱歉这样失礼地叫住您,希望没有对您造成不快。” “当然不会,瑟夫瑞拉。”阿洛笑容依旧,“你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瑟夫瑞拉抬起头,第一眼看到是占有性搂住银发青年腰俊美男人那双显然充满不悦金色眼眸,他腿告诉他应该瑟缩一下,但他心却让他坚持着,朝着他水系魔法导师微笑:“是,我有一些课堂上疑问想要得到您解答。” 逗弄 在此之前,阿洛已经给他三个班级学生们上了一节或者两节魔法原理课程了,瑟夫瑞拉?斯利维尔就是其中C班一员,在课堂上,这个学生算是听课比较认真一位,即便是课程有些枯燥,也依旧能够全神贯注——看得出,他拥有极佳礼仪。他尊重导师,并且乐意以各种形式补充知识和完善自己。 当然,阿洛也察觉到了,这两天来,这个银发少年一直在以一种隐秘打量视线观察自己,带着审视意味,以及一些隐晦欣喜……那么,是发现自己与他血缘关系了吗? 然而,即便如此,那视线所传递情绪却并没有太多亲昵,而更像是发现了某种能够为他达成愿望东西——是,那是一种浅淡、却确存在野心。 阿洛唇边泛起了笑意,虽然尚且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但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斩断这具肉身与所谓血亲牵绊契机。 如今,只待这个少年提出就是了。 瑟夫瑞拉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选择自己作为了结因缘由头了,仍旧选择先以学生姿态逐渐靠近对方,再寻找相认机会……到时候,他将提出自己愿望。 “瑟夫瑞拉,我很乐意解答你问题,只不过现在我要去一位草药学导师办公室里处理一些事情,如果问题不多话,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说。”阿洛略低头,对上少年眼,“当然,如果问题比较棘手,我们也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到我办公室。你选择呢?” 瑟夫瑞拉看着对方温和表情,脑子里飞速分析两者利弊,但当他见到对方眼神时候,不禁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人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像是能够看穿一切一样。 心念电转,从小经历了各种贵族训练瑟夫瑞拉习惯性收敛情绪,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妥,而是迅速选择了对自己更加有利做法:“既然这样话,我还是和导师您重新约定一个时间吧,问题稍稍有些多,如果影响到埃罗尔导师接下来要做事情就不好了。” 银发少年想法并没有逃过阿洛眼睛,不过他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在这样再陌生不过师生关系间,这位凡俗中贵族少年,究竟想要如何达成与自己相认和接近目呢? 想到这里,阿洛唇边弧度扩大了些,但仍是语声平和:“那么,明天下午课后,也就是三点在我办公室里,可以有一个欧罗时为你解答问题,方便吗?” “当然方便!十分感激导师您拨冗为我解答疑难。”瑟夫瑞拉微微躬身,“我一定会准时前往。” 打发走了瑟夫瑞拉,阿洛才发现西琉普斯手再一次楼到了自己腰上,并且力道加重—— “洛,他不怀好意。”西琉普斯同样敏锐,虽然瑟夫瑞拉只是有些小心思而不是什么恶意,但在他口中说出来时候,就直接冠上了“不怀好意”名头。 他很讨厌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接近他洛。 阿洛摇头笑笑:“流牙,我已经选择他来了断因缘,因此,我会斟酌他野心,达成他愿望。”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抬起头,“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看看他手段怎么样。” 西琉普斯皱眉:“洛对他感兴趣?” “姑且算是吧。”阿洛抬步朝前走去,笑道,“按照这具身体年龄和血缘来算,瑟夫瑞拉大概也算是我弟弟。” “不是弟弟。”西琉普斯不满,搂着阿洛腰手指不禁加了几分力道,“他不是洛弟弟,洛身边只有我。” “即使是流牙你,也不能否认他与这具身体联系啊……”阿洛没有看着西琉普斯,但语气里含着隐隐笑意。 “斩断了就没有了!”西琉普斯开始觉得怒火上涌。 “但现在不是还没斩断么……” “那洛就不要等他来找了啊,直接跟他交易就行了!”听见阿洛说出这句话,西琉普斯脑子里渐渐被怒气涨满,“不行,我还是要杀了他——”他说着低下头,一张俊美脸都要被嫉妒扭曲了,却在看到阿洛面容刹那,收回了所有理智。 因为阿洛在笑,而且是忍俊不禁那种。 “哈哈……”阿洛双手捧上西琉普斯脸,手指轻轻往两边一拉,“跟你闹着玩,流牙。” 西琉普斯眨眨眼。 “唉,好久没看到流牙这个表情了。”阿洛感叹。 西琉普斯脸定格在那个扭曲表情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洛觉得好笑,干脆伸手帮他揉揉僵硬脸皮:“流牙,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最重要,而且,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把瑟夫瑞拉当做了家人啊,他不过是‘这具身体’弟弟,与‘这具身体’有些因缘罢了。” 西琉普斯愣了一下,但立刻挑出错处:“可是洛说,他算是洛弟弟。” “我说是‘大概’算。”阿洛被西琉普斯较真弄得有点伤脑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可爱,于是笑得更加温柔,“谁让流牙总是那么认真,我忍好久了,总想逗一逗啊……”他说到开心处,伸出手指要再扯一扯西琉普斯脸皮。 西琉普斯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一低头,咬住了阿洛手指。 阿洛一怔。 西琉普斯变本加厉,咬过之后干脆用舌头卷起阿洛指头,还是黏腻地**,仿佛在品尝什么一样。 指尖传来热度让阿洛僵硬了,他看到西琉普斯眼中带笑,神色……他不知该怎样形容西琉普斯这时候神情,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好像有些痒痒感觉顺着手指一路上延,阿洛也眨一下眼,极快地抽回了手指。 “流牙,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去找普罗休尔吧。”他转过身,目不斜视地朝前面走去。 西琉普斯舔舔唇,嘴角也勾起了个小小弧度来。 “好吧,时间确不早了。”他手臂自发地再次缠上了阿洛腰,阿洛一顿,跟着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行走了。 草药学教授办公室并不太远,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门口,在门前对着魔法阵说明了身份之后,绿色光芒闪动,两个人眼睛一花,就已经出现在门内了。 与一般导师办公室不同,普罗休尔似乎使用了空间魔法阵,将房间内部拓宽到数十倍广度。 除了最外面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和巨大书架以外,里面竟然是一个极为宽广透明玻璃门温室,在温室上空,同样悬挂着许多魔法阵,而通过魔法阵所释放温暖光芒来看,它们所起应该是调节温度作用。 一位穿着白色长袍儒雅学者正坐在办公桌之后,手里拿着魔法笔,不停地在羊皮纸上书写。 阿洛刚刚站了一会,那位学者才搁下笔,长长地吁了口气,跟着,他看到了安静站在前方两人,又将视线落在阿洛身上,面上露出一点喜色。 “埃罗尔,你终于来了。”学者微微一笑,语气很熟稔,“我看到了新进导师名字,你果然很完美地通过了。” 阿洛也回以一个笑容:“普罗休尔,还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才能准时参加测验。” “好了,我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了吧。”普罗休尔周身气息温和,“坐下说话吧。”他话音刚落,在阿洛和西琉普斯身后就分别出现一把椅子。 阿洛也不客气,拉着西琉普斯一起坐下。 普罗休尔才把目光在西琉普斯身上流连了一下,笑道:“这位是?” 阿洛看了西琉普斯一眼,眼神不自觉柔和:“这位是我家人,名为西琉普斯。” 西琉普斯听到阿洛对他身份认定,心情不错地冲普罗休尔点了点头——当然,这也是他发现普罗休尔此人年纪确很大、并且看向阿洛时候完全是长辈看出色晚辈欣赏目光原因。 阿洛同样很高兴他流牙没有在这个时候闹别扭。 普罗休尔看着两人,脸上笑容多了一分暖意:“原来是这样,埃罗尔,你家人实力很不错,对你也很不错,要好好珍惜啊。” 作为一个拥有知识、并且尽心尽力好不收回报教导了阿洛很久长辈,阿洛尊敬他,同时心里也有感激,现在听到他这样期许,自然是点点头,微笑说道:“谢谢您提醒,我会。” 西琉普斯因为这句话对消弭了之前对普罗休尔所有不满,好感度稍稍上升:“我也会。”居然破天荒主动开口。 “你们都很好。”普罗休尔神色和蔼,而后拍拍手,“艾米。” 一只绿色,头上顶着一朵小花、只有食指长生物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主人有什么吩咐?” “给客人倒茶。”普罗休尔说。 艾米“嗖”一下消失,而后“嗖”一声出现,双臂托着比它身体大上几十倍托盘过来,抱着茶杯分别放在三个人面前。 “这个是我从温室中取来茶叶,尝尝吧。”普罗休尔笑道,“难得埃罗尔带了西琉普斯过来,就当是我祝贺了。” 西琉普斯明显发现,这个普罗休尔是以为他和阿洛……不过也不算误会,这是迟早事,但是,他看看阿洛,发现他有点疑惑,就搂一下他肩:“洛,普罗休尔请我们喝他种茶。” 阿洛被打断思绪,也微微一笑:“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了,一定十分美味。” 87温室 茶水清冽让阿洛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自从到了这个异世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像样茶叶了……而现在所喝这种,虽然还是比不上修真界里灵气四溢,却蕴含着丝丝魔力,仿佛通过胃部直接融入血管,与自己本身魔力融为一体,让人十分舒适。 “非常不错。”阿洛不吝啬地夸赞道,“而且似乎……” 普罗休尔笑笑:“埃罗尔,看起来你感觉到了,这足以证明,你身体里魔力相当纯粹。” “是,我比较好奇是,为什么明明看不出是什么属性魔力,却与我本身魔力毫不排斥?”看到普罗休尔并不在意神色,阿洛直接提出问题。 西琉普斯也同时插话:“我是斗气。”一边悄悄在底下握住了阿洛手。 “埃罗尔你对知识果然还是这样渴求,真让我自叹弗如。”普罗休尔很喜欢阿洛这一特点,又朝西琉普斯笑一下,“是在种植茶叶时候使用了一些小技巧,使用魔法阵为引子,让茶树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吸收魔力或者斗气,同时,一些植物融合药剂和混合药剂使用能够让茶叶中所蕴含力量带上兼容性质,这样一来,就能够产生之前效果了。” “原来如此,确独具匠心。”阿洛微笑,他目光投向之前就一直漂浮在普罗休尔身侧生物—— 个头小,绿色皮肤,乍一看就像是飞行植株,然而仔细看过去,却能够发现它眉目细致,居然是个小美人胚子,不过没有毛发,光溜溜脑袋上顶着是白色花朵,花瓣微微颤动,显得纤巧动人。 阿洛可以察觉到这只生物身上所弥漫出自然气息,与木行灵力很类似,但相对而言纯粹度差了点……倒更像是这个世界精灵了。 普罗休尔注意到阿洛目光,笑道:“艾米是木精灵,也算是精灵一种吧,但并没有归类到整个精灵族群里去,因为它们是人工培育出来。” “人工培育?”阿洛有了兴趣。 前世他只知道如若是非人之物,或植株或畜类或死物,有大造化者能汲取天地精气,修成人形,不过那便是妖,成人后称之为修妖者;而另有一种寄托于器物,是因着法器常年日久与人为伴,吸收了人灵欲之气,在法器中育出器灵,器灵者,不能脱离法器而存,却能使法器更有灵力,为修真人趋之若鹜。 像这种托生于草木,却没有草木妖之妖气,反而通体透出木行灵气,跟木灵——即木行灵力充沛之处从灵力中自然孕出之灵,原身即是一团极精炼木行灵力,颇为相似。就如同几百年人参等天地灵物灵药一样,没有得道前为修真者大补之物。 普罗休尔站起身:“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他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回一下头,“西琉普斯,你把你身上斗气收一收,你煞气太重了,恐怕进了我温室后会让我孩子们吃不消。” 阿洛轻咳一声,抬头看西琉普斯。 西琉普斯握紧阿洛手:“好。” 收敛了周身气息西琉普斯不再有那么强大压迫力,但存在感依然是不可忽视,于是阿洛站得离西琉普斯更近了些,稍稍放出自己体内木行灵力气息,在两个人身边浅浅地包裹了一层。 西琉普斯心情好了,得寸进尺地伸长手臂搂住阿洛肩,阿洛原本就比西琉普斯矮上许多,这么看来,他几乎是把阿洛圈在了怀里——当然,这只是旁人看来,阿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目光已经完全凝聚在前方普罗休尔背影上了。 温室外头也有魔法阵防御,普罗休尔五指虚空极有韵律地连点几下,那透明门就很自然地分开两边,无声无息。 阿洛跨入门里时候看了门透明材质一眼——其实并不是玻璃,他认出来,这是一种高魔防水晶,价格十分昂贵,每一个欧罗长平方就需要一个紫晶币之多,通常是魔法防具必备材料之一,能够以最温和方式吸收一定程度魔法力,并且把它们释放到空气之中。 话说到这里,我们需要解释一下,在这片欧亚大陆上,有几个职业是非常赚钱,更有几个职业是暴利。比如说药剂师,比如说草药大师,比如说幻兽师。 要知道,任何人——只要能够加入佣兵工会,或者通过自己目猎取一些东西,就能够交换财物,这已经是大陆上最主要职业了,然而,正因为大家都在做,所以只有最厉害、成功率最高一批人,他们才有可能赚大钱。然而,无论是什么佣兵,都不可能永远不受伤,而受伤以后需要什么?药剂——好药剂甚至能将人从死亡怀抱中呼唤回来。 同时,药剂原材料,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草药,因此,草药大师就是非常重要了,他们能将一些草药培育得绝对符合药剂师标准、并且卖得一个好价钱。而幻兽师,他们能够驯服魔兽——驯服以后就改名为“幻兽”,那么幻兽身上一些边缘物质——比如粪便虫蜕皮毛鳞角血液毒素等等,也能够卖给药剂师,而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给佣兵提供幻兽作为帮手,能给帝兵士提供坐骑,而且上好珍稀幻兽甚至能在各种拍卖会中获得天价! 同样,有些奇异植物培育也需要药剂帮忙,而幻兽身上同理。 这三种职业彼此交叉,联系非常紧密,所以作为草药学中佼佼者普罗休尔,能够用上天价水晶作为温室材料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水晶门又仿佛流水一样合拢粘结,几个人终于踏进了温室——这里温度释义,暖热如春却又让人觉得相当舒适,空气里传来气息也相当怡人,扑鼻清新。 映入眼帘是一片无垠绿色,或高或矮,当然其中也点缀着些许缤纷色彩,那应该是比较特殊植株。 “埃罗尔,你是要慢慢地观赏一下我温室,还是由我直接带你去生成艾米地方?”普罗休尔看着阿洛微微发亮眼神,觉得有点好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青年有这样神情。 同样,西琉普斯也发现了阿洛注意力第一次一点也没分给自己,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不过因为吸引阿洛目光不是活物,他勉强忍住,暗暗在心里盘算。 阿洛没发现西琉普斯情绪变化。自从他走进了这个温室,身体里木行灵力就顿时活跃了起来,金丹也瞬间动了动,让他不由欣喜。自从进入金丹期以后,金丹运转就进入了一个非常稳固境地……当然,这并不是不好,如果这样按部就班下去,再过个几百年,想必也能稳稳进入下一个关卡,可若是有契机能够更进一步,又有什么不好?而正是这一个心神激荡,就导致他忽略了他家流牙反应,惹得他心情不佳,到了晚上,恐怕又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个时候,阿洛却是刚好抬头,对着普罗休尔说道:“就这样一路走进去吧,我想,艾米出生地应该还在更深处才对。” “那好,你跟我来。”正在普罗休尔意料之中,他上前一步,从左边两个同样方形水晶温室中央小道上带路而去。 一路走,一路介绍。 “这边,是利用时间转换魔法阵培育植物,通常种植需要很长年份才能成熟草药。”普罗休尔指着其中一个嫩芽说道,“比如这个,是我昨天刚种进去种子雷藤……埃罗尔,雷藤有什么作用、需要多久才能成熟,你还记得吗?” 他是在考校问题了,对于阿洛,他一直期待颇高。 阿洛点点头:“雷藤是魔力催生药剂、疤痕去除药剂、染发药剂、补血药剂材料,每十年成熟,第一次所结果实是魔力催生药剂主要材料,而根须能配制疤痕去处药剂和染发药剂,没有经过受精花花瓣是补血药剂不能替代材料,用途非常广泛。” 普罗休尔赞叹道:“埃罗尔,你回答仍是这样毫无瑕疵。” 阿洛笑笑,改问道:“这个时间转换魔法阵时间设定是?”按照普罗休尔说法,应该转换较大,才能在第二天就发出芽来。 “一比三十。”普罗休尔说,“四个欧罗月就可以了,不过在最后一天时候我可得一直盯着才行,不然果实成熟了却没有摘到,这些时间就白费了。” 对于这样培育草药人来说,不能把时间流速设定过快,否则可能会导致不能在确切时间采摘到合适药材。 阿洛点头表示理解,三个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经过普罗休尔介绍,阿洛大概知道了左边水晶温室是用时间转换魔法阵培育长年生长草药,而右边则是分成若干小水晶温室,每一个温室里都配置了一个温度调节魔法阵,用来培育对温度需求比较高草药所用,另外还有什么湿度调节魔法阵、除杂魔法阵等等……总而言之,这里温室模拟出各种不同环境以方便植物生长。 最后,普罗休尔停在了这条路尽头,一股更加纯净灵气飘来。 百叶草 眼前是由防御水晶砌成有如花圃一样小小地盘,上空以及前后左右都有小巧魔法阵包围着,一直不停地运转,即便是站在距离那里好几步之外,也依然能够感应到那“花圃”中充盈魔法力。 “花圃”里面栽种着几株奇特植物,通体翠绿,莹亮好看,大略看去每一株不过只有三片叶子,但每一片都同样大小,呈一个稳定结构拱出中央凹槽,而就在凹槽里,有一只和艾米相似木精灵闭着眼睛坐着,它张着幼嫩小口,魔法阵们正源源不断把魔力送入它口中……一眼看去,整个“花圃”只有四五只而已,这大概也是它们所需求魔力太大,仅凭魔法阵不够供应太多吧? 而阿洛却能看出普罗休尔看不出东西。他看到了,魔力光辉在木精灵们体内沿着喉头直线向下,在腹部盘旋,而那些魔力似乎又产生了某种强大吸引力,竟然将空气中游离——是,在温室中由各种植株制造出来蓬勃木行灵气吸收过去,通过它们肚脐。而这些木行灵气则更深一步地滋润着它们身体,让其中一些木精灵甚至还不太明显五官更加清晰细腻。 “普罗休尔,多么神奇……”阿洛颇为惊讶地说道。 他从没想过魔力还能在几乎已成生命身体里制造出这样牵引力,阿洛几乎可以想象,这些魔法阵首先把灵气吸引过来,在密闭“花圃”中通过不断地压缩凝结成一个实体,而魔力同样寄居于那个实体,与灵气共存……这似乎跟他水系魔力与木行灵力相生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在修真界,从没有人能够培养出木灵——他们只能早早地寻到一个灵气充沛所在,设下聚气阵让阵法内灵气更加浓郁,以待木灵出现——而这个过程,通常需要几百年。 普罗休尔看着“花圃”里木精灵们,眼中是显而易见宠溺:“艾米出现和偶然,我原本只是设立了几个魔法阵想要吸收温室里游离于空气中散乱魔法力、将它们压制成魔力结晶,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在距离那几个魔法阵很近三脂草中央发现了一个成型小精灵,而后,我就尝试着看能否再次做到……结果很好,不是么?” 多么敏锐观察力和联想能力……阿洛真心实意地说道:“普罗休尔,你不愧是草药学专家,你成就让我叹为观止。”并且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好了埃罗尔,你也不要恭维我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时候,想必成就更胜我许多。”普罗休尔笑道,“还有一边植株你没有观赏,要一起去吗?” “当然,我不胜荣幸。”阿洛跟在普罗休尔身后,朝另一边走去。 西琉普斯脸黑了。 “普罗休尔,这种紫色奇域花好像跟书上所描绘不太一样……” “这个属于分支,与正统奇域花带有毒性特质不同,它是能够很方便地解除误食奇域花中毒,用法口服,只是不算常见,所以书里面很少收录。” “普罗休尔,据说龙爪木根须是呈爪状,分为九趾凸出在地面之上,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似乎只有五趾?” “这个是新品种,我尝试着用龙爪木与笑面草嫁接而成,目前看来长势良好,但不能确定以后是否成功,如果成功话,就可以在同一株植物上同时收获根须和枝叶,只是形态略有不同,但药性是一样。” “普罗休尔,这种果实与我所见相似,但又似乎有微妙差别……” “这是因为我在控制其生长时候,用了魔法阵不时调节温度和湿度……” “普罗休尔,这支……” “这是因为……” 阿洛与普罗休尔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地,阿洛已经和普罗休尔走了并排,而西琉普斯虽然仍是和阿洛手牵手,但是已经很久没主动跟他说话了——当然,是在西琉普斯看来。 被忽视了……西琉普斯脸上越来越沉。终于,在阿洛冲着普罗休尔露出一个敬佩笑容时候,他爆发了。 其实阿洛真很无辜……如果忽略掉他对西琉普斯忽视“大罪”话。 “洛!”西琉普斯从嗓子里逼出一个字来。他还从来没有在他洛那里遭受过这样待遇呢,不管之前那个叫“普罗休尔”家伙眼里是不是已经坐实了自己和洛关系,可现在总是拉着洛说话就是不对! 阿洛不明所以地回头,意外对上了西琉普斯充满了压抑怒火眼,他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勾勾手指让他低下头。 普罗休尔看着两人,目光很慈祥,也很会意地后退一步。 西琉普斯怒火稍降,矮一矮身子,把耳朵凑在阿洛嘴边。 阿洛悄声说道:“普罗休尔对我们能有很大帮助。”他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具体怎么样,我回去慢慢对你说好不好?”说到这里,阿洛顿了顿,声音更轻些,“流牙,你是最重要,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听完阿洛解释,西琉普斯脸色好了一点,身上压抑感也轻了些——这让之前由于他不小心外放气势自发躲开植株们都松了一口气,回复了原来姿态。 阿洛看西琉普斯情绪好转,就笑一笑,迎上普罗休尔打趣目光,再抱歉地笑笑,重新回归两个人讨论中。 这一此西琉普斯没有再阴气森森了——不止是因为在阿洛宽大袖摆下两个人手一直拉着,更是阿洛没走个几步总是会捏捏他手心,表示他没有忘记他,这样一来西琉普斯不再觉得自己被忽视,也就没事了。 这边阿洛一边看着满温室长势优良各种草药,一边询问普罗休尔细枝末节草药知识,心里暗暗忖度着……他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还有一个人情没还。 “普罗休尔,你是否任何植株都能够培育呢?”阿洛开口问道。 普罗休尔停下脚步,摇一下头:“虽然理论上也许可以,但草药种类繁多,并且千变万化,我不能保证。”跟着他侧过头,看向阿洛,“埃罗尔,你这样问,是有什么想法吗?” 阿洛点点头:“普罗休尔,那我就直接说了……你可以培育出百叶草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话,百叶草应该是只有战士才需要草药,可以在战士突破难关时候保护战士因为斗气沸腾而暴躁跳动心脏,使它能够更好经受压力,不至于心动过快而死亡。一般来说可以直接嚼碎服用,当然,如果能够由技艺极其精湛高级药剂大师萃取并且制成浓缩液话,效果会更好。”普罗休尔回想一下,“而据我所知,只有达到八级巅峰、即将突破九级战士才会需要。” 也正因为如此,百叶草药效极佳,但同时数量也极其稀少,且不容易成活,很难有人能够找到它们,而即便是出现了,一般也不会拿到市面上去贩卖……它能够让一个八级战士安全无虞地进阶九级,堪称有价无市! 阿洛叹气:“是,我有两个朋友需要它。”卡尔加和法而非,红狼佣兵团正副团长,可能正在闭关处在突破斗气九级大关危险之中阿洛在欧亚大陆上难得朋友。 “那么普罗休尔,你能培育它吗?我想,无论是我,还是我朋友们都不会介意用大价钱来购买它。” 普罗休尔在银发青年身上看到了一丝期待,于是他明白青年所言属实,只是……“是,我可以培育。”他说道,然而在看到青年微喜神色时,又提出了另一件事,“但是,我目前手里没有成品,甚至连半成品也没有。你朋友们需求迫切吗,埃罗尔?” “希望能够尽快。”阿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他离开之前,卡尔加还好一点,但是法而非身上斗气却已经开始活跃了,想必没多久就必须闭关,也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会给我朋友以信件联系,普罗休尔,如果不不介意话,可以用你最快速度将它们培育出来吗?”阿洛说道,“至于数量,我希望是越多越好。” 普罗休尔点头:“好吧,我可以达成你愿望。百叶草培育有点麻烦,但是我尝试过了,是可以成功……那么,一株一千紫晶币,具体数目,在我拿出成品以后再来计算吧。” “好,非常感谢。”阿洛吁口气,感觉身体里某种重量倏然消失,这是消除了因缘现象。 普罗休尔笑笑:“埃罗尔,既然这样就事不宜迟了,我现在就开始吧……那么,你已经成为这个学院水系魔法导师了,还要做我助教吗?” 阿洛也微笑起来:“说起来,我这次正是过来对你说这件事。”他抬头看一下西琉普斯,“课务比较繁忙,就只能谢绝你好意了啊。”跟着他眨一下眼,“不过,我如果有问题话,还可以过来找你吗,普罗休尔?” 普罗休尔意料之中:“当然,你随时可以过来……嗯,不过最近先缓缓,你问题素来需要我打起精神回答,而百叶草培育步骤太繁琐,还是等这件事做完以后,我们再来好好地研究一些东西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洛弯弯腰,“再次感谢你,普罗休尔。” 交融的气息 无论西琉普斯原本是怎样想着要在晚上好好地给阿洛一点“颜色”看看,却什么都没做成,倒不是因为别,而是因为阿洛一回到房间里就入定了……他在温室里被浓郁木性灵气激发了金丹活性,隐隐有了提升感觉,如今,正是要赶紧打坐一下,以便于巩固修为。 西琉普斯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所以,也只好忍耐着,等候阿洛修行结束了。 经过了整整一夜修行,西琉普斯已经在考虑帮阿洛去请假了——这是他从来没做过事,但他知道,这对于阿洛而言却是必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洛终于修行完毕,醒了过来。 西琉普斯很高兴。 阿洛一夜筋疲力尽地努力淬炼灵力,短短一夜,就让身体里力量更加精纯几分,丝丝缕缕青色灵力不断地没入金丹之中,让金丹上面浮起了一层朦胧白雾,如烟如渺……良久,他让灵力迅速转过四肢百脉,总算收功。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金色眼眸。 阿洛愣了一下,不禁想起了从前,他记起来,曾经在萨多森林里时候,他每夜修行,但也总是会在醒来之后看到这样一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而如今这双眼眸褪去了以往不知世事,却变得深邃起来,就仿佛只要盯着它,就要被吸进去一般…… “流牙,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阿洛伸手抚上西琉普斯头摸了摸,“你一夜都没有休息吗?” “没有抱着洛,我睡不着。”西琉普斯就着阿洛手掌蹭蹭,眯起眼享受似说道。他自己也发现了,他很多下意识动作越来越趋近于他失去记忆时候模样,但他并没有准备改掉它——洛很喜欢,不是么? “你啊,还像个小……”阿洛笑叹着就要说出他以前常说话,却在看到西琉普斯眼神时候,生生地吞下了“孩子”两个字。这不是“孩子”眼神,但同样亲近而依恋……到底是什么呢? 西琉普斯发现了阿洛细微变化,嘴角不自觉一弯,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慢慢来、慢慢地改变,这样才好…… 阿洛果然没有失神太久,只抬起头一笑:“流牙,我们得跟卡尔加和法而非写信,告诉他们已经有了百叶草消息,好让他们有些准备才是。” “嗯,我来写。”西琉普斯虽然为着“我们”二字有些开心,可这并不代表他乐意让阿洛跟卡尔加他们交流什么“私人信件”,不过他想了想后,加了个询问,“好不好?” 阿洛微微地笑:“好,我跟流牙两个,谁写都一样。” 信很快就写好了,西琉普斯字体十分狂放,每一笔末端飞扬,字里行间都透着嚣张,霸气得很,而信内容也相当简单,不过就说了句“我们在卡莫拉,要百叶草话自己来拿”,寒暄客套问好半句也无。 阿洛看着这简短信件,有些失笑,到底还是在信末尾写上了自己名字,在看了西琉普斯一眼后,又笑着添上他在自己名字旁边,才用含着浓郁自己魔力气息魔纹封了这卷羊皮纸。 西琉普斯望向羊皮纸上阿洛字迹——它们隽秀而温雅,与西琉普斯截然不同——几乎要把那里瞪出火来。直到阿洛彻底封好了信件,他才收回视线,但不知怎地,阿洛竟从那双金色眼睛里看到些控诉来。 阿洛叹气,把羊皮纸放到一边,踮起脚一只手扶住西琉普斯肩,另一手则往他头顶探去——可怜他曾经只需要低下头做动作,现在要做时却是这样困难。 西琉普斯很自觉地低头,但是他同样自觉地是,他直接把头埋进了阿洛颈窝里,用鼻尖和脸在那里蹭来蹭去,尽情地把吐息全喷进阿洛衣领中,热乎乎得让阿洛皮肤都生出些小疙瘩来。 因为西琉普斯配合,阿洛很自然地手滑下,轻轻抚摸西琉普斯头发:“流牙,要下午才有课,你等下陪我一起去把信寄出去好不好?” 西琉普斯不说话,只在鼻腔里闷闷地“嗯”了声,阿洛无奈,两只手抱住西琉普斯头:“寄完信,我就陪你去吃饭,吃完饭,也许我们还可以去草地上晒晒太阳,我们也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想一想下午魔法演练课程要怎么上啊,因为流牙是第一次跟我一起上课,我也很期待……” 柔和嗓音一点一点传入西琉普斯耳里,他周身因为忍耐而对除了阿洛以外事物生出杀意渐渐地全部融化在这把好听声音里,阿洛身上温和气息一点点包容了他冷硬与狠戾,让他不自觉迷惑,而后沉浸下去。 西琉普斯呼吸越来越平缓,阿洛却因为总是得不到回答而停住了话,这时候,他才发现西琉普斯竟然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阿洛有些哭笑不得:“流牙,你怎么站着睡了啊……” 西琉普斯喉咙里咕噜一声,阿洛听见,反而不忍心叫他了……反正才刚刚清晨,还早,还早,就让他流牙多睡一会吧…… 两个欧罗时以后,西琉普斯醒了,他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极其舒适氛围包裹着,让他一动也不想动……然而马上地,他气息一下子危险起来。 “流牙?” 但当西琉普斯听到这个声音时候,他已经感应到了他头所枕着温软躯体,就立即散去了所有狠意。 “洛,你都不叫我……”他懒洋洋地咕哝一句,双臂抱着阿洛腰不撤手。 阿洛温柔地微笑:“好啦,醒了我们就得去寄信了。” 西琉普斯不甘不愿地甩一下头,让因为阿洛存在而再次混沌思绪清晰了些,放开手,刚准备换个姿势继续黏着阿洛时候,才发现阿洛站着动也不动。 西琉普斯反应过来,这是……僵硬了吧? “洛,我睡了多久?”他感应到阿洛运起了他灵力,应该是在舒缓被压得经脉凝滞肩膀。 “不算太久。”阿洛笑道,“我没事。” 西琉普斯沉着脸,走过去给阿洛捏捏肩:“下次要叫我。” “可是流牙昨天一直没睡,难得睡这么安稳啊。”阿洛笑容温软,但并没有给出承诺。 西琉普斯眸光暗了暗,就是因为这样,才一定想要得到……他抓住阿洛手:“洛你现在好些了没?我可以陪你出去了。” “好些了,我们出去吧。”阿洛笑着点头,“真要快些了,不然可就来不及吃午餐了啊。”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其实在他流牙酣眠正香时候,他同样觉得十分舒适,以至于他也是困倦了会儿,只不过,他在他流牙清醒前一刻醒来。 即使是站着,也能相拥而眠,还有即使里面蕴含着如此不可忽视危险与戾气流牙气息,却能让他觉得无比安全,无比平和……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可是,是什么呢…… 在卡莫拉有专门供导师寄信魔法阵,这个通道就与大陆上惯用一样,都是表面上是一只魔兽雕像,但实则如果想要寄信,就直接把信放入魔兽口中,再用手蒙住魔兽双眼,默默念诵咒语,待咒语完毕,再说出信件所想要寄往地址和收信人,就完成了这道程序。而一般寄信时间,约莫在七个至十五个欧亚日之间。 阿洛现在就站在卡莫拉里一个极大建筑中其中一个房间里——把手从一只两翼兽——导师专用寄信雕像口里拿出。 而后他抬手捂住两翼兽眼,念出了红狼佣兵团地址所在以及卡尔加名字——他直觉地选择了他,不仅因为他与卡尔加有某种他也许还不太明白但确实存在默契,也因为卡尔加闯关时间恐怕比起法而非要晚上一些,相信他能够更好地、冷静地阅览这封信件。 做完了这些以后,阿洛不再流连,拉着西琉普斯手一起走了出去——他充分相信这封信安全程度——无论如何,卡莫拉作为年代久远魔武学院,保密和安全措施,尤其是重要信件,总是会比寻常寄信通道要更加隐秘安全许多。 今天阳光很好,阿洛脸上也隐隐带着轻松笑意,作为时时刻刻注意力都放在阿洛身上西琉普斯,当然是完完全全六留意到了。 “洛现在心情很好?”他想到刚刚他们做事情——给那两个讨厌居然跟洛比较熟还让洛把他们事情挂在心上人传递能够让他们有更大筹码更进一步花了很多钱才能买到草药消息信件——忽然觉得牙齿发痒。 阿洛笑笑说道:“是啊,心情很好。” “为什么?”西琉普斯牙更痒了,而拳头他觉得他也开始痒起来。 “欠卡尔加人情总算是还了,也了结了一份因缘。”阿洛一如既往地诚实回答。 “只是还人情和了结因缘吗?”西琉普斯再问。 “流牙,还人情和了结因缘很重要。”阿洛微微皱眉,随即认真叮嘱,“我是修道者,所以因缘之说比较严重,流牙你修魔讲究顺应本性,我不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问题,你也要留意一下才好。” 看着阿洛一心为自己打算模样,西琉普斯心情很快浮起,眼里闪过一抹愉悦,痛快地答应道:“好!” 魔法演练 魔法演练课程,顾名思义,那就是由导师进行演示、而学生进行练习,以达到理论和实践完美结合水平,让学生们在双方面完善成长。 因此,来进行魔法演练课程地方也就非常大了——他们必须保证每一个学生在练习时候都能够有足够空地施展并且尽量不要影响他人,不是么? 阿洛所教导水系一年级学生总共三个班,而这三个班学生成绩分布显示出他们实力相仿,而并不存在优等班和普通班区别……这也许是因为卡莫拉相信它所招进来学生水平,也许只是为了让天才和普通人有着平等条件,但无论是哪一点,对阿洛而言都没有影响。他所要做,不过是把自己学过那些魔咒教授给学生们而已,一丝不苟。 而魔法演练课程进行场所,在地下。 那是在一棵参天、几十人合抱粗古木下面,树身几个侧面分别有不同颜色入口,而阿洛带着他学生们一起走了下去——三个班学生们,这一个课程通常是由该课程导师所有学生一同上课。 穿过两边有镶嵌着火红色仿佛火焰仍在跳动晶石墙壁长廊后,尽头处是一闪铁灰色大门,庄严而肃穆,门扉上有古朴浮雕,是人类战斗图像,绚丽魔法从法杖中迸发,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鲜亮彩色——栩栩如生。 阿洛抬手把衣领上别着导师徽章取下,安在门把手上头凹槽里,门开了,阿洛取出徽章,带领众人走进去,门无声合上,阿洛回身,把徽章再次安在门内把手中凹槽处,这样,就不会再有外面人能够进来——魔法分院院长和整个学院校长等权限在阿洛之上人除外。 属于水系魔法演练场所十分宽阔,大约能够容纳两百人,阿洛三个班级里总共一百二十人,这场所对他们而言,足够他们尽情地伸展手脚了。 这些学生们分成三个队伍站好,就如同他们进来时候一样,而阿洛则站在室内唯一、有一个台阶“高处”,轻轻击掌。 学生们很规矩地安静下来。 “流……嗯,站到我身边来。”阿洛抬起头招呼道。 还没等学生们回头去看,就只觉得一阵热风刮过,再定定神,才看到他们银发导师身边站了个高大男人——俊美、健壮、气势桀骜。 顿时,几乎所有学生都觉得呼吸困难,气氛凝滞。阿洛拍一下身边人胳膊,才让他收敛了些。 “这位是我助教,从现在开始将和我一同教导大家。”阿洛柔和嗓音在室内响起,打断了这一片沉寂。 “可他是个战士,不是吗?为什么能够成为魔法导师助教?”有尖锐声音这样问道。 阿洛微微笑着:“是,所以他有一把好力气,如果你们有谁在练习魔法时候脱力了,他正好可以帮我把你们扛回去,不是吗?”他带点幽默语气说着,“另外,他名字是西琉普斯,你们当然也可以这样称呼他。” 底下人一片骚动,阿洛目光掠过其中一位银发少年,却看到他仍然保持着礼貌笑容,神色一点也没有变化。阿洛很快收回视线,他再次看到他曾经偶遇过两名少女,浅褐色头发——茱莉雅,和有一头灿金色头发——雷蒂亚,她们两个站在距离对方较远位置,一个仍旧笑容浅淡,另一个嘴角压抑着一丝不屑,然而,不时地朝对方扔去恶毒视线。 这两个人,阿洛原以为会去斗气分院,没想到却成为了自己学生……她们身体里虽然有水系魔力,但显然并不浓厚,那么,水系魔法并不是一个适合选择,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会让她们做出这样自毁前程做法来呢? 阿洛再度轻轻击掌:“安静下来,上课时间已经到了,我想,大家并不希望难得第一节魔法演练课程就在我们彼此面面相觑中渡过,对吗?” 虽然仅仅只是上了几节理论课,但阿洛在上课时候严肃态度还是让他学生们都有了基本了解,所以,在这种“希望有一个良好开始”暗示下,他们不再提出任何疑问。 “很好,那么我们言归正传。”阿洛唇边笑容温和,“先各自就坐,我要求打乱班级次序,每一个学生身边人都不能是同一个班级学生。” “不要发呆,立刻行动。” 尽管阿洛语气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学生们依旧打了个寒颤,他们压下不满极快地分散坐在演练室两边,尽可能让自己坐姿端正。 “我不喜欢说废话,那么,第一个魔法咒语,水凝术。”阿洛摊开手掌,嘴唇动了两下,然后虚空一抓,掌心就立刻出现了一个水球。 “水凝术,有人提前接触过吗?或者说,预习过?”他问道。 “水凝术是利用魔法咒语引导己身魔力将空气中水元素聚拢起来、并且凝结成水球魔法,当然,也可以凝结成水柱、水流、水瀑布等,形态由自己魔力输出控制。”银发少年,瑟夫瑞拉十分积极地站起身,准确无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洛点头,示意少年坐下:“没错,回答很完整。水凝术其实就是一切水系魔法原身,无论是什么样魔法,第一步都是要将水元素凝结起来,而后变成什么样形态、发挥什么样威力,就是魔法咒语作用了。”他手腕一动,掌心水球立即跳了起来,凭空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当这个咒语熟练之后,那么无论如何处理这一团水元素,都可以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他清晰地解释,“比如说,我现在和刚才所凝结水球——”他再次抓出个水球托着,“虽然是拿来作为水凝术示范,但其实也可以称呼它另一个名字,‘水球术’。这个魔法杀伤力不大,但不要小瞧它——通常情况下,圆形东西,如果想要精确完美地凝聚出来是非常困难,我们在学习魔法最初,也总是利用这个魔法来锻炼自己对魔法力控制能力,是打牢基础关键。” 如法炮制让水球消失以后,阿洛对着学生们露出温柔无比笑容:“下面,请大家用我刚才所说方法练习水球术,这个魔法相对容易,所以,当大多数人完成以后,我会进行下一个咒语教导,咒语在课本上有准确发音,接下来——练习吧。”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很多学生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练习,比如很多平民出身那些;然而,也有一些学员表现出了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家族训练中掌握了这个魔法,比如出身贵族雷蒂亚;而另一些虽然掌握了且同样身为贵族一份子,但仍旧表现出端正而认真态度,比如瑟夫瑞拉。 阿洛视线略高于众人,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能看清每一个人脸上表情,还有他们各种练习或者翻书动作。 这时候,他感觉有人拉了下自己袖子。 阿洛回头:“流牙?” 西琉普斯是第一次看到他洛工作时候样子,只觉得很好看,另外,也很特别?所以不自觉地做出了拉袖子动作——他好歹记得,阿洛在他们进入课堂之前,曾叮嘱过他一定不能做出某些在人前显得太过亲近举动。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洛有点不太一样。”西琉普斯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感觉。有时候,必要坦白能增进了解也能增进感情。 阿洛笑笑:“流牙,在我们世界里,尊师重道是很严格要求,而一般师父——也就是导师在教导学生时候,也会严格些,毕竟,严师出高徒。” “我知道。”西琉普斯借着长袍掩盖,偷偷地碰一下阿洛手,“不过,洛最开始时候教我时候,很温柔。” 阿洛目光柔和下来,他确对他流牙很温柔,不仅因为那时候流牙难得勾起了他恻隐之心,也不仅因为他跟流牙有赐名之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时候流牙单纯如白纸,他只能耐心地引导,小心地教授,就这样,一天天成了习惯,对流牙再也严格不起来。 说了两句话,西琉普斯没有再打扰阿洛,他依旧站在阿洛身侧——他不能忍受站到墙边那么遥远距离,不过,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总拉着阿洛说话了。 所以阿洛很自然地,把注意力全部投入了他课堂之上。 卡莫拉大概确在招生时候有所甄选,整个课堂学生——大部分学生都能够比较快速地掌握这个魔法,最起码,如果一遍不能成功念出咒语话,三遍之内也都差不多了。 只不过,即使是正确地念诵了咒语,但凝结出水球依然有所差别,有只有指尖那么大,有虽然大却并不规则,而有则是不大不小浑圆……充分显示了他们水平。不过,并没有一个人一点水元素都不能凝结。 阿洛对这样效果感到满意,然而他没能满意太久,就在他视线调转到一个看起来对手里不规则小水“球”感到苦恼学员身上时候,另一边忽然发出了剧烈响声。 镜中人 阿洛直觉地把目光调过去,正看到一颗水球——不,看那起码有五六个人头那么大的水团子,怎么样也不能单纯用“球”来形容了——它在这一刻正好爆炸开来。 旁边的人都是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炸开的水柱劈头盖脸淋下来——这时候,阿洛出手了。 只见一团蓝色的光从他张开的手心爆发而出,倏然变化成巨大的水幕,柔软无比地把那些零散水波全部收拢,而后无声无息地包容其中,化为水幕的一部分,然后很快地,水幕又变成一条长长的蓝线,径直收回了银发青年的手中。 如此快速而实效的解决办法,不由得让满座学生都齐齐地呆呆。 好厉害…… 也许之前只是为这位导师的理论知识和严谨的教学态度而对他产生了一些尊敬,那么现在则是被这一手漂亮的镇住了。 “埃罗尔导师,这个魔法叫什么?”立刻就有人脱口问出来。 阿洛说一句“水幕天降的变种”后,就两步晃到了闯祸的人面前——“缩地成寸”,空间系的魔法也可以做到,但未必有这样从容悠闲,他这一下使出来,有几个人暗地里变了神色。 不过首先的,阿洛还是要解决这个课堂上的爆炸问题,而从眼前好像斗鸡一样紧盯着对方的两个人来看,这可不是一个“失误”能够带过去的。 “那么两位先生,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水球术也可以出现‘爆炸’这样严重的问题吗?”阿洛稳稳地站定了,面上带着一个小小的笑容。 他看着眼前两个少年,目光却从两名少年身后的两位少女身上掠过。 怨不得阿洛这样,首先,那两名少年,眼睛都好像能够喷火一样,哦,或者说好像里面长了刀子,恨不得将对方戳成个十块八块的,很明显,这两名少年对彼此有着很大的意见,而之前的那个“水球”,就是两个少年力量碰撞的结果——天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两个普通的水球术发出来,却会在它们相遇的时候瞬间凝结成一个大“水球”,还突然炸开了? 然后,阿洛看到在其中一名少年身后,站着个捏紧了拳头的金发少女雷蒂亚,她的脸有些发红……从眼神看,是气出来的。在另一名少年身后很远的地方,浅褐色头发的少女,茱莉雅却显得比较冷静……就好像这场闹剧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真是不省心的两个人。阿洛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从来不喜欢不尊师重道的人,他也绝不认为将私人恩怨带到课堂上的举动是什么能够轻易原谅的事情。 然而,两名少年只顾着互相仇视去了,却没有留心听到导师的对话,阿洛心里的不快增加了两分。在修真界,面对这样的弟子,少不得是要做些惩罚的,只是在卡莫拉里,却不能用戒尺、抄书或者面壁这样的法子了。 所以阿洛也没有再去问这两个少年的打算,而是叫住旁边离得较近的一名学生:“维恩,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个子矮小的维恩胆子并不小,他是刚才面对突发状况时少数几个想得起来防御的学生之一,所以当他听到了导师的询问后,就答应道:“好的导师。”跟着直言,“之前我们一直在认真练习水球术,突然对面的希莱先生对雷蒂亚小姐发出了嗤笑声,雷蒂亚小姐很生气,也回了几句,这时候肯特尔先生为雷蒂亚小姐如此伤心而不忿,就接过了希莱先生的挑衅,一阵口角后,两个人同时像对方发出了刚学的水球术。” “事实如此吗?”阿洛环视周围,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却能让人不自觉低下头来。 学生们面面相觑,就有几个离得近的点了头。 “很好,我知道了。”阿洛目光敛了敛,“两位先生在课堂上私自斗殴,影响教学,为了杜绝这种不良现象,希莱先生——”他再转头看向另一位,“还有肯特尔先生,在这一周以内,将《水系魔法初级》这本书上所有的魔咒抄写一百遍,下周这个时间交给我。”他顿了顿,“我不希望有任何重复魔法的痕迹,也不希望有任何不属于两位先生的字迹,明白吗?” 初级水系魔法一共一百条魔咒,一百遍也就是一万条……这是比较严厉的惩罚了,至少,在获得了这个惩罚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精力去做挑衅和斗殴这种事情了。 阿洛话里所含的严肃之意让犯错的两个少年不敢多话,除了对对方的印象更差以外,只好接受惩罚,雷蒂亚没有被指名批评,可因为她的名字被维恩毫不留情地当众说出来、一点遮掩也没有,让她的脸倏然涨红了起来……忿忿地瞪了维恩一眼,她一跺脚,走到人群后头去了。 阿洛只当没看到这些,只是拍拍手:“继续练习,还有,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的,导师。”这回学生们齐声答应了,就当做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开始聚集魔力。 阿洛走回台阶上,对上西琉普斯略带担忧的目光,于是笑了笑:“我没事。”而后拍拍他的手臂,“刚刚你没有冲动,我很高兴。” 西琉普斯的脸色并不好看:“洛,我应该动手的。” 西琉普斯这样说,当然不是怀疑阿洛的实力,只是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人做事而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罢了。要不是早在开课之前阿洛就千叮万嘱说过“如果我不要求流牙你无论看到了什么也千万要忍住”这样的话,他早就打断那两个少年的脖子了……哦,还有那个在西琉普斯看来“没用的金头发的雌性”。 “好啦,如果流牙你动手了,他们就死定了啊,而且我也会失去工作……”阿洛抬头看着西琉普斯黑沉的脸色,安抚地笑道,“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的,所以流牙你只要陪着我就很好了,等我真的有麻烦了,我一定会对说出来,到时候流牙再帮我出气好不好?” 对流牙要用哄的,这是阿洛一早就想明白了的事。 西琉普斯毕竟不是那个当年被捡回来的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的孩子了,他也自然明白在现在这个时代和以前是不一样的,虽然本质上还是弱肉强食,但是却比起以前有了一层道貌岸然的外衣,有一些势力的力量和他们所规定的章程必须要遵守,才能保证安稳平安地活下去……而且,西琉普斯的眸光暗了暗,他现在还没有回复全盛时期的力量,如果他恢复了力量,那么他就绝对能够跻身于这个世界巅峰强者的前列,到时候,再没有一个人能够随意限制他……也不会再让眼前这个银发的青年只想着隐忍,而是能够痛痛快快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所以说,他还是得找个时间把剩下一个晶核找出来吸收了才行,他记得,那块晶核是他第一次分离凝结出来的,比起这里的这块还要大上几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会在战士公会总部里头,也就是他们曾经建立的部落的所在地…… 晚上,贵族区学生宿舍,单人间。 房间里灯火辉煌,整个屋子里的摆设不多,唯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小圆桌和两个单人沙发,却低调而不失华丽。 有人推开房门走进来,“咔哒”一声,房门落锁,紧接着,是一阵呢喃着的冗长的咒语,隐约的魔力波动划过,房间里归于沉寂,但却好像影影绰绰多了些什么东西。 脚步声响起,少年挺拔的身躯稳稳地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镜子前面。 镜子通体泛着浅浅的青灰色,样式古拙,两边都有细密的蛇纹不断蜿蜒而上,直到到了镜子顶端,才由两个蛇头交颈相缠,其中雌性的那个直面着前方张开巨口,雄性的则把头偏向一旁,吐出一条蛇信来。 少年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年轻、相貌俊秀,还有代表家族优秀血脉的银色半长发,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但那笑容并不真诚,反而好像一张面具,平和而虚假地挂在脸上。 敛下眼,少年整理了自己的衣装,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妥当、有气度,而后才抬起手臂,把手指放在雄性蛇头的蛇信上。 蛇信在感受到少年温热的手指,忽然动了动,顿时有一滴鲜血沁出,被蛇信吮了进去,跟着,这面巨大的镜子上泛出了莹莹的蓝光。 水蓝色的波纹一层层地泛滥开来,很快地,它们凝聚成了一个颀长的人形,海蓝色的头发,雍容的礼服,严肃的面容,一丝不苟的装扮,还有拄着的华丽的手杖。 “瑟夫瑞拉,你迟到了。”醇厚的声线从镜子里传来,带着一丝责备。 银发的少年,瑟夫瑞拉深深地行礼:“非常抱歉,父亲。” “那么,你的理由呢?”镜中人微微扬起语调。 “既然已经犯下过错,那么无论理由为何,都只是诡辩。”瑟夫瑞拉恭敬地说道,“我承认我的错误,并保证日后定当更加尊重规则,牢记守时。” 镜中人似乎满意了些,点点头表示揭过,而后,他话锋一转:“那么,交予你的任务……” 瑟夫瑞拉垂首:“是的,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对埃罗尔导师进行了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我正好定在这个时间更新,祝大家元旦快乐~~~~ 三个家族 一说到这个话题,镜中人的神色微微一变,瞳孔蓦地缩了缩——这简直是失态了!不过,他很快地回过神来,带了两分急切地开口:“怎么样?” 瑟夫瑞拉似乎手指抖了抖:“我在接近埃罗尔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所蕴含的强大的水的力量,澎湃、纯净、浓厚,让我们这一类对水系魔法元素非常敏感的人感觉极致舒适,并且我发现,当我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好像对空气中水元素的亲和力更加敏锐,让它们极快地吵我靠拢过来!” “应该不会错了……”镜中老者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好像在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么,其他的方面?” 瑟夫瑞拉语声连贯快速:“今天下午课后,我应约去了他的办公室讨教问题,我所寻找的都是曾经在书本上遭遇过的疑难——是的,就是我在家中藏书室内翻阅水系魔法的时候,看到的一些非常繁琐、对细节要求非常严密的魔咒,我询问他这些魔咒将如何引导体内的力量,包括我能够想到的任何细枝末节——然而,他相当熟练并且详尽地为我解答了。”他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一些狂热,“所有的、六级以下的魔咒,无论多么生僻复杂,他都能够剖开来解释甚至演示!而超过了六级的魔咒,他也似乎无所不知,尽管使不出来,却能够在羊皮纸上进行分解分析,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镜中老者看到瑟夫瑞拉激动的目光,情绪也有些高涨起来,但他却并不能和瑟夫瑞拉一样表现,而只能压抑地、平淡地说道:“这样说,他的功底非常扎实?” “何止扎实,简直完美!”瑟夫瑞拉声调微扬,“父亲,十五年来您为我请来的家庭教师,我可以毫不迟疑地说,埃罗尔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加渊博!” 镜中老者闭一下眼,睁开时,所有的异常和兴奋都全部收敛体内:“那么,这个埃罗尔,确是一个斯利维尔无疑了。” “瑟夫瑞拉,你必须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越亲近越好。” “是的,父亲。”瑟夫瑞拉恭声答道,“我想,作为一个学生,我应该积极地请求自己的导师对自己进行指点。” 镜中老者满意地点头。 “父亲,还有一事需要询问您的。”瑟夫瑞拉顿了顿,又说。 镜中老者微微颔首。 “是关于弗莱家族的雷蒂亚小姐与艾格瑞恩家族的茱莉雅小姐的事情。”瑟夫瑞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 “你如实说来。” “是的,父亲。” 瑟夫瑞拉整理一下,谨慎地说道:“首先,这两位小姐分别是弗莱家族和艾格瑞恩家族嫡系的成员,但她们都选择了并不属于她们魔法天赋所在的魔法班级,想必是为了我们斯利维尔家族而来。” 镜中老者眼里划过一丝嘲讽:“那么,想必你对这两人已经有所评价?” 瑟夫瑞拉略微点头:“今天在课堂上,雷蒂亚小姐引起了一起小轰动,其中除了她以外只牵涉到普通的班级成员,但是茱莉雅小姐的表情有些不妥。”而后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措辞,“所以我认为,这件事或许与茱莉雅小姐也脱不了关系。” “不能忽略她们。”镜中老者沉吟一下。 “是的,父亲,请您放心。”瑟夫瑞拉站直身体,规规矩矩地行礼。 镜中再一次泛起蓝色的涟漪……没多久,就只剩下银发少年孤单的影像了。 “弗莱家族和艾格瑞恩家族啊……”瑟夫瑞拉嘴角带着一点笑容,摊开四肢仰天躺倒在床上,“迟早有一天……” 弗莱家族,火焰女神格瑞斯遗留血脉衍生的家族,与斯利维尔家族一样源远流长,拥有最古老的、能够觉醒的火焰神力,与斯利维尔可能变化的银发不同,他们家族的所有成员都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就如同继承了大地女神血脉的艾格瑞恩家族一样——他们都有一头浅褐色的头发。 数万年来,弗莱、艾格瑞恩以及斯利维尔这三个家族,都间或性地有一些血脉觉醒,而在那一代,三个家族的对峙中,就将以那个有觉醒血脉的家族为首。因此,虽然三个家族为了独立于王权之外而不得不集合在一起,但彼此之间也是有争斗的——为了让另外两个家族俯首听命。 而在这一代,三个家族里只有斯利维尔家族中有可能出现觉醒者的预兆——银发的瑟夫瑞拉,而另外两个家族则没有——比如弗莱家族额心的灰色火焰标记,如果觉醒,将与发色同色,还有艾格瑞恩家族手背的绿色藤蔓,如果觉醒,将变为与发色同色。 所以在瑟夫瑞拉来到了卡莫拉进行学习的时候,另外两个家族也不约而同地让嫡系血脉进入学院,甚至不惜让她们放弃本身的天赋而进入水系班级。 然而,在瑟夫瑞拉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之后,却发现了一些问题。 比如说雷蒂亚,她实在不像是被家族精心调养过的、出身于世家的贵族,她有着只有下等贵族身上才会有的骄傲以及不知内敛、好张扬的毛病,鲁莽并且冲动,底蕴十分浅薄,但如果说是伪装……眼神无法欺瞒任何人,而且即便是表演,也实在破绽百出,瑟夫瑞拉不认为雷蒂亚的表现能够达到任何能够有所收获的目的。对于另一位,艾格瑞安家族的茱莉雅小姐,她倒是有些像是伪装了,她似乎跟雷蒂亚有所接触,但又能够不着痕迹地挑起雷蒂亚的火气,而在挑起了对方的火气之后,却又在脸上带上一些有所隐藏、但有心人一定能够看出来的痕迹,让人觉得她有些小计谋,却不堪大用——这才是贵族习惯的伪装。 瑟夫瑞拉清晰地看到过茱莉雅眼里从来没有变化过的情绪——她隐藏得非常好,所有的表现也都非常到位。 因此,在看遍两位小姐的表现以后,瑟夫瑞拉有一个猜测,很明显,以“火焰”为名的家族不可能要一个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的大小姐作为下一任的家主候选之一,所以她极可能只是为了隐藏另一个人而推出来的靶子——当然,这只能瞒过一些不入流的人,弗莱家族极有可能正在秘密培养一位称职的家主——瑟夫瑞拉听说过,在这一代,弗莱家族嫡系的血脉人数极少,据说,只有雷蒂亚一人。而茱莉雅,倒是很有可能是艾格瑞恩家族的家主候选之一,甚至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一位,否则,不会将她安排在可能觉醒的瑟夫瑞拉身边探测。至于学习水系魔法的事……茱莉雅绝对不会有多大的建树,可是在她的宿舍里,每一晚都一定会有一位家族派遣的导师以其他方法进入,教导她家族的深厚魔法…… 而瑟夫瑞拉如今要做的就是,对雷蒂亚保持观察,而对茱莉雅进行防范,对埃罗尔进行拉拢。 另一边,送走了银发的少年以后,阿洛和西琉普斯极快地穿越魔法阵,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导师宿舍里。 刚进门,阿洛就被西琉普斯扑倒在厚厚的兽皮里面。 西琉普斯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了阿洛的脖子,用牙齿不断地碾磨按压,舌头挨着舔吮下来,热烈地啃噬着,好像要把这一块皮肉全都打上他的印记,连一点空地都不想留下。 他的眸光暗沉,周身的气息极其压抑,就仿佛绷紧了一根弦,稍不留意就会全面爆发—— 肩上喷洒着西琉普斯温热的吐息,还有颈子上麻麻痒痒的触感,让阿洛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则是纵容。 任凭西琉普斯这样“圈地”的行为,阿洛轻轻地抚摸西琉普斯半硬不软的粗黑头发,尽可能地安抚着。 不知过了多久,西琉普斯才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看着阿洛白皙皮肤上的斑驳痕迹,满意地舔舔唇,跟着,他开始慢慢地舔弄一些他没控制好而咬出来的血痕——他有点后悔,还是有点失控了。 “洛,我真想杀了他。”舔完了,他把整张脸都埋进阿洛的颈窝里,闷闷地说。 阿洛原本也没想到,不过是给那个银发少年一个双方的接触观察一下对方的目的,却在后面硬是变成了学术讨论——作为导师,在看到自己的学生拿出各种疑难问题寻求解答的时候,是不可能不给予帮助的。 也正因为如此,阿洛看到了这个少年对各种水系魔法魔咒的钻研之深——他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学生,好学、并且绝对勤勉。 然而也因为这样,那个瑟夫瑞拉一直逗留了五个欧罗时才离开,而在这整段时间里,阿洛不间断地回答问题,只能偶尔拉一下西琉普斯的手以示抚慰,却让西琉普斯全然得不到满足,而到了最后,阿洛也沉浸在师生互动之中了,连拉拉西琉普斯的手也忘了做,可西琉普斯却忍住了没有做任何事……所以,阿洛有点理亏。 叹口气,阿洛手里的动作更轻柔些:“今天近距离接触了一下,我才发现瑟夫瑞拉身体里好像有一种骚动的力量,如果拥有什么诱因,就能够引发出来。” “这种力量,非常地强大……” 抬起手,阿洛抱住西琉普斯在自己脖子上蹭个没完的大头,温柔地说道:“流牙,我想,我能猜到一点他这样积极找我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我定在元旦的最后一秒,给大家今天的更新~ 再次祝福大家元旦快乐~~~ 93院长召唤 是的,阿洛在与瑟夫瑞拉这几个欧罗时的接触中,不仅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随着自己体内的能量运转不时发生变化,甚至也被他身体里面的那种隐藏极深的力量勾起了自己身体中同样力量的回应——这力量非常纯净,并且强大,蕴含着某种广袤的包容感,然而,却仍然有着作为强大力量的排斥性。 对任何一个水系魔法师而言,这无疑是上天的恩赐,然而对于阿洛而言,却是一个难言的隐患。 阿洛现在的身体里面有两种力量,木行灵力和水系魔法力,因为在修行的最初,两种力量就彼此兼容,及至到了此刻,它们已经能够进行基本的循环互生,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无论同属性的力量发生什么变化,都不会让阿洛的力量体系崩溃,甚至能够彼此随意补充。 可现在加入的力量就不一样了,因为它是蕴含在血液里的,又是一种无害的、甚至对于没修行之前的身体而言大补的力量,所以当初阿洛在对自己伐经洗髓的时候并没有自发地排出它们,以至于现在被血缘的联系勾起来了,才发现变成了不容忽视的麻烦。 这个力量拥有某种未知的属性,这种属性会让原本的水系魔法力带上另一种性质——而这种性质对于阿洛体内的水木平衡而言,会造成压倒性的毁灭。 所以,身为贵族的银发少年之所以会这样跃跃欲试,恐怕也跟这个力量有着极大的关系吧,而至于是什么关系……只要静观其变。 当晚,阿洛的思绪被把他抱得紧紧的西琉普斯拉了回来,两个人陷进软软的兽皮长长的绒毛里,摸摸蹭蹭了好半天,终于让西琉普斯稍微满足了些他那饕餮一样的欲|望,之后,就是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阿洛被西琉普斯一把扛起,直接砸到房间里的大床上睡了过去。 时间一晃而过,在西琉普斯的陪同下,阿洛安安稳稳地、间或因为身边人闹点小别扭地度过了一个多月,学生们对魔法力的控制和理解渐入佳境,对魔法咒语的熟悉度也逐渐增强,这让身为人师的阿洛颇有成就感。 瑟夫瑞拉在这段时间内活动也渐渐变得频繁,他开始每隔两三天就把积攒下来的问题——或者是最近时间积攒或者是积攒了很久的那些,全部抄录在羊皮纸上抱到阿洛的办公室里去寻求答案,当然,好为人师的阿洛是不可能拒绝的。 然而,瑟夫瑞拉的表现惹恼了另一个人,在西琉普斯一天比一天更加压抑的气势之下,阿洛未免自己尚未解决因缘就先沾染别的因缘,在每晚“安慰”西琉普斯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后,跟瑟夫瑞拉定下了每周一次的解决问题时间——就在每周三下午。这样西琉普斯尽管还是不怎么高兴,但也不至于被挑战忍耐极限了。 又过了几天,阿洛收到了魔法阵的提示,他前段时间寄到红狼佣兵团的信件有了回音。 原来那时的卡尔加已经时常与法而非闭关了,法而非身上的冲关预兆越来越明显,有一天忽然进入一个危险的状态,卡尔加为了让他不要被斗气冲坏了身子,拉着他闭关为他调理,而等他出来以后,才发现那封早在一个月前就到了佣兵团的信件。 “流牙,卡尔加说,这段时间会有一个人过来找我们,顺便等待百叶草的成熟。”阿洛看完了信,发现信件自动燃烧起来,不禁弯了弯嘴角。 西琉普斯一皱眉:“哪个来?” 阿洛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是没接任务的、但是我们又认识的大队长之一吧。” “哦。”西琉普斯点头,埋首下去——他手里正抓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魔兽。 自从瑟夫瑞拉的打扰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以后,两个人的用餐地点就改为宿舍里了。阿洛在另一个空房间里加了个烤架,定期去外头的肉店购买新鲜的整只魔兽装在储物戒指里带回来,而西琉普斯则总是把阿洛抱在怀里,一边看他给自己烤肉,一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独处时光。 两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话,气氛好得很,这时候,却忽然有另一个消息从魔法阵传来。魔法分院的院长召唤了。 西琉普斯叼着刚撕下的一个肉块顿住了。 阿洛抱歉地笑笑:“流牙,看样子,我得去一下院长的办公室。”这段时间总是冷落西琉普斯,他的心里也有愧疚。 西琉普斯三两口嚼了肉吞下,随手把剩下的扔到一边:“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当然。”阿洛说着,拿出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帮西琉普斯把糊了油的手擦干净。 院长办公室。 埃德温看着并肩而入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了啊,埃罗尔。”这段时间他们也有过几次接触,他对他们也有几分了解,尤其是银发的这位,他的好感度还不错。 “是的。”阿洛微微躬身行礼,“下午好,埃德温院长。” 西琉普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埃德温并不介意西琉普斯的态度,反而一摆手:“坐吧。” 两把木椅随着他的吩咐自动出现在他们身后,阿洛拉着西琉普斯坐下,等候埃德温接下来的发言。 “事实上,我找你们过来是对接下来的事项安排作出个说明的。”顿了一下,埃德温推推眼镜,看向阿洛,“主要还是关于考核的事情。” ……考核? 这个阿洛倒是有印象,只不过因为他基本上除了普罗休尔以外没有与任何一位导师有过交往,所以并没有深入了解,只不过在最初签订执教合同的时候扫到过这个词组。 “您请说。”阿洛的态度摆得很端正。 埃德温很满意:“埃罗尔,你知道的,在招聘导师的时候我们是会进行考核的——为了保证每一个导师都是真才实学,但是即便是已经被录用为导师,也不能忽视这一点,这个时候,导师的考核就与学生们的成绩有关了。” “换言之,学生们也需要考核。” “那么,是笔试还是……”阿洛适时提出问题。他毕竟执教两门课程,具体的考核方式他并不了解。 埃德温笑道:“魔法理论只是为了能更好实战而要求掌握的课程,我认为,它的理解和认识只需要在课堂上进行就可以了,而它的成绩,则取决于诸位导师的各种提问和布置的论文上,我相信诸位导师一定会用自己的眼睛,给出公平的决断。”他看着银发的年轻人,笑容不变,“而学习魔法的最终目的是增强实力…… 所谓的实力,并不能通过纸上谈兵来表达。” “所以说,是实战?”阿洛侧头。 埃德温微笑:“是的。” “除了新生以外,每一个年级的学生、每一个月都必须进行一次实战考核,来评价他们这段时间的实力水平,并且用魔力水晶对过程进行录制……这会成为学年总评的标准、也会成为毕业成绩的标准之一。”埃德温温和地说道,“而对于新生,标准会适当放低,卡莫拉会给新生一个月时间适应学院生活,然后在第二个月跟上进度——于是,新生第一次实战考核会在开学两个月的时候,之后的考核则将与其他年级相同。” 阿洛认真听完,点一下头表示理解:“那么,考核的日子会在下个月初?” “是的,下个月第一天。” “考核的标准呢?具体的要求、考核的方式等等。”阿洛提出自己的问题,“还有考核的难度,成绩的评定等细则。” 埃德温笑容更深了些:“埃罗尔,你果然是一位优秀的导师。” 夸完一句,他开始讲述:“所谓的实战考核虽然严肃,但是并不苛刻,一般来说就是利用分组以及抽签的方式,与其他系进行实战。” “比如说,埃罗尔你是水系一年级的导师,那么,你要在这个月剩下的十几天内把三个班、一百二十名学生分为二十四个组别,每一组五个人,当然,其他系——风、火、土、光系,包括衍生系——雷、冰、自然系,特殊系——黑暗系等等,他们也一样会全部分为五人小组,并且把每一组的名字投入魔法阵中,由魔法阵随机抽出对战的两个组别——当然,为了切实地增加学生的实战经验,魔法阵会保证相同属性的小组不进行对战的。” “进行成绩评定的是各系实力最强的导师,他们在考核当天将坐在评判席上,把成绩公开地显现出来……胜利者会得到嘉奖。” “我们会把最优秀的三个小组特别提出,奖励一定数目的钱币,并且满足他们的一个要求,当然,是与学院或者学习相关的。” “埃罗尔,分组的详情你得在三天内给我。”这是埃德温的最后一句话。 “这样啊,我明白了。”阿洛听完,点头告辞,“我会在时间内给您的。” 出门后,西琉普斯的手又牵上了阿洛的,带了点力度,以表示不满。 “洛,你的院长废话太多了。” 阿洛笑着摇摇头:“流牙,我刚做导师的,他说得详细些对我帮助很大的。” 西琉普斯皱紧眉头。 阿洛反手握住西琉普斯的:“好啦,我回去再给你烤一些肉食吧,看你刚才没能吃饱就跟我出来了……” 生情 又是一节魔法演练课程临近尾声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学会了他们新见识到的一个魔法咒语——稍微有了一点攻击性但显然还不是特别厉害的那种,而后,他们的导师站在那个较高的台阶上,温柔地开口了。 “我想说,先生们还有小姐们,你们将要迎来入学后的第一次考核了——就在下个月的第一天。”阿洛微微地笑着,目光在底下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一如阿洛所料,那些学生们——至少大多数的学生们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要知道,所谓的考核,虽然并没有跟战士分院的有什么交集,但却可以和其他同样学习魔法的学生们来一个交流,这对他们而言不仅是一个很不错的锻炼机会,更是一个能够见识到更多魔法的受人喜爱的活动。毕竟,一天到外只研究同一种魔法对于十多岁的少年少女们而言,偶尔也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枯燥的。 一切窃窃私语之后,由于这个活动而变得不怎么能控制他们兴奋的少年们嗓门变得稍稍大了些,完全遗忘了在课堂上应有的严肃态度。 “导师!这个考核到底是考什么的?”这是比较单纯一根筋直肠子的活跃少年的大声问话。 而当他问完的时候,却马上遭受了不少人的强烈鄙视:“你难道除了吃喝以外完全不知道去与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进行沟通的吗?”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这样可怜的模样引发了另一些素来爱护幼小的人的反驳:“就算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你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到处跑……” “哼!这种毫无交际能力的……” “总比你这种狡猾阴险的人强!” “谁阴险了?是他自己不会利用资源!” “你也说了,‘利用’资源……” 渐渐地局面开始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尽管还有几个冷眼旁观或者试图阻止的,可嘈杂声依旧逐渐充满了整个演练室。 “啪啪啪——”这是熟悉而又清晰的击掌声。 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停止。 阿洛收回手,看着他的学生们:“我相信已经有很多人明白了这次考核的内容和规则,我在此也不多做叙述,总之一点,你们只要将我所教授的魔法咒语全部记熟巩固了,也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成绩是否优秀与很多因素有关,而我想看的只是你们是否在天赋的光芒笼罩下也进行了刻苦的练习而已……毅力、恒心还有忍耐力,这才是成功最大的关键。” 除了阿洛的声音以外,演练室里一片寂静。 “你们不允许用任何不入流的手段,也不能佩戴任何魔法防具作弊,而只能使用你们本身的魔力去与你的对手交流,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背叛了我的信任,那么,你就会失去下一次考核的资格。”他环视众人一眼,语声柔和,“那么,下面让我们来分配小组吧,五人一组,自己选择组员。” 学生们立刻兴奋地行动起来,他们原本以为这回得完全服从分配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当然要跟他们这些天已经熟悉了的人在一起了。 演练室里一时间十分嘈杂,贵族的少年少女们会彼此交谈试探确定了对方是适合自己的搭档才邀请组队,而平民的少年少女们则多数是根据友情和“看对方顺眼”的直觉而增加伙伴,当然也有贵族和平民组队的,不过那样的队伍并不多,毕竟这个是要讲究配合的,你不能找一个跟你性格不合的人搭档,不是吗? 至于平民中也有彬彬有礼的贵族里也有败类之类的,那就全看平时自己的亲和能力了…… 安安分分充当了很长时间背景的西琉普斯终于有机会跟阿洛说几句话了,他默默地从墙边走到阿洛身后,伸手抚上银发青年的肩头,低声叫了一句:“洛……” 他很小心地轻轻地做出以往寻常的动作,却生怕吓到了前面的人。 果然,在他手指触碰到那人肩头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人僵住了。 西琉普斯皱起眉头,心中哀叹……还是操之太急了啊…… 这件事,还要从昨晚说起。 昨天晚上,因为在吃烤肉的半途被召唤到了院长办公室,而且还跟着领了一个绝对要忙上很久的工作,西琉普斯这段时间一直忍耐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刚进门,他就一把将阿洛拦腰抱起,甩进了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紧跟着,自己也压了上去。 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提防,所以毫不留情地舔上了对方的脖子——一般来说,他都会控制自己饕餮一样的情|欲而压抑着解解馋就好的,可正因为忍得太久了,再加上愤怒冲头……他就失控了。 从脖子开始舔吻,他一路剥开了身下人的长袍,不断地在那白皙修长的身子上烙下属于自己的斑驳印记,他知道,这个人以为他不过是小孩子的占有欲发作并且野性未退才有的“圈地”行为,从来也不会阻止他——的确,他在作为“流牙”的时候大概是这样,可在恢复记忆的现在,他难道还不能理解这种强烈的想要占有的欲|望是什么吗?别开玩笑了! 一边发泄这些时日隐忍的痛苦和未免吓跑对方而强行收敛的脾性,他的手掌也开始在这人身上游移抚摸、以至大力揉捏,从胸前到腰线再到脊背,而后顺次向下……他的口唇越发不满足地沿着身下人的下巴向上,一口吞进了那人的唇瓣,有他柔韧有力的舌头在对方唇齿间贪婪地扫荡—— 他真的忍耐得太久了。 然而,可能是他的情|欲太过直白,也许是当他坚硬的欲|望在那人腰腿间缓缓戳刺的时候,也许是当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滑向那个不能言说的部位的时候——他被推开了。 被用力地推开。 那一瞬间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他还想用自己的蛮力压在那人身上继续做些什么,可那人居然运转了灵力,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铺满了兽皮的地面即便柔软,但还是让他被欲|火灼烧至火烫的身子霎时冰凉,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却只看到了银发青年慌忙逃窜的身影……只晃了晃身,就出了房门。 他立刻觉得大事不妙,站起来裸着身就冲了出去,然而,他只看到紧闭的另一个房门,还有门口被人用灵力设下的禁制。 他明明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破开禁制的,可他站在那里,却突然不敢稍有举动。是的,他不敢。 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忧和惶恐过,他觉得自己太过急切,可能把事情都搞砸了,他开始在心里深深地懊悔。 而事实似乎也显示了他的担忧的正确。 从那时起,他的洛再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 虽然第二天那人还是一样地去给班上的学生们上课,也允许了他的跟随,可却保持着与他的一个微妙的距离,让他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直到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能与对方说话的机会,就如此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如果是在那么多年以前,如果是那个时候,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也会尝到惧怕的情绪,他恐怕只会“哈”地笑一声,而后毫不在意地把那个有辱他尊严的人的干掉。 可是现在……西琉普斯很想抓头发,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办来着? 但其实阿洛心里所想的,跟西琉普斯所担忧的并不是一回事。 阿洛并不是看穿了西琉普斯的心思而生了气,也不是为西琉普斯欲|望冲头时候的过分举动而觉着恶心……他只是,恼了他自己。 正如西琉普斯所想,他因为一直疏忽了西琉普斯而觉得愧疚,也对西琉普斯撒娇“圈地”的行为十分熟悉,更是从来不对西琉普斯设防,所以在西琉普斯把他又一次扑倒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哪怕是西琉普斯做了那么多举动——包括吮吸他的皮肤揉捏他的身子他都只是浅浅地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是西琉普斯曾经那一段空白的记忆让他没有安全感,于是他便给了他安全感,在一般情形下,他都尽力地让西琉普斯愉悦起来的……然而,这一次与平常都不同。 阿洛的身子渐渐习惯了偶尔会被西琉普斯抚摸着微微发热,在西琉普斯举动更加过分的时候,阿洛也只是想着再过一会就要打断他、让他清醒过来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当西琉普斯的手指作乱到他腰下,而他口唇也被西琉普斯封住、口腔里更是被一股炽热的甚至是疯狂的气息席卷的时候,他的身子竟然起了一种他不可控的变化! 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精气自他下腹升起,眼看便要遍及全身,而下|身精气之交汇处,某个器具也起了一点让他惊惶的变化。 是的,在阿洛感觉到这个变化时,更加让他恐惧的是,西琉普斯手中仍然不肯停止的动作竟然每一下都让他浑身战栗不已! 那一瞬间的慌乱让他直白地做出了反应,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决不能让西琉普斯发现他的变化——所以,他第一次这样强烈地抗拒,他踢开了西琉普斯,几乎用了自己最快的道法离开了这个房间,并且把自己锁死在另一个屋子里! 他惶急地听着外头西琉普斯追来的脚步声,发现对方没有破门而入的意愿时,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几近无力地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兽皮里。 干净的毛皮温柔地包裹着他的脸,他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 他生了欲…… 阿洛闭上眼,长长地呼吸着。 与他的流牙不同,他的流牙修魔,魔重欲念,且总是精力无穷,他的流牙如今寄居的身体正在血气方刚时,控制不好理所当然,可是他不同。 他修习的是修真正道,清心寡欲,尤其是入了金丹期,更是能克制自己,如以前还有精气泛滥不得不将其转化提纯己身灵力之用,到了现在他早已收发随心,再不会出现那样状况。 然而,这一回却…… 阿洛确是不太明了情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人世之情毫无所知。他原本不是会轻易生欲之人,却对西琉普斯的举动而起了反应,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除非生情,否则怎会生欲? 不过陷在兽皮里待了一会,他就忽然发现自己动了心思,身上刚刚褪去的热度以及还有些细微反应的……昭示着,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他顿时又羞又愧。 他的流牙是他捡回来的,即便以后多了个本身的名字,在他心里也一直都是不变的那个小小少年,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可以当他是养子,可以当他是亲身护佑的弟子,哪怕而后力量已经不在他之下,他也依旧把他当做是那个需要他护着的孩童,只有满心温柔满心关照,哪有半点持身不正的地方? 可现在他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欲|念? 他能将他的流牙的种种欲|望视为寻常,却不能轻易原谅自己。 修魔和修道,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 阿洛回想以往种种,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西琉普斯产生了这样的情感,或者是因为一开始两人之间就太过没有距离,而西琉普斯又是个从不会掩饰自己想要靠近心情的修魔者,所以太过接近,反而让界线模糊了。阿洛自问也自惭,他怎么会因此而把持不住,居然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他知道即便是西琉普斯在那时发现了他的异常,恐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他绝无法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不过只是与西琉普斯一样,厮磨久了身子就不能自控…… 修习正道者,是不可能因为厮磨就控制不了自己身子的……阿洛从不欺骗自己,就只好暗自叹息。 因此,在之后的整整一夜的时间里,阿洛都没有走出房门,他实在不知该怎样面对自己生了情的人,更因为自己对一手养大的孩子生情而自悔自愧,还有一些羞恼,一些难堪……他必须沉下心打坐一遍,否则的话,动摇的心境将大大有损他的修为,会让他对自己的恼怒之情变成他的心魔。 终于,在第二天清晨,他稳固了心情,也总算是能够勉强以平常面目去面对西琉普斯了。 他由于不知所措而不晓得怎样去做,但却也因为这样,让西琉普斯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本来应该更的,可是,我的那啥来了,你们懂的,就是一个月一次的那个,疼痛难忍+血崩,其实我很惨……于是今天来更,字数稍多一点点,时间也稍早一点点,希望勉强算是弥补了一点点? 于是,阿洛生情了……动欲了…… 95双方的心思 “……洛。” 西琉普斯不可能任由这种“冷战”一直持续下去,所以即使是心里有些忐忑,还是不屈不挠地再次与阿洛搭话,而他的手,也极有毅力地、稳稳地放在阿洛的肩上。 手下的躯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西琉普斯坚定地按着他,可另一只手却指尖颤抖,几乎就要遮掩不住。 良久,当西琉普斯感觉到手□躯终于一点一点地柔软下来的时候,才极轻地吁了口气……最起码,不会招致厌恶了,目前……这样就好。 “洛?”西琉普斯的声音带了点迟疑,甚至还有一点能让阿洛听出来的委屈。 阿洛心中无声地叹气,开口说道:“嗯,流牙。”然后和平常一样侧过头,微微笑着,“怎么啦?” 从知晓自己生了情以后,阿洛还没有见过西琉普斯的正脸,而现在看到了,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容颜了。 浓密的斜飞的眉,金色的少有波动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单薄的唇……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五官,轮廓深刻、异常俊美,但可能是心情改变了的缘故,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有些不同。 对于西琉普斯而言,阿洛的目光在看向他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的,可是在这个时候,则似乎显出一些复杂来。 西琉普斯发现,他看不出他的情绪了,心中不禁一惊,阿洛在想什么?他……是不是看出自己的“不怀好意”了?如果是的话……西琉普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阿洛知道了、让自己结束这些日子的煎熬好,还是阿洛仍旧没看出来、让自己逃过这一劫、有更多时间筹谋更好。 捏了捏拳头,西琉普斯被阿洛那双渐渐变得平静的黑色眸子看得不安,低声问道:“洛,你不理我了吗?” 阿洛一怔,回过神来,摇头笑笑:“没有,我只是在想一点事情。”而后他看到西琉普斯忐忑的眼神,心里一软,他本来就容让流牙,现在知道自己动心了,就更是没办法放下他不管,“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西琉普斯眼睛一亮,无论阿洛到底是知不知道,至少他从阿洛的脸上看不到一点不快,反而还是这样担忧自己,那么之前他所最惧怕的,也就不存在了。 心情好了些,西琉普斯把刚才阿洛的一瞬变化记在心底,唇边勾起个小小的弧度来。 阿洛看到西琉普斯不再纠结在这件事上,也笑了笑,重新把视线投向他的学生们……这里是课堂,并不方便多说。 就在西琉普斯和阿洛短短的几句话交谈里,底下的学生们已经各自找好了同伴,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二十四个组,分别站在一起,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台阶上他们的导师。 阿洛一眼顺次扫过去……看起来比较矜持的贵族少年少女们,他们分成的队伍实力也比较平均一些,基本上,同一个队伍里的五个人目前的魔法力都大概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而且似乎攻防方面也考虑到了,大概是两个攻击魔法较强的、两个防御魔法较强的、和一个对治愈术练习得比较熟练的。这样的队伍,只要稍微磨合一下,应该就能发挥出不错的力量来。 而普通平民组成的队伍则是实力不太均匀,对于战力分布也不太敏感,基本上是全凭喜好与朋友组队,最强的与最弱的之间有一定差距,有的是全攻击,有的四个攻击一个治愈没有防御,也有的都是防御类的,能够妥善安排的几乎没有,不过大家都是新生,即使有差距也不算太明显,只是真正团体作战的时候可能会吃亏……其他混搭的因为可能有不同性格的人互相调剂的缘故,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合适感。 阿洛注意到,那个银发的少年——瑟夫瑞拉所选择的,就是几个平民的学生,哦,除了他身边站着的温婉少女伊莲以外,在这五个人中,瑟夫瑞拉明显占据了领导地位。 从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中看,瑟夫瑞拉攻击、防御和治愈都学得不错,发展平衡,但总的前进方向大概还是以攻击为主,伊莲的防御术非常好,剩下三个人,有一个治愈术名列班级前茅的,还有两个都是攻击较好的平民学生。在阿洛看来,瑟夫瑞拉这个队伍构成很灵活,攻击方面当然是比较强的,治愈方面有人,防御方面也有人,而瑟夫瑞拉本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到了对战的时候,想必就能够任意替补,补充任何一个薄弱的环节。 阿洛又看向他另外比较注意的两个少女,雷蒂亚跟为她打抱不平过的少年在一个组了,而茱莉雅却没有和被她利用过的少年一组,而且那个被她利用过的少年,希莱虽然目光总是瞟向茱莉雅,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反而都是留恋……这一点,让人颇为奇怪。 看完所有人员,阿洛说道:“队伍成员确定了吗?就是像现在这样不会改变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齐声说道:“是的,不会改变了!” 说实话,阿洛对这些组合并不算太满意,不过既然这个是学生们自己乐意的,那么究竟情况如何,也只能等着考核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晓,而在这之前,他决定在教授魔法咒语的同时,也让他们练习一下团队配合——这个尤关重要。 “从下一次的课程开始,你们将以小组的形式学习魔咒,我可能会让你们彼此之间进行小规模的对战,也会让你们团队之间进行对战,以保证你们能在考核到来之前培养出一定程度的默契。”阿洛顿一顿,“你们必须明白,没有任何两个人会是相同的个体,每一个人对魔法的理解和演绎也都不会一样,所以必定会有很多摩擦……我希望你们无论面对了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和队友一起耐心地寻找出方法,不能气馁,也不能失去自己最初结成团队的时候抱有的信念,直到你们能成为一个整体为止——” “你们必须记住,你们能够在这段时间让队友与自己越默契,与其他魔法系的人对战时候的胜率越高,你们的考核成绩就会越好。” 被自家导师严肃的目光从身上滑过,所有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是的!导师!” “很好。”阿洛露出一点笑容,“我会在之后的魔法原理课程上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他几个魔法系的基本内容,让大家对自己的对手有所了解。不过因为我对这方面也并不精通,所以只能做一些基本的介绍,如果各位仍然心中觉得不太安稳,那么,我推荐去图书馆里找基本基础的原理知识看看——不过,大家要记住,魔法的修行是无止境的,单单只是水系的魔法就已经十分广袤了,切忌贪多——只做宽泛的了解就行。” 下课后,阿洛和西琉普斯并肩先走了出去,而后学生们才“轰”地发出很大的动静,对刚刚在课堂上得到的消息谈论不休,当然也有与自家刚结成的伙伴联络感情的意思,总之,一时间是热闹非凡。 西琉普斯垂下手臂,手指弯了弯,终于还是抓住了阿洛宽大袍袖下的手。 ……又僵了。 西琉普斯的眸光一黯,察觉到对方慢慢放松下来,心里更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手指一紧,反而握得更牢了一些。 先不管这人到底怎么想的……抓住了,他就不可能放手。 阿洛不是故意的,他以前没有察觉,自然一切无事,可察觉了以后,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原本两人之间自然的举动,现在在阿洛感官里都一下子放大了,每一个触摸都流入他的内心,让他不知所措,当然就会反映在反应之上。 嘴角泛起一点苦笑,尽管阿洛发现了西琉普斯的黯然情绪,但他也不可能直白地对西琉普斯说出来,就只能希望自己尽快习惯,让一切恢复如常。 阿洛从来没想过要对西琉普斯坦白心情,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养大的孩子生情生欲而感到愧悔,让他自己还不能原谅自己,也因为道侣与家人不同……他当西琉普斯是家人,便能包容他、爱护他,让他陪伴自己在这片大陆上生存并修行下去,而如果是道侣…… 如果结成道侣,修真者双方就会对对方开放自己的一切,彼此共享,生死与共,在修行途中互相扶持,与对方金丹交融、双修共进——双修道侣是唯一的、不可分享的,是永生路上唯一的伴侣。至少,在正道修真者之间都是这样。 阿洛相信,他与西琉普斯两人之间的信任是能够满足道侣条件的,可西琉普斯修魔重欲,饶是阿洛一直困守山门,他也知道修魔者素来百无禁忌,他真的能做到“唯一”二字么?一旦两人不能坚守,恐怕就会化为自己的心魔……再加上道魔之争溯源已久,既然纷争极多,自然就是有一些东西不能兼容的,如果道魔双修,是否会有什么不妥?又或者在修真路上分享功法的时候,是否会对对方的行事理念有所不满?这一个处理不好,又会动摇心境,心魔滋生。 相比之下,双方都是男子一事反而不算什么了,毕竟水力木力都偏柔,而金力则刚硬无比,三者都有阴阳之分,不存在阴阳失衡之说,双修时候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正在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个人各自心绪纷飞时,后面突然有呼喊声传来。 阿洛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快步跑来,脸上还因为奔跑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少女终于站在阿洛两人面前,急急吸了几口气平息她剧烈的心跳,才勉强平稳地开口:“埃……埃罗尔导师,请等一等。” “雷蒂亚小姐,有什么事吗?”阿洛看着金发少女,心里虽有疑问,但态度很温和。 雷蒂亚站直身体,单刀直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的,我想请埃罗尔导师你给我补习。” 阿洛微笑:“当然可以,雷蒂亚小姐,现在我就有点时间,你可以把你的问题说出来,我会尽可能地给你解答。” “不,不是这样。”雷蒂亚摇头,“我是希望能够定时去导师那里补习,是‘补习’。”她强调,“而不是只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阿洛感觉自己手指被人捏得更紧了,他知道西琉普斯不喜欢他总是把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让给他的学生们,而且,他的课余时间也的确被占据了不少……所以,他抱歉地笑笑:“这个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话没说完,就立刻被金发少女打断了,她的情绪有点激动:“为什么不可以?埃罗尔导师,据我所知,瑟夫瑞拉不是每周都至少有一天在您那里补习吗?同样是您的学生,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雷蒂亚的眼睛很明亮——她的眼睛一直都这样明亮,无论是生气还是欢笑,总是好像在眼睛里跳动着火焰一样,让人总忍不住怀疑,为什么这样的少女不是热情的火系学生,反而要来到冷静的水系? 阿洛微微皱眉,也不知该怎样给愤怒的少女解释——他是导师没错,他也乐意给学生们解决疑难,但这不代表每一个学生他都必须耗费所有的课余时间去为他们补习,从而压榨得自己一点休息的工夫也没有。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他身边的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来,他也无法估计…… 少女还在等待回答,阿洛的笑容渐渐变得疏离,而这个时候,有人过来给他解了围。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我得感谢所有为我出主意的童鞋们,抱住狠狠mua,我会尝试的! 然后,这个是今天的更新…… 学徒 “埃罗尔导师!”银发的少年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瑟夫瑞拉。”阿洛抬眼,冲着来人笑了笑。 雷蒂亚看到瑟夫瑞拉走过来,扭头对阿洛说道:“正好瑟夫瑞拉来了,埃罗尔导师,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您能接受他的补习要求,却不能接受我的吗?” “雷蒂亚小姐,你知道,是我先对导师提出请求的,而导师的时间也很有限,在答应了我的请求之后,当然就不能满足你了。”瑟夫瑞拉唇边挂着完美的弧度,对着雷蒂亚微微颔首。 “这不公平!”雷蒂亚叫道,“马上就要接受考核了,而且你也补习了很长时间,接下来把机会让给别人不行吗?” 瑟夫瑞拉脸上的笑容冷了一些:“雷蒂亚小姐,您是在强人所难吗?” 阿洛看着他的两个学生你来我往,笑容不变,却没有发言。他觉得奇怪,瑟夫瑞拉的补习虽然是商量好的,但的确没有其他人知道,而且每一次的补习时间都比较隐秘,进入办公室也是直接使用魔法阵的……雷蒂亚•弗莱,她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阿洛的目光,在瑟夫瑞拉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回到雷蒂亚那边。 雷蒂亚情绪激动,她的口才并不如瑟夫瑞拉,以至于对方总是能够一句讽刺就能让她哑口无言,她终于忍耐不住,猛然转身:“埃罗尔导师!如果是需要补习的费用的话,瑟夫瑞拉可以付出的,我能够让价格更高!” 瑟夫瑞拉脸色一变,刚要说话,然而,阿洛先开口了。 “雷蒂亚小姐,为了考核的公平,我对大家的辅导都是等同的,而之所以为瑟夫瑞拉另外补习,是因为他是我的学徒。”阿洛微笑着,“相信雷蒂亚小姐也是知道的,学徒和学员,是不一样的,瑟夫瑞拉会继承我所有的学识,我也会尽力让他成为更加优秀的人才。” 雷蒂亚愣了。 瑟夫瑞拉也是怔住,不过他在接收到阿洛飘过来的视线的时候,立刻会意:“老师,您……” 正如阿洛所说,欧亚大陆上的学员和学徒是两码事,学员只是一位魔法师或者战士在学院中执教时候教导的人群,他们对教育自己的人的称呼为“导师”,而学徒却是接受一位魔法师或者战士亲手教育的人,他们对教育自己的人称呼为“老师”,是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 一般来说,收学徒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的成果传授下去,并且希望学徒能够在自己成果的基础上得到更大的成就,一位魔法师或者战士一生所收学徒并不会太多,所以对收学徒的要求非常严格,而教授学员只是传播知识,教导的只是课本上的东西,不一定会也跟着传授自己的经验,也未必会倾囊相授。 “我才不信!”雷蒂亚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埃罗尔导师是新导师,而瑟夫瑞拉也只是刚刚进入学院的新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成为学徒?” 她虽然鲁莽了点,但也不算太笨,不是没有一位导师在自己的学生中挑选学徒的,但是那往往是在对学生有了深刻了解之后,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明显是不够的。 瑟夫瑞拉正色说道:“埃罗尔先生的确是我的老师,雷蒂亚小姐,在这一点上你不用怀疑,不然的话,一位导师怎么会消耗那么多休息时间为一位普通的学生补习呢?即使是有个一次两次的,也不会定期的、长期的如此,所以,我恳请雷蒂亚小姐您能对我的老师有更多的尊重。” 雷蒂亚目光狐疑:“瑟夫瑞拉,如果你真的是埃罗尔导师的学徒,为什么从来没有别人知道?” “一开始我只是经常不定期地去寻找老师询问一些问题,一位优秀的导师往往不会介意这一点,而老师也的确证实了这个。”瑟夫瑞拉表情认真,“而后,我发现老师拥有非常丰富的知识,让我十分尊敬,所以,在一次询问后,我主动提出了这个申请……老师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但是当我表现了足够的诚意之后,才终于打动了老师,经过一系列的考试过后,正式收我做了学徒。你应该也发现了,前段时间我一直忙碌于此。” 雷蒂亚终于半信半疑,她重新看向阿洛:“埃罗尔导师,是真的?” 阿洛保持笑容不变:“是的,雷蒂亚小姐。”说得非常真实,让他几乎都要以为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了。 犹豫了一会,雷蒂亚到底还是鞠了个躬,吞下“那么也请您收我做学徒”这句话,一开始她就只是因为觉得“不公平”的原因才主动跳出来的,既然事实不是这样,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收学徒挑剔,而拜师也同样挑剔,毕竟在老师认为学徒出师之前,是不能再去拜在另一位老师门下的……身为弗莱家族的嫡系小姐,她并不至于要成为区区一位六级魔法师的学徒,这会浪费她太多时间,那么,赌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雷蒂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瑟夫瑞拉与阿洛的目光对上了,同样的黑色的眼,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瑟夫瑞拉首先很高兴地笑道:“埃罗尔导师,您是真的乐意收我做学徒的吗?”他似乎很惊喜,而后又微微垂下眼,“还是您只是权宜之计……” “瑟夫瑞拉,你的基础、天赋都是绝佳,我当然是乐意收你做学徒的。”阿洛看着瑟夫瑞拉,发现他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很快抬起眼来,眸子里似乎是……孺慕?他笑笑,“只是,我不过是一个六级的魔法师,恐怕会委屈了你。” “不不不,如果您愿意收下我就太好了,我非常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学徒的!”瑟夫瑞拉连忙摆手,就好像连他平时里的贵族风度都无法维持了一样。 阿洛就也点一点头:“那好吧,瑟夫瑞拉,补习的时间不变,不过,你可以换一个称呼了。” 瑟夫瑞拉躬身行礼:“是的,老师。” 阿洛与西琉普斯漫步在走廊上,经过刚才那一打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很多,而两个人的手,竟然也是一直牵在一起的。 现在阿洛才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微微叹口气。 “洛。”这时候,西琉普斯的呼唤声传入耳里。 “嗯?”阿洛有点紧张。 西琉普斯问道:“洛,你为什么要收他做学徒?” 说的是正事啊……阿洛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隐隐有点失望。他原本以为,西琉普斯会说点什么的,可是说什么呢?他摇摇头。 “洛,你不想做的?”西琉普斯显然误会了阿洛“摇头”的含义,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不然换个人解决因缘吧,我去杀了他。” 阿洛被西琉普斯毫不掩饰的杀意冰了一下,之前的心绪全被打散,不由失笑:“不是的,就选瑟夫瑞拉吧,反正他看起来对我有所求,如果找一个新的血亲,反而更麻烦一些。” “你喜欢就好。”西琉普斯敛去杀意,温顺得很,“洛想做的事,我都会陪着洛去做的。” 阿洛心里一动,以前只觉得寻常,现在听起来却总以为有什么其他含义,在心里叱一声自己多心,他微笑点头:“流牙,你放心,我没有勉强自己,而是真心这样觉得。” “那就好。”西琉普斯牵着阿洛,继续往前走。 “洛,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他做你的学徒呢?”两个人慢慢散步,口里虽然在说正经事,但也还是十分安逸的。 阿洛跟着西琉普斯的步子走,他以往总是嘴上说“流牙不是小孩子了”,实际上西琉普斯在他眼里还是脱不去那个半大少年的影子,可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流牙真的已经长大了,你看,他跟着他的流牙一起走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流牙每一个步子都比他要长上一些,他如果不尽力一点,恐怕都跟不上了……以前两个人可以并肩走,是因为他的流牙配合他了的吧? “瑟夫瑞拉定期在我那里补习的事,除了你我以外,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雷蒂亚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阿洛出神地看着西琉普斯健壮的长腿,思绪飘飞,“雷蒂亚本人还没有这个洞察力,所以,应该是瑟夫瑞拉想办法透露出去的。” “解围应该也是瑟夫瑞拉算好的,为了拉近与我的距离,既然他这样处心积虑,又有求于我,我就干脆让他跟我更接近一些……没有什么比‘学徒’这个名分更好的了。” “既然洛你心里有数,那就好了。”西琉普斯说着,语气里带点委屈,“不过,洛你可不要总是收学徒了,本来时间就不多了,我不喜欢他们总跟着你……” “嗯……”阿洛应声答应着,虽然听入了耳,也不知是不是真听入了心。 西琉普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洛居然已经掉在他身后了……两个人的手仍旧牵在一起,可阿洛整个人则落后了半步之多。 他有些疑惑,不禁停下步子,回过头:“洛?” 阿洛回过神,温柔地笑了笑:“不,没什么。”他抬步重新跟他走在一起。 果然是这样,如果不去刻意,他是会落在他的流牙后面的…… 相背而眠 阿洛看着手里的羊皮纸上长长的学生名单,还有他们分别所处的小组,微皱眉头沉思着。 魔法灯在安静的房间里喷吐着柔和的光芒,一盘还沾着水珠的新鲜水果放到桌子上面,发出“喀”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怀抱牢牢地包裹住阿洛。 顿了一下,阿洛放松身体倒在身后的坚硬胸膛上,感受到暖融的温度。 “洛,很晚了,你还不睡?”略低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带来灼热的吐息。 “还不忙,明天就要把名单交给院长了,我今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训练他们,也好说给院长知道。”顺便,也要申请活动时间和活动经费。 阿洛说着,视线没有离开那一串人名,就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西琉普斯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担心……虽然阿洛打坐修行的同时也能够养足精神、甚至比睡眠来得更好,但因为最近开始忙碌起来的缘故,阿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打坐的时间了——恐怕一旦入定,就难以醒来。所以哪怕只是睡着养养精神,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洛你现在没有时间修行,灵力用一点少一点。”西琉普斯下巴搁在阿洛的肩头,“而且卡莫拉也没有充足的木性灵气,自发吸收灵气的时候本来就没有萨多森林里的时候恢复快了。” “嗯,我知道。”阿洛依旧没有抬头,“流牙,你放心,我没事。” 西琉普斯闭上嘴,但心里却觉得不是很愉快。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那天他对这人“过分亲密”以后,这人就很少跟自己对视,也很少和以前一样看着自己的脸微笑,而且每当自己亲近他的时候,他也总是要先僵硬一下,才能软下来……但西琉普斯也没觉得这人生气了,因为明明自己跟他说话什么的他也会回答,态度也很柔和的……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呢? 西琉普斯不能理解两个人之间的奇怪气氛是什么,不过他有隐隐的预感——还是不要这么快就直白地问出来,先观望一阵比较好。西琉普斯永远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弱小的时候,他就凭着这个无数次死里逃生,而现在即使和平了,他也不会将其弃之不用。 阿洛好像察觉到西琉普斯的心情,于是声音更温柔些:“流牙,我还差一点就看完了,而且,我还想吃一些你给我洗的水果呢。” 西琉普斯感觉到对方安抚的意思,也把态度放缓和,从旁边的盘子里拈起一颗鲜红的果子,放到阿洛唇边:“洛你快点看完,我喂你吃,节约时间。” 阿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张开口,咬住那枚水果:“好啊。”他等咽下去以后又笑着说道,“很好吃。” “洛喜欢就好。”西琉普斯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阿洛对这第一次的考核还是很重视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入世以后的第一份工作,这些人也是他所教导的第一批学生,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成果怎样,于是考核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而且,虽然魔法系一般来说是有三门主课的——魔法原理课程、魔法演练课程和魔法实战课程,但是因为一年级学生刚刚入门,所以只安排了魔法原理和魔法演练两门课程,直到二年级以后才有实战的课程,以免因为控制魔力不熟练而引起爆炸……因此,同时作为这两门课程的导师,阿洛手下三个班的学生的事宜,基本上就要由他全权负责了。 然而,目前的状况是大多数学生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仅凭着课堂上的一些理论和演练知识,到了考核的时候肯定无法随机应变,就更别说取得好成绩了,阿洛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空手上阵,到时候考核成绩不能尽如人意事小,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而丧失信心导致以后魔法再无寸进可就事大了。 想来想去,还是必须要去尽可能多申请一些课外时间带领学生们去见见世面、最好能跟一些低级魔兽战斗一番才行。不过,这样就必须仔细斟酌几个问题了,比如每一次带几个小组出去,全部带去当然是不行的,这样不利于保护……还有同期要带去的小组类型有哪些、带去的小组要怎么分配……哪些小组先带去,哪些后代去……等等。 西琉普斯保持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从后面拥着阿洛已经很久了,他看阿洛这么认真,一开始喂给他的水果还会被他看一眼再吃下,后来就是反射性地任他喂食了,柔软的唇瓣沾染着红润的果汁,让他看得眸光一黯。 觉得怀里的人大概还会看上一阵,西琉普斯悄然换了动作,他依旧环着银发青年的腰,人却慢慢地转到前面来,手臂再稍一用力,就把阿洛整个抱到了腿上,而他自己则坐在阿洛原本的位置,而另一只手也不得闲地再拈了一枚水果,分散阿洛的注意力。 可真是认真啊,即使被人换了位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西琉普斯一低头就能看到阿洛专注的侧脸,他扯一下嘴角,觉得自己开始嫉妒被阿洛摊在桌面的羊皮纸了。 良久,阿洛终于想好了所有学生的安排,并且也理清了明天要对院长提出的所有要求和一些可能被驳回的意见的反驳理由。 闭一闭眼让干涩的眼球有一点润泽,阿洛感受到有一双带着茧子的大手缓缓地揉上了自己额角的穴道,柔和而不失力度,舒适得让他不由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好些了吗,洛?”跟着,是西琉普斯压低放柔了的声线,就像是生怕会打扰到他一样。 阿洛心中一暖,叹息着说道:“嗯,很舒服,谢谢你了,流牙……” “不用跟我道谢,洛,你知道的。”西琉普斯说着,尽管他就算不做什么也总有着强大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但是在这样安谧的环境里,刻意平淡下来的语气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再那么有威胁力了。 微微一笑,阿洛不再说话,过了一会,他觉得好得多了,就睁开眼:“好了流牙,我已经好多了。”他的手抚上正在为自己按揉的西琉普斯的手背上,跟着他的话却戛然而止。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整个人都坐在西琉普斯的腿上,还紧紧靠在他的胸口,顿时脸上飞了抹红过去。 因为这反应极快,西琉普斯并没有注意到,而只是把盘子里最后一枚红色果子拿起,送到阿洛嘴边:“这颗吃完了我们就去睡吧。” 阿洛迟疑一下,看看空盘,再看看近在咫尺的西琉普斯的手指,还是把果子含住了:“嗯,好。” 西琉普斯的服务十分周到,他看着阿洛咽下最后一口,然后长臂一展,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条毛巾,给阿洛细细擦干净……阿洛有点窘迫,微微缩一下头,但西琉普斯仍然是温柔而不失强硬地做完了它。 阿洛无奈,他原本就拒绝不了西琉普斯,现在知道了心意,就更是无法拒绝,只好妥协。 西琉普斯很擅长得寸进尺,他看到阿洛连一点躲闪的动作都没有,非常高兴难得的这么好的气氛,他一开心,手臂一横,把阿洛直接抱了起来,大步朝房间里走去。 阿洛一慌,胳膊不自觉圈住了西琉普斯的脖子:“流牙,我下来自己走……” “没关系,很近,我不累。”西琉普斯直接将意见打回。正如他所说的,这点路程的确很近,三两步他就把阿洛抱回了房间,等到他话音落时,两个人已经可以看见那张柔软而宽敞的大床了。 西琉普斯这回没有和以前一样把阿洛扔到床上之后自己再扑过去,而是就着抱着的姿势和阿洛一起坐到床沿,然后倒下去……这期间,半点也没有让阿洛离开他的身边。 阿洛半趴在西琉普斯的身上,摇摇头,任他去了。 “洛,我们睡觉吧。” “流牙,你现在长大了,不应该再这样裸着身体睡觉了……我就更不应该。” “穿着睡不舒服。” “不要动啊,流牙……这件长袍又该坏了……” “嗯,这样可以了。” 黑暗中,阿洛感受到两个人赤|裸的身躯相贴……这明明是习以为常的,但心情不同,感觉也截然不同。 听着西琉普斯逐渐均匀的呼吸,手指再抚上横在自己胸前的健硕的手臂,阿洛终于再叹了口气,转过身,背着西琉普斯闭上了眼。 因为阿洛的动作,西琉普斯的臂膀不自觉地动了动,却让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更紧了。 第二天,西琉普斯在院长办公室外等候,没多久,就看到银发青年带着微笑走出来。 “洛?”他微挑眉,从青年身上散发的气息,他已经知道对方是得到了申请许可了。 阿洛回以他一个温柔的目光,手里拿着与进去之前不同的羊皮纸:“这个是签了名的许可函,凭它能有五次带领学生走出学院的机会……在卡莫拉的后方,据说有一片属于卡莫拉的小森林,里面的环境与野生森林一样,但在森林外面却有一些防御的魔法阵,是专门用来给学生们实战的地方。” “哦。”西琉普斯答应一声,走过去牵住阿洛的手,他才不担心什么实战不实战的,“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当然。”阿洛任由西琉普斯拉着,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推荐一个文,因为在“作者推文”里可能有些童鞋不会注意,于是在这里再推一次……我大爱的兄弟文+重生文啊!哥哥扭曲的占有欲真是太有萌点了!这个作者很擅长写这种明明占有欲超强的但是又忍着不忍心伤害对方神马的……嗷嗷嗷果然狼血沸腾!捧脸,我觉得我爱上哥哥了~~~~ 下面奉上地址:一意孤行 同一个作者的《》也很好看,该作者专栏里有,我以前就看过,前两天因为点一下这个作者专栏才发现原来这篇文是这个作者写的啊! 98更改的信息 “父亲,埃罗尔先生已经成为了我的老师,我相信,我与老师的距离将在今后的接触过程中得到更进一步的接近。”银发的少年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面,对里面显出的老年贵族躬身行礼。 “你做得很好,瑟夫瑞拉,你不愧是我斯利维尔家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海蓝色头发的贵族神色倨傲,“我会在你的‘评估’中加上这一笔。” “我的荣幸,父亲。”瑟夫瑞拉嘴角挂着完美的笑容,“另外,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镜中人转过身子,深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镜子外面的少年。 少年笑容不变:“听说,就在第一次考核的时候,会有另外几个学院同时到来,与卡莫拉进行一些友好的交流,在那个时候,灼亮的光明将会降临,光明背后,夜幕天空的星辰也将坠落于此……我以为,作为从未见识过如此场面的新生,我应该能够得到家族的小小庇护,比如说,几个长辈的陪伴?” 镜中人的目光蓦地一缩,随即嘴角带上与少年一模一样的弧度:“是的,瑟夫瑞拉,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会得到他想要的。” 阿洛看着台下坐得整整齐齐貌似听课、神色间却显然有着压抑不住兴奋之情的学生们,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他们魔法分院院长的通知。 先是原本固定的半个月之后的考核可能要延期,哦不,是确定至少要向后推迟一周……因为通过魔法师公会总公会决定,今年的魔法交流大会时间提前到现在、并且决定由卡莫拉魔武学院作为主办学院,将要招待来自魔法之都埃维尔的索兰魔武学院、来自布莱特之城的欧亚魔武学院以及其他一些比较出名的魔武学院或者单纯的魔法学院院长、导师和代表学生们。 魔法交流大会,是自从这片大陆开始有了众多势力、并且在这些势力之间保持了微妙平衡之后,由魔法师公会提出来的,以一个学院为主办场所、在众多学院的学生以及导师之间进行魔法交流的活动——无论在什么年代,年轻的魔法天才都是众多势力所要拉拢的主要对象,他们热情、纯粹、对魔法抱有极大的热情。魔法师公会往往会通过这一次大会而对其中许多有天赋的年轻人进行关注,并且为其中的佼佼者设置奖励,同时也鼓励他们在魔法师公会进行登记、甚至成为公会的一员。 对于大多数平民的魔法学生而言,这是他们获得成功……或者获得体面工作的绝佳途径,而年轻或者年幼的贵族们也不介意在这个场所里展现他们的才干、彰显家族的荣耀。 所以,魔法交流大会是一场盛事,并为众多学生憧憬着。 由于大会的日期正好与卡莫拉新生第一次考核接近,所以这一次考核也成为展现学院生源素质的一个重要环节,作为水系一年级仅有的两门主课的导师的阿洛,也因此担负着重要的责任。 另一件让阿洛皱眉的事,就是一些势力的参与了。 首先,作为大会发起人的魔法师公会会长必定会来,阿洛本人在公会里呆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身份可能会被发现……尤其是,他作为天生水灵体的体质已经恢复,因为有木气的压制尚不明显,然而,这却是瞒不过早已跨越了九级、可以说是处于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巅峰级人物——大魔导师、魔法总公会会长的。 然后,就是地方势力。 欧亚大陆上有若干国家,大国小国无数,能够摆脱皇权的城市所剩无几,除了法兰之城——战士公会所在地、魔法之都埃维尔——魔法师公会所在地、拉法尔莫城——因为有着悠久文化历史和自己独特的防御系统而别具一格的城市、以及被称作“遗忘平原”的一个独立平原——佣兵工会总部所在地之外,几乎所有的地皮都被王权瓜分,各自为政,有无数小规模的局部战争,但也有数百年如一日的和平地带。 每一个国家都会有自己的魔法和斗气学院,但大多数民众还是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进入最好的那一所,因而三大魔武学院就成为首选,他们认为,如果能够以一个好的成绩在这些学院里毕业,那么将来的前途也必定不可限量——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所以,当王权之下的魔法学院将要来参加魔法交流大会的时候,王权下的有权力者,也必定会以各种名义来到这里。而当他们来到这里,一切事态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其中最让人不可忽视的,无疑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光明神殿的使者到来——至少是两名以上的红衣主教。 在充盈于异世大陆天地之间的诸多魔法元素中,光、暗、风、水、火、土等基本元素构成了流动的魔力,其中光与暗掌管天地,也最为浓郁。其中暗元素因为杀伤力过大也不容易掌控,反而利用得不多,但与此同时,光明就遍布大地。 于是,与隐藏于地下的黑暗势力和仅仅只是留下了神裔血脉的贵族世家的其他四个元素不同,光明神殿也与光芒一样,几乎在大地上的每一处生根——不过,也只是几乎。 光明神殿并不超然世外,它在数万年的演变中,已经与至高无上的皇权密不可分。光明神殿的主殿位于布莱特之城,而布莱特之城,正是欧亚大陆上屹立长久的最大帝国——海文奈斯帝国的首都。 同时,让魔法和斗气能够兼容并进的最大的魔武学院,欧亚魔武学院也位于此。而海文奈斯——这些年来,由最大的魔武学院提供人才,又有根须深广的光明神殿支持,神权与王权交相辉映,足见其势力庞大。 拉法尔莫排斥任何一个独断专权的力量,卡莫拉也是同样,使得光明神殿的触手未及于此,但除了原本魔法阵的排斥,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周旋……光明神殿从来没有放弃这里。 作为一个修真者,如果说最不想沾染什么的,那就必定是与王权相关的东西。 王权,皇权,与龙相关,奉天命、顺时事。 而修真者超然于世俗之外,即便入世,也只为感悟人间百态,但与天命相关之物,便是从不轻易招惹。乱世之中,真龙与从龙交错,也有一些修真者为求大造化而参与其中,胜者就借龙气庇佑,说不得能直接修成正果、白日飞升,而败者轻则打回原形,说不得就要形神俱灭。 所谓龙气,哪里是那么好借的?想要顺势而为者,也许是冥冥自有天意,想要独善其身,若是身上不占因缘,倒也许能想出个逃脱的法子来。 异世大陆上的龙也是龙,这龙并非指的是纵横九天的神物,而是由各种“气”凝聚成的、似有灵性的凝聚物,这个海文奈斯帝国正是如日中天,龙气极强,如果这回来一个王子公主什么的,说不定就要对阿洛造成什么影响了。 阿洛寻思良久,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身在卡莫拉,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选定了的解除因缘的血亲也在这里,他是不可能离开的,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阿洛觉得头疼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个,他自己的心境都还没有稳固下来,道心也略有动摇,却偏偏来了这么多麻烦…… “洛?”西琉普斯的声音闯入他的耳里。 阿洛直觉性地抬起头笑一笑:“怎么了?” 西琉普斯看一眼台下:“……等你很久了。” 阿洛才发现,他沉浸思绪中时间太长,他端坐着的学生们都齐刷刷地看着他,由满心的期待,变成了不解和茫然。 回过神,阿洛露出一个笑容:“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大家的第一次考核时间可能要推后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安安静静地等待了这么久,是为了知道接下来他们的活动安排——学乖了的学生们哪怕是平民出身的,都打探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他们充分相信他们将会有亲身锻炼的机会。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会将考核延期的通知——好吧,只是延期而不是取消,但这样临时的改变天知道是好是坏?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心中忐忑! “好了,这不是一个坏消息。”阿洛拍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不过对于你们而言,可能也不会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学生们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霎时眼睛都睁大了,竖起耳朵等候下文。 阿洛也没让他们失望,他语气温和:“五年一度的魔法交流大会将在我们学院举行,时间与大家的考核时间相近,所以,大家的考核将会成为其他学院评估卡莫拉的一个标准——也就是说,大家将要在更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这一次的考核了!你们将要成为卡莫拉展示自己的第一线。” “所以,大家必须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而我也会在原本准备好的计划上更增加一些难度,我们必须好好地配合,务必让这一次的考核圆满成功。而且,对大家而言,这是一个让自己获得荣耀的好机会,不是吗?” 一刹那,学生们的脑子就被这个消息炸得晕乎乎了。除开另有渠道得知的少数人之外。 99、又见普罗休尔 阿洛的目光落在银发的少年脸上,却看到对方不动声色,只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就好像只是发现了自己老师的注目而礼貌地招呼而已。 这个少年一定是知情人之一,阿洛从不怀疑这一点,而另一边,他也注意着那个浅褐色长发的少女,虽然她最初是以一个与不懂事的金发女孩争执的幼稚面目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之后在他的眼里,她的形象不再如此单薄——这位少女,说不定与那银发的少年一样难缠。只不过,她现在还隐而不发。 大多数学生们头昏了一阵以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与身边同伴窃窃私语起来,激动一些的甚至发出极大的喧哗声,一瞬间让杂乱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课堂。 阿洛没有阻止他们,他给了他们一段时间缓解心情,以及宣泄情绪。 “魔法交流大会……真的是那个魔法交流大会吗?” “埃罗尔导师!我们要和很多其他学院的学生交流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必须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考核吗?” “考核的时候那些‘大人物’们也都会来看?看我们每一个人??” “埃罗尔导师,听说不止有学生交流,导师也会有所交流,到时候您是不是也要参加?” “导师也要参加?是决斗还是比试?大会规定能不能伤人?如果能伤人要怎么办?我们会有防御措施吗?” “导师!我还想问……” “埃罗尔导师……” 也许是跟同伴们讨论得够了,很快地,学生们开始把视线投注于他们的导师身上,热情的、激烈的,他们七嘴八舌地把总结出来的问题一股脑儿地抛出,兴致勃勃地等候答案,那一张张充满了急切神情的面容——无论他们之前之间是否有摩擦有矛盾,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无比团结地用他们数不清的问题轰炸着他们可怜的导师,如此兴高采烈的。 阿洛耐心地听着他的学生们不住地发问,接连不断的,然而他却没有回答其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用平和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以及终于肯冷静下来的时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很高兴你们在我预计的时间之内安静下来。”他微微笑着,“那么,现在我来解决你们的一些小小的疑惑。” “首先我要说,你们能这么快着眼于大会的规则和自身的安全,让我十分欣慰……我不希望我所教导的学生们只有匹夫之勇而不能顾全大局,但显然,你们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了,即使是平常有些小冲动的……也能冷却发热的情绪,尤其使我感到愉悦。” “所以,接下来为了考核而准备进行的活动,比如狩猎之类的,我也会让大家满意的。” 学生们精准地在阿洛的话语中捉住“狩猎”二字,不禁屏住了呼吸。要知道,即便是出身于贵族家族,因为担负着让家族振兴的重担,也只是将大多数时间全部交付给家庭导师理论知识和各种礼仪的学习,以及永远摆脱不掉的贵族之间的交际,让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时间能够亲手地狩猎——是的,哪怕是家族中有活动他们也只能处于最安全的地方旁观或者在确保了猎物不能为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的时候小小地锻炼一□手罢了,而不可能完全自我的、全凭自己力量地去与一头野生的生物搏斗。平民出身的学生们当然更不可能。 贵族们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平民们更有面对未知的极大的好奇,这种种汇聚成他们的躁动的情绪,在得到学院导师的确定后全数爆发了出来—— “至于大会的规则——”柔和的男声再度响起,让学生们原本要破口而出的问题都被堵了回去。 阿洛满意于此刻的安静,继续说道:“大会成分包括所有到来的学院的导师和学生队伍,允许伤人,但不允许造成故意死亡,大家可以放心,所有的防御魔法阵和在场的导师们都会极力阻止可能的不良后果。而大家的考核就在大会开始之后的第一天,‘大人物’们都会莅临观看,考核结束后就是魔法交流,大约以表演和比试两种形式出现,具体的流程将在大会召开之前发布,这一点无须担心。” 三言两语把学生们最关心的问题解决掉,阿洛又笑了笑:“至于我,也会服从院长的安排,但目前通知还没有下来,具体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课堂上气氛一松,阿洛就开始了今天的魔法原理教学,不过在教导的同时,他加上了部分关于使用魔法的小技巧的普及,而已经学过的几个咒语的简单操作或者更加方便念诵却有着同样效果的咒语,他也当做额外的知识进行补充……这比起从前一个多月的课程无疑丰富了很多,让刚才还有点无法集中的学生们很快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羽毛皮在羊皮纸上不断记录的“沙沙”声响,就好像,之前那险些掀翻了课堂的声响不是他们发出来的一样。 课后,阿洛和西琉普斯一起走出去,照旧的并肩而行,这一回,两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 西琉普斯没有说话,自从那一次的失控之后,他因为感觉到了阿洛的不安,就更加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他不愿意由于自己的过于强势和急切而导致他心仪的那个人躲躲闪闪、浑身僵硬,就选择用更加柔和的方法,细密而缠绵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果然,在西琉普斯的连番努力下,阿洛虽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但因为西琉普斯正好在这个时候放柔了动作,就让他从惧怕自己对西琉普斯的接触会不慎流露出什么而僵硬,逐渐恢复如常。 除了最想得到又最不敢相信已经得到的那个东西以外,西琉普斯总是能这样轻易地察觉阿洛的情绪,并且随着他的情绪而调整自己的举动,让阿洛永远也不能保持对他的戒心,让两个人无论何时都亲密无间。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阵,他们享受这样安谧的二人空间,所以并没有使用传送魔法阵直接回到房间,而是决定在外面稍微散一散步。 而正好,当他们下了楼、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 “普罗休尔?”阿洛有点讶异地开口。 在那里因为看到了影子而略后退两步的儒雅中年人,正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的、据说除了上课就是在温室里培育植株的草药学大师普罗休尔。他抬头看到阿洛,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讶:“埃罗尔?”随即微笑,“原来你下课了。” “是的。”阿洛看到普罗休尔神色,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来……找我的?” “嗯。”普罗休尔点点头,“你要的东西已经成活,我听说你今天有课,是准备找你跟我去看一看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阿洛也笑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旁边的西琉普斯也想到了他们一个多月以前的拜托,牵着阿洛的手指不由得紧了几分。 普罗休尔的温室依旧焕发着浓郁的木性灵气,草药的方向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到十足的舒适。 几只木精灵在植株们的上空翩然飞舞,阿洛认出来,除了艾米以外,其他的正好是上一次他见过的还没有孕育成熟的其中两只。 普罗休尔也许是心急想让他的客人们看到成果,加快了步子直往温室的最里面走去,阿洛和西琉普斯紧随其后,尤其是阿洛,他希望能够尽快看到让他能确实还清人情的实物。 西琉普斯了解阿洛的心情,但还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他握紧阿洛毫无防备的手,悄无声息地再跟他挨近了些。 阿洛没有想到,普罗休尔竟然会为了百叶草而专门开辟出一个小小的水晶房,用了封闭的水晶砌成,还有用手指稍微触摸就能感觉到的刻在水晶上的永不停歇运转的魔法阵。 普罗休尔看出了阿洛的疑惑,笑了笑说:“百叶草的培育需要的条件太苛刻,我不得不使用许多魔法阵叠加,让它们模拟出它的生长条件,以及成倍地延缓时间促进成熟。”他看着里面缤纷十色、交错盘旋着的无数魔法阵,“埃罗尔,你不用感到愧疚,如果这一次培育成功了,那么,以后我也会继续在这个地方培育百叶草,我的损失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我向你收取的费用也不会让我有所亏损。”跟着他眨眨眼,“不过,当然还是会比外人来找我订购的时候更便宜的。” 阿洛唇边溢出个笑容来,随即把目光调到那封闭的水晶房上:“普罗休尔,你果然是个天才。” 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三株更小的植物喷吐出浓郁的青翠的嫩芽,它们尽情地舒展着柔细的长长的草叶,互不干扰,互不侵犯,就仿佛三朵高傲盛放的绿色的花。 阿洛用灵识略微探知,轻易数清了那些展开的、不多不少正好一百的叶瓣,并且交织成了美丽的形状,无法形容,无以伦比!纯粹的力量从那交错的“花蕊”中溢出,招摇于空中,而后又渗入地下。 普罗休尔脸上也流露出一点狂热来:“埃罗尔,按照魔法阵的调试,还有十天它们就能够彻底成熟!” 狩猎 百叶草确定只是等待时机成熟就能采摘了,阿洛心中放下一件事,心情也更好了一些——把即将到来的魔法交流大会和考核引起的紧张情绪也冲散了些。他毕竟是第一次教授学员,虽然不是亲传弟子,但也免不了有些忐忑。 等他回到房间之后,他又开始考虑另一件事了。 “流牙。”阿洛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储物戒指里币卡中所剩钱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禁直觉性地呼唤起身边的人来。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阿洛觉得有些奇怪,就侧头看去,发现西琉普斯竟然神色间有些恍惚,显然,他是没听清之前自己的叫声的。 “流牙?”还是没反应。 阿洛无奈,伸手过去拍了拍西琉普斯的手臂,然后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嗯?”反射性以最轻柔的力气握住阿洛的手指,西琉普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逼近,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 西琉普斯看清了阿洛温柔的眉眼,目光也柔和下来:“洛,怎么了?对不起,我刚刚没听清你说的话。” “我没什么,只是叫了你两声而已。”阿洛摇摇头,带点担忧地看向西琉普斯,“流牙,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都修炼到了金丹期的程度了,哪里还会这么容易就跑神发呆的?阿洛觉得,西琉普斯有点不对劲。 西琉普斯把阿洛的手捧起来,抚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洛,我没什么,只是……” 阿洛手指瑟缩一下,但还是随他去了:“流牙,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不能瞒我的。” “我不是瞒你,洛,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西琉普斯顿了顿,“就最近两天,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安。”而这种不安并不是因为阿洛引起,反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让他心里产生了不快和动摇。 阿洛担忧更甚:“不安?流牙,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修真者只有预知到将有大事与己相关的时候才会心神不定,那么,西琉普斯身上,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可能是吧。”西琉普斯也不敢肯定,“应该不是危险,我并没有觉得会危及生命,不过,也不是小事。” 阿洛想要松口气的,但他却无法安下心来:“不能大意了,既然不是小事……流牙,你已经是两世为人,你说,会是你这具**的事情,还是你上一世的纠葛?”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洛,你不要担心。”西琉普斯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与阿洛相抵,“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 阿洛叹口气,点点头:“嗯,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流牙……” 西琉普斯唇边勾起个小小的弧度,一抬手把阿洛整个抱起来,声音也扬起了些:“所以,洛为了安慰我,就陪我快点去睡觉吧!有洛陪着的话,我一定很快就能睡着的!” 阿洛被惊了一下,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好,我陪你……”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投入了松软的被褥之中,紧跟着而来的密密环抱的暖融体温,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舒适熨帖起来,不知不觉地神智渐渐模糊。 魔法灯应声而灭,西琉普斯光滑的胸膛紧贴在他的颊边,阿洛眼睑颤了颤,而后微微地红了脸。 “流牙,币卡里的紫晶币不多了,普罗休尔那里育出了三株百叶草,一共需要三千晶币。” “嗯。” “所以,剩下还差的两千多晶币……我们储物戒指里还有一些魔核,过两天休息日的时候找个地方卖掉吧,应该差不多也够了。”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那么……睡吧?” “……好。” 西琉普斯的事情因为暂时找不出源头,阿洛两人就暂且将它放到一边,而更重要的是,阿洛终于把他的学员们进行狩猎活动的时间和小组安排决定好了,并且立即带领他们去做练习。 这一天,阿洛带了四个小组出去,其中就除了瑟夫瑞拉所在小组以外,另外三个队伍都是全部由平民学员组成的,毕竟不同环境下造就的学员天赋与行为方式都有不同,与其带来性格相差太远的组别让他们在第一次狩猎就因为各自看对方不顺眼导致活动失败,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他们分开——等到第二轮的时候,再让他们进行对比训练,这样一来,就能够用实际表现来区分优劣、更进一步则取长补短,吸收双方的长处。 所以自从集合在一起就立刻喧喧闹闹起来也是非常自然。 因为是额外的练习,活动的时间被安排在休息日,由于大家对此期待已久,倒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阿洛把从院长手里得到的许可函拿在手里,带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二十个人,从容地朝学院外走去,西琉普斯走在所有人的最后,以确保众人的安全和不掉队。 很快地,一行人穿过几条街道,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卡莫拉后方的一大片广场上。 这块广场很奇怪,它占地大约有数十个欧罗长见方,顶里面是一面高高的围墙,围墙前方有一片郁郁苍苍、看起来很广阔的森林,而围墙的另一方就是卡莫拉的后门,然而,从后门出来,却又不能通过广场、直达森林。 广场的中间画了长长三条墨线,墨线外边各有留白,中间却是一片无魔区域——所谓无魔,就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使用魔法的地方,而斗气也会被压制在一个极低的状态——几乎感觉不到的状态。 这大概是为了防止森林里的魔兽跑出来误伤从学院后门出来的学员?阿洛心里这样想着。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有导师要带领学员去森林里进行狩猎活动的时候,就往往不得不绕原路了。 阿洛走到最外面的墨线前面,一只手轻轻触碰墨线上方的空气,才刚伸进去半根手指,就觉得细微的闪电不断跳跃,直弄得指尖刺痛,想必如果就这样走进去,会被墨线之上的魔法阵灼伤吧……也许,还会触动警报? 摇一下头,阿洛不再多想,直接把那张许可函拍出去,果然,才刚碰到那片无形的区域,许可函就自发地黏在了透明的壁障上,平平整整的。 阿洛让学员们迅速走进去,而后是西琉普斯,最后他才用拇指在许可函上按了一下,自己也走进去。许可函依旧浮在那里,只有等他们安全归来以后,才能在出去的时候再由作为导师的阿洛将其揭下。 当最后一个人也步出无魔区域之后,四个小组的队员们自发地分开站好,等候阿洛的吩咐。 阿洛抬起头,看着同样拥有悠久树龄的的森林,轻轻地吁了口气。 “我们进去。”他说,“要注意周围的情况,这是野生的森林,里面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今天,我们只在中段以前狩猎。” 越是危险的魔兽越是喜欢在核心位置徘徊,有了二十个累赘跟着,阿洛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尽管只要能逃到无魔区域就可以安然无恙,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真的毫无危险。 这一切都要依靠导师的实力与安排。 森林里的树木参差不齐,矮小的灌木和从高大树杈上垂下来的藤蔓,都带给了学员们不少新奇感。草木的清香与一种积淀了年月才能焕发出来的久远味道进入了众人的鼻子里,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古拙感受。 就好像身子被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一样,让人立刻有了某种责任感或者使命感,变得坚强而无所畏惧——立刻精神奕奕起来。 阿洛很高兴看到学员们抛去了刚进入时候的浮躁,于是开口说道:“冷静下来以后,你们现在要想的是,如果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需要使用一个什么魔法?” 眼见有人想要回答,阿洛制止了他:“不用告诉我你们的想法,我会在等会直接检验你们的成果——现在,注意周围的环境,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在阿洛话音刚落的时候,也不知是被这段话吓到了,还是真的有所感应,学员们一瞬间觉得寒毛直竖,头皮都好像发凉起来。 他们周身的魔法力涌动,阿洛没有制止这看起来很浪费魔力的做法——只有亲身体验过了,才会明白如何改进自己。 一行人放慢脚步朝里走,气候温热的丛林里总是有一些小生物蠢蠢欲动,所以,时不时有人踩到软体动物,或者偶尔有长条形的生物以一种绝对与环境相容的颜色缓慢挪过来的情形,也随着众人的深入而更加密集起来。 学员们的心弦绷得更紧,呼吸也逐渐变得极慢极轻,不过哪怕如此,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他们很紧张。 脚步踩在堆积的枯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森林里的道路并不狭窄,但学员们却选择了尽可能地靠近前行,唯恐掉队。未知的危险仿佛仍在远方,又似乎一直在靠近,在这森林中幽暗的光线里,每一分空气都好像灼烧着炙热的危机感—— 然而,终于还是有另一个呼吸声靠近了,以一种众人绝对猝不及防的姿态。 就在边缘一群粗木的里面,倏然窜出来一条犀利的黑影,它带来一股腥热的风,径直朝学员们狠狠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问了一下,发现有好些童鞋都认为剧情线或者感情线发展太慢……鉴于文风和文章类型大概是改不了了,我在想大家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不是也跟每一章字数太少有关,毕竟虽然三千字看起来多,但实际上写不了多少剧情进去,往往是一件事没完,字数就用完了……再加上我本人码字速度太过杯具和思维过于迟缓的缘故,日更五千是没办法做到的,所以…… 好吧,铺垫这么多,我其实只是想问问大家,是比较喜欢日更三千+还是双日更六千+?三日更九千+其实也可以考虑的。 森林危机 那道黑影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眼前!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影倏然出现,扬起手臂抡起那黑影狠狠一扔,就把它摔了出去! 学员们这才看清那东西的外形。 通体漆黑,有两人长一人高,是一只体型非常剽悍的魔兽,它四足蹬地,鞭子一样的长尾甩来甩去,此时刚刚翻身爬起,它头顶上那两根弯曲的尖角,正嗞嗞地闪烁着紫色的电芒。 竟然是五级魔兽奔雷兽! “这……这是什么?”在场的学员多数来自平民,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生物,现在突然被这东西近距离接触了,才猛地发现自己原来离死亡这样接近……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助的话。 想到这一点,学员们的目光齐齐朝之前出手的那个人看去,正是那个成为了他们的助教、却从来没有真正显示过自己实力的战士,没想到,他居然能这样轻易地将一只五级魔兽甩出去! 西琉普斯已经出现在阿洛身边,他现在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与那只奔雷兽两两对视,中间气氛绷紧,一触即发。 阿洛开口提问:“瑟夫瑞拉,你来告诉大家,这是一只什么魔兽?” 瑟夫瑞拉也是第一次直面奔雷兽,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这是能够操控雷电的魔兽,名为‘奔雷兽’,处于五级的阶位。据说它力气极大,而且魔防很高。” 就好像是为了让学员们深入理解这一点一样,奔雷兽马上就显出了自己的力量,它那酝酿了许久的雷电在两角间一个穿刺,就立刻飞射而出—— “嘭!”是西琉普斯比那奔雷兽更快地用拳头打上了它的肚子,硬生生让雷电的轨迹错了位。 然而那雷电十分强力,直接打在了旁边的一块粗木上,将整棵树木都炸了个粉碎!学员们看到这场面,惊得纷纷咋舌。 奔雷兽发出一声惨叫,腹部凹陷了一个很大的缺口,那里骨头尽碎,嘴里吐出一口碎牙血末来。 西琉普斯没有再给它翻盘的机会,而是直接跑过去,两手分别握住那奔雷兽的两根犄角,两臂用力向外一拉—— “嘶啦——”把那兽扯成了两半。 突然接近了这样血肉横飞的画面,学员们脸色顿时煞白,他们还是很单纯的学生,手里从来没有沾染过鲜血——人类没有,魔兽也没有。 就连瑟夫瑞拉也不算好过,他当然是从小就被扼杀了多余的同情心,但他也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亲手宰杀一头捆缚好的野兽——用匕首或者佩剑就行了,他也同样从来没有见识过,有人会徒手撕裂猎物,就仿佛蛮荒野外野兽们用利爪撕开敌人一样。 “流牙,辛苦了。”阿洛扬声唤回西琉普斯。 在听到熟悉的呼唤后,西琉普斯充满了杀气的金色眸子逐渐平静下来,浑身的煞气也渐渐沉寂。 “嗯。”他答应道。 周围血腥味扑鼻而来,可怜的奔雷兽仰面倒在地上,西琉普斯走过去从它的脑袋里掏出了一颗紫色的魔核,在身上随便擦了两下,塞进了腰间的皮革袋子里。 “真是厉害。”只有瑟夫瑞拉还能发出一句由衷的夸赞声,而其余的学员们,抵抗力强点的只撑着树木缓缓平和呼吸,而抵抗力弱的则是早忍不住地在树下呕吐起来。 及至大家终于都调整完毕,他们看向西琉普斯的目光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说原本只是因为对方的气势而微微退避,在经历了刚才一幕后就立刻变成了畏惧。 阿洛笑了笑:“好了,大家应该缓过劲来了吧?” “是……”回答的是学员们有气无力的声音。 阿洛面色一整:“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对大家刚才的表现做一个评价了。”他看着学员们稍稍提起一点精神,又说,“在奔雷兽——瑟夫瑞拉将它的特性回答得很精确,当它扑来的时候,有多少人记得为自己加上一个简单的防御术?” “我记得我对大家说过,只要进入了这片森林,就要时时刻刻警惕着,要切记,这不是圈养的魔兽,而是真正有着自然界食物链的野生场所。” 就如同阿洛所说,在场的二十位学员里,反应最快的瑟夫瑞拉和他身边的少女伊莲,两个人同时使用了目前已经学过的水之屏障,为自己施加了一道简单的防御,而其余的十八名学员中,又有三位直觉地抛出了几个巨大的水球——这并不是防御术,但对于个性相对冲动的他们而言,进攻又何尝不是最好的防御呢? 但依然有十五个学员愣在当地,连动都没有动一下,逼近死亡的恐惧感让他们的手脚僵化了,也同时让他们察觉到了已经亲吻上他们后颈的阴冷之风。 “很抱歉,埃罗尔导师。”在反省了自己之前的做法之后,没能使出半个魔法的学员们非常惭愧,而即使是有所反应的五个人,也对刚才自己产生的负面情感而羞恼不已。 这一群一直摩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场的学员们,终于在此刻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是多么地微不足道,而自己之前的自信又是多么地盲目。 “纸上谈兵和身临其境,果然相差太远了。”瑟夫瑞拉暗自握紧了拳头,眼里也划过一丝冷光,“我还没有能力跟任何人争夺……” 阿洛没有让他的学员们沮丧太久,只是拍拍手:“好了先生们和小姐们,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低下脑袋追悔莫及,而是好好地沉淀心情,让之后我们的路途能够更加稳当一点——才刚刚走进森林,难道你们就已经想让我把你们带回去了吗?” “不是!”这回声音洪亮了。 “很好,那我们继续前进。”阿洛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次,学员们走在最前方——毕竟狩猎活动是为了锻炼他们,而不是为了训练导师,阿洛和西琉普斯走在队伍的最后,这也是为了能够在学员们遇到不可抵御的危险时候,能够很好地照顾他们、甚至于挽救他们。 学员们紧张地探路,身上的魔法力在体表一张一弛,有意识地探查这外界的情况,鼻息微不可闻。 阿洛和西琉普斯则要轻松得多,阿洛把灵识分出一丝落在他的学生们身上,自己却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巾,递给西琉普斯,轻声说道:“流牙,脸上溅到血了,先擦擦吧。” 西琉普斯没有接过,而是半蹲下来。 阿洛笑了笑,自己帮西琉普斯擦干净脸颊和额头:“下回小心一些,血的味道可不好闻啊。” 西琉普斯点点头:“知道了。” 往前面又走了一段,西琉普斯周身气势忽然一变。 阿洛抬头:“怎么了,流牙?” 西琉普斯说道:“前面大概五十欧罗长距离的地方,有三头迅狼。” 阿洛想了一下:“迅狼啊……倒是个不错的训练工具。”迅狼的攻击力不高,只是速度快了些,物理伤害不会太大,应该能够充分地锻炼一下学员们的敏捷度和应对能力。 西琉普斯表示认同:“那就它们吧。” 两人决定好了,但因为迅狼就在一行人正前方的道路上,所以阿洛倒不用刻意地去更改行进方向,只需要照直走就行了。 很快地,众人再次察觉了只有魔兽接近才会产生的皮肤的战栗感,学员们不由得呼吸一窒。 拨开前面的灌木丛,是好几株大树和一小块草地,草地上趴着两头黄褐色的狼型魔兽,耳朵紧贴着地面,好像在倾听什么,而树杈上也有一只同种魔兽蹲伏,双目圆睁,蓄势待发的模样。 在众人停下脚步的时候,草地上那两头魔兽也倏然变换姿势,与树上那只一起正对来人,虎视眈眈。 阿洛站在众人中间,轻声说道:“两级的迅狼,以你们目前的实力如果小心一些的话,不会受伤,而如果配合得当,甚至能囚禁它们,甚至杀掉它们。”他顿了顿,“那么,今天活动的第一个主题就是分小组与迅狼战斗。” “每组一头迅狼,剩下两组在外围监视,务必要及时救援战斗中的其他小组,并且决不能让迅狼逃脱。切忌,攻击和支援同样重要。” “现在,开始——” 阿洛的话音刚落,二十个学员就极快地达成了共识,瑟夫瑞拉带领的小组和另外一支女性较多的小组在外支援,剩下三组纯少年组立刻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挥舞的双手之间闪烁着湛蓝的光。 “水球术!”冲得最快的一位双掌一抹,就放了个头大的水球过去,正好打中了最左边的迅狼。 迅狼被激怒了,它被水球劈头盖脸地砸到了,瘦小的身躯因为冲力差点一个趔趄,它觉得它收到了战斗的讯号,瞬间化为一道残影,往攻击它的少年腹部撞去——与此同时,它的同伴们也分别扑向了另两个小组的成员。 挑衅了迅狼的少年被迅狼的速度吓到,急忙念起防御咒语,只是慌乱之下念得不太顺畅,就当他要死心的时候,突然发现迅狼并没有碰到自己,而是在离自己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就被一道蓝色的水幕阻挡了。 少年回头,发现是自己同组的同伴:“谢了你啊!” 那同伴露齿一笑:“不用客气,互帮互助。”跟着眼睛瞪大,“啊,看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群众纷纷表示日更美,那么我就尽可能地日更吧,起码这个月我会尽量坚持,不过,如果万一我哪天没更的话,那肯定是有事或者是网线忽然登不上了电脑坏了去了没网的地方走人家之类的不可抗力,当然,我会在没更的下一次更新解释的,在这里先跟大家说一声。 102、觉察 巨大的狼头已经近在眼前,刚逃过一劫的少年此时几乎可以嗅到狼嘴里扑面而来的腥气,直让人作呕。 少年反射性地抬手,想要抓住迅狼的大口——他做好了被咬伤的准备,但迅狼的动作却停在了那里,少年狼狈地打个滚脱离狼嘴范围,一抬头,看到原来是另一个队员奋力抓住了狼尾巴,才让迅狼迟钝了一下的。 虽然危险了点,但是配合得不错。阿洛看着这一组学员的表现,暗自点了点头:“流牙,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他轻声问身旁的男人——可能是很久没有见过血了,这人从进了森林以后就有一点不对劲,他得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西琉普斯握住阿洛的手:“他还很嫩。” 阿洛笑道:“反应还算快吧,他的同伴救场也挺好的,第一次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简单了……流牙,你不要要求太高啊。” 西琉普斯皱一下眉:“如果是我们那个时候,这样的程度会死得很快。” 阿洛摇头:“他们现在不需要厮杀,只需要获得能通过考核的技能就行了,他们还只是孩子而已。” 西琉普斯低头:“可是洛你捡到我的时候,我比他们更小……” 阿洛看到西琉普斯似乎含着委屈的金眼,仿佛听到了“洛你不心疼我吗”这样无声的控诉,不禁叹了一口气:“流牙,那是因为我知道那是你想做的,如果不让你做,你才会不开心的吧?”看着西琉普斯仿佛还没满足的神情,声音更温柔些,“而且那个时候,在最开始,每一次流牙出去猎取魔兽,我都是跟在后面的……我不会让流牙受伤。” 这话他从来没有对西琉普斯说过,他也自信那个时候的西琉普斯根本无法察觉他的跟踪,但是现在,他看到了西琉普斯的不安,就突然想要说出来了。这算什么?阿洛在心里问自己……应该是不想要西琉普斯误会他吧。 是因为心情不同的缘故吗?以前因为只是当他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只要是为他好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哪怕会被误解,也觉得哄一哄就好了,然而现在却不同,现在的自己,就算还没有想通一些事情,却也希望在西琉普斯的心里自己能够更好一些,这也算是……一种取悦喜爱之人的本能? 西琉普斯隐隐有点察觉,阿洛最近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变化……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变化,但是平常的相处说话似乎有没什么不同,那么,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不过,不是抗拒。 他一开始以为阿洛是被他那天的举动吓到了,到后来每当他触碰对方时对方就会僵硬一会儿这个事实好像更证明了这一点,然而,经过又几天的接触,他发现,可能又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想象,事情是在朝着一个会让他欣喜若狂的方向发展? 不过,他还是不能急切……在有更多的证据之前。他要有充分的、能够让自己安下心来去确认的筹码,才能行动。不然的话,如果是他误会了……如果再次操之过急了……他不想去想象那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遭受的后果。 想到这里,又听到了阿洛的解释,西琉普斯心中一动,他微微矮□子,凑到阿洛的耳边:“好吧,我原谅洛了。”跟着压低了声线,“我最喜欢洛了。” 之后,他几乎是惊喜地看到被他的唇“不经意”碰到的白皙的耳廓染上一点微红,转瞬消失。 深深地呼吸一口,西琉普斯站直身体,闭闭眼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阿洛也觉得耳朵有点发烫,因为西琉普斯过于接近而让他差点忽略了他的话,不过他只是有一点感觉掠过,随即就恢复如常:“我也很喜欢流牙”他故作坦然地应和——一如以往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有什么不同。 “我们继续看吧,得注意让他们不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才行。” 西琉普斯见好就收,两个人的目光重新投向了仍在于迅狼搏斗的学员们。 他们的表现比阿洛想的要好,跟迅狼正面相对的三个小组,原本他以为会至少有一组手忙脚乱的,这时候他就可以让做好了准备的另外两组候补,然而,他没想到居然三个小组的表现都不错。尽管一开始可能手脚不太舒畅、有些狼狈的,但是后来却越来越能放开动作,就算有一个人会失误,但同组的成员也会紧盯着、在紧接着的下一刻弥补了同伴的错误,让迅狼的行动范围仍旧被控制在他们的手下……而正因为如此,瑟夫瑞拉以及另一个小组,被阿洛指明了要“圈住迅狼不放它们逃走”的,就真的变成了补漏的。 瑟夫瑞拉也看到了那三个组的表现,在家族中受到的教育和这些天阿洛的补习一下子起到了作用,他没有再试图做些别的,也没有让自己的组员争抢猎物,他只是不慌不忙地作出安排,让组员们分成四个角,堵住迅狼可能逃窜的路线。 而他的信心也沾染了与他同样任务的另一个组,那组没有领头人——或者只是没有协商好,他们很快地看了一下瑟夫瑞拉派到不同路线上的人使用的魔法,居然自发地分散贴了上去,让每一条路线上多出一个人,也多增添一分防御力。 对于迅狼,学员们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的方法,就是与迅狼打消耗战。他们的人员众多,一个累了下一个可以顶上,比迅狼更有优势。而迅狼的智商不高,不懂得灵活机变……不过尽管殊途同归,但具体方法还有差别。 在正面进攻的三个小组中,第一组采取的是躲避法,就是以闪躲为主。但闪躲也是个技术活,所以需要同伴配合,于是,每一回派一位组员直面迅狼,另四位则紧迫盯“狼”,如果它一旦太快要扑倒那个“诱饵组员”了,就立刻会有至少两个魔法打在迅狼身上,让它不得不停止动作。 第二组则是围殴式,用挑衅的法子,组员们分作好几个方向包住迅狼,比如一个组员发出魔法击中迅狼头部,另一个就在迅狼刚要冲出的时候击中它的尾部,迅狼要折回,就改为另一个方向另一个组员的魔法攻击,如此反复,让迅狼仅是不停地转换方向都要消耗许多。 第三组的方法与第二组有所类似,组员们四方游走,一击即退,然后不断地转换方向,让迅狼应接不暇,奔跑不及。 而无论哪一种方法,归根究底还是磨损迅狼的体力。除了最初的发威,已经被找出了弱点——只有速度快其他都不怎么样的迅狼,在学员们熟练之后,力气也被一点一点地快要消耗完了,由此速度也逐渐降下来,可以逃脱的路线上每一条都堵着至少一个学员,手心里还泛起了幽蓝的光芒,似乎随时都可以放一个魔法出去,让它们虽然蠢蠢欲动,却不敢真的行动。 迅狼们开始大喘气,长长的蛇头吐出来,滴出腥臭的口液。 学员们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压抑的兴奋——他们抱有极大的耐心攻击了这么久,不疲惫是不可能的,然而跟即将到来的胜利相比,一切都很值得。 西琉普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开口说道:“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阿洛点一下头:“还是沉不住气啊……” 生长于野外的魔兽永远都不是能够轻易制服的东西,它们在自然残酷的生存规则下已经存货了很久,除非是绝对的力量差距,否则,你一旦小看它们,就会被回以一百倍的报复。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亲身的体验永远比不厌其烦的唠叨更管用一百倍。 阿洛看着他的学员们激昂的魔力波动,也看着迅狼们似乎越来越弱的抵抗,唇边露出了一个笑容。 果然,就在学员们包围的圈子更接近一些的时候,三头迅狼——几乎是同时地跳了起来! 尖锐雪亮的牙齿闪烁着寒光,猩红的舌头仿佛一舔上就能舔掉一大块皮肤一般,一下子凑近了距离它们最近的靶子! 将要被咬到的几个学员惊呆了,而因为长时间的消耗战,精神和体力都极度疲惫、且在胜利在望的时候不自觉松懈了的其他人,这一回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阿洛怎么会让自己的学员们这么轻易地受伤呢? 没有念诵出声的咒语,阿洛只是手一抬,掌心就一团蓝色的能量,瞬间分成三股,立即朝三个方向而去。 险些葬身狼口的学员眼前一花,就看到蓝色的绳索极快逼近,把原本张开的巨口束缚,并且连整个狼身都捆了个结结实实! 迅狼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就从半空跌落到地上。 死里逃生…… 等一切安定下来,学员们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出了满满的冷汗。 阿洛看着惊魂甫定的学员们,微笑说道:“大家的表现不错,只是如果耐心能持续更久一些就更好了。三头迅狼是大家的战利品,将会记录在近期大家平时行为表现的记录册上,并且作为大家成绩的评定标准之一。”顿一顿,“我想,相当不错。” “哦耶——”这是众人的欢呼。 103、阿洛的打算 又过了五天,阿洛已经把他的二十四组学生都带到森林里走了一圈——为了能尽快了解目前学员们的反应能力,他让除了跟他出去以外的学生们在教室中自习,或者自发地进行练习。无一例外的,阿洛给他们选择的对手都是迅狼,以方便他对学生们的实力进行横向对比。 结果他很满意,卡莫拉招收的学生资质很好,之后的几天中,他们的表现也与第一天来的那五组相差无已。 带回了最后一批学生,阿洛回到房间里后就直直地躺在床上,西琉普斯凑过去,温柔而不是力道地为阿洛揉捏肩膀。 “洛,很累?”西琉普斯看到阿洛脸颊挨着床褥的慵懒样子,干脆横臂把他抱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方便他给他按压。 阿洛摇摇头:“不累。”对于修真者而言,**的疲惫真的不算什么,只需要灵力一个运转就能没事,而阿洛之所以一回来就往床里躺,只是因为魔力消耗过度罢了。他在森林里的时候,用自己的魔力制造了一个类似领域的框子,为了保证学生们在跟迅狼战斗的时候不受其他魔兽打扰。这样一来,时间撑得久了就会有些吃不消。 在森林里,他之所以不用灵力,也是担心那里的木行灵气跟自己共鸣太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天知道卡莫拉在这片属于它的森林里是否做出了其他什么限制。 西琉普斯明白阿洛的顾忌,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手底下的动作更卖力了一些:“不管怎么样,我帮洛揉揉吧,灵力就暂且不要用了,洛的魔法力还要靠它来刺激恢复。” “嗯……”阿洛点一下头,觉得脑子沉沉的,一会儿意识就远了。 西琉普斯感觉到了阿洛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自己的腿上,只觉得有一股极微小又极明显的战栗感自那处窜上脊髓,再一直延伸着往上,让他不自觉地,就起了反应。 他微微苦笑,腰腹往后面缩了缩……心仪之人的脸庞离欲|望的源头这样近,他得控制自己,不要让睡得安稳的人变得不再安稳。 西琉普斯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怀中人起这样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怀中人尽管历经两世,在这方面也不过是白纸一张,全然懵懂。西琉普斯看着他,很多时候就好像看着世俗外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配合俗世人的习惯和自己的嗜好,他甚至不用进食,只需要在深山老林里尽情地汲取木气,日夜修行。他偶尔会不忍心,不忍心要把他拉入欲|望的漩涡,是不是,只要这样一直看着也很好…… 但是,他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已经默许了自己的陪伴,也就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割舍不掉。 西琉普斯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明白自己的性子,并不是这样看着就能得到满足,他的欲|望与爱情密不可分,缺一不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一天一天,这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是不是,时机已经到了呢?不,还没有,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很多时候西琉普斯也会自嘲,为什么不能直接占有、反而要小心翼翼?可每当看到阿洛在怀中安详的面容,就又觉得一切都值得。既然已经忍耐了这么久,那么,他就要得到最为完美的、最无间隙的回应才行,在此之前,他会克制自己,一定会…… 搁在阿洛背上和肩头的手指动作越来越轻,西琉普斯低下头,看到那张总是对着自己柔和浅笑的清秀的脸,不由自主地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那里触碰。 就在经过了一轮狩猎后的学员们兴高采烈地彼此讨论的时候,瑟夫瑞拉敲响了阿洛办公室的大门。 阿洛看着站立在他面前的银发少年,温和地询问:“瑟夫瑞拉?” 瑟夫瑞拉躬身行礼:“老师,我想请您陪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拍卖会。”他正色地、吐词清晰地提出邀请。 “……拍卖会?”阿洛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他却不知道,最近拉法尔莫城里有这个活动。 瑟夫瑞拉看出了阿洛的疑惑,眼里带着一丝恳切:“拉法尔莫的拍卖会邀请函只在贵族之间流通,就在明天晚上有一场十分盛大的,我很想去见识一番,您是我的老师,所以我希望您能够和我一起去。” 阿洛沉吟一下:“我的身份合适吗?” 不怪阿洛发出这个疑问,虽然瑟夫瑞拉的邀请的确是符合礼仪的——他是阿洛的学徒,在某些层面上看也算是比较亲密的人,在没有长辈到场的情况下,邀请这样一位老师参加是可行的,然而,瑟夫瑞拉是贵族,这方面又有些将就了。 所谓贵族,除了身份尊贵以外,往往还连带着许多普通平民无法了解和承担的责任,与此同时,也就说明了有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而一旦牵涉到秘密,很多其他的东西就要在这样的潜规则前面让路了。 对于有深厚底蕴的贵族家族而言,阿洛只是一个除了学识以外没有任何筹码的普通人,普通人没有任何资本要求贵族为他开放家族的秘密,即便他有着“老师”的身份。 所以阿洛才有此一问,尽管他知道既然瑟夫瑞拉提出了这个邀请就必定已经得到了准许。 果然,瑟夫瑞拉唇边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老师请放心,我已经询问过父亲了,父亲也十分乐意让老师陪伴我一同前往,并且,父亲期待有朝一日与您的相见。” 阿洛听到最后一句话,敛下眸子,随即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西琉普斯。 瑟夫瑞拉急忙说道:“父亲也知道助教与您的关系,助教当然也可以一起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阿洛就不再推拒,一点头说道:“好吧,明天下课后我会在办公室等你。” 瑟夫瑞拉达成目的,笑意加深:“非常感谢您。” 瑟夫瑞拉走后,阿洛对上了西琉普斯的眼。 阿洛从那双没有波动的金色眸子里看出了疑惑,不由一笑:“流牙,你忘了吗,我们快没钱了。” 西琉普斯冷不丁明白了一点,却听阿洛又说:“所以,我们得趁这个机会把戒指里的高等魔核都处理一下……拍卖总比去杂货店里处理更好。” “嗯,好。”西琉普斯走过去抱住阿洛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颈子里。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点沉重。 第二天,瑟夫瑞拉很早就在门外等候,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壮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捧着两个很大的盒子,样貌恭顺,应该是瑟夫瑞拉的仆从或者雇佣来的人。 “老师。”看到办公室的门开了,瑟夫瑞拉很高兴地走了进去。 在彼此问候过后,瑟夫瑞拉让男人把盒子拿过来:“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接受。” 阿洛看了那盒子一眼:“是什么?” 瑟夫瑞拉笑得腼腆:“是礼服。” 男人极有眼色地把两个盒子并排放到桌上,再把盒盖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正对阿洛和西琉普斯。 一件海水蓝的礼服长袍和一件墨色绣着暗纹的同款,样式简单但并不朴素,看起来华丽却不艳俗,加上一两个小挂件,精巧的古拙的,正好在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阿洛一瞬间明白了瑟夫瑞拉的意思,显然,那个所谓的拍卖会有着不一般的声势,尤其是正好在贵族之间流通,所以参加的人都拥有一定的身份,如果不想失礼的话,还是适当做些打扮得好。 虽然不会刻意打扮自己,不过一定需要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于是阿洛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 而西琉普斯对阿洛的做法惯常没有异议,只是看了瑟夫瑞拉一眼,瑟夫瑞拉见状,会意地退出门去,并且贴心地将门带上。 阿洛与西琉普斯对视:“穿吧,流牙。”他这样说道。 瑟夫瑞拉没有等待太久,就看到大门再一次打开,身材高大的男人与颀长的青年并肩而出,已经完全装扮完毕。 修身的蓝色长袍衬出了银发青年白皙的肤色,很好地烘托出他的平和气质,而墨色的长袍则很好地撑起了男人的骨架,让他原本就比旁人更胜几分的气势再次攀升,掩去了他的一些戾气,却多出了许多威严。 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看起来老师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一同去吧,我雇佣了马车,就在侧门等候着。”瑟夫瑞拉笑容不变,语气里甚至带了一点亲昵。 阿洛看看银发的少年,点点头也笑道:“那就走吧,瑟夫瑞拉。” 马车很小巧,但外形很精致,并且在车盖的某个角落印着并不张扬却不容忽视的家族的徽章,车夫手持长缰,带动马车平稳地前进。 车里的空间不大,约莫只能容纳四个人左右,瑟夫瑞拉带了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在身边,对面的,就是靠在一起坐着的阿洛和西琉普斯了。 车子里原本很寂静,而瑟夫瑞拉笑了笑,活跃气氛:“老师,这位是我上学时期的执事维森先生,一切相关事宜都由他来管理。”随后又看一眼他的执事,“这位是埃罗尔导师,目前已经成为我的老师,旁边的西琉普斯先生是老师的助教。” 执事维森一躬身行礼,阿洛也礼貌地回礼:“你好,维森先生。” 又走了一段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拍卖会现场 马车所停止的地方是一座高大的圆形建筑,雪白的墙壁与深蓝色的玻璃,构成了唯美而又壮丽的庞大景观。 是一个歌剧院。 无数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们在这个明月高悬的晚上、踏着朦胧的月色优雅走来,他们踏着从容的步伐从那一扇别具格局的大门走进去,而后身影消失在那数千扇隔绝了一切外界目光的玻璃窗里。 执事维森从马车上先行走下,而后扶着他的小主人着地,瑟夫瑞拉站稳身体,退后一步,然后绅士地伸出了手——他要扶着他的老师下车。 然而,另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拨开了它。 瑟夫瑞拉接到了那个俊美而粗犷的男人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带着略显暧昧的笑意走到一旁,接着,他看到那个男人纵身跳下,并且毫不犹豫地把那个银发的青年抱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位实力强大却也目中无人的男人。 不过,强者总是有特权的,瑟夫瑞拉从不在乎这个。 “老师,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银发少年有礼地欠欠身。 阿洛抬头看着那个宏大的建筑,微微一笑:“去听歌剧?” 瑟夫瑞拉唇边也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是的,去听歌剧。” 就跟之前进入的那些人们一样,在大门口的时候,瑟夫瑞拉递上了一张邀请函,接待的侍者接过,在邀请函的某个角落上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顿时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几位先生请跟我来。”侍者转身体带路,从大厅偏处的环形楼梯而上,来到一个隐蔽的拐角处。 然后他手指飞快地在那块空白的墙壁上画了几个花纹,不出所料的,流水一样的纹路绽放出白色的微光,然后就有一座纯黑的魔法电梯出现在几人眼前。 “请乘坐这个进入地下拍卖场。”侍者深深弯腰,做出最后的引导。 电梯飞快地下坠——让人惊奇的是,从他们进入这个电梯以后,就能够穿越黑色的水晶直接看到下方的景致。 环形的大厅,在它的每一个方向的墙壁上都悬浮着无数小小的包厢,就好像悬挂在悬崖上的果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却又让人如此垂涎。 而被无数包厢包围着的最底部,就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上面空无一物,但显然,那就是拍卖台了。 瑟夫瑞拉恰如其时地介绍:“老师,拍卖场置于歌剧院之下,当歌剧响起的时候,无论地底下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将被嘹亮的歌声掩盖。” 阿洛点一下头:“拍卖场果然用心。” 是的,不仅歌剧能够掩盖地下卖场的嘈杂声,甚至连贵族出没于此也能不着痕迹——贵族们大多喜欢歌剧,不是么?然而,却并不是每一位贵族都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拍卖会……或者说,弄到这样的拍卖会的邀请函。 维森早就订好了包厢,所以毫无疑问地,当他们一脚跨出黑色电梯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 豪华的、柔软的沙发,硬木的雕花的长桌,还有上面摆放着的精美的餐点、饮品和水果。 在对瑟夫瑞拉点头示意过后,阿洛和西琉普斯陷入了同一张沙发,他们挨着坐在了一起,而瑟夫瑞拉坐在主位,那位执事则肃立在他的身后。 在正面对几人的透明屏幕上,布满了外面众多包厢的雏形,也作圆拱形呈现在他们眼前,可能是因为实用性魔法阵的效果,每一个包厢的雏形都非常清晰,以至于他们能够看到包厢上的方形的牌子——上面可以显示数字——你的报价。 几个人在一起闲聊了几句,当然,西琉普斯从来不跟瑟夫瑞拉说话,而维森也绝不在主人没有命令之前开口,于是就只是老师与学徒之间的间或交谈了。 西琉普斯会在空挡的时候找出个头小看起来又鲜美的果子喂到阿洛嘴里,而阿洛也十分从容地被他喂食,就像这个互动原本就该是如此一样。 很快地,那些好比拳头大小的包厢雏形上几乎都亮了,这证明包厢的主人已经进驻,人员也大致到齐。 就在一声悦耳的鸟鸣声中,底下的平台倏然拔高了十多个欧罗长,并且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下一刻,光彩褪去,一个人倏然出现在平台之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一半人高的桌子,以及桌子上面一个小小的锤头。 那人身着黑色的紧身礼服,勾勒出他修长完美的身材,而他一抬头,那张脸却平凡极了,绝不会有人在路上认出他来。 “第五百二十八次拉法尔莫地下城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那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声音高亢,充满了煽动性,“美人、尤物、奇异的生灵、珍稀的种族!有价无市的药剂和草药、充满了魅力的兵器与魔法道具、色彩斑斓魔力充沛的魔兽魔核、好斗好杀却顺服主人的珍奇幻兽!还有大家都没有见过的有着特殊力量的奇异的珍宝!每一种每一种,只要您想要得到——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 他的声音在整个地下拍卖场中回荡,那众多包厢里的人似乎也起了骚动,狂热的气氛一瞬间燃烧起来! 阿洛看向瑟夫瑞拉,却见到这个少年平静的神情,那双眼睛仿佛蕴藏了很多东西,哪怕是面对这样火热的诱惑与煽动,他也没有露出半点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浮躁感。让阿洛对他的评价无形中又提升了几分。 “瑟夫瑞拉,这里接受魔核的提供吗?”看着银发的少年,阿洛平和地开口问道。 瑟夫瑞拉转头看过来,微笑道:“是的老师,您是需要什么帮助?” 阿洛一点头:“是的,我有几个魔核想趁机出手。” 瑟夫瑞拉心头一动:“是什么魔核?” 阿洛笑了笑,动一下手指,桌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盛放着好几颗人头大的魔核,正散发着不一样的强力的能量。 青色的——风属性,红色的——火属性,紫色的——雷属性,褐色的——土属性,蓝色的——水属性,以及黑色的——暗属性。 唯独没有白色的光属性魔核。这并不奇怪,也许是因为学习光明魔法的人太多,魔兽中带有光属性的反而很少,而一旦出现,要么是极弱的一二级,要么就是极强的**级。 瑟夫瑞拉目光扫过这六颗魔核,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惊讶……这全部都是七级魔兽的魔核,而从魔核的大小来看,这些魔兽的所有者、死去的七级魔兽们都绝对活了不少的年头。 “老师,魔核的来源……”他不自觉问出口。 阿洛微笑说道:“瑟夫瑞拉,你不用担心,我曾经与西琉普斯一起在外面冒险过一阵子,这些都是在途中得来,是西琉普斯亲手猎得,来源绝对正当。” 瑟夫瑞拉视线晃过西琉普斯,微微颔首:“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维森。” 执事躬身行礼:“主人。” 瑟夫瑞拉吩咐道:“你去办吧。” “是。”执事颀长的人影消失在魔纹闪动之处。 当维森回来的时候,主持者正好煽情完毕,清了清嗓子,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首先,我们要先请出一件小小的商品。”他一挥手,手指划过一串魔纹。 精湛的魔法,精确的魔纹,精妙的无声无形魔法阵绘制。 只这一手就镇住了许多人,不会有人在看过他这个手段之后,还来怀疑他是否有主持这场拍卖会的资格。 随着魔纹的消失,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着晚礼服的金发美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汇聚着贵族们贪婪的目光,然而她却似乎全无察觉,反而露出了动人的笑容。 她高高举起手臂,将手里的木盘抬起,轻松地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回主题。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美人手中的东西,魔法阵会把它放大到足够辨认的地步。 是一条项链,水滴一样的形状,流转着暗蓝色的光辉。 “瞧瞧!瞧瞧——这就是已经隐居了的矮人们亲手打造的魔法道具,能够让一个只有三级的魔法师接触它的增幅能力放出六级的魔法!连跳三级,这样的效果,就算发挥的时间短了点儿,也足够让你在你的战场上捡回一条命了,对不对?那么,大家还在等什么呢——买下它吧!它属于你!”主持者总是能够夸大他手中货物的作用性能,而对它的弱点一带而过。 “底价,五十个紫晶币!” 因为是开场的货物,虽然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东西,但是底价并不高——他们习惯于把好东西放到最后压轴。 早已将资料收集齐备的执事走上前为主人和客人介绍:“项链的名字是‘绚烂之光’,是全系增幅器,能够将三级以内的魔法瞬间提升三级。优点在于任何一系的魔法师都适用于它,但是缺点也很显著,如果输入的魔法力超过三级,它会坏掉,而且,它每天只能增幅十个左右的魔法。” 瑟夫瑞拉听完,询问的目光投向另两人。 阿洛温和地笑笑:“做得很精致。” 而西琉普斯则瞥都没瞥一眼:“没用的东西。” 105西琉普斯的觉悟 瑟夫瑞拉听两人说完,也露出一个笑容:“老师和西琉普斯的眼光果然很好,正如同两位所说,譬如这一类的配饰十分鸡肋,一般都是贵族买来讨好……的,样式好看,但实用性不强。” 阿洛点头微笑。 话没说两句,几个人将视线投到屏幕上,果然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包厢上闪烁出彩光,往外面的方形牌子上写出所出加码,并且有扩音魔法随之而出,或洪亮或低沉或男或女,都不相同。 “六十紫晶币!” “七十!” “九十!” “一百二!” “一百五!” 终于在“一百五十枚紫晶币”上停住,是一个低哑的男声喊出来的,跟着,就是主持者一记响锤,震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成交!成交!让我来看看,第二十八号包厢——”他停顿了一下,及至发现包厢外并没有其他显示,才大声喊出来,“侯爵里尔先生购买了这一条‘绚烂之光’——” 主持者再度画出魔纹,那金发的美人就和她手里的托盘一起消失了。 瑟夫瑞拉侧头解释:“这种拍卖会并不是公开的,因为可能会有违禁品,所以每一个客人都隐藏在包厢里,隐瞒自己的本来身份,除非自愿——也就是刚刚主持者朝包厢上看的那一霎,如果不乐意公开身份,就会将显示出价的牌子上彩光去掉,主持者就会噤声,然而如果不然,主持者就会按照他自己的步调主持了。”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指了一下屏幕下角的红色魔法阵,“包厢的主人用右手在这里按压一下,就可以了。” 无疑,这个拍卖会的主办方相当严谨,而能够邀请到这么多贵族、能召开这么多场拍卖会,也显出了它背后主人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和势力。 阿洛笑一笑赞道:“瑟夫瑞拉,你的涉猎很广。” 瑟夫瑞拉语气谦逊:“哪里,我的不足之处仍有许多。” 拍卖会的节奏很快,底下的主持者两句话带动气氛后,就立刻放出了下一件拍卖品——闪动着碎钻光辉的银色的药剂,据说,是由当前最出众的药剂大师配制出来的 “暴乱药剂”,可以让一个战士的实力在一个欧罗时之内增强三倍,然而却对身体和斗气都没有什么损伤,只需要在事后昏睡三天就行了。 这对于战士而言,可以算是保命的药剂了,它甚至能帮你拼掉一个实力远远高过你的敌手。 不过既然是拥有这样神奇药性的药剂,那么价码也不低,底价报数就已经高达两百个紫晶币了。 阿洛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那瓶美丽的药剂上,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瑟夫瑞拉注意到阿洛的神情:“老师,如果想要报价的话,只需要我触碰着那个魔法阵的同时您说出能出的价位就行了,魔法阵会改变您的声音,不会有别人发现的。” 阿洛摇一下头:“不,我只是在想它的配方而已。” 瑟夫瑞拉有些兴趣地问道:“老师喜欢药剂学?” 阿洛笑道:“是的,算是我在学习魔法之外最喜欢的学科了吧。” 瑟夫瑞拉也像明白了似的点点头:“难怪老师您与普罗休尔导师那样投缘。” 阿洛但笑不语。 其实他从没在学生面前与普罗休尔有什么过多的往来,然而瑟夫瑞拉却知道,这个少年隐藏下的能力,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大。 下面场中的竞争相当激烈,几乎每一瞬都有人刷新报价,毕竟这一类的高级药剂十分少见,而能够达到这样完美的纯度的就更加稀罕……而且,这种药剂对等级的限制极低,在大战士级别以下,也就是除了大战士、战圣、战神这样超阶的等级之外,一至九级的战士但凡服用这种药剂,都能获得作用,那么,可以想象,如果在战场上,一位服食了暴乱药剂的九级战士…… 很快,贵族们的竞价已经破千了。 真是奢侈……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位药剂大师的重要性。 阿洛略带神迷地看着那瓶药剂——半是真实,半是做给瑟夫瑞拉看的。他也要有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不是吗? 这时候,西琉普斯忽然靠了过来,他凑近阿洛耳边,低声说道:“洛很想要?” 阿洛一怔,轻声道:“没有。” 可是西琉普斯知道,这回他的洛说的不全是实话,他可能不是一定要得到手,但并不是完全不想要。 也许,是因为手里的晶币不够? 西琉普斯调动脑中储存的所有记忆,终于想起两个人手里一共剩不到一千晶币了,而且,他们等会拍卖的晶核,得来的晶币是要拿来交给普罗休尔交换百叶草用的……所以,他们现在的确周转不灵。 在久远的以前,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因为只要他有力量,就可以从他人手中夺取,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做的。然而,现在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如今的大陆上,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光明正大的抢夺是一种毫不顾惜颜面的行为,而且,他现在也不止是一个人了,他和他的洛在一起,必须遵守这片大陆上的某些规矩——有点憋屈,但必须忍耐。 所以,他如果想要拿到那瓶他的洛喜欢的药剂的话,直接杀了那个最后得到它的人行不行?如果做得隐秘的话…… 因为和西琉普斯挨得很近,阿洛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不慎溢出的一丝杀气,他微微皱下眉,抬头看着西琉普斯:“流牙?” 西琉普斯周身的气息瞬间柔和了许多,戾气尽散:“怎么?” 阿洛看他这样,几乎以为刚才都是错觉,不过,既然他没什么特别表现,也就算了,于是微笑:“没什么,我们继续看吧。” 西琉普斯听话地点头:“好。” 是了,他不可能背着阿洛去做些什么的,所以,在最后去抢……那件事显然不会符合阿洛的性子,阿洛不喜欢做太过让人瞩目的事情,而且,西琉普斯也开始想到,他现在虽然已经有了金丹期的实力,但总和起来也不过是九级巅峰而已,阿洛与他差不多,说不得攻击力还不如他,然而,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贵族手里究竟有多少隐匿起来的强者,如果这回的拍卖会一不小心招惹上几个……阿洛会生气的。 那么,最终还是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吧。 于是,原本总是用力量解决一切问题、一遇到阿洛就反射性脑袋空空的西琉普斯,总算是开始动脑筋了。 比如说,他要怎么样多弄一点钱的问题。他想把他的洛所想要得到所有东西都双手奉上——以他自己的力量。 先不说西琉普斯是怎样突然思考到了生计问题的,那瓶药剂终究是以一千五百晶币的价位被人拍到了手中,这即便是在高级药剂中,也是一个相当好的价钱了,主持者脸上绽放着兴奋的笑容,挥挥手,就重新换上了另一件拍卖物,这一回,得到药剂的贵族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家族——的确,谁会希望自己得到这样珍贵的药剂的消息被那么多人知道呢?贵族之间,从来也不缺乏手段。 阿洛看向银发的少年:“瑟夫瑞拉,你为什么不报价呢?” 瑟夫瑞拉笑一笑,说道:“我的家族是纯粹魔法的家族,内部和嫡系成员根本没有战士存在,即使得到了这瓶药剂也没有多大用处的,所以不需要过早报价。” 真正的贵族要学会挑选最好也最适用的东西,家族的财富即使多么雄厚,也必须锻炼出自己的眼光,寻找真正有益之物。 阿洛闻言,沉吟一下:“瑟夫瑞拉的家族……斯利维尔家族?我听说过,似乎是水之女神洛蒂斯的后裔。” 这倒不是装模作样,贵族自然有贵族的圈子,有一些消息只在内部流通,越是古老,就越是少有人知,阿洛打听过关于斯利维尔家族的事情,但是很显然,所得并不多。 瑟夫瑞拉提到自己的家族,神色肃穆几分:“水之女神洛蒂斯并不只是传说,她的风姿在家族的内部已经传递多年,斯利维尔永远以洛蒂斯为傲、以洛蒂斯为信仰、以洛蒂斯为祖先。” 阿洛认真听他描述,不过,这总算是要让他知道一些什么了么……水之女神洛蒂斯……神裔的血脉…… 瑟夫瑞拉以一句话结束了发言:“老师,等过一段时间,我会郑重地邀请您去我的家族中做客,到时候,我会更详细地为您介绍的。”他说着站起来躬身行礼,“请您一定不要拒绝。” 阿洛也站起来,温和地笑笑:“当然,我会去拜访的。” 拍卖会上的好东西陆续出台,包括阿洛请瑟夫瑞拉帮忙送过去的那盘魔核,因为个头大、属性多、成色品级都非常好,所以报价也不一般,后来经过拍卖,居然得到了三千五百紫晶币,超过了之前的预想。 瑟夫瑞拉也跟着解释:“其中拍卖会会抽掉百分之一,因此,等一会结束的时候会场的人会送来三千四百六十五个晶币。” 阿洛微笑听他说话,注意力也不自觉地分了一丝在拍卖场上,紧接着,他看到了正在被主持者介绍的东西,让他的瞳孔蓦地一缩。 自然馈赠 阿洛一时间心神震荡,西琉普斯敏感地察觉到阿洛的气息不稳,虽然疑惑,但反射性地从后头扶住了他的腰。 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属于西琉普斯的炽热温度,阿洛镇定下来,他才发现,刚才有一瞬他屏住了呼吸。 那个托盘里的,是一颗金丹!一颗在修真者非自然死亡的时候——或者说被人制住以后剖腹挖出来的金丹! 修真者,吸收的灵气来源于天地,得金丹者寿数千年,千年后躯体化为粉尘,而金丹也变幻成一股清气,消散于天地之间。一般来说,能在修真者体外见到金丹的情况有两种,比如说,少数积弱的门派为了让下一辈出现能振兴门派的弟子,就会让金丹期长老在快要衰弱而亡的时候剖腹取丹,让门派内的优秀弟子吸收,转化为他们的修为。当然也有魔道中极恶者会刻意找上正道金丹期修真者麻烦,以手爪直接破开修真者腹部,挖出金丹食用,以增修为。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修真者都是横死,绝不会出现死去以后金丹留存的情形。 那么,哪怕是阿洛再怎样往好处想,他也不会以为这颗金丹会是什么正当的来路了……也就是说,曾经有一位修真者被人窥破了秘密、被人害了吗? 因为有西琉普斯的支撑,阿洛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故作寻常地看了那金丹一眼,而后朝瑟夫瑞拉问道:“这个是?” 瑟夫瑞拉也认真地看了看那颗约莫有拇指头大小的浑圆珠子,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被称为‘自然馈赠’的药物吧。” 阿洛不动声色:“药物?” 瑟夫瑞拉点头:“是的,不过我知道的并不详细,老师您有兴趣的话,就让维森来对您解释吧。”说着他一挑下巴,“维森。” 执事上前一步,弯腰行礼:“是。” “埃罗尔先生,正如主人所说,那的确是‘自然馈赠’。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类人魔兽,但是即使是同一种,也有等级之分,最高级的通常达到九级,而最低也有七级左右,是非常强大的魔兽。而这种魔兽使用的并不是魔法,也无关斗气,反而是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全部发挥的时候,甚至能造成领域的效果。而且这种魔兽的身体里也没有魔核,七级八级的体内什么也没有,但是九级的身体里——也就是在腹部的位置,却可以得到一颗珠子,金色的,光泽艳丽。” “人们猜想,这颗珠子就是一种类似于魔核的东西,然而,因为这种魔兽使用的不是魔力,所以珠子里面的也不会是魔力,当时有很多人参与了研究,但都没有发现珠子的用途……后来,有一个冒失的助理不小心吞下了珠子,结果居然一个晚上魔力暴涨,翻了十倍不止!” “紧接着又做了很多次试验,大家终于确定,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战士,他们身体里的力量都能够兼容珠子的力量,只要吃下这种珠子,就能够提升一大截实力,甚至能够毫无危险地突破关卡,直接提升阶位……因为珠子的奇特属性,人们将它称为‘自然馈赠’,表示它的强大包容力。” “但遗憾的是,这种魔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留下来的‘自然馈赠’当然更少,只有一些古老的家族里还留着一些。” 阿洛早知道特殊的力量会引来觊觎的目光,所以才几乎从不使用修真的力量,而总是用魔法解决问题。维森说得没错,金丹原本就是个能量体,与魔兽的魔核不同,魔核还分属性,然而金丹却是纯粹的精气,只要吸收了,无论是何种属性,修为都能够大大提升……对于正道修真者而言,这法子是偏门、是邪异之术,然而对于修魔者来说,这却是一个能够获得力量的捷径,是他们最为喜爱的采补方法之一。 在那些极恶的魔头眼中,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元阳元阴未泄,正好拿来做鼎炉阴阳和合采补只用,而金丹期的修真者,恐怕就被他们当做了比较凶猛一些的食物,虽然难得,但味美无比了吧。 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低调就会安全无虞,然而听完维森的话阿洛才发现,原来修真者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是……魔兽。一种强大的但是“魔核”被人趋之若鹜的魔兽。 萨多森林里的兽王曾经表示,它见过如同自己这样的“异修者”,阿洛还以为只是偶然,现在想起来,莫非因为是“魔兽”并且被人类排斥,所以才会被魔兽接受? 不过无论如何,阿洛起码知道了一点——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暴露身份,而且,自己的存在恐怕极度危险。 他看着那颗金丹——散发着浓烈的土之灵气,那想必是一颗土行修真者留下来的金丹,阿洛可以想象,在久远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些修真者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然而因为这个世界除了木行灵气以外,其他几行都有魔法元素与之对应,而魔法元素虽然与无五行力量相似,但终究有所不同,所以那些修真者到达这个世界以后,除了木行修真者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能再增进修为了。然后,可能是因为没有收敛修真的力量,引起了这个世界上的强者注目,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认为是“魔兽”,之后,就彻底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直到金丹的能力被发掘出来,开始被大肆捕杀。 只要想到当时的场景,阿洛都有些不寒而栗。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他可以想象,如果他现在被人发现了身份,怕是立刻就会被围杀,只为了得到他身体里的金丹——一位九级强者的力量,而且毫无风险,有谁不想得到呢? 阿洛开始庆幸自己是借尸还魂、而且前世所学是木行法门了,他占据了一个非常好的天生水灵体的躯体,又因缘际会之下达到水木相生,总是将灵力转化为魔法力使用,这样一来仍旧保有实力,二来也做了最好的掩护。 他想,即使是巅峰的强者来试探他,那么他只要在那段时间里把所有的木行灵力全部转化为水系魔法力,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拆穿他。 而西琉普斯……阿洛猛然想起,但很快释然了。他的流牙所学是斗气,纯粹用斗气凝结的金丹,没有人能够察觉。 好像是为了响应维森的介绍,底下的主持者在享受了一阵因为他拿出了这个少见而珍贵的货物所造成的火热气氛后,清清嗓子意得志满地高声说道:“看——大家没有猜错,这就是——‘自然馈赠’!想要突破久久不过的难关吗?想要一瞬间提升自己的力量吗?想要成为巅峰的强者吗——那么,买下它吧!这颗‘自然馈赠’能够实现您的愿望,能够让您本人、让您的家族荣光璀璨!让所有的人都来仰望你吧——来吧!” “底价,一千晶币——” 这个价位一点也不贵,考虑到它其实蕴含了一位九级强者的力量的话。 在主持者话落的时候,几乎的一瞬间,包厢上头的灯就不住地闪烁起来,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为了显示家族的实力,也仿佛是为了宣告家族对那颗“自然馈赠”的志在必得,叫价牌上的数字疯了一样地变幻不停,不一会,就已经叫到了两千晶币以上! 主持者满脸红光,不时还给疯狂的贵族们添上一把柴火,让他们的热情燃烧得更旺一些。 渐渐地,当价位已经攀升到两千八百晶币的时候,叫价牌的数字变化开始慢了下来。 这时候,瑟夫瑞拉也开始叫价了。 “三千晶币。”瑟夫瑞拉清晰地报出数字。 包厢外的回音显示,传出去的是一个威严的老者的声音。 阿洛看着银发少年霎时冷峻的侧脸,微微敛了敛神情。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那是他的同道者体内的金丹,不知是因为受到了怎么样的对待才连重逾性命的金丹都保护不了。却在他的眼前,被人这样拍卖,毫无尊严。 阿洛冷眼旁观,竟然心里也生出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西琉普斯健壮的手臂揽过来,圈住了他的身子,阿洛向后靠了靠,让站起来的瑟夫瑞拉的背影挡住了自己闪动的眸光。 “洛,你没事吧?”西琉普斯显然也认出来那个货物是什么东西,他刚刚也听过了维森执事对于修真者的描述,他有些担心他的洛。 阿洛闭闭眼,倚在西琉普斯温暖的怀抱中,感觉之前的寒意一点点褪去:“我没事,只是以后做事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西琉普斯点一下头,把脑袋埋在阿洛柔软的颈窝里,低声说道:“洛,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阿洛唇边露出个柔和的笑容:“嗯,我相信你,流牙。”他会从现在起更谨慎一些,不会让任何人捉到他的把柄。 还没有找回的那部分力量,不够充足的资金,西琉普斯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无力了。他想,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的洛把心放回肚子里,能够肆意去做想做的事情。 各人的动作 瑟夫瑞拉想要一击即中,所以他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老师在这样热闹的竞价氛围中所显示的却是极度的安静,当然,他的执事也没有发现这一点——维森同样在专心致志地注目着他的主人,为了那颗百年难见的“自然馈赠”。 剩下的时间,争夺只在资金最雄厚的几个家族之间进行,斯利维尔作为哪怕是在整个大陆上都赫赫有名的家族,自然名列其中。 瑟夫瑞拉的精神高度集中,事实上,他之所以参加这个拍卖会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有渠道得到了这里将会有“自然馈赠”出现的缘故——斯利维尔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成为最强者的机会。 瑟夫瑞拉的心里很清楚,在几乎已经确定他目前的老师埃罗尔也是一个斯利维尔的时候,家族已经启动了那个计划,而他作为嫡系血脉的银发斯利维尔,这一颗“自然馈赠”,其实也是属于他的,只要他能够拍到它。 所以,在叫价达到“三千五百晶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叫出了“五千晶币”!而后,他成功得到了它。 主持者为这个高价而感到兴奋,他狠狠地将木槌砸在拍卖桌上,大声喊出来:“成交——” 除了这里的主持者,不会有别人知道谁是它的主人。 达成了最主要的目的,瑟夫瑞拉才松了口气,他回过头,看着安静的银发青年:“老师,让您见笑了。” 阿洛已经平静下来,他微微一笑:“我该恭喜你的,瑟夫瑞拉。”他瞥一眼那些熄了灯似乎很沮丧的包厢们,“要知道,竞争非常激烈。” 瑟夫瑞拉笑笑,并没有显示出骄傲的神情,只在眼睛深处有一点得偿所愿的欣喜。他距离他自己的成功,又向前进了一步。 因为“自然馈赠”而引起的高|潮落下,之后再出现的同样用作压轴的物品就失去了它们原本应有的荣光,让人觉得兴趣缺缺,也没有再出现五千晶币这样的高价了。 在最后一个拍卖品拍出的时候,瑟夫瑞拉看向阿洛:“老师,再等一会,会场的人会把拍得的东西和钱送过来。” “好。”阿洛笑着答应。 等人的过程比较漫长,瑟夫瑞拉又开始与他闲聊:“老师,今天的拍卖会,您好像没有拍任何东西?是都不感兴趣吗?” 阿洛笑容不变:“虽然东西都不错,但是我身上可没有余钱啊。” 瑟夫瑞拉一皱眉:“老师,您应该对我说的,我可以先借给您,作为您的学徒,您这样见外,会让我十分难过。” 阿洛叹气:“抱歉,瑟夫瑞拉。其实也因为我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所以……” 瑟夫瑞拉低下头:“看来,还是我没有做好吧,不然的话,老师也不会这样。” 阿洛又是轻声安慰几句,表示自己真的并不是那样想的。 瑟夫瑞拉也没有低落太久,很快的,屏幕角落处就晃出了彩色的光。 维森及时走过来:“主人,是会场的人到了。” 瑟夫瑞拉一瞬间整理好仪容:“让他们进来吧。” “是。”维森躬身,在那角落的按钮再按一下。 紧接着,一片同样彩色的光芒出现在房间边上,光芒消失的时候,有两个人出现在那个地方,一位手里捧着个匣子,另一位则抱着一台仪器。 “您好。”来人先行礼,而后问道,“请问哪位是斯利维尔先生?” 瑟夫瑞拉站起身:“我是,东西给我吧。维森,你去刷卡。” 维森立刻走上前,先把那个木匣接过,又掏出一张卡片在那台仪器上划了一下,来人看一眼说:“已经付清了,下面,哪位是埃罗尔先生?” 阿洛微笑:“我是。” 来人双手呈上一张币卡:“里面有三千四百六十五紫晶币,是您拍卖魔核所得,请查收。” 阿洛按照认证币卡的方法做过后一看,果然数目一点不少:“谢谢,是这样的。” 来人却没有走,而是继续说道:“我的主人让我给埃罗尔先生带一句话。”他接到阿洛应允的目光才又说,“主人说,如果埃罗尔先生以后还能得到成色这么好的魔核的话,欢迎继续来我们的拍卖会进行拍卖,您要相信,我们会让您得到最满意的结果。” 阿洛笑道:“我会优先考虑你们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来人再度向瑟夫瑞拉和阿洛两人行礼,才和他的同伴又在一片白光中离开。 回去的时候,西琉普斯明目张胆地把阿洛揽在怀里,瑟夫瑞拉也没有露出什么异常,而阿洛因为之前的事情,话语比来的时候更少了。 及至到了学院,马车停下,瑟夫瑞拉与两人告别离开,阿洛才将紧绷的心弦松开,软软地靠在了身后的西琉普斯身上。 “洛,你太紧张了。”在西琉普斯担忧的声音里,两个人已经通过魔法阵来到了他们的宿舍里。 脚刚落地,阿洛足底接触到铺在地面上的柔软的兽皮,顿时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这疲惫不是来源于**,而是来源于精神。 “洛?”阿洛的状态,让西琉普斯很是忧虑,他也知道,今晚的事情对于阿洛而言冲击太大了。在那颗金丹出现之后,即使自己用怀抱把阿洛包围住,阿洛的身体也一直呈现出僵直的状态,更别说之后与瑟夫瑞拉的对话,每一句都让他耗尽了力气。 看着眉宇间也带上忧思的阿洛,西琉普斯忽然觉得心中有了一丝刺痛。 “洛……不要担心了,我们已经回来了……” 阿洛闭上眼,感受西琉普斯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顺着自己的脊背抚摸,发现自己的心境居然如此震荡,连体内的金丹也仿佛受到影响,开始在丹田处突突地跳动,简直像是就要破体而出。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在这个地方入定下来,拉法尔莫城里的强者越来越多,在今天去了拍卖会一次之后,阿洛更加清晰地发现了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魔法交流大会,却让阿洛投鼠忌器…… 渐渐地,西琉普斯的手掌滑到阿洛的腹部,热力透过掌心传入他的体内,阿洛由于情绪而冰冷的身体,此时也慢慢地恢复过来。 这是第一次西琉普斯尝试着把自己的力量送进阿洛的身体里去。意外的成功。 阿洛躁动的金丹被突然闯进来的能量安抚住,让他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流牙,我必须尽快把木行灵力全部转化为水系魔法力。” 西琉普斯没有收手,只是让传输的力量更加柔和,他很庆幸因为以前还是“流牙”的时候总是被阿洛用灵力巩固经脉,以至于两个人的力量十分熟悉,根本不存在排斥和敌意。 “这样也好,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西琉普斯问道。 阿洛揉了揉眉心:“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嗯。”西琉普斯虽然不想看到阿洛劳累,但他也知道,目前还是先排除危险比较好,“那我在旁边守着你。” 定定地看了西琉普斯一会儿,阿洛的目光也温柔下来:“好。” 与西琉普斯两个人回到房间,阿洛盘腿坐在那张宽阔的大床上,屏息宁气,沉心入定。很快地,他就进入了心灵空明、外事不知的状态了。 西琉普斯看着阿洛平和的面容,轻轻凑过去,然而,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脸颊的时候又收了回来。而后,他缓缓地释放他的力量,在整个房间里布下一层薄薄的能量,仿佛能够隔绝外界一切的。 做好这以后,西琉普斯也爬上了床,就在距离阿洛不足一个欧亚长的地方侧身躺下,一只手按着阿洛的一片衣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就好像多年前在萨多森林里时那样。 “该死的!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把那个东西拍下来?”同一时间,在学院中某个单人宿舍里,浅褐色长发的少女扭曲了她那秀美的脸蛋,双手狠狠地揪住她身前男人的衣领,“告诉我啊鲁尔威!” 男人任凭少女责骂,直到她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松了手,他才后退一步,恭声说道:“小姐,我很抱歉。” 少女一声冷哼:“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你就能把‘自然馈赠’给我弄回来吗?开什么玩笑!”她用力地擦了两下手,像是刚才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男人垂首不语,对这类似于侮辱的举动似乎习以为常。 冷静了些,少女恢复了正常的仪态:“知道是什么人拍到它的吗?” 男人的声音仍旧平淡无波:“很抱歉,小姐,那家拍卖会利用了反探测的魔法阵,我没办法找出那个得到东西的人。” 这一回,少女倒没有继续发怒了:“算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咬着指尖来回走了几步,“你等会写信给父亲,跟他说明这件事,另外,让他多给我带些钱过来,我可不想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再次错过机会!” 男人躬身答“是”,就马上退了下去。 而少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床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哼,雷蒂亚……不,她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瑟夫瑞拉……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 探究 时间一天天滑过,阿洛经过入定,已经把力量全部转化为水系魔法力,充盈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淌,但却让他失去了以往“水木相生”的平衡。不过,在目前的状况里,他只能这样做。 西琉普斯与阿洛寸步不离,他比阿洛更加明白一个种族对外来种族的排他性,也对智慧生物的本性没有半点期待……这也许是他多年前在战火中学会的知识,让他明白除了自己和少数的伙伴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敌人,其他的种族都是猎物——只是,如果这个被众人所追逐的猎物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的话,那么,他也将会把压抑许久的野性释放,不择手段、不惜一切地去捍卫。 野兽会守护属于自己的珍宝,用他所能够做到的任何事。他原本差一点就要被自己与阿洛之间温柔缱绻的情感迷惑而忘记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了,但幸好他及时惊醒。 阿洛这几天都在积极地适应身体里的力量,同时,他对他学生们的训练也并没有放下,除了瑟夫瑞拉的私人补习以外,就是带领各个小组队员去学院后面的森林里进行狩猎了。 经过这么久的锻炼,那些小组之间的配合也都有了样子,渐渐地,他们可以稳稳地战胜迅狼,甚至对一些三级的魔兽也有些抵抗力了——然而,可能最多也只能局限于此了,同级的魔兽力量等同于同级的魔法师,加上它们的战斗经验……如果到最后学生们能够通过配合稳胜非有特殊攻击性的三级魔兽之后,他们的考核,也就有了那么一点看头。毕竟,他们只是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学员,不是吗? 打乱了最初小组与小组的组合,阿洛这一回带上一半学生,进入了森林的中部,这次他不仅准备让学生们自己练习,也想让他们直面一些更强大的魔兽与人之间的战斗,以他自己亲身示范的形式。 森林里的空气很潮湿,越是往深处走,越是让人觉得连脸上都沾了雾水,气候也变得黏腻起来,魔兽们的魔力即便不刻意释放也会有些泄漏,而这些泄漏的魔力就会挤压在一起,形成森林中奇特的压迫感。越走进,越浓烈。 阿洛带着六十名学生,走得很小心,树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掩盖了一些蛇虫蠕动的动静。 西琉普斯站在队伍的最末,虽然周身的气势一直显现出他也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但目光却定在与他间隔了几十人距离的阿洛身上,一瞬也没有离开。 瑟夫瑞拉原本是站在阿洛身后第一位的,但是被人有意无意地挤开了,他极隐秘地瞥了一眼离他很近的浅褐色头发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干脆更加落后,直到接近了西琉普斯。他对这个人也好奇很久了。 “西琉普斯先生。”瑟夫瑞拉想要跟他攀谈起来。 西琉普斯没有回应,他从不理会所谓的礼貌问题。 瑟夫瑞拉也不气馁,只是再放慢脚步,跟西琉普斯走在了并排,继续引他说话:“您的实力很强大啊,我的执事是一个七级的战士,但他说他也看不透您,当然,像我这样初学的弱者就更不能知道了,您介意告诉我吗?”他当然没有得到回答,然而他依旧搭话着,“您与老师的关系真是非常好,我看您总是跟在老师身边,您是为了保护老师吧,对不对?” 瑟夫瑞拉发现,在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的时候,身边这位强大的战士的注意力似乎回来了一瞬,他发现自己也许找到能够谈论的话题了。 “您和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看似在询问又仿佛只是自语,“本来我应该觉得您和老师是极好的朋友才对,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不仅仅是这样。难道是我的感觉错误?” 尽管有些明白瑟夫瑞拉是刻意的,但西琉普斯还是说了一句:“你没感觉错。” 瑟夫瑞拉像是好奇般抬起头:“您的意思是,您是老师的伴生战士吗?”跟着他摇摇头,“虽然您和老师的确非常亲密,不过……” “他的我的。”西琉普斯没有等他说完,而是强硬地打断了他,“不准你打他的主意。” 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对待,瑟夫瑞拉一窒,随即唇边弯起个完美的弧度:“我是很尊敬老师的,西琉普斯先生。”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而前方藏身于人群中的浅褐色长发的少女看到这幅场景,眼里极快地划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前方有一道强大的气息,正好堵在他们的去路上,阿洛感受到自己的魔压被那道气息引发起来的不受控制的波动,动作更加谨慎。 那是一只八级的魔兽,尽管自己和西琉普斯都能够将它搏杀,但毕竟这里还有许多学生在,如果他们不小心乱动,恐怕就不能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了。 想到这里,阿洛回头冲学生们说道:“前面不对劲,我们换一个方向!” 学生们当然没有异议,跟随阿洛往左边走去,但还是有人小声问道:“埃罗尔导师,您发现什么了吗?” 阿洛的声音清润,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众人耳中:“有一头云翼兽,八级,很危险,不是我们现在就能去接近的。” 学生们心里有几分了然,他们看到过这位导师穿魔法袍来上课,袖子里纹着的是六个金色斑点,虽然比他们强很多,但是比起八级魔兽而言,还是差很远的。 于是就有人担忧了:“那我们怎么办,导师?不会有事吧!” 阿洛温言安慰:“只要绕过这段路就行了,在肚子不是特别饿的时候,八级的魔兽是不会主动伤人的……”他一边说,一边拨开前面的树枝,他并没有感觉到那头魔兽在躁动。 “那要是肚子饿了怎么办……” “哎!你别随便说这种可能好不好,成功了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啊!” 结果那学生偷偷说的话竟然真的成真了,阿洛还没来得及把学生们带到足够远的范围,就发现一阵狂风袭来,还卷着漫天的云雾和澎湃的力量,让人禁不住地震颤! 居然是那头云翼兽冲过来了! 阿洛已经没时间想那明明之前没有动静的云翼兽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了,他只来得及飞快地念了句咒语,放出了一块巨大的水幕挡在面前,正好抵住了云翼兽的冲势! 云翼兽一头撞在水幕上,被狠狠地反弹回去,然而水幕也因为这么强大的冲击力而露出几丝裂纹,几乎是一刹那就变成粉碎! “导师……它、它怎么来了!”学生们被这样恐怖的压力弄得心惊胆战,他们什么时候直面过这么可怕的八级魔兽?而且就近在眼前,随时可能杀过来! 西琉普斯一闪身就出现在阿洛的身边:“洛,你没事吧?” 阿洛一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不在后面保护他们?” 西琉普斯面色不变:“我只保护你。” 阿洛叹口气,不过他也没时间多说了,云翼兽已经爬起来,仿佛能够撕裂天空的利爪倏然拍过来,如果被打中了,应该就会变为一滩肉泥。 西琉普斯皱一下眉,双手极快地抱住云翼兽的前腿,用力抡起在头上转了一圈就扔了出去。 云翼兽撞在树上,但它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甩甩头摇掉一些蹭上去的树皮,就再度把凶狠的目光投了过来。 西琉普斯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狠戾,以暴制暴,他决定要用这头魔兽为晚上加餐了,对了,还有它身体里的魔核,挖出来也很不错。 云翼兽显然也被西琉普斯的眼神所激怒,它是风属性的魔兽,于是它一个张口,就喷出了一股飓风。 那风霎时弥漫,但威力巨大割得人脸部发疼,还有那风暴中心窜出来的无数把旋转的风刃,也四散着大面积地铺了过来。 阿洛看一眼身前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西琉普斯的背影,有点无奈地张开双臂:“水流壁!”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明亮的蓝光猛然迸发,化作一条柔软的飘带,一下子就包围住身后的所有人,变成巨大而透明的水晶罩一样的墙壁,牢牢地护住了他的学生们。 “埃罗尔导师!”学生们一声惊呼。 瑟夫瑞拉站在所有人的最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蓝色的“墙壁”,指尖感受到柔和的水之力量,均匀、熨帖而纯净。 这么轻松使出来能护住六十人的防御魔法,这个人的实力,还有待进一步评估…… 阿洛声线扬起一些:“不要慌张,自己注意周围,还有,不要走出魔法的范围之外!” “知道了,导师!”学生们深吸一口气,齐声答道。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拖累。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与云翼兽搏斗的身影,西琉普斯是九级巅峰的战士,而云翼兽是八级巅峰的魔兽,而后者不仅躯体力量大,并且还能使用魔法,对于西琉普斯而言,并不是一眨眼就能解决的蝼蚁——虽然也不是值得他用心对待的对手。 正在阿洛视线紧紧固定在那一人一兽身上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犀利的破空声响—— “嗖嗖嗖——” 三支青金色的长箭呼啸而来,一支被云翼兽爪子拨开,另两支则分别插在云翼兽的耳朵和脊背上。 是谁?阿洛倏然朝箭矢来处看去。 变化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容貌几乎能够称之美丽的青年,翠绿色的长发直垂入腰,翠绿色的眼睛——原本应该是生机勃勃的颜色,却在里面蕴含着一团冰冷的杀气。 “我在森林里练习箭术不小心惊动了那个家伙,为此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失礼了。”青年的声音很清澈,但质感冷冽。 阿洛仔细地看着那个人,发现他个子虽然高挑,可也只是因为神情太过漠然而显得年纪较大,事实上应该与学生们相差不远。 还没等阿洛说话,那个青年——或者说少年先开口了:“原来是埃罗尔先生,很久没见了,您还好吗?” ……是认识的? 阿洛并不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但是这熟稔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讨厌的精灵。”这时候,西琉普斯忽然说了一句。 精灵。 阿洛才发现,那紧贴着翠绿长发的是一双细长的尖耳,而忽略这个少年本身存在的气势的话,就能够感觉到他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木气——在转换了灵力之后,阿洛某些方面的触感也弱了些。 “看来,埃罗尔先生您现在认出我了。”那只精灵浅浅一笑,笑容清淡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 阿洛也露出一个笑容:“是古瑞伊吧,你的变化可真大。” 阿洛在心里回想那个他遇到过的精灵,只记得那是一个怯生生、虽然秀美却柔弱无比的十二三岁少年,可面前这个,却有着足够坚定的气质,以及坚毅且冷漠的眼神。就连外形,也好像长大了三四岁的样子。 西琉普斯已经从云翼兽身边走了回来——它被那两箭射成重伤,再没有必要为它多费什么工夫了。 “从来到城外就与先生告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实在很巧。”古瑞伊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看埃罗尔先生现在的打扮,您是卡莫拉的导师吗?” 阿洛也温和地回答:“是的,因为一些原因在卡莫拉就职了,所以现在教导的是水系一年级学生。古瑞伊你呢?是在斗气学院上课?” 古瑞伊微微点头:“是的,不过因为身份问题,是在特别班里学习。”说到这里,他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转身看到已经死了半截的云翼兽身上,“流牙先生,您没有杀了它真是太好了,我非常感激。” 西琉普斯冷哼:“我不会对别人的猎物出手。”被箭矢射中的云翼兽没有被他亲手杀死的价值。 “不管怎样,您帮了我的大忙。”古瑞伊淡淡地说道,而后手一招,那三根插在不同地方的箭矢就“咻”一声飞起来,直接回到他的手心。精灵使用自然魔法且擅长弓箭,对于镌刻有他们烙印的箭矢有直接的控制作用。 阿洛见彼此都没有谈话的兴趣,就向那精灵告辞:“古瑞伊,我是带着学生过来做狩猎活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先走一步了。”顿一下,“不介意的话,有空可以去我办公室坐坐。” 精灵再颔首,就与他告别了,阿洛转过身,带领学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栖息着一头五级的独角蛇鹫,正好作为他给学生们演戏魔法所用。 当阿洛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的时候,古瑞伊忽然抬一下头:“修利亚,你还不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就发生一瞬扭曲,一个灰色的影子倏然出现,无声地站立在他的身侧。 “修利亚,你还认识他们吧,那位埃罗尔先生和流牙先生。”古瑞伊带着一点笑容,但笑意却并没有透入眼底,“多亏了埃罗尔先生那天跟你说了那么多话,才让我能够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那么天真愚蠢下去,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他的。” 那道灰影默默地站着,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古瑞伊也没想要他回答,自从他们摊牌以后,这个人不再伪装,也更加寡言少语,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需要这个,他只是在见到熟人了,就忍不住要讽刺几句罢了。 “说起来,流牙先生也变了很多,也不知道是我的变化比较大,还是他的更大一些。对了,还有修利亚你,你本来的样貌可比伪装出来的好看多了,果然不愧是有黑妖精血脉的灰妖精,这样不同凡响。” 他自言自语了两句,随即嘲讽似的一笑:“我又犯毛病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永远冰块一样的暗行者?算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那个灰影一丝目光,古瑞伊转过身,走到那头趴在地上的云翼兽前方,拉弓上箭,箭头对准云翼兽的额心:“给你两个选择,做我的骑兽,或者死。” 云翼兽看着精灵眼里冰冷的杀意,颓然地低下了头。 因为前面遭遇云翼兽的打岔,今天的狩猎活动还是让学生们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八级魔兽,如果不是这一次,其中有很多学生恐怕一生都不会去招惹它。因此,哪怕是在接下来阿洛演示攻击性水系魔法和防御性水系魔法生擒了一只独角蛇鹫并且用治愈性水系魔法治疗了它身上的伤痕之后,学生们依然不太能回过神来。阿洛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今天的确是被搅扰了,不过,也有几个学员很快地反应过来而且认真观察了他的做法,而魔法交流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之后只怕是没有机会再给他们做示范了。 接下来,就只有看他们自己的努力。 到了校门口,让学生们都各自散了——一般来说还要先回演练场布置论文或者其他课后练习的,但是考虑到刚才发生的意外,还是让他们都回去休息的好。 而阿洛和西琉普斯则一起往演练场方向走去,他们得把剩下那一半学生放出来。 西琉普斯的心情不太好,阿洛察觉到这一点:“流牙,你怎么了?”想一下,“是因为刚才古瑞伊的事情不高兴?” “嗯。”其实那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对古瑞伊这个人从头到脚就看不顺眼,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古瑞伊的确是变化太大了,开学才两个月,他就好像长了好几岁一样……嗯,他自己也说过,他一直无法成熟,不是吗?”阿洛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么,他现在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心智突然暴涨?” “刚那里还有一个人。”西琉普斯回想之前,又说。 “是修利亚吧。”阿洛看着西琉普斯,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古瑞伊的变化,多半就是因为修利亚而来,想想修利亚的真实身份以及跟在古瑞伊身边的动机,如果古瑞伊知道了的话,霎时间受到冲击导致心智成长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听完阿洛的揣测,西琉普斯直接挥手,“洛也不要理。” 阿洛好笑地摇摇头:“当然,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管闲事的。” 西琉普斯满意了,一抬手把阿洛搂过来:“洛管我就够了。” 阿洛露出一个微笑:“好,我只管流牙。” 到了演练室的时候,学生们依旧训练中,因为这次的狩猎时间长了些,所以没能及时赶回,不过大家仍然等在那里,而没有离开。 “埃罗尔导师?”当阿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学生看到叫了出来,“其他的大家呢?”照理说应该是很多人一起的,为什么只有导师和助教? 阿洛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今天在森林里遇到一点事情,所以我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你们训练这么久也辛苦了,嗯,就下课吧。” 话刚一出口,学生们就哗然一片。 “埃罗尔导师,是什么事啊?” “是有人受伤吗?” “对啊,到底是什么事啊……” 七嘴八舌地喧闹让人头皮发疼,阿洛又拍了两下手:“好了不要说话!”他环视众人一眼,“是遇到了一只比较让人头疼的魔兽,不过问题不大,具体情况你们可以询问你们的同学,就是这样,现在回去吧!” 紧接着“是什么魔兽”“几级魔兽”之类的问题扔出来,就被阿洛摆手挥退,讪讪地出去了。 当阿洛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个学生在门口等着。 “怎么了?”阿洛低头问道。 “埃罗尔导师,刚才您没有回来的时候,院长先生让人带来口信,说在会客室里有来探访您的朋友,让您自己处理。”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少女。 “这样啊,我知道了。”阿洛冲她微笑,“谢谢你。” 少女羞怯一笑,行个礼就飞快地跑开了。 西琉普斯目光闪了闪,走过来揽住阿洛的腰。 “流牙,我们得去会客室一趟了。”阿洛抬头,“据说有朋友来探访我。” 阿洛和西琉普斯都有些疑惑,在他们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交情好到要来“探访”的朋友存在。 “去看就知道了。”西琉普斯回答。 在卡莫拉外围有一幢方形的白色建筑,就是学院的会客室,在外面有登记台,凡是进来访友的都要先到这里登记——像西琉普斯这样直闯进来的毕竟少数。当然,并不是一定要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你探访的朋友是学院中的哪一位,这一点却必须说清楚。 西琉普斯和阿洛很快地到了会客室里,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后,就跟随会客小姐来到一个房间外面。 谢尔的真实身份 果然,一走进会客室两人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而那人听到门上的动静以后,也理解回过身,张开双臂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过来,然后他的身体被停住了。 一个拳头正好顶在他的腹部,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除非他想要挨揍。 “流牙你还是这么霸道啊,总是不让别人挨着埃罗尔……”那人的声音很爽朗而且透着点揶揄的,不过抬起头的时候,却又噎在了喉咙里,“诶?你是谁啊?” 西琉普斯瞪着他,口里吐出两个字:“谢尔。” “你认识我?”这是个颇为英俊的青年,衣着考究而且举止大方,热情却又不令人讨厌,他能盯着西琉普斯上下打量,却不让人觉得失礼,“你很眼熟。” 这时候,阿洛走上前来,微笑道:“谢尔,他就是流牙,不过现在的名字是西琉普斯了,你可以这样叫他。” 谢尔看到银发的青年,重新张开手臂做出个没办法前进的无奈动作:“埃罗尔,我应该给你一个友好的拥抱的。”他耸耸肩,“不过你说什么?他是流牙?”谢尔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太像啊!虽然举动很像……” 阿洛笑道:“流牙的斗气有所突破,之后就长高长壮了一些,至于相貌方面,我倒没有仔细观察过。” 谢尔重新看了西琉普斯一遍,惊异更甚:“流牙……好吧,西琉普斯,他的力量好像提升了很多啊!不,简直是太多了!”明明以前只有七级左右的,怎么现在搞得压迫感甚至比团长还要高一点了? “喂,西琉普斯,你该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很危险的!” 这也不怪谢尔要大惊小怪,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些草药或者药剂能够很大程度地提升一个人的实力,但往往副作用也很显著,比如说会扼杀一个人的潜力——当他选择用药物来提升自己的时候,那么这一次服用药物以后实力突破到什么层次,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提高了。在谢尔看来,西琉普斯的潜力是很高的,如果真的服用了药物进行刺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西琉普斯冷嗤:“你想太多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流牙还是西琉普斯,对谢尔一直都没有好感,这也许是因为自从他与阿洛相遇以后阿洛第一次跟除了他以外的人友好交往的缘故?好吧,不管是为什么,第一印象其实很重要。 谢尔倒是习惯了西琉普斯对他的不待见,知道对方没有服用药物之后,剩下的就只是为对方实力进步之快的感叹了。 阿洛看到两个人相对无言,笑着打圆场——这对他而言是早就习惯了的,谢尔作为他在离开萨多森林之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他其实颇有好感,于是直接问出来意:“谢尔,你知道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收到了信所以来拿东西的吧?” 谢尔大方地点头:“是啊,团长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老师也快了,他们都走不开,而我正好在这附近,所以就过来了。”跟着他露出个愉悦的笑容,“听说我们到处都找不到的东西被你弄到了,埃罗尔,你可真是厉害!” “厉害的不是我,谢尔。”阿洛笑着说道,“我只是凑巧遇见了一位草药大师,他能够培育出来百叶草而已,我自己可没出什么力……嗯,算是运气好吧。我本来也只是试着问问看,没想到还真的能成。” “哇哦,那位这样厉害的草药大师是谁?”谢尔好奇问道,“老师都没说清楚!” “他的全名是普罗休尔?托兰斯洛夫,是在卡莫拉教学的一位草药学导师,不过我觉得,他相当有底蕴。”阿洛对待这个亦师亦友的人毫不吝啬他的夸奖,“我在草药方面受过普罗休尔很多指导,他非常渊博。” 谢尔听完睁大眼:“能被埃罗尔你这样夸奖,看来这个人还真不简单。” 一边的西琉普斯对两个人这样的对话很不耐烦,走过来一把搂住阿洛的肩,居高临下地俯视谢尔,周身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谢尔叹气:“好好,我后退。”说着真的后退三步,而后朝阿洛很无辜地垂一下头,“埃罗尔,我可真让人同情,对吧?” 阿洛拍拍西琉普斯的手臂,安抚了他后也笑起来:“我知道谢尔你不会介意的。” 谢尔叹气的声音更大:“我就知道,埃罗尔你总是站在流……嗯,西琉普斯这边的。”说完以后,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聊了几句以后,考虑到西琉普斯在旁边制造出来的低气压问题,阿洛决定带着谢尔离开会客室,直接去找普罗休尔。 “谢尔,你来的很巧,其实百叶草的成熟也是在这两天,你只要稍微等等就行。”阿洛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友人说道,“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吧,普罗休尔的温室很值得观赏。” 谢尔点点头:“我也很期待结识这样一位草药大师,如果可能的话,能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就更好了。” 很快地来到普罗休尔的办公室门口,然而可惜的是,普罗休尔并不在那里。 阿洛抱歉地对着谢尔说道:“普罗休尔可能上课去了,又或者有什么事……” “算我运气不好吧。”谢尔不在意地摆摆手,“机会还多着,埃罗尔你总是要在我走之前介绍这位大师给我就行了。” “这个当然没问题。” 既然人不在,阿洛就想带着谢尔去自己的房间,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夭折在西琉普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上。 “流牙不高兴?”阿洛悄声问了句。 西琉普斯皱眉:“我们的房间,不放外人。” 阿洛温柔一笑:“好吧。” 接下来,阿洛脚步一转,把谢尔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喝杯热饮吧,我觉得你应该累了。”阿洛放了杯热腾腾的茶水在谢尔面前——如果不是他动手的话,他可不敢奢望西琉普斯会这样做。 “呼……很好喝。”谢尔赞叹,“埃罗尔,你的办公室就像你的人一样,看起来很温和。” 阿洛笑笑:“也有流牙的功劳。” 谢尔眼带调侃地看了一眼西琉普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哦哦。” 西琉普斯对谢尔过于随意的态度表示不满——给了他一个犀利的眼神。 谢尔还是觉得好笑,每一次他看到西琉普斯这样护食的行为就总忍不住要逗一逗……好吧,虽然他现在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而且似乎个性也很差,但是大概是因为阿洛在旁边的愿意,所以谢尔觉得,他无论如何也惧怕不起来。或者,这也是变相的一种信任? 不过玩笑开过以后,就该要严肃点进入正题了。 “埃罗尔,其实我这一次是半路被要求过来的,因为我原本就正好在前往拉法尔莫的道路上。”谢尔一整面色,说道。 阿洛温声笑了笑:“我想也是顺路,谢尔,你比我预期的要来得更早一些。”按照红狼佣兵团与这里的距离来算,如果是要从那里过来,应该不会这么快的。 谢尔垂下眼:“所以,我其实是过来参加魔法交流大会的。” “可谢尔你不是战士吗?”阿洛仔细看了谢尔一会,确定没在他身上发现魔法的气息——谢尔不但是战士,而且体质比较纯粹,身体里要么是一开始就没有魔法力,要么就是本来的杂质都没抽取出去了,以至于现在他是一个纯斗气战士,毫无疑问的。 “是啊,不过我这次不是代表红狼佣兵团或者我个人参加,而是……代表我的国家。”谢尔说到这里,声音稍微小了些,“我是兰德斯科帝国国王的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位,继承权排位靠后,平常都是跟着卡尔加老师学习斗气的,不过,这一回的魔法交流大会是盛事,我们的国家虽然是战士公会总部的所在地,但也同时拥有三个传承了神裔血脉的魔法世家,因此对这一次的魔法交流大会也很重视。”他顿一顿,继续说道,“而我的几个皇兄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所以我这个闲着的,就要为国家做出一些贡献来了。” 说完,他歉意地躬身:“埃罗尔,还有西琉普斯,我非常抱歉,但我并不是故意隐瞒你们,而是这原本就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我也只是红狼佣兵团的一名普通的大队长而已。” 听到谢尔说过的话,阿洛微微笑了:“谢尔你不用解释这么多的,我并没有责怪你,毕竟,即使是朋友之间也不需要每件事都一清二楚,彼此之间留出一些空间也没关系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谢尔的目光移向西琉普斯,似乎在寻求答案。 西琉普斯看他一眼:“我对你毫无兴趣。” 谢尔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如果说他最初还怀着愧疚的心理,却在面前两个人或者包容或者不在意的态度下消弭了,说真的,他可真不希望会因此与这两个人造成什么隔阂。 说明了身份以后,谢尔压力全无,又在西琉普斯炯炯的目光下与阿洛谈天说地几个欧罗时之后,才满意地告辞——为了他这样玩笑的行为,阿洛本来预计要留他吃饭的建议被西琉普斯毫不留情地驳回。 谢尔临走的时候笑容十分明朗:“埃罗尔还有西琉普斯,我就住在城里最大的那间旅店里,欢迎你们随时过来,当然,如果百叶草成熟了或者普罗休尔先生愿意与我相见了,也要请你们及时通知我啊。” 回答他的是阿洛柔和的答应声和西琉普斯摔上门的巨大声响。 局中人 “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尔的事……” “不准想!” 在谢尔走后,两个人回到了宿舍里,阿洛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西琉普斯心情低落,忍不住就要问出来,然而得出的却是让自己更加不悦的答案。 阿洛微微一怔,随即知道是西琉普斯误会了,就摇摇头:“流牙,我只是在想谢尔的身份,不是什么别的。” 听到是正事,西琉普斯也就忍下了,不过手里却把阿洛拦腰一抱,两个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兽皮里,都折腾一天了,能蹭上这么舒适的皮毛,就好像全身都放松了似的。 “哦。”他半眯着眼应了一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阿洛也软□子,趴在西琉普斯的胸口:“真龙所在之地承接天地气运,现在的大路上有三个帝国鼎足而立,谢尔所在的兰德斯科帝国就是其中之一,天地气运中这个帝国占了三成,而龙气除了帝国的国王占大头以外,其余的也会延至王子公主们的身上,而谢尔是第五王子,身上应该也是有龙气的,但我以前却没有发现……” 修真者对皇族之人身上的“气”最是敏感的了,以便躲避或者接近,然而他自从认识谢尔以来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过谢尔身上的龙气,难道是因为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也不对啊,气运之说是修真界才有的,这个异世大陆上他还从没看到过类似说明,而阿洛也深入了解过很多魔法相关的理论知识,没发现有任何魔法防具是可以封住龙气的……就算是修真者,没有渡劫期的实力也做不到!而修真法宝的气息,他同样也没有在谢尔身上感觉到,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西琉普斯听不懂什么气运不气运的,他只是皱一下眉:“想不通就别想了,我不喜欢洛管他的事。” 阿洛也知道自己现在修为仍然是低微的,与龙气相关的事情还是能不沾就不沾得好,只是谢尔也算是他目前的两个朋友之一了,身为龙子而没有龙气,少不得让他有些在意。 不过转念一想,谢尔似乎没有要去争那王储身份的意思,不然也不会是去混佣兵而不是在帝国中枢发展人脉……既然这样也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阿洛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第二天,阿洛就与西琉普斯一起再次去了普罗休尔的温室——算日子正好是百叶草成熟的时候,普罗休尔果然一大早就守在百叶草前面了——因为时间魔法阵的调节,成熟只在一刹那,采集的时候也必须要准时准点才行。 在阿洛和西琉普斯到达的时候,普罗休尔刚刚把百叶草摘下,并且放在了一个镌刻了永久性魔法阵的特殊材质的采集箱中,为百叶草量身打造的储存物品。 “真可惜,没有看到它成熟的那会……”阿洛叹了口气。 普罗休尔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递过去:“我是准时采摘的,所以它就一直保持着成熟的那一刻最完美的姿态,埃罗尔,你现在看也没什么区别……”说着他笑了声,“……虽然你没有看到那瞬间仿佛绚烂生命的美景。” 阿洛也笑了:“我已经够惋惜了,普罗休尔,你就不要再加深我的感觉了吧。” 玩笑开过,他双手接过采集箱,箱子是透明的,里面并排放置着三棵百叶草,柔嫩而细长的叶片轻柔地舒展,莹绿的颜色看起来好像有光芒在上面跳跃,真是相当的美好。 把百叶草收入储物戒指中,阿洛将三千紫晶币交给普罗休尔,一次结清款项,普罗休尔也不推辞,直接收下:“埃罗尔,你可真有信誉。” “这个是基本的吧,普罗休尔。”阿洛笑道,“不过,我想问一问,如果有人想要跟你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你愿意接受吗?” 普罗休尔微微讶异,他可不知道这个只有看起来很温和实则平常总是对别人疏离几分的银发青年会发出这样的邀请,而且,似乎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是什么人呢,能劳动埃罗尔你开口的?”他有些意外地问道。 阿洛没有避讳地说道:“是红狼佣兵团,里面的副团长是我的朋友。” “我听说过这个佣兵团,是大路上五大佣兵团中最年轻的一个,听说正副团长都是相对年轻的强者……”普罗休尔略想了想,忽然笑问,“埃罗尔,你找我培育百叶草,是不是就是为了你这个朋友?” 如果红狼佣兵团真的想与这位草药大师长期合作的话,基本的交底行为还是能允许的,于是阿洛点点头:“算是吧,所以他看到了普罗休尔你的厉害之处,才会拜托我对你发出邀请啊。” 红狼佣兵团名声在外,声誉向来不错,普罗休尔只稍稍思忖一下,就也爽快地点头:“那就找个时间让我跟他们的人见一面吧,总要亲眼看过了才能决定。” 得到普罗休尔的回应,阿洛就不再打扰,而是拉着西琉普斯一起告辞离去了。 “百叶草已经拿到手,接下来就尽快交给谢尔吧,以免后面又多出什么事情来……” “也不知道卡尔加和法而非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够撑得住才好。” “学生们的训练也差不多了,还有另一半学生带他们再去狩猎一次,应该也就可以了,剩余的事情,就全靠他们自己发挥……” 阿洛一边走一边对西琉普斯说话,但是他说了好一会儿以后才发现,西琉普斯居然一次也没有回应过他。他觉得有点奇怪,就抬起头看过去。 “流牙?”阿洛叫了一声,仍然没反应,“流牙,你在听吗?”他拍了拍西琉普斯的胳膊,唤回他的注意力。 “……洛。”西琉普斯回过神,低下头,“你刚说什么了?” 阿洛看到西琉普斯眼里一闪而过的疲色,顿时觉得大不寻常。 西琉普斯的身体向来强健,而且有金丹护体,同时又没有像阿洛那样必须灵力转魔力的危机,所以哪怕是身子累了,只要转一圈身体里的斗气也就能立刻缓过来,怎么可能有这么明显的疲惫出现? 想到这里,阿洛也顾不上什么别的,拉了西琉普斯就坐着魔法阵一起回了宿舍,把他按到在床上,撩开他的上衣露出他的腹部。 这一急起来,阿洛就管不了什么可能会被暴露的问题了,他身体里蛰伏的温顺的魔力忽然暴动一样地流动起来,开始疯狂地往丹田处汇集——它们要在那里转化为灵力,而阿洛还想把这些灵力送入西琉普斯的体内,搞清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却被西琉普斯阻止了。 西琉普斯一把把要入定的阿洛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了,才开口说道:“洛,我没事,你不要这样做,很危险。”他的声音极低,比起以往都暗哑了几分。 阿洛身子僵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可能是思虑过重了——这不能怪他,因为当西琉普斯还是流牙的时候,就不大不小地出过好几次问题了,而后来虽然恢复了记忆,也未必真的可靠很多——他根本一点修真……好吧,修魔的常识都没有。 “不要担心,洛,真的不要担心……”西琉普斯空出一只手温柔而不是力度地顺着抚摸阿洛的背脊,安抚着他,“我只是……”他顿了顿,“有点不安。” “……流牙,你在不安什么?”阿洛有点急切,“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吗?最近你不是已经没感觉到了么?” “……只是最近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西琉普斯牵一下嘴角,“就像我说的,真的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跟我切身相关的事情将要发生,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变化。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件事的发生可能会让我的心情不大好,可却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阿洛微微皱眉:“流牙,不能更细致些吗?” 西琉普斯摇摇头:“不能。” 阿洛长吁一口气:“也是,与自身相关的事情能够窥见一点预兆已经不简单了,是不可能完全弄清楚的,除非让别人来算……让别人来算?”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洛抓起西琉普斯的一只手:“给我一点血。” 西琉普斯眨一下眼,咬破手指送到阿洛眼前:“洛,你要给我算?这个……是占星术的一种吗?” 阿洛拿出一块白布,握住西琉普斯流血的手指在上面画了个血符:“不是一个体系的……嘘,流牙,你现在不要说话了。” 原本这样的数算之术是要借助被算者的生辰八字才行,不过西琉普斯生于久远之前,这里又是异世大陆,别说生辰八字了,恐怕就是个单纯的生辰都记不起来了的,阿洛当然不会再去问他这个。这时候,作为肉身本源的血液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阿洛用的这道符,实则是一个比较偏门的术,偏向左道的,但偏偏要金丹期以上才能施行,而要测的人也不能比自己修为更强,西琉普斯勉强还算符合这个条件,就被阿洛拿来用了。 然而,即便是阿洛用了很大的心力,也只能看到模糊一片,反而比西琉普斯本人更加看不清楚。 叹了口气,阿洛终于决定放弃。他该知道的,对于与西琉普斯有着深刻牵绊的自己,也是局中人,当然不能算出来……是他之前过于急切了。 虽然有些沮丧,不过看到西琉普斯本人并没有不祥之感,阿洛也就不再纠结这事,等吃完了午餐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找谢尔送东西去了。 王权不容侵犯 谢尔大概是身份表明更加没有了顾忌,比以往还要放得开,于是他在看到东西以后先是对该草药的颜色之美丽成色之良好大惊小怪了一番,而后又对着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个一顿千恩万谢,总的来说表现夸张,最后,还要把两个人拖出去,说是难得来了拉法尔莫,要让阿洛他们带路游览。而阿洛看他这样,也就应了他的要求陪他逛逛,顺便带上黑脸的西琉普斯一个。 拉法尔莫最近很热闹,一些商铺里的魔法防具和各色魔法用品也掀起了热卖的高峰——更别说能够让自己的魔法力更快进步的魔兽的魔核、能够给自己增加战斗力的幻兽等等了。 在西琉普斯凝炼金丹的那一段日子里,阿洛除了在图书馆看书以外,倒是抽空在这整个城里逛了一遍,以了解这个城市的底蕴,相比一无所知的西琉普斯,他对拉法尔莫的道路和景点都很熟悉,自然也就能让谢尔感受到城里的气氛了。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准确地说,是阿洛和谢尔说话,西琉普斯时不时拉回阿洛的注意力。 阿洛一边朝前走,一边问道:“谢尔,卡尔加和法而非现在怎么样?” 谢尔往他那边靠近了点——在西琉普斯能够勉强容忍的范围之内,压低了声线说道:“团长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老师还好一点,不过估计等团长结束了,老师也要开始了。”他顿一顿,又笑着,“埃罗尔,你不用太担心,刚才你把百叶草刚给我,我就让人带走了,他们一定会日夜不停地把东西送到老师手里的。有了它,成功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这样就好。”阿洛点一下头,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 这两天谢尔只顾着撩拨西琉普斯,现在既然谈过正事了,又或许是因为好久不见而引发的兴奋劲过去了,他的态度也正经些:“说起来,这回除了我们兰德斯科以外,另外两个帝国——海文奈斯和艾瑞迪特也要派人过来,他们跟我可能不太一样,埃罗尔,我希望你能够跟他们远着点,可以吗?”说着,他顿了一下,“我不是因为怕你被他们拉拢之类的原因,我只是觉得……嗯,埃罗尔,你知道的,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也有一段了,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喜欢招惹麻烦的人,可是如果跟皇室的人沾上边了,你就是想要不麻烦也不行。” 阿洛听完一笑:“谢尔,你可也是皇室的人,你这是让我离你也远一点吗?” 谢尔也不雅观地翻个白眼:“我又没有继承权……” “那你的意思是,另外两个帝国要来的是有继承权的王子?”阿洛掐住谢尔的话头。 谢尔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叹口气:“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海文奈斯和艾瑞迪特下一任的君主都已经确定了,不像我们兰德斯科还没确定。” 阿洛听他口气觉得有趣:“那你的国家可被另外两个国家的比下去了。” “才不是呢。”谢尔看他一眼,“是我的四个哥哥都太优秀了,谁也不服谁,而海文奈斯和艾瑞迪特拿得出手的王子都只有一两位,当然容易确定。” 看阿洛笑着不说话,谢尔再叹口气,说道:“不是跟你闹着玩的,艾瑞迪特其实还好一点,主要是君权独大,就算是魔法师公会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毕竟还是服从王权的,而海文奈斯就不一样了,光明神殿的势力太大,都对王权产生了一定的钳制,只能保持微妙平衡而已,而从那个国家出来的继承人都有点不正常,千万别被盯上。” 阿洛摇摇头:“我知道你的好意,谢尔。不过,说什么被盯上的也太……” 谢尔哼一声:“埃罗尔,只是你自己不在意而已,你以为在大陆上二十岁就是六级魔法师的有几个?就算你现在魔力还挤不进上流,但你的潜力肯定会被人看中的。现在各个国家的继承人都很年轻,他们正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他们的从属官,到时候等他们继承王位了,就正好能把你们拿出来用了。” 阿洛对这样皇权中的弯弯绕绕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因为以前杂书读得多,所以即便是没有经历世事,也晓得需要谨慎,这时听到谢尔说得真诚,心里也有些感激:“谢尔,我明白的,多谢你的提醒。” “谢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不是朋友吗?”谢尔咳一声,伸手要拍向阿洛的肩膀表示亲热,“啪!”很显然,再次被西琉普斯拍掉了。 西琉普斯瞪他一眼:“再动手,就砍掉你的手。” 阿洛无奈地低呼:“流牙……” 西琉普斯低头:“我已经留情了。”他本来要说杀掉的。 阿洛叹气,谢尔一听,大笑起来。 三个人闲逛的同时,谢尔因为已经起了头,就不再掩饰地将自己能够说出的信息都告诉给朋友知道——毕竟,在这个所谓的魔法交流大会上,对很多人的确是个机遇没错,但是对于不想要这个机遇的人而言,也得知道有哪些人必须避开不是么? 就比如说,海文奈斯,除了继承人之外,就还有一位枢机主教要来——在光明教会中除了教皇以外最中心的人物;艾迪瑞特,星灵大预言师和魔法师公会会长要来;以及谢尔所在的兰德斯科,战士公会的现任会长也要过来。光是这些人物的名头听起来就让人发怵了,虽然更多的人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他们。 不得不说,哪怕是作为一个不上进不努力不想要王位继承权爱好当佣兵的帝国王子,谢尔对于大陆上各个王室内幕的消息也是来源很多,以至于能够在提点自己朋友的时候侃侃而谈,语声通达顺畅。 阿洛耐心地听取这些意见,当然西琉普斯也是——为了不让他的洛去做他不爱做的事情。 而其他的关于各国贵族、一些小的依附于三大帝国的小国、不沾王权的一些势力、或者隐匿不出的强者们的事情,谢尔也挑着他认为重要的全都说了出来。 “谢尔,黑暗公会的不来吗?”阿洛沉吟了一下,还是问了,“我听说这里面也有相当多的魔法方面的高手。” “黑暗公会?”谢尔有点惊讶,不过马上想到他的朋友虽然博览全书但其实阅历尚有欠缺,也就释然答道,“既然埃罗尔你这样问了,想必对黑暗公会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看阿洛点头,就继续说道,“黑暗公会里的成员大多是由异族构成,在这片大陆上,人族和异族尽管还算友好相处,但对彼此却并不算特别亲近……毕竟,有些异族性情亲善,比如精灵,但更多的异族却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人类会与他们打交道,但未必会有好交情。” “所以,异族通常是不喜欢加入人类的活动的,黑暗公会既然是异族为主,当然也就不会特意过来参加了。” 而且还有一点相当重要的是,异族们形成的黑暗公会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可以利用各种势力平衡压制,但是如果经常处在阳光下参与各类活动的话,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是,在这个将要有信奉光明神——对黑暗几近厌恶的光明教会成员前来的时候。 正说时,前方有一个人迎面走来,而且口中也在呼唤阿洛的名字。 谢尔与阿洛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瑟夫瑞拉的惊叹是真实的,就他认识了这位教导自己的银发青年这么久之后,确实很少在外头见到他,更别说旁边看有第三人在场了。 谢尔也抬起头,正看到那一头银色齐耳短发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起浅白的光芒。 瑟夫瑞拉走近了,也终于看清阿洛身边的人,顿时面色一肃,躬身行礼:“殿下,向您问安。” 谢尔这时候也认出对方了:“原来是斯利维尔家的瑟夫瑞拉,你也是卡莫拉的学生?” 瑟夫瑞拉才直起身,恭声说道:“是的,殿下。” 阿洛看一眼朋友:“谢尔,你们认识?” 谢尔笑道:“斯利维尔、艾格瑞恩、弗莱三个神裔血脉世家,是我兰德斯科帝国魔法界的支撑,瑟夫瑞拉是斯利维尔嫡系的血脉,他小时候我就见过他了。” 阿洛微笑:“原来是这样,真是很巧。” 谢尔没忘记刚才瑟夫瑞拉对阿洛的称呼,又笑问道:“那么埃罗尔,瑟夫瑞拉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呢?”他看一眼两人相似的银发,目光忽然闪了闪。 阿洛从容回答:“瑟夫瑞拉是我的学徒,同时他也是我任教的水系一年级的学生,相当聪颖的少年。” 瑟夫瑞拉连忙行礼:“老师您太夸奖了。” 谢尔把怀疑压到心底:“你们这老师学徒的关系倒是很融洽。” 阿洛保持笑容:“这个当然。” 瑟夫瑞拉也说:“老师很渊博,我非常尊敬他。” 说着说着,瑟夫瑞拉就也加入了几个人说话游览的队伍,相谈甚欢的,只有西琉普斯看到人越来越多而心情异常不快,刚要忍耐不住拉阿洛回去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力量笼罩过来。 同时,另外三个人也察觉到,一齐朝能量传输的源头看去—— 光明教会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原本压在身上的一种极轻的、但是同样也是极具保护性的力量忽然撤除,视线猛然清晰了一点——除非极其敏锐否则绝对无法感觉到的那么一点。 紧接着,明亮的光以强势的态度遍撒大地,仿佛把世界都变得更加洁白几分。 “拉法尔莫的防御魔法阵撤除了……”瑟夫瑞拉仰头看向天空,虽然那里空无一物,但是突然流动的空气让拥有敏感体质的魔法学徒霎时察觉。 然而谢尔却神色复杂地回头看去,口中喃喃说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就在众人或诧异或惊奇的目光中,更加浓烈的力量扑面而来。 还有那整齐的队列和金色的仪仗。 最前头是一整个方队骑着棕红色大马的轻甲骑士,每一个腰间都别着细长的佩剑,在阳光之下焕发光泽,骑士们年轻英俊,十分精神。 跟在后面的是数十位白衣祭司,手持法杖,长长的头发被发箍束紧,从容地走在轻甲骑士的队列后面。 祭司后头是两辆马车,前头的那一辆封闭着,金色的帷幕垂在两侧,将车里的人牢牢挡住,而后面的马车敞篷,且比前头的马车要高出两个欧罗长——就好像一个高台,透明的防护罩保护在那里,而防护罩里站着一个神色肃穆的中年人,雪白的长袍,前襟有宽阔的十字花纹——他就是代替教皇前来的枢机主教。 马车之后是徒步的牧师团,衣着与祭司相似,但每一位都戴着轻薄的白色手套,最后才是乘着暗红骑兽的重甲骑士,手持长枪,臂弯里还有圆形的盾牌,座下骑兽脚步沉重、却步调齐整。 而无论是祭司还是牧师,他们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把他们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圣洁。 长长的队伍庄重而华丽,所经过的地方、所遇到的人都在瞬间感受到身心被洗涤的强烈效果,疲惫者立即精神饱满,魔力斗气耗尽者瞬间恢复,有病痛者立即痊愈……总之,一切负面状态全部消失。 当这个队伍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多出众的人、也从没有过这样美妙的感受! 等到那庄严得仿佛一直在高唱赞诗的队伍终于全部走过的时候,瑟夫瑞拉也发出了一声感叹:“没想到光明教会这么快就来了。” “这人还来得真齐全。”谢尔回过神,朝阿洛看去,“埃罗尔,他们就是光明教会的人了,你以前见过吗?” “学习光明魔法的人遇到过,但是像这样大的阵仗……”阿洛摇摇头,“没有见过。” 谢尔叹气:“说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虽然我们兰德斯科里也有光明教会的分会,不过他们可不能在兰德斯科里像现在这么高调。” 对谢尔的抱怨阿洛只是笑笑,问道:“他们经过的时候,好像使用了消除负面效果的光明魔法?” “是的。”谢尔点点头,“这是他们的老把戏了,游行的时候前面的祭司会用祝福术让旁观的人体力增强,而后头的牧师则会配合使用圣光祝福,这个术能消除人体所受伤害的副作用,两者结合起来,就能让人感觉到身心的舒适……所以每次光明教会游行,总是能增加他们的信徒。” 跟着他声音压低些:“……这也是我讨厌他们的原因之一。” 因为光明教会的突如其来让谢尔没有了逛街的心思,很快的四个人就各自离开,西琉普斯的脸色很难看,瑟夫瑞拉看到,当然就也不顾同路地先行告辞。 西琉普斯握住阿洛的手指用力,让他感到了些微疼痛:“洛,我讨厌这种力量。” 阿洛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其实阿洛也不喜欢这么强烈的光明力量……万物有阴有阳、有正有负,即便是正道修真,也有很强的兼容性,而这光明魔法过于纯粹,显出的竟然是绝对的排他,这种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并不干净、好像要从每一个人身上都剥夺下来什么东西的感觉,仿佛要净化一切的感觉。让此时身体里都是水系魔力的阿洛也有一些不舒服。 而对于修魔者的西琉普斯而言恐怕更加严重,魔者**集合者也,好杀,贪嗔痴俱全,行事不忌好坏不拘正邪且坏、邪者多,放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吸引黑暗的,是光明教会的头号排斥对象。 这次光明教会这么早就来了拉法尔莫,还被他给撞了个正着,在遍地乱撒各种光明魔法的时候,西琉普斯免不了也会被沾染到,当然会相当难受。 之后的几天中,就像是光明教会的到来开启了什么机关,越来越多的魔法师涌入拉法尔莫,而这个已经关闭了防御魔法阵的城市也开始充盈着各种各样的空气——不同于以往过滤了一切有影响力量的,变得更加繁杂也更加透明。 三个帝国的王子陆续到达,其余的小国和一些贵族也驾着他们的车队前来,更别说还有那些往日里不太出没但在这个时候却一起到来的大魔导师们——拉法尔莫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屹立于世界顶端的人物了。 卡莫拉作为主办魔法交流大会的学院,所有的人都积极动作起来,无论是学员还是导师。 那些国家的王储们当然不能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居住,卡莫拉在学院中开辟了一个不算偏僻但拥有古老魔法阵隔开的空地,在那里,用各种空间魔法和时间魔法叠加使用,大手笔地创造了庞大的建筑群,用来招待贵宾。 卡莫拉的学员们对那簇建筑群中的上层人士相当有兴趣,可在经过了自己导师的千叮万嘱后,还是能够克制住他们奔放的好奇心而保持了卡莫拉好客却谦逊的基本形象。 同时,为了尊重大陆上那些出名的强者们以及各国王储和古老贵族的权利并保护他们的**,在经过了学院内部高层的集体讨论之后,关闭了包容了整个学院的强大防御——或者说隔离魔法阵,转而启用深埋于底下的局部的防御魔法阵维持学院的正常运行。 因为外交以及兰德斯科内部后续使者到来的缘故,谢尔的自由也被禁锢了,让他没有时间去骚扰他的朋友们。作为一位王子,他必须在魔法交流大会还没有正式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与其他国家的使者进行交流、联络感情,也要参加一些小的内部宴会做一些所有王子都必须去做的虚假的沟通行为,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也为了在魔法交流大会上的地位。 当然,每一个国家也都带来了他们强大的高阶魔法师甚至是大魔导师——为了这一次交流而精心准备着的。 卡莫拉上空的魔压越来越强,几乎凝聚成一团团沉重的黑云,无数魔法元素在云层间挤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和偶尔穿刺出来的明亮的电光。 这仅仅只是来到此地的强者们不经意泄露出来的魔法力逐渐积累的结果,就形成了这让任何人都难望其项背的庞大的魔云——如果有人敢利用风系魔法飞到那云层中间去尝试一下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尸骨无存的后果——会被那庞大到可怖的魔法元素挤爆。 在学院属于导师的宿舍中的某一层中,一个修长健美的身躯躺在一双柔软的大腿上,用手挡住眼睛,浑身都绷得紧紧。 “流牙,你好些了吗?”那双大腿的主人——一位相貌清秀的银发青年将温润的指腹触在怀中男子的两边额角上徐徐按压,语气温柔。 “不……很难受。”西琉普斯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暴戾,从牙齿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是的,他在忍耐。 当越来越多的魔法力在空气中碰撞的时候,两个人都感应到好几位九级以上的强者进入了卡莫拉,如果不刻意针对,他们强势的气场也许能够被学院中实力还弱的学员们所忽略,但是在与他们级别相差不远——比如说九级巅峰的西琉普斯和同样九级的阿洛感觉中,那就是活生生的挑衅。哪怕他们根本不是故意的也一样。 尤其是西琉普斯,他天生好战,而后天成长的方向也是以杀止杀,以至于当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存在感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浓郁的被侵犯了领地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暴怒翻滚不休——他的整颗心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就像现在,如果他挪开了遮住他脸的手,那么那双总是平淡无波的金色眸子里就会爆发出令人心惊的、瑰丽的杀气。 阿洛当然也感觉到了西琉普斯的不安稳,他自己学的是清心寡欲的正道法门,就能够抵御这股并不刻意的“挑衅”,可他却不能让西琉普斯在这个关头控制不住而暴露了他自己——学院里这么多强者,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于是西琉普斯苦苦地克制着,他用心感受他的洛温柔而平和的气息,将头埋在他的洛的怀里,深深地嗅闻那让他入迷的淡淡的草木清香,更甚者他努力地将自己往他的洛身上靠近些、再靠近些……直到,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西琉普斯……我在等你……” 故人 “吼——”一声绵长的兽鸣从西琉普斯的喉咙里迸发,他就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猛然跳起,直往门外冲去! “流牙!”阿洛情急,一下扑过去抱住了西琉普斯的腰。 西琉普斯的力气很大,阿洛是万万比不上他的,然而也许是下定了决心,居然硬生生止住了西琉普斯的冲势。 “洛……快放手!”西琉普斯唯恐伤了阿洛,连忙喊道。他现在情绪奔涌,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流牙,你听我说,冷静下来……”阿洛一边用力抱着西琉普斯,一边将声音都传入他的耳里,“听我说流牙!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已经凝结了金丹,修为稳固,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你违背自己的想法!” 看到西琉普斯这样狂躁的模样,阿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被什么引诱,都不会是西琉普斯心中所愿……不知不觉地,阿洛心里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是谁……是谁敢这样做! 阿洛温柔沉静的声音不断地在西琉普斯耳边响起,让他的脑子里渐渐被一个清凉的感觉充满,而那一阵阵冲击他大脑内部的强烈刺痛也逐渐减轻下来。 “洛,我听到你说话了……”动作慢慢地停下来,身体也不再僵化,西琉普斯回过头,狠狠地把自己的脑袋埋入阿洛的颈窝,“我没事了……没事了。” 阿洛长吁一口气,心脏剧烈地跳动——他才感觉到,原来之前他一直屏住了呼吸。 “流牙,你终于清醒了……”阿洛的手指插|进西琉普斯粗硬的黑发中,叹息着将下巴抵上他的头顶。 两个人静静地在一起靠了一会儿,阿洛的心定下来:“好了流牙,告诉我,刚才你怎么了?” “……有人在叫我。”西琉普斯迟疑一下,说道,“很熟悉的声音。他叫我的名字,我的血液就沸腾了,好像必须要去一样。” 所以才会冲动地要闯出去吗……阿洛心中暗忖,却听西琉普斯又说:“不过现在想起来,反而更像是一种暗示,并不是我现在还被那个声音控制着,而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一种惯性,反射性动作而已。” 阿洛垂下眼,手触上西琉普斯的后背轻轻地顺着抚摸,安慰着他。 反射性动作……居然会对一个人的声音产生反射性动作……这说明了什么?在修真界,只有总是接受命令的灵兽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阿洛之前强压下去的怒气倏然翻滚。 “洛,你生气了?”西琉普斯敏锐地察觉到阿洛的不对劲处。 阿洛的目光霎时柔和下来,手下的动作也更轻一些:“没有,流牙,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西琉普斯这才闭上眼,沉默地感受拥着怀中人特有的安谧感。 良久,阿洛突然开口:“流牙,去找他吧。” “什么?”西琉普斯双眼猛然一睁。 阿洛轻拍了拍他的头:“我跟你一起去。”我要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走在学院大道上的西琉普斯已经与平常一样,不过他的手里紧紧捏着阿洛的手,就显得他并不是真的这样平静。 阿洛顺从地让西琉普斯揉捏他的手指,轻声问道:“流牙,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吗?” 西琉普斯神色冷峻:“是的,他还在叫我。”说着一顿,“不过不用担心,洛,有你在我旁边,他没办法影响我的。” 阿洛的回答是更加温柔地回握。 在魔法交流大会就要开始的现在,学院里十分热闹,路上行人你来我往,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两人神色间的不同。 西琉普斯带领着阿洛,依随他的感觉朝某个点走去——分明就不在学院中的某个地方。 躲过熙攘的人群,两个人来到拉法尔莫城外围一片偏僻的空地上,前方再走一些就出了城,而这地方却又距离城门有不远的距离。 越往前走越是没人,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隐隐地排斥着任何人到达这里,但这力量却又极其细密,让他们不知不觉地绕开这块地方。 西琉普斯的脸色越来越冷,他越是接近就越是感觉烦躁,如果不是阿洛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他的四周、提醒他一定要冷静下来,他恐怕早已疯狂地冲了过去。 可是现在,他可以沉稳地、坚定地迈开步伐。 渐渐地,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越来越少——哪怕它们在这段时间在拉法尔莫城中异常暴乱,到后来,竟然一丝力量都没有了。 很干净,非常干净,却与光明教会使用出的光明魔法的“净化”感不同,而是仿佛要排除干扰做出什么一样。 但同样令人讨厌——因为好像走进这片空间时就已经被剥光了衣服,赤条条的内外都被人窥探。 蒙蒙的雾气似有似无,逐渐淡去的那一刻,阿洛和西琉普斯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模糊但颀长。 西琉普斯心中突然泛起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可是马上地,这种感觉又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厌恶化去,又变为沉闷……或者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阿洛担忧地看着西琉普斯,而西琉普斯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男人身上,只是他的手,无声地更加捏紧了阿洛的,几乎像要把他的手都揉入自己的肉里。 阿洛微不可闻地叹息,也抬眼看了看那个似乎一身空灵的男人,忍下了西琉普斯给他的手带来的锥心之痛。 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会让他的流牙这样心神动荡?还有这个故人……究竟是故人,还是仇人…… 且不管阿洛怎么想而西琉普斯又想到了什么,在两人看到那男人身影的刹那,他已经转过身来:“异星所指之人,你来了。”那男子温雅地笑了,“还有西琉普斯,好久不见。” “拉萨……”西琉普斯定定地看着男子的脸,终究吐出两个字来。 男人轻柔地笑了:“不,西琉普斯,我的全名应该是陀罗姆?拉萨斯维尔,陀罗姆是称号,而‘拉萨’是我,‘维尔’是维拉希尔,‘斯’表示,维拉希尔是拉萨的。” “我早就说过,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西琉普斯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 “西琉普斯果然还是这样,对旁人的事总是那样不耐烦。”男人的笑容仿佛多了几分真诚,“可是除了西琉普斯以外,已经没有人还记得维拉希尔了。” “别说废话了,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西琉普斯金色的眼里透着满满的煞气,“还有,你说‘异星’,指的是洛吧……你做了什么?” “西琉普斯,你可真不相信我。”拉萨斯维尔感叹着,“我不会对跟你有牵绊的人做出什么的,更何况,这个人的存在不会影响到星辰的变化,也不会影响到维拉希尔的战士公会,我又怎么会多事呢?” “西琉普斯,你知道的,因为维拉希尔,所以我从来不会与你为敌。” 西琉普斯眸光微微一沉,身体一晃间就到了拉萨斯维尔的面前,伸出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拉萨斯维尔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身形却倏然从西琉普斯的掌控下消失了,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距离西琉普斯两步之外的地方,而西琉普斯手掌一空,残影被他捏成了粉碎。 “西琉普斯,你的脾气坏了很多。”拉萨斯维尔转目看向安静站在西琉普斯身后的银发青年,“这大概,是异星带来的效果吧,我以为西琉普斯没有变,但也许,还是有一些改变的。” 而阿洛只是平静地看着拉萨斯维尔,黑色温润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动,就好像看着的不是举世无双的月灵大预言师,而只是最普通的一个人。 但是西琉普斯更加不耐烦了:“拉萨,我的耐心有限。” 拉萨斯维尔微微叹了口气:“西琉普斯,我只是过来带给你维拉希尔的遗物罢了……维拉希尔说,如果你哪一天清醒了,就把这个交给你。”他的声音醇厚,却透出一点微妙的嫉妒和占有欲,“为什么维拉希尔临死前还记得你呢,我们亲爱的西琉普斯?” 西琉普斯脑子“嗡”地一响,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画面—— 就像他那头灿烂红发一般热情的男人笑出一口白牙说:“西琉,我就帮你保管啦,总有一天要还给你!” “……拿来。”西琉普斯的声音暗沉,“拉萨,给我。” 拉萨斯维尔托起手掌,也不见任何力量震动,他的掌心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刻着古老的繁冗的魔纹:“这么多年了,我听了维拉希尔一直没有打开过,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还有,西琉普斯,你闯过战士公会的分会吧?这件事被人报上来,但是被我压下去了……不过,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第二次了。战士公会是维拉希尔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它!” 西琉普斯夺过木匣,直接交给阿洛收进储物戒指,而后拉着他的洛头也不回地离开:“如果这么恨的话,为什么不把所有灰精灵都杀干净?懦夫。” 直到西琉普斯和阿洛的身影消失,拉萨斯维尔才收回了笑容,喃喃地说道:“我不能那样做,维拉希尔不会高兴的……” “不过,灰精灵永远也别想凝结成一个族群,更别想堂堂正正地走到阳光下来!” 力量结晶 在脱离了拉萨斯维尔的视线之后,西琉普斯一把抱起阿洛大步奔跑,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刮起的凛冽强风嗖嗖地响,阿洛微微把头往西琉普斯那边侧了侧避开,而西琉普斯却心无旁骛,如同一支利箭飞快地闯到了旁边的群山之中。 一直跑了很久,西琉普斯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里面的石壁上倒挂或者直愣愣伸出许多石乳,却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 西琉普斯终于肯停下来,把怀中的青年放下。 “流牙?”阿洛有点疑惑。 “不能回城,洛。”西琉普斯抬头说道,“把维拉希尔留下的东西给我吧。” 阿洛没有再问,只是把东西取出来,放到西琉普斯的手心。 西琉普斯低下头,感受到掌中哪怕是隔着沉重木头都能透出的灼热的力量。 我的,这是我的…… “流牙。”阿洛的呼唤让西琉普斯回过神。 他坐到地上,开始他迟来的解释:“洛,在看到拉萨的时候,我全部想起来了。” 是的,全部,他曾经遭受过的耻辱,让一个强者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下的——却是他亲自开口提出的建议。 “在我发现我的神智出现问题的时候,在战斗的余暇,我找到了原因……是我在修行那本书中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所以,每当我的力量更进一层,就会越发没有理智。” “洛,你知道的,在那个时代如果没有理智代表什么?尤其是,一个实力高超却没有理智、只知道无差别战斗的疯子。” “最初的时候,我选择只与维拉希尔一起动手,由维拉希尔看住我,让我把攻击力全部对准敌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达到了战神级别的维拉希尔能够做到阻止我对自己人的伤害,但是很快地,我越是战斗,身体里的力量增长就越快——那本书的能力超出了我的预计,这本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却因为我更加匮乏的理智而让它变成了悲哀——渐渐地,就连维拉希尔也无法阻止我了。” “我的力量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可是洛,无法控制的力量只是灾难,而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耻辱。” 阿洛静静地走过去,静静地坐在西琉普斯的身边,用手将西琉普斯的头扳到自己的肩头。 西琉普斯保持这个动作不变,没有停止他的叙述。 “这个时候,还是维拉希尔帮了我的忙,我跟他相识已久,那个人虽然素来轻信愚蠢,但也因为如此……” 阿洛轻声地说道:“但也因为如此,流牙,他也能够得到你的信任。” “对,微末的信任。”西琉普斯不太情愿地承认。 “他是我所见过的唯一能将斗气和魔力互相转化的人,不过他不常这样做,因为会让他虚弱,可如果我这样下去会造成更大的损害,所以他答应我,帮我抽取了相当部分的斗气,转化凝结成火红色的结晶,放置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除了我以外,谁也无法拿到里面的力量,谁也无法觉察里面拥有力量。” “你那一次潜入战士公会分会,就是为了它?”阿洛想起来,正是那一天他的流牙夜晚溜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入定,之后凝成了金丹也找回了作为西琉普斯的他自己。 “是的,那一次我得回了大半记忆和一部分力量。”西琉普斯点头。 “抽取了斗气以后,我的神智恢复了一些,但坚持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好在总算是撑到了杀光那种繁衍力特别强的怪物们。”他顿了顿,“在那个时候,忽然出现了一种杀之不尽却攻击力十分强大的怪物,长相奇特,皮肤坚硬,成为比魔兽更加可怕的敌人。” “而没有了这种打乱自然平衡的东西存在,魔兽与人类的争斗并不算什么。” “在结束了这一切以后,我感觉到力量重新暴涨,这一回,维拉希尔抽取了我七成力量保管起来,之后,我就一直以另一种形态存活,那样会用掉我的部分力量,让我能够撑得更久一点。” “我从此很少出现在人前,维拉希尔后来因为一个灰精灵而死亡,拉萨逐渐掌握了战士联盟,要求不再接纳造成了领袖死亡的灰精灵,让本来就处境严酷的灰精灵生存更加艰难,而我,在经历了一次暴走之后,造成了联盟里的强大损失,我告诉拉萨,允许他用任何办法阻止我,只要让我不做出让我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事情。” “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西琉普斯的身子猛然绷紧,阿洛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摩挲。 “……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那最初让他感觉到极度耻辱的回忆因为身边这个银发青年的存在,似乎也不再能那样影响着他。 “拉萨把我锁了起来,锁在一幢宏伟的却只能入不能出的建筑里,有长长的走道和沉重的铁门,我早已不需要吃东西,只有角落里有永远不停歇落下的水滴,积成一个水洼,而我就在那个水洼里饮水,单调的声音中,我每一天在长廊里奔跑消耗精力,也消耗自己的精神,这样年复一年,到后来,我的确没有再发疯了,可却被无数年的冷清和空洞感逼迫到只剩下本能,只记得去看那扇让我永远无法出去的铁门,直到终于有一天,我的精力终于耗尽,**就也死亡。” “所以,我一看到拉萨就会想起那种被活活逼死的感觉……” 阿洛垂下眼,温柔地抚摸西琉普斯的头发:“所以,你才会想到拉萨的时候,就会浑身不舒服,对不对?” 西琉普斯闭上眼:“是,我从以前就不喜欢拉萨,后来就更不喜欢。” 的确是让人喜欢不起来,阿洛在心里叹息着……虽然那个名为“拉萨”的占星者出现不过一会工夫,但他所说的话,以及他曾经为了阻止西琉普斯而用的方法,都显示出他非同一般的偏执与冷漠,这样的人,如果再拥有非同一般的天赋的话,也许就会造成很大的灾难。 更何况,哪怕只是为了遏制危险的力量,可他居然囚禁了西琉普斯那么多年,让西琉普斯在那种可以把人逼疯的封闭环境中郁郁而死,仅凭这一点,就让阿洛对他产生了极大的恶感。 “在快要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有很长的走廊和巨大的铁门,大概就是我死之前最深刻的记忆吧。”西琉普斯的头慢慢滑下,一直滑落到阿洛的怀里,直到被一双柔韧的手臂圈住。这是属于灵魂上的疲惫。 温热的气息把他密实地包裹起来,是一个带着浓浓暖意的怀抱,阿洛用力抱紧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流牙,你不会再受到那种折磨了,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良久,西琉普斯已经将过往的记忆全部梳理整理,西琉普斯虽然是西琉普斯,但他也是流牙,所以他所拥有的东西远远多于从前,那么一切所谓负面的东西都应该被抛弃,那些对他而言毫无用处的情绪也是。 不自觉地在阿洛的怀里蹭了蹭,西琉普斯很快振作起来:“洛,我给你看看我最重要的那块力量结晶吧,看样子,维拉希尔把它压缩得相当小。” 阿洛含笑看着西琉普斯,他刚刚也察觉到他依恋的动作,让他因为拉萨斯维尔所做事情而带来的不悦感一下子消失了。反正有他在,总不会再让他的流牙跟那所谓的月灵大预言师有什么牵扯,而他相信,他也绝不会让他的流牙再因为修行而失去他的神智——无论他要付出什么。 在阿洛柔和的目光中,西琉普斯咬破手指点在那个木匣上——从看到那个木匣开始,他就知道应该要这样做。 木匣“啪”地一声开了,艳红的火焰倏然窜起,喷吐的火舌几乎要触碰到西琉普斯的脸上! 然而很快地,火焰又降了下去,越来越矮,一点一点地,收入了匣子里的东西上——那是一块血一样殷红的晶体,红光流转,绮丽夺人。 下一刻,那晶体猛然跳起,直往西琉普斯脸上打来!在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的时候,那晶体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触碰到西琉普斯的额头、没入了他的眉心……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与火热自他脑部灌下,直通全身! “流牙!”阿洛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西琉普斯痛苦地低鸣:“洛,别过来,我在融合力量……” 阿洛停住脚步,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 这是第几次了?他的流牙、他唯一的家人、他动了情的亲手养大的孩子——在他的面前受到伤害? 他原本以为这七成的力量西琉普斯将会是以一种稳定的方式一点点吸收融合,却没想到居然那力量结晶居然会一照面就自主行动!这样庞大的力量——让他普一看到它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绝大的压迫的,这样粗暴地进入西琉普斯的身体,将会有多么危险!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阿洛再也顾不得其他,霎时把体内的水系魔法力全部转换为木行灵力,并立即用它在这溶洞外面布下他所能用的最强大阵法——能够把这整个溶洞都隐藏下来,除非比他更加强大的修真者,否则,哪怕是这个世界上目前的巅峰强则,也无法发现它! 而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阿洛回过头,看到已经浑身血丝在地上翻滚的西琉普斯,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怜惜。 双修 西琉普斯的身上仿佛有赤红的火焰在燃烧着,那一身墨黑的长袍霎时间化为飞灰,他精壮的身体裸|露着,双手死死地抠住地面……而后,几乎就在眨眼间,他浑身的皮肤开始大块大块地脱落,并瞬时变成灰尘,接着长出新的皮肤,再重新脱落,如此反复。 阿洛站在距离西琉普斯几步远的地方,眼里是不容错辨的心疼与担忧,即使以前他的流牙也经历过几次难关,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也是了,毕竟是失落的七成力量,该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这样强烈的能量冲击,又怎么会轻易就能吸收掉? 但是,无论多么担心着西琉普斯,阿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是属于西琉普斯的难关,是属于他的力量。 西琉普斯的动作越发大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在那些皮肤掉落的同时,他浑身的经脉都凸了出来,青筋斑驳,看起来狰然可怖。西琉普斯的指甲也都已经剥落,十指在地面上抓挠出鲜红的痕迹。 喉头喀喀作响,西琉普斯的牙齿剧烈地抖动着,可那让人窒息的痛苦却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扔进了喷涌着岩浆的火山口,受无穷无尽炼狱烈火的煎熬—— 阿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无法坐视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这样备受折磨……他想起以前他曾经利用灵力为对方梳理力量,那既然以前成功过,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小心翼翼地把一缕灵力送了过去,阿洛屏住呼吸观察着西琉普斯的反应。 清凉的木行灵力穿过灼热的火焰接近了西琉普斯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在碰到那一缕灵力的刹那,西琉普斯居然微微颤了一下。 突然察觉了某些事情的可能,阿洛忍不住心中一松,他现在哪里还想得起来别的东西?他只想让他的流牙好过一点。 把灵力透出体外包裹住自己,阿洛快步走过去,然后,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触碰西琉普斯赤红的身体。 火焰仍然没有阻拦他,就仿佛哪怕西琉普斯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依然保持着对阿洛的熟悉感一样,阿洛倏然生出了愉悦的情绪。 把手掌按在西琉普斯的肩上,阿洛试图把西琉普斯扶起来——只有双腿盘膝、百汇顶天的姿势是最容易入定的,西琉普斯因为疼痛而无法翻身坐起,但阿洛可以帮他这样。然而,西琉普斯却一个翻身滚到另一边去了,他根本没办法平定下来。阿洛把手掌移到西琉普斯的丹田处,却没想到,在下一刻被弹开了。 力量太不均等了,现在西琉普斯身体里蕴含着是阿洛无法媲美的强大能量,哪怕只是自我保护机能,也让任何人都不能触碰那对于一个修魔者最重要的地方——没有神智的力量不代表西琉普斯本人,尽管那力量因为熟悉感而容许了阿洛的灵力贴近,却并不容许他触碰核心。 阿洛看着自己被吸尽了灵力却被弹开的手掌,沉一下心,脸上却飞快划过一抹浅红。 也许,只有那个办法…… 没时间再犹豫了,阿洛狠下心,灵力倏然透体而出——遍布全身。他猛然冲过去,一把抱住西琉普斯的腰,因为不是缓慢输送,火焰在一瞬间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涌来,几乎是反射性地包住了阿洛!阿洛忍受被灼烧的疼痛,把丹田处与西琉普斯的丹田对接……他的袍子也在高温下化为乌有,让两个人赤|裸相贴…… 阿洛屏息宁气运转金丹,在丹田处形成一个循环,隐隐勾动西琉普斯体内的金丹,而西琉普斯的金丹跳动一下,仿佛欢悦般地转了几圈,回应了阿洛的呼唤。 随着金丹之间的联络不断加深,阿洛的脸上开始真正地染上殷红,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自丹田处升起,让阿洛的脑子也有些发昏起来。跟着他猛一咬舌尖,在心里默念双修之诀,双臂发力缠上西琉普斯的颈子,与他贴得更紧了,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当法诀即将念完的时候,两颗金丹之间连通了一个狭窄的通道,因为阿洛是奉献一方,他的金丹便一个跳跃,从那通道里进入了西琉普斯的体内……他原本只想用金丹帮着梳理西琉普斯那过于庞大的暴戾能量的,可没想到西琉普斯的金丹则与他人一样强势霸道,才刚察觉到阿洛金丹的存在,就一个旋转过来,领着他进入自己丹田核心,邀请它一同舞动……便真正双修起来。 之所以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人才能结为道侣,便是因为这双修之法,其实是有一人金丹进入另一人体内,与其金丹水乳交融、互补互助,修为高者带动修为低者,修为低者补足修为高者,使得双方修为都有所进益,而金丹接触舞动之时,那滋味可说是美妙无比,能让人忘乎所以、飘飘然不知世事,只沉浸于那种气息融合的快慰感觉之中……当道侣双方修为达至元婴期,二者元婴将会彼此拥抱,元神相交,就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全心信任、再无隔阂。 就如阿洛,他眼见强制进入西琉普斯身体里的力量过大,以至于让西琉普斯的**不断腐化又不断重生,这过程实在犹如酷刑,要这样凭借他现在不甚清明的神智自行归拢吸收,不知还要遭受多久的折磨,阿洛当然看不下去,而西琉普斯那部分游离能量的防御力又太强,想了又想,也只有利用双修之法产生一个与西琉普斯内部联系的通道,把自己的金丹送进去帮忙,而这法子奉献金丹之人是毫无保留地把金丹献出,所以西琉普斯那部分力量感应到对方的全心奉献,自然就撤掉防御,才能让阿洛的金丹进入。 然而,还没等阿洛真的帮着西琉普斯梳理力量,西琉普斯的金丹就认出了最熟悉最想要的气味,不依不饶地缠过来,使得权宜之计变成了真的双修,阿洛一时不查被得了逞,接着就毫无抵抗力地沉浸在双修的快|感之中了。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一个修真者能抵抗双修的欢愉。 就在两颗金丹彼此亲昵的时候,一种暗含轨迹的法则在其中运转不休,在西琉普斯全身胡闯乱撞的庞大力量也渐渐依循这种规律自主流动起来,因为有了引导,它们也逐渐被理顺了,在周身环绕几圈后,就从容地汇入两枚金丹之中,再又你传我、我传你,缠绵不绝、牵扯不断…… 良久,阿洛只觉得如丝一般的快|感在脑子里及至全身来回流转,让他终是忍不住地溢出了一点低吟:“唔……” 这声音有如冷水淋头,一下子让阿洛清醒过来。 他先是发现西琉普斯体内的力量正在有序流动,身体状况和平衡都很好,显然是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心中一宽,而后他又“看见”两颗金丹勾勾缠缠,顿时又大为羞窘,赶快切断金丹之间的联系,就要把金丹收回去,而西琉普斯的金丹尚觉得不满足,一跳一跳地追过来,使劲儿地往阿洛的金丹上凑,阿洛的金丹连忙躲开,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开了另一颗金丹的穷追猛打,十分狼狈。 好不容易收回去了,阿洛才长吁一口气,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他本来就对西琉普斯动了情的,可没想到居然在这情况下双修了,就算他只是从书中得知双修法诀,但从刚才两人金丹那样缱绻交缠的情形里,他也能知道这次双修多么完美,真是……不过,他的流牙已经没事了,他现在只要呆在旁边等他醒来就好。至于刚才……既然是个误会,就只当没发生好了,反正他的流牙也根本不知道双修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想着,阿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与西琉普斯四肢都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就连他的头,也在不知不觉中靠在了西琉普斯的颈间,与他的脸挨在一起磨磨蹭蹭,呼吸交缠…… 知道是那一场双修让自己之前神智迷乱,才弄出这么……的姿势,阿洛脸再一热,赶忙放开手松开腿,就要从西琉普斯身上下来。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人捉住,一个人影翻身压来,直接把他摁在了地面上,阿洛后背一痛,抬起头,对上一双燃烧着浓浓情|欲的金眼。 他却不知道,正道修真者的双修只是金丹交融就可获得莫大满足,所谓的双修更多地是为了加深道侣双方的信任程度和对对方的依恋与联系,而修魔者则不同,仅仅只是精神上的快|感是无法满足他们的,所以,金丹交融过后反应还会直接延伸到**……更何况,因为阿洛本人的羞窘让西琉普斯刚刚根本就没有满足,所以更是忍耐不住。 西琉普斯的元神仍然沉浸在之前的余韵中,他只知道面前这个人能够填补他的空虚缓解他的欲|望,就顺从心意做了下去。 西琉普斯埋下头,大口大口地**阿洛白皙的皮肤,比起以往更多了很多急切与粗鲁,像是迫不及待要把他融入怀中,他的舌在阿洛身上不断点下火种,左手则抓住阿洛的两个手腕,把它们按在他的头顶,牢牢地,而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阿洛身下之处,来回捋动,两根大腿跨在阿洛身体两边,压住他的脚,让他不能逃离。 阿洛几近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了欲,他感觉这一次也许与以往都不一样,以往的西琉普斯虽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现在却让阿洛第一次察觉到了危险……不是会受到伤害的那种,却会颠覆自己的认知,让自己进入一个陌生的领域。 阿洛察觉到西琉普斯那坚硬的欲|望戳在了自己的腰上,紧跟着,他被西琉普斯一把抱起,半靠在他的胸口……阿洛猛然睁大眼——他能感觉到那个粗大的东西在自己后方的缝隙不断磨蹭,前端黏腻的液体不断涂抹在那处,有几次都几乎浅浅地刺进了一些……他从前不知道的现在好像都隐隐有些明白,让他忽然惊惶起来。 可是,那个他养大的孩子却没有蛮干,而只是近乎焦躁地不断地在那里磨蹭,凑在他耳边一声声地粗喘呼唤。 “洛……我的洛……求你……很难受……” 听着听着,阿洛的心就软了。 117章... “流牙……我要做什么?”阿洛叹息一声,终于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了。 而西琉普斯也显然感受到阿洛软了身子,连缓冲的时间都没留下,一下子就闯入了阿洛的体内!巨大的欲|望犹如一根铁柱直直楔入,炽热的温度烫得阿洛整个甬道都热辣辣得疼痛起来。 “……唔!”阿洛用力一咬牙,却咬到了另一个暖热的物体……是西琉普斯的手指。阿洛感觉到口里一阵腥甜,是西琉普斯的手指被咬破,正流出血来。 “洛,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西琉普斯毫不在意手指受伤,反而在口中含含糊糊地这样说道,阿洛看他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直往下落,心里十分不忍,而身体里那根仿佛有生命一样勃起跳动的东西,也正无比嚣张地显示它的存在——哪怕它的主人一直没有动弹,却仍旧能从它跳动的频率看出,它实在相当辛苦。 “流牙……”阿洛的目光渐渐温柔,他伸出手拂去西琉普斯额前的汗珠,微微一笑,“难受的话,就不要忍了……” “……不痛了吗?”西琉普斯喃喃地问道,他痴迷地看着这个笑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其实脑子里只剩下面前这个人和叫嚣着想要解决的欲|望,可他潜意识中也仍旧不想让这个人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竟然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也许是感受到西琉普斯的心意,阿洛笑容更加柔和:“我不痛啊,流牙,一直都不痛。” 下一刻,西琉普斯就好像得到了释放的讯号,猛然把他的欲|望从阿洛体内拉出,又狠狠地撞了进去! 阿洛被这个撞击顶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也就要往后面倒去,然而却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拉了回来,贴在一面宽阔的胸膛上。 大力抽出再猛力进入,西琉普斯着迷地感受他所爱之人紧致的身体和柔软的肌理,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寸都融在了对方体内,依依不舍,每当进入就不愿出来,因而他拉短了拔出的时间,一旦进入总要冲进最里面,狠狠地摩擦一会,才飞快地拔出来,又极快地撞进去! 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因此而舒张了,每一根毛发的战栗都显示出他正享受着难以言喻的快感,西琉普斯用力把阿洛柔韧的身子揉进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发狂一样地吮出鲜红的印记。 阿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下|体被一个粗硬的东西用力地摩擦进出,热烈的感觉几乎要灼伤了他的内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欲被那东西带着燃烧了自己整个身子,甚至能感觉到仿佛要把脑子都弄晕过去的强大热力! 不知不觉地,阿洛迷糊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捧住了大力吮吸,从那里传来的些微刺痛不仅没有让他觉得难受,反而让他身上的热度更强一些。 阿洛渐渐没了力气,他的双臂被西琉普斯拉着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双腿也被盘上了他的腰,整个人全部被包裹在西琉普斯宽阔的胸膛里,像是只能攀附着他,而再也不能去往任何一个地方……他无力地把头搁在西琉普斯的肩上,暖热的唇随着身体的颤动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温温的呼吸也软软地打在那里,下|身还有个强硬的东西在肆意进犯,让他不时口中溢出几声呻吟,却马上被他咽了下去。 阿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完全没有了自控力,声音也禁不住地一直要溢出来,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有下|身一记猛过一记的撞击清晰地被他感知,渐渐地,从交|合处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甬道内壁也一阵阵麻痒起来,急欲等待着什么缓解,而每当那根硬物擦过的时候,就总能让他舒服一些……即便是脸上犹如火烧,可身子却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力,仿若藤蔓一样越发地往西琉普斯身上凑去。 西琉普斯也发现阿洛的亲近,霎时大喜,他双手握住阿洛的腰,一下举起来,又用力地撞向自己的身体,他极快地进出,每一下都直插|入阿洛的深处,身下器物被柔软甬道紧紧包容,舒爽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啊!”阿洛不自觉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咬在西琉普斯肩头结实的肉里,又是牙齿腥咸,他眼里映出一点红色,就又立刻放开,伸舌舔去那点血液。 可就是这小小一个动作,却撩得西琉普斯情|欲大炽,又猛力挺动腰部,手里更是把阿洛握住捏来揉去,恨不得立时就与他合二为一! 阿洛忘了怎么呼吸,只感觉到强烈的快感遍流身子上下内外,接连不断地让他的脚趾都蜷缩起来,西琉普斯只管卖力动作,而阿洛那未经人事的身体也越发敏感,前方的东西也是挺了起来,抵在西琉普斯的小腹上随着身子的摇摆磨蹭,很快就泄了精,吐出一股白|浊,然而才刚刚疲软,又被西琉普斯毫不留情的动作刺激得再度激动起来,可总也敌不过西琉普斯持久,不多时就又泄出一次,比起之前还能用手臂搂住西琉普斯脖子的,现在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西琉普斯眼中情|欲沸腾,无论如何占有怀中这副躯体,他都好像不能满足,还不够……不够……他的舌舔上了阿洛细致的锁骨,反复烙下艳红的印记,他要把自己的记号遍布这人全身,就由这离他最近的所在开始……一寸一寸,西琉普斯下|体撞击不停,而唇舌也并不闲下来,他低下头贪婪地舔舐,火一样的舌头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直到看到白皙身子上的两抹朱红,西琉普斯舌尖一卷,就把那乳珠捻入口中,舌尖搔刮,舌肉拢住了轻柔吮吸,直把它弄得红肿起来才肯移开嘴……若非他还惦记着要把怀中人全身都烙下印记,恐怕还是恋恋不舍,不愿放开。 阿洛半边身子都被西琉普斯吮麻了,软软地就要往下面滑去,而西琉普斯这回只拉了他的手臂,就顺势与他一起倒了下来,而嘴唇也已经挪到了阿洛光滑的下腹,继续点燃情火。阿洛的手指不自觉穿入西琉普斯的黑发,无意识地轻轻拉扯,好像要把他推开,又好像要把他拉得更紧一些。西琉普斯只当是后一种,他看阿洛的东西也半硬了的,就干脆帮他一把,伸手包住了撸|动,让阿洛倏然一僵,西琉普斯抬起头,正看到了阿洛泛红的脸和不自觉水润的黑色眸子,让他的欲|望顿时更坚硬几分,动作也更大了起来,甚至没了章法……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戳到某个地方的时候,阿洛的身子忽然弹跳一下,眼角竟然沁出了一些水来,让西琉普斯看得口干舌燥,伏下去大力吮吻阿洛的唇,把舌头闯进去与他紧密纠缠,下|身也开始猛地朝那一个地方戳刺起来…… 唇被那蛮横的舌头绞得天翻地覆,下面的勃|起有带着茧子的手粗鲁地侍弄,身后还有一柄热铁狂放进出攻击,这三者带来涨起的潮水一样的强烈感觉,阿洛毫无力气地被西琉普斯操|弄着,仿佛都要窒息了…… 西琉普斯眼中金色光芒越发耀目,他的每一个吮吸都凶狠有力,每一下撞击都像要把人弄坏一样,他在从前经历了多少忍耐,就在现在释放了多少横蛮的热情,他再也管不了身下人是否能够承受得住,他只感觉到他与他的洛交|合处给他带来从未有过的享受,让他禁不住疯狂…… 终于,西琉普斯的东西更粗壮了些,他的前端开始不住地有透明的黏液溢出,他的动作更快更急,终于在一个猛撞中达到了顶点!他感受到他的热力全部喷洒在他的洛温暖的体内,就像是包容了他的所有…… 同时,阿洛也感受到那股强有力的力量进入他的内部,灼热的液体喷洒在他身体深处,让他忍不住绞紧穴|口,几乎忍不住地痉挛起来。 在泄了一次之后,西琉普斯那发热的头脑总算是清醒了些,他低下头,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身下,而自己的某个部位甚至还和他紧紧地连在一起! 阿洛布满红痕的白皙身子,红肿的唇瓣和乳|珠,仍然潮湿着的狭窄的甬|道……还有那双已然失神的润润的眼,无一不刺激西琉普斯的感官。 “洛……我的洛……” 西琉普斯想起他之前遭到的事情,想起阿洛的不解与微微恐慌,还有阿洛看着自己的温柔的目光……哪怕是觉得危险,但也同样不愿意让自己忍耐和痛苦……这就是他的洛……他所要的唯一的那个人。 才刚刚发泄过的欲|望重新抬头,瞬间恢复了精神饱满的状态,西琉普斯感觉到自己的需求前所未有的强大,他想要就这样抱着这个人,一直呆在他的体内,让他永远连在自己的身上! 身下的热铁在他的洛的身体里再次跳动起来,西琉普斯把阿洛揽入怀中密实相贴,他想起之前他所经历的另一种美妙的事情,回想那时的玄奇感受,下|体再次不停歇地抽|插着……与此同时,西琉普斯的金丹也强势地闯入了阿洛的体内,勾动阿洛的金丹一起快速旋转起来!身体与元神上的快|感一起袭来,阿洛终于完全丧失了神智,只能跟着西琉普斯的动作扭动身体,口中再也不能忍耐地发出低声的呻吟,连续的,微弱的…… 所谓告白 浮浮沉沉地不知道多久,阿洛的意识渐渐苏醒,他感觉到自己躺在极其柔软的东西上面,有什么湿润的条状物在自己的身子上徐徐滑动,满含亲昵和眷恋的。 是什么……阿洛睁开眼,就看到一条肉舌在身上舔来舔去,弄得到处都是黏黏糊糊的。 撑起身子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西琉普斯的踪迹,阿洛抬起头,对上两只水缸大小的血红眼瞳——正安在一颗硕大的兽头上。 阿洛微微皱眉,才发现自己是躺在那巨兽的那几乎等身的长尾上的。 流牙呢?阿洛正在疑惑,那条舌头就又舔了上来,巨兽的眼里全是欣喜,透出的情绪十分熟悉。 阿洛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尝试着伸出去,巨兽低下头,把头挨过来蹭着他的掌心……这动作也很熟悉。 “是流牙吧。”阿洛微微笑了笑,“对不对?” 随着阿洛的话,那披在阿洛身上的长长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跟着是一双强健的手臂和宽阔的胸膛,正好把他包在了怀里……唯一的遗憾,两个人都是赤|裸的。 “洛。”西琉普斯双臂把怀里的银发青年拥紧,低声说道,“是我。” 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地贴合,让阿洛很快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忽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不禁伸出手一推。 西琉普斯察觉到阿洛的推拒,眼神一黯,但跟着却用力把他压在自己胸口,不肯去看他的脸。他当然也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尽管那时最初他是神志不清的,但后来他则是刻意地放纵了自己的欲|望,他的确是因为与阿洛的金丹水乳交融的感觉太好才连身子的反应也控制不住——虽然他在这方面的意志力原本就相当薄弱,不过,他毕竟也算是趁人之危了的……因为阿洛对他的心疼,让他霎时忘乎所以。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的力量已经平稳,阿洛也已经醒来,可是,阿洛还会原谅他吗?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刚刚阿洛想起那瞬间的直觉反应让他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阿洛良久没有说话,西琉普斯心更慌了:“洛……”他搂在阿洛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往后略退一步,把怀中人的头抬起来,而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 他看到了一张红得像是要滴出血的脸。 心里倏然升起一股狂喜,西琉普斯忽然明白了什么,重新把阿洛搂住:“洛,洛……你……” 阿洛叹口气:“我本来不明白的,可是现在明白了。” “那,洛你不怪我?”西琉普斯仍然不肯相信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就这样达成了,兀自确认着。 倒是阿洛,他一直知道恢复了记忆以后的西琉普斯是一个即使他前世的师门掌门人可能都及不上的强者,却没有想到,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患得患失的神色,心里又不忍起来:“怪你干什么?流牙,本来就是我先……的。我没想到修魔者的双……与我们有所区别,但那并不是流牙你的错。” 说到后面,阿洛的声音很低,可西琉普斯还是听懂了其中并没有怪罪之意,才在嘴角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僵在了那里。 因为阿洛的声音又响起来:“流牙,之前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西琉普斯的怒火“噌”一下燃起来,他第一次打断阿洛的话:“我是故意的!” “……什么?”阿洛顿了一下。 “我说,洛,我是故意的。”西琉普斯重复道,“我在融合力量的时候,尽管痛苦,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觉到洛把金丹送入了我的身体想要帮我梳理能量,而不知怎地,我的金丹也迎上去了,那感觉很舒服,跟着,我的身体也因此有了反应……洛,你从前只知道人有欲|念需要用‘交合’解决、却并不明白解决欲|念的具体过程该怎么做对不对?我对你做的那个,就是‘交合’,那代表我想要你!” 阿洛刚平静一点的脸色又泛起些红来:“流牙,我本来不知道修魔者的双修会引发身体动欲,对于我们这样的正道修真者而言,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现在知道了…… 西琉普斯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双修”。 “什么是双修?”他看着他问道。 阿洛也发现自己说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双修……与人类之间的‘交合’相似,只不过并不是**接触,而是元神相交,金丹共舞或者元婴相融,所得到的快|感也是来源于元神。” “所以洛,你其实已经跟我结婚了对不对?”西琉普斯心情好起来,“无论是**还是元神,我们都已经交|合过了不是吗?” “……不是的。”阿洛摇摇头,“流牙,这只是个意外,修魔者与正道修真者是不一样的,魔本来就是集结了各种**的集合体,所以当然也更容易动欲,身体上的接触,应该并不算什么。” “但是,双修也是跟谁都能做的吗?!”西琉普斯再次找到了阿洛话语中的漏洞,“其实洛,你因为我修魔,所以不相信我……对吧?你觉得,因为修魔者**强|盛,被引起了欲|念就要发泄,找人交|合也很正常,所以,你认为我只是一时被欲火冲昏了头,才跟你做出这样的事,是吧?”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闪动着怒意的金色眸子,没有说话。 西琉普斯见他默认,怒火更盛,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洛,就算我不明白修真界里的一些常识,可对于‘双修’——如果说我们的金丹共舞就是这个的话,那么,我起码也知道这个不是跟任何人都能去做的。它必须要让一个人的金丹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而金丹是力量的核心,这样做无疑是对接收金丹进入的人绝对的信任,几乎是把所有交付到对方手上……洛,我敢肯定,‘双修’不是一个轻率的举动,而是要经过精心选择、百般考验的。” “……是的。”阿洛看着西琉普斯微笑,“可是流牙,双修只能局限我,却不能局限你。”他说着伸手温柔地抚摸他养大的孩子的脸颊,“无论是哪一种‘交合’都好,流牙,我希望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需要对我抱有愧疚。”他即使对这个人动了情,但也不愿意让他违背自己的本性。 道侣需要忠诚,而修魔者……他们从来不被任何东西束缚。虽然西琉普斯因为这件事而想到了“结婚”——这片大陆上类似于结成道侣的一种仪式,然而,修道者与修魔者对于这方面的分歧太大,阿洛不想让这个自己从来舍不得有一点违逆的孩子,不,现在该说“男人”了,有半点勉强。 对于阿洛在某方面的固执,西琉普斯几乎要咬牙切齿了:“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只要你而已!唯一的!你以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会在后来把金丹送过去交融吗?如果不是洛你的话,在我的力量还没有稳定的那个时候,我根本不会跟你‘交合’,作为一个修魔者,对于我而言,除了力量以外,你就是我唯一的欲|望!” “我一直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一直在暗示你,我一直想方设法地在接近你!洛,自从我从恢复了记忆之后,就一直想着得到你,用一个能够限制永远的契约把你锁在我的身边,永远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永远不能抛下我!” 一口气说出许多话,西琉普斯看着阿洛的神情由温和转为讶异,他捏一下拳头,对着阿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洛,你是魔法师,而我是战士……那么,你愿意接受我成为你的伴生战士吗?” 阿洛知道伴生战士对于魔法师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地位,与道侣在他们世界里的定义相似,在这个大陆上长大的西琉普斯,用“伴生战士”来对自己发出邀请,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认真的表示。再加上刚才西琉普斯那样急切的剖白……阿洛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他的流牙一直是这样想的。 “洛,你相信我对你的需要,好吗?”在已经造成了既定事实的现在,西琉普斯双手捧起阿洛的脸,诚挚地看着他温润的眼睛。 阿洛看到了西琉普斯的决心,再一次地……妥协了。 “好的。”他目光柔和,“流牙。” 狂喜的感觉瞬间席卷了西琉普斯的全身,他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低头覆上阿洛的唇,热情地吮吻……良久,他才放开来,用食指摩挲着阿洛的唇瓣,低声笑道:“洛,这个是‘吻’,是作为爱人的彼此用来表达亲昵的。” 原来从那么早……想到以前西琉普斯的各种动作,阿洛有些哭笑不得:“流牙,你还真是……” 西琉普斯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再次舔了舔阿洛红肿的唇:“我那时有点冲动亲吻了你,很担心会被讨厌,结果后来才发现,原来洛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一点了。” 于是在这个时候就全部坦白了吗……阿洛好笑地摇摇头:“现在我知道了。” 西琉普斯再次啄吻,鼻尖抵着阿洛的,金色的眼里化开一片温柔:“现在洛你知道了也没用了,我已经是你的伴生战士了。” 阿洛看到西琉普斯这样毫不掩饰的纯然的愉悦,也微微地笑起来:“是啊,流牙已经是我的道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现在是有三件事要说: 1,感谢自从霸王票系统出来以后到目前为止的三十只小萌物,我爱乃们~~~原本俺还以为不会有人的,结果居然惊喜了,真是相当的感动啊掩面。 2,关于有些童鞋因为网络或者电脑等原因看不到博里的东西,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弄了个公邮。 邮箱密码【ylch123】,在收件箱里就能看到。 3,以后类似情况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通知,一般来说,就在这两个地方了~ 身外化身 西琉普斯抱着阿洛腻了一会儿,阿洛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流牙,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从兽变成人这样奇怪的事情,因为之前遭受到了强烈的情感冲击,他竟然忘记询问了。 “洛是说这个?”西琉普斯眼含笑意,后退几步后纵身一跃,霎时化作了足以抵上洞顶的巨兽。 阿洛也站远了些,他仰起头看它,与刚才不同,他现在有心情去看这只巨兽的真实模样了。 真是……非常震撼。 那是一头小山高的野兽,通身银色的长毛没有一丝杂乱,柔软顺滑,被轻风拂动时甚至流过微光,四肢粗壮有力,表面上缀着无数巴掌大的鳞片,闪烁着珍珠一样的光泽,那一条尾巴蓬松,只在扬起的时候忽然绷直,发出尖锐的爆破声,显出它仿佛能够开金裂石的力量……再往上看去,就是一颗狰狞的兽头,巨口之中牙齿锐利,头上还有一根弧度流畅的弯角,也是银白的颜色,但看起来却好像一柄利器,只要挑动,似乎就能剖开皮革。 极致的美丽。 阿洛的眼中情不自禁地闪过一抹赞叹,而西琉普斯也仿佛带点炫耀似的,在阿洛的眼前一点点缩小,直到只有约莫三人长一人高,才缓缓地伏下|身……带着冰冷的鳞片的四肢全被他收到腹下,而柔软的尾巴则一下子地绕过来,把阿洛圈了过去。 轻轻抚摸银色的长毛,触感相当良好。阿洛并不拒绝西琉普斯的接近,反而因为从没见过的美丽野兽而倍觉有趣。 野兽没有开口,可阿洛却听到属于西琉普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洛,这是我的另一个形态。” 被厚实皮毛包裹的感觉很好,阿洛看着野兽猩红色的眼睛,微微笑着:“另一个形态?” “……是的。”这回的声音从另一个地方传来。 兽尾松开而,在那只巨兽的躯体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凝实的俊美男人,把银发的青年拥入怀中,男人的金眼盯着银发青年,而那头巨兽则同时低下头,用长尾巴两个人缠在一起——那双原本透着温暖的猩红眼眸却霎时间没有了情绪,变得冰冷、有如金属一般。 感受到西琉普斯暖热的怀抱,阿洛惊讶地看着他。 西琉普斯为阿洛难得可爱的神情心动一下,然后撩起他一缕银发送到唇边轻轻摩挲:“洛,你没猜错,两个都是我……” 阿洛还要再问什么,可正在这时,巨兽猛然站起身,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吼叫,四根巨足也在地上刨刮起来,好像按捺不住地要冲出溶洞。 “外面有人?”西琉普斯被打断了与情人的交流,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 阿洛也同样察觉到他在这座小山上布下的禁制被人触碰了,虽然山下离这里还远,可是,那股力量却已经侵|犯到禁制的安全。 “洛,不用担心。”西琉普斯在阿洛的眉心烙下一个轻吻,与此同时,那巨兽一蹬腿,箭一般地冲了出去——“我会解决,不会有事的。” 阿洛转头看了一眼,却又被西琉普斯扳正了脑袋。 “洛,你现在应该只想我的。”西琉普斯的眼里露出一点委屈,他得到了怀中这个人、心愿得偿,现在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够把他们分开。 ……又在撒娇吗?很久没见了啊。阿洛这样想着,唇边的笑意加深:“流牙,我是只想了你啊。” 西琉普斯哑然,他刚才的确说了,那兽也是他的……不过,被他的洛这样轻松打趣的感觉也很好。他忍不住凑过去舔一下阿洛的唇,然后再舔一下。 阿洛脸红了红,自从知道这个动作叫做“亲吻”以后且是属于情人之间的动作之后,他每次被这样对待,都会有一点羞窘。所以说,这就是自己动了情的人也对自己动情才会有的吗?阿洛的心里忽然升起了淡淡的喜意。 西琉普斯舔来舔去的身体又有点异样,阿洛察觉到自己的道侣有些要管不住自己了,就伸手挡住西琉普斯的嘴:“好了流牙,先不要闹,把你身体的情况告诉我吧。” “洛把金丹放到我身体里就知道了啊。”西琉普斯提议道。 看到西琉普斯黯沉的目光,阿洛微笑拒绝:“不行。”现在他可不能做这个,从他的流牙的反应来看,如果真的把金丹放进去,恐怕又是一场双修,该问的事情也就又会耽误了。 西琉普斯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所以只是矮身坐到地上,再伸手一拉,把阿洛拽到怀里抱着:“好吧,我听洛的。” 阿洛靠在他身上,笑着等待下文。 西琉普斯整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他看到阿洛皱起眉,连忙又说,“在以前——按照洛你的说法就是修行方法不得当的远古时代,我那个时候力量暴涨,最初并没有找维拉希尔为我存储力量,而是分裂出一部分力量来……我不记得是怎样做的了,大概是有一次在战场上奋战过后,睡觉的时候梦见了很多模糊的影子,好像看到了一些能够奔跑的生物,等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在我身边多出来一只魔兽,嗯,类似于魔狼的,而我也很奇异地就知道那只魔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能够完全控制它。” 听着西琉普斯的话,阿洛突然想起曾经在战士公会分会看到的那一组壁画,就有一个凶蛮的男人与他的野兽密切配合,再加上那天女侍者的介绍,原本就有一点怀疑的阿洛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他的流牙。 西琉普斯有点苦恼地措辞:“今天的情况跟那次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我能更加清醒地看着自己变化——我想要一头足够强大的野兽作为第二形态。” 这是一句真实的话,还却还有没说完的地方。他想到了他的洛银色而柔顺的长发,想着要分裂出一头足够强大的、能够保护他的洛的野兽。所以,他变化出来的野兽才会有着与阿洛发色相同的长毛吧。 是的,除了银色的长毛,还有那似狼但更似犬的强悍外形,以及灵活的、好像狐尾一样的尾巴,与有着和巨龙相似鳞片的粗壮的脚爪。线条优雅,但更多的是野性与凶蛮。 “所以说,流牙你现在有野兽和人类两种形态,甚至也可以让两者同时存在?”阿洛想了想,确认似的问道,他见到西琉普斯点头,又问,“流牙,你仔细体会一下,还可以有更多吗?” 西琉普斯侧头,眨一下眼说:“应该可以……我记得以前修行法门走偏,分出一只魔兽就是极限,之后力量再度增长,当我想要如法炮制的时候,却发现一旦想要这样做,就会好像要爆炸一样地全身充血……不过这次不同,如果力量继续增长的话,达到某个程度以后,我就能够再度分裂出一部分来。” 听到这里,阿洛轻声问道:“那么,流牙你现在的力量达到什么程度了呢?”他说着,从西琉普斯的怀里离开,走到他的对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西琉普斯不满意怀抱空空,不过还是习惯性地听阿洛的话,于是双腿盘膝,双目一凝——接下来,他的身上忽然好像压上了什么有形的东西,而他的顶门百汇穴处则溢出一些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下一刻,一个肉呼呼的娃娃从那里钻了出来。 “这个应该就是洛你说过的元婴吧……”西琉普斯心神一动,那个娃娃就步履蹒跚地跳到阿洛面前,两只胖胖的小手抓住了阿洛的袍角。 阿洛蹲下来,看清楚那个娃娃跟西琉普斯的五官极其相似,而且,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强悍的味道。 的确是元婴无疑了……而且,虽然当修真者达到元婴期的时候就凝结出元婴来,但是并不会这样清晰,而当化神期元婴虽然清晰,却不能脱体而出,炼虚期元婴可以出窍,但不能这样灵活……只有渡劫期,才能有这样一个活灵活现、行动自如的元婴出现。 西琉普斯他……已经达到渡劫期了。 再想到刚刚出去的巨兽,也带着极其强大的力量……阿洛归整了西琉普斯所说所有事实,才带着愉悦地开口:“流牙,你炼成身外化身了。”他对着西琉普斯不解的目光,几乎是叹息般说着,“传说中能够修成身外化身的法诀都是异宝,修炼了这种法诀之后,如果足够刻苦,力量可以一直攀升,同等的级别中,要胜过他人几倍之多。” 是的,身外化身在修真界里已经失传,只有古籍孤本中有所记录,当结成金丹以后,就可以为自己炼制一个化身,化身是本体的一部分,本体拥有对它绝对的控制权,化身可以拥有远比本体更多的力量,也可以相同或更少,而如果本体元婴被破,但只要化身不毁,那么就还有重来的机会——可以说,拥有一个化身,也就多了一条性命。而且,化身能够容纳本体多出来的力量,如果是一个渡劫期的修真者,他不断修行分出化身,让本体始终保持不够渡劫标准的地步,就能够逃脱天劫,而拥有化身的修真者,一旦成功升仙,进入仙界以后的地位也会比其他人更高。 另外,有些法诀规定了化身的方向,而有些则没有,显然,西琉普斯的法诀是前者,所以,他的化身总是兽型。 阿洛想通了这些,很为西琉普斯高兴,才正把推测一一说出,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一个没站稳,被西琉普斯手臂接住。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还是感谢所有新增的小萌物们我爱乃们~~~话说,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扔了手榴弹和火箭炮……哎呀,人家好害羞好害羞的说~ 哦,还有一件事,就是以后不要在文下留自己的邮箱了,这个不太好,有什么事,比如说公邮看不到或者博看不到等其他问题,在文下给我留言就好,我看到了以后会解答的~ 兽影 临近中午的时候,拉法尔莫城外缓缓走进一个骑马的队伍,走在前方和后方的穿着整齐且整洁的皮甲,看从他们所散发的粗犷味道来看,那其实是一群佣兵……而处在他们中间的几个衣着讲究的贵族,也都拥有不小的气势——他们分别是海蓝头发、火红头发以及褐色头发的男士或者女士,特征十分明显。 “听说瑟夫瑞拉在校的成绩非常不错?” “应该是茱莉雅说的话,瑟夫瑞拉提过他们是同学,而且茱莉雅也相当努力。哦对了,还有雷蒂亚……不过雷蒂亚的脾气还是不怎好啊,哈哈!” “没办法,你也知道的,火属性的人总是会有点小脾气,不是吗?” 其乐融融的谈话使得气氛很好——谁也没有提及为什么土属性和火属性两个家族的嫡系成员会进入水系学习魔法。 在将要到达城门的时候,另一个车队自后方驶来,保护者是身披重甲的骑士,只不过这一回在中间位置的是一辆看起来十分庄重的马车,马车旁边骑着一头双角骑兽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淡青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嘴边的一抹轻笑让他显得十分潇洒。 “威音德尔家族的人也来了,马车里的难道是……” “应该不会错的,能让威音德尔成为保护者一样存在的,只会是艾迪瑞特的珍宝。” “……星灵大预言师阿布罗斯?维托米尔。” 之前的几位贵族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由素来比较善于外交的一位拉了缰绳过去:“失礼了,是艾瑞迪特帝国的大预言师阿布罗斯大人吗?” 乘着骑兽的青年控制他的魔兽上前:“正是阿布罗斯大人,几位是斯利维尔、弗莱、和艾格瑞恩的先生女士们吧?我是威音德尔家的库拉尔,非常荣幸见到几位。” “我等也非常荣幸。”斯利维尔家的这位贵族矜持地颔首,随即朝马车那边弯了弯腰,“请阿布罗斯大人先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与他同来的诸人也都往路边退去,把路让了出来。 库拉尔?威音德尔并不推拒,而是也点头表示感谢后,就回到了马车旁边,与骑兵们一起进城。 在大陆上,光明与黑暗各自占领了白昼与黑夜的势力,可也许也因为如此,他们的神裔血脉早已流失,与此相异的,风、水、火、土四系的神裔血脉则以古老的贵族世家的形式流传下来,其中三个驻扎在兰德斯科帝国,而威音德尔家族则坐落在艾瑞迪特帝国的土地上。 同为神裔血脉,水火土三系因为在同一个国家彼此比较接近但竞争也较强,而风系则在艾格瑞恩帝国与那里的魔法师总公会共同构成该国魔法界的主流。 待库拉尔一行进了城门,另三家的贵族们也驱赶自己的马匹进去,守城的士兵们只是看了看贵族们身上明显的徽章与他们身上所带着的清晰的各系纯粹力量,就让他们顺利进入。 就这样保持一前一后的顺序以及相当程度的距离,分别属于两个帝国的队伍不疾不徐地往城中——卡莫拉魔武学院的方向而去。 然而,并没有走多远,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等一等。”库拉尔抬臂叫停,随即凑到车窗边,“阿布罗斯大人?” 车中人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库拉尔趋兽到了车前,伸手打开了车门,跟着,一股奇异而又飘渺的力量瞬间流溢而出——在下一刻又收敛起来,归于沉寂。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个纤细的人影站立在车队的外面,库拉尔一惊,急忙从骑兽上下来,快步奔过去:“阿布罗斯大人,您怎么能到车队外面呢?太危险了!” 属于艾瑞迪特的星灵大预言师除了占星和微弱的利用星力的能力以外,没有任何攻击力量。 “库拉尔,你多虑了。”空灵的声线让人分不出来自哪里,“在这里,我看到了一点东西。” 星灵大预言师转过头,那是一张极其艳丽的脸,可与这张脸不符的,却是他身上萦绕着的超脱世俗之感,让人只看他一眼,就不自觉满怀敬重地低下头。 虽然白天星力微弱,但是超越了一般占星者的大预言师也总是能产生一些预兆,从而提出警示。 所以,库拉尔直觉地问道:“您看到了什么?”这次魔法交流大会强者如云,作为被挑选出来的保护者之一,库拉尔始终深感压力。 “库拉尔,不是与我安危相关的事。”阿布罗斯当然明白自己对于艾瑞迪特的重要性,也能理解库拉尔的紧张,开口安慰,“我只是在这里看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这里,出现了有力量影响星象的东西,琢磨不透,很危险但也很平和……” 既然危险就不能平和,这是矛盾。 库拉尔警惕起来,因为在这里往那边望去的时候,除了蜿蜒的群山,他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 阿布罗斯缓缓上前一步,一臂平伸而另一手则竖起手掌轻轻前推——隐藏于日光中的星力丝丝缕缕地降落,降落在延伸出来的手掌掌心,再从另一个掌心透出去,淡淡的蓝紫色,十分美丽。 随着蓝紫色的星力如同蛛网一样四散开去的时候,在星力所及之处,霎时出现了一片青色的光幕,与蓝紫色星力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瑰丽夺人。 后面过来的贵族们也看到了这一幕,都惊异地停了下来。 而让他们更加讶异的是,在光幕之后,群山之中,忽然又出现了另一座山,相比于它旁边几座来并不高,却在半山腰上有一个漆黑的洞口,仿佛张着獠牙,在那里隐隐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压迫——哪怕是隔着光幕也能感觉到。 强大的危机感顿时让众人绷紧了身体。 这时候,贵族们也顾不得别的,都一起下了马,来到星灵大预言师身侧——被库拉尔隔离在至少五个欧罗长之外。 “阿布罗斯大人,您……” 与避世的月灵大预言师不同,星灵大预言师虽然言力比月灵稍有不及,但是却比月灵活跃许多,对于前来请求占星的客人,除非对艾瑞迪特会造成威胁的,也时常会答应。因此,在看到这样诡异的情形之后,贵族们就不避讳地开口了。 阿布罗斯果然没有拒绝这个试探性的询问:“果然,我曾经见过这样的力量,无论是魔法力还是斗气都不能察觉它,但是星力可以……然而,星力只能发现,却不能打破它。” 但是魔法力和斗气可以打破它?在场众人几乎同时领会了星灵的意思。 阿布罗斯收回手,那遗留的蜘蛛网一样的星力定格在光幕上,从外延到内围交汇在一个点上:“这里是这个禁制的中心点,如果有超越禁制主人力量的人全力击打它,就能够让禁制破碎。” 在场的人又不约而同地留意到一个词——“禁制。” “阿布罗斯大人,您说……禁制?是这个光幕的名称吗?”略为冲动些的弗莱家贵族这样问道。 “是的。”阿布罗斯点一下头,就不再做出任何解答。 不过,仅仅是这样程度已经足够了,下面需要考虑的就是,是否打破这个禁制的问题了。 因为是阿布罗斯发现这个禁制的,所以兰德斯科的贵族们先看向库拉尔,而库拉尔——作为一个拥有强大武力并且身兼保护星灵重任的贵族,他首先忧心的是这股据说能够影响星象的力量——这可绝对不是儿戏的事情。 而后,他发出指令:“骑士长,挑几个守护骑士去攻击阿布罗斯大人所说的那个点,务必打破禁制。”而库拉尔自己,则站在阿布罗斯身前,小心地守护。 骑士长——一位九级战士,带领着守护骑士——至少八级的战士,一共五人同时站在禁制前方,然后,以骑士长为首,其余四位守护骑士把手掌贴在前面人的后心,一个传一个地将斗气输送过去,一瞬间,骑士长的力量暴涨至大战士级别——“轰!”他们把所有的力量冲着那一点打去! 有如水晶碎裂,青色的光幕顿时散成了片状消失,众人眼前一清,才发现群山的面貌已经不像是隔离了一层的了,而是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黝黑的洞穴上——力量的波动就是从那里发出。 然而,还没等众人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异变突生! 一道白影“嗖”一声从那洞穴里窜出,霎时变化成小山一般大小,它的动作迅即如电,猛然坠落在地面上——它沉重的双脚踩踏着坚实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巨响,而后,它一甩头,发出一声震天的鸣叫! “吼——” 再说溶洞里,阿洛从西琉普斯的怀里站稳身体,几不可见地皱一下眉。 西琉普斯侧一下头,依旧圈着阿洛的腰说道:“好像是打起来了。”跟着他把头埋进阿洛的颈窝,“洛,别管那个,我能应付的。” 看来,是遇到强者了……阿洛想一下:“还是出去看看吧,而且,我们也已经出来很久,得回去卡莫拉了。” 再想到外面有人,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相貌暴露,西琉普斯也想到这一点,说道:“我去杀光他们就行了。” 阿洛摇摇头:“不用做无谓的杀孽,在这个时候到卡莫拉来的人,杀了以后通常都会有麻烦的……流牙,我不喜欢有太多业障缠身。”又想了想,他忽然笑道,“没关系,还有别的办法。” 站在西琉普斯面前,阿洛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件普通的袍子穿上,然后手指泛起青色光芒,在脸上轻轻一抹,顿时,他就变幻了另外一种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同学聚会,有可能没办法更新……这个先说一下,当然,如果回来得早的话,我还是会照常更的~ 121窥视 “洛?”西琉普斯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却有着他所熟悉的味道,心里有些惊讶,“这是……” 阿洛朝着西琉普斯微微一笑:“这是我上一世的样子……这样的话,即使出去也不会被认出来了。”只是个小小的障眼法,哪怕是炼气期也可以使用,但是如果是上辈子——在修真者遍地的情况下是不能用的,道行比自己高的人很轻易就能看破,不过在这个世界,却不用在意了。 西琉普斯没有想很多,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这个据说是他所爱之人从前的模样,从上到下,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他自己自从第一次收复力量后就渐渐变成了以前的相貌,而这人的却……他一直引为遗憾的,他原本希望能把爱人的一切都全部占有,当然也包括过去。 现在终于看到了。 阿洛作为内门弟子时候的样貌与现在的当然是不一样的,黑色的头发挽成发髻绾在头上,五官清淡没什么特色,身材纤细且略矮,怎么看都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可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始终没有变过,永远蕴含着温润的光。 在西琉普斯眼里,这个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尤其是现在——露出了一个温和微笑的时候。 被西琉普斯炯炯的——或者说贪婪的目光一扫射,阿洛本来镇定的道心都被看得有点紧张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西琉普斯就又扑过去,一把把他抱住。 这一抱,西琉普斯又发现了,怀里的触感甚至发丝的长度都和以前一样,只是眼睛看上去的时候不同而已。 阿洛感觉西琉普斯发现了,就着拍拍他宽阔的背脊:“好了,我们该出去了,我想知道是谁。” 他相信他的禁制无论是魔法力还是斗气都不能看穿,那么,能察觉禁制存在并且破解的,究竟是什么人、什么力量呢…… 山洞外,那一声巨吼震得大地都在轰隆作响,强大的音波带着澎湃的力量毫无针对性地朝四面八方延伸,巨兽的脚掌不耐烦地在地面上踩踏几下,霎时,以它的脚掌为中心,地面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龟裂开来! 脚下的土地张开了无数条口子,使得众人的脚步也无法平稳,都有一刹那丧失了平衡——然而无论是有深厚底蕴的贵族还是身经百战的佣兵与骑士们,都不会因为土地的丧失而失去自己的反应能力,只不过停顿了一瞬,以库拉尔为首就纷纷动作起来。 “大人,失礼了!”库拉尔极快地说了一句,伸手一把将阿布罗斯揽住,他身边猛然卷起一阵狂风,在他的身后形成透明的双翼,然后双翼一个拍打,就将他托了起来——在半空中浮沉的库拉尔俯视着那一只张狂的巨兽,并在下一刻扇动飞快朝旁边一扑!躲过了巨兽扬起前爪激起的凛冽的爪风——那爪风抓了个空,却仿佛撕裂了空间一样,发出刺耳的鸣叫! 那东西的动作好快! 护卫贵族的佣兵们也十分惊诧,那只巨兽显然不同以往所见,先是有着不下于巨龙的庞大体格,同时又毫无笨重感,动作相当敏捷。 在库拉尔躲过了那一记爪风后,巨兽仰天再度发出一声咆哮,喉咙里伴随音波更迸发出一团金色能量,直冲而出,这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从嘴里喷出斗气来! 金色的斗气,传说中战神级别才有的最高级斗气,被称之为“黄金荣耀”或者“黄金斗气”,之下才是战圣级别的银色斗气,为“白银光辉”或者“白银斗气”,以及仿佛粘稠血液的大战士才有的血红色斗气,为“浓血斗气”……拥有这些斗气的都是传奇级别的强者,可为什么彰显他们身份斗气中最高等的级别,会出现在一只野兽身上? 更何况,又有谁见过,能使用斗气的魔兽…… 但无论众人多么震惊,那团斗气的攻势也并不会缓上一缓,它带着耀眼的光芒和袭人的热度,朝那群贵族扎堆的地方狠狠地砸去——仿佛天崩地塌的浩大声势,众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极大压迫感,那种强大的威压似乎让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手脚僵硬,几乎就要动弹不得! 佣兵们到底是训练有素,他们一齐拔出背在身后的大剑,几个人把剑尖抵在一起,深红色的力量聚合起来,变成一条接近血红的光束笔直地朝金色光团冲去,在半空中相遇,爆发出一声巨响! 力量的余波一层层超外围泛滥而去,揽着大预言师的库拉尔拍打双翼飞得更高,躲过因为爆炸而溅起的火星,原本从容的面色也早已在金色斗气出现的刹那变得冷峻起来。 而下面直接遭受冲击的佣兵们当然更好不了,因为三个神裔血脉家族的成员都有自己的能力,所谓邀请雇佣佣兵——尽管是来自于五大佣兵团之首白银之翼的、至少每一个都在六级以上的佣兵,所要肩负的责任多半也不是保护,而是炫耀,以及为贵族解决一切会影响他们形象的事情。 所以可想而知,虽然佣兵们已经非常敬业地尽了最大的努力,所得到的最佳结果也不过是让那个斗气团在没有到达地面之前爆掉,然而,所留下的余威……那几个跳出来的佣兵面色惨白齐齐倒地,只剩下一口气了。 有佣兵肉盾在前的贵族们四面各支着个一人多高的宽阔魔法屏障,毫无遗漏地挡下了所有散乱的能量。 后面又有佣兵急忙把同伴的身体拖回去,剩余的人则重新挡在贵族们身前,做好准备虎视眈眈地盯着半空的魔兽。 巨兽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猩红色的眼里闪动着冰冷的光,就好像看着蝼蚁,深浅不同的红光纷纷打在它的身上,但每每还没接近,就被从它毛发中突兀出现的金芒消弭于无形。 防御力好高……贵族们这样想着,他们稳稳地站在他们自己的魔法屏障后面,冷眼观看那头凶兽与佣兵们的战斗。 巨兽身上的长毛极长,通体银白莹润,甚至给人一种日光在它身上跳跃的错觉,然而,它的动作却与这截然相反,它身后那条长尾——几乎与它等身的,正朝外绷得笔直,那里的每一根毛发都炸开一样地竖立着。巨兽猛然一转身,那条长尾就像一条长鞭“哗”地打下来,硬生生把一个站在最前头的佣兵砸成了一堆血肉! 眼见同伴惨死,还活着的佣兵目眦尽裂,大吼一声就继续扑了过来——而那巨兽只是随意地再一动尾,就又把那些盲目冲来的佣兵横扫出去,吐血而亡。而那巨兽不过抖了抖,那原本粘在银色皮毛上的血肉就簌簌地落下,竟然一点也没有遗留在它身上…… 因为冲动而丧失了几个同伴后,余下的佣兵在他们队长的带领下冷静下来,轮番朝那巨兽攻击,然而无论用什么样的阵势与技巧都无法弥补巨大的力量差距,凶兽终于不耐烦这些对他而言无比细碎的剑砍剑劈了,他蹄下一蹬——“轰!”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再犹如闪电一样地踏入了佣兵正中! 这一下,就又踩死了几个人,佣兵们的尸体开始在地面上堆积,凶兽朝着那几个色泽明亮的、属于贵族们的魔力急速而去,它的兽瞳里闪烁着嗜血的光,空气里弥漫着的鲜血味道激发了它的戾气,它凶狠地咬住迎上来的佣兵,一咬两段,或者一摆头将他们重重地抛出去,摔在地上弄成一团模糊! 佣兵的人数越来越少,凶兽距离贵族们也越发接近,几位贵族彼此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奇异的光芒。 他们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对于这个有着黄金斗气的野兽——它轻易地咬碎了一位八级的佣兵队长足以见到它的实力处于战神级无疑,他们是应该继续观察下去、在最后关头再以家族的特殊魔法道具离开,还是马上撤离? 前方还有十多个肉盾,贵族们心里盘算,目光却瞟向那位仍旧浮在半空的星灵大预言师。 与佣兵不同的是,骑士们有着比他们更高的综合实力以及更严密的阵型,他们忠诚低守卫在凶兽的另一边,张开双翼的库拉尔下方,严阵以待,他们的任务不是拯救不同国家的贵族,更不是配合那些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佣兵,而是在骑士长的带领下,守卫在他们所崇敬着的、帝国绝不可少的星灵大预言师。 巨兽摇头摆尾之间,又有好几个佣兵变成尸体,留存下来的另一位佣兵队长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彻底失败,但是为了能够不有损他们佣兵团的名声,这一位同样八级的战士选择了自爆——能够瞬间把实力拔高到九级的,他想要以这燃烧生命的方法给巨兽添上一些麻烦,所以他飞快地跃了过去,用力抱住巨兽的前腿!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凶手只是一抬腿,他就高高飞起重重摔落地断了气,然后才“扑”地一声,炸成了粉末! “队长!”被金色光芒吞噬的最后一名佣兵发出一声哀鸣,终于,所有的佣兵都殒命于此。 巨兽喉咙里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硕大的头颅转向贵族们的方向。 这时候,一团夹着金芒的青色的光倏然出现在巨兽脊背上,金芒没入巨兽体内,而青光则一个拉伸,变成了个纤细的人形。 阿布罗斯的长发被风流鼓动飞舞,可那张艳丽的面容上却是一片肃穆——以及如果认真看过去,他眼里的隐藏于坚冰之下的疯狂。 没错的,果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昨天更的但是没更,真的很抱歉……话说,抱歉什么的,说多了大家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嗯,大家也知道的,过年了,家里十一口人回来了十口,大家又同在一个有火炉的房间里,于是我身后是一桌麻将,麻将对面是从早到晚都不停的电视机……很吵,所以,我得跟大家说一下,最近我更新的时间会很不固定,而且未必能够保持日更了……鞠躬,再度抱歉,这个,请大家理解一下吧。不过,我还是每天都会抽空写的,比如大家都洗澡的时候?我吃饭比大家吃得快的时候? 还有就是也看过《剑鬼》的童鞋,我答应过还差一个肉番的,本来说上个月末争取弄出来,不过那个时候大家就已经回来了,我……我不敢写囧。所以还是要等过年前几天过去以后我爬到床上背着他们去写啊哈哈,尤其是初四我那个大嘴蛤蟆的老叔就走人了,他最闹腾最欠人掐……那啥,我记得这个肉番的,不会忘记……因为剑鬼那边我不想伪更只说一个这件事让大家白开心一场,于是在这里说一下,希望大家原谅。 阿洛之威 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以及清淡的五官,站立于巨兽身上的少年嘴角泛着一丝冷意,一双黑眼里透出的光带着犀利,与他足下巨兽一样睥睨众人,神色之间很有几分高傲。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破我的禁制、扰我的清修?”少年的声线清冽,蕴含着拒人千里的意味,甚至还带有些质问的。 而那巨兽在负担起少年重量的刹那,猩红的眸子里就从冰冷里增加了两分情绪,与刚才的纯粹兽性相比,像是多了一些人性。现在少年在问话,它也就停止了之前的攻击行动,而是垂下头,作出顺服的姿态。 这时佣兵们已经全部死绝,只留下几位顶着魔法屏障的贵族,仍旧支撑着防御,保留着警惕与审视的姿态。 库拉尔看到现在似乎并没有要战斗的趋势,就拍着翅膀降下来,把阿布罗斯放到地面上,而自己则守在他身前。同样的,骑士们“哗”一下也立即改变阵型,将阿布罗斯护在最中间。 场上一片肃静,贵族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安静的,没有任何人说话。 少年眉头微皱,他足下巨兽似乎也察觉到身上人的情绪波动,狠戾的目光直射而出,空气中凝滞着近乎恐怖的压迫感,仿佛山群一样笼罩下来,与此同时,贵族们撑起的屏障也立即发出细碎的呻吟,终于“啪”地裂成了碎片。 几位贵族被掀得后退一步,都是暗暗心惊,不过只是一眼扫过,竟然会产生这样强大的威压——实在可怕! 这边贵族们还在斟酌用词,而那边的阿布罗斯的注意力却是死死钉在那长袍飘飞的纤细少年身上。 而库拉尔也发现了他所保护着的人的不对劲,因为,这位赫赫有名却也生性淡泊的星灵大预言师居然这么热烈地看着一个人,而且,既然这样执着,但又不主动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照说今天的事情是阿布罗斯一手挑起来的,禁制也是他们艾瑞迪特的人打破的,那群贵族不过是被波及罢了——当然,他们没有立即走开这一点也显示了他们并不是无辜被牵累,然而,无论怎样,既然下禁制的人出来了,就应该由他们这边的事主——也是地位最高的阿布罗斯大人去回应了。 所以,库拉尔不着痕迹地提醒道:“阿布罗斯大人,您应该说点儿什么。” 阿布罗斯手指微颤,随即收回他堪称放肆的视线,然后一垂目,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们是来自艾瑞迪特和兰德斯科帝国、前来参加魔法交流大会的人。” “哦?”少年一动不动,但目光却更冷了下来,“既然这样你们去就是了,在我这里捣什么乱!” 阿布罗斯扯一下嘴角,忽然打开手掌向外一推——顿时,无数条蓝紫色的丝线交织,齐刷刷朝那少年缠了过去。 没有人想到阿布罗斯会突然出手,然而那少年却没多在意似的,只一挥袖子,没有空气波动也没有任何能量变化,只有一层薄薄青光划过,那些代表星力的丝线就都在少年五步之外处彻底被化掉了,干脆利落地让人觉得惊异,也觉得奇怪。 不过因为阿布罗斯先出了手,那少年显然也没了再跟他说话的兴致,他冷冷睨了阿布罗斯一眼,单掌竖起做了个奇特的手势,五根手指就交错成一个美丽的图案,他再轻轻念了一个字——霎时间,一团挟着澎湃力量的青光就出现在阿布罗斯面前,一直警惕着的库拉尔大叫一声“小心”,把自己所有的力量瞬间放出—— “嘭!” 被凛冽的气流推挤得倒退了好几步,库拉尔才站直身体,眼睛里都是惊骇,他看到对方那轻描淡写的动作,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明明万无一失,怎么遇到了这样的人,而且还有一只看不见底线的野兽,如果他们不肯放我们走得话……库拉尔心里不停估算己方实力,眼角瞥到另三家神裔血脉的贵族,又盘算了一下,如果把他们也拉进来的话,安全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了…… 正想着的时候,那少年又开口了,这回倒没有出手,只是侧过身,袍袖倏然一扬——宽大的袖摆在风中鼓荡,这一人一兽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突兀出现又突兀离开,古怪的力量让贵族们心生警惕,而其中隐隐的好像有什么有点熟悉的东西,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多留的必要,贵族们看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艾格瑞恩家的也是伸出手晃了晃,所有的尸体就都不见了——显然他的手上有空间用品,为了给白银之翼佣兵团一个交代也为了掩盖这里的痕迹,而弗莱放了把火烧掉多余的东西,包括马车和散落的武器衣物在内,斯利维尔一道水瀑冲下来,又把染在地面上的血洗得干干净净。 从容做完这个,几位贵族优雅得仿佛刚从宴会中走出来,然后他们以完美的礼仪向阿布罗斯一行道别,再以绝对缓慢却有韵味的姿势朝卡莫拉的方向走去。 阿布罗斯看了那几位贵族一眼,微微颔首就算回礼,接着,他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这件事不要声张。” 库拉尔完全不明白阿布罗斯今天做这件事的目的,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应该多嘴的东西,于是也只是老老实实让骑士们重新架起马车,往与贵族们相同的方向行去。 另一边,在拉法尔莫的某个角落里,两个人影倏然出现,才刚刚脚落了实地,纤细的那个就一个不稳软下来,被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手揽住。 “洛,你没事吧?”西琉普斯看到阿洛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原来阿洛为了避免暴露真实身份,把水系魔法力都转化为精纯的木行灵力之后,才用虚假的形貌出来,要看看外头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然而这一看,阿洛立刻就认出来贵族们鲜明的发色,因此,他就只好装成一个山中苦修的清冷修真者,用与自己平时完全相反的语气说话做事,三两下就压住场子——当然,这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阿洛两个挥袖一个法诀,要能做出那么震撼的效果,他几乎把丹田里所有的灵力都消耗光了,严重的透支让他身体也快速虚弱,完全站不起来,哪怕再多一刻,他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他的真实相貌,同时,他之前的一切掩饰就全部付诸流水了。 还好没有,阿洛在心底叹息。 被阿洛难看面色吓到的西琉普斯,眼见阿洛伏在他怀里喘息一会儿、脸上稍稍恢复了一点红润之后才后怕地搂紧了西琉普斯的腰:“洛,你吓坏我了,我果然还是应该直接杀了他们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杀意,“那些人我明明很轻易就能杀掉的。” 阿洛勉力伸出一只手,艰难地爬上西琉普斯的头发用五指轻轻耙梳,柔声说道:“好好,以后这种情况就按照流牙说的做,好不好?” “好。”西琉普斯点头,然后干脆地又说,“所以洛,以后我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询问你的意见,但你的意见我不一定会接受了。” 阿洛看到西琉普斯坚定的神情,也只好无奈地也一点头:“好……” 从西琉普斯散发的气息来看,这个男人的力量已经达到旧时的巅峰程度,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那些人,但因为其中除了神裔血脉的贵族就是大陆上仅存的最重要大预言师之一,如果他真的让西琉普斯杀了他们,那么必定会引起各方的注意……那就不像现在,虽然也让这些人知道了还有一个对他们而言是异类的人存在,但第一,他们眼里的异人可以轻易压制住三个神裔血脉家族中的佼佼者,实力可见不凡,让他们动手前得小心斟酌、考虑再三……而第二,前世的容貌和刻意表现的气质是一个很好的掩饰,人的思维一旦走向一个定式,就多半会一直朝着这个定式前进,而很难有人将他拉回来——也就是说,他们都会去找一位神情淡漠拥有奇怪力量的纤细少年,而不会去观察一位才区区六级、对学生永远耐心平和的卡莫拉导师了。 这件事是做得险了些,不过相信他的做法已经迷惑了在场所有人——他的灵识可以为这个作保证,要知道,在这一次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无论是灵力还是灵识都有极大限度的成长。但是如果这样会让他的流牙露出那样混合了自责与愧疚的目光的话,他或者也该反省一下? 想着想着,阿洛感觉到体内涌入一股温热的力量,直冲四肢百脉,让干涸的丹田迅速饱满起来——是西琉普斯。在两人金丹交融之后,西琉普斯的力量也在阿洛的身体里畅通无阻起来,毫无排斥现象——甚至感觉到几分隐隐的雀跃。 阿洛苍白的脸一红,把西琉普斯送来的力量吞噬殆尽,再带入金丹换成醇和的水系魔法力,等过一会,他就又是一位温和有礼的水系六级魔法师了。 强压□体里骚动的火焰,西琉普斯咬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输送力量上去,直到彻底恢复之后,阿洛与西琉普斯并肩走出角落,两人慢悠悠在城里又逛了一会儿,才渐渐往卡莫拉走去。 。 123阿洛的考量 深夜,满天星子如棋,错落有致,且隐含规律。 长发垂地的冷艳男人仰头观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一年前,有一颗异星突兀地闯入这片大陆的星象之中,原本应该给星象造成大混乱的,没想到,它却依循着星子游行的轨迹贴合前进,没有对星象造成一丝影响,再过五年,有一颗已经熄灭的暗星却突然焕发光彩,并且成为了那颗异星的伴星,彼此共同移动,时间往后推移,伴星光芒越来越明亮,但始终没有与异星离异的架势,反而距离更加接近,到后来,几乎要合为一体……这也说明,异星与伴星牵绊日深,好在仍然游离于星象之外,但伴星属于异世而异星来于异世,长此以往,必定会有所影响。 阿布罗斯——作为仅次于月灵大预言师的星灵大预言师,也无意对这两颗目前除了更加紧密没有对星象造成任何损害的星子做出什么行动来。 然而,他却在不久前发现,异星的轨迹居然已经不在星象中了!包括那颗伴星也是…… 奇异的现象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就见过一些能够蒙蔽星象的生物——或者说人,尽管,是不被大陆承认的“人”。 他知道,当那种生物突破九级以后,星象就无法再捕捉他们的动向,而他自从成为星灵大预言师以来,已经寻找那种生物很久了…… 而这一次,他借由“魔法交流大会”的名头来到那颗异星逃脱星象前最后一个落脚地——拉法尔莫城。 也许是他运气好,才刚进城门,就察觉了那种只有星力才能发现的力量——他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然后就像以往一样作出警示,他知道的,没有人会忽略一位星灵大预言师的提醒,任何提醒。 跟着他看到了那一只凶猛无比的巨兽,再接着,他看到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试探过后,他终于确定,他们大概就是那所谓的异星与伴星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颗伴星居然是一头野兽——不,从那兽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来看,它应当早已处在能够转化人形的九级之上了。 而且,在时隔那么多年、已经快要将他的忍耐力全部耗尽的时候,他终于再次看到了一个能够使用哪种力量的人——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也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不过,他没想到那个人这么快就离开了、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出来,这超出了他的预计,那么,他就只能逼着那个人来找他了。 阿布罗斯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从颈子里抽出一个锦袋,然后又极轻极细致地打开,他从里面拈出两个纸片,用手指在纸片上留恋地摩挲了两下,才缓慢地把星力注入。 就在他眼前,那两个纸片迅速放大,变成了两个穿着长袍的占星者,朝着阿布罗斯弯腰行礼。 阿布罗斯定定地在那两个占星者脸上看了好久,才叹口气:“你们去吧,走到很远的地方,将消息一路传来,就说你们到野外占卜星象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骑着银色巨兽,并且使用奇怪的力量。”哪怕只有这些信息,也能让有心人从中推测出想要的东西,而当它们传遍大陆的时候,当然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关注那个少年,阿布罗斯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两个占星者再次行礼,然后就化作两点青芒,破空而去。 再说西琉普斯和阿洛回到卡莫拉之后,静静地等待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与这相关的事情闹出来,也就安心继续准备魔法交流大会,阿洛早在溶洞外使用术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灵力等级——金丹期巅峰,其实他只需要再闭关一次,应该就能安全破丹成婴。而西琉普斯在了解双修是一种可以互相提升实力的方法之后,也想要借助它尽快帮阿洛突破——且不说他是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被阿洛拒绝了。 “洛,为什么?”西琉普斯看着现在身体里满是充盈的水系魔法力的阿洛,有些不解。照他看来,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不需要惧怕任何人,同时他也相信,他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保护他的洛,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谨慎到小心翼翼呢? 阿洛心中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上西琉普斯的头:“因为……不想惹麻烦啊。” 通过那一次双修,他也知道西琉普斯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一个本体一个身外化身都处于渡劫期,也就是说,现在他的流牙几乎等同于两个渡劫期的高手,这样的力量,换算在这个大陆上的话——九级金丹、大战士元婴、战圣化神、战神炼虚,而战神就是目前所知的大陆上的巅峰强者,而渡劫期,凌驾于战神之上。 的确,以这样的实力是能够横扫大陆所有强者的,哪怕是来上几个战神,恐怕也留不住他的流牙——然而,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禁术。 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在理智的驱使下去使用的话,终究会变成自己的祸端,哪怕西琉普斯再强——这大陆上有这么多的种族、这么多的国家、这么多的强者,他能够全部扫灭他们吗? 有实力不代表就要滥用实力,强者的力量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提取出来进行震慑,却不需要拿来当做炫耀的资本。 也许在很多年前,那个实力为尊的年代,因为魔兽与人类的斗争愈发激烈,所以个体强大的力量就代表着更多人的追随,所以西琉普斯可以毫不畏惧,但是在现在,随着年代的推移,大陆上已经建立了很多政权,人族占领了最好的土地与资源,勾心斗角的政治以及互相牵扯的势力,阿洛不敢保证,如果西琉普斯真的毫不忌讳地表现出远超所有人、甚至无人能够控制的实力,会不会被当做这个大陆的异类,被全大陆的人进行追杀——要知道,人族对于不能控制的力量总是怀有相当的戒心,哪怕那个怀有这份力量的人与自己是同一个种族。 可以提出一个假设,如果被认定是需要被抹除的存在,禁术、无数的牺牲者、无数国家与势力的联合、无数强者的围剿……等等的一切,都会变成挥之不去且令人厌恶的麻烦。就算以西琉普斯的强势能够一次次地逃离危险,但这些驱之不走的东西就会变成黏腻的沼泽,终有一天,要把西琉普斯吞噬。 他的流牙即使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总是更偏向于野兽的直率,阿洛很高兴自己的伴侣是一个这样纯粹的人,所以其他的事情,他来想就好。 也许是感受到了阿洛此时有些浮动的情绪,西琉普斯乖乖地坐下来,把银发青年一把揽进怀里:“我不觉得麻烦。” “可是流牙,我不想你太累了。”阿洛温柔地拍拍他蹭进肩窝的脑袋。 魔法交流大会如期举行,所有的使者与客人都在大会开始之前全部到来,院长、两位分院长、资历较深或者形象好礼仪好的导师们以及一些高年级的优秀学员,也都去为客人们去进行引导了,而阿洛作为一个年轻的、温和的水系魔法导师,原本也是一个去接待客人的好人选,但是因为他手下的三个班的学生要在大会的开幕式之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第一次的考核,所以他的任务变成了去安抚他的学生们因为大会的开始而越发高涨的兴奋与紧张心理。 “天哪你知道吗?我刚才看到兰德斯科的菲拉公主了!那可是兰德斯科传说中的明珠!”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艾瑞迪特的两朵玫瑰,不过听说她们路上有点耽搁,所以可能要稍微迟到一些。” “喂喂,我以为你们现在要想的应该是等一会的考核?” “呸,迷恋美色没关系,等一下可不要拖累我!” “哎呀不要吃醋啊我的公主,我还是爱你的~~” “谁要你爱啊,拖后腿就杀了你!” 统一换上了蓝色——代表水系的学院制服的学生们七嘴八舌互相调侃,倒是把之前的紧张情绪打散了许多。 外面的开幕式正在进行,当然要有魔法师总公会的会长以及几个出名魔武学院的院长发言,而三大帝国和一些出名的魔法世家、贵族们也需要进行一个简短的介绍,还有十多位少有出来见人的、传说中的、但是相当有名的人物,也要郑重地表示欢迎——以及尊重,这样就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从外面时不时发出的震天的呼喊声和鼓掌声可以听出,大家并没有觉得这个步骤太过繁琐,反而相当兴奋。 阿洛、西琉普斯以及待考的学生们就呆在距离巨大演示台不远的一个房间里,按照小组形式分别站好,等一会听到传唤声,就要分别上台——而与他们对战的其他魔法系成员,除了房间号不一样以外,也和他们一样在导师的带领下积极地准备着。 阿洛看着他那些还在彼此打气的学生们,脸上的安慰笑容是真实的,西琉普斯则揽住他的腰——现在已经坐实了身份他当然不会再遮遮掩掩,为这些幼崽的聒噪皱眉。 但是很快地,房间里的墙面上突然凸显出一个水蓝色的的魔法阵,镌刻着古老而神秘的花纹,一圈圈地缓慢而优雅地旋转。 游动的魔纹喷吐着莹蓝的波纹,终于,在某一个刻度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的是昵称来的~~ 然后我能哭诉一下咩? 话说那个昨天啊,我中午起床之后发现,我的头很疼,不过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就没当回事,下午的时候,大妈见我实在难受,就让我去睡觉,结果我睡了醒来以后,发现头更疼了,这时候一量体温……才发现居然是发烧了囧……38度6,据说这个是高烧来着?那啥,这么多年我除了在七岁那年发过一次烧以外就再没发过了啊所以完全不记得发烧是神马感受了导致即使发烧了也不知道TAT 跟着,大爷和爷爷一致要求我去打针,但是我坚决不干,开玩笑,扎针神马的多那个啥啊,于是我说,如果明天——也就是今天还发烧就去打针,于是老妈就给了我一颗退烧药,之后,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我通体出汗,烧退了……哇咔咔咔叉腰笑,我老哥也发烧,可他是扎了两针才好哇而我只吃了一个药片儿就解决鸟真是太爽了!但是后来我的发言被大家伙儿给郁闷到了内牛。发言如下: 1, 我:我吃了一个药片儿就好了真爽。 大妈:你的体质的确比你哥好。 我:早知道发个烧连感冒都能一起好了我早点发烧就好了。 大爷: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傻不列跌的呢? 我:…… 2, 我(悲催地):哥,我发烧了。 哥(玩游戏ing):哦,恭喜你。 我(得意洋洋):不过我一个药片儿就好了呦~~~~ 哥(玩游戏ing):哦,恭喜你。 气死我了……他们一点儿都不体恤病人TAT 好了,废话说完了,现在要郑重感谢所有因为伦家病了而发表关心的童鞋们,还有虎摸所有与我一样悲惨地处于病中的童鞋们~另外,昨天晚上有个童鞋说了一些防治感冒的方法,我有加精,就在文章里旁边的边栏里,大家可以瞅瞅,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最近天气多变,大家要及时更换衣服~ mua大家,拜拜~~ 最近的更新时间依然不能太过确定,谁知道神马时候就要去走个人家啥的呢?不过,我会努力写的。话说,我才发现上次更的文下头是用的是那么可怕的红字啊……用错了擦汗。 124 124、魔法交流大会 ... 正在这时,魔法阵中央的波纹突然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龙头,龙口里“噗”一声吐出一个蓝色的牌子,“叮叮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阿洛走过去捡起来,看清楚上面的字样后,扬声说道:“第三小队的队长过来领取上场的对战签。” 正巧,银发的少年缓步走来,双手接过:“多谢导师。” “瑟夫瑞拉,要与你的队员一起好好努力。”阿洛温言嘱咐。 瑟夫瑞拉鞠躬退下:“是的,导师。” 在两人这几句简短的对话中,魔法阵再次运转起来,并且很快地又吐出同样的牌子来,还是由阿洛去捡起来、让某个小队队长领取、对其叮嘱……这样直到第二十四块牌子掉下来,魔法阵才停止了运转,缩入墙面,而墙壁也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一样,变得一片光滑平整。 每一个小队都拿到了自己的对战签,上面除了写着他们的名字以外,还有他们对手的基本资料——比如对手属于哪一个魔法系、对手的姓名之类,但是更加详细的就没有了。 房间里队员们跟他们的队长挤在一起,彼此交头接耳低声讨论,极力地希望通过这番准备而把刚刚因为随即选取对手的魔法阵而引起的紧张感重新压下去,同时,也希望能够通过彼此的互相鼓励而能获得更大的信心……当然,还有因为看到了对手的属性而抓紧时间研究利用怎样的魔法配合的——要知道,才一年级的连自称魔法学徒都牵强的新生根本没掌握几个能加入实战的有用魔法。 阿洛看着他亲手教导的第一批学员,情绪也忽然有一点浮动起来,然而,这样的感觉很快被下一刻就搁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所带来的温度消除了,阿洛回头冲西琉普斯微微地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西琉普斯也勾一下嘴角,另一只手也抚上来,把他的爱人半搂在怀里,做他最忠诚的支撑与依靠。 大会的开幕式虽然繁琐,但终究还是有结束的时候,就在学员们交流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肃穆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的热闹气氛。 “水系魔法一年级导师埃罗尔与其助教西琉普斯先生请出场监战,水系魔法第五小队,队长埃米尔,对战土系魔法第八小队,队长雷林,双方请做好准备——” 这话一说完,一道光圈从天花板上的魔法阵中放射下来,正落在阿洛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焕发出深蓝的光晕,而西琉普斯则一个箭步冲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然后光芒闪动,两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光圈之中。 这是一个极大的露天对战台,圆形、宽广而地面平整,而周围同样按照这个弧度蔓延了大半个圆并且一直往上呈阶梯式延伸的,是坐满了学员的拱形的看台,而另小半个圆则是属于贵宾席了,由视野最好的到差一些的地方坐着各国的王子、公主、当权人物——包括各公会会长、光明教会的枢机主教、各学院院长、诸位强者等等。而与对战台齐平的一溜展开的席位坐着评判人员、意外保护人员、裁判、后勤补给人员之类,可以说,为了这一次的魔法交流大会能够完满举行,卡莫拉做足了准备。 而且,这个对战台——由于此台历史悠久,在底部早就镌刻了冗长的精细的空间魔法阵,因此,一旦大会开始,魔法阵就会被激活,台上的空间将被拓展到无限大,只要站在台中,那么无论你使用什么魔法、打斗多么激烈,都不可能将魔法的效用作用到对战台之外,更不可能伤害到任何一位学员或者其他什么人。 也许是因为对于这次大会的期待已久,除了属于贵宾评判那边席位上的诸位还能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彼此攀谈以外,属于学生们的看台上时不时就会发出热情的欢呼声,他们致力于大声谈论接下来将会看到的场面、以及表达他们对于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到现在也只能远远看着的上流人物的尊敬与景仰之情。 在之前的开幕式上,学生们已经看到了很多一流魔法师进行的魔法表演,为他们拓宽了思路,也让他们见识到更多魔法的可能性,使他们对于魔法的探寻兴趣更高——这也正是这一次的魔法交流大会除了“交流”以外的最大目的之一——无论何时,都希望能够挖掘更多的魔法人才,都想要让更多人投入魔法的魅力中去。 一阵又一阵的鼓掌声、呼喊声里,终于有司仪用魔法阵释放出悦耳的女音,下面,将是在各学院进行魔法交流之前的、属于卡莫拉新生代魔法学徒的演示——各魔法系一年级学员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考核。音 整 理 司仪是个拥有一把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穿着修身的魔法长袍,长袍上布满了各种防御魔法阵——要知道,就算她是个实力在六级以上的魔法师,在主持这一场魔法交流大会的情况下,也不能保证绝对没有误伤——当然,在学生们的“交流”中她并不太需要防备这一点。 “首先,请各系导师及其助教上场监战——”她的话音刚落,在她周围的地表就绽放出明丽的光彩,在这个偌大的对战台上,分为九个方位各有一个光圈缓缓浮出,光圈出现的同时,也带来了十数条穿着长袍的人影,正是目前参加赛事的九个魔法系——风、水、火、土、光、暗、雷、冰、自然系的导师们和助教们。 在魔法阵启动的刹那,阿洛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腰间是西琉普斯健壮的手臂,成为在这片黑暗里唯一能确定自己存在的温度——幸好,这样的失重感只在一瞬间,马上,他就见到了一片光亮。 周围都是喧闹的人声,数万道目光一齐打在身上,好像要把他淹没一样,当然,这也许只是错觉,但置身于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总是会产生这样的感受。 阿洛站稳了,发现自己的位置是在圆形对战场外围圆弧上九等分的一个节点上,身后有大片留白,与观众席隔开了距离。他极快地扫了一眼,发现除了观众席上学生们和导师们都穿着不同颜色的长袍以区分各自的属性以外,各位来宾都穿着充分显示他们身份地位的完美衣装——包括佩戴的晃得人挪不开眼睛的各种首饰以及各种实用的魔法道具,他们并不过分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以至于属于他们的席位上空飘荡着肉眼难见却异常恐怖的魔法风暴。气势相当惊人。 他再看向与自己同样身份的、站在另八个方位的其他系导师们——有男有女且都看来比自己年长许多,而且,并不是每一位都有助教,而即使是有助教的,那位助教也多半是个类似导师学徒的魔法师,而不是与自己一样,是一位战士。 阿洛的目光掠过时轻轻颔首,当然也收到了对方礼貌的回敬,虽然这是竞争,但是在卡莫拉的荣誉当头下,彼此之间并没有敌意。 西琉普斯与阿洛不同,他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他的爱人身上,但却也把余光分给了那魔法风暴下面的人群——他看到了那个之前用星力破除了他的洛的所谓星灵大预言师,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意。 “流牙……”不知什么时候也收回视线的阿洛温柔地抚上西琉普斯的手,轻声唤回他的神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的,洛。”西琉普斯用拇指蹭蹭阿洛的手背,不再施舍给那个人半点目光。 就在两人交换了目光之后,下一刻,场中再次浮起彩色的光圈,比起刚刚导师们出现的更加庞大,而站立于光圈中的人也要多出几个。 蓝色的光圈里,是水系第五小队的成员,而对面——褐色的光圈中,站着土系第八小队的成员。 在这两组学员出现的刹那,观众席与贵宾席上的人都停止了他们的谈论,整个场地霎时安静下来,而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正对准了两个小组迎面而来。 紧张…… 水系小组的队长埃米尔抬起头,对上的是自家导师——那位教学严谨态度和气的银发青年温润的黑眼,里面带着鼓励的意味,顿时,他的心定下来,而只要队长能够镇定,那么在他的影响下,他的队员们也不会失去底气。 很快地,水系的学员们都进入了状态,他们拿出在学院外树林里狩猎的警惕心,冷静地面对他们的对手。 双方有礼地鞠躬以后,司仪的女子抬起手臂,掌心放出了一个清脆的爆破音。 对战正式开始。 “土陷术!”土系小队的成员首先开口,带头的那位队长掌心向外,从里面射出一团黄光。 他并不是一个人出手,与他相同的,他的队员也和他并排站着,并且与他放出了同样的法术——如果说,以他们目前一年级的魔法力水平并不能完整地释放出这个堪称三级的魔法,但是,集合五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将其使用了。 于是随着咒语的念诵,魔法力极快地作用,水系小队成员们脚下的土地刹那间变得松软起来! 一般来说,水系在面对土系的时候,往往会处于下风,土系对于水系也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这是魔法元素之间的某种关联造成。 所以,当埃米尔几人在房间里得知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很多措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的配角总是出来一个大家讨厌一个,主动说喜欢哪个的极少极少……难道真的没有喜欢的配角咩?这样我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另外,卡文好痛苦,这篇文我还是第一次卡…… 125 125、所谓人格缺陷 ... 土陷术的效果是非常快的,加上想要陷落的土地只是对方几个人站立的面积而已,所以很自然地,水系小队的成员们就感受到了自己脚下的松软——身体的重力在这个时候成为了阻碍,在他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下面陷去…… 然而,正如之前所说,对于这样的局面,水系小队的成员们早有防备,由他们之中最冷静也魔力最充沛的队长——埃米尔出手,只见他快速地在口中念出一个单词——是的,通过狩猎魔兽,他找到了有些魔法魔咒的最简洁的念法,于是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 埃米尔的掌心迸发出明亮的蓝光,他看着自己已经陷至膝头的双腿,不慌不忙地用力把手掌拍向那里! 一大团仿佛水柱一样的魔法元素狠狠地击打在地面,让埃米尔整个身体受到强烈的作用力,一个反弹,整个人高高跳起——他在半空中一个横移,就翻身落在了旁边土系魔力没有蔓延到的干燥的地方——这不过是一个水球术的加强版,输送进入更多的魔力就能够得到,然后利用这股冲力安全着地。 这时候,其余四个队员已经陷落到腰处。 作为最强大同时也是反应最灵敏的一位,埃米尔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小队就这样失败,他几乎是下一瞬就双掌闭合,喃喃地念诵起冗长的魔咒,很快地,一道蓝色的飘带从他手掌之间极快地掠出,灵活地卷住了另外四个队员的腰背,用力地把他们拎了出来,在半空中快速地游移——埃米尔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他的魔力毕竟有限,使用出这个魔法已经有些费力,更何况还要挪动其他人……艰难地把几个人移到干燥土地的上空,埃米尔耗尽了身体里最后一点魔力,蓝色的飘带霎时消散,那四个少年灵巧地翻身——为了节约魔力他们没有使用魔法,而是一个倒翻,单膝落地。 毫发无伤。 这样精彩的表现超出了观众们对一年级新生的期待,不禁抱以热烈的掌声,但是,对面的土系小队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在他们发现自己的土陷术困不住对手的时候,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这个魔法,转而换个姿势,让另一个人站到最前方,下一刻,一根尖锐的土刺发出呼啸的破空声响,朝着还没站起来的水系小队成员旁边刺去——是的,他们袭击的是脱力虚弱站着的队长埃米尔。 “队长小心!”刚直起身子就发现了队长的危机,其中一个少年叫了一声,以更快的动作扑过来,直接把埃米尔按倒在地。 同时,后站起的三个少年怒气勃发,用他们通过狩猎而积累起来的默契同时摆了个动作,刹那间,无数枚锋利的水箭如雨点一般朝土系的队员们打去,砸在那些队员们瞬间升起的土墙上,变成水珠缓缓地流下。眨眼间,土系队员的反击也已开始,土墙在挡下最后一枚水箭后顿时融化,反而变成了无数土针倒射回来,这时候,救回了队长的少年已经把埃米尔拉到了其余队员一起,然后将队长牢牢护在身后,而他自己则和同伴们一起使用魔力,张开了一个宽广的水幕——这是属于水系魔法的防御术,也是他们目前能够使用的最厉害的防御术了。 土针不能穿透水幕,然而为了维持水幕也不能有人攻击,双方就此僵持,直到土针越来越少,而水幕也越来越薄…… 又是一声清脆的爆破音,司仪女子绽放出明丽的笑容:“因为双方都耗尽了魔力,所以第一回合,水系第五小队与土系第八小队的对战持平,双方不分胜负!” 她的话音刚落,仍在对峙的两个小队就齐齐收回了魔法——事实上,他们仅剩的魔法已经无限制地趋向于无。在收手的刹那,都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一起抬头,朝着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 弥雨昍音 购买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不分胜负,但彼此都使用了所有能够使用的魔法,充分地展示了自己这些天的学习成果,甚至有超出自己想象的敏捷的反应能力,因此,无论是哪一个小队,对自己的表现都并不觉得遗憾。 在站起身朝着观众们鞠过躬后,水系小队的成员们对着自己的导师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同理,土系小队的成员也是如此,这一个表现,又让其他院校的导师院长们赞叹一番。 接下来是评分时间,一共有九位评判导师,正好每系一人,没人有最多能够给出十分的权限,满分九十分。 在魔法阵把那十个脱了力的少年带走的时候,阿洛的目光与其他人一样,都投向了那个地方——各位起码有七级以上的优秀的魔法师所在的评判席。 也许是这两个小队的表现都不错,所以评分的导师们普遍没有给出八分以下的成绩,然而,也因为他们是第一个出场的,所以尽管表现不错,也无法得到太高的成绩,经过统计后,双方的分数居然也是持平——都有七十八分之多。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阿洛转回身子,看到场上出现了另外一组人。 这一回,并没有阿洛的学生,而是雷系与黑暗系的小队——两个都是攻击性强的队伍,作为风火两系的衍生系雷系与天生魔法元素侵染力强悍的黑暗系,彼此之间的对战将会吸引很多人的眼球。 这其中也包括阿洛,却并不包括西琉普斯。 “洛,你在想什么?”西琉普斯看到这一回没有阿洛的学生上场,就低下头,在阿洛的耳边低声跟他说话。 阿洛微微地笑:“没什么,只是刚刚居然觉得有点紧张了。”果然,把灵力全部转化为魔法力之后,原本稳固的道心也似乎更加容易受到影响,调节起来也比以前慢了许多,在之前的比赛中埃米尔差点被土刺刺穿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有一个剧烈的跳动。 现在的西琉普斯已经能够很轻易从他的洛脸上看出对方的心情了,于是他皱一下眉:“你在担心?” 阿洛怔一下,随即笑道:“嗯,是啊。” “不准。”西琉普斯手臂一展,圈住了阿洛的腰。 说实话,虽然两个人已经成为了道侣,阿洛也对西琉普斯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亲密动作早就习惯,但毕竟目前是处于众目睽睽下的对战台之上,即便是处于外圈,也依旧难免会被人注目,西琉普斯这样一个动作做出来……有一点不够庄重了,在这样的场合下。 阿洛有点尴尬:“流牙,先松手,在这里不要这样。”因为这个原因,他反而把之前西琉普斯的话给忽略了。 西琉普斯倒是很听话地放了手,不过,他可没准备让他的洛就这样无视了他的话,所以他稍微加大点音量:“不准担心。” 阿洛才听清楚,有些愕然:“流牙?” “不准担心除我以外的人。”西琉普斯斩钉截铁。 阿洛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不过是学生而已,虽然不及所收的徒弟那样会投入感情,但相处这几个月了多多少少会有些眷顾,因此在看到对方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难免有些动容,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罢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也许是被西琉普斯看到了那一点踌躇,马上对方又补上一句:“不然我杀了他。” “……” 阿洛叹气,他发现,他好像总是没办法纠正他的流牙的某些观念。 “答应我,洛。”西琉普斯眉头皱得更紧,身上的气息也有些浮动了。 阿洛无奈地点点头:“当然,我从来也不会把心思放在除你以外的人身上的……流牙,对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加重要了。” 西琉普斯满意了,下巴触在阿洛的头顶不着痕迹地蹭蹭,然后才不再说话。 阿洛把视线重新放到对战台上,却默默地伤脑筋了。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流牙如此不安,竟然需要自己不断地重复他的重要性才行…… 雷系果然不愧是攻击力最强、常用于战斗的魔法系之一,他们的学员所使用的魔法咒语相当简短,几乎都只有一两个单词,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五个,而这样简短的魔咒中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却是相当巨大。 在经过简单的交流后,雷系的对手身前,已经多了个直径足有五个欧罗长之多的大坑,上面还有紫色的雷电缠绕——这不过是叠加版本的最基础的雷球术所造成的结果而已。 但是同为强攻击系的黑暗系也不遑多让,他们同样也很轻易地让对手产生了一定的压力——比如说,他们对手脚下那片被染成了黑色的土地以及因为被黑暗元素侵袭而不得不撕下来的裤脚? 无论是雷系还是黑暗系,似乎与他们所吸引的魔法元素有关,他们队员的个性也更加地——直接,或者说暴烈和偏激? “流牙,你说他们是不是修魔的好材料?”看着看着,阿洛忽然抬头冲他的道侣打趣似的笑了笑。 西琉普斯正色回答:“洛,我没有收徒弟的打算。” 阿洛默然:“不,流牙,我没准备让你去收徒弟。” 不是没想过也许西琉普斯在有了更多人交往之后能够稍微对他的个性有良性方面的发展,但是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提议让西琉普斯收徒的……阿洛的确最在意最喜欢这个已经成为了他道侣的男人,也接受了对方在人格方面绝对有所缺陷的事实,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个世界上出现很多个西琉普斯……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推荐几个文吧,都是同一个作者的。 转灵的兽人系列。 好吧,我其实最想推荐的只是其中的一本《一点都不兽》,这里的攻实在是太有爱了太有爱了!总是眼泪汪汪的在受身上蹭来蹭去,而且总是很害羞很害羞……噗!受的个性也挺独立有爱的,原本受应该害羞的,但因为攻先害羞了,害受每次还没来得及害羞就被攻给囧到了哈哈~ 不过,也是有雷点的,虽然对我而言是萌点……那就是,这是生子文。在一个叫做兽界的地方全部都是男银,能生孩子的叫做非兽人,而不能生的叫做兽人,有人和兽两种形态,兽型的时候跟非兽人××的话就能让非兽人怀孕鸟~~掩面,真重口,人兽啊人兽~~ 转灵还有其他几本同系列文,但是对我而言都没有《一点都不兽》萌。 嗯,因为这个不是LJJ上的文所以我没法做链接,大家只要一搜就出来了~~ 那么,祝大家看文愉快~ 魔法公会会长 魔法公会会长 学生们对战——或者说演示直在继续,基本上水准都能够保持,虽然还是新生就被迫面对这么多人观看大场面,但似乎因为导师们都对他们进行了精心培训缘故,以至于学生们虽然紧张,却几乎没有失误。 这样表现,当然让其他魔法学院代表们感觉到了讶异……以及丝羡慕。不过,这只是指些不那么大魔法学院感觉罢了,而全大陆闻名、与卡莫拉魔武学院齐名另外两个学院,却只是抱着欣赏态度而已。 因为都来自艾瑞迪特帝魔法之都埃维尔,魔法师公会会长罗萨威尔与索兰魔武学院院长曼拉德银关系多年来直保持着相当好程度,这回,他们来到卡莫拉参加魔法交流大会,考虑到这层关系,他们座位也被细心主办方安排在了邻座,而魔法师公会会长另边,则是坐着艾瑞迪特王储——拉菲德尔• 艾瑞迪特殿下。 “曼拉,觉得怎么样?”魔法师公会会长,个年纪不小了棕褐色胡子白发老头,看着身旁友人笑出了脸褶子。 索兰魔武学院院长笑道:“素质都很不错,罗萨,看起来他们导师下了不少功夫。”他脸很圆,且同样胡须很多,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与之相对他却没有头发,脑袋上光光亮亮。 “大概吧。”罗萨威尔摸了把胡子,“不过,注意是另个人。” “谁?”曼拉德银有些好奇,“以现在眼光,应该不会随意看中谁吧?” “哈哈,不能这样忽视重视人才心情!”罗萨威尔大笑,目光投向对战场外圈某个圆弧上,“那个人,觉得很眼熟。” 曼拉德银顺着罗萨威尔视线看过去,看到是个银发及腰年轻人:“……斯利维尔家族人?” “不,也许不是。”罗萨威尔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真如所想话,他可能是曾经从某个黑暗魔法师手里救出来男孩,天生天赋非常高,只是被污染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又恢复了。” 曼拉德银摇摇头:“即使那样,他也有可能是斯利维尔家族遗失族人。” “可不觉得斯利维尔会放过个银发孩子,毕竟都知道,斯利维尔传说……不是吗?”罗萨威尔侧过头,“就算不是嫡系子孙,他们也不会让这样个孩子流落在外。” “那么,以为这是个巧合?”曼拉德银好奇道,他目光往对站台上那个身影下瞟了下,“这么纯正银,连点杂色都没有……” “好吧,只是希望他不是斯利维尔家人,虽然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样把身体里暗系魔法力驱除,但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天赋这点让很心动啊。”罗萨威尔笑意幽深,“曼拉,别说没发现。” “什……”曼拉德银更仔细地看向那个银发青年,忽然眼睛睁大了,“天生水灵体?” “是啊。”罗萨威尔点头,“这可几乎是板上钉钉将来大魔导师,只可惜,当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为他恢复天赋,所以只提供给他基本生活物资,以至于他也没有正式在公会登记,没有成为们公会员……不过,想现在也还不晚,大会期间,跟他交流机会应该不少。” “罗萨,可真让人嫉妒!”曼拉德银在罗萨威尔肩上重重拍,随即又笑,“不过别怪破冷水,如果这孩子真是斯利维尔家遗落……” 罗萨威尔耸耸肩:“这就各凭本事了。”不过才二十岁就已经六级巅峰接近七级水系魔法师,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曼拉德银也耸耸肩:“好了好了,看,现在斯利维尔家嫡系出场了,还是先看看他表现吧。” 正如这两位魔法界巨头所说,在对战台上,这时候出现两组成员,分别是水系第十五小队和火系第六小队成员。 瑟夫瑞拉•斯利维尔银色头发顺服地贴在耳后,在透过防护罩洒下来阳光中,反射出薄薄白色光。相当惹人注意。 西琉普斯看着那位贵族少年从容不迫模样,不由撇了撇嘴。 而阿洛却对上了瑟夫瑞拉投过来示意眼神,也给了他个温和笑容。 西琉普斯暗地里拉下阿洛衣袖:“洛,讨厌这个家伙。” 阿洛拍拍西琉普斯手背:“……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台上,瑟夫瑞拉已经于火系队长互相行过礼了,接下来,他就抬起手掌,几乎是瞬间发送了个魔法出去——蓝色光芒织成张网,铺天盖地地罩向对面人,眨眼间就到了他们头顶上。 与此同时,瑟夫瑞拉手下另外四名队员呈弧形分别站在瑟夫瑞拉两边,手里蕴藏着点点蓝光,似乎随时能够做出反应动作。 水元素织成网实在诡异,火系队员们似乎时有些怔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几近同时放出了火球术,顿时,数十个瞬发火球如同串火雨,飞快地冲向了那张水网,很自然地阻挡了水网攻势,然而却没能彻底把那水网撕开——火系成员们又愣了下,赶紧趁着这微微阻碍快步跑出水网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用这么多火球都冲不破! 对于斯利维尔家小少爷放出这个魔法有些惊讶,看台上也有好几处都发出了抽气声,当然,也有更多认出了瑟夫瑞拉家族身份人各自考量,在心里评估这位嫡系价值。 瑟夫瑞拉却好像完全没有被其他人表现影响到,他眼看水网就要落到地上,就抬起手臂挥,把它招了回来,而那张水网居然也听从命令,直接又从瑟夫瑞拉手掌里钻进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位贵族少爷正在彰显自己能力,他当然也是在认真地参加这次考核,但与此同时,他还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作为斯利维尔银发嫡系实力——或者说,天赋。 瑟夫瑞拉队友们在这个时候起爆发出他们魔法力,霎时间,个约有指腹厚防护罩就从底下升了起来,直接把他们全部笼罩……果然,因为火系成员冲动性子,才刚从水网下逃生就立刻放出了火流术,颗颗带着长长气浪火流星直直飞出,全部打在了那层防护罩上,发出“嗞——”灼烧声。 防护罩因为是集合了四个人力量,所以比起对方单独释放火流星要强上些,所以才能挡住那些火焰攻势,然而,火焰攻击性毕竟不是温和水系魔法所能比拟,它强大冲力在防护罩上生生钻出个洞来,甚至能让观众们都看清楚上面因为热力而蒸发白色气雾…… 瑟夫瑞拉安全地站在防护罩正中心,他被他队友们保护着,气定神闲,但他也同时做出了自己反应——早在火流星与防护罩对峙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念诵段冗长咒语,在这个时候,刚好念完它。 露出个优雅笑容,瑟夫瑞拉两手平伸,朝外面轻轻推——“水龙术”他说道。 下刻,颗巨大而狰狞龙头从他手中倏然昂起,深蓝龙躯在空中划出个优美弧度,显露出它完美体态,它尽情地舒展身姿,高高扬起龙头张开巨口,仿佛要发出声长啸! 这是四级魔法,出现在年级新生考核对战台上,实在是有些超过了! 火系队员们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四级魔法,他们当然也被导师指导了几个比较高级点魔咒,但并不会超过——好吧,至少不会超出三级——可以说,级魔法多半要掌握,二级有些重点会被强调,而三级多半就只是进行介绍,四级,基本上不在这么快被指点范围之内。 因此,在这条巨型水龙出现刹那,火系队员们几乎全都懵了,然后,他们所想到事情,就是释放出自己最大魔力,朝着那条巨龙拼命投掷火球或者火流星,甚至是火箭术——然而,即使这些魔法以某种狂风暴雨似姿势朝着巨龙而去,依旧没能给巨龙造成任何损害。 巨龙居高临下地睥睨众人,过了会儿,它似乎对于不断击打在自己身上“瘙痒”感到不满,于是略扭了下身子,吐出股强大水柱……把所有火星全部熄灭了。 火系队员们已经找不到任何还能使用方法,就在这个时候,瑟夫瑞拉忽然又念了几句咒语,那条水龙个摆尾,往瑟夫瑞拉这边“看”了眼,似乎有些不满,而后,它龙目闭,庞大身躯瞬间散开,变化为无数条蓝色绳索,纷纷乱乱地砸下来,把所有火系成员都捆成了团…… 司仪女士看着这在短短时间内就爆发出来系列场面,堪称惊讶地微微张口,终于在见到这幕后扬声叫道:“水系第十五小队获胜!” 满场片寂静,但几乎是马上,又响起了片狂热掌声!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从即日起恢复日更,如果没意外的话…… 127 瑟夫瑞拉的举动 瑟夫瑞拉的表现如此出人意料,以至于在这个以团体对战为主的场所堪称“一人独秀”,他的队员们只是在他的示意下用了一个防御术——防止他们万一被可能会因为银发少年对水龙的控制力不足而导致它胡乱攻击——然而,这件事毕竟没有发生不是么? 所以,不仅从侧面彰显了瑟夫瑞拉的能力,也勉强表现了一下他们的团队作战能力,让这一场对战符合了考核的主题。 在司仪女士宣布胜者之后,瑟夫瑞拉面向与他一样银发的青年,优雅地鞠躬行礼,这样明显的动作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这个原本并不引人注意的青年身上——银发的少年,银发的青年,隐隐相似的轮廓,哦,这是多么明显的事实! 不约而同地,大家都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相同的东西,该怎么说呢?就连蕴含的魔力波动都是一样这么纯净! 阿洛回应了一个温和而有礼的笑容,从他的表情上人们无法看出任何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的窃窃私语,没有人得到斯利维尔家族还有一个银发的后裔在卡莫拉教学的消息,那么因此而引起的诸多揣测也是理所当然。 瑟夫瑞拉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所带来的后果,他在对着自己的老师表达了感谢之后,就同样被魔法阵带走,待一会儿——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后,他将被允许与自己家族的人坐在一起——在兰德斯科帝国前来参加大会的王子和公主们一排的贵宾席上。 接下来的对战依然可以算是精彩,但是有了瑟夫瑞拉绝佳的表现在前,之后学生们的卖力考核已经不能吸引更多注意了,毕竟,作为新生就能这么平稳地使出四级魔法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因为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以及学生们的魔力有限的缘故,考核很快就顺利结束了,除了瑟夫瑞拉令人惊艳的水龙以外,其他学生也并没有让人失望——无论是表现出来的潜力还是胜利抑或落败以后的风度,都明明白白地昭显出卡莫拉良好的教育。 不出意料的,瑟夫瑞拉所在的水系第十五小队以八十六分的好成绩获得了考核的冠军——剩下的四分当然是因为团体合作不够,可是,谁也不能由此否认的确在这个小队出现了天赋远超他人的优秀学员不是么?而且每个人都得到了一袋金币和一件不错的魔法防御道具——可以保护这些初学魔法魔力还不够稳定的学生们在进行修行魔法的时候,不至于被暴乱的魔法元素轰炸。这是他们在赛前就询问过导师以后选择出来的对自己最有利的要求。 这可真是大手笔。 剩下的第二名与第三名分别由一个雷系小队和一个火系小队获得,这两系的魔法是公认的攻击力强和炫目,好好地使用出来哪怕只是低级的魔法也足够华丽,当然很容易获得好评。而他们的奖品,同样有一定数目的钱币和比起冠军稍降层次的魔法防具——对于学生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鼓励了。 考核结束以后,作为评判的导师们依然坐在那里,他们的任务并不只是这好像游戏一样的雏鸟们的考核而已,而雏鸟们的导师——站在对战台外围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学生们的导师们和助教们,现在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 西琉普斯半搂着阿洛的肩膀,以一种亲昵但并不失礼的姿态和他一起往看台上走去——阿洛抬起头,在思考应该坐到哪个位置去,他并不能跟学生们混到一起去的。 这时候,有一个温雅的少年声线响起:“老师!您请到这里来坐吧!” 阿洛看过去,是瑟夫瑞拉,此时他刚刚领取了自己的奖励,坐在一位深蓝色披肩发的贵族身边,冲自己稍嫌兴奋地挥手。 与瑟夫瑞拉隔着几个位置、身边坐着几位衣着光鲜年轻男女的,是阿洛的友人,谢尔——或者在这个场合应该称呼他为谢尔•兰德斯科。 谢尔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看着他银发的朋友,脸上失去了惯常的爽朗的笑容。 严格说来,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他一点也不想发现他的朋友与他国家的某个堪称第一贵族的世家有任何关系,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根本不会喜欢这些所谓家族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也明白,他无法安慰自己这只是错觉了。 在最初认识阿洛的时候,谢尔,一个常年在外的见识广博的佣兵,完全没有去想象自己颇为喜欢的新交的朋友的头发是多么纯正的银色,或者说,他只是潜意识地相信了这个青年,从而不愿意过多地去窥探对方压根就没想表露出来的东西……哪怕是后来,他来到了拉法尔莫,在与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重见那个只在以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贵族嫡系,他也丝毫不去注意那些诡异的相似点。 可是在今天,在这么多人注意到这一切的现在,他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还需要任何证据吗?多么明显的特征和现实! 谢尔叹口气,他现在只能开始慢慢考虑这个朋友的将来了,他知道,哪怕只是因为那一头银发,他认识的总是对外人那么疏离却也总是那么温柔的埃罗尔,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但是,如果埃罗尔真的会回到斯利维尔……谢尔想到目前兰德斯科里他的哥哥们争夺王储之位和权力的手段以及那乱糟糟的局势,就觉得很头疼。 先不说这位素来在兰德斯科被剔除于王权争夺之外的五王子为他的朋友多么焦虑,阿洛则是看着自己的学徒,无奈地用手指按下了他身旁野兽那濒临爆发的杀意。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宣扬自己与斯利维尔的关系吗……阿洛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额角,以一个修真者的敏锐,他当然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打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而因为瑟夫瑞拉一声“老师”叫出来,那些光芒显然更加炽热了。 阿洛最不想承认的就是,其中有一道让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忽略却无法忽略的,是来自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清醒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魔法师总公会会长,那个眼神犀利笑容和蔼的罗萨威尔。 一定是被他认出来了……有时候,越是不想被麻烦找上身,就越是会招惹到数不清的麻烦,尽管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被戳破,但这一头银色的头发,如果不是担心障眼法带来的波动会暴露自己,他更希望能让它们变成黑色! 西琉普斯也很不爽,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凭什么他这么困难才弄到手的爱人要被这么多人用这么古怪的眼光打量?如果是以前,他早就把他的洛关在只有他存在的地方,永远也不许他出现在外人面前了! 只是,现在他得忍……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阿洛在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轻柔地按压西琉普斯绷紧的肌肉,他的流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冲动了一点……在心里这样温柔地叹息了一声,阿洛保持着和以往一模一样的笑容,从容地走到了瑟夫瑞拉的身边,在那里,早已经空出了一个位置。 西琉普斯硬邦邦地坐在了阿洛的外边,用他修长而健壮的身躯有效地挡住了从他那个方向传来的窥探眼光,而另一侧,瑟夫瑞拉带着亲近的笑容,就好像一个得了奖赏后迫不及待要得到自己尊敬的人认同一样,朝着阿洛喜悦地开口:“老师,您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身后,是一片要偷听两人谈话的竖起的耳朵。 然后,没有让他们失望的,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银发青年柔和的嗓音响起:“瑟夫瑞拉,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多么普通的一句回答,除了看似与这位贵族少年关系不错以外,再也让人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了。 瑟夫瑞拉稍微靠近一点:“我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愿意在大会结束以后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老师,您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为您挑选一件您喜欢的礼物……这是作为您的学徒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要接受。” “没什么,瑟夫瑞拉,是你的天赋出众,我并没有能帮上什么忙。”阿洛温和地微笑,就像一位对学生表示赞赏的导师。 “您千万别这样说,老师。”瑟夫瑞拉连忙摇头,“自从您给我补课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魔法还有这么多奥妙,您所教导的一切都是真知灼见,让我受益匪浅。” 阿洛唇边的笑意加深一些,甚至目光里都带上了一点柔和:“好吧,瑟夫瑞拉,如果是你希望的话……在大会结束之后,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瑟夫瑞拉的眼睛仿佛被点亮了:“那可真是太好啦,老师!”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做出任何屏蔽措施,因此毫无意外地传入了所有稍有用心的人的耳朵里,当然,“学徒”、“老师”、“补课”、“教导”这几个关键词也被很轻易地捕捉到了。显然地又引起了一片猜疑。 而对战台上,司仪的女子已经报出了大会的下一个环节,各个院校带来的代表学员进行演示——他们可以选择与自己同一个学院的代表对战表演,也可以选择其他学院带来的代表们。 很快地,就有人先跳了出去。 学院挑战 学院挑战 热浪倏然在空中奔腾起来,一只火鸟——五级的幻兽三翅鸟,正在对战台的上空不断地盘旋,而在它的脊背上,坐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女,手持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明艳的面容上绽放着飞扬的笑容。她有一把深棕色的长发,在火焰的映照下,竟然显得接近红色来。 “欧亚魔武学院四年级,卡列蕾娜•托马,请求卡莫拉魔武学院的同级生或者五年级生对战!”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几乎没有使用扩音魔法就让全场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哦,同级生都不能满足了,甚至她愿意与高一级的学生对战——这是多么挑衅的语气,多么膨胀的自信心! 你看,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这样点名挑战了,卡莫拉当然不能不应战——好吧,或许是因为刚才卡莫拉的新生表现太出风头,当然会引起其他院校的不满,这不,第二个环节刚开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杀杀卡莫拉的威风了。 卡莫拉的学生当然也不会都是好脾气的,在对方这样的宣言下,如果真的出来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卡莫拉的面子可就掉大了,要想狠狠地打对方的脸,出来一个三年级并且能将对方直接打败的是最好的,然而,对方这样有恃无恐,三年级的——哪怕是导师们都看好的天才,恐怕也不能轻易出战。 因此,响应对方挑衅的就只能是同样四年级的、也同样有飞行系骑兽的攻击力里也属上层的学员——备受宠爱的风系天才少年。 “风系四年级,安萨里•布鲁斯,接受你的挑战!”随着这一声清朗的少年声线而来是一阵大作的狂风,很快地,风缓和下来。 在纵横的气流中间,被骑兽稳稳托起的,是一位身材修长的英俊少年,长长的青色头发披散,神情很是随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半空中的两人两兽身上,两个人的着装一浓一淡、发色一红一青,就连骑兽都看起来十分相似……属于少女的是一只大鸟,两支火翼在身侧拍打出滚滚热浪,背脊上还有左右摇摆的另一只翅膀,就仿佛跳动的火焰一样,帮助它的身体保持平衡,而少年所乘是一只风兽,与少年本身的属性相同,周身都裹着流动的风,风兽有一条长长的蛇形的尾巴,还有两个几乎与它等身长的宽大肉翼,就仿佛一艘滑行的船,在不断拍打着的气流中间浮沉。 然后,简直是一瞬间,风兽和三翅鸟同时以它们最快的速度朝前方冲去——“轰!”庞大的力量疯狂地四散,风与火交织成炫目的光亮,之后就像是爆炸了似的,一股剧烈的能量将两者抛离,几乎要让两只骑兽在空中整个翻过来一样——不过幸好,它们稳住了。 少女抓住她的骑兽脊背上的那支独翅站起身来,双腿微分,双手握住了那柄艳红的长剑冲着她的对手狠狠一劈——火焰一刹那窜起,连成一条长长的火线从这一方直燃烧到另一方,以极快地速度汹涌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而另一位少年也并不惧怕,他的双臂交叉,以极大的弧度在身前画出一个完整的圆,与此同时,他手指所及之处也顺着这个弧度出现了一个厚重的转动的风的盾牌,直径足有两人长,直直地挡在他的面前。 下一刻,火海已经蔓延到少年的前方,全部打在那盾牌之上。 火焰的元素之剑,六级的高级魔法道具,能够增幅体内的魔法力释放出超过自己本身能力的魔法,限制是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如果不够强悍,将无法驾驭。 飓风的元素盾牌,在一瞬间最大限度提出自己本身的魔力,构建成一个能够抵挡超越自己本身几个级别的魔法冲击,限制是如果不能奏效又没能及时收回的话,将后继无力。 无论是哪一种,都昭示了使用者的强悍,这不过是两个四年级的学生,竟然就能表现出二级魔法师的能力了!而且,在骑兽的帮助下,整体实力能够达到三级也说不定! 真是精彩绝伦! 火海终究是没有冲开风盾的守护,两个人焦灼在半空中消耗着自己的魔法力,但这是属于他们的战斗,除非有其中一人认输,不然没人能够去分开他们。然而,很显然在这情况下,为了学院的荣誉,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先开口的,那么,难道就要让他们就这样耗尽魔力吗? 不,骑兽们与它们的主人心有灵犀,就在少女与少年僵持的时候,骑兽们发现了自己主人的窘况,它们自发地张开口,一齐朝着对方喷出一团灼亮的能量——火流和风弹。 再一次能震碎耳膜的爆破声后,能量的冲击让骑兽带着它们的主人就此分开,少年和少女一样狼狈地站在它们骑兽的脊背,看着对方,同时感受到掌中元素的消散和长剑上光芒的暗淡。 平局。 双方的骑兽朝着对面不服气地鸣叫着,但它们的主人并不能继续坚持战斗下去,因此,它们也只能迅速带着主人飞回他们学院的位置,结束了这一场初次的试探与挑衅。 看台上再次议论纷纷。 “真是不错的天赋,咒语的熟练度和反应力都是绝佳。” “毕竟是全大陆最优秀的三所学院中的卡莫拉和欧亚,做到这种程度也不足为奇。” “不过还是很令人惊讶啊,才十多岁的年纪,就能够使用出那样的招数……” “不得不说,这是在让人惊叹!” 阿洛当然也认真地观看了这一场对战——哪怕他自己本身就处于一种被观察的微妙境地之中,但是,他的手,一直都被另一只带着茧子的粗壮的握住,让他心里踏实,而且道心稳固——所以,很多时候一个道侣所能够起到的作用是相当强大的——即使这个道侣本身的情绪就不太稳定。 尽管在瑟夫瑞拉说出第一句话——或者说在发现了自己这具身体与瑟夫瑞拉之间的关系以及了解瑟夫瑞拉本人的性格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今天这一切的充分的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对于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重视”的年轻的修真者而言,那些有如实质的目光还是不能说没有让他受到影响的。 阿洛再一次这样觉得,他的流牙的存在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重要。 对面看台上的学生们兴高采烈地讨论,阿洛的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了坐在瑟夫瑞拉另一边的海蓝色头发的绅士的,然后,他接收到那位绅士一个有礼貌的颔首,以及一个矜持而不失亲切的笑容。 阿洛微笑地回礼。 瑟夫瑞拉显然也看到了自己老师与自己族人的这个举动,他连忙稍稍后退一些,让出能够让两个人沟通的空间,而后介绍到:“老师,这一位是我的族人,也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帕得利•斯利维尔男爵,是一位让人非常尊敬的高贵的八级魔法师。” 阿洛再次微笑着点点头,之后,瑟夫瑞拉改向另一边介绍:“帕得利男爵,这一位是我的老师——埃罗尔先生——我已经向父亲修书说明过了,相信父亲也对您提过,他是目前我所见过的最年轻的六级魔法师,并且学识相当渊博。” “哦,我知道,公爵大人郑重地在会议上对我们说过这件事,并且要求我们务必对瑟夫瑞拉少爷您的老师保持足够的尊敬。”帕得利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埃罗尔先生,很高兴认识您。”他停顿一下,“这段时间瑟夫瑞拉少爷的进步显而易见,相信这一切都与您的悉心教导密不可分,在此我代表公爵大人对您表达他的喜悦与感激之情。” “同样很高兴认识您,帕得利男爵。”阿洛微微欠身,“也请代我向公爵致意。瑟夫瑞拉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他的力量全部是因为他的努力而来,我只是略作引导,实在不能得到您和公爵大人这样的称赞。” 彼此都挂着完美的笑容攀谈,间或有瑟夫瑞拉在其中说几句俏皮话,一时间气氛相当和乐。 西琉普斯却皱起了眉头,他总是不习惯他的洛在外人面前这样彬彬有礼却又无比疏离的姿态,尤其是在他曾经还没有得到这个人的时候,更加令他感觉到距离的遥远——不过,现在不同了。 想到这里,他又松开了锁紧的眉毛,最起码,他从阿洛的言行中得知,他的洛对于承诺相当看重,而对于伴侣的选择也相当谨慎和严格,而他已经得到了这个资格,就不需要再担心会受到什么改变——如果他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话——就连他不断地确定安全感也能得到足够的耐心和宽容,这一切都让他打从心底里飞扬起来。 西琉普斯看着阿洛浅笑的侧脸,抛开了在确定关系以前的忐忑,反而仔细地欣赏自己爱人面对外人的不一般的从容与冷静来。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他的洛都这样地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也许是感觉到了道侣对自己的需求,阿洛的手在衣袍下悄悄地与西琉普斯握在一起,再慢慢地与他十指相交,亲昵与温柔的情绪顿时浮上了西琉普斯的心头——他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比看重自己的体贴的爱人,不是吗? 只是,在那以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吧,进展也不能太快了,就算有些难以忍耐。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打滚,我好想写同人了……想写杨莲亭重生死缠烂打追东方的同人,想写斯内普养小包子然后跟小包子他教狗CP并且家暴教狗的同人……TAT……可是!为毛时间这么少啊为毛! 那啥,我没忘记僵尸与吸血鬼那篇,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主角的性格,但是没想好文章的基调和主题……一篇文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主题的,对吧?而且,同人这个东西,除了人物性格方面麻烦了点,其实中心思想神马的还好,可原创就不一样了,两篇原创一起写我一定会死的,就好比曾经剑鬼和野兽一起写的时候TAT 嗯,我决定要等野兽彻底完结以后才会开僵尸与吸血鬼那个坑,不过,我中间要不要开个同人的坑调剂一下呢……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朋友 之后的对战还是在四、五、六三个年级之间徘徊——而通常,这三个年级也代表着一个学院的平均水平,他们正好经历了好几年的学习,却也并没有达到绝对成熟的地步。 这是大会默认的规则,先由他们的对战而对各个学院的水准做出初步了解。魔法交流大会总共要持续一个周,这才是第一天而已——重头戏都在后面。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消耗了,天色渐渐有些暗,整个学院的魔法灯突兀地亮起来,缤纷十色,映照得天地之间有如白昼,同时也彰显了卡莫拉强大的魔法力量和庞大的财力。 首日的大会暂告结束,贵族们、王族们以及那些强者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的社交,学员们则满怀兴奋地从看台上下来,彼此之间还对今天的所有见闻不断地发表或许稚嫩但绝对热情的言论——当然也包括他们对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人物的肤浅的崇拜。 阿洛和西琉普斯也站起来,首先与瑟夫瑞拉还有他的那位同族男爵告别,而后才朝着他们的宿舍方向走去。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们被一个人叫住了。 “埃罗尔,流牙!”这么熟悉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才有。 果然,阿洛走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佣兵团大队长、也是兰德斯科的五王子,谢尔。 谢尔看着阿洛走来,神色有点焦急:“埃罗尔,我时间不多,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阿洛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从大会下来后避着人过来的,就也不客套:“谢尔,怎么了?” 谢尔见阿洛神态自然,突然叹了口气:“也许我是白替你着急了也说不定。”顿一下,“我只是提醒你,埃罗尔,你被盯上了。” “是指……斯利维尔家族?”对于谢尔的好意,阿洛心里浮出一点感动。 “不止,现在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斯利维尔家与你的关系……说起来,这件事你自己清楚吗?”谢尔想一下问道。 “我有点感觉,但不能确定,毕竟有些事情没有放到明面上。”阿洛摇头,“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有什么?” 谢尔的神情凝重起来:“埃罗尔,你认识魔法总公会会长吗?” 阿洛心中一凛,他是想到那个人认出了自己,但是谢尔怎么会……他犹豫一下,说道:“谢尔,我不想瞒你。我曾经对你说,我和流牙是被一位魔法师收养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再停顿一下,“我从小的确是个孤儿,但是后来,我被一个黑暗魔法师当做祭品送上了祭台,是被魔法总公会会长所救,那个时候,因为我的天赋而被他带回了公会总部,但后来又因为我的体质被黑暗元素所污染而被抛弃……等我长大一些,我离开了公会,到一个森林里去修行,在那里,我捡到了身受重伤的流牙。” “最初对你的隐瞒是不得已,谢尔,我希望能够获得你的原谅。” “我们那时候刚认识,你们的情况又很特殊,不告诉一个陌生人是很正常的,我当然不会怪你。”谢尔听得有点发愣,但马上反应过来,“不过,他现在盯上你……是因为你的体质已经恢复了?” “恐怕是的。”阿洛苦笑,“不知怎么地,我的身体突然自发排出了杂质,然后我凭借在公会里几年所看到的魔法,自己练出了这些魔力。” 听完阿洛的解释,谢尔长长地吁了口气:“那么,你想好了要接受魔法公会会长的招揽了吗?” “……不,我并不希望加入。”阿洛垂目。 也是,曾经被放弃过,恐怕自己的朋友在那个公会里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的回忆吧……谢尔想着。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埃罗尔,我想,你也许可以借助斯利维尔家族摆脱那位会长,毕竟,没有人能阻止一个银发的斯利维尔回到他自己的家族里去。”谢尔几乎是挑明了这样说道,“可我也觉得,你不会喜欢贵族的生活的,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够仔细地考虑清楚。” 阿洛听着谢尔可以算是唠叨的话语,露出个比以往更真诚一些的笑容:“谢尔,你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会努力找出一条让我最为舒适的道路走下去,而且我相信,谢尔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因为谢尔的关心,阿洛已经决定真正承认这个朋友,尽管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对他说,但这并不妨碍他确实愿意接纳谢尔进入自己的生活。 而西琉普斯,这个总是独占欲大得惊人的男人,也出奇地没有表现出他自己的不满。 谢尔似乎也感觉到了阿洛的情绪,点一下头:“是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想了想,他表达出最后的关心,“我还想说的是,埃罗尔,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好吧,我是说,如果你确定要选择斯利维尔那一边了的话,你一定要抽出时间来跟我见一个面,我的国家,兰德斯科的政治变化,斯利维尔绝对不可能超脱于那之外,有很多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当然,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个,所以,如果你选择跟随魔法公会会长,那么,你就不需要我多做废话了……我很遗憾,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谢尔,我非常感谢。”阿洛注视着谢尔的眼睛,微微地笑了。 在另一边,瑟夫瑞拉和他的执事、他的族人一起来到了他自己单独的学生宿舍里,一路上,他们并没有过多交谈。 及至用魔法封好了门锁,两个人的谈话才开始。 瑟夫瑞拉从壁橱里拿出红酒倒上两杯,送到深蓝色头发的男爵手中,自己则浅浅地啜了口,说道:“怎么样,帕得利叔叔?” “您是在说您自己的进步吗,瑟夫瑞拉少爷?的确让人叹为观止。”帕得利摇晃着酒杯,动作很是优雅,“我想,公爵大人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瑟夫瑞拉笑了:“帕得利叔叔,不要跟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帕得利放下酒杯:“好吧,我承认,虽然会议上大家还有疑惑,不过从我这次来看,那位叫做‘埃罗尔’的六级魔法师,的确是我们斯利维尔家的人无疑,只不过——”他拉了个长音,“瑟夫瑞拉少爷,您不担心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位魔法师是一个天生的水灵体,在您和他之间,很显然他的天赋更高一筹,而如果进行那个仪式的话,他的成功率也会更高……这样一来,一旦他回归,说不定,被放弃的会是您。” 瑟夫瑞拉唇边的笑容不变:“帕得利叔叔,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家族从小培养出来的人,对家族的忠心毋庸置疑,而老师则是从小在外,对家族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和忠诚可言,更别说对家族的事务和贵族之间的规则的了解了……所以,就算老师回归了,就算我的天赋稍弱,家族也不会弃我而选他的。” “你没有发现吗,帕得利叔叔?可是我很了解。”他继续说道,“老师是一个没有野心并且对我们的女神没有任何敬畏之心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天赋再好,也不可能会得到女神的眷顾的。” “看起来,瑟夫瑞拉少爷您又更加敏锐了。”帕得利笑道,“的确如此,有一位像您这样完美的继承人,除非有什么事故让您魔力全失,否则的话,您的地位都将无可动摇。” 瑟夫瑞拉笑意加深:“既然这样,帕得利叔叔,我想,我们可以向父亲汇报这一件事了。” 帕得利做出“请”的手势。 瑟夫瑞拉开启了那面能够与本家通信的镜子,并且将一切都告诉给镜子里出现的那位年老的绅士知道。 “瑟夫瑞拉,帕得利,我想,我们可以适当地对那位失落的族人表明一些现实了。”公爵在镜中这样说道。 瑟夫瑞拉优雅地鞠躬:“是的,父亲,我待会就去写一张请帖,也许,在大会召开的期间,抽一个比较悠闲的时刻邀请我的老师一同用餐会是一个好主意。” 镜中人满意地颔首,身影很快消失,而瑟夫瑞拉和帕得利相视而笑,做好了同样的打算。 阿洛的宿舍里,健硕的男人抱住另一个瘦削的青年,迫不及待地倒在了厚重而柔软的兽皮里,毛茸茸的脑袋努力滴钻进青年的颈窝磨蹭,鼻子里发出闷闷的哼声。 对于这个一进门就扑倒了自己腻腻歪歪的道侣,阿洛向来只有无奈和纵容,而产生不了其他的情绪。 只是蹭着蹭着,阿洛感觉到喷在自己颈间的鼻息渐渐粗重起来,而身后宽阔的胸膛,似乎也开始散发出不一般的热度。 “……流牙?”伸长手臂尽力拍拍男人的头,阿洛动了动身体。 结果,男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洛有点担心,他转动身子,与他的流牙面对面:“怎么这么热啊,流……”牙。 在看到对方眼睛里满溢的欲|火时,阿洛一下子消音。 “我忍不住……”西琉普斯低声在银发青年的耳边说道,□坚硬的器物已经抵上了对方的腰腹。 阿洛有点尴尬,然后又有点脸红,他总算想起道侣之间可以做的事情了,但是又觉得有些为难:“流牙,现在我的身体里全部转换了魔力,没办法双……修。” “那就不双修。”西琉普斯为不能享受元神相交的快|感而小小地遗憾了一下,随即他把他的洛搂得更紧一些,同时也更加彰显了自己雄壮的存在感,“我们可以做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对火箭炮君说,人家才不要换发型不要不要不要!哼! 然后,昨天发现群众纷纷表示不准开新坑让人家很桑心,同人神马的萌点过期了就木有了啊乃们怎么能这样对我TAT 话说,东方那个且不论,我想写已经很久了,但是HP那个真的那么俗咩?教授做主角的是多了点儿,可伦家是准备让教授先穿到五年级差点被狼咬之后,然后哈利穿到刚被扔到佩妮家门外的时候被转移给教授养,而小天狼星穿到进入阿兹卡班两年后,德拉克穿到被哈利占便宜起码五年以后……不同时间段不同的人穿回来,难道木有意思咩……不过说起来,我昨晚在更新之后,睡觉时也一直在想HP的一些情节和萌点,然后我就想到了教授,理所当然我就想到了教授的毒舌,跟着我就很认真地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写……然后,我脑仁疼了。默。果然幻想是美好的,如果付诸实践的话……脑细胞会闹革命的吧。 迷乱 “……做别的?”阿洛感觉到抵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似乎随着这句话而更加灼热,他觉得自己的脸也发起热来。 他毕竟不是真的迟钝,好吧,只是以前他比较缺乏这方面的常识而已……但现在,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流牙想要做什么? 西琉普斯比起以前更加懂得得寸进尺,他一边在爱人的颈边蹭来蹭去,一边悄悄地把手伸进了爱人的衣襟里…… “洛,可以吗?”他在银发青年的耳边轻声说道。 暗哑的声音和不住挑弄着的指尖让阿洛察觉了道侣的忍耐,他垂下眼,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腿,却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 而后,那东西跳动一下,伴随而来的是道侣更加紧绷的身体和压抑不住的喘息……阿洛不觉颤了一下。 “洛……”亲昵的鼻音,是西琉普斯久违的撒娇,也是让阿洛最难以拒绝的语气。 阿洛猛然想起自己的道侣并不是仅凭元神相交就能够满足的人——一个修魔者,肉欲也同样注重——更何况,现在连元神相交都没办法满足对方。在情|欲方面还是个新手的阿洛无奈地承认,他还是不忍心在这方面苛待他动了情的男人。 作为对方的伴侣,他得接受对方的一切,这是他决定正式接纳对方作为另一半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的,不是吗? 没有犹豫太久,阿洛感觉到在自己皮肤上游移的大手的动作更加急切,而大手的主人却仍然苦苦等待着……银发的青年叹口气,双手揽上了他道侣的脖子。 “好吧,流牙……”他把自己跟对方贴得更近一些。 西琉普斯大喜,他清楚地看到了爱人因为羞赧而殷红动人的耳珠,也看到了对方这样几乎算得上回应的举动。 他再也无法忍耐,金色的眼压抑而深沉……他的手掌泛起一层红光,强大的力量一瞬间化掉原本还穿上阿洛身上的长袍,只留下毫无遮掩的、无暇的白皙的修长身躯。 西琉普斯按捺不住地在那一段诱人的颈子上舔吻吮吸,手掌用力地揉捏怀里柔韧的身子,他感觉到爱人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由内而外地散发,而在如今灵力全数转化为魔力之后,又多了仿佛清水一样的澄澈感,如此让他留恋。 阿洛有点发抖,身子也渐渐泛出一种微微的红,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与自愿下与他的道侣结合,有**而延伸的感觉半点也不比元神相交来得微弱……这是一种更加直观的、灼热的、让人躁动发狂的感觉,从每一寸皮肤上点燃……并不是一刹那就陷入迷乱的精神交流,而是一点一点地迷乱,一点一点地,从意识清醒到不能自控……难以形容。 两厢情愿的感觉相当好,对于西琉普斯而言,上一次他确实得到了享受,却也伤害到了心中最重要的人,尤其他的爱人的妥协多过爱意,而这一回却不同,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爱人的情感和虽然有点羞窘却全心的接受,这一切,都让他本来就因为欲|望上头而不怎么灵活的脑子更加混乱,他再一次从游刃有余变得只能听从本能,所以,他下手的时候也再一次地没有了任何章法…… 西琉普斯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把艳丽的红痕印遍了掌下的身子,他粗鲁而不失温柔地把那一把银色的长发捋到青年的背后,用牙齿轻轻地啃上了银发遮掩下的圆润的肩头,他喜欢在他的洛身上留下自己的牙印,就仿佛因此在那里做上了标记,彰显出这个人的全部……都属于自己。 手掌在爱人身上的滑动依然不能够缓解心中的焦灼与饥|渴,他感觉到阿洛在他挑动下越发敏感的身子微微颤动,不自觉升起了浓浓的怜惜与强烈的自豪感……是的,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能这样做。 他的洛是一个来自异世的强大修真者,拥有非凡的力量,即便现在还比不上自己,却有着无限的发展潜力……他的洛温和而稳重,沉静而文雅,对于知识拥有强烈的需求和强大的耐心,对于与人的相处也有着绝不会让人失望的礼仪与分辨力……他的洛对于陌生人防备而警惕,对于真正接纳的朋友却诚恳而关心……他的洛有着缜密的思维能力,从不鲁莽,也从不冲动……他的洛如此完美而体贴,在自己还没有得到那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时候就如此关怀自己,如此温柔,又如此让自己放不下手…… 西琉普斯清楚地记得,在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那一刻所带给他的深涌的欣喜,让他几乎就要颤抖起来——在他获得力量以后就从未产生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满足感,让西琉普斯开始觉得,如果在经过漫长的冰冷的时间之后、在几近疯狂的寂寞死去之后,所得到的补偿就是这个在自己失忆和弱小的时候捡到自己的人的话,那么,他尽管仍旧厌恶着拉萨斯维尔,却不会再度让那空白的时间所酝酿的憎恨密布于心。 西琉普斯知道自己改变了很多,但他甘之如饴。 用手指在那具属于自己的白皙身子上摩挲甚至揉捏,让自己的爱人昏昏沉沉地发出虽然想要控制却依然溢出的愉悦呻吟,西琉普斯觉得自己长久空乏的生命被霎时填满,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加深入地探索爱人的身体,感受那种能够盈满整个灵魂的温热—— 西琉普斯捏住了阿洛已经被汗水弄得润湿的下巴,张口含住了他爱人的唇,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勾起了那软软的另一条……用力地吮吸与交缠起来。他用唇舌尝遍爱人的味道,仿佛永不餍足,贪得无厌。 叫嚣的欲|望再也不能忍耐,西琉普斯学会了用另一只手先为他的洛放松,他把他的手指探入阿洛的身后,一点一点撑开了那紧致而温暖的地方……然后,有力而温柔地扩张,再顺次地加入第二根、第三根……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拉开阿洛的腿,把自己早已硬得发疼的东西捅入了他的洛的体内……炽热而柔韧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他几乎不能再停下一刻,就立即握住他爱人的腰肢,蛮横地大动起来! 阿洛不知道西琉普斯在想些什么,从他被剥光了衣服以后开始,就一直在紧张……好吧,其实还有一些哭笑不得,他的流牙总是这样可爱,着急起来居然连一刻都不能等,就直接用力量化掉了袍子,顺带地把他自己的也瞬间绷成了碎片。 真是…… 不过,阿洛没有来得及跟西琉普斯说什么,就已经很快地堕入了他所制造的炙热中去——在这个方面,他总是没有任何招架能力的。 其实,除了感官有些难以自已外,这样的行为,也并不难受,尤其是,这一回的西琉普斯动作从容……或者说缓慢了很多,让他能够渐渐接受。 阿洛能感觉到每一份皮肤上西琉普斯的唇舌滑过,也能感觉到口腔里被柔韧的舌头彻底舔尝,他的身体越来越软,到后来竟然只能靠在他的流牙的胸口,任凭摆弄…… 他慢慢地脑子发昏,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身下一直涌到头顶,脊背处传来一阵阵酥麻,让他难耐地发出让他无比羞愧的低声吟哦…… 直到后方感受到异物的进入,奇异的感觉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又因为看到他的流牙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而无奈地放松……算了算了,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神智的清明只有一霎,很快地,更加硬实火烫的东西刺入了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突突地跳动,让他的腰又更软了一些,而之后的癫动抽|插,就化作了更为火热的欲焰,顿时焚烧了他整个身躯……在被一股火热的液体冲击体内深处的时候,他脑子里“嗡”地震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又被再度硬挺的器物穿入穿出,直到失去意识,也想不了任何东西了。 不知满足地做了很多次,西琉普斯堪堪缓解了这段时间焦灼的欲|望,他的洛已经晕过去很久了,可他的东西还停留在他爱人的体内,舍不得拔出。 不过,天色已经很晚了,没有灵力调养身体的阿洛也需要休息,西琉普斯缓缓地、留恋地抽出了自己,看着自己白浊的液体顺着阿洛的腿根滑落,他的喉头紧了紧,下腹也又有些骚动了。 深吸一口气,西琉普斯忍住再次进入的欲|望,一把将他累坏了的爱人抱起来,走进了旁边的浴室。 阿洛是在一阵柔和的抚慰中醒来的,温热的水流缓缓地流过身体,也浸住了他的半边身子,而他的背部靠着个坚硬的胸膛,平滑而肌理紧实,是他所熟悉的,他的道侣,他的流牙。 “……流牙?”阿洛无力地叫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 “洛,你醒了。”男人低沉的声线在深厚响起,还有两根慢慢按揉着自己后方的手指,依旧不舍得从那里拿开。 阿洛手臂动了一下,发现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就干脆还靠在西琉普斯身上,却也因为后方的骚动而忍不住低声问道:“流牙,你在做什么?” “洛,你身子里的东西要清理出来。”西琉普斯伸了一截手指进去那个紧致软热之处,微微向两边扩张,“我们现在不能那样双修,等到以后可以了,洛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没说完的是,其实,他还挺喜欢这样的,考虑到爱人的承受力而不能把自己的硬物留在他的身体里,但是如果能够用手指,也能稍微满足一下。 阿洛被噎了一下。他也明白了西琉普斯的意思,如果双修,西琉普斯释出来的……在自己身体里,是会被功法带动化为精气被自己吸纳的……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觉得这么让人……难堪呢? 抚摸着阿洛光滑的小腹,再下面些那个之前被他圈住了无数次的……现在已经不能再受到半点折磨,所以西琉普斯只是在那上方徘徊,感受细致肌肤的美妙触觉。 阿洛由着西琉普斯在后方作怪的手指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流牙,还没有弄……完吗?” 西琉普斯的头埋进阿洛白皙的颈子里舔来舔去:“洛,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阿洛再次妥协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希望不要被锁掉了……嗯,我已经尽量写得隐晦了的说…… 还有啊,我发现大家似乎很不相信我的坑品……我的坑品真的有这么烂咩?在我说想开新坑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为毛都是不完结不准开?就算我在保持这篇文的更新的基础上也不行咩?好吧,的确有点困难,不过也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存稿?唉,乃们居然都不支持我,我好桑心…… 131温存 等到西琉普斯折腾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沉得看不清一丝光亮了,阿洛连叹气的力气都没剩下,只能软绵绵地被那头野兽抱着把玩……不过浴室里的魔法阵够实用,一直都将热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浴池里,不然的话,以阿洛现在的虚弱,恐怕也难免生出他自从修道以来就再也没有过的病来。 修真界俗称,风寒。 终于见好就收,西琉普斯倒不是因为惧怕阿洛下一次就不让他做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放下强者的面子蹭一蹭撒个娇什么的,他的洛总是对他没有办法的……只是现在他看到他的洛这样难得的软弱无力,让他觉得……嗯,心疼了。当然,从另一个作为男人的角度来看,能够把自己的爱人做成这样子,也有一种隐隐的自豪感——西琉普斯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阿洛的眼睛半睁不闭的任凭他的流牙抱上了床,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被密密实实地包裹在一个宽阔的胸怀里,一双强健的手臂以保护的姿态圈在自己的腰上,还有那种极其亲昵的贴合感……阿洛忽然觉得很安心,头略偏了偏,就靠在他觉得最舒服的地方,缓缓地睡去了。 而西琉普斯,在听到了他的洛平稳的呼吸声后,唇边不自觉弯起了个极浅的弧度,轻轻地吻在了那一头美丽的银发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温情的时刻……不过,真的很满足。 清晨,第一缕光线洒向大地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房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是各种娇嫩欲滴的新鲜水果。 男人走到床边,看到银发青年恬静的睡脸,目光很是柔和……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把青年推了推。 “洛,该起来了。”西琉普斯知道是自己毫无底线的欲|望榨干了阿洛的所有精力,所以,他也很自觉地包揽了之后所有他应该做的事情。比如说,在今天的大会将要开始的时候,他必须把爱人从甜美的梦境中唤醒,当然,也还有它笨手笨脚弄了一个早上才洗干净选好的漂亮水果——他的洛的早餐。 阿洛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陷入沉眠,但不得不说,有时候,特别是在灵力不能运转的时候,**的休息也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被低沉的男声唤醒,他睁开眼,看到那双昨天燃烧了快整夜的金色眼眸,然后,他习惯性地露出温柔的笑容:“流牙吗,早安。” “洛,早安。”回应他的是印在额头上的浅吻。 阿洛有点赧然,撑起手臂想要坐起来,不过,酸软的腰肢很显然组织了他,而他的流牙则是眼疾手快,哪怕另一只手还拿着个大盘子呢,也能单手将他稳稳扶住——阿洛有些羡慕他的流牙的**力量了。 西琉普斯被这个笑容晃到了,他干脆一下子又坐到床边,顺手纳爱人入怀抱住,而后用手拈起小巧的果子,送到阿洛的唇边:“洛,你肚子饿坏了吧?” “你又忘了,流牙。”阿洛心里一暖,却还是轻声地笑了笑,“我不需要食用任何东西的……早就辟谷了。” 西琉普斯拿着食物的手坚定不移:“不行,洛,你的灵力被压抑住,还是吃一点好。” 他总是拿他的流牙没办法……阿洛嘴角弯了弯,张口咬住了那颗果子,算是接受了西琉普斯的好意。 就在这一个喂食一个用餐的温馨气氛中,房间外的某个地方突然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 西琉普斯站起来:“我去看看。”他见阿洛也似乎想要下床,连忙伸手按住了他,“洛,你很累,我去就好。” 阿洛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西琉普斯的好意,而是目送那个已经长成男人的少年……不,青年的背影。 西琉普斯走到外面,第一眼就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空白墙壁上的水龙的铜像,龙口里正好吐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学院内部导师或者学员之间传信所用的通讯工具,每一个宿舍里面都有。西琉普斯走过去,伸手捡起来那个信封,不过他也没有太大在意,因为在以往,也偶尔会有几个学生因为课业上的或者超出课业范围的问题无法理解而寄信给阿洛,想要得到解答的。 西琉普斯转过身,回到了他的洛身边,把信封递过去。 阿洛笑了笑,接过来一看,意外地发现这封信上的封印咒语比起以往学生们设置的要复杂好几倍,他有点疑惑,不过还是用手指带着魔力抹上去——很好,顺利地解开了。 仔细地看完信件的内容,阿洛摇摇头,又把信递给了西琉普斯:“流牙,是瑟夫瑞拉的来信。”被取出信件的信封仍然硬硬的,阿洛又从里面拿出一张黑色烫金的卡片,认真地看过去,是请帖。 “斯利维尔家族来的那位男爵想要邀请我们去与他们一同共进午餐,据说,是要招待让他的‘瑟夫瑞拉少爷’进展神速的优秀的老师,以表感谢的。”阿洛把请帖也交给西琉普斯,“由你收着吧,可不要弄丢了啊。” 以昨晚酸痛的腰和几近瘫痪的身体为证,阿洛清晰地认识到,他不能再把他的流牙当做孩子看待,所以,在对待他的方式上,也有了极其细微的改变。 西琉普斯当然也感觉到了,而对于爱人的这种改变,他是很高兴的——毕竟,虽然被当做孩子能够得到更多的妥协和容忍,却在感情上让他不能够全然满足,而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强悍的男人,他在感情上依赖着阿洛的同时,也希望自己本身的力量能真正被阿洛看在眼里,让自己成为他的洛所认为的能够互相扶持的人。 就算他再怎么没有常识、再怎么不懂得感情,他至少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单方面的索取永远不可能长久。而他所想要的却是长久。 “洛,他们很烦。”西琉普斯看完了信和请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我也知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可以小心一点,只要不被人发现的话,杀了他们应该没关系的。” “……流牙,你又忘了。”阿洛苦笑道,“我得还给瑟夫瑞拉一份因果,所以虽然现在有点麻烦,但其实事情都是如我所愿在发展着,正好省了我自己去想办法还因果。” “洛,我还是不太理解所谓的因果。”西琉普斯皱起眉头,“还有,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愿意让我多做杀孽,会引起天谴?” “……对。”阿洛微微后靠,“流牙,你不是修真界的人所以你不能真正深刻地体会,但是天道无情,即使你利用的是斗气修成元婴,也仍然是踏上了修真的路途,就归了天道的管辖,修真是顺天也是逆天,天道的威压,并不是寻常的人所能够想象。” “如果杀人太多,我会被……抹杀?”西琉普斯蹭一下阿洛的头顶,“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原本的力量,甚至比最初更强。” “嗯,我知道……流牙你现在能抵得上两个渡劫期,即使在我所在的修真界也是巅峰的人物了,但是尽管这样,天道也能够抹除你。”阿洛的语气严肃起来,“不要刻意地去与天道作对,要强化自身,然后避开天道可能降下的责罚,到终有一天,实力越强、因果越少,在天道之下就会越自由。” 说到这里,阿洛温柔地抚摸这西琉普斯的脸颊:“流牙,我现在的修为已经被你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但是我们是道侣,你会等我的对不对?” “好吧,为了洛。”西琉普斯按捺住所有的煞气,“为了洛,我会努力地去明白什么是因果,也不会再凡事都想要用杀戮解决,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阿洛笑了:“嗯。所以,就按照请帖上所说,在今天的大会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赴约吧。”他顿了顿,“在一切事了之后,我会努力凝结元婴,努力活得跟流牙你一样长……这样,以后也就能一直在一起。” “好,我陪着你去。”西琉普斯承诺,“为了能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的大会仍然是学生之间的对战与展示,不过渐渐地发展到有高年级的学生参加——他们临近毕业,与只是展现自己天赋的中级学生不同,他们很希望能够在这一次大会上被看中,这样,等到毕业过后,就不会发愁前途问题了——这是最好的一步登天的方法。要知道,大会上前来的,可都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啊! 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个人无形之间更加亲密了一些,这就是伴侣之间的磨合了,虽然有着小小的分歧,可西琉普斯愿意听从阿洛的规劝,而阿洛也愿意在不涉及双方安全的前提下尽最大的能力包容西琉普斯,这样也就足够了。 看了一整天的各种魔法对战,也许是因为昨天已经惊讶过了或者斯利维尔家做了些什么,所以聚焦在阿洛身上的目光比起昨天来少了很多,在大会结束的时候,阿洛再次感觉到那道威力强大的、属于故人的目光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然而阿洛却仍然顶着它,微笑着与瑟夫瑞拉一起登上了等候已久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我要抱怨,《剑鬼》要开定制了,我今天下午做校对好桑心好麻烦好疲惫,但还是只做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我觉得,我好想去死一死…… 132、双方的试探 ... 马车一直驶往卡莫拉之外,直到一家看起来相当典雅的贵族式餐厅才停了下来,而几个人下车进去以后,就有侍者将他们引入一个包厢——有魔法屏蔽一切干扰的并且隔音的。 走进去以后,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精心烹制的华美的餐点,还有一瓶好酒,所有的食物同样在魔法阵的作用下保持着绝对的新鲜,看得出,是很早就已经预定好的。 阿洛与西琉普斯两人随着主人入座,在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瑟夫瑞拉居于上位,而帕得利?斯利维尔陪席。 端起酒杯,银发的少年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餐桌上,贵族们永远拥有最佳的礼仪,阿洛当然不懂得这个,但起码动作文雅,而西琉普斯则略显豪迈——虽然这已经是他控制之后——为了阿洛而做出的改变了。 瑟夫瑞拉有一霎那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用餐的气氛应该还算良好,一个有风度的贵族永远都知道怎么让他的客人如沐春风,阿洛就在这样两位由绝对古老的贵族世家走出来的主人的招待下,静静地填饱了肚子。 之后是饭后的甜品与水果,侍者送进来的。之后,侍者再度走出,帕得利忽然使用了一个魔法,碧蓝色的水波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最后贴合在墙壁上,就好像大面积的挂毯一样。 阿洛没有提出疑问,而是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对面——那个仿佛有一点踌躇的贵族少年开口。 瑟夫瑞拉看着阿洛镇定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洛微微侧头,似在询问。 瑟夫瑞拉把目光投向了帕得利。 帕得利像是有点无奈地耸了下肩,而后看向阿洛:“埃罗尔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家人……” 阿洛明白这两个人想做什么了,于是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孤儿,家人只有他。”他转头看一眼西琉普斯,目光温暖。 “……抱歉。”帕得利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那么,您想过要找到您的家人吗?” “在很小的时候想到过,希望能有一天、有自己的家人将我接回,但是……”阿洛明显发现对面的两个人因为他的这个转折而稍稍紧绷了一下,然而因为目的一致,他并不打算让他们误解,所以,他只是叹口气,眉目间笼罩了一层忧伤,“等我渐渐长大,一直到发生那件事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解救我,我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妄想。我想,也许他们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不是这样的!”瑟夫瑞拉有点激动地开口,差一点失去了他的仪态,“你明明有……” “瑟夫瑞拉少爷,请您不要激动!”帕得利打断了银发少年还未出口的话,“我们需要慢慢让埃罗尔先生接受!” “是,我知道。”瑟夫瑞拉冷静下来。 阿洛仿佛更加迷惑了:“您的意思是……” 帕得利脸色严肃:“埃罗尔先生,您——无论是五官还是发色与瑟夫瑞拉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度,难道您还没有从其中看出什么来吗?” 瑟夫瑞拉也顺着帕得利的话向阿洛送去了期待的目光。 阿洛垂下眼,永远温和的笑容好像也在此刻黯淡了几分:“……不,我想到过,只是不敢相信。”他顿了顿,“瑟夫瑞拉来自于一个历史相当悠久的贵族世家,而这样的家族里,往往都不会让任何一个子嗣流落在外的,尤其是,我听说斯利维尔家族中的银发的子嗣是非常重要的,就更不可能……所以,我只以为是巧合。”他看向银发的少年,目光柔和,“当我看到瑟夫瑞拉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感到了亲切,但我也以为,这是来自于我们外形上的微妙相似,让我觉得与他接近……” “这其实是血缘天性。”帕得利听到这里,觉得自己有必要加深对方的认知,“的确,诚如埃罗尔先生您所言,像我们斯利维尔这样的家族中会有一套辨认血脉的法子,也能够查探所有现存的血脉,但上面的确没有显示您的存在……但是,瑟夫瑞拉少爷也同样对您有着相当的亲近感,而您身上所具有的魔法天赋、发色、相貌,都无一不昭示着您与斯利维尔家族的联系,当我亲眼看到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所以——” 阿洛安静地与他对视。 帕得利优雅地躬身:“所以,我,帕得利?斯利维尔,谨代表当代斯利维尔家主,邀请您在大会结束后的学生假期中,前往斯利维尔家族一行,如果可能,我们希望能为您做出个小小的验证——我们非常希望您也是家族的成员。” “我觉得,贵族有关于血脉延续的探查不会出错……”阿洛流露出一点忐忑,“如果我不是……” 帕得利微笑着:“即使您不是,您也会受到斯利维尔的竭诚欢迎——您还有另一个身份,您是我们最出色的嫡系子孙瑟夫瑞拉少爷亲自选择的老师,不是吗?” 阿洛定定地看向瑟夫瑞拉,发现他的眼里都是渴望,于是也终于妥协地笑了:“是的,我还是瑟夫瑞拉的老师,他也是我目前唯一的学徒。” 看到阿洛接受了邀请,瑟夫瑞拉和帕得利相视一笑,然后共同向着阿洛举杯,之后,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阿洛才拉起了一直充当雕像的西琉普斯站起身来告辞,瑟夫瑞拉两人当然不会拒绝。 阿洛与西琉普斯走到门口,开启了大门刚要出去,将他们送到门口的瑟夫瑞拉突然开口:“老师,您说您曾经遇到一些事情……” 阿洛回过头,温柔地笑着:“瑟夫瑞拉,这不值一提……不过,如果我们真的是家人的话,我也不会隐瞒于你。” 说完,没有等待瑟夫瑞拉的回答,转身离开了。 等阿洛和西琉普斯的背影彻底消失,房门再度合上,帕得利重新补了个隔离的魔法咒语,与瑟夫瑞拉一起坐到了旁边的柔软沙发上。 “瑟夫瑞拉少爷,您觉得怎么样?”帕得利问道。 “看起来,埃罗尔是个重视感情的人。”瑟夫瑞拉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刻意显露出来的情绪,而是挂上一副完美的面具,“不过,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假的话,也太逼真了。”帕得利沉吟着,“您跟他相处已久,您认为,这个人的真实性格究竟怎么样?” “我的确是他的学徒,也的确用了很多方法去慢慢地接近他,原本,我是想跟他慢慢培养‘亲情’,让他以后能够心甘情愿地为我付出一切的。”瑟夫瑞拉冷笑一声,“照常理,这样在孤独中长大但是并没有扭曲的人,是最渴望来自亲人的关爱的。” “但是?”帕得利知道还有下文。 “但是据我观察,这个人只在意他身边的那个战士,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他的伴生战士。”瑟夫瑞拉的笑容显得有些莫测高深,“的确,埃罗尔这个人有责任感,也是个不错的导师,可他对这个学院并没有归属感,甚至于对这个世界也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与任何人进行交流,不过……也许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埃罗尔好像跟我们国家的五王子关系不错。” “没有继承权的五王子?”帕得利惊讶道。 “是的,而且看起来,是认识很久了。”瑟夫瑞拉点一下头,“而五王子对埃罗尔的感情也颇深……”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五王子跟最有竞争力的三位王子的交情都不错,但是,暂时没有掺和到王权争夺中去。” “……我们还没有选择到底倾向于哪边。”帕得利皱一下眉,“会因为这一层关系影响到那件事吗?” “说这些还太早了,我对埃罗尔体内的血脉势在必得,不过,没必要这么早就让他有所防备。”瑟夫瑞拉这样说着,跟着马上又有些失笑,“呵,不管他怎么想的,是真是假,至少他已经答应了去我们的家族……到时候,再进行更深入的观察吧。我想,在这方面也许父亲能够给我一些建议。” “是的,公爵大人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帕得利也表示赞同。 另一边,西琉普斯搂着阿洛离开,在门外有其他的马车可供乘坐——瑟夫瑞拉早交代了侍者先行准备的,但是被阿洛拒绝了。 两个人一路散步回去,西琉普斯难得的没有对之前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 阿洛也在想些什么似的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西琉普斯才说:“我们假期的时候一起过去?” “嗯。”阿洛点点头,“刚才瑟夫瑞拉演了这么大一场戏,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反正跟我的意愿一致,配合他也好。” “好吧。”阿洛的意见就是自己的意见,西琉普斯当然直接就答应了,不过他想一想要去贵族的地盘,又觉得有点不悦。 “没什么,流牙你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刻意地为难自己。”阿洛看穿了西琉普斯的想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看来,西琉普斯天性无拘无束,能依着自己的想法忍耐杀意已经不容易了,就没必要对自己再进行什么约束,反正,阿洛原本就喜欢西琉普斯这样自由的生命力,如果改了,反而不是他了。 西琉普斯答应得更加爽快。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轻松,很快就走到了卡莫拉的大门外,然而,阿洛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埃罗尔?”非常熟悉的声音,也带着非常慈祥的味道,一如长辈呼唤晚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高兴依然能够见到你们大家~~ 然后,我想问一下啊,野兽这篇如果开定制的话,会有人要吗?主要是我估摸着到时候可能会比较贵,因为字数多啊……现在都四十多万字了,后面还大约有两个大情节要写……那啥,我原本呢,是准备写个六十万左右就完结掉的,但是我现在发现,可能会超过我的预计,于是我尽量在八十万之内完结?但就算是八十万完结了,到时候定制印刷的价格也不会便宜啊……咳咳,好吧,我这么早就征询大家的意见其实主要是因为我这两天校订《剑鬼》的稿子啦,校订得我好颓废,一次性改错字神马的太可怕了,而剑鬼才三十八万字呢,想一想,如果我以后一次性去校订野兽……默,到时候我可能真的没命囧。所以,如果有比较多的人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得时不时抽空校订一部分了,以免事到临头再手忙脚乱…… 133、会长 ... 阿洛停下脚步,前方出现的那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白发老头,在他的眼里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而那道目光,他在这几天里也有着深刻的体会。 还没等阿洛做出什么反应,那个老头儿又开口了:“埃罗尔,我们好久不见了,看到你的身体恢复了,我觉得十分欣慰。”他的笑容柔和了他整个人给人的并非刻意的锐利气势,“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阿洛垂眼,随即抬头微笑:“是的,会长,我很好,您的身体也还好吗?” 魔法师公会的会长——罗萨威尔摸摸胡子:“你看我的身体,健壮得很!” 阿洛保持笑容,没有接话,但神色腼腆,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而事实上,他的确很警惕,这个人的出现,无论如何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 罗萨威尔向前走几步,与阿洛、西琉普斯两个并肩行走,一边关心地说道:“埃罗尔,听说你找到你的亲人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还没有确定呢,不过,听说还是有一些可能的。”既然对方表现出一副长辈的样子,阿洛当然也这样有礼地反应着,然后又有点羞涩一样,“会长,其实……我有点忐忑。” 罗萨威尔哈哈地笑:“不用太担心,就算不是,也有我们公会给你做后盾嘛,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阿洛抿唇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谢谢您,会长。” 罗萨威尔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看到埃罗尔你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多回公会看看吧。”已经走到了岔路,他们接下来就不同路了,于是这位会长看向阿洛的眼睛,笑容更加慈和,“尼玛很想你。” 阿洛心里微微一震。 罗萨威尔的目光在阿洛的手指上一转,随即转过身:“埃罗尔,看到你这样喜爱她送的礼物,尼玛会很高兴的。” 很快地,罗萨威尔的身影就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 阿洛拉着西琉普斯朝另一条路上走去,而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西琉普斯感觉到,阿洛的心情突然变坏了,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这还是第一次…… 回到宿舍以后,阿洛坐在床边上,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直到他感觉到大腿上压了个重物,才回过神来。 “流牙。”阿洛低下头,伸手抚摸西琉普斯粗硬的黑发。 “洛,你心情不好,为什么?”西琉普斯依恋地在阿洛的腿上蹭蹭,拿起阿洛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我不高兴你这样。”他想了想,又问,“是为那个叫做‘尼玛’的吗?我记得,洛你说过,她是对你很好的人。” “嗯,是的。”阿洛有点懊恼,“是我疏忽了,我以为尼玛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西琉普斯站起来也坐到床边,一伸手把阿洛抱进怀里:“没关系,你跟我说。” 听到西琉普斯略为低沉的声线,阿洛心里好过了一点,之后他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尼玛当初只是同情我,她怜惜我空有天赋却被污染,结果毁了前途,所以比起其他的魔法学徒,她对我的照料多出很多,但尽管这样,我们也并没有太过亲近,只是她时常给我一些她亲手焙制的食物而已,一般来说,是很普通的交往。” 西琉普斯听到了阿洛语气里的无奈,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阿洛叹气:“之前因为实力不够,我没时间回去看她,等流牙你的问题解决了而我也得了金丹,本来跟你说好,是要这次年假的时候回去探望的……但是,当我发现我们修真者在这个大陆上的定位、以及我跟斯利维尔家族的关系之后,就决定放弃了,这样的我,距离尼玛越远,就越安全。”他说到这里,话中增加了一些怒气,“但是我没想到,罗萨威尔会长居然会利用尼玛来威胁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阿洛真正的生气这还是第一次。西琉普斯舍不得他这样,连忙轻轻地蹭他的脸。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阿洛终于表现出明显的后悔:“是我疏忽了,我忘记了这枚戒指!”他竖起小指,把那个储物戒指亮出来,“像这样内部容量足有上千立方的高级储物戒指,实在是个很大的标记,而尼玛是公会的人,她以前的丈夫还有她手里拥有的贵重物品,作为会长的罗萨威尔怎么可能不清楚?” 阿洛以前一直用灵力掩盖了这个戒指的踪迹,可他现在为了以防身份暴露而把灵力全部转化为魔法,粘在储物戒指上的灵力自然也就烟消云散,戒指就明明白白地显露于人前了。而罗萨威尔早就发现了这个,他再让人回去查一查,就清楚地知道了阿洛与尼玛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关系极好,尼玛怎么可能把这样贵重的、并且是丈夫的遗物的储物戒指送给阿洛? 真是百密一疏……想清楚了这一切,阿洛只能责怪自己的大意。 “那?”西琉普斯伸手抚平阿洛眉心的小小褶皱,“不过,不要太担心,一切有我。” 不得不说,西琉普斯笨拙的安慰对于阿洛而言还是很有作用的,于是他也回应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我知道流牙一定会跟我在一起的……”他默默地跟西琉普斯更靠近一些,微弱的声音都消散于他的胸口,“所以,这一次的年假会很忙了,除了去斯利维尔家族拜访,就也按照之前的计划,去看望尼玛吧……” 不管怎么样,即使尼玛的存在已经被罗萨威尔知道了,但他毕竟是为了拉拢这个天生水灵体——未来的准大魔导师,而不是跟他结仇,所以尼玛的安全并不需要担心,罗萨威尔只不过是因为他看中的人多半会成为另一个贵族家族中人而提前做出筹谋而已,如果阿洛是,那么,在面对魔法师公会的时候他得有所顾忌,而如果阿洛不是,他很自然地就应该优先接收魔法师公会的拉拢——而这一切只不过需要照管好一个原本就在公会中、且担任图书管理多年的区区三级的魔法师而已,基本上不用耗费任何成本。 但这样一来,对于阿洛而言事情又变得更加复杂了,他原本根本不想与魔法师公会牵扯上任何关系,但他也不可能将尼玛弃之不顾——毕竟当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面对了尼玛的照顾与善意,还有手指上这个珍贵的馈赠。 果然,他得到了这个方便的戒指,而他想要完全脱离魔法师公会的想法也正因为这个戒指而瓦解——天底下,从来就不存在毫无付出就得到收获的东西。 接下来的两天仍然是学生之间的对战与展示,阿洛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瑟夫瑞拉因为阿洛接受了邀请,对阿洛表现出更加亲密的态度,而阿洛看着瑟夫瑞拉的表现,也仍然按照本来的想法一直配合……这样下来,在外人的目光里更加坐实了阿洛的身份。 到了第五天,学生们的展示终于告一段落,下面,是每一个学院的导师来展现自己的力量了,也是展现自己学院的实力。 而阿洛在前一天,接到了魔法分院院长想要见面的信息。 “院长。”阿洛敲了两下门之后推门进去,可他看到的却不止魔法分院的院长埃德温,还有卡莫拉学院的总院长弗耳曼,或者说校长。 “埃罗尔,还有西琉普斯,你们请坐。”埃德温面带笑容。 西琉普斯搬来两把椅子,先让阿洛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两位院长的目光有点虎视眈眈。 “嗨,不用这么紧张,西琉普斯。”弗耳曼身上的气势相当凌厉,可他的个子相当矮,脸上的表情也很和蔼,是个让人一看就有好感的老头儿,“对了埃罗尔,你们先喝杯水休息一下怎么样?”而埃德温则走到一边用水壶倒了两杯水过来。 阿洛微笑着接过埃德温递来的水杯,并且示意西琉普斯也动动手,西琉普斯当然很听话,也不再盯着那两个人看了。 “两位院长,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阿洛喝一口水,然后抬起头来问道。 埃德温也坐下来,笑道:“埃罗尔、西琉普斯,你们带的三个班在这次的考核中成绩相当不错,对此我应该对你们提出表扬。” “谢谢。”阿洛颔首微笑,“下一个学年我们会更加努力的。” 知道西琉普斯向来不太搭理除了阿洛以外的人,埃德温并不勉强他的回话,而是对着阿洛继续说道:“这样很好,我相信你们。”顿一顿,“不过埃罗尔,你知道明天将会是各学院的成人代表——也就是导师们展现实力的一天吧?” “是的。”阿洛点点头。 “我希望你参加。”埃德温看着他,“当然,西琉普斯是一位战士,他就不必了。” 阿洛侧一下头,像是不解:“院长,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新晋的导师,应该不具备这个资格吧……” “埃罗尔你不用过分谦虚,你是所有青年导师中最年轻也最有天赋的一位,足够代替学院出场了。”埃德温笑问,“难道你不愿意为卡莫拉做出一点贡献吗?” “……不,如果您认为我有这个资格的话。”阿洛只能站起身行个礼,“我当然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的是我开的剑鬼定制的立体图,给大家瞅瞅吧。 134、阿洛参战 ... 这一天夜晚,西琉普斯把阿洛压在床上,拉开他的双腿将自己挺了进去,也许是因为第二天阿洛还要去参加导师间对战的缘故,西琉普斯的动作比起从前几次温柔了很多,弄得阿洛浑身战栗,他背上沁出的汗却被西琉普斯一一吮去,身体里的东西却嵌得更深了…… 事毕,西琉普斯给阿洛擦洗干净,然后抱了他躺下,他看着阿洛安详的睡脸,伸手拂去他黏湿的银色发丝,眷恋地看了一会儿,才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睡去。 魔法交流大会的高|潮终于将要开始,这一回仍然有许多学生在看台上观看,但是却不再允许任何一位学生下场展示了。 导师们——准确地说是被各个学院精心挑选的能够代表各个不同年龄但足以代表学院水平的导师做个表演赛,与学生们之间或许还有些火气的不同,这就是纯粹的表演了,以灵活表现出他们的魔法为主——而干巴巴的表演显然不能显示出导师们的真实实力,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以对战赛形式,由不同学院同一等级的导师进行对战。 阿洛是目前卡莫拉最年轻的导师,但是他的实力却能够达到一般标准,而且从他在参加考核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丰富的魔咒量与对于这些魔咒的熟练度来看,都可以证明这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因此弗耳曼和埃德温才会要求他参加。虽然在之前就引起过注意、这个事情会让阿洛的被关注度更进一步,但其实这个倒是跟斯利维尔和所谓的魔法师公会会长没什么关系了。 这一回的评判当然不能由各个学院的导师来做,于是坐在评判席上的那一排人,除了所有有导师参加的学院院长之外——如果院长是使用斗气的战士比如卡莫拉,那么就会让魔法分院的院长上去——这也是为了表示公平,剩下的就都是闪亮亮的大人物,比如说,魔法总公会会长、四个神裔血脉传承家族的代表、大陆上达到魔导师级别同时也来了大会的魔法类超级强者们……以及光明神殿的枢机主教等等。 当他们入座的时候,一时间魔压翻滚,在他们的头顶彼此倾轧,甚至能看到从中催生的嗞嗞作响的紫色雷电……谁也不让过谁。 这就是所谓强者的骄傲在强者扎堆的时候所特有的显现方式。 阿洛坐在卡莫拉导师们在看台这边的位置上,他的左边是坚持陪伴的西琉普斯,右边却是他刚入学院接受对方考核的那名九级的魔法师,爱弥儿。虽然她也同样很强,但是比起作为分院院长的埃德温——尽管他们处在同一个等级,在气势方面她与他也有所差距。 “埃罗尔,看样子你做得不错。”从最初对阿洛进行考核的时候开始,爱弥儿就对他的印象不错,只是因为处在不同年级、卡莫拉又对导师们的**充分尊重的缘故,一直与他没有交流而已。 “您好,我很感激您当时对我的帮助。”阿洛微微欠身,温和地说道。 爱弥儿是个性情温婉的女人,她真诚而且公正,所以,她也只是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可没有帮什么忙,埃罗尔,你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 阿洛回了个微笑,没有再继续搭话下去——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西琉普斯不着痕迹地扯了他的袖子。 导师们的对战比起学生们而言当然要精彩许多,为了公正起见,是由院长们把所有参赛导师的名字写在纸上放进魔法阵中,由魔法阵对其进行同级别的分组,再由一个不参加评分但是地位足够的魔法界巨头念出每一组的名单,让名单上的导师们进场的。 阿洛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但是眼前的这一场,是由来自欧亚的一名八级冰系魔法师和一位来自索兰的八级火系魔法师来演绎。 双方的脚跟刚刚沾上了地面,顿时整个对战台就都变成了冰雕的世界,在上午温煦的阳光下折射出无数缤纷的光,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空气也霎时间变得冰冷无比,然而下一刻,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庞大的身躯在上空徘徊,吐出来的火流驱散了冷气,瞬间在冰面上熊熊燃烧,极快地蔓延成一片火海。 冰系的魔法师双掌合拢,顿时无数冰锥自地面冒出,发出“突突”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一路冲向火系魔法师,而火系魔法师则两拳相交,一条柱状的火焰就从中间迸发,对准了冰锥来时的路线反冲回去。 一面巨大的冰墙在冰系魔法师的面前冲天而起,挡住了柱状火焰,然而空中的火龙却找准了机会纵身而下,龙头狠狠地撞在了冰墙之上。 冰枪崩塌,火龙消散。 庞大的魔力和至少每人三个以上的高级魔法让对战只在几个欧亚时之间就结束了,看台上的人们只来得及屏住呼吸,却又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了结果,这两个人真是……厉害。 两名魔法师干脆利落地对着观众们鞠了个躬,就走回了自己学院的位置,这时候,所有的学生才从这样瑰丽的场面中回过神来,霎时爆发出极其热烈的掌声…… 西琉普斯在阿洛的袖子里抓着他的手捏来捏去,阿洛也任他去,但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赛场之上。 接下来的是卡莫拉的七级雷系魔法师对上某个不知名院校的七级风系魔法师,所以刚上台,风系的那位身后就立即出现了一对宽大的透明淡青色双翼,一个拍打飞到半空中,紧接着,雷系魔法师手臂向下一划——一道儿臂粗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风系魔法师一转身险险避过,可马上又从另一个角度滚过来数十颗拳头大的雷球,风系魔法师一边飞行一边快速念咒,霎时间骤雨一样风刃飞速射出,让那些雷球在与风系魔法师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炸掉——爆炸的余波让风系魔法师在空中翻滚了一下,但是马上地,他的手里多出了一把同样透明的青色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俯身而下!他周身还伴随着无数风刃,就好像天降暴雨,劈头盖脸地冲向雷系魔法师,然而雷系魔法师只是双手往两边一拉,就在那里出现了一柄深紫色的雷枪,架住了那把大刀!而天空中骤然降下的雷电披散了风刃,两位魔法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地全凭元素武器而快速地交手着…… 在对战了一阵子以后,风刃全部消失,而雷电依然源源不断,明眼人都看出来是雷系魔法师占据上风,于是风系魔法是就振动翅膀一个后退,表示自己认输。 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表演赛,不过这一回胜负分明,还是卡莫拉的导师更胜一筹。 学生们尽情欢呼,气氛十分热烈。 紧接着还是在六、七、八三个级别的魔法师之间对战,有土系对火系、水系对自然系、冰系对雷系、火系对水系、风系对水系等等……尤其是一场黑暗系对上光明系的,那时候的对战台一半仿佛高唱赞歌温暖光明,而另一半犹如身陷地狱阴森黑暗,对比相当强烈,而两位魔法师的对战也由之前若干场的表演性质变得似乎在最后都打出了火气,甚至有了敌意,最后还是在魔法师总公会会长的强制干涉下才让他们没有在学生们面前真的表现出仇恨来。 但氛围依然相当热烈,有些临近毕业的九年级学生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将一些自己看起来用得上的魔法状态强行记住了,而这一次因为在看台上间接地感受过这些魔法的效果,所以对于将来的同类魔法的学习也会事半功倍。 “卡莫拉的六级水系魔法师埃罗尔与索兰的六级雷系魔法师斯迈瑞!”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清晰地念出阿洛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 终于,轮到他出场了。 这组对手的属性报出来之后,几乎所有学生都议论起来——这不能怪责他们的大惊小怪,水系被分为防御类,属性温和,而雷系被分为攻击类,属性狂暴,这样一组对手,给人的感觉当然是水系完败,起码在属性上就绝对处于劣势,尤其是阿洛所带的三个班的学生们,更是纷纷向他们的导师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而阿洛的手指还困在西琉普斯的掌心,在这一刻,他轻轻地回捏了一下以示安慰,紧接着,他就站起身来。抬眼时,阿洛看到瑟夫瑞拉在冲自己微笑,就微微对他点了点头,再朝对战台走去。 宽阔的对站台上,阿洛感觉到周围人声鼎沸,自己好像被无数声音所包围着,而这些声音也制造出了一种强大的压力,让人忍不住就忐忑起来。闭一下眼,下一刻已经道心稳固,阿洛看向自己的对面。 阿洛的对手是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男人,从这边看过去就好像一尊铁塔立在那里,脸颊上有一道不知什么弄出来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角,却意外地不难看,反而给男人更增加了几分刚毅的味道。 这是个很坚定的对手,不容易动摇,但他的眼睛里却蕴含着一丝隐隐的戾气。 然而阿洛还没来得及对男人多投入注意,一道紫电就从头顶上直劈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这两天因为晋江推出了防盗措施,貌似很多童鞋看文时出现了差错……嗯,这样说吧,虽然晋江提出有个插件下了就能用,但是我用360的时候,发现没什么插件让我下,而且我也看得很顺利啊,所以,对于不能看的童鞋,我在此推荐360浏览器,至少我是一点问题也木有的。 135、阿洛的战斗 ... “咕嘟咕嘟”的水声突兀响起,就好像温水里源源不断上升了气泡,在雷电劈下的那一瞬间,银发青年的身形猛然拔高,一下子跃到了半空中! 众人难言震惊的目光齐齐看过去,才发现他脚下居然涌出了如同喷泉一样的水流,上下以极小的幅度伸缩,却将他牢牢地托在水流顶端。 阿洛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魔法袍,袍角因为这急促的动作而飞舞起来,与湛蓝色的水光相映,浑然一体,仿佛不可分割。 天空中又多了好几道闪电,阿洛脚下的水流带着他左右移动躲闪,灵活得像一条扭动身体的蛇,那些雷电没有击中目标,就全部落在地上,打得地面好几处焦黑,还在“嗞嗞”地冒烟,足见雷电威力之强大! 连续这样几次之后,斯迈瑞看见这一举动无法正确制敌就放弃了这个魔法,转而放出一条电鳗——周游着黑色的身躯,带着闪烁的电光朝阿洛直奔而去! 阿洛脚下的水流飞速缩短,很快地,就让阿洛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贵宾席上,谢尔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 “不用担心,他这个做法是对的。”谢尔身旁的紫发男人这样说道。 “对了,你也是雷系,阿勒利厄尔,我看不太懂,你跟我说说吧?”谢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冲他笑了下。 “你们是朋友?看起来你很关心他。”被称为“阿勒利厄尔”的男人也露出个笑容,随即他看到谢尔不耐的表情,于是耸耸肩妥协道,“好吧,我来解说,那个银头发的……” “他叫埃罗尔。”谢尔打断。 “好,埃罗尔。”阿勒利厄尔撇嘴,“之前闪电是从空中劈下,没有转折,只需要躲过就行了,所以他利用魔法,那个瀑布一样的水流灵活地避开,但是,当后来斯迈瑞放出了电鳗之后,电鳗是很敏捷并且有变化的,他还停留在空中的话,就必须一边操控脚下的水,一边还要跟电鳗对战,不利于他,而且,他在天空中一心二用已经很吃亏了,底下的那个斯迈瑞再使出什么其他魔法的话,他作为靶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条电鳗……”谢尔忽然明白了一些。 “是的,那条电鳗是一只雷系的幻兽,如果他与魔法师有足够的默契的话,根本不需要魔法师本人的操纵。”阿勒利厄尔指了指那条电光闪烁的长条动物,“显而易见,斯迈瑞与电鳗的配合度相当高,而且斯迈瑞本身的魔力就处在六级巅峰,再配上幻兽,综合实力绝对达到了七级以上。” “可是埃罗尔只有六级,魔法阵怎么会选他出来?”谢尔沉下脸。 阿勒利厄尔却很轻松:“也许是因为幻兽不算在内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看那个埃罗尔并不像焦急的样子,要知道,魔法师的实力也不是全靠等级来判断的。” 正如阿勒利厄尔所言,在阿洛落地的一瞬间,他的掌心就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在他的两手之间翻滚着,而当那条电鳗飞速扑下的时候,他把水球猛地往上一抛——水球顿时炸开,变成无数条分开的绳索,而绳索极快地交织,就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死死地将电鳗缠在了最中心! 电鳗在网里剧烈地挣扎,细细的电光在网间流窜,把那张网也变得绚烂起来,可这景色美是美丽,但也蕴藏着深刻的危险。 水原本是柔和的,但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柔韧起来,它在电鳗的挣动下越缠越紧,电鳗越是用力,嵌入它身体里的绳索就越深…… 阿洛屈着十指,就像每一根指头上都牵连着绳索一样,是的,那张网正是被他的手指所控制着。 终于,电鳗不能忍受再被捆成这样狼狈的样子——作为一只六级的可成长性幻兽,它是从一条一级的普通魔兽慢慢成长起来的,其间所遭受的危险也远远不止这一次。 它突然转一下头,紫色的眼睛盯住它的主人,斯迈瑞与它相当默契,当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他正面对着银发的青年,豁出去小半的魔力,尽情地释放出几百颗拇指大的雷珠——雷珠们在他的指挥下瞬间散开,几乎是一刹那就遍布整个对战台,它们带着满身的电光,在虚空中一边滚动一边沉浮,再从四面八方包抄阿洛而去! 阿洛如果不想被雷珠炸成粉碎,就必须重新配合手势释放魔法,于是,他脱出一只手开始动作,而另一只手却还是抓紧了那张水网的源头,继续困着电鳗。 电鳗的实力到底非同寻常,只剩下一只手的操纵让水网的束缚力下降了不少,虽然依旧牢固,可适应了之前捆绑的电鳗却抓紧了阿洛念出另一个魔咒的刹那猛然用力! 水网开了,在空中化为水汽消失。 电鳗重获自由,它摆了一下头,就夹杂在雷珠之间与它们一齐重新冲向阿洛! 阿洛这时候的咒语也已经念完,在他后退一步的同时,无数水球从他周围升起,迎着那些雷珠而去,每次遇到一颗雷珠,就奋力把它包裹——或者说,吞噬。 水球止住了雷珠的来势,但是电鳗却不是水球的碰撞就能够阻挡的,在这眨眼的时间,它已经来到了阿洛的眼前。 阿洛险而又险地再度放出一根水绳,卷起来套住了电鳗的脖子,电鳗的冲击力使它往后冲了很远才堪堪停住,而阿洛却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水绳足够牢固,才没有断裂。 不过尽管如此,阿洛单薄的身体还是被疯狂游走的电鳗带动着左右挪动,阿洛皱一下眉,另一只手也开始聚集起魔法元素来。 谢尔紧紧盯着那头似乎下一刻就要挣开绳索的电鳗,口中诅咒着:“这该死的电鳗,魔法师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对于他这样的战士而言,不过是用绳子捆住一头魔兽,根本算不了什么。 阿勒利厄尔拍一下他的肩,惹来他的怒视一个:“谢尔,别太小看你的朋友,魔法师的身体的确脆弱,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能制服魔兽。”他的视线投向某个地方,指点着谢尔道,“你看那里,埃罗尔聚集魔法元素的速度强多大多数的魔法师,而且不仅速度,连数量也相当惊人,而且你看他脸上的表情。” 谢尔看过去,果然,阿洛面上一直带着和他平时相同的微笑,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显得游刃有余,他刚松口气,却又看到站在对面的健壮男人的手心也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来,而他的好友的注意力却仍然在电鳗身上,不禁低呼一声:“糟了!” “刚说让你别急的……”阿勒利厄尔叹着气。 场中突然响起了连串的响声,原先水球们包裹着的雷珠们都一下子炸开了,但是因为雷珠与水球的体积相差太大,所以即使爆裂,也只是在水波的作用下发出不怎么惊人的闷响而已,只是炸开了水球,但是后继无力,再也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而阿洛手里的魔法元素也已经聚合完毕,形成了一股强大得仿佛产生了巨大吸力的漩涡,而下一刻,魔力的漩涡中倏然窜出了一道巨浪,就好像是汹涌而起的浪潮,从上空直扑向了斯迈瑞! 与此同时,斯迈瑞的魔法也放了出来,是用他手心牵引的无数条金色的闪电,往四面散射而去! 可浪潮以更快的速度已经覆盖下来,庞大的冲击力掀走了周围一切阻碍,也同时吞没了金色的闪电,只在深蓝色的缝隙中,能偶尔见到几丝金色闪现,而阿洛也在这时放开了圈住电鳗的水绳——事实上,水绳的极限也只到这里。 电鳗突然挣脱了束缚,然而下一瞬就被巨浪卷入,在浪潮中挣扎…… 这一只电鳗原本能够在水里生存的动物,但自从它等级增加成为了能够在空气中游走的幻兽之后,就一直温养在它主人的魔力之中,每一次对战都在无阻碍的空气中进行,让它习惯了这样,也能灵活运动,现在它虽然仍然会水,却也因为这过分疯狂流动着的水而无法反应——毕竟,水的阻力可比空气的大得多了,不是吗? 斯迈瑞很震惊,但他的幻兽被捕捉,最强力的魔法也没有作用,而对方——那个银发微笑的青年却始终从容,连那么汹涌的巨浪——连绵不断冲击着电鳗的巨浪,也一直持续地流动着,这足以证明对方魔力的充沛。 在又一次想过自己剩下的魔法之后,斯迈瑞两个手掌推出,释放了两股手臂粗的电流出去——不出意料地,对方也放出了两道水流,引导着电流飞快地窜向了天空。 斯迈瑞深吸口气,说出了登上对战台上的第一句话:“我认输,你很厉害。” 阿洛的笑意柔和几分,收回手,巨浪消失,而电鳗身子陡然一降,却立刻打了个滚,回到了斯迈瑞的体内。 谢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幸好……”他侧头看看紫发男人,有些疑惑,“埃罗尔为什么不使用水龙?刚才我看到过瑟夫瑞拉使用,威力相当大,应该可以拿来对付电鳗的。” 阿勒利厄尔翻个白眼:“首先我要澄清,瑟夫瑞拉的水龙只是个不完全体,属于四级魔法,而真正的水龙则是六级魔法,这个威力不一样的。然后,水龙是魔力的聚合体,而电鳗是真实存在的幻兽,一实一虚的不可能互咬,顶多就是水龙喷水电鳗放电,这个只能僵持,无法决出胜负,而且水龙要的魔力相当大,这个非常不划算。”顿一顿,“不得不说,这个叫做埃罗尔的使用魔法的时候技巧相当好,而且反应也非常敏捷,是个潜力很大的魔法师。” “埃罗尔是最好的。”谢尔也笑了。 而另一边,阿洛带着温柔的笑容,正快步朝一直瞪着他的黑发男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稍安勿躁,这两天晋江很抽很抽,如果出现空白和乱码的话也不要慌张,等一段时间再看就好了。如果嫌麻烦,也可以过两天再看。 136 136、西亚公爵 ... 当阿洛走上他所属的位置旁边的时候,西琉普斯一把拉过他,用手上上下下地揉了个遍,之后就看到无数原本目送着阿洛的目光由赞叹转为好笑的过程,阿洛则是微微笑着任他乱来,直到西琉普斯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公共场合的时候,下面的另一场对战都已经快要结束了。 明明就知道阿洛没有受伤,却还是这样做了的西琉普斯把阿洛按坐在自己的旁边,接着捏一下他的手:“洛,你用的时间太长了。” “对不起,流牙,让你担心了。”阿洛温柔地回捏,“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有事。” 严格说来,在所有的灵力都转化为魔力之后,阿洛本身所具有的力量是金丹期——也就是这个大路上通常标准的九级,而对方尽管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系魔法师,算上电鳗也不过是七级的水平而已,照道理说早就应该结束了的,结果还是被拖了这么久…… 看到西琉普斯还皱着的眉头,阿洛失笑道:“好吧流牙,下次我不会了。”他感觉自己每一根手指都被西琉普斯慢慢摸过,叹口气,“我是代表卡莫拉的,要表现出卡莫拉的魔法水平才行,不是单凭力量就能解决问题的。” “嗯。”西琉普斯点点头,眉头松开。 阿洛也松口气。 西琉普斯其实知道阿洛所说的道理,但是他也很喜欢每一次阿洛为了让他宽心而带点无奈地对他解释……这代表了阿洛对他的妥协,也代表着阿洛对他的在意。他总觉得,阿洛在感情的表现上并不那么明显——好吧,如果是对自己“纵容”的这种行为的话倒是经常有,可是“爱情”却不怎么能看得出来,可“爱情”这个东西……他总不能每天都让阿洛对着他含情脉脉吧?虽然他很想就是了……所以,他只好用以往不同的亲昵方式更加贴近阿洛,一边感受他对亲密动作的习惯,一边感受他对自己满满的在乎,才稍微满足了一下他过于旺盛的占有欲和缓解每当他看到他的洛对着别人微笑——哪怕只是疏离的那一种,心中突兀升起的蓬勃的杀意。 阿洛安抚好了西琉普斯,才感觉到其他投注于身上的视线,他顺着其中一道熟悉的看过去,正好看到目前唯一还在身边的好友的脸——谢尔正在对他小力而隐蔽地挥手。 回了个笑容过去,阿洛看到谢尔身边的一个紫发男人也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还把手搭在谢尔的肩上,也回了礼。他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很显然,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 在阿洛之后,对战台上还接连打了十几场,导师们的战斗总是比学生们来得更速战速决一些,而论起综合实力和总的胜败局数,显然卡莫拉、索兰和欧亚三所魔武学院的导师占尽上风。 在天色微黑的时候,这一天的大会也已经结束,所有的战斗都进行完毕,学生们受益匪浅,而等到明天——也就是大会的最后一天,才是真正的“交流”。 到时候,所有的导师、诸位强者都会呆在这个场地里,高级的魔法师将会允许低级的魔法师向他们请教,而学生们也可以进行围观和旁听,如果有足够的勇气的话,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些强者的指点,不过在这个时候,学生们往往不是去寻求自身的突破,而是逐渐贴近贵族、王储和一些有权人士,希望能够得到青睐。 散场以后,阿洛接到了瑟夫瑞拉满含尊敬的眼神,然后他冲他微微颔首,转而与西琉普斯与另一个方向离开,既然已经决定了在年假的时候会去斯利维尔拜访,那么在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再增加更多的关注了。 而让阿洛没想到的是,谢尔和他身边的紫发男人居然一起走了过来。 “埃罗尔,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谢尔与那个男人肩并肩,站到了阿洛的面前,随即他看到西琉普斯的不满神情又爽朗地笑了笑,“嗨流牙,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想着要把埃罗尔拐走啊!” 西琉普斯瞥他一眼,抓着阿洛的手腕往旁边走去,阿洛回头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谢尔知道自己逗得过分了,摸摸鼻子赶紧跟了上去。紫发男人在一旁觉得好笑,可马上也被谢尔叫过去了。 最后几个人还是一起坐在了学院里一个比较偏僻的草坪上,西琉普斯固守在阿洛的左手边,而谢尔则在西琉普斯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坐在了右手边,因为方位的问题,他直面了西琉普斯针对他的毫不掩饰的气势,而后打了个哆嗦。 “流牙。”阿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总是会陷入这样的局面,如果说西琉普斯讨厌谢尔的话,却从来没对他有什么杀意,若是说不讨厌,又为什么老要用气势压得他流冷汗?谢尔也是,就算知道后果还是要逗弄西琉普斯,或者说,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表示友好? 听到阿洛带一点“适可而止”的阻止意味的呼唤,西琉普斯才别过头,收回了自己的气势。 谢尔吐口气,笑道:“流牙又厉害了啊!” 西琉普斯冷冷地丢出一句:“不准叫我‘流牙’。” 谢尔举起双手:“好~好,西琉普斯,行了吧?” 紫发的男人眼见谢尔这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表现,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手也拍在谢尔的肩上:“嗨,你们可真是好朋友,对吧?” “我跟埃罗尔的确是。”谢尔耸耸肩。 阿洛微笑着看着西琉普斯与谢尔互动,觉得自己当初想让谢尔作为带领他的流牙走进与人交流第一步的想法果然没错,而谢尔——即使是在西琉普斯已经恢复记忆的现在,也依旧遵照了他之前对阿洛做出的承诺——“我会努力跟这小子……跟流牙做朋友的”,只是这个做法有那么一点让西琉普斯接受不良罢了。 看着西琉普斯的忍耐力已经濒临极限,阿洛笑着打断他们的对峙:“对了谢尔,你现在叫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他看一眼西琉普斯,“……吧?” 谢尔终于把注意力给了自己的好友:“当然不是,埃罗尔,我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他侧一□子让出身旁的紫发男人,“就是他,阿勒利厄尔?西亚,八级雷系魔法师,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兰德斯科大帝授公爵爵位。” “谢尔,你的介绍也太正式了吧!”紫发男人——阿勒利厄尔笑着说道,但马上伸出手,“你好,我知道你,埃罗尔。” “你好,西亚公爵。”阿洛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 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阿洛还是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谢尔会突然这么郑重地介绍这么个人,而且,看这个人的样子——是的,在这个人刚出现的时候,阿洛就已经认真地观察过了。 紫色的长发直垂入腰,相当俊美的面容,个性似乎十分开朗,但是仔细分辨的话,又能够在他目光流转的时候看出些精悍的味道,以及在他身上的细微的、极淡的血腥气味。 “我看到你前两天与斯利维尔家的男爵共同进餐了……你决定了吗?”谢尔的脸色严肃起来。 “我没有选择,谢尔。”阿洛微微地笑着。 谢尔叹口气:“我以为你会来找我,没想到你还是……” 阿洛心中暖了一下:“事情还没有真正确定下来,所以没有去找你,很抱歉谢尔,我好像让你担心了。” “……别忘了我们是朋友。”谢尔摇摇头,然后站起来,“我的时间不多,先回去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将来会在兰德斯科久住的话,如果我不在,有些事情,你可以来找阿勒利厄尔……他很容易找的,在兰德斯科,没有人不知道西亚公爵。” “好,我知道了。”阿洛保持微笑,“我会记住的,西亚公爵,还有谢尔。” 谢尔迟疑了一下,似乎没有下文了,而后他摆摆手,就把阿勒利厄尔也拽了起来。阿勒利厄尔被谢尔拉着离开,但在离开前,他回过头灿烂地笑了一下:“埃罗尔,我刚才忘了说,我也很荣幸认识你。” 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西琉普斯也一下子站起来,在夜幕的遮掩下,他毫不犹豫地伸长手臂,把阿洛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流牙,谢尔是个好朋友,对不对?”阿洛没有拒绝,而是仰起脸对上西琉普斯金色的眼。 看着阿洛温柔的笑容,西琉普斯眼里的光芒闪了闪,然后他低头在阿洛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闷声说道:“他很讨厌。” 第二天,这场魔法交流大会的收尾——同时也是高|潮终于开始了,对战台周围的看台出奇地全部消失,而对战台拔高的地势也陡然降了下来,使得这里成为了很单纯的一大块空地。 空地上面有许多各种颜色的魔法阵,每一个都能够笼罩住一定范围的地方,而且彼此之间并不相连,同样的,每一个魔法阵里也站着一位魔法师,他们都面带笑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阿洛也不例外,作为显露了实力的参赛导师中的一员,他和西琉普斯一起,也站在了属于他们的魔法阵之中。 137 137、最后一天 ... 魔法阵互相隔离且排斥,每一个魔法阵的显示效果都是一个光圈,由魔法阵的主人——站在里面连一片衣角也不会露出来的魔法师们限定规则。最常见的是魔力限制。 比如说,一个魔法师,如果他拥有九级以上的实力,他就能够拒绝大多数想要询问他的人,毕竟,学识的积累与年纪有关,年纪的长度与魔力的充沛度又十分相关,所以,一个年纪轻、魔力弱的学生所提出来的问题,往往也相当浅薄,这样任何一位导师都能够解决的问题并不需要一位九级的魔法师亲自解答。 这时候,魔法阵就会设下一个魔力的等级划分,如果力量没有达到这个临界值,就会被魔法阵弹出——阵中的人不接受他的询问——这并非歧视,而是要让有限的资源得到最大化的利用。在学院里学习的学生们见到一位九级魔法师的机会并不多,不是吗? 当然,这只是最直白的方法,也有一些属性的魔法师性格比较古怪,他们更喜欢自己设置难题,来请教的人能够给出他们满意的答案就被允许进入,否则说不定还会受一点小伤——这一类的,通常会是黑暗系、雷系这样攻击力高又拥有比较特殊魔法的类别。 而态度最平和的特殊属性则是自然系的魔法师们,他们对于接受提问的学生的选择就没有这么粗暴了,自然系魔法师爱好自然,越是能够与自然亲近的学生们就越是能够得到他们的喜爱,所以,他们往往会使用一盆小小的植物,凡事来到他们的光圈面前的人被允许抚摸,植物趋近就可以进去,反之则不行。 才大清早,就已经来了很多学生了,尤其是年级虽然不太高但是成绩不错的,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获得一些指点,来自各地的一些低等级的魔法师虽然不能参加前几天的大会,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能够进入卡莫拉——魔法交流大会只有这一天是完全公开的,以至于人山人海,但出奇的是,尽管人多到这个地步,空间却依旧充足,始终也无法塞满,而每一个光圈前面都有不小范围的空白地界,而且在这片地界里,到来的人都被强制排队,直到被弹开或者被允许进入,为了秩序。同样的,这一块地界里也没有人数上限。 无论什么时候,空间系的魔法师都是如此的珍贵和让人惊叹。 才刚上午七时,各个魔法阵光圈上的光芒就已经变得缤纷十色,这证明它们已经飞快地运转起来,不时有身影被不怎么温柔地弹飞出去、倒在地上抱着腿呻吟,可依然有人前赴后继。 阿洛只是一个六级的魔法师,他与他的助手——现在更像是保镖的西琉普斯一起站在光圈的中心,而他所给魔法阵设置的限制也相当简单——只要有强烈的想要进入的心情和能够使出十个基本魔法的魔力就行。 不过尽管如此,他的面前也并没有太多人——或者说,即便是来了的人,也只是阿洛班级里的学生而已,毕竟,在这满场都是七级以上魔法师的地方,他区区六级的实力还是太不显眼了。 “导师,我看过您制作的网……瑟夫瑞拉也行。”这是个褐色头发的男孩,在提到那个银发的贵族少年时,眼睛里划过一丝嫉妒和更多的羡慕,“可是我也曾经在私底下做过练习,发现无论如何也只能放出飘带,而不能交织成网。”他很疑惑地抬头,“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阿洛温和地笑了笑:“如果我让你放出水球——不论大小,你一次能够放出几个?” “大概……十几个?”男孩侧一下头,在看到阿洛鼓励的目光之后,伸出手掌向外释放魔法。 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出现来了大概十一二个蓝色的水球,每一个都只有拳头大小,男孩的脑袋上沁出一些汗水:“我最多只能保持这样了。” 阿洛看看飘浮在男孩周围的水球们,伸出手在上头轻轻一抹,蓝色的光芒闪过后,水球拉伸延长变成了十多条飘带,而后飘带交织,形成了一张线条显然不够的微型的网。 “水网只是水球的变种,全部由控制力和简短的魔咒激发它的变形,之后再一次变形,控制它们形成网状。”阿洛摆摆手,水网再度分解成水球,而他则把之前的动作重新演示一遍,“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之所以做不到,有两个原因。” 男孩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才说:“我的魔力不够,所以网的形态不完整,控制力不够,所以不能成功变形?” “很好。”阿洛笑着点头,“换下一位吧。” 男孩很高兴地出去了,而下一个进来的,正是男孩之前羡慕嫉妒的那个人,银发的瑟夫瑞拉。 “老师,我在外面看到您的教学了,您总是那么细心那么出色。”瑟夫瑞拉开口表达出自己对老师的赞誉,“我想,您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浪费一点您的时间?” “当然不介意,瑟夫瑞拉。”阿洛的笑容始终柔和。 瑟夫瑞拉询问的是关于水龙的完整性以及如何用水球精准地包围雷珠的小技巧——很显然,这是他在看到阿洛与雷系魔法师的对战之后就立即寻找出来的自己不太激烈的部分。 不得不说,瑟夫瑞拉本身是一个天赋出众且虚心好学的人,虽然偶尔会有些贵族的面具式虚伪让人觉得不快,但是如果不考虑这些的话,他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优秀的学生。阿洛也承认,对于这么一个能够敏锐地看透魔法本质并且提出疑问让自己的魔法更加完善的学徒,他在内心是喜欢的。 然而,阿洛与瑟夫瑞拉之间却还有一段因果必须偿还,而为了偿还这段因果阿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必定不那么容易达到,再加上瑟夫瑞拉背后的那个庞大的家族,让阿洛无法真正地毫无隔阂地去教导瑟夫瑞拉,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贵族少年饕餮一般不断地压榨自己在魔法方面的所有知识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当他到了斯利维尔之后,想要还清因果也许会出现一些超出他认知的麻烦的事情。 瑟夫瑞拉并没有借这个机会再跟阿洛做什么私人方面的交谈,而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立即离开,将时间让给了后来人,又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阿洛的承诺,所以不需要再多做试探?不管怎么样,阿洛没有再把心力用在瑟夫瑞拉身上,而是转为剩下的学生们——他有点怀疑,在年假到来的时候他或许不能那么快解决问题,说不定他也无法再回到这个地方,那么,他就要趁着这个时机,给他第一批学生们的脑子里多塞进去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时间渐渐过去,这片场地上的人们都愉快地交流着,尽管偶尔会被一些自己不自量力想要闯入的魔法阵踢出来,不过不要紧,还有其他要求松一些但也并非没有价值的魔法阵容纳进入,不是吗? 西琉普斯看着阿洛对进来的每一个学生悉心教导,开始觉得有点烦躁起来。为什么还是这么多人,这些浪费了他的洛的时间的小鬼…… 就在西琉普斯要忍不住的时候,忽然,一种极为光明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场地,淡金色的透明的光徐徐地侵入,不容拒绝的,看似柔和却又如此强势。 很多人,甚至包括已经进入各个魔法阵的那些也都情不自禁地被光芒吸引而回过头——是的,那是手握权杖带着澎湃的光明之力缓缓行来的枢机主教。 而在这原本就光芒万丈的枢机主教身边,竟然还来了另一位俊美得令人屏息、却也拥有着无比存在感的男人。 他的笑容仿佛最温暖的阳光,他的长发犹如阳光下的碎金,他蓝色的眼睛澄澈而又明亮,他强健的身躯修长而且挺拔。 这是一个完美得让人侧目的男人。 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是他!海文奈斯帝国的王储,维萨托因?海文奈斯王子殿下!” 顿时一片喧哗,海文奈斯与其他几个帝国的情形不同,世世代代只有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王子作为王储,拥有绝佳的光明天赋和强大的战力,让海文奈斯世世代代绵延下去,而公主则被奉为“光明圣女”入住神殿,一生为帝国祈福。 之前一直没有见到这位王子露面,还以为这一回海文奈斯只派来了枢机主教,可没有想到,这位王子居然在大会的最后一天出现了,难道是因为他将要继承王位,所以特意来挑选一些值得信任的人? 这样的猜测让众人激动起来,海文奈斯高度集权,如果真能被这位王子看上,那么将来的成就将非同凡响! 人群里渐渐骚动,但并没有出现敢于上前接近的第一个人,而维萨托因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只是带着温暖而明朗的笑容看着众人,就好像在他的目光下,每一个人都拥有他们独一无二的价值。 紧跟着,后方又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两个娇艳如玫瑰的美人身着华丽的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们的美貌无法用任何一个词语去赞誉它的美妙,她们的笑容比天上的星辰更加耀眼夺目! 138 138、各方消息 ... 艾瑞迪特的索莱雅和索尼娅公主,被誉为“艾瑞迪特的两朵玫瑰”,是一对双生的姐妹花,除了一个深紫一个浅灰的眼眸以外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魔力都同样是热情的火属性,虽然只不过五级水准,可对于这样生于王族年纪又不大的公主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跟随在这对姐妹身后的是她们四位王兄之一的卡莱,同样英俊不凡。 阿洛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他的朋友,在外人面前总显得沉稳寡言的谢尔?兰德斯科,他身边除了那位紫发的公爵之外,还有一位明媚中透着温柔的美丽女人,兰德斯科的明珠,菲拉公主。 不着痕迹地对着谢尔微笑一下,阿洛击掌,唤回了他面前学生的注意力:“好了,如果想要与他们接触的话,就让我们快点结束这个问题?” “是的,导师!”学生涨红了脸说道。 这些各国王族人——尤其是最先进入的大陆上占地面积最广、综合实力最强的三大帝国王子公主们到来的时候,再加上他们无以伦比的俊美容颜和奢华气度,无一不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在这一刻,光圈中的魔法师们失去了固有的吸引力——除了少数纯学术的求知者之外,其他的都纷纷散开来站在附近,或者释放出自己的魔力、或者表现出自己不同于寻常人的风度、或者玩弄两手能彰显出实力的小技巧的魔法,试图能够吸引王族们——或者是贵族们的垂询。 在阿洛解答了他这个学生——事实上也是还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学生的问题之后,发现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极其巨大的转变。 相当地……热烈却小心翼翼。 王子公主们的行事风格显然不同,大多数并不需要刻意地去与人拉关系,只是站在被魔法阵保护的范围里暗暗打量外面的众位,等到觉得哪一个还不错,就会让侍卫带着邀请函递过去,邀请他们参加一个王族们在离开之前将要举办的舞会,矜持而且不张扬。大多数贵族们也是如此,当然也有少数会直接将看上的人带走,作为自己的门徒,实质上的追随者。 然而,有一位王子却不同,海文奈斯帝国的王储维萨托因,他带着一身金色的华彩,一边漫步,一边温和甚至透着仁慈地与人说话,他的态度公正而尊重,哪怕你只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魔力低微的学生,在紧张地看向他的时候,也能够得到一个和煦而宽慰的笑容。 阿洛看到周围都没有了人,撤掉了自己的魔法阵,与西琉普斯在人群之后低调地往外走去——人实在太多,为了不惊动旁人,他们的动作也不能太快。 这个举动被偶尔会瞟过来看一眼好友的谢尔看到了,不觉露出了好笑的神情。 阿勒利厄尔注意到谢尔的表情,低下头凑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谢尔?是看到你那两个偷偷溜走的朋友了?” “轻声点,不要妨碍他们。”谢尔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埃罗尔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阿洛和西琉普斯顺利逃脱,正如谢尔所言,阿洛对于这样过分热闹的环境相当不喜,西琉普斯也一样——他更希望全世界只剩下他跟他的洛两个人。 但是很可惜,在他们刚刚走出了这片场地、特意从偏僻无人的地方走过、想要回到宿舍里躲避一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两个施放了隔离魔法的人影。照理说,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舍得放弃里面那些强者而选择进行所谓的交谈的……而更令他意外的是,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艾格瑞恩家族的小姐茱莉雅,另一位则是他最初认识的精灵,古瑞伊。只是令阿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 茱莉雅的表情很难看,而古瑞伊则显得相对从容,阿洛想了想,无声地释放出一个窃听魔法,然而,魔法在放出之后就被一道力量拦截了。 西琉普斯不满地皱一下眉,虚空朝着某个地方极具针对性地打出一拳,庞大的力量却十分平稳地融合在了空气里,没有惊动任何人,而对于隐匿着的某个人而言则并不是这样——他捂住胸口,嘴角沁出一丝血来。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邀功似的表情,轻轻地揉一下他的头发,得到对方得寸进尺的舔吻一个,阿洛摇摇头,看着自己的魔力这回畅通无阻地袭了过去,很轻易地侵入了那个隔离魔法,顿时,少女清脆却愤怒的声音传来。 “精灵!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茱莉雅的表情甚至有一点扭曲,“不要以为你攀上了克劳尔大师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可是定下了契约的!” 克劳尔大师?阿洛在脑海你搜寻一下,想起来这位克劳尔大师是一位自然系的九级魔法师,对于同样自然系的精灵而言,跟随他学习是一件非常值得荣幸的事情,而换言之,能够在对人类不怎么喜欢的精灵中收到一个学徒,对于一个自然系魔法师而言也是求之不得。所以,古瑞伊和克劳尔应该是非常欣喜能够遇见对方的。还有,茱莉雅口中的契约…… “你知道,契约一旦定下就是不可违背的,茱莉雅小姐,在这一点上您应该放心才是。”古瑞伊的声音很冷漠,比起上一次阿洛与他见面的时候又有了很多不同,就好像……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 “您太急躁了。”他冷冷地说道。 说真的,如果不是他那极具代表性的长发,阿洛可能无法认出他来,毕竟,他曾经是那样柔弱而小巧,哪怕是后来成长了一些,也能看出些稚嫩的味道,然而在这个时候,却看起来十分成熟,就仿佛曾经滞留的岁月一下子全部还回来了一样。阿洛没有忘记,古瑞伊的生长的确是在某个阶段停止了而一直无法步入成熟期,但他也同样无法确定,现在的古瑞伊是否是精灵女王心目中足够适合统领精灵族人的王储。 “我厌恶你这副样子!”茱莉雅俏丽的脸蛋更加扭曲,但她仍然尽力地平复了自己,“古瑞伊,你要记住,利用你的能力尽快帮我找到那个人,而作为回报,我会暗地里帮你剿除黑妖精的,如果有更大的利益的话,我说不定能帮你争取到整个家族的合作。” “我当然会帮你找,你知道,对于异种的气息我们精灵往往是最敏感的,更何况,我还是精灵的王族。”古瑞伊看她一眼,“我相信精灵族会有足够的价值,不过你也要弄清楚,我不会出卖精灵本身的利益,能够交换的,永远都是双方互利的东西。” 茱莉雅深吸一口气:“我没有那么愚蠢,长久的合作比瞬间的暴利要强很多。”她说完转过身,“我走了,我的时间不多,你要尽快达成我的要求,不然的话不仅契约会作废,还别怪我做出些我们双方都不能容忍的事情来!” 这回古瑞伊没有说话,目送茱莉雅离去,才一挥手解开隔音魔法,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连空间缝隙里受了重伤的影子也消失后,阿洛才和西琉普斯一起现出身来,他抬头看了西琉普斯一眼,说道:“流牙,你觉得他们是要找什么人呢?”他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不管是谁,没关系。”西琉普斯从后面拥紧了阿洛,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在那片布满了光圈的场地里,因为王子公主们的到来,陆续又有许多魔法阵自发解开,也进入了大众交流的氛围里。 高傲的王族当然不会跟着挤来挤去,王子们要来物色追随者还比较繁忙一点,而这些公主们,她们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已。 艾瑞迪特的一双姐妹看着他们的王兄卡莱如此忙碌,不时掩唇轻笑,间或交谈,在看到某个觉得还不错的魔法师了,就会指点给王兄瞧瞧,也算是尽了一份力,而更多地则是姐妹间的悄悄话,比如,哪一个魔法师比较英俊,哪一个的气质更佳? 卡莱是艾瑞迪特竞争力最强的两名王子之一,他与这对姐妹同母所生,感情当然非常好,而眼看自家兄长有些疲惫了,双胞胎之一,深紫眼眸的索莱雅把卡莱拉近一些,而心有灵犀地,索尼娅也凑了过来。 “王兄,我们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你想知道吗?”索莱雅的语气很神秘,勾起了卡莱的兴趣。 “当然,我亲爱的妹妹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吗?”卡莱给了索莱雅一个拥抱,索尼娅有些嫉妒地也钻进了哥哥的怀中,卡莱笑着也搂紧了她。 索莱雅低声说道:“哥哥现在已经是六级的魔法师了,而大王兄却是七级的战士,在实力方面,哥哥有点逊色了。”既然左右没有别人,她的称呼就变得亲昵起来。 卡莱神情一动,索尼娅跟上补充:“我们听到一个消息,能够出产‘自然馈赠’的魔兽出现了。” 索莱雅继续:“这确定不是假消息……” 索尼娅的笑容艳丽:“……因为我们姐妹已经询问过星灵大预言师。” “如果哥哥得到了自然馈赠,那么王储之争就一定能够成功。”索莱雅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 139 139、斯利维尔庄园 ... 一辆小巧而华丽的马车在平整的大道上行驶着,被雇佣来的佣兵们守在马车的外围,而靠近马车的,是少数的佣兵的精英以及一些对于马车主人而言暂且还算比较陌生的面孔。 马车里有四个人,正对马车的是一个银发垂腰的青年,和极具占有欲死扣着他的腰的黑色乱发的精壮男人——严格来说青年只算清秀而男人却异常俊美,然而,青年温柔的气质让他看起来相当有亲和力,而男人则因为气势过分强烈而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或者说,不敢直视他的容貌。 这个时候距离魔法交流大会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虽然大会是结束了,但其实交际应酬依然不少——说是魔法交流,其实也是贵族和王族之间的交流,当然,更是一个集中的收集追随者的时候。要知道,全大陆的魔法师这么多,天知道有没有一些实力高强却总也没能出头的人才呢?就连瑟夫瑞拉,因为是公爵唯一的且最重要的银发嫡系血脉,也找到了好几个他认为不错的追随者,男爵帕得利也一样。 而在这段时间里,阿洛还是尽力尽力地教导学生,也接到了一些舞会的请帖之类的,他当然是不会去的,西琉普斯就更加不可能。 当年假终于到来的时候,阿洛和西琉普斯就在瑟夫瑞拉期盼的眼神中跟着他一起踏上了这一辆马车,往斯利维尔庄园所在的法兰之城而去。 在路上,瑟夫瑞拉开始为阿洛介绍家族的基本情况。 “斯利维尔家族历史悠久,拥有一座占地极为广阔的庄园,坐落在兰德斯科帝国首都法兰之城的西北郊外,几乎与邻城——利亚之城接壤,哦对了,属于兰德斯科的另外两个神裔血脉家族的庄园就在利亚之城的范围内。”说到这里,银发少年的脸上带了一点小小的骄傲,毕竟他们斯利维尔多年占据上风,才能稳稳地呆在距离首都最近的地方,“斯利维尔家族的成员非常多,除了嫡系一支以外,还有分支十三支。十三支分支与嫡系一样也居住在庄园里,每一支都为这个家族提供了相当多的人口,而每一个分支的族长也都拥有男爵的称号。而嫡系的族长更是被授为公爵,在帝国中拥有相当的号召力,并且王族的约束力也比起同类爵位的成员少得多。” 也就是说,斯利维尔一脉至少有着一位公爵和十三位男爵,在贵族的家族里是非常罕见的,而在拥有这么多爵位的同时还能游离于王权的威压之外,那就是神裔血脉所带来的功劳了,不得不说,这相当值得自豪。 西琉普斯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阿洛挪了挪,让他呆在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上,阿洛微微笑着,也同时向后靠了靠,认真听取瑟夫瑞拉的讲解。 “不过很遗憾的是,每一代嫡系的子嗣都不多,而且普遍寿命不长。”说到这里的时候,瑟夫瑞拉神色黯淡了一些,“而到了我这一代……我的父亲今年六十岁,这些年来在我之上还有五个兄长两个姐姐,也都分别在没有成年之前夭折,只剩下我这个刚刚满了十五岁、勉强成年了的小儿子,因此,父亲对我寄予了厚望,而对于我来说,这份厚望既让我欣喜,又让我惶恐。” 阿洛静静地看着瑟夫瑞拉,眸光很平和,又似乎带了一点勉励的意味。 瑟夫瑞拉也随即整理好心情似的抬起头笑道:“所以,如果老师您真的是我的兄长,整个家族都会非常高兴的!” 听完了银发少年所有的语句,阿洛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也是这样希望的,瑟夫瑞拉。” 相比魔法阵,马车的速度要慢得多,但作为一个高傲的贵族,是不能容许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用传送魔法阵来折损自己优雅的仪表和高贵的风度的。不过,在马车下面画上一个稍微加速的魔法阵,这一点却并不为人所诟病——这也是贵族们应该享受的舒适的待遇,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经过了一整天的行驶,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几乎要把顶部送入云端的巨大铁门外。 帕得利先下了车,之后才是瑟夫瑞拉,银发的少年跳下来之后把手递给了他的老师,然而,很自然地被另一个人打掉。 当阿洛被西琉普斯抱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帕得利将手指伸进了大门上的一个指头粗细的凹槽里,想必,那是确定身份的装置。 铁门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中大开,瑟夫瑞拉在前面引路,而帕得利却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入目就是一片辽阔的草场,靠左边有一望无际的林地,而右边似乎能隐隐看到大片的农舍,以及更远处微末的牧场和天地的影子。 而正对着大门的,则是一条铺了像是某种特殊布料制成的地毯,一直通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的周围围绕着它的是连绵不断的庞大的建筑群,魔法阵交织着各色奇异的光,使得整个建筑群都显得壮丽而华贵,以及某种沉淀于血脉的古老而悠远的纯粹味道。 在瑟夫瑞拉的指引下,阿洛和西琉普斯踏上了那条看起来十分精致轻薄的地毯——尽管看起来感觉并不是那么沉重,可触感相当的厚实柔软。 西琉普斯自从走进庄园之后,就带上了淡淡的警惕感。 阿洛轻轻地捏了一下西琉普斯搭在他腰上的手臂,眼里投过去一个“怎么了”的疑惑,西琉普斯低下头,像是有点迟疑,不过很快地又摇摇头,表示没事。 其实也的确没事,只不过,在这个庄园里蕴藏了太过于浓烈的水的气息,还有其中隐藏着的一丝不舒服的味道,瞬间就挑动了西琉普斯的某根敏锐神经,让他觉得不悦了而已。这也可能是巅峰强者对于挑衅的回应?哪怕这个挑衅只是来自于一个庄园的无意识。 铺着地毯的道路虽然长,但走了一会儿之后也立刻到达末端,那座高大的城堡前方。 城堡的大门前,一位修长而不失健硕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垂手站在那里迎接,而他的身后,是一排身着同样服饰的美貌侍女。 “欢迎来到斯利维尔庄园,两位客人,公爵大人在客厅恭候。”那位管家模样的人微微弯了弯腰,又看向瑟夫瑞拉,“小主人,公爵大人对您在学院的表现非常满意,大人吩咐小主人在回来以后不必先去沐浴,请直接到大人身边。” “是的,我很高兴得到了父亲的赞誉,并会为此而继续努力。”瑟夫瑞拉对这位管家的态度很有礼貌。 阿洛也对着管家点头微笑一下,才跟着一起进入大厅。 刚走进去,就看到大厅前方那位杵着华丽手杖的老年绅士,他带着些微倨傲的神情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 “我听说过,你是瑟夫瑞拉的老师,欢迎来到斯利维尔庄园。”公爵大人这样说道,“请与我一同入座,已经在准备晚宴,请务必赏光。” “是的。”阿洛欠欠身,“能够见到公爵大人,我觉得非常荣幸。” 在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反应的西琉普斯之后,公爵转过身向前走去,海蓝色的中长发被扎得整整齐齐贴在身后,这样一丝不苟的发型与服装、无懈可击的礼仪与态度,都无一不显示出这位公爵的严肃,甚至是对自我要求的苛刻。 天花板上镶嵌着吊顶的巨大晶石雕琢而成的魔法灯,里面有一颗硕大的光系魔核在不停地释放出纯白的光,强大的光线让整个大厅明亮得有如白昼,也映出了绮丽华贵却又不失庄重内敛的室内装饰。 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来,西琉普斯还是搂着阿洛的腰与他挤在了同一个上面,然而阿洛并没有阻止。 公爵那仿佛具有强穿透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而是先点了点头:“我名为罗柏特?斯利维尔,在兰德斯科帝国拥有称号为‘白银公爵’的爵位。” “您好,我是埃罗尔,一位六级的魔法师,现于卡莫拉魔武学院担任一年级水系三个班的魔法导师。”阿洛也同样回礼,“我身旁的是西琉普斯,一位尚未经过评定的九级战士,我的魔法助教,也是我的伴生战士。” 很显然这些资料公爵大人早已从各种渠道获得,在听说的时候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其他表情,只是因为阿洛本人的坦然态度而在心中略微讶异了一下,然后就重入正题:“很感谢你对瑟夫瑞拉的教导,也非常欢迎你成为他的老师。”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洛的语气很谦逊,“能够教导瑟夫瑞拉,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我骄傲的事情。” 贵族的优势就是哪怕他看起来再严苛古板也能够扯出许多绝对不会引起冷场的话题、并且从中得到各种他想要知道的信息,这位罗伯特公爵也是如此,他与阿洛的对话简洁而不失热络,完美地制造出绝佳的谈话气氛,而在谈话因为管家带来的“晚宴已经准备好”的消息而告一段落的时候,阿洛之前的生活也都被他知道得差不多了。当然,阿洛并不在意这一点。 之后,几个人就站起身,朝侧面的餐厅走去。 赫尔之城的中心有一座高塔,在整片大陆上,它是唯二的最高的尖塔,塔身呈冰冷的黑色,只有最底层和最顶层是空的,而中间,都是实心的冷铁。 有一个魔法阵能够从底端直通顶端,却极少有人使用。 塔顶有一个人,每一天站在落地的特殊透明的魔力大窗前静静仰望星空,除非意外,从不出塔一步。 这一天,有三个身份贵重的人来到了塔下——娇艳犹如玫瑰的双子少女,俊逸的青年,正是艾瑞迪特的索莱雅索尼娅公主,以及卡莱王子殿下。他们没有带上任何一个随从,只是走进了底层大厅里,站在了大厅中心的紫色的圆形魔法阵上,霎时间,光芒闪动,他们的身影消失了。 卡莱走在前方,推开了那条长长巷道尽头的厚重铁门,当他掌印抵上的时候,有一层金光飞快闪过——他的血统允许了他的进入。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了满天折射而来的星光,而星光沐浴的核心,长相艳丽的青年端坐在那里,双目紧闭,只有额心的那一点星印呼应着星光的跳跃,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三个人来到他面前的时候,青年睁开了眼,而那双眼里淡薄得没有一点情感。 “卡莱王子,索莱雅、索尼娅公主。”青年的声音十分飘渺,仿佛从天外传来。 “阿布罗斯大人。”三位王族一齐低下了头,在这位星灵大预言师面前,他们从来摆不出王族应有的高傲姿态。 阿布罗斯?维托米尔,称号“星灵”,是当世第二位达到“灵”级的大预言师,虽然比起“月灵”仍然有所不足,但相差也只有一线。没有人知道他多大的年纪,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接受艾瑞迪特王族的供奉,但每一位王族从出生之后起,就知道了国家有这样一位大预言师的存在,也明白了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所必须表现的尊重……艾瑞迪特之所以在久远的历史中一直能够作为欧亚大陆三大帝国之一存在,这位大预言师所起的作用不可比拟。 卡莱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但心底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除了出生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外——当然他那时毫无记忆,自从长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打量着这个人,渐渐地把传说与真实对应起来。 阿布罗斯站起身,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拖曳了一地——占星者的星力与头发的长度有关,当他们出门在外的时候,就会隐藏在虚空之中。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并不是斯利维尔那泛着微光的银,虽然仍旧显得美丽,但其实这正是耗费力量占卜未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越是强大的占星者,他的头发白得越多,而如同阿布罗斯这样有“灵”之称号者,他的头发纯白而没有一丝杂质。 “我知道你们要问的事情。”当阿布罗斯站起来的时候,辉映的星光一瞬间消隐了,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黑暗。然而阿布罗斯本人却像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亮一样,在场的三个人虽然看不到彼此、甚至连手指都瞧不清楚,却能够明白地看到这个人,连他每一分表情都纤毫毕现。 卡莱听到阿布罗斯的话笑了,他也没觉得能够瞒得过这位大预言师——如果他真的如同帝国历史中传言的那么灵验一样,于是他低下头,声音更加饱含敬畏:“那么请您告诉我,是否真的出现了‘自然馈赠’?”他停了一下,“您知道,那种魔兽里,并不是所有的都能够孕育出这种奇异的馈赠,而有一些……” “有。”阿布罗斯转过身,“自然的馈赠太过于奇妙,我不能占卜出它的踪迹和方向,但是能够知道它确实存在。” “我亲眼见到了它的存在,一个月以前,在拉法尔莫的边缘。” 卡莱心里安稳,他没有去追问为什么这位大预言师不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立刻告诉帝国,占星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忌讳,这个不值得一提,关键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在久远的契约的约束下,星灵大预言师不会对王族的询问说谎。 “多年没有出现的自然馈赠出现了,星象也因此受到影响。”这是阿布罗斯的最后一句话。 索尼娅忍不住地开口问道:“阿布罗斯大人,您不赞同去追捕自然馈赠吗?” 索莱雅也一脸期盼地看着白发青年。 而阿布罗斯再也没有开口。 卡莱三人放弃了追问的打算,星灵大预言师不想说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勉强。 “那我们离开了,请您早些休息。”卡莱知道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动作,所以他微微躬身行了礼。他的妹妹们也同样而为。 及至三个人离去以后,室内的黑暗仍然厚重,缤纷的星光也再没有洒下,阿布罗斯走到那罩子一样的天台上,闭上眼,沐浴着惨白的光芒。 有关自然馈赠的谣言已经不着痕迹地遍及大地,艾瑞迪特的王储对此志在必得,而阿布罗斯的愿望也正在于此。 他再一次找了很久,可那天见到的黑发异修者却没有再次出现,连踪迹都没人找到,阿布罗斯捏紧了拳头,指甲戳进肉里。 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希望的……他艳丽的容颜上现出一片狰狞。 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年的时光,这些时间却并没有让他忘记从前的一切,反而让记忆更加深刻地沉淀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越想越恨,永远不可能释怀。 在发现了等待无用的时候,阿布罗斯开始决定将主动权抓在手上,然而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异修者,他一旦发现,就不会放过。他需要从他身上得到线索。 阿布罗斯相信,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异修者出现的消息之后,无论那个异修者如何躲藏,都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他十分清楚他艾瑞迪特的卡莱王子对力量有多么执着,也同样明白王储之间的争夺多么惨烈,而他将在命令之下不遗余力地为帝国捕获**的“自然馈赠”,然而,异修者的最终归宿,除他以外将不被任何人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昨天因为妈妈说今天她有事,所以昨天后来没有回去陪她睡觉,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昨天硬是不想码字,结果写了六百多字以后到底还是写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我多更了一些,算是弥补。还有,因为某些原因,妈妈最近的身体不太好,总是喜欢头晕让我有点不放心,我又怕她故意瞒着我,想了想还是要回去看看才放心,不过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哪天不忙,所以不能确定,但最近,也就是十五号以前我总是会有一天回去的,到时不会更新,希望大家不要奇怪。我极度厌恶伪更,看文的时候厌恶,自己码字的时候也厌恶,所以我以后就不通知了,就昨天做了这么一下我浑身都不舒服,这个希望大家理解。 另外,大家这么讨厌阿布罗斯啊……其实他只是一只被小攻扔下了的小受而已,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小攻啊……这个我后面会说明,大家偶尔也稍微同情他一下嘛真是的~~ ----------------------- 啊啊啊啊啊人生真是太纠结了啊啊啊!我昨晚睡觉的时候突然又被一个萌点撞了一下腰,我我我突然又想了个其他的僵尸题材怎么办……不是僵尸与吸血鬼的,而是一个喜欢装得可怜兮兮跟哥哥撒娇但是面对其他人狠毒无情的僵尸弟弟与人类的温柔而坚韧坚毅的哥哥的故事……亲兄弟年下,地点在一个充满了神怪的世界,好吧,我萌妖怪,上古大妖神兽异兽恶兽山海经很久了,想造一个世界出来让哥哥弟弟升级打怪冒险……事实上,这个是我的怨念,因为野兽已经完全偏离了我最初的设定,我原本是准备写流牙和阿洛一路冒险打怪的,结果为毛会写成了这样……好吧,从红狼佣兵团那里就彻底偏离了,但是我真的想写打怪嘛真是的! 于是,现在确定要写的坑有了四个: 1,宅男僵尸——吸血鬼攻僵尸受 2,重生莲亭追东方——笑傲同人,重生杨莲亭和东方不败 3,段誉赖东方——天龙同人,电影版东方不败和段誉CP 4,僵尸弟弟——如上述 挠墙,怎么越来越多了为毛我码字速度这么慢55555…… 140 140、血缘鉴定 ...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棱形的纱窗打入房间里,照射在一张奢华的墨绿色大床上,印染着精细图案的床单上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上头那个露出一点白皙的脊背,而另一根精壮的手臂却从床单里透出来,放在上方人的腰上,也压实了那轻飘飘的薄被。 阿洛在婉转的鸟鸣声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西琉普斯缠得死死的,双手双脚都动弹不得,而在他睁眼的刹那,一双金色的眸子也绽放出了奇异的光辉。 “洛,你醒了。”西琉普斯带着鼻音低低地说了声,用额头蹭了蹭阿洛的,“你好像很累。” 阿洛冲他微微露出个笑容,温柔地笑道:“早安,流牙。” 他是有些疲惫,就像西琉普斯来到庄园里以后会被庄园察觉到他的存在而受到挑衅一样,他原本转化成魔力的灵力也被引动得有些浮躁起来,好像要自发回复到最完美的状态——水木相生、此消彼长的循环状态。阿洛为了压制住躁动的灵力让自己保持完整的魔法师姿态,的确有些累了,以至于昨晚在面对那位白银公爵——一位一星级魔法师之后,刚沾上床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样子的阿洛几乎是第一次见到,西琉普斯从昨晚开始就在担心了。 “洛!”所以他现在的追问也是理所当然,“回答我。” 阿洛知道不给出答案是不行了,于是叹口气:“流牙,之前是有点辛苦,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西琉普斯皱一下眉,把阿洛搂得更紧了些:“这个庄园很古怪,要小心。” 阿洛笑容更柔和一些:“有流牙在,我觉得很安全。” 西琉普斯也勾了一下嘴角,满足地把手伸进了阿洛的睡衣中……在贵族的庄园内,基本的礼仪——比如睡觉的时候必须穿点什么,这个还是必须遵守的。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阿洛推了推西琉普斯,就一同起床了,怎么说也是做客人的,总是不好太过于失礼。 刚刚穿戴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阿洛让人进来,下一刻,就走进来一排的侍女,前面还有个年轻的穿着侍者服饰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两位客人,请让我来为您们服务。” 阿洛愣了一下,感觉旁边的西琉普斯周身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连忙摇摇头推辞:“不必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位男侍者并没有胡搅蛮缠,只是把洗漱用具之类全部留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就再度行礼告辞。 西琉普斯看着房门被重新带上,才从后面搂住阿洛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面闷闷说道:“他们真麻烦。” 阿洛微笑着,轻轻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等到两个人一切收拾好出去的时候,瑟夫瑞拉已经在大厅里等候良久,这时候正好站起来,笑道:“老师、助教,早上好。两位昨夜睡得好吗?” “是的,很让人舒适的款待。”阿洛也回了个笑容,又往四周看了看,“公爵大人……” “父亲去了地下神殿,吩咐我来陪伴老师和助教用早餐。”瑟夫瑞拉说道,伸手引导,“请来这边,等到用餐过后,再请老师与我一起去见父亲吧。” 阿洛点点头,温和地一笑:“好的。” 早餐一如昨天的晚宴,内涵相当丰富,送来食物的人显然与昨天不是同一批,也足见了贵族的生活奢靡至此。 阿洛慢条斯理地用完,才在瑟夫瑞拉的目光下与他一起走进了一条长长的巷道,沿着它朝下,渐渐走进了那深邃而幽暗的地下洞穴。 在地下洞穴的尽头,是更加庞大的宫殿,斯利维尔家族的地下神殿。 走进神殿的大门,入目就是那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女神雕像!魔力的光辉在她的身上闪烁,优雅的蓝尾上流动着璀璨的光芒。 才一走进这地下神殿,阿洛就被扑面而来的强大压力震了震,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被西琉普斯迅速地接住。 “洛?”西琉普斯目光一沉。 阿洛微摇头:“没事。”不要烦躁。 瑟夫瑞拉倒是像是没有感应到任何威压地从容走进,阿洛定定神,再次进入的时候,感觉就不再那么强烈了。 阿洛知道,这是血缘的力量——他所得到的这具完美的不仅给了他强大的天赋,但也给了他来自血脉的束缚。 在雕像之下的公爵正好面对这个方向,当然也看到了阿洛的反应,这让他的眼光不自觉地闪动了一下。这种反应,又是一个确切的证据。 “埃罗尔先生,欢迎来到斯利维尔的地下神殿。”公爵的声音微扬,“这位是我们世代供奉的女神,水之女神洛蒂斯。” 阿洛微微地笑着,向公爵颔首示意后,又冲女神弯了弯腰,得到公爵缓和下来的眼神。 而西琉普斯的反应却不同,他的周身流窜着细小的电光,而他只是低下头,动了动身子,一股浩瀚却被极力压抑的力量一晃而过,电光霎时全部消失了。 阿洛握住西琉普斯的胳膊,轻轻地在上面抚了抚。 瑟夫瑞拉站在公爵的身边,朝阿洛笑了笑:“老师,您介意……我们在水之女神的见证下,做一个小小的血缘仪式吗?您知道的,我非常希望您能够成为我的兄长。” 公爵的目光严肃,但在看向阿洛的时候,还是在里面流露出一丝急切。 阿洛看着这一老一少的两位贵族,点一下头,笑道:“当然。” 说到贵族,因为最重要的是他们血统以及血统中所存在的天赋的延续,所以每一个子嗣在出生以后,只要拥有魔法天赋,就会自发地出现在记录着族谱的魔法阵中,魔法阵古老而又有世代家主血液的温养,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误——作为一个历史久远的魔法世家,没有魔法天赋的子嗣虽然不会被抛弃,但永远也无法进入家族的核心,他们的存在不能登记在族谱之中,但他们的去向以及他们的子嗣依旧处于家族的“保护”之下。 要想让一个家族强有力地传承下来,那么,每一个可能出现的人才都不能被遗漏,这就是贵族的家族至上观。 但是在这一代,竟然出现了一个没有被登记在族谱上的、银发的斯利维尔! ——在他已经为自己命名为“埃罗尔”之后,族谱上应该有所显示才是,他的全名,应该是“埃罗尔·斯利维尔”。 照道理,魔法阵不会出错,那么就只有说明埃罗尔并不是家族的人,但是,那一头纯粹的银发、深厚的天赋、以及神殿的反应,都无一不显示着他正是一个斯利维尔的事实。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柏特·斯利维尔,有着“白银”称号的公爵大人也对此有所疑惑,尽管他万分期待这个名为“埃罗尔”的魔法师正是家族的成员,因为第二个银发的出现对家族至关重要——然而,如果他真的是,那么魔法阵的正确性将前所未有地受到怀疑,而埃罗尔的来历也必定要经过更深一步的挖掘。 现在他们所得到的,还只是表面上的资料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确认血脉的仪式,也就必须万分慎重了。 下一刻,神殿深黑的大门立即锁上。 罗柏特公爵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力维持着和缓的语气说道:“下面,我将进行家族的认证血脉的仪式,求水之女神洛蒂斯庇佑,帮助您的子孙斯利维尔,保证他们血脉的纯正,保证他们力量的强大,保证他们的血脉没有人能够夺走,也没有人能够冒充!” 在他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一道幽蓝的光芒从女神微笑的唇瓣上飞出,直接奔着公爵而来,公爵一捏掌中的手杖,杖顶的蛇头张开了口,接住了这道蓝光。 紧接着,公爵绷紧了神情,用手杖的底端在地上飞快地画出了一个能容纳下好几个人的中型魔法阵,他的动作非常快,就在杖底焕发的蓝光仅剩下最后一丝的时候,魔法阵完成了! 而当他做完了这一切,他将手杖往阵心狠狠一插,整个人跳出阵外,而魔法阵也霎时间升起了一片蓝光。 “下面轮到你了,瑟夫瑞拉。”公爵松口气,看向那令他骄傲的小儿子。 在所有的人当中,只有同为银发的瑟夫瑞拉血脉最为纯正,而他的血液,能够辨别任何一位斯利维尔家族的人。 瑟夫瑞拉优雅地走上前,接过了公爵递来的珍贵的魔法金属匕首,在食指上割了条小口子,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入了魔法阵中,刹那间,魔法阵迸发出了更为瑰丽的蓝色光芒,把整个神殿都照得无比光亮! 公爵欣喜地看着这个场景,他知道,这正是他的儿子血脉有多么纯正的显示! 做完了这些,瑟夫瑞拉后退一步,让出了位置。 这时候,阿洛接过公爵递过来的另一把干净的匕首,抬步就要走到阵前,被西琉普斯拉住了手腕。 阿洛回过头,安抚地笑了笑:“只是割个小口子。” 西琉普斯瞪了他一会儿,才勉强放开了手。 阿洛转过身,照着瑟夫瑞拉的做法也在手指上割了条口子,让血迅速地滴入了魔法阵之中。 极快地,魔法阵上的辉煌蓝光霎时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昨天没更新是因为写完以后登录不上系统了,今天这个时候更新是因为我刚起床…… 嗯,还有,长评栏里有一个什么灌水投票的,是一位非常认真的童鞋翻找了几十章把我以前打滚嚷嚷出来的新萌点和想写的文都综合了一遍,并且她说了希望我写的文的顺序,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也去看看吧,就在那个帖子的下面直接跟帖就行,别另外给我留言,这样方便我统计~ 嗯,其实那六篇里面大概就只有一两篇可能流产,其他的都会写,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投票只是个顺序问题~ 141瑟夫瑞拉的拥抱 面色严酷的公爵终于禁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果然没错! 斯利维尔家族的血缘鉴定魔法阵绘制完成之后,第一次滴入的鲜血血缘最纯正则蓝色的火焰越高,而第二次滴入的血液如果也同属于斯利维尔的血脉的话,蓝色的火焰就会降低,同理,越是纯正的血脉,就越是能够熄灭这种火焰——而且,如果第二次滴入的是冒充者的血液,那么,蓝色的火焰将变为仿佛浸染了夜色的漆黑魔火,瞬间反扑,把冒充者撕成碎片! 瑟夫瑞拉不着痕迹地收回一个防护罩,虽然他的老师的血脉有极大可能性属于斯利维尔,但是并不是绝对肯定不是吗?所以,为了那万分之一可能性的魔火反扑或许会造成的波及,他不得不用家族特有的魔法防具为自己做一个小小的保护。当然,现在的结局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了。 “老师,我很高兴!”银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他转过身,张开双臂就往与他同发色的青年面前快步走去。 西琉普斯目光一沉,手臂一动想要阻止,却被阿洛安抚的眼神打败了,他有点委屈地后退一步,咬着牙看着那个该死的贵族抱住了他的阿洛。 不过还好,在西琉普斯的眼睛开始由金色转向猩红的时候,瑟夫瑞拉放了手——其实只是短短的一下而已。 银发的少年以一种欢悦的语气说道:“老师,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是我的兄长的!” 阿洛的反应是一个温和的笑容。 公爵在这个时候看向阿洛的眼神变得亲切起来,一如他看向瑟夫瑞拉的,甚至说,更加狂热一些,而他的声音也由严厉变得缓和,还有一些如果不仔细听取就绝对不会发现的颤抖:“埃罗尔,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你回到了斯利维尔。” “是的,公爵大人。”阿洛欠欠身,“这也同样让我欣喜。” 公爵的表情也略略地柔和下来:“在我们找回你所属的直系亲人来源之前,你可以叫我伯父。” “好的,伯父。” 阿洛和西琉普斯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短短地叙过话以后就与瑟夫瑞拉一起走出了神殿,而留下来的公爵则重新看向了他们的女神,神情是无以伦比的狂热:“洛蒂斯!我深爱的洛蒂斯!您看到了吗?您的子孙,在荣耀断绝了千年之后,再度找回了复兴的可能!” 女神始终如一地雍容微笑,直到公爵平复下来。 “克里斯。”他重新拥有了冷静。 “是,主人。”海蓝发色的管家垂手出现。 “你查的怎么样了,埃罗尔的血脉来源于谁?”他的态度也回到了一丝不苟。 “……非常抱歉,主人,在族谱上,依然没有埃罗尔少爷的名字。”克里斯管家声音里带着惭愧,“之前的资料也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 公爵的眉心堆积出深深地褶皱:“不应该这样的。” 在血缘魔法认证并且表明符合之后,“埃罗尔?斯利维尔”这个名字就应该出现在族谱之上,而他所连接的其他族人也会通过后红线相连,表示彼此的亲缘关系,然而,克里斯却说现在仍然没有。 魔法阵不会作假,那样剧烈的反应也的确只有最纯正的、含着神裔之血的银发斯利维尔才会拥有,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要直接查出埃罗尔的直系血亲做不到的话,就只有从其他方面进一步深刻挖掘了。 “克里斯,也许你可以从一些与血缘有关的古老的、生僻的、甚至是邪恶的魔法中寻找可能……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翻阅黑暗魔法。”公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他绝对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族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克里斯再度躬身,悄然退下。 瑟夫瑞拉作为一个古老贵族的嫡系子孙,即使是假期也有很多家庭课程要去学习,阿洛婉拒了他请另一个人来陪伴的提议之后,拉着别人看不出来但他却明显知道对方在赌气的西琉普斯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然后,立刻放出了几个隔离魔法,让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片朦胧的水波之中。 但是西琉普斯的情绪也一点也不朦胧。 刚进门,西琉普斯就一下子把阿洛拦腰抱起扔上了柔软的大床,然后自己也立刻扑了上去——在跳起来的刹那,他的衣服已经被他燃烧的怒火撕成了碎片! “流牙……唔——”阿洛当然知道西琉普斯现在有多么生气,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把解释说出口,就已经被对方的唇舌堵住了嘴,下一刻,火热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舌头就闯了进来,狠狠地卷起了他自己的舌尖,勾入口中大力吮吸。 突然被堵住了呼吸,阿洛被弄得有点闷,而且西琉普斯盛怒之下力气也比以往重了些,虽然还是没把他弄疼,却仍然把他死死禁锢着……太紧了。没办法,阿洛伸出手往西琉普斯胸口推了推,换来的是更加狂暴的热烈的吮吻,西琉普斯一把撕开阿洛的衣服,大手直接抚上他光滑的身体,不断地按压揉捏着…… 很快地,阿洛白皙的身体上泛出了淡淡的粉色,一些被用过力的地方也渐渐出现了些浅浅的青紫,阿洛的脸也红了起来,不过这却是因为呼吸不畅引起的了。 阿洛突然努力挣扎着要把头挪开,腿也不自觉地踢了西琉普斯好几下,被冲昏了头的西琉普斯终于像是发觉了什么,放开了阿洛还被他纠缠着的舌头。 “流牙……你……你先等……一下!”阿洛大口地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西琉普斯冷静一点,看到阿洛难受的样子,金色的眼里划过一丝心疼,跟着他伸手抚了抚阿洛的心口,为他慢慢地顺气。 等到阿洛缓过劲儿来,西琉普斯才闷闷地说道:“洛,你让他抱你……” “我那只是做个样子。”阿洛叹口气,“刚刚确定了血缘关系,他要过来表示一下亲近和礼仪,我没办法强硬地拒绝的。” “可你明明就是我的!”西琉普斯恨恨地在阿洛的肩上咬了一口,再舔一舔,“不准你给别人抱!” 阿洛了解西琉普斯在性格中有某种强烈的领土意识和独占欲——他本人也一直放任着这一点,这时候也不会去责怪什么,所以,他温柔地用鼻尖在西琉普斯的下巴上蹭了蹭,带点亲昵地说道:“这次是我不对,流牙,我保证永远不会有下一次,好不好?” 西琉普斯愣了一下,脸红了。 这么具有恋人意味的小动作阿洛还是第一次主动地做……他突然觉得浑身发热,但是心脏的地方却又像是浸泡在温水里一样,暖融而舒适。 紧接着,他有什么东西抵上了阿洛的小腹,于是,阿洛的脸更红了。 “洛……”火热的气息喷涂在阿洛的耳边,西琉普斯的眸光暗了下来,手指也开始以另一种韵律在阿洛的身上舞动起来,“洛……我们接着做吧……” 即使早已习惯了西琉普斯的直白,阿洛还是微微绷紧了身子,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西琉普斯的怀抱。 西琉普斯情绪霎时高涨,他欢乐地拉开那双润白的长腿缠上自己的腰,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硬物挤进了阿洛的身体,等了一会见阿洛没有再发抖了,就热情地耸动起来。多么让人着迷的感觉……西琉普斯忘记了自己之前的不快,全心投入在阿洛紧致的身体里,暧昧的味道在空气中逐渐蔓延,而阿洛那双温润的黑色眸子,也早已经迷失在一片氤氲水雾之中…… 既然阿洛已经是斯利维尔家族的人,之后他就一直居住在庄园里,有他自己的房间,而西琉普斯作为他的伴生战士和一位至少看起来在九级以上的战士,斯利维尔也承认了他与阿洛的伴侣关系,与阿洛同住。 回到了家族——尤其家族所在地还是帝国的首都,古老贵族的子嗣们是需要进入首都的上流交际圈中应酬的,这也是为他们将来负担起家族的事务做准备,瑟夫瑞拉作为嫡系,当然更加需要如此。照道理,阿洛现在回归了家族,也应当和瑟夫瑞拉一样参加各类宴席舞会,然而公爵却并没有进行这样的安排。不过,尽管如此,斯利维尔家族多了个银发子嗣的消息还是迅速在贵族圈子里传开了。 贵族们对此议论纷纷,尤其是一些更加尊贵的、知道斯利维尔传统的大贵族们,他们知道在斯利维尔家族出现银发的时候,就不会有其他发色的子嗣成为家族的族长,出现了两个……他们心照不宣,明白其中一个必定是要为另一个而牺牲。一般的做法是斯利维尔家族把两个银发一起培养,让整体素质差一些的成为好一些的那个的垫脚石,但是现在,斯利维尔家族只放出了一位银发,再加上另一位是半路认回来的,这是不是就说明,以“瑟夫瑞拉”为名的这一位才是斯利维尔下一代的族长? 不管贵族们怎样观望着,阿洛在庄园里的生活却十分惬意,瑟夫瑞拉非常繁忙,但回来之后总是会与他聊聊天,其余的时间,阿洛作为被认回来的子嗣,拥有了被开放书房的权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觉得真相很坑爹?好吧,其实真的不用看到火焰熄灭啥的就以为出故障了的,人家那其实是正常反应……望天~ 历史 天光微熹,城堡二楼左侧的第一个房间里,一个青年坐在巨大书架下的藤椅中,面色恬淡,神情平静。他的膝头摊开一本书,黑皮镶金的,微微泛黄的书页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青年有一头柔顺的长发,丝丝缕缕地像是点缀着银光,正挨着椅背温柔地滑下,末端……被收入一双带着茧子的大手中。 就叉腿坐在青年脚边的,是一个头发四处张开的俊美男人,在这样宁静的早晨,晨光柔和他凌厉的气势,让他安宁地靠着青年的小腿,慢悠悠地把玩那垂下来的银色的发丝。 青年并没有被男人的举动影响到,仍然沉浸在那一本厚厚的书中,精神十分专注。 瑟夫瑞拉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让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但马上地,他又重新带上了优雅的笑容。 “兄长。”这时候,他已经改回了称呼,“您又在看书吗?” 阿洛抬起头,看着逆光站立着的俊秀少年,也浅浅地弯起唇:“瑟夫瑞拉,早安。” “唉……”瑟夫瑞拉叹口气,也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阿洛的对面,“可真是累啊,昨天的通宵舞会,他们玩得太凶了……” 这似乎是在抱怨的声音引起了阿洛的注意,他放下书,略带笑意地说道:“这是瑟夫瑞拉你的责任不是吗?不过,辛苦了,如果累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 无论如何,这时候的瑟夫瑞拉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这一刻,他几乎就要心软了——但也只是几乎。他的家族和他本身的野心都不容许他队面前这个人产生什么超出他底线之外的温情,所以他垂下眼,轻声说道:“有兄长真好。”跟着抬起眼,“在这个家族里,您是第一个让我去‘休息一下’的人。” 阿洛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瑟夫瑞拉永远不会让气氛落入尴尬的境地,于是,他凑过去看了看书名:“……《湮没在历史中的真实》?” “嗯,还挺有意思的。”阿洛笑着点点头。 “很多都是后人的推断,不过也有一些据说是被人亲眼看到的。”瑟夫瑞拉想了一下,“还是挺有价值的书。” 阿洛摇摇头:“我也只是当成消遣。” “这个都随便兄长您了。”瑟夫瑞拉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似乎更加厚实的黑皮书,放到旁边的桌上,“这一本书可是每一个斯利维尔都要看的,兄长有时间的话,也看一下吧。”说完他眨一下眼,带几分欢快地说道,“不过,兄长刚刚回归家族,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勉强~” 阿洛看一下那本书——《永远的斯利维尔》,他也想了想,问道:“是家族的历史吗?” “正是。”瑟夫瑞拉朝他一点头,“我得去睡一会儿了,兄长,我告辞了。” 在阿洛的目光下,银发的少年转身走出,唇边挂着完美而冰冷的弧度。 的确是真实的历史,只是,在某一个地方,做了个小小的改动…… 瑟夫瑞拉离开后,房间里又变回了安静,阿洛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拉了拉,一低头,就看到西琉普斯执着的目光。 阿洛微微笑了:“流牙,一起看吧?” 西琉普斯马上高兴起来,他一下子站起,又一把阿洛拉到怀里,而自己却坐在了原本阿洛坐着的位置上:“一起。” 阿洛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他之前没看完的地方继续,他把书竖起来,让西琉普斯也能看到:“你看这里。” 西琉普斯顺着阿洛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是一行只有寥寥几句的小字。 【在远古之前,出现了杀之不绝的怪物,火红头发的首领带领着许多有力量的人,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组织,和他的伙伴们经过顽强的战斗消灭了怪物,组织的声望也因此更加壮大,但是在那之后不久,首领却突然死亡,而本来的组织也被分成了很多部分,首领的友人维持了最大一块的运转,变成了今天的战士公会。】 “这个是讲的流牙你们那个时候的事情吧?”阿洛靠在西琉普斯的胸口,“那个时候,已经是拉萨斯维尔主持公会了吧。” “在我被关起来之前,已经有这个倾向了。”西琉普斯声音沉了沉,“那时候有一只灰妖精搞了鬼,我也不知道他跟维拉希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出现之后,维拉希尔的生命极快地衰落,拉萨斯维尔也很讨厌灰妖精。” “哦,是这样啊。”阿洛笑了笑,然后把西琉普斯的手臂拍了拍,“不要再去想以前的痛苦,流牙,就像我也不会去想被同门师兄杀死的经历一样,能够在这个世界遇到你,我很满足。” 西琉普斯的下巴抵上阿洛柔软的发顶,无声地蹭了蹭。 他们接着往下阅读,这本书就好像在描述历史,极为精炼的,但却好像每一件都提到了,完全没有断层一样。 书上的内容还在继续,静谧的气氛在房间里流转,只能听见两个人浅浅的呼吸、以及书页被翻开的声音。 【在大陆第一个帝国建立之时,光之神明降下福祉,赐帝国名为‘海文奈斯’,意为‘光明’,帝国秉承光明神的荣耀,将光辉洒遍大地。之后又出现了两个由人建立的帝国,另外的元素之神也降临大陆,水之深邃、火之暴烈、风之自由、土之宽厚,只有黑暗避居于大地之下,光明神不允许邪恶蔓延在任何一寸土地。】 【在不知多少年后,大陆上再没有神的踪迹,但他们留下了后裔,神的血脉依旧生生不息。这时候从天而降了另一种生物,它们有着人类的外形,却有着奇异的力量。人们发现了它们体内的结晶,那是一颗美丽的圆珠,圆珠能赐予任何人强大的力量,不受任何规则所束缚。人们几乎欣喜若狂,他们相信这是神的恩赐,他们向各自的神祈祷,将这颗圆珠誉为‘自然的馈赠’。】 “……流牙!”阿洛看到这里,突然有点惊讶,“这个就是当初第一个同道到达这个世界出现时候的事情吧……” 西琉普斯点点头:“跟洛不一样。” “嗯,他们好像是因为时空裂缝带着自己本来的身体就来了的。”阿洛心情有点复杂地说道,“而我是死后进入了另一个身体。” 带着肉身而来的同道不用还因果,但脱离了原本世界的庇护却仍然要遭受磨难,所以,才会有“自然馈赠”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阿洛的手指慢慢地滑向下一行,他觉得,也许这本书里的内容可以告诉他一些什么。 【但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里,大地上突然卷起了狂乱的风暴,整个大陆都因此震荡起来,天空中电闪雷鸣,出现了仿佛能够吸收一切的漩涡。在这一天,那种生物从此绝迹,人们再度祈求神明,祈求他们降下恩赐,但神明不语,使‘自然的馈赠’变成传说。】 所有关于“自然馈赠”的叙述也只有这么两段话而已,可是阿洛的指尖却点在了那“漩涡”两个字上,眉头也渐渐地锁了起来。他忽然发现了这里的一个要点,或许这个大陆上的人只会讲它当成是一个奇景,但是阿洛不会。 “洛?”西琉普斯看出了阿洛的迟疑和思考,不自觉地开口叫了他一声。 阿洛并没有打算瞒着西琉普斯,所以就直接说道:“流牙,我怀疑这个‘漩涡’就是同道们的灵力所引起的,你不觉得吗?它看起来很像天劫。” “你说有人渡劫?”西琉普斯渡过一次劫,他自然地提出疑问,“我渡劫的时候跟这个有点像,但是没这里说的那么夸张。”他侧一下头,“大陆没有震荡。” “…… 不是。”阿洛摇头,“书上说,在这一天,所有的同道都销声匿迹,如果是渡劫的话,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他们把所有的灵力都传给一个人送他渡劫,而强行拔高等级肯定无法渡过雷劫,这时候他们就在天劫来临的时候一起站在雷劫之下,直接将自己化为飞灰。” 说到这里,阿洛也觉得自己想得太好笑了,于是叹气道:“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来的同种灵力的同道够不够把一个人送入渡劫期,光是修道者本心就相信天道循环,是不能自尽的,否则会受轮回地域之苦,而来生也无法投得好肉身重新修道。” “所以我又在想,难道,他们是全部都……”阿洛的瞳孔蓦地一缩,“……回去了?!” “如果是都回去了的话,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有回去的方法,是因为什么呢?这个漩涡,是不是就是回去的通道?啊对了!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渡劫成仙的时候,天空中就会出现接引金光,将人从地面上吸入仙界,是不是这个漩涡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直接把人从欧亚大陆吸入修真界?这真的不是不可能啊……” 也许是找到了突破点,阿洛难得地有些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地说了很多,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西琉普斯已经很久没有回应了。 他刚要回过头询问:“流牙,你怎么……”了。 下一刻,他就被西琉普斯强健的臂膀狠狠地箍住,在这一瞬间,西琉普斯身上的威压猛然伸涨! 承诺 “……洛,你是不是……想回去?”西琉普斯的声音很压抑,不过,他还是记住了阿洛所说的话,在这个地方,他虽然一时没忍住放出了威压,但马上又把威压收了回去。 阿洛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一下头:“嗯,我想回去。”跟着他感觉西琉普斯勒住他的手臂更紧了,像是要陷进他的肉里,他闭上眼,放软身体靠向西琉普斯,“流牙,你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准——”西琉普斯身体刚刚一颤,可很快又在阿洛的下文中掐断了他的愤怒,转为惊讶,“你要带我一起回去吗?” 阿洛拍拍西琉普斯的手,示意他松开,接着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西琉普斯的眼睛:“流牙,我原本以为,这个是根本不需要问出来的问题。” “……对不起。”西琉普斯在阿洛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有点懊恼地把额头抵在阿洛的额头上,“你知道的,洛,我只是……”不能忍受任何一点失去你的可能。 “流牙,你得学会相信我。”阿洛微微垂眼。他当然知道那漫长的只有一个人的岁月会给西琉普斯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他也明白西琉普斯在面对自己时候的强烈不安都是因为那种痛苦而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影响会这么强烈,无论他对西琉普斯劝慰多少次、妥协多少次都不能安抚。 西琉普斯明显感觉到阿洛身上突然升起的一丝迷茫,他心里一慌,赶快抱紧了阿洛的腰,闷闷地、一声一声地道歉:“对不起,洛,对不起……对不起……” “…… 没有对不起,流牙,跟我不需要这个。”阿洛沉默了一下,抬起手臂环住了西琉普斯的脖子,然后踮起脚把嘴唇印在西琉普斯的唇上,才退下来,“我只是在担心,流牙,不要裹足不前,这会成为你的弱点,你是修魔者,需要的是无拘无束地放纵自己……我知道你为了我的因果已经忍耐了很多,但我答应你,这一切都不会太久。” 西琉普斯还处在第一次被阿洛主动亲吻的呆愣中,就听到阿洛继续把话说下去。 “瑟夫瑞拉送来了这本书,应该是为了让我主动地做些什么……我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之后,当我还了因果,就再也跟这家没有任何关系。” 西琉普斯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是啊,阿洛现在整个被他包揽在怀中,哪里都去不了,他到底在忐忑什么? 阿洛的声音柔和下来:“到时候,我再也没有任何牵绊,斯利维尔的血缘也再不能限制我什么,我们可以去看看是不是已经熬过九级的卡尔加和法而非,再去看看那个照顾过我的尼玛,把她接出来,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而我们就一起去寻找能够回去的方法,回到修真界,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世界……好不好?” “好。” 对于西琉普斯而言,只要不离开怀里这个人,那么一切都好。 耳朵里灌满了阿洛温柔的嗓音,西琉普斯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他的冷静回归了他的脑子,他也有了心情问问他爱人的想法:“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回去?在这里,我们能过得一样好。” “流牙,在这里修真者是异端,你和我都是,而且麻烦太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修行过了。”阿洛无奈地说着,“而且,我想成仙。” “成仙?”西琉普斯挑一下眉。 “是,就是进入上层空间,仙界。”阿洛回答,“成仙是每一个修真者深植于心的愿望,一切修道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够不断地攀升到更高处,去探索天道,享受无尽的乐趣。而仙界,就是起点——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终点。流牙,我很想去仙界看看,去发现更多天道的秘密,你会陪着我的吧?”如果是一个人的修道,那实在是太孤独了…… “我当然会陪你。”西琉普斯斩钉截铁。 阿洛微笑:“流牙,你已经有了渡劫期的实力,而我的金丹也只等静心修行一阵,就可以丹破成婴。这片大陆的木行灵力还是太少,远不如修真界充沛,当所有事情都了结之后,我们回到修真界安静地修行,天长日久之后,终有一天能够达成愿望。”他伸手抚摸西琉普斯的脸。而且流牙,如果你这份岁月给予你的不安会变成心魔阻碍你渡过天劫,那我也同样会用长久的时间与耐心化解你的不安,让你能够成功渡劫。 因为发现了回去修真界的可能,阿洛决定不再慢慢等待斯利维尔家族跟他“培养感情”,反正现在更加焦躁的是斯利维尔的贵族们——不是已经让瑟夫瑞拉送来了一本什么书了吗?那里面大概会有什么故意让他发现的东西。 于是那本《淹没在历史中的真实》——已经从中得到了最想要得知的消息所以没有了价值,被重新放回了书架上,而阿洛则拿起了《永远的斯利维尔》,然后,不出所料地在其中发现了关于斯利维尔的责任、家族、神明、天赋、复兴……以及罕见的银发。 “银发的子孙身体里拥有神裔血脉,当出现两位的时候,将自由竞争,败者将神裔之血送给胜者,胜者将彻底觉醒,让女神的荣光重现大地。”阿洛把最重要的那一行字念了出来,回头看看西琉普斯,“这就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如果阿洛真的只是一个孤儿——在魔法师总公会里没有得到重视,然后全凭自己的力量成为六级魔法师,再被家族找回,得到了家族很归属感——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孤儿而言,归属感的确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们跟这个世界共存的牵绊,有什么比血缘和亲人更可靠的呢? 斯利维尔恐怕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瑟夫瑞拉,出色的弟弟,同时也是他寄予厚望的学徒——这是一个仅次于亲人的亲密关系;同样有着银发,天赋惊人,对自己亲昵而不失尊重。作为老师,会希望这个学徒青出于蓝,作为兄长,也对这个跟自己有着他特征的兄弟另眼相看,加上只是需要身体里的神裔之血而已,天生的水灵体体质并不会改变,即使失去了那几滴血,也不是不会成功,不是吗?如果,跟这个兄弟的感情更加深厚一些……没什么比让弟弟风光地登上族长之位、让家族获得振兴更重要了。反正,他最喜欢的只是研究魔法而已。 想到这里,阿洛轻声笑了笑:“但是这本书上对于究竟怎样取出神裔之血给予另一个人,却没有清晰的说明。”也就是说,因为没有文字的记录,所以无论公爵怎样说都可以。 西琉普斯皱眉:“……对你有危险?” “抽出血液……不会没有危险的,流牙。”阿洛叹息着,“一个成全另一个的仪式,往往都是邪恶的……可能,是生命危险。” “那不做了。”西琉普斯一把搂住阿洛的腰,扛在肩上要带走。 阿洛哭笑不得地拍了他的头:“……放我下去!” “不行,我不允许你出任何危险!”西琉普斯在这一点上尤为固执,“洛,你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回来?因果如果一定要还,我们想别的办法!” 听到西琉普斯有些发怒的话——大概是因为之前刚被教导过了“要信任”所以没有再度放出威压,阿洛扯了扯他的头发:“流牙,你也说了,我‘明知道’。” 西琉普斯的脚步停顿一下。 阿洛自发地从西琉普斯撑着肩头落地:“要觉醒神裔血脉,一开始我就知道,这种力量来源于血液,而进入神殿之后,我更加感受到了血液的沸腾,哪怕只有一瞬,但是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我……嗯,很不舒服。” 是的,如果一开始只是为了还因果——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个其实也还能有其他办法,但是发现了那个所谓的“神裔之血”对自己强大的影响力之后,阿洛就更加强了要用这个办法还因果的决心,哪怕是有生命之忧,这种血脉也一定要剔除——在修真的道路上,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西琉普斯捏紧了拳头,他知道阿洛说的都是事实,但他怎么能容忍他受到半点伤害! “不用担心我。”阿洛把西琉普斯的拳头拿起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为他扳开,“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再隐藏自己的力量。” “……元婴。”西琉普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 阿洛侧头,西琉普斯继续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洛,你的生命处于第一位,你要先结成元婴,我才让你去进行那个什么见鬼的仪式!” 这回轮到阿洛沉默了,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其实也不清楚那个仪式具体是怎么回事,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如果他结成元婴的话,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大不了就抛弃这具肉身,他相信以西琉普斯的实力必定能够及时抢出他的元婴,而他们双修,元婴可以温养在他的体内,以后再去找一具**就简单多了,而水木相生的能力,尽管最初由他身体里强大的水系魔法力而引起,但最终会铭刻在他的元婴里—— 西琉普斯的强硬让阿洛妥协了,尽管外界还有未知的危险——就是必须要隐藏他们修真者身份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生命安危之下却必须靠后。 所以阿洛点一下头:“好,我答应你,我会找个地方先结成元婴。” 请帖 就像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第二天,就有人登门拜访,送上请帖——是来自于帝国的五王子,谢尔菲斯?兰德斯科。 这时候瑟夫瑞拉跟着公爵出门交际,庄园里只有那个万能的管家在场,这时候看到了尊贵的来使,当然是极有礼貌地把人引进屋子里去了。 而来人谢绝了阿洛等人的挽留,只是把请帖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了阿洛,然后就在克里斯管家的引路下离开了庄园。 西琉普斯瞪着这张请帖,那恶狠狠的眼神几乎要把它瞪得燃烧起来,阿洛笑着安抚了西琉普斯,打开请帖开始观看里面的内容。 果然,这只是一张邀请去五王子宫殿的请帖,只是用贵族特有的腔调表述了对朋友的思念以及希望能够略尽地主之谊的心情,恳请朋友能够赴约,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信息。 阿洛看着这非常有官方色彩的华丽的请帖,回头冲西琉普斯笑了一下:“流牙,你也看看吧,谢尔的语言功底看起来相当不错。” 西琉普斯目光在那张请帖上逡巡一圈,然后把头埋在阿洛的颈窝里,闷声说道:“我看不懂……” 瑟夫瑞拉和公爵回来以后,克里斯管家当然是立刻就把这件事汇报上去,公爵仔细地看了看克里斯用魔法印下来的副本,眉头深锁。 “瑟夫瑞拉,五王子与埃罗尔的关系非常好?”他略带质问,“为什么没跟我说明?” “说明了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情的,不是吗,父亲?不过,在这件事上的确需要您的建议,我只是想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对您细说。”瑟夫瑞拉反问,“的确,虽然五王子与埃罗尔说话不多,但是在少有的几次接触中,他把西亚公爵介绍给了他。您知道的,西亚公爵在帝国中的能量。” 公爵沉着脸:“还有那个叫做西琉普斯的战士……伴生战士的关系要比家人更紧密。”尤其是,那个战士的实力看起来很不简单。 “是的,这个是我疏忽了。”瑟夫瑞拉微微欠身,“您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时间不多了,我听说,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对埃罗尔也格外在意,在这一次的年假中,埃罗尔说过,要回去魔法师公会看一看。”他沉吟一下,“还有……” 公爵的眼神严厉:“你现在还要隐瞒什么,埃罗尔?” 瑟夫瑞拉垂目:“还有,听说埃罗尔西小时候在魔法师公会是被放弃的学徒,他对魔法师公会并没有好感,但是,在那里图书馆的管理员尼玛却对他多方照顾,魔法师公会会长利用这个威胁埃罗尔回去。” 连名字都能这么快查到……公爵对这位继承人的能力很满意:“那么瑟夫瑞拉,你想好下一步的做法了吗?” “也许,我可以试着让人帮忙把尼玛夫人请到庄园里做客,以表示对他照顾了兄长这么多年的感谢。”瑟夫瑞拉恭声说道。 “这件事可不好办啊,瑟夫瑞拉。”公爵的眼里露出一点笑意。 瑟夫瑞拉右手抚上前胸:“我将竭尽全力,即使失败,想必兄长也不会怪罪的。” 尼玛可是一个好的筹码,就算新认的兄长的人际关系有点超出意料,可是,如果是兄长自愿的话,那就谁也不能说出什么。 贵族的邀请总是那么麻烦,当然王族也一样,即使是最快,也得给个三天的时间做准备,以便于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又体面。 阿洛和西琉普斯——尤其是阿洛,因为已经是斯利维尔家族的一员了,所以在接到这么正式的邀请之后,就得穿上由女仆精心准备的昂贵礼服,还要戴上低调而不失奢华的配饰,而西琉普斯也在阿洛温柔的目光下换上了相似的礼服,虽然紧绷了点儿,但也把他精壮的身材显露无遗。 兰德斯科的王族们都住在一个类似王城的建筑群里,相比斯利维尔庄园还要更壮观许多,现有的五位王子和一位公主,因为都已经成年了,所以并没有和国王、王后居住在同一个宫殿里,而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宫殿居住。 谢尔菲斯是五位王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又没有争夺王储之位的权欲,于是住的也是距离主殿最远的宫殿中——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被亏待,王子们的宫殿,素来都是一样的华贵壮丽。 马车在建筑群的外围停下,受士兵的检阅,在克里斯管家——由于刚刚回归的斯利维尔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公爵特意安排了这位管家陪同——开放了马车上斯利维尔的独特徽章和展示请帖之后,就畅通无阻地一直来到五王子宫殿的门口。 谢尔菲斯早已在门口等待良久,看到阿洛和西琉普斯下车,微微怔了一下,就马上迎了过来。 克里斯管家送人的任务达成,很快告辞,而谢尔看了看西琉普斯满是不自在的样子,忍笑把两人带进宫殿里面。 “流牙,我才发现,原来你打扮起来还挺像样的嘛!”穿过无数走廊石子路终于坐到大厅里之后,谢尔就扔过去一个调侃的眼神。 西琉普斯脸色一黑,骨节“啪啪”地响,阿洛马上笑着转移话题,看向这位穿着骑装显得格外不一样的好友:“谢尔,我看了你的请帖才知道你的全名。” 谢尔噎了一下,随即讪笑:“出去做佣兵不好大喇喇地用本名,我可不想搞什么特殊待遇。反正,‘谢尔’是‘谢尔菲斯’的简写,我也不算骗了你吧……”说完摸摸鼻子,“真是的,用不用这么护着流牙啊。” 阿洛听完解释,笑而不语,一旁的西琉普斯情绪顿时好转,伸手搂住阿洛的腰得意地看向谢尔,然后被阿洛拍一下手臂,让他不要太嚣张:“谢尔,我正好也找你有点事,如果你不邀请我的话,过两天我就要递帖子过来拜访了。” “这可真是难得,埃罗尔,你也有主动找我的时候?”谢尔夸张地大叫一声,然后正襟危坐,“说吧,能让你这样的一定不是小事。” “这个等会再说,谢尔,也许你找我的事更急一些?”阿洛侧头笑道,“还是先听你说吧。” 谢尔举起手:“好吧好吧,我先说。”接着叹气,“埃罗尔,我得到一个消息,说……斯利维尔准备利用你成就瑟夫瑞拉,剥夺你的神裔之血,让瑟夫瑞拉觉醒。”顿了顿,“其实整个贵族圈子都知道了,只是在观望而已。” “嗯,我知道这件事。”阿洛微微点头,“我同意回归斯利维尔,也是为了这个。” “你傻了吗,埃罗尔?”看到阿洛这个样子,谢尔不禁提高了声调,然后在西琉普斯的怒视下降下音调,连珠炮一样地说道,“那可是神裔之血!先不说这种血统能够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潜力,就算不计较这个,你以为所谓的仪式会没有危险吗?一个成就另一个……兰德斯科帝国建成不久,斯利维尔就是兰德斯科中长驻的世家,在古早的时候,斯利维尔也有同时代两个银发出现的情况,在仪式之后,那个奉献神裔之血的银发就往往消失在人前,虽然斯利维尔的说法是他们的能力骤减将在家族内部享受家族的奉养,但谁也没有再见过他们,怎么知道是不是在那个仪式中死去了?你现在居然说,你要同意这个仪式!斯利维尔家族究竟是怎么说服你的 ?!先不说我会担心你,等老师闭关出来之后,你让我怎么跟老师交代?!他可是在闭关前就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帮助你的!我帮助你去丢掉性命吗!” 卡尔加…… 阿洛看着向来稳重的谢尔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暖了暖,跟着平和地笑了:“谢尔,斯利维尔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这件事。” “那你——”谢尔的声音顿住。 “神裔血脉对我而言是必须驱逐的东西。”阿洛垂下眼,透露出部分事实,“一开始我只是想回归家族看看,但是在看了书房里一些书、推测出这件事之后,我就决定要把这种血赶出身体之外了。”他看着谢尔一脸疑惑,笑着补充道,“我不瞒你,我到了斯利维尔庄园之后,被带去了地下神殿,并且看到了女神……我感受到女神与我之间的牵引力,还有神殿对我的强烈影响,这都让我感到……嗯,很不舒服。” 谢尔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只是不舒服而已,以后不过去就行了,你不应该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阿洛叹一口气,说道:“谢尔,你是王族,应该比我明白,斯利维尔是一个古老的庞大的贵族世家,而我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跟着他感受到腰间的强硬而不满的束缚力,加一句,“除了流牙以外一无所有……”又对上谢尔不悦的眼神,“是,还有你、卡尔加、法而非这几个朋友,但……” 谢尔打断阿洛的话:“既然这样,如果是你惧怕斯利维尔的话,我可以庇护你,作为王族,斯利维尔总要给我一些面子的。” 阿洛摇头苦笑:“斯利维尔有多想要血统觉醒,谢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而瑟夫瑞拉觉醒后带来的力量,国王陛下想必也很希望拥有,谢尔,就因为你们是我的好友,所以我更不希望让你们因此而受到什么损伤。” “那就让我看你去送死?”谢尔再次抬高声音。 “……当然不是。”阿洛再摇头,“斯利维尔没有提出,主动权还在我手上,你是我的朋友,而流牙是实力也会让他们有些忌惮,所以,如果最初只是为了减少麻烦,那么现在他们对我就更加小心,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太过于急切地让我去做什么的。” “但是也不会拖太久。”谢尔大概是察觉到阿洛有自己的想法,镇定了一些,从刚才不自觉地站起来来回踱步,到现在重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也就是这个。”阿洛直视谢尔的眼睛,“留我在这里住几天吧,我想和流牙做一些准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地丢弃自己的生命的。” 谢尔与阿洛对视一阵,耸了耸肩:“好吧,留你住几天这个权力,我当然还是有的。” 马上地,他叫来了仆人送来精装的、洒满香水的雪白纸张和注满了昂贵墨水的羽毛笔,刷刷地写下了几行字,递给旁边等候着的仆人:“让人送去斯利维尔庄园。” 仆人退下,谢尔看向阿洛,阿洛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破丹成婴 兰德斯科的五王子在这两天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他让他宫殿里顶层的仆人都搬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楼层,不准任何人进入。 而就在这个楼层的某一个房间里,大床上,有两个人正交叠在一起。 阿洛浑身赤|裸,白皙的长腿盘在他对面的人——西琉普斯健硕的腰上,股间有一根火烫的热铁齐根而入,插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上面突突跳动的经脉显现出它的活力。 西琉普斯与阿洛紧紧相贴,他忍着自己叫嚣着要疯狂耸动的欲|望,两臂紧紧地勒在阿洛的背上,在他的腹部,有一道金色的光闪过,紧接着,一个胖胖的小娃儿从那光里走出,一跳没入了阿洛的体内。 在阿洛的身体里,小娃儿欢乐地蹦来蹦去,一下子找到了在丹田处蛰伏的金丹,双手捧起来依恋地用脸蛋蹭蹭,金丹被蹭得发热,一转从小娃儿手掌里滑开,小娃儿眨巴眨巴眼睛,就奔着金丹过去,你追我赶,玩得十分热闹。 而在外部,西琉普斯满头大汗,他的颈间是他的洛带着草木淡香的好闻味道,皮肤与那更加细嫩的肌肤密密相缠,最坚硬的部分也刺入了那最让他享受的温暖炙热的所在,紧致地箍着他……这一切,都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忍得很难受,不过因为金丹与元婴互相追逐,这又让他的精神上获得了一定的满足……只是**的快感没能跟上,让他不知道这是帮助了他、还是让他更加煎熬了。 这是他们双修的第一天,阿洛放弃了之前所做的掩饰,重新让身体里的系统恢复水木相生的状态,在西琉普斯外放气势的庇护下,他的气息被包裹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没有一点泄漏。 在元婴与金丹嬉闹了一阵后,阿洛抬起头,堵住西琉普斯的唇,把灵力对准灌了进去,西琉普斯也立刻明白阿洛的意思,他吞下这些灵力,也同样渡过去自己的灵力,让两者连绵循环,促进灵力的沟通与交融,让元婴也与金丹因为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而更加亲密。 这种一上一下、一内一外的姿势,是双修最标准的做法,在这样的情形下大概享受不到什么,却可以让双修双方的灵力交流得更快更好。阿洛是急着要破丹成婴,所以忍住了羞赧,以一种严肃的态度忽略了一直嵌在他身体里的硬物——以往在床上厮磨的时候,阿洛可都在最初就被西琉普斯弄得神志不清了的,哪有现在这么清醒?不过好在阿洛原本就已经在金丹巅峰,与元婴期只差一线,这样尴尬的局面也只需要维持几天而已。 西琉普斯的体温燥热,浑身都冒出汗水来,他比起阿洛来克制力要弱得多,所以阿洛可以很严肃,但他则是很痛苦。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放纵的时候,为了阿洛能够在那个什么仪式上能更有把握,就咬牙忍住不动。他心里觉得这件事的确重要,所以他乖乖听话,但他绝不会容许他的洛再有这样的生命危险!想到这里,他更拥紧阿洛,加快了自己的灵力输送。 元婴在西琉普斯的意志下更加活跃,追赶金丹的速度也快了很多,最后竟然围绕着丹海的核心飞速转动起来,越来越快,直到只剩下两道残影,不断地运动着……阿洛昂起头,西琉普斯灼热的唇落在他的颈上,温暖的气息撩拨着他,让他生情动欲,也让他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丹田里的状态已经稳定,西琉普斯的手慢慢在阿洛的腰部摩挲,下|身也终于一下一下地动了起来。灵力在交|合处涌动,时进时出,身体与精神的欲念合而为一,淡淡的青色光芒遍布两人全身,如水一样流转不休,下一刻,又换成金色的光,璀璨闪动,这样忽而青光忽而金光,最终合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带着点点金芒、彷如实质的青色气体,温柔地把两人包裹。 三日后,下午。 墨色的大床上,满身遍布青紫的阿洛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流牙,出去!做好准备……” 西琉普斯被这么一夹,一个用力刺入更深,就把一股热流射进阿洛最深处,弄得阿洛一个发晕向后仰去,西琉普斯急忙拔出自己的东西,长臂一伸,就把阿洛揽了过来,服侍他盘膝坐好。 阿洛的额头汗珠滚落,脸色青白,却因为吸纳了最后一股精气而又涨红了脸,调息一阵后,呼吸就恢复正常。 同一时间,王城的上空、一片黑云集结在五王子的宫殿之上,翻滚着、咆哮着,刮起了强大的风暴。 整个首都的城民都被这异象所吸引,都一起抬头看了过去。同样的,王宫里尊贵的国王和依附于王族的高手们也被这异象惊动,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五王子的宫殿上方。 修真者每逢提升层次都要渡劫,且多半是雷劫,阿洛当然也不例外,他这一回正是要破丹成婴,现在正是时候了,所以天现异象。 而在这大陆上,但凡达到了八级以上层次的战士,每提升一级也会引起天象变化,虽然一样声势浩大、外观看起来也是差不多,不过却不会有雷电劈下,而改为另一种变化。 阿洛让西琉普斯去做准备,就是务必要将这种差别掩盖,把“破丹成婴”掩饰成战士升级。 好在西琉普斯现在身负的是两个渡劫期强者的实力,虽然不可能让天象消失,只是做个伪装却是轻而易举的。 在阿洛开始聚精会神控制金丹的时候,他也盘膝坐在了阿洛的对面,一手朝天,把金色的斗气强制性变为浓得近乎发黑的血色,冲天而起,直击云层深处,彻底地把即将劈下的紫色雷电光芒盖住。而西琉普斯的另一手,则强行托起了宫殿的尖顶,让雷劫能直入房间,而不损宫殿本身分毫——好在元婴期的雷劫并不强大,也只针对个人攻击,这才没有让两个人暴露出去。 “浓血斗气!是大战士!”王城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我们兰德斯科又要出现一位大战士了!” “看哪,那个方向是五王子的宫殿!难道五王子招揽了一个这样的高手吗?!” 与王宫相邻的几个宫殿里,谢尔菲斯的哥哥们神情复杂,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对他们而言一直毫无威胁的王弟宫殿。 在如今的欧亚大陆上,战神级别的高手早已销声匿迹,战圣级别屈指可数,大战士也相当少……这三类传奇级别的强者,可能是因为战士在破关的时候太过痛苦,也只有后两者在王族中与战士公会总部里还有一些了。而一直与战士隐隐竞争着的魔法师却不同,星级魔法师的数目远远超过了同样级别的大战士,而魔导师、大魔导师也有几个,在强者这一块,战士们是比不上魔法师们的,只是战士的基数要远远大于魔法师,才勉强与其抗衡。 就像兰德斯科这几位王子,因为魔法的天赋并不十分出众而且钻研魔法所需要的精力太过于专注的原因,全部都学习的是斗气,即使练到现在,也都只有五六级的水平,为了争夺王储之位而招揽到的人才,也是魔法师居多——八级以上的战士们,喜欢自由自在佣兵生活的太多,而愿意束缚在王子身边的太少。 这时他们看到来自于从不介入斗争的谢尔宫殿里有人破大战士关卡成功,心情当然不会太好。 房间里,阿洛闭目凝神,专心感受体内金丹。 西琉普斯并没有把他的元婴收回去,而是仍放在阿洛丹田里,让它带动阿洛的金丹,并在那颗金丹有疲惫之相的时候为它补充灵力。 金丹经过几天的灵力沟通与汲取,到现在已经涨大好几倍,突然“啪”一声碎响,那颗金色球体的顶端突兀裂开了个小小的口子,很快地,口子越来越大,逐渐剥离了表面那层金皮,一双白嫩的小手伸了出来。 小手缓缓地撕开了金皮,一个小人立刻出现在金皮中间,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而金皮则化作一抹青光,汇入了周围的丹海之中。 这也是个白白的小娃儿,肉滚滚的和阿洛五官一模一样,只是眉眼比较模糊,这也正是由于才刚刚元婴期的缘故,等到达到化神期,就会更加清晰了。 那小娃儿一本正经地打坐,整个身体不离开丹海中心半步,西琉普斯的元婴在旁边歪头看了很久,见那个娃儿稳定下来,才一跳跳地蹦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娃儿的嫩脸。 小娃儿也歪头,像是不太明白,西琉普斯的元婴眨眨眼,张开了胖胖的手臂扑过去……两个小娃儿最终抱在一起,顿时,畅快的感觉遍流全身,如仙如醉…… 在阿洛渡过雷劫之后,在天空中盘旋了很久的黑云也逐渐散去,西琉普斯迅速放下了宫殿的尖顶,与楼层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一起。同一瞬,血红色的斗气也被收入西琉普斯掌心。 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阿洛深吸一口气,无力地站在房间的正中——他原本坐着的大床早已被劫雷劈成粉碎! 西琉普斯收回自己的元婴,庞大的热气四起,房间里的碎片全被化掉,而他则凝目盯着那片干净的空地,伸出一只手,缓缓握拳—— 霎时间,另一张大床出现于房间之中。 西琉普斯小心翼翼地把阿洛抱过去,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而他自己,也躺到了阿洛的身边,温柔地把他揽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对最近比较汹涌的评论思考了很久……这两天有很多人对这篇文提出了很多意见,为了避免再一次次的回复显得比较麻 烦,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就在这里统一地说一下。 很多人都表示不愿意看到斯利维尔一家的事情,而且表示我一直在写这一家的事情,是,从到了卡莫拉以后不久,大概八十几章的时候开始吧 ,斯利维尔一家就浮出水面,一直到现在他们仍然存在,一开始出现的频率不多,到了法兰城以后,就一直是他们的事情了,这是一个大情节 ,还因果,还有后续事情的一些交叉,魔法师公会和一些势力的出现之类,这些都是我早就已经想好的,我觉得,一个故事不仅仅有主角存在 ,配角和世界也占一定篇幅才能组成一个世界……我毕竟写的是玄幻(其实是东西方大杂烩),在设定方面不可能太过忽略,而为了不用拉低 配角智商来突显主角,我会把配角的一些想法也描述一些,这大概是我以前看QD文看多了的毛病,导致文章篇幅过长而且显得情节进展太慢, 但我真的觉得这些都是我想写的东西,不可能有什么改变,除非这篇文现在腰斩,不然的话已经写了这么多,我要怎么改变后面的架构?为了 不让大家太过失望,我在这里先对大家说清楚吧,后续的情节就是解决瑟夫瑞拉一家和阿布罗斯的事情,然后文章就完结了,番外可能有一些 ,但这两个人的存在不会改变,虽然他们的结局未必好(也许大家会觉得还不够坏)。 在这里我得跟一位一直很支持我一直在等我写冒险的童鞋说一下,对你我感到很抱歉,冒险对我而言,有危险才叫冒险,但是现在阿洛和流牙 的实力虽然不能跟整个世界各大势力抗衡,但如果是单人的话,没有任何人是流牙的对手,如果去冒险……那根本就没得危险,属于欺负人( 兽)范畴,我总有一天会写出一篇真·冒险文,但这篇已经完全偏离了我最初的设定,所以非常抱歉。也许你可以挑一个番外,我用那个来补 偿你。 因为我没办法改变我自己想写的东西(这是一个作者的坚持请各位理解,读者和作者看问题的角度永远不一样),所以我只好给大家两个建议 ,第一,就是跳章看,我的章节名还有内容提要都写得很清楚,这一点可以方便大家,不想看的地方不买;第二,如果实在不能接受后续的故 事发展,也可以选择等结局出来的时候直接看结局,或者只看几个重点章节,或者干脆不看了删收藏,这个都随意,作为一个作者,我不会勉 强大家任何事情,一切随心就好。反正我不是写完这一篇就封笔,终有一天我们有缘再见。 说实话,作为作者看到文章下面都是“讨厌”“慢”“为什么××(重要配角)还不去死”“情节怎么要这样”“某个东西(我认为是世界重 要构成部分的)太多了”和一些对我明明解释过的问题的质疑的时候,心里实在不可能好受,如果有不介意这种写法的童鞋,我希望你们也能 出来给我一些鼓励(我今天看到几个了,很高兴),不要让我觉得我的文真的已经烂到了除了难看还是难看的地步,当然,如果大家都觉得不 怎么样不愿意看下去了(虽然我明白大家真的不喜欢有些情节,但是彻底改掉后续发展真的不可能,前面的内容和风格已经决定了后面的走向 ),那么,我会考虑开新坑,放慢这个文的速度(反正大家已经很讨厌了,我这篇文其实也写得太长有点想换口味了,其实这是变相申请开新 坑啊哈哈),当然,我放慢速度不代表我这篇文会改掉什么,我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想法去写的,只是会放慢(出了结局的时候不要随口就说我 烂尾这很桑人心的因为结局我早八百年就想好了,我不会因为放慢速度就故意烂尾)。 所以,请大家在这一章的评论栏你发表各自的意见,不爽的话打零分打负分删收藏什么的都随意,因为这个是大家的权力,我会根据正面意见 和负面意见的比率决定是继续主更这篇文还是开新坑。 另外,开新坑的话,我会开同人(杨渣重生死缠烂打追东方这个因为我有两章稿子了正好第一次就放上去),我不会再同时开两篇原创,太费 脑子。 最后,仰头看一下……好长……囧。那啥,我这人真比较话唠,以后会慢慢试着简洁点儿啊哈哈…… 谢尔的发现 这样的声势浩大,五王子宫殿中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谢尔菲斯作为一个帝国的王子,虽然不参与储君争夺,但追随者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他也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于是,在有大战士破关的景象出现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六级和七级的战士求见他们的主人了。 谢尔这时候正看着蜿蜒而上——直通顶楼的盘旋式楼梯,城中的留言虽然已经传到了他的宫殿里,但他自己是知道的,在他的手里,没有任何一个超过八级的强者,所谓的大战士当然也不会是他的追随者……那么,究竟是谁呢?答案似乎已经毋庸置疑了,是西琉普斯。 想到这里,谢尔菲斯不禁又有点羡慕那个他总爱逗弄的、却也总不爱搭理自己的那个人了,从西琉普斯刚从森林里出来、不过只有七级左右水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只有蛮力而不知战斗技巧的蛮横的半大小子,在后来,他们去了红狼佣兵团,这小子有八级的高手作为陪练,实力着实惊人,就连豁达如红狼佣兵团你的汉子们也都免不了嫉妒这小子的天赋——而更没想到的是,到了现在,在他们分别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西琉普斯居然进步到了突破九级直达大战士的境界!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 谢尔菲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如果这就是好友所说的他们所做的一点准备的话,倒还算是个不错的砝码,至少斯利维尔那边也得多估量一下了,那么,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呢……可宣扬出去了,会不会王宫里要派人过来拉拢他?不过现在满城人都看到异象了,就算是想否认,也不可能了吧…… 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谢尔菲斯最终还是决定等西琉普斯他们稳定了成果出来以后,与他们商量了再做决定。 就在谢尔菲斯自己纠结不已的时候,外面的人传来话,说追随者们到了。 谢尔菲斯一下子明白过来,知道他们是过来询问的了,想了想,让人准他们进来——既然跟随了自己,总不好就这么置之不理不是? 传话的人出去,没多会就有好几个背着武器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各个都是身材高壮,不算多么俊秀,但都有一身带着伤疤的古铜色皮肤,看起来是经历了战火的有真才实学的人。 “王子!” “王子,我们来了。” “五王子!我们有点事……” 粗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礼节,只是按照佣兵们的习惯简短地示意过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王子,我们看到您这里有九级巅峰的战士在破关,是您新收的的追随者吗?” 还没等谢尔菲斯想好措辞,又有人满眼放光地说道:“我们困在七级(六级)的水平上很久了,如果能够得到大战士的指点,一定会有所进步,到时候,也能够更好地为王子工作。” 谢尔菲斯看着他平常比较倚重的几个追随者——毕竟其他王子的追随者早就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权力了,而且在他去佣兵团跟随老师学习和历练的时候,都是这些人在保卫他宫殿的安全,说实话,他对他们觉得满意,也觉得亏欠,再说谢尔作为一个六级战士,他本身也能够理解战士们这种感受到强大力量之后的敬畏感与自豪感,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个成为大战士的人是谁,想必也会和他们同样急切吧?只是,现在对朋友的担忧更占据了上风而已。 露出个颇具贵族气质的矜持的笑容,谢尔菲斯看着他的追随者们也因此减小了音量和焦躁感,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这个破关的人不是我的追随者,而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破关成功大概已经很累了,我可以在以后将他介绍给你们……至于能不能得到他的指点,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战士们先是对“那个人不是追随者”这一消息感到些微失望——那样就不能让王子直接下令让那人指点了,但是能够得到一个跟“自由的大战士”接近的机会,也足够让他们高兴了。于是,他们并没有再多留,而是与谢尔菲斯礼貌地告别,然后尽快地去商量怎么与大战士接触的方法了——传奇级别的强者太少了,这不能怪他们紧张。 这些人一哄而来又一哄而去,让谢尔菲斯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把思绪重新挪回了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的两位友人身上,考虑再三,他站起身,扶着楼梯稳步向上爬去。 不管怎样,他得去看看情况再说。 想好了的谢尔菲斯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顶层,走廊里按照他的吩咐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即使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一样。于是他来到最里头的那个房间——也是最大的一个。 房门依旧死死地关严了,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谢尔菲斯皱皱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是想错了?不可能啊……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谢尔菲斯抬起手就往门上敲去,这才才刚敲了一下——们瞬间开了,他的手直敲到一堵肉墙上,下一瞬就被人抓住手腕,一阵风似的被卷到了另一边——远离房间的地方。 待到站稳了,他抬头就看到刮走自己的这人,果然就是西琉普斯。 “你很吵。”西琉普斯像碰到什么垃圾似的甩手把谢尔菲斯扔开,“洛在睡。” 谢尔菲斯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用喊的被掐住的会是自己的脖子……好吧,尽管生命可能受到危险,但事实上看到西琉普斯出现以后谢尔菲斯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最起码,证明他们的想法没错。不过,破关的是西琉普斯,受伤卧床的难道不应该也是西琉普斯吗?他还以为来开门的会是一个温柔微笑的埃罗尔呢。 “埃罗尔是魔法师,所以破关成为大战士的是你吧,流牙?”谢尔菲斯满眼狐疑地盯着西琉普斯上下打量、仔细观察,而观察的结果是……没有变化。这个不可能啊,九级到大战士之间斗气会化为浓血斗气,人也应该有点改变才对,就好比西琉普斯七级的时候还长得很嫩,这回见面突破九级了就成熟很多嘛。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埃罗尔其实是魔武双修,其实破关的是他才对吧?”这句是玩笑话。且不说斯利维尔本来就是个纯魔法家庭,单说魔法和斗气就根本不是能够共存的力量,想魔武双修?可以,做好爆体身亡的准备吧! 西琉普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以前一样被调侃了就瞪过去,但谢尔菲斯怎么觉得压根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呢?磨了一下牙,谢尔菲斯有点来气,但考虑到对方的武力和本身除了阿洛谁也不理的属性,也就摸鼻子忍了。 “埃罗尔呢?”所以干脆直接问出来,他是真的挺担心的,“什么叫在睡?你可不要糊弄我,不会是被你伤到了吧。” 看在谢尔菲斯脸上的担忧货真价实的份上,西琉普斯虽然不爽他这么关怀自己的爱人,但还是哼了一声说道:“没伤到,只是太累了。”这也算是变相解释,对这个家伙而言实属难得了。 “睡觉……”谢尔菲斯愣了一下,口中喃喃跟着念道,“太累了……”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两个友人的另一层关系了——不是吧? 才刚破关就……兴致可真好。 看到谢尔菲斯像是明白过来,西琉普斯也懒得再理他,只扔下一句:“明天早上起来,不要再来吵他。”说完,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去。 谢尔菲斯有点呆地跟在后面,路过那个房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里瞟了一眼,然后被进去了的西琉普斯一把差点把门拍在他的鼻梁上。但尽管如此,谢尔还是瞥见了里面边角上的碎片之类,看得出是原本房间里德摆设。 这是斗气暴乱的时候弄坏的吧?不过说不定也不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谢尔菲斯面色古怪地笑了一下。还真是激烈啊…… 西琉普斯赶走了那个差点吵醒阿洛的谢尔菲斯,重新回到了那张由他的力量凝成的绝对柔软的大床上,躺在了银发青年的身边。 这三天不间断的……大概也真是累坏了。不过,收获无疑也是巨大的,至少,元婴之劫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以后两个人的生命,也再也没有了极限……西琉普斯拈起阿洛一缕银发,任凭它们从指缝间滑落,但也心地没有垂到阿洛熟睡的面容上。 阿洛的呼吸均匀,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看起来十分安详。 而另一边的谢尔菲斯怀着不知道怎么样的心情走下了楼,大概是一些放心和一些好笑?好吧,是很多好笑。 然而,在他刚刚来到大厅的时候,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忠于职守的管家手里,正拿着厚厚的一摞硬壳的东西……各种帖子。 “王子殿下,这些都是被人送来的,因为可能与今天的事情有关,所以我没有进行挑选。”管家板着脸,规规矩矩地说道,“不过我大致进行了划分,这些是王子必须回信的。”他把手里的一摞微微抬了一下示意,然后下巴一点,他身后“嗖”地出来了五个女仆,每人手里都有一摞,“而这些,可以请王子殿下看过以后再做决定。” 谢尔菲斯的脸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大家并不讨厌这个文,我当然就还是会主更这一篇,一个月内不会开新文,当然,在这篇文快要完结的时候我会开一个坑,这个是为了避免青黄不接,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影响这边更新的,应该是会有存文了再发,嗯,我码字比较慢,但会尽量努力的。 另外,明天有可能不更新,因为后天跟妈妈出门,明晚回家睡觉,家里是没网的,白天我会试着看能不能静下心来写,如果有更,会在九点前,如果九点还没更,明晚就是不会更了,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会更的(妈妈说走了人家就回来,但这个不敢打包票)。 改变的想法 早晨,阿洛在西琉普斯的怀里醒来,正对上西琉普斯专注的目光,而他也知道自己让西琉普斯担心了,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在西琉普斯的小心照顾下披衣起床。西琉普斯伸手一挥,用纯力量凝成的大床顿时消失,让阿洛微微惊讶了一下——果然,当达到了渡劫期之后,虽然不说能够移山倒海,但在力量的运用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操控力……相当精妙。 西琉普斯强硬地帮阿洛系好袍带,阿洛知道他是担心过头,就微笑任他动作,而阿洛自己则是沉下心感受体内元婴——属于西琉普斯的那个早已餍足地回去了,发现元婴气息畅通毫无窒碍……果然,在灵力能够相融的道侣帮助下,比起一个人修行的时候更要容易很多。 等到完全收拾好以后,阿洛和西琉普斯往楼下走去,可才刚刚走过转角,就被迎面飞过来的一大片纸张差点糊住了脸。西琉普斯连忙搂着阿洛躲开,手臂一扬扯下那纸,发现上面是连串华丽的、贵族特有的鬼画符一样的扭虫一样的字体,但同样很可惜的是,西琉普斯除了知道上面满布了一大片内容以外,其实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倒是阿洛看了一眼后,从那充斥着赞誉类辞藻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中飞快地辨认出,这个应该是一份邀请函。 不过,阿洛并没有在这个上面投入太多注意,而是转过楼梯——霎时间,大厅里的景象映入眼帘,让他不自觉愣了一下。 那个毫无形象半蹲在矮脚桌前面奋笔疾书的,可不就是他们的好友原名谢尔菲斯的兰德斯科五王子么! 在谢尔菲斯的左边是托着金色印泥的管家——只有王族才能够使用的金色的印泥,而他的右边则站着一排捧着各种材质墨水的美丽女仆。 这时候的谢尔菲斯脸上的表情有点癫狂,他手里握着一根半秃的羽毛笔,笔尖上缀满了深黑色的墨水,飞快地在雪白的羊皮纸上画了满篇的句子……地面上零星地扔了许多低调而不失华贵的请帖或者是邀请函之类,各种喷洒在上面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味道,而谢尔菲斯却仿佛毫无所觉——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大厅里侍立着的女仆们和离得最近的管家的面部表情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自然——可想而知,是习以为常了的。 当一张羊皮纸被填满之后,管家上前一步,把印泥送上,谢尔菲斯看也不看,左手摸过桌子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对着印泥按一下,然后“啪”——盖在落款处。 干完了这个,谢尔菲斯扔开手里的羽毛笔,从笔筒里抽出另一只,这时候他抬头看了某个女仆一眼,那女仆就立即也蹲在谢尔菲斯面前,把墨水捧在手里,递到距离这位王子最近也最容易取用的地方,谢尔菲斯干净的羽毛笔在瓶子里利落地一蘸,就马上开始了下一张羊皮纸的书写。然后再换下一张、再下一张、下一……下…… 阿洛和西琉普斯停留在最后一层阶梯上,看着除了调侃西琉普斯以外一直很沉稳的谢尔菲斯这样狂乱的样子,两个人对视一眼,阿洛觉得有点呆愣,西琉普斯则是毫不客气地扯了一下嘴角。 “谢尔菲斯,早上好。”阿洛顿了一下,开口打了个招呼。 谢尔菲斯仍然疯狂书写中……之后,管家轻轻地咳嗽两声:“……主人,客人过来了。” “埃罗尔?”他下意识叫了一声,但没有放下羽毛笔,只是揉一下眼睛就继续了,“哦,早上好,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起不来。” 太直白了……阿洛脸红了一下,都跟西琉普斯“相处”这么久了,他当然已经能够听出谢尔菲斯话语中的意思。 西琉普斯搂着阿洛走到谢尔菲斯对面——期间阿洛因为有点尴尬而推了推他的,但是被他坚决镇压:“不要写了。” 话音刚落,谢尔菲斯手里的羽毛笔就倏然化成了灰,让他一下子捏了个空,他盯着他圈起的手指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似的抬起头:“流牙,我只是没有对你道早安而已,你也没对我说早安啊。” 西琉普斯没理他——他的注意力永远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对于旁人总是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得很。 阿洛这时看到了西琉普斯的正面,才发现他居然眼圈都青了,下巴上的胡渣也冒出来,两眼无神,只有手指偶尔机械式的动动,看起来相当狼狈……这是怎么了?不是才三天没见吗…… “……谢尔,你的身体没事吧?”想了想,阿洛还是开口问道。 谢尔菲斯打了个呵欠,指了指桌上还剩下的半叠信件,苦笑道:“很多贵族都送来请帖,我得全部看过……这个是我身为王子的工作之一,是不能让别人帮忙的,有些是看看就行了,但是有一些我必须回信……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回复这么多信件了,好在以前做过,现在多写一写就能进入状态。” 阿洛略一想,再加上刚刚从西琉普斯接住的信件里头看到了几个关键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抱歉地笑笑:“谢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 啊?”谢尔菲斯一愣,随即摇摇头,“你在说什么啊……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只是写几封回信而已,算不了什么。”他看着阿洛还是面带歉意,干脆明说,“就算是以前,像这样的交际活动也不少,不然我怎么会扔下好好的王子不做跑去做佣兵?”他耸耸肩,“你在斯利维尔庄园住了这么久了,你也该知道的吧,埃罗尔?有的时候贵族就是这么麻烦,一点儿小事都要试探半天,就好像唯恐不能表示自己足够‘机智’和‘狡诈’一样。” 是,如果不是西琉普斯突然晋升为大战士,他的宫殿的确不会这么受人瞩目——但是,这原本就是他的选择——帮助朋友理所当然不是吗?更何况西琉普斯越是强大,他和埃罗尔就越是安全,而既然全城都知道了,斯利维尔在做事之前就更要谨慎才行了。但斯利维尔可绝不会放手的…… 想到这里,谢尔菲斯悚然一惊。要不要索性举办一个舞会把埃罗尔和西琉普斯正式作为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兰德斯科的贵族圈?他原本知道以埃罗尔的性子绝对不喜欢这些虚伪和应酬,所以他在知道好友真正身世的时候虽然很是担心了一把,但也想着他尽管会被家族接回,但因为有着银发的标志也未必会受到什么逼迫,也就只是提醒了一下,可是现在不同了。 等到他回到王宫觉得不放心仔细查过书后,才发觉原来同一时代的两个银发对于斯利维尔究竟是什么样的意义,等到好友回归家族、斯利维尔的一系列表现更让他发现,果然好友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所谓的认亲是绝对的不安好心。谢尔菲斯当然很不高兴,可这是人家族内部的事,他就算贵为王子也不能插手,但是,让友人多一点筹码总是好的……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想着想着他激动起来,猛然一拍桌子,西琉普斯皱眉,手一挥,被谢尔菲斯拍出巨响的桌子就也化成了虚无,信件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你好吵。” 谢尔菲斯送他一个白眼,继续看向阿洛说道:“埃罗尔,发来信件的人太多了,好在我还没有寄出回信,不如我举办一个舞会郑重地把你们介绍出去,怎么样?” 阿洛微笑,等谢尔菲斯的下文。 谢尔菲斯果然接着说了:“我知道你不爱这些,不过流牙的大战士晋级太显眼,贵族圈子不可能忽略这件事……反正也有很多人会打探、迟早瞒不住,不如干脆告诉所有人。埃罗尔,流牙现在给你增加了一个筹码,现在你可以把这个筹码的重量再加大些,大战士相当稀少,一般来说,贵族们是宁愿拉拢而不愿意得罪的。” “…… 在舞会上虽然可能会有很多人过来搭讪,不过不理他们也就行了,应酬方面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只要你让大家知道,一个新的、银发的斯利维尔,不仅拥有强大的天赋,而且还有一个大战士的伴生战士,这样即使斯利维尔仍然决定选择牺牲你,他们也得慎重点了——虽然我们的推测都是那个仪式凶多吉少,不过,说不定古老的贵族世家里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夺取献祭人的生命呢?当然,如果能够改换一下立场,让你成为受益者就更好了。” 说实话,那个叫做“瑟夫瑞拉”的银发贵族少年对阿洛的算计,谢尔菲斯在明了两人真正关系之后立刻就全明白了,为的就是让自己成为千年难见的神裔血脉觉醒者、并且让斯利维尔在帝国三大魔法世家中占据绝对领先地位是吧?他们现在也许也隐隐压着另外两家,但毕竟没冒出去太多,可如果有了觉醒者,那可就不一样了!瑟夫瑞拉的地位将登上巅峰,斯利维尔的荣光也将走向一个高|潮! 所以,在外面做佣兵惯了的还真没觉得把献祭与被献祭的关系转换一下有什么不好。 在听到谢尔菲斯说“有个大战士的伴生战士”的时候,西琉普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阿洛本来是要跟谢尔菲斯回话的,但是在听到西琉普斯的答应之后,不禁有些疑惑……毕竟西琉普斯还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决定。 “流牙?”于是他抬起头,带点疑问的语气。 西琉普斯对上阿洛的不解的目光,把下面的话说完:“……所有人都知道,洛是我的。”他在谢尔菲斯面前真是越来越不避讳了。 谢尔菲斯刚才还很严肃的,听到西琉普斯这话之后也禁不住喷笑出声:“……流牙,埃罗尔跟你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你怎么还越来越霸道了啊?” 西琉普斯照旧当没看到他,之前谢尔菲斯的分析他都听懂了,这也正是他愿意的,说起来,如果不是阿洛让他不要太张扬,他更喜欢直来直往,而不是跟这些所谓的贵族套来套去——在远古时代,哪来这些弯弯绕绕的?那时候都是纯实力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狠。可到现在不行了,私底下他的洛也跟他说过很多次,他自己虽然有时候本能占据上风,但并不是愚蠢的人……他现在的力量的确强大,但没有强大到与整个世界抗衡,几个帝国的国王也不会容忍能够一个数十个战神都留不下来的人活在世界上——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想不通就随便搞出什么破坏来呢?对于帝王而言,能够掌控的力量才是需要的,超出这个范畴的就是不需要的……而且就连他自己,也绝不喜欢任何比自己强大的人存在。 更何况……西琉普斯的眼睛黯了黯,最后让他能够心甘情愿收敛戾气忍耐着的,是“永远和阿洛在一起”的决心。他原本不太明白,可被阿洛说得多了多少也有了忌讳,阿洛说过,修魔者虽然随心所欲惯了,可若是超出了天道的允许范围,就会被天道抹杀……他知道自己的本性,如果他暴露了过强的力量,帝国容不下他,他会为了一劳永逸而杀掉所有冒犯他的人,就更显示强大,被更多人追杀……这样恶性循环,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过分地影响这个世界、挑战了天道的极限。 永远在一起……如果他会被抹除,而阿洛永久活着,那么就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是很久很久以后,阿洛追寻天道的道路太过寂寞,他可能再次遇到一个能让他信任的人,接受那个人陪伴,虽然阿洛说过,道侣一生只有一个,但是,时间的痕迹是最能够磨灭情感和记忆的,就好比他,在那个只有水滴声音的地方呆了几千几万年,几乎都要疯掉,以前的种种都变得模糊不清,很多人的样子他都再想不起来——他绝不愿意自己成为阿洛记忆角落里面的东西!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所以,他必定会一直跟着他的洛,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样的情景中,他都不可能放手,绝不,永不!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阿洛的伴生战士,而大战士的身份……目前看来,是个不扎眼又很有分量的东西。 “洛,我觉得很好。”西琉普斯蹭一蹭阿洛的脸,完全没有是在别人宫殿里的自觉,“你觉得好不好?” 谢尔菲斯好笑地看着对着他爱理不理的西琉普斯一旦面对好友就变成……嗯,这么依赖的模样,于是也跟着打趣:“是啊,进行这个舞会的话,说不定流牙还能请埃罗尔跳支舞?”他虽然知道在两人间做主的总是阿洛,但是对西琉普斯最包容的也是阿洛。 果然,阿洛叹口气,伸手摸了摸西琉普斯的头发,又转眼过来看看谢尔菲斯:“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好,我也没有意见。” 谢尔菲斯满意地笑了:“那么,所有的礼服我来准备……埃罗尔,不要穿斯利维尔的衣服,作为舞会的主人,这点面子他们总是要跟我给的。”反正给朋友送礼服是正常交往,斯利维尔家族的也说不出什么。 阿洛知道谢尔菲斯是因为自己所以对斯利维尔家族没有好感,不自觉对这个朋友的情谊又多了几分。 阿洛和西琉普斯在谢尔菲斯这里到底还是不能待太久的,双修的事就浪费了三天,所以,在这里吃过午餐以后,阿洛就与谢尔菲斯告辞了。西琉普斯看阿洛神光内蕴,气息绵长平稳,就知道即使凝结元婴也没有受什么内伤,因为又要看到那个会给阿洛造成危险的斯利维尔一家而不快的情绪也顿时好了很多。 谢尔菲斯派了马车和管家送他们回去,自己则开始对一些回信进行润色,并且更改其中的一些信息——比如,他哪一家的邀请都不去,但是非常欢迎他们来参加自己宫殿里下一周的舞会? 在门口按照以前瑟夫瑞拉他们做过的验证了自己的身份,走进庄园,并不意外公爵和瑟夫瑞拉都不在家里,可是当两个人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却被人传话,说是公爵回来了,请两人去书房说话。 阿洛当然不能拒绝,就和西琉普斯一起去了,果然,瑟夫瑞拉也在那里——也许是因为仪式就在这两个月之间举行,公爵总是会给瑟夫瑞拉尽可能多地提高他本身的价值——无论是哪一方面。 等两个人都坐下了,公爵先是询问了阿洛最近几天的境况、比如在王子的宫殿中生活得怎么样以及恰到好处地恭维一下谢尔菲斯并且表示谢意之类,然后,他看了瑟夫瑞拉一眼。 瑟夫瑞拉接受他的示意,朝阿洛点点头行礼,又问过好后,才露出个似有歉意的笑容:“兄长,我很抱歉,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却没想到没有做成。” 作者有话要说: 148舞会 阿洛露出个微微疑惑的表情,瑟夫瑞拉就接着说下去:“兄长以前的事情,我们都查过了……您知道的,这是一项必要的程序。 虽然一切都很明显了,但是有的时候也必须堵住一些人的嘴……”说到这里,他顿一顿,看看阿洛的表情。 银发的青年温和笑着,表示理解。 “后来,我们发现您原本过得并不好,但是有一位慈祥的长者却对您有所照顾,所以,我去拜访了那位尼玛女士,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表达一下斯利维尔家族对她的感谢。”瑟夫瑞拉似乎有点羞赧,“……当然,我们也对她发出了邀请,希望能请她到庄园做客,也让兄长您能够与她相聚。我想,您对她应该惦念已久了。” 阿洛听到这里,轻声叹了口气:“是的,早就想回去看看尼玛的,却一直被很多事情阻挡了。”他直视对面人的眼睛,“瑟夫瑞拉,谢谢你。” “我很遗憾,兄长,尼玛没能跟我回来。”瑟夫瑞拉摇摇头,“真的很抱歉,竟然没办法……” “……不,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高兴了。”阿洛笑笑,“尼玛她……不愿意来吗?不过,原本也应该我去探望她的。” “不是的,尼玛女士很愿意过来,只是她是图书馆必不可少的成员,所以会长没有允许她的假期。”瑟夫瑞拉眸光闪了闪,“还是我办事不周了。” “……这个不能怪你。”阿洛像是迟疑了一下,“事实上,在交流大会的时候,罗萨威尔会长就已经……” 公爵眉头深锁:“他威胁你吗?” 阿洛停顿着,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一下头:“他说,尼玛很想我。” 公爵的目光幽深,直直地看了阿洛一会儿,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高贵的信封,递了过来。 瑟夫瑞拉看着阿洛,语气里带了几分催促:“这是尼玛给您的信,兄长,她的确很想念您。” 阿洛的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伸出手——比以往快了一些的动作显示了他的急切,然后几乎是在看到信封上字迹的刹那说道:“是的……谢谢。” 不过,阿洛并没有就在这里拆开那封信,而只是红了一下眼圈,就换了另一个话题:“公爵大人,还有瑟夫瑞拉,我接到了谢尔菲斯的邀请——一个舞会。” 公爵点一下头:“知道了,你去吧,记得要打扮得足够体面。 而瑟夫瑞拉也是勾起了嘴角:“兄长,我想五王子他不介意给我一张请帖?” “我相信谢尔不会忘记的。”阿洛笑道,弯弯腰然后直起身子,“谢尔说要送我和西琉普斯一套礼服,一定会很好的。” 公爵大人似乎没有了继续谈话的性质,又或者是跟瑟夫瑞拉有事情要说?他挥挥手,示意阿洛和西琉普斯可以出去了。 向来温柔的阿洛从善如流,当然,他贴心地没有忘记关上书房的门。 回到房间里以后,两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西琉普斯把阿洛拉到怀里,看着他拆开了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 首先是称呼——“亲爱的埃罗尔”——让西琉普斯极轻微地哼了一声,然后是正文的内容: “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过得不错也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我很为你开心,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和你见面。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刻意过来见我,我最看重的永远只有你的平安与幸福。我在图书馆里做了很多年,以后也会一直做下去,我的丈夫在寂静之地等待我,那里也会是我的终点,我会心怀喜悦地等待那个时刻。” “尼玛已经知道魔法公会会长对我逼迫的事情了,她希望我能够不要顾忌她的安危,不要因为她而受任何人的威胁。”阿洛盯着那张纸,魔法公会里面最普通的纸张和墨水书写的,可对于他而言,却是让他觉得重逾千斤的东西,“她提到她早亡的丈夫,就是为了告诉我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有我的安全才是她所在意的,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西琉普斯把头埋进阿洛的头发中,低声说道:“她很关心你。” 阿洛深吸一口气:“是的,虽然我不觉得我值得。”相处只有五年时间,而在这五年里,尼玛对他虽然有所照顾,但对他而言的意义也只是最初的一份善意而已,他想过会同样用善意对待,但并没有把尼玛当做是重要的人——在离开的那个时候,尼玛给了他她最珍贵也最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她丈夫的遗物,价值不菲的空间戒指,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了动容,发现了尼玛对他的关怀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浅薄,他才许诺将来一定会回来探望,作为回报,也是感激。可是现在,尼玛又写来这样的信件…… “没有人比你更值得。”西琉普斯不喜欢阿洛的妄自菲薄,“你也很关心她。”虽然他本人对这个事实并不感到高兴。 阿洛浅浅地笑了笑,想了想,把这封信投入火里烧掉。 然而,在火焰消失的时候,灰烬的上空忽然又出现了一行火红的小字——“我的孩子,不要来找我,一定不要让我伤心,还有,也许是我有所偏颇,可你的家人对你并没有真诚的关爱。” 在他阅读完的刹那,这行字也消失了。 阿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西琉普斯轻轻地把唇印在阿洛的额头上,低低地说着:“她很敏锐。” 因为尼玛的信件而不自觉僵硬了身体的阿洛,终于在西琉普斯笨拙却温柔的抚慰中放松了身体,也轻声说道:“嗯,是啊……” 谢尔菲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发出了他舞会的请帖,几乎附近所有的贵族都接收到他的请帖,当然,也绝对不会漏下斯利维尔家族。 阿洛和西琉普斯看着桌上的两个大盒子——这是今天早上就由管家拿来的据说是由五王子家的仆人送来的礼盒,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绝对就是谢尔菲斯所说过的礼服了。 西琉普斯把两个盒子一起打开,果然,里面装着的就是看起来低调却绝对有品位的礼服,还有一个装着小配饰的木匣,让两个人都觉得还算能够接受。 不过,这可不是现在就要换上的东西。 又过了几天,因为舞会将在晚上七点开始,所以阿洛和西琉普斯下午四点就进了浴室洗澡,把自己打理得更光鲜一点——虽然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但这是在斯利维尔庄园,盯着他们的人可太多了。 中间西琉普斯闹过阿洛几次,让他们在浴室里耽误了有快两个欧罗时之久,等出来了,再换上礼服,就折腾到六点半去,他们来到大厅,瑟夫瑞拉在沙发上坐着等待已久。 “兄长,还有西琉普斯先生,你们看起来非常好。”瑟夫瑞拉在看到两人的第一眼时候,就发出了由衷的称赞。 他自己穿着的是宝蓝色的骑装,因为相貌还不够成熟的缘故,他并没有穿上奢华的礼袍,反而是用这样紧身的打扮,给他更增加了许多英气。 而阿洛和西琉普斯则都穿着高领的礼服,款式相似,可又有微妙不同,阿洛的是浅紫色,而西琉普斯的是黑色——他似乎只最适合这个颜色。 的确看起来很不错。 “瑟夫瑞拉,你的装扮也相当适合。”阿洛回应地笑着,跟西琉普斯一起走到了银发少年的身边,“该走了吗?” 瑟夫瑞拉整理一下衣服,笑道:“当然,守时可是贵族不可忽视的准则。” 正如他们多预料的,在到达谢尔菲斯宫殿门口的时候,刚好七点整,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宫殿里透出喧闹的气氛和明亮的灯火。 他们再度整理自己后才下了马车,一起往宫殿里走去。 舞会的举办场所就在大厅中,从食物到器物摆设无不精致非常,三个食案上以层层复杂的形式摆出各种出人意料的食品,十分让人惊叹。 吊顶的大灯里,火红色的魔核跳跃着灵动的光,在天花板的四角也嵌着焕发出白光的魔核,而围绕着中心更有许多如繁星点缀、色彩斑斓的魔法灯,放射出不一样的光芒,给整个大厅都增加了一种旖旎的味道。 大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都是奢靡的服饰与高傲的态度,彼此之间谈笑自如,贵妇人与贵妇人有各自的圈子,而那些抱着目的而来的贵族们,也间或性地开始了他们的试探——彼此的,也许等一会还有对舞会主人的。 作为主人的谢尔菲斯装扮也异常华丽,相当具有帝国王子的风采,他此时正在跟一位妙龄少女说话,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在暧昧的目光中浅浅啜饮。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大门,正好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位友人,在向少女点头示意过后,他快步朝那两人走去。 “嗨,我的朋友,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留心的人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当着西琉普斯的面,他大张双臂要给阿洛一个拥抱,而西琉普斯脚步左移一下,刚好代替了他的爱人。 谢尔菲斯没想到西琉普斯会用这么个方法——他还以为在大庭广众的能让他吃个亏呢,不过他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力气抱住了西琉普斯,在他耳边揶揄地笑了几声,跟着,他就被不耐烦地推开了。 这时候,他的目光转向跟两位友人一起进来的银发少年:“欢迎到来,瑟夫瑞拉,希望食物和酒水能让你满意。”然后他得体地笑着,“不介意我借一下你的兄长吧?” 瑟夫瑞拉恰到好处地笑着:“当然不介意,谢尔菲斯王子,您请随意。” 谢尔菲斯再对他点点头,转身就把阿洛两人带走:“来来来,跟我到那边去,阿勒利厄尔也来了,你还记得他吗?” 阿洛笑道:“当然记得……” 先不说谢尔菲斯是怎么把阿洛带到一个比较不受人注目——阿勒利厄尔找到的安静的地方去、并且同时让阿勒利厄尔的安逸霎时化为乌有的,大厅里的其他人——早就对这次舞会的主题有着多方猜测的贵族们就已经纷纷私下议论起来。 银发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又和斯利维尔家的瑟夫瑞拉一起过来,身份已经相当明显了——众所周知的牺牲品,可谢尔菲斯却对他这样热情,还将他带到他的好友西亚公爵身边,而西亚公爵似乎对他比较熟络……要知道,西亚公爵并不是继承的家族爵位,他本来只是个没落贵族家的私生子,却凭借战功得到了今天的地位,跟家族不和,同时也不与贵族交往,除了对谢尔菲斯王子另眼相看以外,就发誓只忠诚于帝国的国王,如果不是谢尔菲斯王子早就没有了继承权,西亚公爵恐怕甚至与他也不会接近。 还有那个与银发青年形影不离的高大男子,相貌极其俊美,压迫力也相当强——甚至让一些贵族感到不安,联想到之前出现过的异象……心思各异的贵族们一霎那都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阿勒利厄尔今天穿着的是显得红色礼袍,配上他那头紫色的长发显得有些过分艳丽了,不过,只要是兰德斯科排得上号的贵族们都知道,虽然西亚公爵不怎么喜欢参加宴会,但如果是必须参加的话,总会穿着红色的礼袍,让人不敢怎么搭讪——就好像只要靠近他就能闻到他身上传出来的血腥味儿似的。 “谢尔,埃罗尔,还有西琉普斯。”阿勒利厄尔懒洋洋地打招呼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在那边太显眼了,人还没到齐,我不准备让埃罗尔总被人盯着。”谢尔菲斯笑道,“把他弄得太紧张就不好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真的让好友被人看得久了,他怕另一个人会因为忍耐不住而狂暴啊——他对西琉普斯的独占欲深有所知。 “是吗。”阿勒利厄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让我特意过来给你撑场面,我来了,但这也太无聊了,等你做完了事,我要早退。” 谢尔菲斯的脸霎时一苦:“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埃罗尔,你会陪着谢尔的吧?”阿勒利厄尔瞥向银发的青年。 还没等阿洛说话,西琉普斯已经先开了口:“我们也会很快走。” 阿洛只好歉意地冲阿勒利厄尔笑笑,谢尔菲斯的脸黑了,他知道阿洛和西琉普斯的性子,所以不会怪他们,不过对于西亚公爵,他可就冷下眼:“阿勒利厄尔,你真的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阿勒利厄尔仔细观察谢尔菲斯表情,发现他是真的生气了,才立刻坐正了些,妥协道:“谢尔,你知道我的跟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谢尔菲斯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那么你会一直呆着?” “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舞会结束。”阿勒利厄尔站起身,一把将谢尔菲斯搂到沙发上坐着,“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可以叫我艾尔……舞会结束太晚的话,你会收留我的吧?” 谢尔菲斯见到阿勒利厄尔脸上略带讨好的表情,终于给了个笑容:“当然,艾尔,我会收留你的。” 阿勒利厄尔也笑了:“那就说定了。” 谢尔菲斯看他一眼,把视线重新投向自己的好友,这时候他的笑容深了些:“埃罗尔,过来坐,还有流牙也是。” 阿洛和西琉普斯对视一眼,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西琉普斯从后面搂住阿洛,在他耳边说了句:“有点奇怪。” “嗯。” 阿洛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有点奇怪,他认识谢尔也很久了,只见过三种态度,一是对待佣兵们的,那时候比较豪爽,一种是对待外人的假面具,还有就是对待他自己和西琉普斯时候的随和与偶尔玩笑,但他从不知道谢尔也会对人发脾气……或者更像是赌气?而且,谢尔似乎在提出要求的时候没想过会被那位西亚公爵拒绝,以至于被拒绝后脸色都保持不住了,然后又在对方的讨好——对,就是讨好中恢复如初……这种气氛……是什么呢?还有那个西亚公爵也比较奇怪,既然无法拒绝,为什么又一定要先拒绝了惹谢尔生气? 没等阿洛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谢尔菲斯看了看大厅里悬挂的魔法钟,发现已经是七点半正,门口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再进来,而在舞池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贵族们也都是熟面孔——即使脸不熟,但是绣在肩上的徽章也很熟……也就是说,人差不多都到了? 那么,舞会也可以正式宣布开始了。 谢尔菲斯走到大厅的正前方,轻轻击掌,奏乐的仆人们就停止了他们的动作,厅内一直流淌的舒缓音乐顿时消失,正在说话的人们也都安静下来,一齐往谢尔菲斯的方向看去。 “非常高兴请诸位来到我的宫殿中,也同样期望今晚的招待能够让各位满意。”首先是开场白,谢尔菲斯的声音清朗,十分惹人注意。 贵族们很给面子地鼓了掌,谢尔菲斯正要说出下文,门口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 149跳舞 仿佛海浪一样翻滚着的裙摆,渲染出蔷薇一般的绯红,温柔的菲拉公主在今晚尤其显得明媚照人,比以往更多了许多艳丽。 在她的周围,有如众星拱月般站立着四个英俊的青年,和她一样深棕色的长发,却显示出不一样的气质。 是兰德斯科的另外四位王子,阿里纳斯、索兰特、希莱多尔、特尼纳西,其中无论是阿里纳斯仿佛阳光一样绽放的活力、希莱多尔月色似的沉静、还是特尼纳西坚定无畏的沉稳,都是他们属于帝国王子的独特的魅力,而索兰特,他就好像一片安静的云朵,围绕在阿里纳斯的周围,是他坚定不移的支持者。 “谢尔菲斯哥哥,请原谅我们的姗姗来迟。”菲拉公主巧笑倩兮,“我想,你不会舍得责怪我的,对不对?” 谢尔菲斯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朝前走了几步给迎上来的美丽公主一个轻柔的拥抱:“菲拉,你今晚也同样美丽,没有人舍得责怪你。” 四位王子的到来让大厅里面更加安静,就连之前坐着的一些人也都站了起来——除了国王举办的宴会之外,他们很少见到这些尊贵的王族一起到来。 “谢尔菲斯,我想你不介意我们的不请自来?”阿里纳斯爽朗地开口,笑声清越,在大厅里回荡。 “当然不,事实上,如果不是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忙碌,我会寄过去请帖的。”谢尔菲斯朝他笑笑,“大王兄,欢迎你的到来。”然后他的视线转向另外三位青年,“当然,也同样欢迎二王兄、三王兄和四王兄。” 他接过身旁女仆托盘中的酒水,亲自给几位王兄送过去:“这是赔礼,请不要介意。”然后是献给公主的一杯青绿色的饮料,“还有可爱的菲拉,这个并不醉人,最适合女士饮用了。” 王族们都接过了谢尔菲斯的示好,安静地走到靠前的位置,贵族们很自觉地让出了他们的宝地——但并不太多,他们也想与王族们有更加接近的机会。 在他们的身后,阿洛的眼睛有一瞬倏然睁大。 “……洛,你怎么了?”西琉普斯第一时间觉察到爱人的异动。 “法器……”阿洛的声音细如蚊蚋,却依然被西琉普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西琉普斯也不禁惊讶起来,“在哪里?”他仔细地去感觉,却没有发现异常。 “正道修真的法器,非常强大,但似乎并不完整。”阿洛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因为谢尔菲斯已经与他的兄弟姐妹们寒暄完毕,现在正要进入舞会的主题。 “这一次的舞会,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朋友们。”谢尔菲斯说道,他身子稍微让一让,就使阿洛和西琉普斯暴露在众人面前,“埃罗尔?斯利维尔,一位年仅二十岁的六级水系魔法师,现在正于卡莫拉任教,而这一位——”他拉长的语调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西琉普斯,完全忽视了之前对于银发青年出现在这里的种种意义的揣测。 谢尔菲斯话锋一转:“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几天前出现在我宫殿上空的异象。” 他的话让整个大厅的空气一窒,的确,他们这些天也时常打探,但因为王族的尊严不容侵犯,也只能私底下做些了解,这位王子的宫殿里是一点风声也不露,让他们相当不满,但也无可奈何,等到寄去了请帖或者信件,收到的却是另一张舞会的邀请——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踊跃地前来。 王族们的目光也因此幽深。 贵族们凝神听起谢尔菲斯的下一段话,而谢尔菲斯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西琉普斯,刚刚突破的、现任的大战士。”他面带笑容,“同时也是埃罗尔的伴生战士。” 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消息!贵族们也没有想到,在向来不怎么引人注意的五王子的舞会上,他们不仅看到了斯利维尔家族归来的多半是私生子的银发斯利维尔,还看到了对方的伴生战士——尤其是,这是一个达到了传奇级别的大战士!真是让人惊讶…… 斯利维尔家族,藏起这样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众人的视线都不觉朝在场的另一个斯利维尔身上看去,那个银发的少年,瑟夫瑞拉脸上的表情却一点变化也没有,反而在对上其他人目光的时候举了举杯。 有一个大战士的伴生战士的斯利维尔,真的已经确定了是牺牲品吗?可之前所显现出来的明明就是如此,还是说,斯利维尔家族还有什么其他的盘算?贵族们的心思各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阿洛一眼扫过所有人的神情,然后微微弯了弯腰:“诸位晚上好。”以示礼貌。 谢尔菲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再度轻击手掌,“啪啪”的声响让众人的低声的讨论再次停止:“这就是今天舞会的主题了,我相信在这个夜晚,大家一定会相处愉快——那么,请尽情地跳舞吧!” 然后,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站在舞池旁边的少女,伸出手,弯腰优雅地行礼:“美丽的菲拉公主,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开启这个美妙的夜晚吗?” “当然,我尊敬的兄长。”菲拉她拉拉裙摆微微矮身,把手放入谢尔菲斯的手心,紧接着,他们拉开华丽的舞步,如行云流水一般滑入了舞池。 在贵族们思考的余裕中,西琉普斯与阿洛很快地回到了他们之前呆着的那个角落,同时也是西亚公爵所在的地方。 阿勒利厄尔看着两人勾起嘴角:“怎么,被那些人的热情吓到了?” 阿洛对着他微微一笑:“是啊,的确有点吃不消。” 地位更高的贵族们和王族们还在观望,但有些小贵族已经忍不住想要搭讪了,然而当两人来到了阿勒利厄尔的周围以后,在西亚公爵带着血腥味的震撼下,倒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敢动的那些可不会这么鲁莽。 随着谢尔菲斯与菲拉公主的舞步越来越圆熟自如,贵族们也三三两两地邀请了贵妇人走进舞池,动人的音乐充盈着整个大厅,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各色彩光缤纷交错,衣香鬓影,动人的芬芳,桌案上的食物酒水任人取用,但那些爱美的女士们可不会失去了自己的风姿仪态。 王子们被爱慕的眼光包围,他们还没有迎娶王妃,虽然都知道他们会选择更加高贵的家族联姻,但也不妨碍她们有个稍稍绮丽的少女梦境不是?那如月光一样温和淡雅的希莱多尔王子邀请了一位好像珍珠一般纯洁的贵族少女,他牵起她纤细白皙的小手,在上面印下了一个温柔的浅吻,少女绯红了脸颊,笑容有如月光下的雏菊一样美丽。贵族们认识这个女孩,是帝国四大公爵之一、赖图公爵的独生女儿,也是身份最高贵、最有可能与王子联姻的贵族少女之一。 坚定无畏的特尼纳西王子邀请了娇艳的蕾妮?托兰西——另一位公爵雷恩?托兰西唯一的幼妹,同样身份尊贵——除了西亚公爵掌握着帝国一半的兵权以外,另外的一半分别掌握在托兰西公爵和赖图公爵手里。 两位王子的心思昭然若揭,但既然少女们心甘情愿且如此娇美,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另外两位王子退避到大厅的另一个角落,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阿里纳斯脸上的笑容依然让人感觉温暖,只是目光在游曳到舞池里共舞的两对年轻情侣的时候,眼里会划过一丝阴霾。 “他们以为选择了她们就能够得到公爵的助力,哼,真是愚蠢。”大王子的声音冰冷,他没有看向身边的人,而他身边的人却知道他的心意。 永远让人在看到的时候就会感到宁静的索兰特淡淡地开口:“他们不会成功的,公爵们都必须绝对遵从于陛下,他们以为联姻之后两位公爵会选择支持他们,但他们不知道,如果公爵这样做了,他的评价在陛下那里将不会公正……更何况,还有西亚公爵制约着他们,西亚公爵没有家族的支持,唯一的支持者只有陛下。” “也不会完全没有用处。”阿里纳斯嗤笑一声,“那两只老狐狸起码会在明面上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偏向于他们的,能让公爵的地位一直延续到今天,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家族卷入王储的争夺中!” “不足畏惧。”索兰特下了结论,“但是,这个联姻有可能会让一些看不清方向的小贵族朝他们的方向倾斜……要破坏吗?” “不用了,我要的不是废物。”阿里纳斯眼里闪过讽刺,“在他们高兴地联姻、享受废物们朝拜的时候,我们可以多花点时间在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贵族身上。” 索兰特轻轻点头:“你知道,我一直都听你的。” 一曲舞毕,谢尔菲斯优雅退场,把菲拉的手交给了这时候迎上来的阿里纳斯,而他自己则来到了几位好友的身边。 “跳得很不错。”阿洛看他跳了好一会儿,但额头上一点汗水也没有,不觉微微笑着夸赞,“体力也很不错啊,谢尔。”虽然菲拉公主并不沉重,但那些繁琐的技巧——时不时托起她转圈或者扶住她的腰让她轻盈离地之类,都是需要花些力气的。 谢尔菲斯也笑了:“埃罗尔如果羡慕的话,不如让流牙陪你也去跳一场?”他冲西琉普斯一挑眉,“要知道,这也是一种显示……嗯,亲密的好方法。” 西琉普斯转而看向阿洛,金色的眸子里都是跃跃欲试。 引火烧身的阿洛不禁苦笑:“流牙,我不会跳舞……我想,你也不会。” 西琉普斯一阵失望,其实他倒是不介意别的,反正只要搂着阿洛的腰在舞池里转圈就够了,不过,他也不想让阿洛不高兴。 谢尔菲斯耸耸肩,反正他也只是调侃,也就放弃了:“对啊,反正让你们其中一个跳女步也不太好。” 可是阿洛却对西琉普斯失望的表情心软了:“……流牙,你真的很想跳吗?” 西琉普斯连忙点头。 “……那好吧。”阿洛把手递给了西琉普斯。 西琉普斯拉着阿洛来到舞池里,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腰,慢慢地在挪动脚步——实在是颇为笨拙。 谢尔菲斯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好笑,又有点羡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勒利厄尔却站起身说道:“我想以埃罗尔和西琉普斯的领悟力,跟着其他人跳应该没问题。”他走到谢尔菲斯面前,弯下腰,“谢尔,你肯赏光吗?为两位朋友演示一下男步。” 谢尔菲斯愣了一下,却被重新直起腰的阿勒利厄尔握住了手。 “艾尔,你……”他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紫发的男人。 阿勒利厄尔平时总是带点玩世不恭的神情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跟我跳舞吧,谢尔。”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谢尔菲斯妥协地站起来,任凭他揽住自己的腰,与他一起从容地步入舞池。 西琉普斯一边旋转,一边观察他们的动作,没多久,也逐渐进入了状态。 虽然对于之前阿洛和西琉普斯的共舞已经有了印象,但西亚公爵对五王子的邀请依旧让人侧目——如果说,那两位是因为伴生的关系而如此亲密,那么西亚公爵这一举动又是为了什么?看着接受了邀请并且正在与西亚公爵共舞的谢尔菲斯,众人的目光开始有些古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明天大概不会更新,因为我要坐车去武汉,我晕车,一定非常累的,多半是脑子一片空白啥都写不出来…… 150 150、求爱 ... “嗨,那个西亚公爵邀请了谢尔菲斯王子跳舞?”一个贵族看向身旁的人。 那人停顿了一下:“……我想你没看错。”他揉一下额角,“当然,我很希望我们是一起陷入了幻觉。” “是西亚公爵啊……” “这是在昭示着什么吗?” “西亚公爵的举动总是让人这么看不透……” 事实上,在这片大陆上,同性别的情侣也十分常见,甚至有一些还被赋予了比较特殊的称号——比如伴生战士之类,然而,目前这两个人的身份却很不一样。 西亚公爵在兰德斯科的地位是很特殊的,作为一个没有家族支持的公爵是多么尴尬,相信没有哪一个人不清楚,但是,他同时也是让人畏惧的。 还记得十五年前属于兰德斯科的地精一族暴乱,它们原本是最好的建筑工匠之一,但因为受到挑唆而采取了罢工、并且挖空许多高大建筑地基的做法,让很多建筑倒塌,死伤无数,西亚公爵当时只是个落魄的私生子,却已经拥有不错的实力,于是他接受了国家的号召参军,在与地精的正面战斗中充分显示了一个军人所必备的素质——坚决执行命令而且下手从不犹豫。 当他斩杀地精头颅过百之后,他成为一个小队的队长,然后,他带领着这个小队的成员买来许多火油,在又一个被毁坏的建筑下挖出地精的通道,灌入火油,然后一把大火直接烧死了地面下数以万计的地精,而后如法炮制总共烧死十万以上地精,又带领人手堵住地精的出口,把残余者追杀殆尽,仅仅过了不足十天,已经几乎将地精灭族,被人赋予了“血腥队长”的称号……之后每一次异族骚乱或者兰德斯科边境的小国打闹,他都身先士卒地前往,加上他本身不仅是雷系的魔法师,而且天生神力,所以就算他没有斗气,战斗力也远超同级的魔法师们,他下手狠辣、屡战屡胜,终于在三年前被授予“公爵”称号,被允许他以斩首人数最多的地区——也是他被赐予的封地名“西亚”为姓,允许他创建自己的家族——尽管他还尚未露出这个意愿。他的代号变为“血腥公爵”,但没有敢当面这样称呼,只叫他“西亚公爵”……他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经经过了百场战役,一切荣誉都由国王赋予,他的忠心也只给予国王陛下一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早年因为战场上的名声过于恐怖而本身根基不深的缘故,很多贵族都处于观望状态,等他有了封地和公爵的称号,贵族们争先恐后地涌来,希望能与他联姻——贵族名媛们也乐于这样,西亚公爵被陛下这样宠幸,谁不愿意做一个将要创建的能够预想到强大前景的新家族的当家主母呢? 但是,西亚公爵用绝对坚定的态度全部拒绝了。 西亚公爵不爱参加宴会,甚至除了在军队中练兵以外很少出门,也基本上没有熟人,从不加入任何圈子,国王陛下多次称赞他的忠诚与坦率。用贵族们的话来说,他就是国王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虽然锋利,但很多人都想要给他安上一个鞘——当然,是自己家族的鞘。 然而,这一切都被归来的谢尔菲斯王子打破。 谢尔菲斯王子,在达到能够学习斗气的年龄之后就宣布将终生为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士而奋斗,放弃了王位的继承权,同年,他离宫出走,国王陛下派人追回,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五王子的踪迹,五年后,五王子归来,已经成为了四级的战士,他宣布自己找到了一位老师,将一直跟随学习,这一次出走后,每隔半年都会回宫探望国王陛下与王后,他错过了一切宫廷教育,已经失去了所有继承王位的可能,因此,国王陛下虽然震怒,但同时也放任了他为成为强大的战士而努力。偶然一次在国王的宴会上,他遇见了西亚公爵,两人居然成为朋友,一直保持平淡的交往,可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回——五王子所举办的第一次舞会上,西亚公爵竟然会主动向他邀舞。 伴侣、情人之间跳舞当然很正常,而有时候邀请一位美丽的女士也是一种礼貌,但是一个男人邀请另一个男人跳舞……在场的人不禁怀疑,这难道是求爱的讯号?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谢尔菲斯王子回应了这个邀请。 无数揣测在贵族们的心里炸开来,西亚公爵这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爱情?如果是为了利益,在帝国内没有任何根基可言的五王子根本无法带给他任何利益,而如果为的是爱情……要知道,必须有后代才能保证一个家族的延续,如果选择了不会生孩子的男人作为伴侣,也就说明西亚家族只会存于这一代,而根本无法延续下去,那么,仅仅是为了对于贵族而言算是个调剂品的“爱情”就放弃家族,是不是代价太大了点儿? 当然,也有人有另外的猜测,允许创建家族说不定只是国王陛下为了笼络西亚公爵的手段而已,但是只要西亚公爵选择了一位王子作为伴侣,不能延续家族,那么这个殊荣也不过是一时的殊荣而已,既能让一位强大的军事家为帝国卖命,又能保证不让这个所谓的“家族”成为帝国的大患,何乐而不为呢?帝国的菲拉公主是作为必须要拉拢扎根最深的家族或者联姻其他强国的存在,那么没有王位继承权的五王子就是另一个上好的联姻工具了……哦你说西亚公爵仍然能找一个女性情人生下后代?私生子可不能继承爵位的! 两种说法相比起来,明显是后一种比较有道理,以至于贵族们已经开始猜测像五王子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才能让西亚公爵那样冷酷无情、凶狠残暴又不给人面子的男人主动向他示好了…… 这问题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贵族们总是对其中的蹊跷乐此不疲,有的仍然站在舞池边上间或讨论,有的则已经开始交换舞伴,准备借着跳舞的间隙接近,看看能不能观察到什么了……在察言观色上,他们总是有一套的。 舞池中的西琉普斯和阿洛却完全没有发现场外的暗潮汹涌,这两人还一直沉浸在他们的第一支舞中,无暇他顾。 阿洛是因为刚被好友宣布了自己与西琉普斯的关系,总觉得就像是在这大庭广众的成了亲一样,在跟着就是搂抱着慢慢在乐曲中踱步,说是跳舞,其实也不过是肢体纠缠,过分的亲密让他实在觉得羞窘,连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 而西琉普斯则是满心的欢喜,他这算是当着所有人宣示了主权,而看到阿洛脸上不自觉闪过的一抹红色后更加开心,恨不得要好好地长嚎几声,才能发泄出心中的喜悦之情,他是不会跳舞,可只是这么抱着走来走去也很好了,反正,大家不也都是这样走来走去吗? 就这样一个乐陶陶一个晕乎乎地跳了慢慢跳了一会儿,阿洛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回头,发现谢尔菲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阿勒利厄尔两个也一起下了舞池了,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全被看过去了,不由得更加窘迫。 谢尔菲斯冲他眨眨眼,阿洛脸愣了一下,这时候西琉普斯发现了怀中人的心不在焉,他也扭头看去,结果,看到的又是那个总喜欢时不时逗弄他一下的谢尔菲斯,于是怒目而视。 看到西琉普斯这副样子,谢尔菲斯又有点蠢蠢欲动了,他张口就要调侃,然而,他感觉到腰部那双有力的手臂勒得一紧,耳边也有人轻声说道:“谢尔,在跳舞的时候,是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舞伴身上比较好?” 这回轮到谢尔菲斯不自在了,他眼睛往旁边一瞟,正看到西琉普斯嚣张地勾起嘴角,还没等他从“流牙居然笑了”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脚下已经不自觉被人带出了很远——重重人影挡住,他已经找不到朋友们的踪迹了。 谢尔菲斯抬起头,看到的是阿勒利厄尔温柔中透着强势的眼神,他镇定一下,说道:“我以为我们是专门下来给埃罗尔和流牙做示范的。” 阿勒利厄尔笑了:“谢尔,你明知道我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阿勒利……”谢尔菲斯呐呐张口。 “艾尔。”阿勒利厄尔笑道,“我们说好了的。” “……好吧,艾尔。”谢尔菲斯脸飞快地红了一下,“如果不是为了给埃罗尔和流牙示范,那我们回去吧。” 阿勒利厄尔顿了一下:“谢尔,你还不肯面对现实吗?我只是单纯地想邀请你跳舞而已,而你也接受了我的邀请。”他的手在谢尔菲斯的腰间捏了一把,低声笑着,“我想这样已经很久了。” 谢尔菲斯僵住:“艾尔,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我在调|戏你。”阿勒利厄尔低下头,他比谢尔菲斯要高出半个头之多,现在几乎嘴唇都要触到他的耳廓,温热的吐息轻柔地打在谢尔菲斯的侧脸上,“或者说引诱、勾|引?” 谢尔菲斯身上热气一阵上冲:“艾尔,你——” “好吧,我说得文雅些,我是在追求你。”阿勒利厄尔眼看谢尔菲斯要被撩拨得生气了,才重新抬起头,但语言里却没有放弃刺激,“我以为你做了这么久的佣兵,比较喜欢更直白粗糙一点的说法。” ……预感成真。 谢尔菲斯手指颤了颤:“艾尔,我们一直是朋友,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难道你从没发现我对你的心意?”阿勒利厄尔一笑,“没发现就算了,你从现在开始知道这个也行。不过,我不会放手的,谢尔,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是的,阿勒利厄尔对谢尔菲斯的感觉早已持续多年,后来在某次国王陛下举行的宴会上看到他,才知道这个人是帝国那个传说中经常离宫出走、没有继承权的五王子,然后就是他主动地接近了。他时常在外征战,与佣兵们打交道的机会也很多,红狼佣兵团的口碑不错,他接触多了,与谢尔菲斯接近的机会也就多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不错的朋友,只是在法兰城的时候并不明显而已,他一直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培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因为只有这样得来的感情才是最为牢固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在忍耐了好几年之后的今天忍不住了。 原因就是因为谢尔菲斯总是提到的“埃罗尔”和“流牙”——也就是西琉普斯两人。 大概在半年多以前,阿勒利厄尔就发现他与谢尔菲斯之间的通信中多了这两个名字,谢尔菲斯的语气很熟稔,看起来对这两个人的印象相当不错,而后来频率越来越多,直到魔法交流大会的前夕,他更是为那个叫“埃罗尔”的魔法师一直担忧着,这样的分量,让阿勒利厄尔有了危机感。 而后,趁着交流大会的时机,阿勒利厄尔说服了谢尔菲斯陪同他一起前往卡莫拉,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两个人,等到见到以后,他更进一步地察觉到谢尔菲斯对埃罗尔非同一般的关怀——尽管是纯友谊的而埃罗尔与另一个“流牙”本来就是情侣,依然让他醋意沸腾。 借着自己“公爵”的名头表示乐意帮助谢尔菲斯照料一下埃罗尔,果然,谢尔菲斯处于对阿勒利厄尔的信任和对埃罗尔的担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他们介绍认识,阿勒利厄尔的目的达到了,却也因为谢尔菲斯与那两个人的轻松相处而无法忍受。 之后总算大会结束,他们回到了帝国首都法兰城,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个埃罗尔又成为法兰城魔法世家斯利维尔的一员,也来到了这里,谢尔菲斯还为了他的安全而第一次举办舞会……阿勒利厄尔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徒劳地等下去了。他早就不满足只做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想做的是谢尔菲斯的伴侣。 于是,他称得上是拐骗地让谢尔菲斯下了舞池跟他跳舞,在这次来了首都接近全部大贵族的舞会上,他简直算是当众求爱了——他可以想象贵族之间会流传多少种属于他们两个的传言,更能明白这些传言将怎样地变为舆论——他不会去镇压这些舆论,谢尔菲斯也不懂得如何平息它们,而他本人,更会在每一个“恰当”的时候做出自己的姿态。阿勒利厄尔相信,当流言越来越多的时候,谢尔菲斯一定会正视这件事,而他也绝对不会忘记他的追求——为了得到自己的爱人。 相比阿勒利厄尔的刻意,谢尔菲斯则是比较无措了,他可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长了二十多岁,他当然对未来也有过憧憬,不过在这个高级战士寿命普遍不短的世界上,他倒是没想过这么快定下来他的伴侣——毕竟,他亲眼见到了他的老师卡尔加和团长法而非之间的深厚感情,也见识过了很多生死不离的佣兵们或者是伴生战士们与他们的魔法师,这些都让从小见识贵族圈子混乱关系的他钦羡不已。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没想过要去追寻一时快乐,而准备先提高本身的力量,他也想要有一个互相扶持的人,但最根本的还是必须有着自己的强大……他想过在他得到力量以后,他也许会成为一位魔法师的伴生战士,也可能会与某个同伴产生感情,更或者是邂逅一位让他心动的女子……唯独没有想过,他一直信任着的、除了老师团长之外最为在意的强悍男人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感情。 谢尔菲斯有点慌乱,这一切毫无征兆,让他不知该怎样反应。 “……艾尔。”所以,他沉默了一会,才问,“你从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主动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不怀好意了。”阿勒利厄尔在谢尔菲斯面前总是散漫多过冷血,向来十分随意,“所以,给我一个答案吧?” 谢尔菲斯垂目,这时候下一首曲子响起,阿勒利厄尔引导他换了舞步,将舞曲继续下去。 “五年……”对这个数字,谢尔菲斯难掩惊讶,他从没想过原来阿勒利厄尔一直抱有的都是这样的心思,“那为什么是现在?”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为什么突兀地说出来? “我最近有点嫉妒。”阿勒利厄尔没准备就这样放过谢尔菲斯,“你和埃罗尔他们走得太近了……不管是你和他们的距离还是他们本身作为情侣的亲密,都让我很眼红啊,谢尔。” 他伸长手臂,几乎是把谢尔菲斯搂在了怀里,从外面看来,简直是贴在了一起一样,阿勒利厄尔凑到了谢尔菲斯的耳边,带着笑意说道:“我很真诚的在想你求爱,亲爱的谢尔,我心爱的王子。” 看着谢尔菲斯有点犹豫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神情,阿勒利厄尔唇边的弧度更深了:“其实,我更想直接对你说,你愿意与我结婚吗?与我结成共度一生的伴侣?” 第151章 发现 谢尔菲斯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他向来沉稳镇定,但在这时候却被从来视为知己的男人强烈的攻势弄得尴尬不已……或者,也有点小小的…… 正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时候,这一支舞曲也刚好宣告结束,谢尔菲斯如蒙大赦,赶忙快步往舞池外走去:“以后再说吧。”   阿勒利厄尔没有急着追赶,只是含笑看着谢尔几乎可以称作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并不是一定要在现在得到答案,他只需要他的谢尔明白他的心意就好。然后,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谢尔菲斯极快地走到阿洛身边——是的,同样也是在这一曲完结的时候他终于没办法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西琉普斯过分亲密地搂抱了,所以也回到了舞池边上,正好,那一头银发就成为谢尔菲斯能够捕捉到的最明显标志了。  “刚刚一闪神就没看到你了,谢尔,跳舞还愉快吗?”阿洛的声音在面向朋友的时候始终这样柔和,以至于谢尔菲斯在听到的刹那也忍不住放松下来。 抛开无用的情绪,谢尔菲斯爽朗一笑:“当然愉快。”他在心里为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停顿一瞬,但马上说道,“我的舞技其实还不错,不知是否有荣幸与你共舞一曲,亲爱的埃罗尔?”他伸出手做邀请状。   这一举动,同时让从后头赶上来的紫发男人和搂着银发青年腰肢的男人黑了脸。   西琉普斯一下拍开谢尔菲斯那碍眼的手,沉着脸说道:“你没有这个荣幸。” ……果然屡试不爽。谢尔菲斯暗笑,心情顿时好起来,可下一刻,一个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谢尔,你怎么走这么快?”   “……艾尔。”谢尔菲斯僵了一下,回头笑了笑。 阿勒利厄尔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谈笑自如的:“在说什么呢?看起来聊得很开心,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 “当然,阿勒利厄尔。”阿洛敏锐地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在这里你和谢尔才是主人啊。”   这句话阿勒利厄尔很爱听,刚才因为心上人故意向他邀舞所产生的一点不满立刻消失了:“这里有些吵,不如我们还是坐到那边去聊?”他指的是他在跳舞前所占据的那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那我们就去那边吧。”这个提议显然非常符合阿洛的喜好。 两个人做出了决定,在不涉及安全问题的时候西琉普斯向来很听阿洛的话这个暂且不说,谢尔菲斯也因为那个强烈的……告白而导致一碰到与阿勒利厄尔有关的事情——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看到他本人,都立刻心慌意乱,所以,在这个时候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是舞会的主人——而阿勒利厄尔的目的之一也正是如此。 贵族们从来不会太过刻意地去正面打量什么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不管是之前的那四个人分为两组的跳舞也好、还是现在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也罢,都似乎在宣告着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直到在场的贵族们之间有另一个人用特殊的举动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菲拉公主,您愿意与我跳一支舞吗?”清润的少年声线不大不小,但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瑟夫瑞拉,银发的斯利维尔,在邀请帝国最尊贵的、也是唯一的公主。  贵族们的视线朝他投去。 按照之前的猜想,如果斯利维尔家族的做法果然是要成全这个少年的话,他就会是下一任的族长,沿袭白银公爵的爵位并且很显然名副其实,而斯利维尔作为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势力庞大而且受王族的约束较小,是足够配得上菲拉公主的高贵身份的,而且,这又是否是斯利维尔给王族投来的橄榄枝?   在场的王子们也关注到这个情况,阿里纳斯的笑容冰冷:“索兰特,你说如果你是父王的话,会愿意把菲拉嫁给斯利维尔吗?”是的,不是嫁给瑟夫瑞拉,而是嫁给斯利维尔。 索兰特没有回答,而阿里纳斯也并没有想真的从他口中得到答案,而是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乐意的。嫁过去一个菲拉,就能让神裔家族中有王族的孩子出生,还能让斯利维尔与王族的联系更加紧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算的了。”   而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个从来不与王族联姻的古老家族,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出类似的意愿……而这个意愿,是瑟夫瑞拉的,还是斯利维尔的?或许,这并不是斯利维尔的意思,而只是瑟夫瑞拉见到他原定要为他奉献的“兄长”有了强力的背景而做出的防范措施,比如说,娶回公主,那么,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王族当然会鼎力支持他……而且,即使知道他可能只是抱有这个意愿,王族也不会拒绝这个诱惑。不管怎么样,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而等他回到家族后可能遭受的责难,等他做了族长以后,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权力……多么魅惑人心的一个词! 在墙边的沙发上,四个人看到菲拉接受了瑟夫瑞拉的邀请进入舞池,修长的少年与美丽的少女优雅地旋转,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阿勒利厄尔与谢尔菲斯坐在同一边,他微微侧头,看向一直平静地靠着伴侣的银发青年,勾起嘴角:“埃罗尔,你不害怕吗?”  “在这个方面,跟我没什么关系。”阿洛微笑着回答。 对阿洛而言,他所要做的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已——把神裔之血交还,了却因果,也排除地下神殿、或者说所谓的水之女神对他的影响。   而瑟夫瑞拉考虑了多少、为什么做这些事、做了这些之后想要怎么样,这些都与他无关,无论瑟夫瑞拉今天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只要最终的目的不改变,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区别。   舞会进行到现在气氛已经相当好了,作为主人的谢尔菲斯总算是平静了心情,但是因为阿勒利厄尔的存在,也同时让他无法继续邀请其他的女士跳舞,就只能坐在这里,与朋友间或交谈,也任凭那些个贵族们胡乱猜测。   阿勒利厄尔没有继续做些什么,只是偶尔朝着谢尔菲斯露出一个与平时不同的温柔笑容,就足够显示出它的爱意……   西琉普斯趁这个机会,揽着阿洛偶尔换换动作,与他们两个的距离是越来越远,到后面,几乎是分处沙发的两头,中间还能隔上好几个热的距离,谢尔菲斯注意到这一点,可看到西琉普斯坐在外面挡住了他能够投向阿洛的眼神,没办法地也只能咬牙了。   ……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流牙,你在做什么?”西琉普斯做得这么明显,阿洛当然也发现了。 西琉普斯抱住阿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说道:“那个什么公爵想跟谢尔菲斯单独说话。” 诶?阿洛一愣:“说什么……” “不用管他们,那个人想跟谢尔在一起。”西琉普斯不高兴阿洛总想着别人,顿了一下,才说,“就像我们一样的。” 真没看出来……阿洛好奇地从西琉普斯肩窝上透出脸看过去,果然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尤其是阿勒利厄尔看向谢尔菲斯的眼神,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经过西琉普斯的提醒,就怎么看怎么暧昧……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不过,谢尔好像并不讨厌。”阿洛很快收回目光,朝西琉普斯笑道。 “早点打发出去,不然总是吵。”西琉普斯闷闷地看着阿洛的笑容,总觉得那个“谢尔”很碍事。 “好了流牙,你也别总是这么说谢尔……他对我们很好。”阿洛知道西琉普斯对谢尔菲斯的小小意见,不过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严肃地跟西琉普斯说一次,“流牙,他是我们值得相交的朋友。”   西琉普斯看出了阿洛眼里的认真,终于犹豫地点一下头:“好吧,暂且认为是。”   从远古走来的西琉普斯,想要信任一个人真是太难了,但是现在不是远古,而这个谢尔看起来除了吵了一点以外也还算不错,既然他的洛喜欢,那么,他也会试着看他顺眼一点。   知道西琉普斯听进去自己的话,阿洛很高兴,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西琉普斯的脸。 西琉普斯闭上眼在阿洛的掌心蹭了蹭,柔软的触感让他相当享受,但是很快地,阿洛却收回了手。西琉普斯睁开眼,皱一下眉。   阿洛揉一下眉心,有点无奈地笑道:“流牙,我们在外面。”你刚刚被介绍是个大战士,做那个动作真是太没有形象了…… 西琉普斯根本不在意这个,不过,他倒是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洛,你之前说,你感应到什么东西了?”他可没有忘记在舞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被打断的对话。   阿洛一顿,垂目说道:“嗯,我感应到修真的器具……很奇怪,我在这个世界上来了之后,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东西,而且不知怎么的我有预感,这个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   西琉普斯立刻重视起来:“那你发现是在谁的手里了吗?我完全感觉不到。”他释放过一些自己的力量,可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因此就只能寄望于阿洛的灵识。 “是正道修真的东西,力量波动非常强大,我敢说,任何一个修真者都能够察觉到这个……真是太明显了。”阿洛正色说道,“流牙你踏入修真道路、打下根基的时候利用的是斗气,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没法察觉。” 西琉普斯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解释,然后阿洛又说:“就在大王子手指上,你看到了吗?那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戒指正中好像宝石一样镶嵌着的就是……力量虽然很强,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残缺的,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有一种它不完整、需要在后面添上什么东西的欲|望。”   “会受影响吗?”西琉普斯有点着急。   “……还好,没什么太大影响。”阿洛摇摇头,“这只是法宝蒙尘多年后遇到能够使用它的人时候所发送出来的吸引力而已……为了让我注意到它。”   “洛想要吗?”西琉普斯低下头问道。 “如果可能的话。”阿洛犹豫一下,还是点了头,“即使被分成很多部分还能产生灵觉,这样的修真器具,是每一个修真者都想要得到的……而且,我也想知道如果把那些部分都齐集起来,得到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西琉普斯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摸摸阿洛垂下来的长发,而后说道:“等这边的事情完了,我陪你把它们全部收齐。” 阿洛冲他温柔地笑了笑:“好。” 舞会上再没发生过什么很奇特的事情,贵族们在见识到今晚的情形后心里也各有章程,那些王族却没有任何作为,就好像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倒是瑟夫瑞拉,之后一直与菲拉公主在一起跳舞,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舞会结束后,瑟夫瑞拉向阿洛打过招呼,说是要送菲拉公主回去,阿洛当然是微笑答应,而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四个人就又彼此照面了。   “谢尔,我和流牙也该回去了,总不能比送了公主回家的瑟夫瑞拉还晚。”阿洛看着谢尔,微微地笑了笑,“很晚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好了我知道,在斯利维尔家族肯定不容易,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欢迎你随时到我这里玩个几天。”谢尔菲斯也回给他一个笑容,“还有,现在天色这么黑,流牙可要好好地保护埃罗尔。”   西琉普斯看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就算是答应了。   而谢尔菲斯却为这种难得的回应呆了一下,跟着笑道:“那……再见?” “再见。”阿洛轻咳一声,忍笑挥手说道,然后他朝一直站在好友身边的紫发男人也点点头,才与西琉普斯一起转身离去。 等到两个人也坐马车走了,大厅里除了仆人就只剩下了阿勒利厄尔和谢尔菲斯两个,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阿勒利厄尔拍拍身上莫须有的褶皱,又拉一拉衣服的下摆,使得谢尔菲斯忍不住开口问道:“艾尔,你在做什么?”   “刚刚坐太久了。”阿勒利厄尔笑道,走过去又要帮谢尔菲斯也整理一下。 谢尔菲斯急忙后退一步,阿勒利厄尔的手被晾在了半空。 “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的,谢尔。”阿勒利厄尔露出一个微笑,“你明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原本只是反射动作,但是在听到阿勒利厄尔的话之后,谢尔菲斯反而感觉到了一丝愧意……他不该反应这么大的,像这样的举动,在以前他们两人之间也不是没有。 “……抱歉,是我过分了。”叹口气,谢尔菲斯诚恳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而且这个也不是大事。”阿勒利厄尔看中谢尔菲斯的一点,就是他总是那么坦率。 即使做了佣兵、见过了太多死伤,谢尔菲斯也总是乐观积极,平时的时候沉稳而坚韧,在朋友身边又真挚而开朗,他在皇室与贵族的阴谋诡诈中出生长大,也明了那些错综局势、诡谲心思,可本人却个性单纯坦荡,从不算计……对于阿勒利厄尔这种在血腥中成长的男人而言,他能给他带来坚定的陪伴,也能给他带来希望。 如果说阿勒利厄尔一开始接近谢尔菲斯只是觉得有些兴趣,那么在之后这些年的交往中,就确定了与他相伴的决心了。   “更何况,我也知道这是因为我之前太过鲁莽了。”阿勒利厄尔看着谢尔菲斯的眼睛,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但是谢尔,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谢尔菲斯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忽然笑道:“艾尔,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挚友、当做家人……”他顿一顿,“不过,从现在开始,也许我可以试着往另一个方向考虑,但是对于我的答案,你可以等待多久呢?”   “你了解我的,我对除了征战的事情以外向来没有多余的耐心。”阿勒利厄尔唇边的笑意加深,“我可以等你一个月,作为你考虑的时间。”   “……一个月?太过心急可不是一位公爵的优点。”谢尔菲斯挑眉,“那么艾尔,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的答案是否定呢?” “如果是否定的话……谢尔,我可以不在这里回答你吗?”阿勒利厄尔走上前,双手扶住谢尔菲斯的肩膀,然后低下头,“我可不想让自己追求着的心上人生气啊……” 谢尔菲斯闭上眼,然后阿勒利厄尔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也许你不介意我今晚在这里留宿?”一吻过后,阿勒利厄尔立刻放开了他后退,随即为他的没有拒绝而笑意加深。 “这个你就别期待了,我可不希望制造出更多让人‘振奋’的舆论。”谢尔菲斯一口否决。 阿勒利厄尔耸耸肩:“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谢尔菲斯瞥了他一眼:“我会送你到门口的,艾尔。” 第152章 化身 回到斯利维尔庄园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他们与瑟夫瑞拉出乎意料地分先后进入大厅,在对视浅笑说“晚安”之后,就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阿洛注意到,瑟夫瑞拉所前往的,是属于公爵大人的书房。那里灯火闪烁,很显然,里面的人也一直在等待之中。   西琉普斯揽住阿洛的肩头,不容置疑地将他带回了他们的房间:“洛,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阿洛唇边带上一丝暖意:“嗯,我知道。” 另一边,瑟夫瑞拉正好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父亲。”他垂首说道,“我今天擅自邀请了菲拉公主跳舞。”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小小伎俩能够隐瞒他尊贵的父亲,那么,在作出了抉择之后适当的坦白就非常重要。 公爵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看向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身上的魔威霎时掀起,压得银发少年喘不过气来:“我以为,你早已熟读了斯利维尔的祖训——永不让王族的血液融入斯利维尔!”神裔血脉高傲无比,能够容忍效忠于一个帝国,却不能容忍完全被帝国控制! 瑟夫瑞拉深深弯腰:“父亲,我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然后他直起身子,笑容带着一丝狡猾,“而且,联姻不代表会让王族的血脉融入。”   “瑟夫瑞拉,你知道的,我最欣赏的除了你的银发和天赋,就是你的不择手段。”公爵直直地看入银发少年的眼睛,“不要让我失望。” “父亲,我会做好准备,菲拉绝不会生下我的孩子。”瑟夫瑞拉从容而不失坚决地说道,“即使出现意外,我会杀了那个孩子——无论他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贵族们总是这样无情,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第二天,舞会上所发生的事情就如同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法兰城上流圈子,所有人都在暗自考量,思考从这几个消息中能够为自己获得一些什么——无论是西亚公爵对五王子的追求、斯利维尔与菲拉公主可能的联姻、还是那个突兀出现的却有着斯利维尔伴侣和五王子好友的大战士。 而这一切,看起来有些混乱,但仔细观察,却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交集点——五王子谢尔菲斯。 那个大战士的身份让稍有自知之明的贵族们都放弃了拉拢的心思,几位王子也因此而觉得有些棘手……法兰城的势力盘根错节,为了得到王储的位置,有一个传奇级别的大战士支持自己当然重要,可如果大战士背后的东西太过复杂,他们也要考虑拉拢之后是否会带来不良后果,亦或是反而卷入更大的麻烦。   现在唯一能够让几位王子欣慰的是,这位大战士虽然不能为自己所用,但与他交际很深的五王子虽然可能因为他而与斯利维尔扯上关系、并且本身也有西亚公爵的支持,可他自己却早已经没有了继承权,因此,那位大战士尽管不会成为自己的人,却也不会成为对手的人。至于与斯利维尔可能交集更深的菲拉公主,她终生只会为帝国奉献,同样属于中立派。 想明白了这一切,因为那个异象而蠢蠢欲动的人们就全部安静下来,法兰城依旧暗潮汹涌,可是那无法得到——也就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大战士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现在,整个帝国关注的焦点是:斯利维尔家族与西亚家族与帝国的联姻。 阿洛和西琉普斯在斯利维尔庄园里的生活风平浪静,两个人多半的时间都在书房里看书——更准确地说是阿洛看书而西琉普斯尽责地把自己当成人肉垫子,另一些时间则是在草坪上散散步,阿洛也会研究一下魔法咒语的简化与复合型效果,相当惬意。 斯利维尔一直没有提出关于地下神殿的事情,瑟夫瑞拉每天行色匆匆,相当繁忙。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十多天。 “流牙,这一次的假期就快要结束了。”阿洛坐在草坪上,靠在身后西琉普斯的怀里,“我以为他们会很快想出借口提出让我献出神裔之血,可到了现在都没有动静,难道他们希望我自己提出?还是说,他们预备拖延到下一次的假期?” 西琉普斯摇一下头:“不知道。”他也想不通斯利维尔在打什么主意。 “距离魔法师公会会长要求我去公会的时间越来越近,这边的事情不处理完的话,斯利维尔想必不会放人。”阿洛深感无奈,“尼玛在那边并不安全,虽然她说让我不要顾忌她,但我如果真的不顾忌,恐怕又会生出心魔了……”   西琉普斯抚摸着他的长发,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 阿洛眼里划过一丝担忧:“尼玛的身体很好,但是能够让一个人不好的魔法实在太多了,魔法公会会长是大魔导师,当今最强的强者之一,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忽视他,他会对尼玛做出什么……不,作为最强的强者,他必定有着自己的骄傲,应该不会随意对一个三级的魔法师下手才对……也不对,正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如果我拒绝了就等同于践踏了他的骄傲,他未必需要真的动手做出什么,他只要显示出一个讯号,当然就会有人为他去做……” 修真者天生不是阴谋家,他们能够预测天机,但并不代表他们对红尘中的勾心斗角也能悉数掌握,阿洛聪慧,但并非能够事事洞察,所以,当很多事情搅在一起、而他又有人牵绊的时候,会觉得混乱是很正常的。   于是西琉普斯开口了:“我让我的化身去一趟。”他的话果然勾起了阿洛的注意,“用化身把她带走。” 阿洛愣了一下,然后沉吟着:“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办法……”他现在分|身乏术,可西琉普斯却是可以的,他竟然全然忘记了。   两人达成了统一意见,西琉普斯闭一下眼,把手掌伸出来——很快地,他的手心爆发出一点金色的光芒,在地面上形成个只有拳头大小焕发着朦胧微光的东西,仔细看过去,似乎能看到里面隐约成型的动物姿态。西琉普斯意念一动,那东西化作一点极黯淡的白光,贴着草皮飞掠而出。 之后,他们只需要等待化身传回消息就行了。 化身与本体一样,都有着西琉普斯的思想,可以说修行到这个地步,化身即本体,本体即化身,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本体陪伴着他心爱的伴侣,而化身就化光而行,刚刚到了城外,就变成一只银毛的野兽——一如他们爱人的发色。 这身外化身拟了兽态,修成之时使得他本体与化身都能在人兽之间不停转换,且可大可小,任意变化……某种程度来说,在很多方面都能提供更多的方便,如果等到修行更深,还可以再做更多拟态,把力量分为数个部分总和起来……到最深的境界可以化身千万,甚至融入天道之中!当然,这些阿洛目前只是听闻传说,而西琉普斯更是毫不了解,只是凭借本能让把力量储存、制造化身。在他们的修为越发进步的时候,就会慢慢窥得其中道理,反正他们的寿命没有止境,到将来,终有一天会踏入无上玄妙之界。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化身所变的野兽只有一人长,比起一些战士会带上的猎宠还要小巧,除了一身银毛有点特别以外,它没什么值得注目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特别也被它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所抹消,在大路上,人们只能看到一阵疾风刮过,而无法看清风里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样,没过多久,它已经来到了位于魔法之都埃维尔的魔法总公会之外,它没有停顿,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消失在大门口。   这一天,在公会图书馆里已经干了几十年的三级魔法师尼玛仍然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安安心心地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查录今天出借和收回的图书,一边端起她自己用心泡出的红茶慢慢啜饮,十分享受。   对她而言,没什么是比一个安逸的下午茶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遍布于公会内部的魔法阵忽然一起发出了尖锐的低鸣……是警报。 照道理,这些魔法阵一个连着一个,触动其中之一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把入侵者的力量不断削弱,直到将他们阻挡在公会的核心之外,但是,今天这似乎并不管用了。 魔法阵发出的警告声从外部迅速蔓延到内部,飞快地串联起来,却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也就是说,入侵者成功地闯入了? 可是,并没有人感觉到特别强烈的存在感啊……不,也许是有的,有一阵微风不着痕迹地侵入进来,一路上掠过防御的魔法阵,丝毫不肯止住它的脚步——直到进入了公会中最显眼的图书馆,才略微停顿了一瞬。   尼玛的魔力低微,她的身体仍处在下午茶的慵懒氛围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对这景象有什么反应——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卷上了自己的腰,她的惊呼被突兀灌入的狂风堵在了喉咙里,而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后眼睛一黑,她就昏了过去。 第153章 尼玛的安全 尼玛在一个山洞里醒来——哦,无论是谁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满眼的坑坑洼洼的山壁以及山壁下因为过分阴暗和潮湿的环境所生长出来的苔藓也能很轻易地明白这一点。 她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好吧,绑架。但马上地,她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疑惑了。因为一个足够宽阔的黑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是一个男人,修长、强壮而且并不累赘。 “……你是谁?”尼玛与那个男人对视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己可能无法得到回答,于是她和蔼地笑了笑,就如同面对自己的子侄——是的,无论怎样,从这个男人的外表上来看也绝对比她年纪要小上太多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相当磁性,但也同样相当地用词简洁:“……西琉普斯。”   尼玛对于这样沉默寡言的孩子总是觉得很头痛,不过目前看起来,这个孩子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好吧西琉普斯先生,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尼玛叹口气,“还有,这里距离魔法师总公会有多远?”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她也完全不认为男人会在附近的地方停下来。 果然,男人说道:“我们在兰德斯科国境内。”他停顿一下,补充,“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男人缓缓地坐在了尼玛的对面,面无表情,似乎在思考怎样与她交流,尼玛看清楚男人的样貌,年轻、张扬、能看出他所具有的强悍的力量,至于那种异于常人的俊美……作为一个早已过了五十岁并且深爱去世的丈夫的女士,是不会专程去欣赏这个的。   “如果没事的话,我应该回去工作。”尼玛决定不再迂回,与其等这个男人找出跟自己交流的方式,不如自己主动开口……她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待自己是善意的,尽管他不擅于表达。 “你回去不安全。”男人说道,“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再出去。” 听完这句话,尼玛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事情,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如果你是斯利维尔家族派来的人,是不是应该带我去见埃罗尔?说实话,我挺想念他了。”   “洛……埃罗尔让我来的。”男人看着尼玛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着几不可见的担忧,“他很安全,但不放心你。”   尼玛听懂了男人努力想要表达的意思,温和地笑了笑:“西琉普斯先生,你和埃罗尔是朋友吗?” 这回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我是他的伴生战士。” ……伴生战士?尼玛吃了一惊,在她看来,今年刚过了二十岁的埃罗尔还是个孩子,现在就已经有能够生死相伴的爱人了吗? 想到这里,她看向男人——西琉普斯的目光多了一些打量……她将埃罗尔当做自己和丈夫的延续,当然会更加关心他的幸福。   “埃罗尔现在不是更加需要你吗,为什么你会抛下他到这里来?”不知不觉地,尼玛的语气中就带上了一丝责备。 西琉普斯从来没有经历过与所谓的长辈相处,所以对于来自长辈关怀性的担忧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挣扎了一下,才说:“你不安全,洛不放心,我听他的。”再想一下,“我很快就走。你……就住这里?” 尼玛也许是从西琉普斯的态度中发现了什么,对于他的打量也收了回去,语气更是柔和了一些:“为了不给埃罗尔增加麻烦,我就在这里住吧,你赶快回去,我想,埃罗尔会很希望你陪在他的身边。”   西琉普斯僵硬着点一下头,说:“你等一下。”然后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不多会,抱了一堆东西过来堆在墙边,“这个是吃的。” 尼玛看过去,是堆得足有一人多高的水果和干肉。   又一会儿,西琉普斯带来了两个简直如同小水池一样的盛满了干净水的浴盆:“喝的。”接着是一堆柔软的布料,“铺地面,盖的。”   都放在墙边堆好了,西琉普斯手一摆,一团黑光笼罩过去,这些东西就受到防护,不会因为外界环境而腐蚀。 最后,西琉普斯皱一下眉,从外面再次拎了几大捆书回来:“消遣。”   这些吃的用的看的都是阿洛的喜好,西琉普斯也不可能细心到方方面面都能想得周到体贴——事实上,他能想起来这些已经要多亏阿洛平时的潜移默化了。   不过尼玛却很高兴,因为从西琉普斯对她的态度上,她已经能够看出对方对于自己所爱的孩子有多么珍惜……对于她而言,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做完这一切,西琉普斯掌心泛出好几团黑光,没入了四周的洞壁,然后他交代:“这里很隐蔽,但你出不去,我做好了防护措施。”   “好,这些东西足够了,不过,可别忘了我。”尼玛冲他慈和地笑了笑,“你快点回去吧,别让埃罗尔等急了。” 西琉普斯点点头,扔下一句“等我们来接你”就一晃而出,彻底封住了洞口,而山洞里的尼玛则是好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把手里的茶杯送到嘴边啜一口,抽出一本书靠坐在布堆你看了起来——是的,因为被“绑架”得太急,她手里端着的红茶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呢。 另一头,阿洛和本体西琉普斯在草坪上正好呆到了日落山头,当最后一抹光芒没入大地的时候,一缕白色的微光紧贴地面、穿过细草飞快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西琉普斯伸出手,那微光就窜入他的手掌,他闭上眼,过一会儿睁开,看向阿洛:“分|身把事情都做好了,尼玛现在在兰德斯科境内一座孤山的山洞中,生活用品全都准备好了,洞外也用力量制造了禁制……因为力量的本源不是灵力,就算是占星者运用星力也不会发现的。”   听完西琉普斯的解释,阿洛稍稍放下心:“……我们尽快把神裔之血交还吧,也好快点去找尼玛。” 不过话是这样说,两个人一直没办法找到合理的说法提出这件事,眼看时间又过了好几天,《永远的斯利维尔》这本书也已经被阿洛彻底看完,终于阿洛决定还是由其中的关于“神裔之血”的疑惑作为对话的开头,现在,就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没两天后,瑟夫瑞拉依然还在处理各种事项,但是忠心于公爵的管家——克里斯先生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他们的房门前。   “公爵大人有事想和埃罗尔少爷谈谈,请跟我去书房。”克里斯躬身,礼节完美恰到好处。 “是,我这就去。”阿洛与西琉普斯对视一眼,“我的伴生战士可以一起?” “当然。”管家的笑容同样完美。   克里斯带领他们所去的并不是那个最大的书房,而是属于公爵大人的、私人的、稍小一些但同样庄重肃穆的书房里。 “坐吧。”公爵看到两人走进,就点点头示意。 阿洛和西琉普斯当然是从善如流,然后等待公爵的发言。 “埃罗尔,在查了很多资料以后,我找到了你血脉的源头。”公爵把他手里翻开的资料递过去,“你看看。” 阿洛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地接过来——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这具肉身能够隐瞒贵族们古老的血缘魔法阵,甚至连族谱上都无法记录他的名字。 果然,资料上把一切来龙去脉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斯利维尔至今延续到第三百二十四代,公爵是第三百二十三代家主,往前追溯,在约莫第二百九十二代的时候,斯利维尔的分支出了一名暗黑魔法师,女性。 这是一个特例,也许是黑暗元素与水元素原本就同样属于偏冷的属性、而在初期并不要求绝对纯粹的魔法力,因此,这位女性显现出来的只是在家族内偏向弱小的水系魔法天赋,但在她强行地压制下,没有人发现她对黑暗元素的强烈亲和力——当然,这本身也与她从未走出庄园、而庄园本身就被庞大的水元素笼罩的原因有关。 在女性十七岁之后,她的水系魔法才勉强达到通过学徒考核的地步,她对家族没有任何贡献,所以无法进入一个好的魔法学院学习也没有拥有家族内私人导师指导的资格,但是当她进行申请之后,她却能够获得徒步苦修的许可——这也是如她这一类家族内天赋最低的族人最后变得强大的出路了。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出庄园不久,她的黑暗天赋就彻底显露出来,而这样的天赋让她吸引了一个强大的暗黑魔法师,与她一起研究暗黑魔法,最终两人相恋。   但是斯利维尔所有族人都完全属于家族,为了逃避家族,她利用暗黑魔法侵蚀了身体里的全部水系魔力,然后与她的丈夫一起研究出能够掩盖斯利维尔气息的暗黑魔法——以她的生命、灵魂以及后代永远的贫困为代价,通过契约仪式与暗黑神做了交换。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家族认定她已经死亡。   当她生下她与爱人的孩子,她的肉体化为粉尘,而灵魂则被她的丈夫以他的灵魂为代价延迟了回归,被装入一颗暗黑魔晶里,直到丈夫的身体最终无法承受暗黑元素的侵蚀而腐化,两个人的灵魂才一起投入暗黑神的怀抱之中。 而阿洛所附身的这具肉体,就是那位女性暗黑魔法师的后裔,在这一代的时候,身体虽然仍旧很容易被黑暗元素占领,但却拥有更加罕见的天赋——水属性最高体质,天生的水灵体。   于是,在向上回溯了许多代和翻阅了无数本暗黑魔法书之后,斯利维尔家族终于找到了阿洛这具肉体的血脉来源。 154 154、仪式 ... 公爵大人做出总结陈词:“以灵魂和后代为代价而与暗黑神进行的交换力量实在太强大,斯利维尔没办法将你的名字记入族谱……埃罗尔,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想隐瞒你。”他仔细观察对面银发青年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不悦的神色出现,于是接下去,“不过我想,既然这一世你能够获得现在的身份,那么就说明暗黑神收取的交换物已经足够,从你以后、属于你这一支的每一代子孙将不会再被命运的贫困诅咒,而能够通过天赋获得自己相应的地位。” 阿洛脸上好像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忧伤的神情,轻柔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不,也许不是交换物足够了,而是彻底断绝……真正的银发斯利维尔早已在贫困中被一个暗黑魔法师当做祭品送上祭坛,早已死去,而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占据了这具**的异世的孤魂。 由暗黑魔法师开始,又由暗黑魔法师结束,这大概也是一种因果,暗黑神的贪婪终究吞噬了当年那个女性最后的血脉,从今以后——当神裔之血也从阿洛身体里拔出之时,这具身体将与斯利维尔再无关联。 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公爵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阿洛平稳情绪。 阿洛垂眼,而后抬起头笑了笑:“公爵大人能够找到我的血脉来源,让我十分感激……您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公爵沉声说道,“不过你仍旧是斯利维尔的一员,即使你的名字无法登上族谱。” “我很感动您对我的眷顾和包容,可我却并不能厚颜如此。”阿洛轻轻地摇头,“当年我的祖先叛逃,已经是被驱逐的对象,今天我怎么能再无耻地利用这一点窃居在斯利维尔庄园?请您允许我的离开。” “你并不用这样。”公爵看着阿洛的眼睛,似乎在寻找里面的谎言——或者真诚,“瑟夫瑞拉已经承认你是他的兄长,即使脱去这一层身份,你也依然是他的老师。” “瑟夫瑞拉……”阿洛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突然抬起头,露出个显得有点苍白的笑容,“公爵大人,其实在这一次舞会,我听说了关于斯利维尔的银发传说。我与瑟夫瑞拉,必须要有一个奉献出自己力量……” 公爵的身体微微一震,不动声色地看着仿佛在努力控制情绪的青年。 “还有那本书……”阿洛的声音更轻了。 “……《永远的斯利维尔》?”公爵问。 “是的,《永远的斯利维尔》。”阿洛点点头,“书上也提到了这个仪式,这是作为斯利维尔成员必须为家族承担的责任,斯利维尔需要血脉觉醒者,将家族的荣光保持下去。”说着他的语气镇定起来,“既然我天生拥有银发,而又遇见了瑟夫瑞拉、进入了斯利维尔庄园,那么即使我只是一个半路归来的斯利维尔……虽然黯然,但也有所觉悟。” “瑟夫瑞拉很优秀,家族不能缺少这样的继承人,那么我作为他的老师、也作为他的兄长,愿意我身体里的神裔之血将他送上顶峰的神坛!” 公爵细致地分辨阿洛每一分神情变化,想要看出他所说的是真是假,更想看清这些究竟是他的真心、还是他心怀怨忿?可他只看到了诚恳,以及一些释然。 “不……这对你并不公平。”最终公爵还是沉吟着,模棱两可地拒绝。 “请让我为我的祖先给家族做出一些弥补。”阿洛知道对方仍在试探,他露出一个笑容,显得坚强而带着一丝脆弱,“既然我也是一个斯利维尔,请务必不要拒绝。” 西琉普斯凑过来搂住他颤抖的肩,像是在给他提供支撑的力量。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公爵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会召开族人的会议对这件事进行讨论。” 西琉普斯揽着阿洛站起来,阿洛微微躬身:“那么,晚安……公爵大人。” 直到阿洛的身影走远,也没有人提到仪式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这或许是公爵大人忘记了,或许…… 等两人到了自己的房间,阿洛就松了口气。 “真是想要机会就来了机会,流牙,这一次总算能尽快交还神裔之血了。”才刚进屋,他就被西琉普斯扔到床上,而他自己也舒适地伸展了四肢……说真的,在这里才短短一个多月,但是对于他而言却好像经历无数岁月,十分难熬,让他不禁发出感叹,“总在书上看到说修真者入世最难,果然最难啊……尤其是在这公侯贵族之家,让人实在是疲惫得很。” 西琉普斯爬过去,把阿洛的头扳到自己的大腿上让他枕着,两只手放在他的额角轻轻按压:“很累?” “还好,我只是想念在森林里修行的日子了,那时候不用考虑其他,只要专注地提升自己的修为就好。”阿洛闭上眼,在自家道侣的服务下感觉轻松了很多。 自从出了森林以后,外面的木性灵气远不如森林里集中充沛也就算了,甚至根本就没有时间修行,而到了后来,因为双修而引起了一点小小麻烦让他不得不隐藏身份避免更多麻烦……这一下,连每天晚上的打坐也被取消,身体里的灵力全部转化为魔力,对于修为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阿洛也有心吸纳空气中的水元素,照理说,斯利维尔庄园里这样的元素十分充沛,原本是最方便提升的,但他却又因为地下神殿的影响对他的影响太大而放弃了这个——他可不希望在交还神裔之血的时候会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好的效果。 所以,他真的很久没能清净修行了啊……再这样下去,他好不容易突破了元婴期就难以巩固,虽说不会重新掉回金丹期,但是也会导致心境不稳,再往上修行的时候就事倍功半了! “流牙,我以前总想着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隐瞒了自己的本来身份,但是现在想想,等摆脱了神裔之血后,我与斯利维尔再无瓜葛,到时候就不需要这样小心……凭借我们的遁术和道术,就算被人察觉,也能极快溜走。虽说不能妄造杀孽,但不战而退却是无妨。”阿洛微微地笑,“那时候就不需要流牙你再如现在这样忍耐了……反正,打不过,跑总可以的?” 他原本心有挂碍,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总担心自己这类异修者的存在若是不小心谨慎,就会引起各大帝国戒备,到时西琉普斯被逼得急了,恐怕要做出有伤天和的大事,引来天谴……但他现在身陷局中,转念一想,且不说原本灵力就是虚无缥缈,除了能预知未来的星力能察觉之外,若是不刻意使用,其他人也是难以发现,他全然不必这样过分警惕……他越是这样,命局所缠绕的蛛丝越多,渐渐将他越缠越紧,让他越是想要挣脱躲闪,反而越是挣脱不开、逃离不了。 不过他的警戒也未必是错,斯利维尔家族在大陆的影响太大,在这之前他当然要极其小心,不然恐怕要把自己也陷了进去,可等斯利维尔这事结束,他也就不必再这样隐藏下去。否则即使因此能不沾惹是非,对心境的影响却是极大,恐怕以后的修行再也无法有所进益。 想到这里,阿洛忽然感觉自己的道心一动,霎时一种轻快之感流遍全身,整个人仿佛都轻了许多。 他顿悟了。 西琉普斯敏锐地发现了阿洛身上的变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阿洛温柔地笑笑:“没事,我只是心境有所增长而已。” 听他这样说,西琉普斯也就放下这个,然后他把下巴抵上阿洛的额头蹭蹭,皱起眉头:“洛,那个仪式……” 阿洛闭眼,唇边带着笑意,他伸出一只手抚上西琉普斯粗硬的黑发揉揉:“不要担心,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流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答应我,不要冲动……至少,也要有分寸。” “……好。”西琉普斯闭上眼,在阿洛的银发上印下一个吻。 果然,三天后,克里斯管家带来了公爵的传话,他同意了,并且代表斯利维尔家族向阿洛表示诚挚的谢意。 阿洛只是抱以不变的笑容,而后跟随着克里斯管家,来到了那个他已经去过一次的地下神殿中。 还只在过道里,他就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压力和吸引力——阿洛深吸一口气,他不喜欢血液不受控制地沸腾的感觉。 地下神殿的大门大开,才刚刚走到门口,就有比上一次更加澎湃的水系魔力扑面而来……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让人身处其中的时候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无比。蓝色的荧光笼罩了整个神殿,无数大小不一的魔法阵以各自的韵律在墙壁上、天花板和地板上旋转不停,让人仿佛能够感受到历史的齿轮嘎吱运转。 尤其是最中心的那个巨型的魔法阵,无数魔纹仿佛游鱼一般在上面不断地穿梭游走,闪烁出瑰丽的光芒。 是的,不出所料地,哪怕是当时的公爵看似犹豫,却也在这三天内准备了这样盛大的仪式——这样多的魔法阵,是要立即吩咐了才能赶工完成吧?那样庄严而神圣的气息从每一个魔法阵中喷薄而出,各色蓝光缤纷,仿佛将正里面那高大的女神雕像也映照出一个华美的笑容来——女神慈悲,她乐意见证一个后裔的觉醒。她的鱼尾有钻石一样的鳞片,比起魔法阵中的美丽蓝光更加尊贵,她并没有移动,可却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微微飘动——就好像活了一样。 公爵杵着他华丽的手杖站在女神的雕像之下,他向来严苛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向来冷酷的眼睛里带上极力压抑的狂热——是的,他等这一刻很久了,但他不能失态,即使这一代斯利维尔的两个银发都站在了他的面前也是一样。 “公爵大人,我来了。”阿洛被满殿的蓝光刺了一下眼,不过他很快地适应过来,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魔法阵的边缘。 公爵矜持地朝他点了点头:“我很高兴。” 表面上的工夫两个人都做足了,靠墙边走来一个银发的少年,正是今天推辞了所有家族事务的瑟夫瑞拉,他绷着脸,看起来有点略为紧张,然而在直面阿洛的时候,却善意地朝他笑了笑。 阿洛也回以一个笑容。 公爵没有过多地浪费时间,他把手杖插入他前方魔法阵的边线上,沉声交代:“瑟夫瑞拉先进入魔法阵,然后埃罗尔也走进去,两个人相对站立。” 瑟夫瑞拉捏一下拳头,抬步走了进去,而阿洛看他站好,也举步而行。 一直站在阿洛身边的西琉普斯也动一□子,要跟上去。他总觉得这个仪式充满了诡异,加上之前他与阿洛的分析,让他一点也不能放下心来……这种失常的情绪,让他变得焦躁了。 “西琉普斯先生,作为埃罗尔少爷的伴生战士,你可以旁观这个仪式,但是不能跟埃罗尔少爷一起走入魔法阵。”克里斯管家在这一刻尽责地拦住了那个已经进入传奇级别的黑发男人,尽管他的实力远远不如。 阿洛回头给了西琉普斯一个安抚的笑容,告诉他稍安勿躁。 西琉普斯安静下来,他慢慢地走到魔法阵群的侧面,死死地盯着阵中的两个人,就好像只要里面那个银发的青年出现一点问题,他就会飞扑而去,把他狠狠地抓回来! 阿洛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不过,为了去除所谓的神裔之血,他只能义无反顾——他尽力地放松自己,但其实他也没有太多把握。 公爵看到两个人都准备好了,把插入魔法阵边线的手杖拔出,也带起一片朦胧的蓝光。 整个魔法阵被光芒笼罩,当光芒变得淡一些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在瑟夫瑞拉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深蓝色的晶石雕成,每一分都镌刻着庄严而华美的魔纹,显出一种悠远而古老的气息。 “瑟夫瑞拉,你进入水池。埃罗尔,你把右手放入水池边的凹槽里,要一直用手掌触摸到最里面的晶壁。”公爵继续吩咐着。 瑟夫瑞拉一跃进入水池,里面装得满满的水居然没有溅出一滴,而当他的头发刚刚触碰到水面的时候,透过模糊的水影,大家都能看出,瑟夫瑞拉的衣服在一瞬间消失了——他赤|裸着浸泡在这巨大的水池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洛也走上前,来到凹槽的前方。 凹槽里是一个巴掌的形状,在每根手指的指腹处都有一个尖锐的突刺,如果要将手掌与掌印相合,那么突刺就会自然地在掌中穿出五个孔洞来。 阿洛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西琉普斯的视线,然后把右手伸进去,快速而有力地一压——连心的剧痛,但是阿洛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鲜红的血刚刚渗出一点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引入,阿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不断流失,牵动着心脏的搏动,呼吸也渐渐有些不匀起来。 同时,水池里湛蓝的水中泛出了一丝鲜艳的红,慢慢地呈螺旋状渲染,再游移一阵,形成了淡红色的仿佛是一个魔法阵的雏形,而后随着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多,魔法阵逐渐被丰富起来,变得精细而复杂,而颜色也渐渐变得更深,直到好像凝固的鲜血一样。 站在魔法阵中的阿洛脸色开始发白,因为失血过多甚至连脑子也有点犯晕了!心脏那里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像是把更加浓郁的、有活力的鲜血从那里抽出一样,阿洛逐渐觉得身子发软,他的双腿绵软无力,到这时候他只能无力地依靠着池壁,但他的手却好像被那个凹槽吸得更紧,就像是生长在凹槽里一样! 一直关注着阿洛的西琉普斯当然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他的眼睛里泛出一缕兽性的红,狂躁得好像要冲过来——然而,他被阿洛用一个温柔的眼神制止了。 阿洛并不是要执意犯险,而是他感觉到有什么扎根于心脏深处的难以拔出的东西快要因为这个诡异凹槽的吸引力而脱出自己的身体,他几乎霎时就想到,这必定就是神裔之血! 这是他坚持要做这个仪式的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又怎么能因为一点疼痛和血液就放弃呢……他有预感,即使是彻底驱除了神裔之血,他的血液也未必会被这个凹槽吸干,然后,他就需要寻找脱身的时机…… 水池里的瑟夫瑞拉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他慢慢地被推动到魔法阵的中心,猩红的魔法阵穿越他的身体,让他忽浮忽沉在水池的正中,头、颈、手脚、全身都被水波浸泡。而从魔法阵的中心引出了一条红色的血线,直直地刺进他心脏的部位,过了一会儿,魔法阵突兀地引出更多的红丝,把他整个缠绕起来,一层又一层,最终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大茧…… 155 155、瑟夫瑞拉的转化 ... 血色的茧子终究是彻底把瑟夫瑞拉包裹了起来,公爵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流露出狂喜的神情——是的!正如家族流传下来的古籍记载,这就是仪式将要成功的表现! 阿洛的脸在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惨白,可是在场的人除了西琉普斯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血茧之上……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西琉普斯怒不可遏,但是对于阿洛来说,越是不引人注意就越是容易找到破绽。 失血过多了……阿洛能够感觉到手指的发颤甚至是发冷,心脏的搏动声更加激烈,仿佛就要跳到他的嗓子眼来! 然后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带着火烫的温度离开了他的心脏,顺着她的手臂一直往下,而后分成五股,由五根手指脱身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水池里的水也沸腾起来—— 血茧变得更红了,几乎泛出黑色,而外壳也像是在这一瞬间变得坚硬无比,并且持续加固、甚至干枯……就好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稚嫩到衰败,然后“喀”地一声脆响,那茧子上居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阿洛只觉得头晕目眩,那个凹槽还在猛力吸收他体内的鲜血,为这个仪式提供力量,他现在才算明白这个仪式的危险究竟在于何处……是要用奉献者全身的鲜血完成另一个人的蜕变! 难怪,每一次只能觉醒一个人…… 不过既然神裔之血已经贡献出去,而瑟夫瑞拉那个血茧也有了破开的可能,阿洛也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因为失去所有的血液而失去活力。 他即使身在阵心,也能感受到西琉普斯张扬的怒气,他知道,他的流牙忍不住了……而他,也不能再忍耐了。 因果已了,阿洛调动目前仅有的清醒神智,猛然把身体里的魔力全部转换为灵力!炫目的青色光芒顿时遍布他全身,阿洛把灵力一下子灌注在右臂之中,狠狠地一个发力——“乒!” 这是凹槽中突刺破碎的声响。 阿洛拔出了自己的手,五根手指指腹处被穿透的小洞还在汩汩流血,他默然运力,灵力流转间已经止住了血,而那几个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结痂、消失。这就是木行灵力生生不息的力量。 魔法阵仍在运行,仪式因为已经接近尾声而并没有中断,也许是太过于相信那个仪式能够困住阿洛,在阿洛脱身的刹那,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阿洛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西琉普斯见状猛地一冲,把阿洛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再不让他自己用一点力气。 是的,阿洛其实也已疲惫不堪,他完全不能支撑自己,只能依靠着西琉普斯……他在被西琉普斯抱住的刹那,就因为放松而晕了过去…… 大概是感觉到水池停止了提供鲜血,被包裹在茧子里的人由昏迷到清醒,他看到了头顶上的亮光,然后开始自己解决仪式的最后部分。 一直关注着血茧的公爵刚因为阿洛的脱离而皱起眉,可还没等他命令克里斯去对他做什么,就发现血茧发生了另一种变化——他立刻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去了。 清晰的,一根莹白的手指穿透了那个小小的裂缝探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血茧的外壳一点一点地扩大,直到有两只如玉的手生出来的时候,它们开始微微向两边用力,毕毕剥剥的声音进入了众人的耳廓,血茧发出丝绸撕裂的声响,平滑地、但又不容置疑地分成了两边。 轰然的水响—— 在水池的中间,一个修长而优美的影子弯起了柔软的腰肢跳跃起来,银色的长发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像是融入了唯美的月色,在粼粼水波的映照下美不胜收。蓝色的、像是用无暇宝石砌成的蛇尾,拍打着平静的池面,每一枚鳞片都昭显出它们的华贵,还有那白皙得仿佛每一分都在发光的莹润的皮肤,就像是夜幕里白玉雕成的美丽景色。 那是和女神雕像相似的半人半蛇,一半淹没在水里,一半倚靠在池边,妖娆却也有同样显得圣洁。 这正是觉醒以后的瑟夫瑞拉。 成功了! 公爵的狂热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一样,这时候,他哪里还想得起另一个银发的存在?他颤抖着走上前,脚步哆嗦着要进入那个蓝光渐弱的魔法阵中,然而,他被阻止了。 “父亲,先不要进来。”那是和从前的瑟夫瑞拉相近却又有着莫大不同的醇厚的嗓音,清悦而动听,带着一种奇异的味道,“我仍在转化。” 公爵立刻停止了脚步,他刚冷静了些,克里斯在他身后低声提醒,他才转过头,看向被西琉普斯抱着的阿洛。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短短时间之内,西琉普斯刚刚检查完阿洛,庆幸的是阿洛的呼吸仍在,让他少少地松了口气,但同时那样大量的失血,又让他全然放不下心!可偏偏在这时,他看到了公爵投来的不善目光——是的,阿洛提前终止了仪式,让瑟夫瑞拉还没有转化完成就被迫从血茧中走出,他眯着眼,直直地看向阿洛苍白的面容。 同一时刻,神殿中突兀地出现了十几条人影,是斯利维尔家族八级以上魔法师中的大部分,阿洛现在昏迷不醒,那个大战士再怎么厉害也无法逃脱围攻,公爵起心,一定要留下这两个人! “围困他们,等瑟夫瑞拉转化完成。”公爵冰冷地吩咐。 那十几个魔法师几乎同时念诵咒文,十几道纯粹的魔法力升起,在神殿的共鸣下形成拔高,终于凝聚成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这力量变成森蓝色的笼子,从上空要把西琉普斯两人罩住! 阿洛已经还清了因果,斯利维尔却依然咄咄逼人,西琉普斯这段时间积攒的暴戾也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才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他只知道他的洛差一点就因为这个仪式而失去了生命,哪怕是现在都虚弱无比! 在笼子砸下来的刹那,西琉普斯发出一声冷笑,他右手小心地把阿洛搂好,而左手向上倏然一抓——那蓝色的笼子——每一根栅栏简直像是魔力结晶一样坚硬的笼子,就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动作扯得七零八落,竟然无法再度形成一个新的牢笼!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够徒手将魔力的结晶撕成粉碎……难道这就是大战士的力量?不!不可能的! 然而马上地,他们就感受到山岳一样的巨大威势挤压着他们,就仿佛把他们困在了一个暗黑的小房子里,让他们无法呼吸…… 这个是——领域! 传奇级别战士所拥有的领域!这可比这级别之下的战士们的强得太多了…… 八级以上的魔法师,哪怕是再多上几个,但只要没有达到星级的,都与传奇级别的战士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以至于他们连稍微拖延大战士的脚步都不可能!可是,这个神殿里还有另一个人。 瑟夫瑞拉,虽然他还没能完全转化,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同样是伸出手——尽管那只手看起来纤细而柔弱,但它只是轻轻地挥动一下,那令人窒息的领域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西琉普斯周身的气息翻滚而暴戾,除了他怀中那个神色安详的青年以外,周围只要触碰到他的东西都在瞬间化为齑粉。 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地下神殿蕴含着多年前女神遗留下来的微弱神力,但这些神力并不能保护所有的东西,西琉普斯面无表情,与他金眼中沸腾的情绪截然相反。 祭台、墙壁、地面……除了那个巨大魔法阵所覆盖的部分和女神的雕像,其他所有的地方都逐渐变为粉尘。 神殿在微微地颤动,无数灰尘簌簌而落,殿中的支柱们也慢慢龟裂,神殿要塌了…… 魔法师们立刻使出魔力,努力地加固摇摇欲坠的神殿,但是下一刻,西琉普斯伸出手,用力地在空中一抓——“啪!”这些魔法师全部暴毙而亡! 公爵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气愤,西琉普斯稍稍出了口恶气,才想起来阿洛所交代的“要有尺度”的话来,他再看阿洛变得不太安稳的神情,放弃了进一步地报复,猛然一个转身朝外掠去,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从此他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追来,不然……”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点黑色的光在西琉普斯与魔法师们对峙的时候——在瑟夫瑞拉出手、领域消失的时候进入了那个巨大的水池,隐藏在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血茧壳子之中。 折损了家族大部分八级魔法师,公爵异常愤怒,可他真的没有再让人追过去,他也知道,以家族现在的力量,派过去多少人都只能有去无回。 不过幸好,瑟夫瑞拉觉醒了,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都值得。 “父亲,你不用担心,现在没有打扰了,等我吃完这些血茧,我的转化就会完美。”瑟夫瑞拉捧起一块血茧,轻笑着安慰暴怒的公爵。他继承了女神流传在血脉中的力量,也已经达到了传奇级别,等到转化完成,他还会更强。 公爵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我们不需要跟一个大战士交恶。” 尽管痛心那十几个八级以上的魔法师,但这次是他们理亏在先,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会忍耐……是的,会忍耐。 瑟夫瑞拉将血茧送入口中,唇边的笑意加深:“父亲,您想通了就好。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不需要再跟他们纠缠,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力量一点一点地聚合在瑟夫瑞拉身上的时候,那原本几近崩溃的神殿,也逐渐地稳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剑鬼蛊师》的征订要结束了,但数目刚过一半,是不是木有人要了?在这里提醒一下,如果还有想要的就尽快,如果木有,就让它流产了吧…… 156 156、主仆 ... “少爷!这里实在不安全,您应该跟我们回去!”一个焦急的声音在森林的边缘响起,发声人是个高壮的战士,可他却不敢胡乱伸手去拉住前面的少年。 少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另一个人:“阿斯亚,你说的就在这里吗?如果找到了那种草,是不是就能救回母亲?” “是的,少爷。”被称为“阿斯亚”的那个人快速地答道,声音柔细而带点尖锐,“我听说了,伯爵大人请来的医师很清楚地说明了!” “您听我说,少爷,莱曼森林并不是我们能够进去的地方,请您务必不要冲动。”高壮的战士先是这样劝告了一番,然后对着另一个说话时就是带上了怒气地吼叫,“阿斯亚!伯爵大人已经决议去请一个有名的佣兵团来做这件事,你这样怂恿少爷是收了谁的好处吗?” “古鲁,你可不要污蔑我!”阿斯亚厉声嚷道,“少爷心疼夫人想要为夫人尽力,你敢说这样不对吗?还有,现在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已经快要爬到少爷的头上来了,你想让少爷最后舔那个家伙的鞋子吗?还是说你是叛徒?!” “你才是吃里扒外的那个!少爷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能进入莱曼,你是想借用这个危险的森林害死少爷才对!”古鲁的嗓门更大,震得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阿斯亚似乎有点惧怕他这个样子,声音稍微小了一点:“别以为我会怕你,你等着瞧吧!少爷会知道我们谁才是最忠心的……” “好了!”这时候,少年猛然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吵什么吵?我要进去!母亲的病不能等了,谁知道那见鬼的佣兵团什么时候才能让人过来?你们两个,安静地跟我走!” 阿斯亚立刻高兴起来,他给了高壮战士一个白眼,得意洋洋地跟在了少年身后,还不忘大声说道:“当然,少爷!阿斯亚誓死追随您!” “……是,古鲁明白。”高壮的战士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他快点走了几步到最前面,一边四处观察是否有危险,一边希望能够在太阳下山之前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小少爷安全地走出森林。 这不能怪已经是五级战士的古鲁这样惶恐,莱曼森林是大陆上最大的一片森林,它占地面积极其广阔,而且因为气候比较好的缘故,一年比一年更向外扩张,里面有着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各种凶狠的、少见的植物,以及大片大片的沼泽和自然生成的陷阱,这些都让人望而却步。 但也因为这样,森林里的资源十分丰富,往往也有很多佣兵或者冒险者潜入其中完成猎杀或者采摘草药之类的任务,甚至还能找到一些化石或者是稀有的因为植物而提炼出来的矿石,相当珍贵,也让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白天的森林还相对好一些,虽然还是有很多东西虎视眈眈,但起码视线清明,对于陷阱沼泽也能采取一定的规避措施……然而到了晚上就不同了,很多凶残的生物都会趁机狩猎,森林里几乎可以算是个巨大的屠宰场。魔兽们并不喜欢外来人进入这里,比起白天的打盹儿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时候的它们会更加烦躁、也更加残暴。更别说,那些看起来好看其实却是食肉性质的魔性植物们了。 古鲁不过才是个五级的战士,哪怕是达到了七级——在人类的世界里也算是个强者了,可当他面对一只八级的魔兽又能够怎么样呢?而八级的魔兽,在这么广袤的森林里可远远不止一头……或者说不止一群。更何况,众所周知的,大陆上仅存的三只兽王,就有一只呆在这个莱曼森林里。 森林里的味道很浓重,除了树木散发的清香气息之外,还有那些时时飘来的忽浓忽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而越是往里面走,森林的温度就越高,空气也逐渐变得潮湿起来,人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微响声,一不小心还会踩断一两根树枝……可就算是这样,也会让神经时刻绷紧的人被突然吓到,连忙警惕了四面张望。在这个森林里,远远不是小心谨慎就能够安全的。 古鲁看着不一会儿又冲到自己前面的小少爷,粗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苦笑,他的责任实在是太重大了……想到这里,他侧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紧跟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二级魔法师,他真是恨极了这个只会谄媚的墙头草! 狠狠地斩断一根悬挂在自家少爷头上伸缩的吸血藤蔓,古鲁快走两步,再次来到了少爷的身旁。 而这位少爷,他正蹲在地上,研究着一株生长在巨树下的小小植物。 “阿斯亚,你看是不是这种?”少年像是有点怨忿地开口,但他没有等他的仆人说话就继续说道,“不,不是,这个叶子太短了。” 他说完,就像是刚才根本没有去仔细看那个东西一样,再也没有施舍一眼地朝前面走去。 古鲁知道自家少爷总有自己的主意,没办法,只好紧跟上去,反而是后面的阿斯亚因为害怕森林里的诡异环境而忘记了回答少年的话,这时候有些后悔地小跑上前。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身体羸弱的魔法师,在强壮的战士身边总是会更安心一点的。 草丛里也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声响,古鲁没有理会这个,他知道这只是些不怎么入流的小兽,是根本不敢冲上来的,他现在只需要全心注意少爷的安全就好。至于身旁这个人……对他而言,死了也是活该。 走了很久,前方的少年好像憋着一股气,坚持一定要找到那株草药,古鲁再度劝说好几次——就连阿斯亚也因为森林的诡谲气氛而没有跟他对着干,但少年还是否决了。 古鲁和阿斯亚一样,都是少年的父亲——一位伯爵大人庄园里仆人的孩子,同样也是伯爵的奴仆,他们因为有些天赋而被伯爵允许学习斗气和魔法,也是所有被这么允许了的孩子们之中有成就的几个,古鲁更厉害些,他似乎是个天生的战士,所以才不到三十岁就有了五级的水准,这在没有经过系统教育的奴仆中是相当少见的,也因此受到伯爵的欣赏,成为他夫人独子的贴身护卫,而阿斯亚则学习了一点土系魔法,虽然体质不纯粹,也勉强达到了二级水平,如果他不是奴仆,在普通人中也应该是受到尊重的,只可惜,他早已被打上了奴仆的烙印,只能依附于伯爵,同样的,也被伯爵送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次,他们的少爷是为了病入膏肓的伯爵夫人寻找草药而来的,因为伯爵请来的那位医术高超的医师说过,他听说过一种药剂能够为伯爵夫人的这种病症续命,其他的药物都好办,只缺少一种生长在莱曼森林深处的草药,如果能在三天内得到,他就能够请人调配出来,给伯爵夫人治病。不然的话,伯爵夫人恐怕撑不到六七天就会死亡。 伯爵夫人的儿子,他们的少爷当然不愿意让母亲这样受苦,所以尽管伯爵已经在安排人手雇佣佣兵深入森林寻找,他仍然无法忍受在庄园里等待,要知道,佣兵们即使是赶到森林也颇需要一些时间,如果一个赶不及怎么办?所以尽管伯爵不允许,他还是偷偷地带上两个仆人自己出发了。 天色终于开始发黄了,周围原本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景物也在这个时候昏暗起来,路面上的细小事物也逐渐看不清晰,晚间的风拂动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声,而除了这声音之外的一片寂静,又让人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使人心惊胆颤的。 一个魔法灯从阿斯亚手中燃起,他高举着灯,小心翼翼地走在少年的左边一点,而古鲁则护在少年的另一侧,一把厚重的大剑横在面前,走每一步都显得十分紧张。 少年的脸上也总算浮现出一丝慌乱来……因为他之前冲得太过,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而森林里一旦入暮就黑得极快,这才又走了没多会儿,视线就全黑下来。 暗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又好像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少年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形,他只能朝着他唯一的依靠——或者说唯一能让他觉得安全点的依靠、高壮的战士古鲁身边再靠近一些,而古鲁也尽责地伸出一个手臂,仔细地护在少年的身后,也偶尔搀扶他一样——要知道,虽然少年白天不觉得地乱跑,可到了这个时候,心虚和害怕就混着疲惫全部涌了上来。 阿斯亚非常后悔,他也只是想跟古鲁在少年面前争争宠罢了,却没有想过会落入这个境地,要是少年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少爷!那里有光!”突然他看到前面树林里透出的光线,他认出来,那是火光!这个森林里总是会有佣兵在里面做任务的,如果真是遇到那些人了,只要态度好些、再许诺一些好处,总是能寻到帮助的。 古鲁显然也看到这个了,他连忙矮□子安慰少年:“阿斯亚看到的没错,那里肯定有人,少爷,我们过去吧?” 少年害怕了很久,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古鲁得到允许,高兴极了,他赶紧说道:“那我们快点走吧,阿斯亚扶着少爷,我去问问!” 阿斯亚扶着少年,三个人立刻朝那光亮处走去。 拨开丛丛矮小的灌木,他们看到一团燃烧得旺盛的篝火,火堆旁坐着个瘦削的人影,侧对着他们,正伸出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 157 157、睚眦必报 ... 古鲁看到那里只有一个人,心里微微一松,但随即又是一紧,敢独自呆在这么危险的森林里的,说不定就是那些他可望而不可即的超级强者——他们通常都有怪癖,高不可攀。而如果对方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那么,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无法给他们什么帮助了。 犹豫了一下,古鲁的视线落在篝火上架着的、已经烤得焦黄的魔兽上面,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 正在古鲁跨出灌木丛的时候,那个人就抬起眼看了过来。 是一个看起来眉目很柔和的青年,脸色有点苍白,似乎身体不太好,一头长长的黑发被扎在身后,无意间垂落几丝到额前,显得他更加脆弱了。 古鲁并不想以貌取人,可心里的猜测却渐渐偏向了后一种。 “……你好。”他想了想,还是有礼貌地说道,“打扰了。” 那个青年露出温和的笑容:“是迷路了吗?过来一起烤烤火吧,森林里的晚上会很冷。” 也许是青年的态度太随和了,古鲁竟然放下一点心,转头招呼:“阿斯亚,你快扶着少爷过来!”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的确是缺乏食物、也足够疲惫了。 阿斯亚扶着那个少年走来,和古鲁一起坐到火堆边上,少年也开口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比尔莱克•浦西津,我们刚刚迷路了,感谢你的帮助。”身为伯爵的儿子,从小经受贵族教育,他并不是没有礼貌的人。刚刚一意孤行也只是因为太过担忧,现在遭受了磨难,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叫埃罗尔。”青年依然很和气,“我想你们应该已经饿了,烤架上的食物可以随意取用。” “感谢你的慷慨。”比尔莱克小少爷颔首,朝古鲁那边看了一眼,古鲁会意地从皮靴你拔出一把匕首,削下一大块腿肉,青年递过来干净的树枝,古鲁感激地笑笑,用它把腿肉穿过去,送给了自家的少爷。然后他才自己也削了肉抓着吃,当然,阿斯亚也得到了一块。 这一天下来他们的确很饿了,除了那个出身贵族的小少爷还在讲究礼仪之外,两个仆人就不那么有形象了,不过青年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所以那位小少爷就只是看了仆人两眼,而并没有在这里教训他们。 古鲁三两下吃完了肉,才是半饱,但也有了力气,他看那青年还没有吃东西,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于是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到青年的怀中——他才看到,青年的怀里抱着一只大约只有手臂长的小兽。 青年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这个是我的伙伴,名叫流牙。” 古鲁仔细地看,发现跟自己所知的任何一种魔兽都不相同,它浑身的银毛像缎子一样闪闪发光,可头部却显得很狰狞,四条腿上都有鳞片,显得非常奇特。 “不介意的话,能问一下它的品种吗?”古鲁还是没掩饰住自己的好奇。 青年笑道:“从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种类,不过大陆这么广阔,有几种不认识的魔兽也很正常。” 古鲁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大陆上还有很多有奥秘的地方,谁也不能说掌握了每一个地方、每一件事物,有一两个没见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平常了。 这一人一兽,当然就是离开了斯利维尔之后的阿洛和西琉普斯。 时间还要回到三个月之前—— 那一天,西琉普斯震塌了一半神殿、杀了十几个八级以上魔法师之后,就抱着阿洛飞速离开,他这回没有对力量做过多的遮掩,所以尽管几乎是刹那间公爵就打开了庄园内所有魔法阵,也没能阻挡住他的脚步,而当西琉普斯奔出庄园的瞬间,他好像隐隐通悟了什么,一眨眼就消失在空气之中。 西琉普斯很直觉地来到了距离兰德斯科最近的这片森林里,他知道对于阿洛而言,空气中木性灵气的浓度越大好处就越多,无疑,布满了树木植物的森林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气息太过于狂放,当他走进森林的时候,对力量有着绝对敏感神经的魔兽们就自发地退避三舍,而那只深藏于森林深处的兽王,也在几声兽鸣的沟通下,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接下来,西琉普斯找到一块树木隐蔽却没什么杂草的地方,在这里,他才把怀中的人放下——当然,还是大半身子倚靠在他胸口的。 然后,他看到了阿洛的一连串的变化。 是的,在虚弱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下,阿洛早就不能用魔力隐藏灵力了,他体内自发地恢复了水木相生的循环状态,并且因为正处在木性灵气充裕的地方、以及木行灵力本身就充满了生气的缘故,不仅空气中的灵气丝丝缕缕地不断钻向他的丹田,就连身体里的魔力也一直朝那边转化着。 阿洛的脸几乎是惨白,看得西琉普斯心疼不已,血液对于修真者而言虽然不是什么没了就会死的必需品,可大量失血仍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毕竟,血气是人体之精,就算修真者修的是元神,但若是没了血,这肉身也就没了作用了……到时候,除非夺舍,否则也只能用元婴修散仙了。 不过好在阿洛血液还没被抽干,这具**活性仍在,只是元气大伤因而醒不过来,只要西琉普斯能够弄一些益气补血的东西来喂给阿洛,慢慢养着,过上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然而,看阿洛如今这副虚弱模样,西琉普斯怎么舍得让他慢慢地养回来?他凑近脸感受着阿洛细弱的呼吸,只唯恐一不小心这呼吸就要断了,而他的洛也就只剩个元婴,要离开他身边。 金色的眸子里情绪翻滚不休,西琉普斯原本可以捉一些魔兽喂血给阿洛,这样直接以血补血,比起食补来要好上许多,可第一他不愿再让他的洛饱受颠簸跟着他去捕猎,第二他也不愿意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生物与阿洛血气相融……他这样遂了阿洛的心愿去还因果,现在因果还清了,他反而后悔不已,恨不得一开始两人就没出过萨多森林,一直修行不问世事才好。 阿洛的身子不能久等,西琉普斯先是把手掌按在阿洛的腹部输送自己的力量过去——他倒是想双修来着,可阿洛现在的身子却受不住这个。渐渐地,阿洛冰凉的身体有些回暖,他才缓缓收手,而后一口咬破自己的左腕,将血凑到阿洛的嘴边,让他吮吸。 但阿洛即使是昏迷了,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个是他家流牙的血?所以他皱了皱眉,硬是不肯张嘴。后来西琉普斯没有办法,就先自己吸吮,再封住阿洛口唇哺喂进去,这样一连灌下几大口,才歇一歇,再过一会儿又重新咬开伤口喂他……反正西琉普斯身子强壮,血液循环又快,只要随便伸手虚空抓些活物烤了吃掉,没多久就又补了回来。 这样足足过了三天,阿洛才缓缓苏醒。 “……流牙?”声音极其虚弱,就连阿洛自己都觉得听不清楚。 可是一直关注着怀中人的西琉普斯却听得很明白,顿时一阵狂喜:“洛,你终于醒了!” 三天来,西琉普斯眼见阿洛生命垂危,而他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少数几件事,不知有多少担忧害怕,可为了不要惊扰阿洛自己身体内部的自动修复,他也只能苦苦压抑着等待,直到现在,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只要……醒来就好。 浑身都被清凉温润的木气包围,阿洛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莱曼森林。”西琉普斯说道,他在与兽王的交流中,早就沟通好交换条件了。 早在还在魔法师公会的时候,阿洛就已经打听清楚大陆上最大的几个森林了,于是他点点头,给西琉普斯一个温柔的笑容:“这里很好,谢谢你,流牙。” “我说过不用跟我道谢。”西琉普斯抱紧阿洛,低声嘟哝道,“你吓到我了。” 阿洛无力地靠在西琉普斯的怀里,笑容不变,手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西琉普斯宽阔的背脊,安抚着他。 气氛一时变得很静谧……良久,阿洛才拍拍西琉普斯的肩膀:“对了,我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从醒来之后就发现了,有几缕黑色的发丝垂在自己面前,阿洛开始还以为是西琉普斯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头发。 “这几天,你脸色很差,后来脸色慢慢变好,头发也变黑了。”西琉普斯答道,他是很喜欢那头银色的长发,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化身的时候化成一声银毛,但是后来因为那个斯利维尔家族,他虽然还是很喜欢阿洛的银发,但是却开始讨厌其他银头发的生物,而现在他发现他的洛的头发也变成黑色的了……说实话,他挺高兴他和阿洛又多了一个相同点的。 阿洛略想了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银发是斯利维尔神裔血脉的标志,当他的神裔之血从身体里拔出的时候,当然标志也会消失,以至于恢复了前世的发色。这样很好,他曾经黑发一百多年,其实是比较偏好这种发色的。 不过想到这里,他又发现自己身体里血气沸腾,原本身体里的血液消失了一半以上,可现在好像除了有点发软以外,并没有缺损元气的感觉……再忆起昏迷时候感觉到的血腥,阿洛的脸难得地沉了下来。 “……流牙,你做了什么?”他闭闭眼,“你把你的血给我了?” 西琉普斯被阿洛的怒气弄得僵了一下,但他马上蹭蹭阿洛的发顶:“你总不能让我看着你那么痛苦而什么都不做吧?洛,这件事是你不对。” 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阿洛,在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也只能沉默。 是的,他该知道,他和西琉普斯既然是道侣,又彼此情投意合,根本无法坐视对方受苦,这一回,也的确是他不对…… 叹了口气,阿洛苦笑道:“我很抱歉,流牙,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他不会再让他的流牙为他担惊受怕,也不会让他的流牙为他这么憋屈着自己。 西琉普斯满足地把他抱紧:“好。” 腻了一阵,西琉普斯动一□子,用自己的身体密密包裹住阿洛的,温暖他一直冰冰凉凉的身体。 阿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对了流牙,那天我昏迷之后,你……做了什么没有?”他好像朦胧中听到剧烈的响声,而且,西琉普斯憋了这么多天,他也不觉得他会什么都不做。 果然,刚听阿洛说完这句话,西琉普斯的身体就顿了顿。 “……说吧。”阿洛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没做什么,我只杀了几个人,再弄断了几根柱子。”西琉普斯回忆一下说。 阿洛侧头:“……没做别的?” 西琉普斯迟疑,但看到阿洛一直等待回答,才说:“我给那个银毛小子下了诅咒。” 阿洛也僵住了:“……什么诅咒?” 西琉普斯一想起那个吸了阿洛血的瑟夫瑞拉,怒气就立刻升高:“我用了化血**。”他知道阿洛对修魔者的这一套不怎么了解,可原来他看过的书页后面却有一些,“我早就准备好了,用我的血炼成一个化血珠,弹进那个池子里,化血珠会追踪融入能够被他吸收的东西里面,让他每修行提高自己的实力一次,寿命就缩短,等他实力将要攀升到所能达到的最顶峰的时候,化血珠就会一下子抽干他的血,让他立刻干枯死亡。” ……真是狠毒,而且听起来预谋很久了。 阿洛不知该说什么好,西琉普斯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别的,就说:“洛,我是在仪式终止后做这个的。”也就是因果还清以后。 “……我不是在担忧这个。”阿洛有点无奈。 他只是在想这个法子会不会有伤天和,对西琉普斯自己有害……不过算了。西琉普斯原本就是修魔,会的道术偏僻阴毒一点也很正常,只是,这个流牙,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158 158、阿洛的帮助 ... 接下来的三个月,阿洛和西琉普斯就像是从前两人初次相遇之后那样地生活着,这回西琉普斯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什么实力的半大少年,阿洛也不是那个刚刚来到异世几年、根本不了解修真者在大陆上情况的初生牛犊,他现在可以自己修行恢复身体——在木气的遮掩下这个并不难,而也因为他如今过了元婴期,一旦有什么变化总会引起天象突变,为了躲避星力的观测,西琉普斯会在将要发生变化的时候利用自己的力量进行掩盖。 其实这个是阿洛仍然经验不足,他过分高估了星力的作用,以至于不知道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灵活运用星力的占星者实实在在地接触到灵力才会发现不同,但是那些身体脆弱的占星者,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危险的森林呢?而当他的力量达到金丹期以后,哪怕是能预知未来的大预言师也没办法窥探他的踪迹。 阿洛的身体在蓬勃的木性灵气包围中逐渐好转,但也没能恢复之前的最佳状态,中间他也问过那个被西琉普斯送到山洞里封闭着的尼玛的情况,西琉普斯为了让他安心调养,重新让化身再去一次,带回来尼玛的消息——事实上,当化身到了山洞里的时候,尼玛正在翻看厚厚的书籍,手里还拿着食物品尝,看起来十分安逸,于是,那化身也只是再补充了一些新鲜食物用具也就回来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让阿洛放心,西琉普斯每个月都要让化身去上一次,当然,他也带回来尼玛对阿洛的一些叮嘱——不外乎一定要注意安全她过得很好不用在意之类的。西琉普斯也没有告诉尼玛,其实阿洛现在的身体还是不怎么太好。 这段期间,西琉普斯的化身在探望尼玛的时候,也同时打探了一些消息,比如说,兰德斯科里的斯利维尔。 据说,作为兰德斯科的三大神裔血脉之一的斯利维尔家族,就在不久前拥有了一个完成体的觉醒者,他有一条长长的蓝色蛇尾和月光一般皎洁的及腰的银发,以及激发了神裔之血后变得无比美丽与圣洁——增加了女神的中间名,全名为瑟夫瑞拉.洛蒂斯.斯利维尔,正式进入王族的视线。 与以往那个还有些青涩的贵族少年不同,新生的瑟夫瑞拉已经有了战圣级别的力量,而且,仍在进化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从血脉中所得将会更多,斯利维尔因为他而当仁不让地成为三大家族之首,而瑟夫瑞拉本人不仅被确定了下一任斯利维尔庄园主人的身份,也提前被授予“公爵”爵位,称号为“神眷公爵”。 神眷公爵在国王举行的庆祝宴会上恭敬地表示斯利维尔始终将为帝国效命,并且得到了三位正在激烈争储的王子示好,因为神眷公爵已经是半神之体,菲拉公主与神眷公爵之前的绯闻似乎宣告结束,可公爵并不避讳与菲拉公主的相处,而菲拉公主也并未受到国王的阻止,这让贵族们又有了其它猜测——在帝国久远的历史中,觉醒血脉的半神只能与同样觉醒的半神结合——但这只是传说而从未见过实例,如果半神与人类结合,将会损耗人类的性命。神眷公爵与菲拉公主这样相处,是想要让家族中其它子嗣与公主联姻,还是帝国宁可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公主也要加强与斯利维尔的联系? 事实上,斯利维尔的嫡系只剩下瑟夫瑞拉一人,至于那个为神眷公爵的觉醒而奉献、相传只是失去了力量并在庄园里调养不能见光的另一位银发斯利维尔,谁还会承认那个人呢? 与这件事同样引起了一阵骚动的是帝国五王子的再次离宫出走和西亚公爵当众求爱的宣言以及立刻的追寻,不过比起之前那件大事,也只算是泛起了一些涟漪而已。 同时,化身隐隐察觉,斯利维尔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动作,但私底下却仍然隐隐注意着阿洛和西琉普斯的动向,这也许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多话,又或者只是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如同离去所说彼此都不再妨碍,至于斩草除根?相信他们还不至于这样愚蠢。 得到了化身送回的消息之后,阿洛并没有对瑟夫瑞拉如何在帝国的交际圈中大放异彩而发表什么意见,倒是关注了一下好友谢尔菲斯,但听闻西亚公爵也追随而去,就又把心放下,只等身体养好,再去打听他的具体动向,而对于斯利维尔的小动作……阿洛低下头,抚摸怀中动物银色的长毛。 西琉普斯的外貌太过显眼,不如以兽态出现更加妥当,而他退去了银色的头发,本身也不是多么引人注目——这样魔法师与幻兽的组合,实在是太常见。 阿洛的目光转到火堆旁的另外几个人那里,他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出他们良好的教养,这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主要是其中那位被称为“少爷”的少年的身份并不低。 在他们离这里还算远的时候,阿洛的灵识就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他并没有动作,而是任凭他们忽而远离,然后靠近。 领头的少年脸色苍白,即使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衣着与头发也丝毫不乱——明显的贵族做派,另外两位,无论从衣着还是作风来看都相当清晰,一位是魔法师,实力低微,一位是战士,实力还算不错,而从谈吐中可以看出,这样的两个人对那位少爷并不像是一般追随者对被追随者的恭敬而不失尊严的态度,反而更像相处很久的、比奴隶强一些却过份忠诚的下属,但无疑,他们唯少年马首是瞻。尤其是那个叫做“古鲁”的战士,长得虽然憨厚强壮,却一点也不木讷,反而是那个魔法师似乎有一点不太敏锐的样子。 也许是为了礼貌,他们即使非常饥饿也只食用了勉强能够提供体力的份量。 之后,那个名为“比尔莱克”的少年与他的仆人们只是沉默着坐在火堆边上,偶尔看着阿洛伸手撕下烤肉,一片一片地喂给他怀里的魔兽。 “埃罗尔先生,您不吃一点吗?”还是古鲁开口询问的,也算是代替他的少爷缓解气氛? “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暂时只食用水果,这些都是给流牙准备的。”阿洛温和地笑了笑,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 听完这话,几个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在那个黑发青年身旁的阴影处有一些看起来很新鲜的果子,阿洛递过去一串,那个魔法师——阿斯亚赶快接过,算是找到了今晚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体贴的机会。 “谢谢。”话题打开了,对话就方便接下去,古鲁看了比尔莱克一眼,又问,“您的身体……” “只是一点小伤,你知道的,在这个森林里待着总免不了有一些麻烦。”阿洛依然微笑着回答,“那你们呢,为什么会到森林里来?” 古鲁再度看向自家少爷,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比尔莱克说话了:“埃罗尔先生,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吗?” “嗯。”阿洛像是迟疑了一下,“我和流牙。” “你对自己很有信心……”比尔莱克苍白的脸上因为火光,显出一点红晕。 阿洛会意地抬一下袖子,他们才发现这个青年身上穿着的是魔法袍,而袖子里面,正好有六个金色的斑点——六级魔法师。 “其实主要还是流牙帮了我不少忙,不然的话,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的。”阿洛放下手臂,用手指温柔地耙梳怀中小兽的长毛。 “真是个不错的伙伴。”古鲁赞扬,他发现那只小兽仰起脸,露出一个龇牙的动作,眼神也相当高傲。 阿洛笑而不语,于是几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比尔莱克开口:“埃罗尔先生,看起来,您在这里待了很久……” “嗯,有三个月了吧。”阿洛点点头,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比尔莱克有些高兴地笑了,跟着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那么,您在这个森林里有见过一种植物吗?地面上的叶子好像蜘蛛的脚爪,绿色的,尖端开着紫色碗口大的花朵,花瓣肥厚,花蕊白色,最高……也只有小臂那么长。” 阿洛沉吟一下:“你是说绿蜘蛛?” “对!就是那个!”比尔莱克没想到对方一听到描述就能说出那株植物的名字来,不由得又抱有更大的希望来,“您真的见过?” 阿洛点点头,又摇一下头:“我在书中知道这种植物,但是没见过真实的‘绿蜘蛛’,而且……”他停顿一下,“现在不是‘绿蜘蛛’的成熟期。” 好像一下子就沉入深渊,比尔莱克满满的欣喜一下子变成了颓然:“这可怎么办……” 阿洛柔声道:“其实,虽然传说中‘绿蜘蛛’只在莱曼森林深处生长,但一些草药大师的温室里,如果用魔法阵限定条件的话,应该也能有一些储备。” 比尔莱克霎时站起:“时间不多,我不能等了,我这就回去让父亲去找草药大师购买!” 少爷站起来了,仆人们当然也紧跟着起来,古鲁拦住急匆匆就要离开的比尔莱克:“少爷,天晚了,出去不安全,而且……”我们迷路了,应该在这里等待明天的救援比较好,相信伯爵已经发现少爷丢失,应该派出人来了。 比尔莱克怒气上升:“你让我怎么等?你知不知道——”他没把话说完,毕竟伯爵夫人的重病,这个是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出口的。 阿洛没有勉强,只是也站起来,露出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我和流牙送你们出去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159 159、魔兽逆袭 ... 夜晚的森林总是显得那样寂静,一切不安仿佛都被掩藏在这种表面的平和下,蠢蠢欲动着。 因为受到他人的帮助而能够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在这个人实力总体高过己方的情况下,心里也会稍微安心一些――当然就更不能更加地麻烦这个人了。 阿斯亚接受自家少爷的命令,很自然地走在最前方,他高高扬起手臂,把那盏还散发着白光的魔法灯举起来,照亮前方的道路。 “少爷,您小心脚下。”这位二级魔法师声音尖细而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意味――作为怂恿少爷来到森林的主犯,他得想办法获得更多宠爱以图得到求情而被从轻处罚才是。 冷静下来的比尔莱克对这个家伙的信任并不如那个高壮的战士古鲁来得更多,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谄媚,反而是静静地走在那个新认识的黑发魔法师身边,小心地与他攀谈。 “您的知识很渊博,先生。”比尔莱克轻声说道,“您是哪一系的魔法师呢?” “这位小先生,我是水系的魔法师。”黑发青年手里轻柔地把玩垂下来的毛茸茸的长尾――是的,那只小兽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温软的身躯就像是一条围脖帮他暖和身子,而那条与身体不太成比例的厚实的大尾巴多余的部分就顺着垂到青年的胸前,尾巴尖触碰着青年的手心。 “我听说,水系的魔法师多数更偏向温和的治愈术?”比尔莱克又问,语气中有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渴望。 “是的,水的属性偏向于柔软平静,如果钻研治愈术的话往往会比攻击性的魔法更有成就。”阿洛微微笑着,“我也不例外。” 比尔莱克心里涌起一阵欣喜,但他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论,而是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向去了。 阿洛的态度一直十分友好,两个人谈话的气氛也越发融洽,比尔莱克褪去了之前的急躁之后,其实算得上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从之后的对话中,阿洛知道这位小少爷不过才刚满了十二岁,不过是个小男孩,只是因为那身比较压抑的贵族装扮和刻意规范的姿态才显得比实际年纪偏大,看起来像个小少年,后来渐渐放开,他才变得比起在篝火那里的时候要有活力一些――但仍然努力地矜持着。 古鲁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家少爷跟那位看起来很从容的魔法师打好了关系,而他自己则能够放心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的环境上,用心地守卫自己的主人。 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古鲁突然感觉风的动向发生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他停了一下侧耳倾听,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过分担忧而产生了错觉。 同时,阿洛脖子上的小兽抬起了头,睁开原本半眯的眼四处看了看,再懒懒地趴下来,重新垂下了眼睑。阿洛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小兽的尾巴,小兽把脸蹭到暖暖的颈窝,小口地舔了舔。 风声呼啸,在古鲁看向另一侧的时候,一个沉重的呼吸声伴随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古鲁急忙把比尔莱克往身后一拉,自己挥动大剑猛然刺向那只野兽灼亮的眼睛!那野兽的动作相当敏捷,一下子又扑到另一边,尖锐的牙齿森森地闪烁着寒光,古鲁几乎可以感觉到野兽湿热的吐息,他当机立断,一只手用力地向上固定野兽的耳朵,另一只手把剑捅出去,划破了野兽的腹部,顿时肠子流了一地…… 比尔莱克离得很近,被拉开后趔趄了一下,而后电光火石之间就听到了野兽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浓郁的血腥味,直令人作呕……他捂住嘴,脸色变得惨白。 这时候,连续又有好几道黑影冲出来,都从喉咙里带出低哑的嘶吼声,而从他们身后的脚步声听来,似乎还有更多的野兽正在聚集……古鲁心里发紧,难道说,他们是遇到一个兽群了?真是太倒霉了,像这样的集体猎食,应该很少见才是……而在这样的夜晚里,一个兽群足可以吞食一个佣兵团小队! 他们才只有四个人…… 对连累了那位魔法师有点抱歉,可是古鲁现在保护自家少爷都□乏术,当然就更没有精力去照顾那个陌生人了,现在他只期望着那个魔法师六级的水平足以支撑――毕竟,在被阿斯亚失手打落在地的魔法灯的光辉下,古鲁已经认出来,这是一种名为库亚的三级魔兽,皮革很厚,虽然并不像一般的魔兽能够使用某些属性的魔法,但它们的物理攻击性很强――而且群居。只有眼睛和腹部才是弱点。 阿斯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显然,他那边也遭受到攻击,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动作,古鲁借助微末的光线瞟到,他手里冷不丁放出一个土刺,在快要被咬到脖子的时候戳进了那头库亚兽的嘴里!库亚兽疼得叫唤,而阿斯亚却趁着这个机会又放出土刺,也学着古鲁划开了库亚兽腹部柔软的皮毛――他很狡诈而且运气也不错,不是吗? 然而,无论是紧张的比尔莱克、浴血奋战的古鲁和努力抵挡却左支右绌的阿斯亚,都没有看到那个黑色长发的青年正安静地站在距离他们几步外的树下,在树荫掩映下透出的点点月色里,那张微笑着的清秀的面容好像泛起柔光。而那些库亚兽们却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似的,所有的攻击都指向前面三人。 前方的库亚兽慢慢地聚合起来,血腥味更加浓厚了,古鲁尽管是超过魔兽两级也有着一定经验的战士,可还是在包围圈中受了一些伤――但是,那位小少爷却被他保护得相当好。 比尔莱克男孩惧怕过后,渐渐挺起了他的脊背,是他自己坚持不顾劝阻要来到这里,那么即使是死亡,他也要保持家族的尊严。他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在这么多年的家庭教育中,他尽管用心学习了礼仪和各种书本知识,却对骑术与击剑并不擅长,以至于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用尽了所有的努力也只能让自己保持镇定地站直身体,而无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终于古鲁坚持不住地被兽爪抓破了腿,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腥风再来,他马上侧过身,可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腹部一凉,一股热流伴随痛感从那处滑过……险而又险,他避开了那道致命的攻击,却还是受了伤。古鲁强撑着再度挥臂,把那头刚伤了他的野兽脑袋也斩了下来。 比尔莱克的手指发抖着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小心地站在高壮战士的身后――他也许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那边的阿斯亚放出一个地陷术,让一只库亚兽掉了进去,可也正因为这个,他的魔力快要枯竭了――也是,一个二级的魔法师能面对一群三级的魔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还能强求他做些什么别的呢? 眼见那几个人就在短短一会儿时间内快要进入兽口,阿洛叹一口气,垂下眼。 同一时刻,古鲁刚刚感受到利爪刺破自己喉咙的表皮,就看到一道白影闪过,原本趴在自己身上的库亚兽被扒到了一边,重重地倒在地上……死去了。 惊讶之下,古鲁连忙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到那一点白影飞速地穿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有一头库亚兽倒下,没多久,周围活着的野兽就没有几头……剩下的库亚兽也许是发现了灭族危机,在白影――名为“流牙”的小兽再度接近的刹那落荒而逃。 这一刻,古鲁揉揉眼睛,他似乎从它眼里看到了漠然和一闪而过的讽刺。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几个人都分别向黑发的魔法师表示了感谢,尤其是比尔莱克,也许是因为直面过死亡的缘故,这一瞬间似乎又成熟不少。 流牙小兽回到了阿洛的脖子上,古鲁坐下来,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往森林外的方向走去。 夜间的森林多灾多难果然是真的,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次的魔兽攻击,就像第一回一样,黑发魔法师并没有和他们共同进退,如果能让他们应付就绝不会动作,而如果他们濒临死亡,才会让他的小兽施与援手……尽管如此,比尔莱克一行也相当感激了。毕竟,那头小兽要以保护自己的主人为优先,不是吗?能愿意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帮忙,已经是莫大的慷慨…… 最后一次被攻击时是一群二级的烈火猪,能喷火,而且喜欢撞人,在平常的情况下都是作为肉食而存在的,五级的古鲁战士更不会把它们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的古鲁早就筋疲力尽,全是凭借一股保护少爷的执念在坚持着的,终于,还是被一头烈火猪装得头晕眼花,下一刻,这种看似温驯其实残暴的烈火猪獠牙就要刺进他的脖子时,它的身体顿住了。 这回,他没看到那个白影,不是黑发魔法师的小兽,或者说那小兽还没来得及过来――紧跟着,他听到了一个慵懒的女声。 “五级的战士连一头烈火猪都对付不了?”相当性感,如果不是里面充满了嘲弄的话。 古鲁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一翻身爬起来,再度挡住比尔莱克,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的一个身材丰满的高挑女人,她还没收回的长剑――足有她人那么长手臂那么宽的巨大的剑上,还穿透着之前进攻的烈火猪,听到了古鲁这句话,她一抖手把猎物扔到一边,挥动手臂甩干上面的血水,笑道:“血蔷薇佣兵团第六大队第三小队,接受威理王国浦西津伯爵的雇佣,到莱曼森林完成任务。” 比尔莱克作为主人,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受我父亲的雇佣到这里寻找‘绿蜘蛛’的?” “不――绿蜘蛛根本就没到成熟期,我们只是过来带回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的。”女人扛着剑,另一手懒懒地扶在腰上,美艳的脸上笑意俨然,“可爱的男孩,你让你的父亲多花了一大笔钱呦!” 在这个女人身后又走出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美人,手心萦绕的火焰气息还没有散去:“不要这样看着我们,作为一个讨生活的佣兵,要多了解一点东西才能不做白工啊,像你这样的小少爷可不知道这个吧?” 阿洛看着这几个女子,手指不自觉地又抚上了流牙柔滑的皮毛。 血蔷薇佣兵团吗…… 160 160、卡洛希 ... 才说了几句话,后面陆续又走过来十几个娘子军,都是身材高挑长相艳丽的,就算容貌差点,可那身材也是凹凸有致,相当的性感迷人。 这一排齐刷刷站在那里,挥动的大剑上还滴着鲜艳的血珠或者身上还缠绕着没来得及散去的魔力,这样明媚的景色,哪怕只是在这阴暗的森林里,也能把人的眼睛给晃花了。 比尔莱克看到是帮手来了,与那最先开口的女子说了一会话,才知道这些娘子军是血蔷薇佣兵团中难得的战士和魔法师的混合队伍,队长——也就是这个女子是一个七级的战士,副队长是个六级的火系魔法师,其余队员都是四级五级的魔法师和战士不等……真是相当强大的一股力量。 在今天下午接受任务之后,这一个小队距离莱曼森林最为接近,因此就立刻兼程赶来,才勉强在入夜的时候赶来,而在此之前,其实伯爵也已经派遣了很多庄园的护卫来到这里,只是全部都被魔兽阻拦在森林的外围,而没有办法深入。 队长,卡莱雅在发现任务对象完好无损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而对于那个保护着任务对象坚持到现在的高壮佣兵也有几分好感——毕竟,他保护了她的佣金。 尽管援兵已来,可莱曼森林依然不能久留,那群娘子军们把比尔莱克一行围在中间,快速地离开了这个让人畏惧的地方。 而那个黑发的、抱着奇特小兽的年轻魔法师,也在女佣兵喧闹的调笑声中尴尬地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森林外,一打眼就能够见到前方宽广的道路,阿洛才微微侧身,对着比尔莱克笑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就告辞了,比尔莱克小先生。” “魔法师先生,您救了我的性命,我恳请您给我一个感谢您的机会。”比尔莱克却没准备就这样任凭他离开,而是诚恳地弯腰行礼,“恕我冒昧,您可能需要一些足以调养您身体的药物以及足够的休息……从刚才我遇到的东西来看,这个森林实在不适合您的休养。” 在比尔莱克眼中,这个六级魔法师之所以来到这个森林,大概就是为了寻找一些让他调养身体的草药之类——毕竟,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从没见过他使用任何一种魔法。而且从他苍白的脸和削瘦的身形可以证实这一点。而比尔莱克认为,这个青年之所以能够一直安全地呆到现在,恐怕和运气以及他怀里看起来挺厉害的魔兽有关。 比尔莱克觉得这个年轻的魔法师很随和也很亲切,一点也没有某些魔法师的高傲与无礼,而且,在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自己几个人的时候,他甚至愿意送他们走出森林甚至还救了他好几次性命不是吗? 也许,在比尔莱克的内心深处还有另一种微末的期盼,这是一个偏重治愈术的六级的水系魔法师啊,他们是除了牧师以外——光系魔法师中的一种,最擅长治疗的魔法师了。他会好好报答这位魔法师的救命之恩、会好好地招待他,那等他调理好身体之后,是不是也愿意为他的母亲看一看呢……他相信他的父亲会找到那种能够为母亲续命的“绿蜘蛛”,可是,也许这位魔法师有可能让母亲彻底痊愈?即使他做不到,比尔莱克也愿意为他做点什么。 比尔莱克恳求的目光实在太明显,让阿洛完全地无法视而不见,比尔莱克也发现了对方的动摇,不禁凑过去,加重了语气中的真诚:“埃罗尔先生,我的庄园距离这里并不遥远,相信不会让您太过劳累,我保证,您……还有您的伙伴,都会得到最好的照料。” 十二岁的小男孩,闪烁着光芒的眼神十分动人,阿洛终于笑了笑,说:“好吧,既然小先生盛情邀请的话。” 一路上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正如比尔莱克所说,浦西津庄园距离莱曼森林相当近,这也是为什么他只带了两个仆人就能够走到这里的缘故。 女佣兵们完成了任务很高兴,她们只不过杀了几头烈火猪,可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在遇到任务目标的时候,都快到森林口了,接下来也没再受到什么阻碍。现在护送任务目标回去庄园顺便进行任务交接、领取佣金,这群剽悍的女人都颇有心情地逗弄着她们唯一看得上眼又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的男人——从今天出门起就一直在倒霉的古鲁。 就这样走了一个欧罗时左右,就进入了威理王国的边境,再走半个欧罗时,就能看到浦西津庄园的大门。 威理王国是兰德斯科帝国的附属国,国王地位等同于兰德斯科公爵爵位,国土即为封地,而这一类附属国国王最大的授封权力为侯爵,也就是说,这位浦西津伯爵属于威理王国除去国王和侯爵之外的最高权力者之一。 然而,附属国的伯爵虽然在本国有着相当的权力,但是跟帝国国王授封的伯爵仍有差距,得到的领土当然也不如他们。所以,浦西津庄园虽然看起来占地面积也相当广阔了,但是对于已经见识过兰德斯科三大神裔血脉贵族世家之一的斯利维尔庄园之后,也不会感到太大震撼。 不过阿洛平静的表情被庄园里的其他人看到了,就不由得对这个人高看了几分——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位魔法师先生。 庄园里同样有魔法阵光芒闪烁,也能看出这位贵族的严谨,但比起斯利维尔的那样豪华气派的魔法阵群来,差距仍然是相当大的。 轻柔的魔力在空气中流转,并不偏向哪一个属性,所以整个庄园的元素平衡感也非常好,草木繁茂,让人觉得自然而且舒适。说起来,并不太像总是标榜着高贵奢侈的贵族做派了。 主殿也是个城堡式建筑,看得出年代久远,历史的痕迹很重,而书本的气息也充盈着每个角落,显出庄园里的人大多教养良好。 比尔莱克刚走到门前,就有一个青年飞快地从主屋里跑了出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手上颤抖着摸上摸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比尔,你没事吧?”那个青年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出去呢?你吓坏我了,也吓坏爸爸了!” 他说话的时候,在他后面也出来一个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两鬓斑白、脸上也没有笑容,可是眼睛里的担忧却并无遮掩。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责骂的话来,只是杵着拐杖转身又走进去:“比尔莱克,你母亲的药我已经派人从一位草药大师手中买到了,你不要再随便乱跑……如果有时间的话,去守在你的母亲身边吧,不要让她担心。” 女佣兵们在仆人的安排下去偏厅等待伯爵的佣金,而那个青年在检查完比尔莱克、发现他真的没有受到伤害之后,才站起身,有时间看向跟着比尔莱克回来的那个生面孔:“比尔,这位是?” “在血蔷薇到来之前,是这位先生救了我的性命。”被青年这样关心过,比尔莱克眼眶发红,但眼泪没有掉下来,“他的名字是埃罗尔,一位六级的魔法师。”然后他又对着阿洛介绍,“这位是我唯一的兄长,名为卡洛希?浦西津。” 青年听完比尔莱克的话,感激地看向阿洛,深深地鞠躬:“埃罗尔先生,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的弟弟。” 阿洛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浦西津先生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卡洛希拥着比尔莱克娇小的身躯,神色严肃地摇头:“不,这可是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说完这句,他又有点腼腆地笑一下,“您不必这样正式地称呼,叫我卡洛希就行了。” 阿洛从善如流:“卡洛希先生。” 比尔莱克抓住卡洛希的衣角,有点迟疑地问:“母亲……” “夫人没事,放心吧,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看望她。”卡洛希柔声安抚,又对着阿洛说,“埃罗尔先生,我先让人带您去客房?” “好的,卡洛希先生……”阿洛微笑着,“还有比尔莱克小先生,两位请自便。” 阿斯亚和古鲁也去养伤,阿洛在一个陌生的仆人带领下来到浦西津的客房里,是在城堡的二楼左手边的一个敞亮的房间。 仆人送他进了这里,就立刻躬身告退,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年轻的魔法师,还有缠绕在他脖子上片刻不离的奇异魔兽。 黑色的光华闪过,眨眼间,一个有着张扬黑发的俊美男人已经从后方搂住前方的青年,脸蹭在他的颈侧,动作亲昵。 “洛……”他低哑着嗓音呼唤。 虽然西琉普斯觉得变成兽态缠着爱人也挺好的,不过他还是更喜欢把阿洛整个圈进怀里的感觉——就好像占有了他的全部。 “嗯,流牙。”阿洛稍稍抬头,头靠在西琉普斯的耳畔,“今天辛苦你了。” “唔,很辛苦……”西琉普斯细腻地舔吻阿洛的脖子。其实不怎么辛苦,可既然被慰问了,不累也就累了。 阿洛笑笑,抬手摸摸西琉普斯粗硬的头发,西琉普斯舔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唇挪开:“洛,为什么要跟他们到这里来呢?” 161 161、金气 ... 动一□体,阿洛靠在西琉普斯怀中,任凭他把自己抱起来安安稳稳地放到床上,而后笑笑:“因为遇到了啊。”他看西琉普斯有些不解,又说,“你还记得在谢尔菲斯的舞会上看到的东西吗?那个修真界的法器部分,我在之前那几个人身上感应到了另一部分。” 西琉普斯闷闷地说道:“我记得,但我没感觉到。” 好吧,因为力量的微妙不同,他感觉不到也是很正常的,阿洛看着西琉普斯重重地倒在自己身侧,微笑着,将头搁上他大张的手臂,西琉普斯瞬间振奋,稍一用力把阿洛拉进怀里。 “兰德斯科的大王子手中的戒指上散发出‘木’的力量,一般人觉察不到,可在我们修真者眼里——尤其我与它属性相合,就好比灯塔一样的存在。”阿洛慢声解释,“而我在比尔莱克身上,感应到了微弱的、与那‘木气’仿佛有奇异联系的‘金气’……说起来,金气是跟流牙你的斗气有微妙相似的。不过因为这股气太过细小,所以那个带着‘金气’的东西大概不在比尔莱克身上,加上古鲁和阿斯亚身上也有着更轻微的气息,由此猜想,那个东西应该是在浦西津庄园里的。” 阿洛的推论说完,西琉普斯点点头表示明白。 “正好比尔莱克邀请我来到庄园,所以我也想来看一看那个东西是否真在这里,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得到它。”阿洛平静地说道。 比尔莱克的邀请目的中隐含期盼,阿洛不用太多思忖就能猜到他的心思,而从这件事里,阿洛也隐约有一个想法,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而当来到庄园里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整个庄园的魔法元素非常充沛也非常均衡,但越是往里面走,却渐渐有些失去平衡。这一切,似乎都将证实一件事。 比尔莱克的那位兄长非常周到,他派来的仆人在两个人稍作休息后就敲门进行了夜晚洗漱以及餐点的安排,也许是主人家今晚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大概有不愿怠慢客人、让客人太过劳累的原因,阿洛和西琉普斯之后就没再见到主人。 舒适地洗了个澡以后,西琉普斯满足地搂紧阿洛与他相拥而眠。 第二天,清早。 大厅里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伯爵、卡洛希、比尔莱克几人在厅里等候着两位客人的来临,血蔷薇的佣兵昨夜早已被打发走了,所以阿洛和西琉普斯下来的时候——当然西琉普斯已经变成了小兽流牙,并没有看到除了主人以外的其他人。 “埃罗尔先生,早上好!”比尔莱克褪去了昨晚的狼狈,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因为刚做了早锻炼而带着一点红晕。 阿洛看清楚这个男孩,相貌精致,而且眼神澄澈,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高挑的青年五官秀丽,也同样有一种和男孩类似的干净气质……还有坐在主位上的伯爵,似乎除了表情严肃以外,也仿佛有一种内敛的柔软隐藏着。在阿洛所接触过的贵族中,真是很少见到这样的人。 “早上好,比尔莱克先生,卡洛希先生,还有伯爵大人。”阿洛微微颔首,语气很和善。 几个人打过招呼,伯爵也许是听自己的儿子说过了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在面对阿洛的时候态度和缓,而且在提起的时候会不自觉带上一点感激。 因为这样,早餐的气氛相当好,餐桌上甚至还为了照顾虚弱的魔法师准备了口味清淡的食物,足以见到主人对这位客人的用心。 早餐过后,伯爵匆匆地离开,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比如最迫在眉睫的,是治疗他夫人的疾病——浦西津庄园已经请回了很好的药剂师。 餐桌撤下,几个人坐在了大厅里柔软的沙发上,比尔莱克看着黑发魔法师怀中很厉害又对主人很依恋的小兽,眼里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羡慕。 时刻注意着比尔莱克的卡洛希当然也看到了,他低下头,在比尔莱克耳边悄悄说道:“过几天我去给你买一颗幻兽卵,到时候你也会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伙伴的。” “卡洛希,你保证吗?”比尔莱克偏一下头,眼睛里的水光亮亮的。 “是的,我保证。”卡洛希笑着揉揉比尔莱克的头,满意地看到自家弟弟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阿洛看着挤在同一张沙发里的兄弟两人,微微一笑:“两位的感情真好。” 比尔莱克有点羞涩地笑笑,但却点点头:“嗯,我很喜欢卡洛希。” 卡洛希的笑容很温暖,他说一句“我也很喜欢比尔”,而后就面对客人问候道:“埃罗尔先生,您昨晚睡得好吗?我希望仆人们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我睡得很安稳。”阿洛温和地说道,“庄园里的环境很好。” 卡洛希点点头:“那就好,您救了我挚爱的弟弟,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请尽管对我说,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做。” 阿洛笑道:“你客气了,卡洛希先生,比尔莱克小先生很可爱,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施以援手的。” 卡洛希并没有再客套下去,有些事情做比说更好,他站起身:“您难得来到这里,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您在庄园里走一走?” 比尔莱克连忙也站起来:“我也去!” 卡洛希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当然不会少了你的,比尔。”随即,他又看向阿洛,等候他的回答。 阿洛微笑着站起,跟着他们一起朝外面走去。 城堡的外面是一片广袤的草坪,再往深处走走有一座美丽的花园,里面鲜花盛放,风拂过的时候花香飘逸,美不胜收。 而一打眼看过去,最让人心动的就是那一株株纯洁的、绽开后足有碗口大小的白色玫瑰,就像是五月娇美的新娘,亭亭玉立,让人挪不开眼去。 这是浦西津庄园里最美的景致,卡洛希和比尔莱克两兄弟带领着他们尊贵的客人,一同踏上了花园中每一颗石子都平滑浑圆的花间小路。 两边的玫瑰一路蔓延,一直绕到城堡的后方。 卡洛希是个温和可亲的青年,他的身上带着清新的风的力量,是一个差不多三四级的不错的风系魔法师,以他这十**岁的年纪来说,怎么看都是相当优秀了。而跟他相比,十二岁了还看不出主攻斗气还是魔法的比尔莱克,在资质上好像就差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家中,比尔莱克比在森林里的时候放松很多,他跟卡洛希并排走着,偶尔拉一下他的衣袖,笑容很是灿烂,卡洛希也在跟阿洛说话的间隙回以柔和的目光,这温情的景象,给阿洛也带来了舒适的感受。 渐渐地,几个人走到了城堡后面,看到了白玫瑰铺开后的另一片璀璨的花海。 但这个时候,阿洛却停下了脚步。 “埃罗尔先生?”卡洛希看客人止步,不解地侧头看去。 比尔莱克拉着哥哥的袖子做出同样的动作。 阿洛抬起头,视线投向城堡中的某个窗户:“那里是……” “是母亲的房间!”比尔莱克一眼认出来叫道。 卡洛希轻拍一下比尔莱克的头,示意他失礼了,然后轻轻颔首:“是的,那里是夫人的房间。” “夫人?”阿洛顿了一下,“你们……” “我的母亲早已过世,比尔莱克的母亲才是父亲真正的夫人。”卡洛希并不介意这个,却追问了一句,“埃罗尔先生,是怎么了吗?” “那里有点奇怪,跟整个庄园显得不怎么协调。”阿洛沉吟着,是的,那里的金气相当浓重,他在怀疑,可能他所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比尔莱克有些欣喜:“先生,您既然可以发现问题,也能够治疗我的母亲对不对?您是擅长治愈术的水系魔法师啊!” 卡洛希闻言也转过头,一边安慰地抚摸比尔莱克因为紧张而捏紧了他的手:“埃罗尔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愿意去看一看吗?”比起自家弟弟的慌乱,他显然要镇定一些。 阿洛犹豫一下,点点头:“……好吧,我去看看。” 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两兄弟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伯爵夫人因为身体不适而缠绵病榻,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伯爵夫人向来身体很好,而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以至于很多医师被请来看过,都找不出确切的病因。 就在伯爵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一位医师提出了方法,可以选用一种少见偏门的药剂为夫人续命……是的,只是续命而不是让她痊愈。 这种药剂说白了其实就只是一种强效镇痛的缓解剂,是一种猛药,如果能熬过去,通常都能再坚持几年的,伯爵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利用这个,毕竟没有什么比现在濒死的状态更好了,不是吗?而且,如果真能续上几年命,说不定可以在这几年里再找出真正根治的办法呢! 于是阿洛一边听着卡洛希讲述伯爵夫人的情况,一边在比尔莱克的带领下来到城堡的三楼——伯爵夫人养病的地方。 门外有好几个人守着,比尔莱克率先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推开:“母亲,我和哥哥来看你了……” 162 162、崩坏的身体 ... 房间里,在正中央有一张柔软的大床,铺着柔细的床单与轻薄却温暖的被褥,一位头发散开的贵妇人靠坐在床头,脸色有点发黄,却在听到比尔莱克的声音后带上了一点笑容。 “比尔,是你吗?”她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目光首先就落在自己心爱的儿子身上,而后,她看看儿子同父异母的兄长,也点点头,“卡洛希也来了啊。” 卡洛希并不为这稍嫌冷淡的态度不满,而是温声问候:“夫人,您好些了吗?” 而比尔莱克更是一下子扑过去,半趴在床上握住伯爵夫人的手,几乎带着些哭腔地说道:“母亲,您吓死我了!” 在昨晚回来之后,因为他受到很大的惊吓,只在卡洛希的陪同中匆匆在门外看了一眼,而那个时候,伯爵夫人早已经疲惫地入睡了,直到现在,他才又一次真正见到母亲,发现母亲说话时比上一次更加轻微……他想也知道,这是母亲的病情更重了的缘故。 伯爵坐在床另一侧的椅子上,他并没有对小儿子明显不合礼仪的举动多说什么,反而在目光中带着温情。 他是爱着这个家的,还有他所有的儿子们。 伯爵夫人明白自己把儿子吓坏了,因为就是她上次在跟她的小比尔说话时不小心晕过去,才导致这孩子竟然不听劝阻地闯进了莱曼森林——她现在已经从旁人的议论中知道了这件事,可把她担心极了,好在,是毫发无伤。她当然也知道,比尔莱克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的指责,而是她的安慰,所以她慈爱地看着男孩,轻声说道:“我的小比尔,不要担心,我没事,已经好得多了。” 比尔莱克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想哭可又不能哭,而后他猛然爬起,跑到卡洛希身边拉住了黑发魔法师的手,把他牵到床头:“埃罗尔先生,您快给我的母亲看看吧,求您了!” 阿洛先是愣了一下,跟着,他发现怀中的“流牙”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肩头,冲着比尔莱克龇牙咧嘴,就忙着拉拉它的尾巴安抚,自己则被带到了伯爵夫人的身边。 “比尔!你不能对客人没有礼貌!”这样的无礼不是待客之道——更何况还是救命恩人,让伯爵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比尔莱克一颤,拉着阿洛的手不自觉地放开了。 “对不起……”他嗫嚅着说。 卡洛希无声地站在他的身边,两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颤抖,而他自己则把视线投向阿洛,带着一丝恳求:“埃罗尔先生,您……” “我会一点治疗魔法,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为夫人看看吧。”阿洛温和地说道,没有让两兄弟失望。 伯爵也看向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他自己是个不错的战士,凭借本能也察觉了这个青年的级别并不低,六级啊……他瞥到了青年袖子里的斑点,一般来说,高级别的魔法师都是攻击属性为多,如果真的是擅长治疗的六级水系魔法师的话,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要知道,他之前没办法的时候连周围的光明神殿都去了,可在那里也只找到了四级的牧师,而那位牧师过来看了看,也没能发现问题。 “埃罗尔先生,请吧。”于是伯爵站起身,还算郑重地拜托。 其实,就在伯爵一家温馨对视的时候,阿洛已经把整个房间都打量了一遍。 他刚刚走进这里,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金气扑面而来。虽然这股金气并不十分刺激,弥漫在空气中也只是让元素稍微有一点失衡而已,可是如果吸收得太久的话——作为一个普通人,会受到很不好的影响。也就是身体被金气所侵蚀。 金气,是五行之气中最刚猛的一个,尖锐无比,所以在修真界修行金行道术的修真者,往往也比起其他几行攻击性更强。同时,金行的修真者无论是经脉、体魄都比其他的强上百倍,而也因为这样,金行修真者多半不是修魔者就是剑修,或者张狂肆意,出手破坏性极大,或者有本命灵剑温养在丹田之中,与其命脉相连,与金气结合更是无坚不摧。 然而,如果吸收金气的是寻常人、或者命里缺金的人,那么金气就会给他造成极大的伤害。 而伯爵夫人显然就是如此。 阿洛第一眼就看到,伯爵夫人的发顶有一个镶嵌着圆形宝石的发箍,非常精致华美,当然,这不过是贵妇人常用的首饰,为了挽住散乱的头发、也让自己的外观更加美丽的工具而已,却也成为了伯爵夫人重病的原因。 那颗圆形的宝石,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浓郁的金气。 伯爵是一个战士,初步估计也有个五级左右,金气与斗气的性质相似,所以即使他一直陪伴在伯爵夫人身边,也没有任何影响,卡洛希和比尔莱克兄弟两个虽然担心,但因为还有自己的攻克要做,所以只是每天的过来探望,卡洛希是个有级数的风系魔法师,这么少的接触机会也避免了他被金气侵蚀,比尔莱克没有什么实力,还是难免被金气弄得有点体弱,可他只要出了这个门,再多呼吸一下庄园里平衡的各系元素,也不会对健康有太大损害。 但是伯爵夫人就不同了。 首先,发箍在伯爵夫人的头上,与她有着最直接的接触,她所吸收的金气本来就是最多的,然后——阿洛观察过伯爵夫人,她既不是战士也不是魔法师,只是一个各项天赋都很普通的女人,虽然身份尊贵,可没有实力就无法抵御金气的侵蚀,导致金气入体,破坏她体内五行平衡,让她迅速地衰弱下来。 所以,病因是找到了,而阿洛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解释它。 伯爵的态度阿洛看到了,对于一个可能根本起不到什么帮助的年轻魔法师来说,这位贵族的态度也相当真挚了,当然,这不排除是他已经走投无路而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的做法。 不过阿洛仍然朝他笑着点点头,从容地靠近了床边。 比尔莱克急忙让出位子,并且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到黑发魔法师的身后,阿洛微笑道谢,就不再客气地坐了下来。 “夫人,请伸出手,我会送入一些魔力进入您的体内,查看您身体里的情况。”魔法师跟医师治疗的方法不同,魔力的探测必不可少。 “先生,我母亲……我母亲她能禁受得住吗?”比尔莱克担心地在旁边说道,缩手缩脚的不敢动作,但也不愿离开。 阿洛没有厌烦这个,而是笑了笑说:“不会的,放心吧。” 卡洛希把比尔莱克拉进自己怀里,让他不要再那么紧张,果然,比尔莱克抓住卡洛希的手臂,脸色好看了很多。 另一边,伯爵看着两个儿子亲密而彼此依赖的表现,眼里流露出古怪的色彩,似欣慰,似犹豫。 阿洛倒是没注意这么多,他的确是用手握住了伯爵夫人的,可他送入伯爵夫人体内的并不是魔力,而是木行灵力,他得看看,这位贵妇人的身体到底被毁坏到什么程度,也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说辞。 而就在他释放灵力的刹那,伯爵夫人头顶的圆形宝石也倏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金气,直直面对着阿洛冲了过来! 房间里的其他人只是觉得突然有点呼吸不畅,但立即又缓了过来,可阿洛却是差点窒息。 好强劲的试探! 不像在法兰城遇到木系珠子的时候,那颗珠子可能是因为木气本身温和,也可能是因为阿洛就是木系的修真者,所以只是宣告了自己的存在,而没有做出什么强烈反应,然而这里的这颗却不同,一照面就是猛烈的攻击!果然不愧是最霸道的金系…… 阿洛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这么多人前面他又不能突然放开伯爵夫人的手,只好苦苦忍耐,但是西琉普斯却见不得他的洛被这么一颗珠子欺负。 要说西琉普斯也算是最强的修魔者了,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目前的修真界,所以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兽态,但对于金气的吸收却毫无问题——跟斗气这样相似,他吸入体内,就当做补品消化了。 于是,纵然房间里的其他人没能发觉,可西琉普斯口一张,那面对阿洛攻击的金气就丝丝缕缕地转换了方向,被他吸进嘴里去了。 阿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心里一松,这时候也能够收回手了……反正,他已经弄清楚伯爵夫人身体的情况了。 真是非常糟糕。 伯爵之前请来的医师并不是没有用处,他们的诊断也算是准确,伯爵夫人身体的确趋近于崩坏,每一根经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金气在她的体内大肆作乱,不仅破坏了内部平衡,甚至连脏器都有所损坏。而如果使用医师最后决定孤注一掷的那种猛力药剂——阿洛跟随卡密大师的时候也看到过,以伯爵夫人现在的体质,根本熬不过药效的发作——那只会让她死得更快罢了。 “伯爵大人,夫人的身体很不好。”阿洛抬头,看着对面隐隐有些担忧的伯爵,正色说道,“她的身体禁不住猛烈药剂的冲撞,缓释药剂不能使用。” 163 163、善缘与危机 ... 缓释药剂——那种猛力药剂的名字,虽然跟缓解药剂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效果却天差地别,而且制作的困难程度也天差地别。 伯爵听到这个黑发魔法师连药剂的名称都说出来了,对他的信任就又多了两分,但与此同时,却也被他的话惊到:“你……是什么意思?” 比尔莱克更加慌张:“先生,您都能这么快看出母亲的病和需要的药剂了,是不是也能够治疗她?先生,您一定可以治疗他的,对不对?” 卡洛希环住比尔莱克的手臂也紧了紧,希望能够给他更多的力量。 阿洛没有吓唬小孩子的意思,在听到比尔莱克的问题之后,就立刻给出了回答:“是的,我能够治疗。” 伯爵一家——几乎是同时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欣喜。 因为有着多年的阅历和经验,伯爵最先冷静下来:“埃罗尔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您……是不是可以找到芙曼的病因?”他立即用上了尊称。 阿洛点点头:“其实,病因已经找到了。” 伯爵也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大步走过来,急切地问道:“请您务必告诉我!” 阿洛的视线落在伯爵夫人——芙曼略显暗淡的发间,那个发箍中央的宝石——法器的一部分,已经没有了那原本就只有他能够看见的光彩,是西琉普斯强大的气息让金气折服,就安分下来。 “伯爵大人,夫人这个发箍,是在这几个月得到的吗?”年轻的魔法师看着严肃的男人问道。 伯爵皱一下眉:“是的,难道是这个有什么问题?” “嗯,这个发箍是一件带着诅咒的物品……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诅咒,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让伯爵夫人衰弱的气息就是从上面传来。”阿洛选择性地说了一部分事实。 “难道这是一件暗黑魔法物品?!”伯爵一惊。和其他各属性魔法物品不同,暗黑魔法物品本身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经常跟它接近的人的身体会因此而有所损坏。在怎么样也查不清妻子病因的时候,伯爵也想过是否是因为是中了暗黑魔法,可是哪怕是对暗黑元素最敏感的光明神殿牧师来看过之后,也没有提出这方面的问题,那么,他当然以为不是。 “很多人都过来看过,如果是暗黑魔法造成的效果的话,不会发现不了的。”事实上,来来往往很多人,都没有一个认为是这个东西损害了自己妻子的健康。 阿洛摇摇头:“所以我很奇怪,不过,这似乎的确不是暗黑魔法……又或者是非常高级的、一般人无法觉察的暗黑魔法也有可能。” 的确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伯爵沉吟着:“那么,埃罗尔先生,您觉得这是什么呢?” “我从没见过,但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或者可以直接把它交给我。”阿洛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想,既然我能够发现它有问题,那么,至少我不会被它伤害。” 这个发箍是个烫手山芋,谁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危险呢?如果这位年轻魔法师愿意处理掉这个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个年轻人救过自己继承人的性命,而且又找出了自己妻子的病因,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阿洛看出了伯爵的犹豫,心里倒是对他的人品有些赞赏,于是笑道:“伯爵大人不用担心,我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它在你们的手里是个麻烦,但是在我的手里,我会很高兴。”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伯爵也不再矫情,就点头答应:“既然这样,就把它交给您了,如果到后来会对您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您可以到浦西津庄园来,我会想办法再去找更多的助力过来的。” “好,那就多谢伯爵大人了。”阿洛颔首道谢。 比尔莱克在听到阿洛有解决办法的时候就又红了眼圈,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卡洛希也露出高兴的表情,按着他的肩膀没有多话。 在伯爵与阿洛的对话结束后,比尔莱克一下子冲到伯爵夫人身边,紧张地说道:“母亲……您,稍微低一下头,好不好?” 伯爵夫人其实早就没有了什么力气,她对着儿子温柔地笑了笑,慢慢地把头低下。比尔莱克恨恨地看着那个发箍,可动手的时候,却因为怕弄痛了母亲而轻柔无比。 “先生,给您。”比尔莱克很小心地捧着发箍,送到阿洛面前,“就像父亲说的,如果您有困难,请尽管到这里来,我和哥哥都会很高兴地招待您。” 卡洛希宠溺地看着他,然后朝阿洛微笑,就好像会支持自家弟弟的所有决定。 阿洛接过发箍,用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的宝石,果然,从里面传来的是难以忽视的强烈波动,只有修真者能够感觉到的……犀利、尖锐、但也有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欣悦之情。这个法器蒙尘太久了,它也很想再次遇到一个能够驾驭、甚至只是能够使用自己的人吧…… 没有再发呆下去,年轻的魔法师再次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趴在他肩上的小兽尾巴缠住阿洛的脖子,猛然伸头窜下来把发箍叼在嘴里,同时,阿洛重新握住了伯爵夫人的手。 除去了带着金气的发箍之后,伯爵夫人的身体不会再继续被侵蚀,然而,本来的内创却并不会因此而痊愈,所以,阿洛还需要进一步为她治疗。 比尔莱克看到阿洛的动作,有点慌张地问道:“先生,您这是……” “让夫人生病的源头拿走了,可夫人已经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消除。”阿洛对他安抚地笑笑,“比尔莱克小先生,我会治好夫人的,放心吧。” 比尔莱克往卡洛希的怀里靠了靠,真的安心了很多。 下一刻,伯爵几人都看到了阿洛身上泛起的蓝光。 是的,阿洛又一次以水系魔法师的身份为人治疗,而他送入伯爵夫人身体里的,却是他才恢复了小部分的力量——蕴含着浓郁生机的木行灵力。 阿洛闭上眼,旁边的人看到脸色平静,知道他是在尽心治疗,也都安静下来,先不说伯爵是怎么死盯着他妻子的脸色的,比尔莱克更是抓紧了卡洛希的手,大气都不敢出。 淡青色的灵力顺着掌心的经络进入伯爵夫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地修复她损伤的经脉和内脏,再将旺盛的生气打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身体的“气”逐渐循环,自我修复功能也逐步恢复……这样没过多会,伯爵夫人之前的死亡之相就消失了,而她颓败的内部循环也重回生机。 在阿洛握住她手的时候,伯爵夫人就感受到一股舒适的能量流入自己的身体,柔和的,并不霸道,却很好地流淌着,每一寸**都好像被温暖的水流浸泡着,暖洋洋的熏人欲睡……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好起来。 而一直认真看着自己妻子的伯爵,也看到了妻子的脸色一点点好转,从略为发黄,到苍白,到泛起一点红晕,而神情也从忧愁到平和到舒适,这是她在迅速好起来的征兆! 伯爵的心里霎时升起狂喜,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手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满眼都只看到恢复生命力的、那与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满心都被欢悦的情绪充盈,他再也想不了其他任何东西! 终于,伯爵夫人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带着微笑,进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 放开手,阿洛的面色有一点发白,比尔莱克急忙小跑过去,想要扶他,却被他摆手制止了。黑发魔法师肩上的小兽仿佛也感觉到主人的吃力,它倏然跳下来,呆在了主人的脚边。 阿洛伸出手指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呼一行人到外面说话。 伯爵一家欣喜和欣慰地看了一眼入睡的伯爵夫人,轻手轻脚地朝房间外面走去——要知道,被病痛折磨的伯爵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尽管她从不曾向任何人抱怨。 房间外,走在最后的伯爵轻轻掩上门,和两个儿子一起面对阿洛,认真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埃罗尔先生。” 阿洛侧过身子,正好躲开了伯爵的礼数,却接受了比尔莱克和卡洛希的:“不用客气了,我已经收过报酬了,不是吗?” 伯爵向来严肃的嘴角线条浅浅弯了一下,并没有当真。 “先生,母亲好了……对吧?”比尔莱克急切地想获得一个肯定。 阿洛微笑着满足了他:“是的,让伯爵夫人好好地睡一觉,然后再常常给她做一些滋补的食物养着,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健康了。” “就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比尔莱克露出大大的笑容。 “对,就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一样。”阿洛唇边的弧度也更深了。 比尔莱克已经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东西,伯爵看到阿洛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了,心里一阵愧疚,连忙说道:“比尔莱克,你带着埃罗尔先生回去休息,卡洛希,去把库房存着的上好药剂都拿上送到埃罗尔先生的房间。” 卡洛希和比尔莱克连忙点头,卡洛希摸一下比尔莱克的头,就向阿洛告辞,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比尔莱克则微微仰起小脸看着阿洛,眼里满是感激和崇拜:“先生,我来带路,您跟我慢慢走。” 阿洛与公爵告别,公爵回去房间陪伴熟睡的妻子,而阿洛……在脚边小兽的坚持下,他握着它长长的尾巴任它带着,又在比尔莱克的坚持下,用堪比龟爬的速度一点一点朝自己的房间挪去。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救了庄园里小主人和女主人两条人命,阿洛在浦西津的待遇好上加好,就连被认为是宠物的西琉普斯也因为阿洛的重视态度而得到了堪比上宾的态度。 卡洛希在伯爵的默许下几乎拿来了庄园里药剂的所有存货,让阿洛颇有些哭笑不得,比尔莱克对待阿洛比之前的感恩更多了亲近,这种与西琉普斯截然不同的感觉,让阿洛心中也偶尔感叹。 在浦西津庄园住了半个月之后,阿洛和他的流牙就向伯爵一家告辞了。这个时候,伯爵夫人已经可以下床,脸色红润,原本因为疾病而消瘦的身子也渐渐补了回来,与病中的憔悴不同,现在的她穿戴着舒适而低调华贵的衣饰,衬得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十分地雍容美丽。伯爵挽着她的手,包括比尔莱克和卡洛希一起,四个人在仆人的保护下站在庄园门口送他。 本来伯爵想要安排马车护送阿洛离开的,但是被阿洛拒绝了……他知道西琉普斯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路上还有人跟着,他恐怕会忍耐不住。 比尔莱克依依不舍,卡洛希却把之前让阿洛挑选的药剂全部装在了一个精致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结实却不沉重的箱子里,包括伯爵赠送的内有一万紫晶币的晶卡和几十个散装的金币,送到了阿洛的手中。 “埃罗尔先生,您会是浦西津庄园永远欢迎的客人。”这是伯爵今天对阿洛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阿洛微笑着冲伯爵一家挥手作别,然后他抱着怀中的小兽,慢慢地朝大路上走去。 烈日当空,这条大路正到了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没有行人,而浦西津庄园更是老早就看不到影子了,趴在阿洛肩头的小兽一跳下来,就地变成了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往阿洛旁边一站,正好帮他挡住了灼人的阳光。 “……流牙?”阿洛没有回头,可笑得很温柔。 西琉普斯一边小心地在侧了□子,确保能给阿洛带来一片阴凉,一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让他靠着自己的手臂行走:“累不累?”根本实力还没有恢复就帮人治病,反而把自己弄得更加虚弱了,西琉普斯想一想就觉得很担心。 阿洛摇摇头:“我没事,虽然灵力还没恢复,可魔力都恢复了,慢慢转化也很好,流牙,不用太小心的。” 西琉普斯点一下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但是马上又皱起眉:“洛,你对比尔莱克很好,为什么?” 阿洛有点讶异地看了西琉普斯一眼,发现他金色的眼里全是不爽,不觉认真解释道:“他跟我有一段善缘在,所以我就顺手帮帮他了。” 西琉普斯手臂紧紧,表示自己在用心听。 于是阿洛续道:“在森林里刚看见他的时候,我的确只是想顺便让他落个脚、给他点食物,就算结下了善缘的,后来,我发现他身上有金气,就想看看能不能拿到这个东西,才会送他出森林,结下更大的善缘,而后被他邀请去庄园,我只是看中他的孝道和想去接触一下那部分法器……至于之后救治伯爵夫人,是顺势为之,我既然发现那法器就是病因,就不如解决了它,而为伯爵夫人调理身体,只是想要善始善终。”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让他得了金气所在的法器,也让他与浦西津一家交好。 “不过,我对比尔莱克那孩子的确挺有好感的。”阿洛说到这里笑起来,“流牙,你没觉得吗?在贵族家能养出这样干净的孩子,其实挺不容易的。还有那个卡洛希,虽然比比尔莱克成熟许多,但身为私生子,却没有任何怨忿,反而与比尔莱克相处得极好,这一切,不仅与他自己心性有关,与伯爵一家这些年沉淀的宽容与豁达气度也有很大的关系。与这样的人家结下善缘,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西琉普斯想了想,先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摇一下头:“我还是觉得你对他们太好了。” 阿洛叹口气:“好吧,我其实也有点感觉,在日后的某一天,我还会来到这个庄园……或者是在其他地方,我们会再遇到这两兄弟的。”而后他抬头,朝西琉普斯一笑,“不过流牙,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艾瑞迪特的首都,赫尔之城。 高塔之中,白色的长发拖曳在地面上,身穿单薄长袍的大预言师站在空旷的窗前,仰望深黑色的夜空,尖锐的指甲不自觉掐进了肉里。 已经半年了……半年了! 从他放出异修者消息之后,从他确定了帝国的卡莱王子甚至许多大贵族们都在暗地里搜寻“自然馈赠”之后,他就一直小心地观测天象,观测那些参与者的运势……如果得到了异修者,他们的命运将有极大的变化!这样,即使那些人无法捉到异修者,可他却也能从中推测出异修者所在…… 然而没有,足足半年,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不,或者是在三个多月前,他发现兰德斯科的斯利维尔家族运势改变,可当他抱着期望欣喜地去打探那个家族的消息时,却发现,居然只是他们家里出了个觉醒者! 让他霎时无比失望…… 怎么会……那个异修者居然这样沉得住气,这些天竟一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来,难道说,是他对那个异修者误解了? 也许那个异修者不是刚刚来到欧亚大陆的,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自然馈赠”的事情,所以才这么用心地隐藏行迹? ……难道他真的找不出这个异修者了? 不。 阿布罗斯狠狠地咬牙:“我绝不会这样放弃的!” 164 164、带走尼玛 ... 卡拿小镇的清晨,阳光轻柔地洒在这片土地上,劳作的镇民们呼吸一口晨间清新的空气,仰面感受晨光的温暖。 这个小镇靠近一条长长的山脉,镇民常常是靠着打猎和偶尔发现的矿脉生活,不过也因为资源丰富,所以镇子虽然很小,但人们的日子却过得很富足。 镇子里唯一的旅店,二楼,最大最好的房间里。 洁白的床单铺展在一张宽阔的大床上,有两个成熟的躯体赤|裸着躺在床面,四肢、还有两人的长发,都无比缠绵地交织在一起。 “唔……”其中一个模糊地发出一声呓语,然后像是在转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有点动弹不得,而后,他就清醒了。 “流牙。”阿洛抽一下手臂,但是没能抽出来。 另一个更强壮些的男人连忙放开手,让怀中的青年可以转身:“洛,你醒了?不多睡一会吗?”他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暗哑,显出他还有些睡意。 阿洛微微苦笑,他身体虚弱,原本就需要很多睡眠,只是他跟西琉普斯贴得太近,是被后腰上抵着的一个硬物硌醒了的。 气血旺盛的男人早上总是会有些小毛病,西琉普斯看着阿洛有些尴尬地避开了自己的某个部位,才恍然大悟:“是这个弄痛你了?” 哪怕是两人确认关系这么久了,阿洛还是没办法适应西琉普斯的直白,但看到西琉普斯欲|望深沉的金眼,也只能几不可见地点一下头。 “很快就好。”西琉普斯说道,然后一个翻身,一边把头埋进阿洛的颈子里,用力吮吸他白皙的肌肤,一边直接把手伸到下面,自己握住了上下撸动。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阿洛的颈窝,让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点微红,由于亏了气血而冰凉的身体也似乎从内生气了丝丝燥热。 西琉普斯在情事上总是很用力,不过他考虑到阿洛的身体,空闲的手却不敢轻易往阿洛身上揉捏了,只恐怕把他弄出什么不好来,但自己折腾的那只手却动作极快……他看着阿洛肩头被他咬出的斑驳红痕,眸光更黯几分,鼻腔里不自觉发出的粗喘在阿洛的耳边回荡,让阿洛的耳珠也慢慢地染上了红色。西琉普斯一个没忍住,用牙齿叼住了细细按碾,柔韧的舌也很快卷住那粒耳珠**,而后钻进了阿洛的耳洞,仔细品尝阿洛的味道。 终于,在阿洛身子发软到不行的时候,西琉普斯大指在自己硬物的顶端一刮,才喷薄而出,全都被他收入掌心,用床头的纸巾擦去。 也许是怕过分刺激到西琉普斯,也许只是被这火热氛围弄得情不自禁,阿洛一直屏着呼吸任由西琉普斯施为,到现在告一段落,他才发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西琉普斯还是没完,他火烫的唇落在阿洛的耳畔,顺着一路湿漉漉地舔上去,从颊边到额头到鼻尖……最后挣扎地停顿在下巴上,没有覆上阿洛的唇。他很了解自己,如果真的那么深入地亲吻阿洛,他已经发泄过的欲|望会再度燃起,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停下了。但是以阿洛现在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他翻滚的情|欲的…… 西琉普斯的停手让阿洛松了口气,之后再被舔舔这里闻闻那里,这都是早就习惯了的……说实话,自从西琉普斯开荤以后,最迟不过两天总是要纠缠一番的,但为了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已经熬了好几个月了。自己昏迷到醒来那段时间不用说,而后怕调动自己的欲念更虚了身体,西琉普斯甚至都连表面的亲密接触也没有对自己做,再后来身体好了点,他还是强行忍耐……像西琉普斯这样的修魔者,欲|望来时原本汹涌难止,没得到满足就无法放手,却硬生生地每次强行忍住,就连今天早上这样仅能算小小放肆的缠绵,都才是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真是让阿洛十分感动。 西琉普斯四肢摊平了喘了一会儿,金眸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到后来终于恢复平静,他这才翻过身,重新把阿洛搂在怀里。 “等你好了,我要做很久很久。”他哑着嗓子在阿洛耳边说道。 阿洛还没感动完就听到他这样说,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最后还是伸出手扒了扒西琉普斯粗硬的黑发:“好。”简短的一个字,却让他从耳根到脖子,全都红透了。 这是两个人来到卡拿小镇的第五天,前四天因为阿洛在浦西津庄园又消耗完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灵力,所以被西琉普斯强行按在床上睡着,直到昨天,脸色才又好转起来。所以昨天晚上两个人就商量着,要去把镇子外山脉里、某座独山山洞中的尼玛接出来。 就算里面有消遣有食物,但是没人交流,把她总放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 西琉普斯仔细地帮阿洛穿上衣服系好带子,阿洛看着这个对自己越发体贴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流牙,给谢尔的信你寄了吗?” “嗯,寄了。”西琉普斯点点头,“回信到了。” 西琉普斯早打探到谢尔菲斯离开了王宫,那么多半就是又回去了红狼佣兵团,于是他直接把信寄到那里,果然很快收到了回信。 阿洛给谢尔菲斯寄信,除了告诉他自己平安让他不要担心之外,也有问他有没有地方能够安顿尼玛的意思,毕竟,他现在跟西琉普斯正踏上搜集法器的路途,尼玛年纪大了不可能适应这个,而且,他总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可能会有一些麻烦的事情发生,再加上也不知道斯利维尔是否会出尔反尔……尼玛跟自己呆在一起,会很不安全,遇到什么事情了,也很难保护她全身而退。 西琉普斯从地下捡起一封信,放到阿洛手里,阿洛为西琉普斯的小别扭笑了笑,随即就拆开了信件。 在信中,谢尔菲斯表示知道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人的平安就放心了,同时也表明了自己老师——卡尔加和团长法而非的担忧,再提出尼玛可以在红狼佣兵团里做客一段时间,让阿洛安心带人过来云云。 阿洛看完信,抬头笑道:“把尼玛放到卡尔加那里,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你说呢,流牙?” 西琉普斯点点头:“嗯。”虽然他的确不讨厌尼玛,但是跟一路上都有人插在他和阿洛之间比起来,去看看那几个也被阿洛放在心上的“朋友”,倒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阿洛和西琉普斯走出房门,来到了一楼的柜台前。 这个旅馆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艳丽女人,粗看过去也有个四级战士的实力,在这个小镇里,护住这么一间店却是很容易的,而且她似乎曾经也走南闯北过,身上都透出一股沧桑的味道。 “西琉普斯先生,今天下来这么早?”女人听到楼梯被人踩踏的声音,略侧头,就看到两个男人并肩走了下来,尤其其中一个还小心地护着另一个,不由得露出点暧昧的笑容,“这位是……埃罗尔先生吧?很少见您下楼呢!”事实上,是打他们入住的第一天后就从没见过。 西琉普斯看她一眼没理会,女人显然也习惯了似的不介意,而阿洛却温和地冲她点了点头:“我们是来结账的,这几天麻烦你了,女士。” 女人一挑眉,对这个清秀的青年颇有好感,不过手上却没停,在账本上翻看一遍后,报出一个数字:“食宿加在一起,三个银币。” “好的,谢谢。”阿洛笑着答应。 西琉普斯快步走来,把三个银币放在女人面前的柜台上,自己则迅速转回去,伸手把阿洛半扶半抱下了最后一阶。 阿洛叹口气:“流牙,你不用这么小心……” 西琉普斯很固执,确定坚持要做的事情阿洛就从来没赢过,这一回当然也不例外,而女人看到两个人的动作,心里有数——想必是这位魔法师受伤了吧?所以那个战士才这样小心。不过,她也不是那种看不清事相的人,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打破砂锅,反而为自己招祸。 于是女人只是跟两人说了声“下次光临”,注意力就重新回到账本上去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离开这个镇子就和来到这个镇子时一样安静无声,走到镇外没多远,再跳过几条小路,就看到了那条长长山脉中离镇子最近的那座山山脚。 阿洛刚要往上走,西琉普斯却一下子窜到了他的前面,矮□子挡着他。 “……流牙?”阿洛看着西琉普斯动作,有点疑惑。 “上来。”西琉普斯往后跳一步,离阿洛更近了,“我背你。” 想想自己现在的确没什么体力,而灵力虽然能让自己轻易上去,但是在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还是省着点用得好,想到这里阿洛也不拒绝,反正,他和他的流牙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西琉普斯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躯体覆在了自己的脊背上,心里一高兴,说道:“洛,你抱紧我。”而后,一双手臂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猛地一蹬腿,就极快地跳上了最近的一块山石上。 如果在外人看来,此时的西琉普斯就像是一个弹丸般极快地跳跃,即使背负着一个人,却也能身轻如羽地飞身直上,几乎是一眨眼工夫,就冲到了半山腰上。 阿洛只听到耳边风声作响,因为没有放出灵力或者魔力罩保护,现在的他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猛烈的风会刮得他睁不开眼,不过既然他也没什么想要看风景的意思,那么,他也只是低头将脸埋在西琉普斯的身后……这样一来,不仅他舒服多了,西琉普斯感觉到他的亲近,也不自觉更有动力一些。 好像没过多久,阿洛就发觉西琉普斯停了下来:“流牙,到了吗?” “嗯。”西琉普斯应着,小心地把阿洛放下,再把他拉进怀里让他靠着站稳。 虽然对西琉普斯现在当他是块易碎的玻璃而觉得有点无奈,不过对于来自道侣的细心却又让他有几分高兴。 于是阿洛笑了笑,转身看向周围的环境。 四周都的怪异的石头,大概是在靠近山顶的地方凸出了一块两三欧罗长见方的石地,刚好够站上三五人,但是如果回头往下看,却只能看到仿佛见不到底的深渊,就像是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摔成肉泥似的,根本不敢久看。 而这块空地周围也没有能够下去的山路,要想过来,一般人还真没有办法,只有实力强到一定地步的战士才能攀爬,或者风系的魔法师用风翼飞上来……还不说山风太大,战士是否会在半路被刮下去、或者这么强大的风流是否会让风系魔法师无法控制…… 不得不说,西琉普斯找了个很好的地方。 再转身回来,阿洛就看到了山洞的洞口,大概比西琉普斯的身高略高一点,宽度能容纳两三个人一起进入的样子。 “尼玛就在这里?”阿洛确认。 西琉普斯点头:“嗯。”跟着他当着阿洛的面伸出手,五指一张一缩,阿洛看过去,发现洞口处隐隐有能量波动,而在西琉普斯这手指动作间,那能量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就立刻消失了。 “进去吧。”西琉普斯重新搂住了阿洛的肩。 这山洞比阿洛想象的更大更深,里面似乎看不到终点,洞口处凝结着一些细长的冰凌,从上到下倒挂,或者在地面绵延。 然而越往里面走,温度就越高。西琉普斯不至于细致到这个地步,对了,尼玛是个火系的魔法师,基本的取暖还是能做到的。 终于又进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阿洛看到,旁边洞壁下有堆积的书山和肉食、水果,另一边有熄灭的火堆,想必是做了烧烤的,再往里头些有一个水池,边缘有力量的痕迹,大概是西琉普斯凿出来的,池边还有很多木头架子和布料……难道是尼玛洗了衣服的? 不过尼玛的人却不在。大概是发现进来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而躲起来了吧。 “尼玛,是我。”阿洛直到发现了尼玛的生活痕迹,才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有点波动,“埃罗尔,你还记得吗?” 声音不大而且温和,却在山洞里回荡这,一直送入山洞深处。 就在他嗓音落下后不多会,洞里就传来了几声快速而凌乱的脚步声,跟着,一个穿着舒适长袍的老妇人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埃罗尔……哦,我的孩子,是你吗?”她喜悦地呼唤着,“快让尼玛看看,你现在长得什么模样?” 阿洛也很快往前走了几步迎接,被尼玛一把搂住,西琉普斯皱一下眉,但居然什么也没有做。 “尼玛,你太热情了。”阿洛语带笑意说道。 尼玛也笑出声来,把阿洛放开,仔细地打量着:“埃罗尔,你长大了,也更英俊了,真不错……”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英俊”,阿洛也含笑说道:“我这么久才来看你,请不要怪我。” “哦,我的孩子,我当然不会怪你。”尼玛几乎立刻发现了阿洛不太好的脸色,连忙拉他在一块铺了软布的地方坐下,“埃罗尔,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阿洛知道现在自己的卖相不太好,就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快要痊愈了。” 尼玛看阿洛并没有说出原因,霎时想了很多,她也知道自己到这里是为了避祸,而自己一个区区三级魔法师,不会被人这样针对,那么就必定是有人要拿自己来欺负这孩子了,她没有追问,毕竟,有些事情即使问清楚了她也帮不上忙,反而会让这孩子担忧,何苦呢? “埃罗尔,你会在这里呆多久?尼玛很想你。”尼玛冲着阿洛和蔼地笑,眼睛里都是慈爱,“听说你已经是个六级的魔法师了……真好,这样尼玛就放心了。” 阿洛也温暖地笑了:“尼玛,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居住,山洞里的气候太潮湿,你在这里呆久了也不好。” 的确,在山洞里一直不见天日总是有些影响的,不过尼玛并不想给阿洛增加什么负担,就摇摇头:“埃罗尔,不用了,我在这里物资很多,也不会无聊。” 阿洛知道她的担忧,心中一暖:“尼玛,我会带你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并不会给我增加麻烦的。” 看到阿洛表情并不为难,尼玛才犹豫地点了头。 而后,尼玛的目光落到了西琉普斯身上,这几个月来,她跟这个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男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了,可事实上,他并不比他的外表那么难以沟通。 “埃罗尔,你的眼光不错。”所以尼玛对着阿洛笑着说道,“西琉普斯很好。” 阿洛愣了一下,反应是一个温柔的笑容。 既然尼玛也同意了离开,三个人就一起下山,西琉普斯这回把尼玛背着,双手却把阿洛抱在了怀里……这样尽管看起来凶险,但没多久,他们就安全地站在了山脚上。 放下两人后,西琉普斯“嗖”地一声窜远了,阿洛和尼玛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就看到西琉普斯架着一辆小巧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把“尼玛”这个名字改了?好囧啊现在来看…… 再然后,阿布罗斯又要出来了,貌似有些童鞋不喜欢他,所以我决定从下一章开始,凡事他出来了的章节我会在更新的时候标注在“内容提要”里,请大家自主选用。 最后,啊啊啊啊啊啊这本书为毛还不完还不完还不完我写腻了好想开新坑为毛你就是不完就是不完啊啊啊啊啊!后续还有很多字,估摸着要想不烂尾,六十万是完结不了了,我内牛满面……一晃神我才发现,原来此文已经55万字了么……这算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篇文了——我想大家也差不多该腻了吧…… 最最后,我今天准备看留言,一拉下来……口胡,好长一片红啊!把我给吓到了囧。果然如果下次再写长文,一个章节里多塞一点字比较好吧…… 165 165、重入红狼 ... 红狼佣兵团距离兰德斯科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为了身体虚弱的阿洛和再山洞呆久了急需沐浴阳光的尼玛,几个人决定坐着马车一路游览过去——毕竟虽然很多大城市里都有传送魔法阵,为了不要在这个局势还不够稳定的时候引起他人注意,还是不要用传送得好。 西琉普斯出乎意料地容易妥协,他在车子里铺上厚厚的兽皮后就自己做了车夫,而阿洛和尼玛则在车里舒适地坐着,享受并不颠簸的赶路过程。 尼玛再次对西琉普斯表示满意,对她而言,就算这个高个子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只要对待她的埃罗尔体贴又仔细,那就比什么都好。 一路上,阿洛慢慢地跟尼玛讲述这些年的生活,他只说是在森林里修行的时候捡到了受伤的西琉普斯,而后就两个人一起上路渐渐有了感情……而关于自己和西琉普斯都是借尸还魂这样比较吓人的方面,就理所当然地隐瞒了。 虽然阿洛说得平淡,可尼玛也不是毫无见识的老妇人,在听到跟斯利维尔认亲那一块的时候,尽管阿洛的态度轻描淡写,尼玛仍然听出了其中的凶险——尤其还看到那么明显的改变了颜色的头发,连忙对着他又是好一阵子的关心安慰。 偶尔西琉普斯也会钻进来说几句话,吸引一下阿洛的注意,倒是让尼玛看得好笑,又觉得欣慰。 就这样气氛轻松地走了半个多月——还是在驾车的马匹速度够快的基础上,几个人终于再次来到了红狼佣兵团所在的那个凹陷的盆地中。 一打眼,还是那么密密麻麻的仿佛刺破了天空的钢铁栅栏,那种锐利的气魄,带来了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 西琉普斯跳下马车,把阿洛也抱下来,跟着是阿洛走过去,将尼玛掺着下车。 “很壮观的佣兵团……”尼玛已经很久没离开过魔法师总公会了,当然更不可能参观佣兵们居住的地方,这时候猛然看到一个厉害的,就不自觉发出了感叹。 “什么人——”里面的岗哨尽忠职守,发现外头有人,就运气斗气大声地放话。 西琉普斯看了阿洛一眼,阿洛笑笑,伸手捂住耳朵看向尼玛,尼玛也笑了,也照着阿洛的样子去做。 下一刻,西琉普斯发出了一声绵远才长啸,那啸声不断高攀,仿佛带着正在翻滚的雷鸣,蕴含的力量卷起了猛烈的狂风,从这里一直传到盆地深处,直达最中心的那个帐篷……甚至覆盖了整个佣兵团! 里头的哨兵一个没注意,被震得耳朵发麻,可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呢,就发现有几道黑色的影子倏然刮了出来,同时,那林立的坚硬的栅栏铁门也流水一般地朝两侧滑开…… 最打头的是个高挑的青年,他一下子窜到西琉普斯身前停下,脚底的烟尘几乎都要漫上来。 西琉普斯后退一步:“好脏。” 来人满肚子的话被这一句嫌弃憋在了肚子里,他转头一看,发现了比较好相处的那位:“埃罗尔,你可来了,我们正担心你呢!” 阿洛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露出一个笑容:“谢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来人——谢尔菲斯立即抱怨:“可你看流牙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阿洛笑着轻咳一声,并不把这句玩笑当真,而是转身看向谢尔菲斯身边的两个战士,一个面色阴郁身材修长,正是也算得上阿洛朋友的卡尔加,另一个比谢尔菲斯和卡尔加还要高许多,红色的头发就像燃烧的火焰,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剽悍的味道,是法尔非。 “卡尔加,法尔非,好久不见。”阿洛冲着两人微笑,“看样子,你们冲关都很成功啊。” “托你的福,埃罗尔。”卡尔加点一下头,“不多说了,先进去吧。”在出来迎接的三个人中间,很显然这个男人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个。 法而非抓抓头发,老老实实地放弃了跟西琉普斯就地交流一场的打算,跟着卡尔加一起往里面走去。 一行人穿过宽阔的草地无数的帐篷,来到了佣兵团的核心,尼玛对这个地方比较好奇,走路的时候难免四周打量了一下。不过其他几个人却很安静,就连路上遇到的佣兵们也显示出他们过人的素质和纪律,并没有对外来人多投注什么目光,而是专心地继续自己手上的伙计,或者训练。 半年不见,红狼佣兵团似乎又更加强大了…… 掀开帐篷口的帘子,谢尔菲斯把阿洛他们三个安排好坐下,而卡尔加和法尔非坐在老地方,周身的气势比起初次见面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埃罗尔,这位想必就是你信中所说的尼玛女士了吧?”卡尔加即使是已经成为了九级的战士,脸上的表情也是始终阴沉,基本上见不到什么笑模样。 阿洛点点头:“是的。”然后又对尼玛一笑,“尼玛,别看卡尔加这样,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也很单纯。 尼玛刚还有点紧张——她从没见过这么多气场强大、而且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聚在一起,在魔法师公会,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至少从外形上看来都是比较平和的——不过,当她听到了阿洛的安抚,抬头礼貌性地看向卡尔加的时候,却发现了他眼里因为阿洛夸奖而一闪而过的窘迫,跟着她突然就觉得这孩子——是的,对她而言也是个孩子——很可爱了。 “卡尔加先生,你好,我是尼玛。”所以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表达出自己对对方的好感。 卡尔加眨一下眼,点点头:“你好。” 因为这位副团长卡尔加每当面向自己觉得有点亲切的人就会变得不太会说话,顿时气氛尴尬了。 法尔非自然地为他的人解围,爽朗地笑了几声说道:“尼玛对吧,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尼玛笑道:“当然了,法尔非团长。”在佣兵团门口阿洛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已经记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我听说埃罗尔受过你们不少照顾,这一次我也要麻烦你们了。” 法尔非看这位老妇人的态度一点不忸怩,也多了点欣赏:“埃罗尔是我们的朋友,尼玛,你其实也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行了。” 尼玛从善如流,有了热情的法尔非活跃气氛,再加上一个时不时也插几句话的谢尔菲斯和阿洛,很快大家就都熟悉了。 之前因为是在公共场合又有陌生人在,但现在看到陌生人也融入进来,卡尔加和法尔非也与阿洛和西琉普斯互相打量起来。 法尔非的个头又高了不少,当然卡尔加也一样,只是对比法尔非就不那么明显,两个人比以前显得年轻了一些,看起来,力量的提升能够对他们的身体做一个整体的淬炼,使得他们容光焕发,尤其是法尔非,本来就强壮的肌肉现在更加匀称结实,就好像用石头砸上去都会碎掉一样。 同时,法尔非和卡尔加也发现了两位友人的奇特变化。 首先,西琉普斯整个人起码大了两个号不止,相貌也有了极大的改变,如果不是听到谢尔菲斯说过他的变化、同时阿洛也是这样叫他,他们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半大孩子。 而且,听说他已经是大战士了……尤其是法尔非,想到半年前自己对他想揍就揍,还能每次都把他揍趴下的场景,都不由得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天赋太高了! 于是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笑出来——西琉普斯和卡尔加除外,法尔非说道:“流牙,要不要等下去打一场?” “我现在叫西琉普斯。”面无表情任凭打量的西琉普斯说道,“而且,你打不过我。” 法尔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是这么不客气啊!” 西琉普斯瞥他一眼:“我们饿了。” 卡尔加阴着脸,可眼里却划过一丝笑意:“谢尔,去外头拿吃的东西来。” 虽然同样是阿洛的朋友并且本人有一个相当尊贵的身份,可谢尔菲斯在面对卡尔加的时候依然矮了一头——从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拜了师,这么多年来在“淫|威”下瑟瑟发抖,看起来是永远也改不了了。 “是,老师。”于是乖乖听话,谢尔菲斯冲阿洛挤了挤眼睛,很快地溜出门去。 阿洛的笑容平和:“卡尔加,尼玛就拜托你了。”相比只对特定人体贴对其他人都很粗糙的法尔非,阿洛更加信任卡尔加的细心。 卡尔加一点头:“不用跟我客气。”顿一下,“你找到的百叶草对我们很有用。” 阿洛侧头笑道:“如果我没找到百叶草,卡尔加你就不帮我吗?” 卡尔加也偏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洛轻咳一声:“我开玩笑的,卡尔加你总是这么认真。”他当然知道卡尔加的个性,早在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善意,而阿洛在与卡尔加接触过后,也很喜欢这个朋友,这或者也是善缘。 卡尔加愣一下,跟着周身的气息似乎也和缓一些。 首先,在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彼此看对方就很顺眼,之后卡尔加先释放了善意,而阿洛同样回以善意,卡尔加主动地要帮助阿洛——尽管到最后阿洛也没有使用它,阿洛就也同样找到了卡尔加急需的东西,这样来往之间,两个人更加了解了对方的秉性,那么对于对方也就增加了更多的亲近感,再加上两个人的中间人,谢尔菲斯——双方对这个中间人的观感都很好,从这个中间人对彼此的观感中,他们又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把他们紧紧联系起来……所以很多时候,要交朋友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要付出信任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困难。 很快地,谢尔菲斯带着好几个粗壮的佣兵进来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几大盆肉食,唯有谢尔菲斯手中托盘里的是一些清淡的食物比如蔬果面包什么的,是给阿洛和尼玛这两位魔法师食用的。 魔法师们的进食不用说,自然是很优雅的,卡尔加和谢尔菲斯因为身份原因也总是比较从容,最不客气的要数西琉普斯,他就算成为了大战士,吃相也没什么太大变化,相同的是法尔非,都喜欢用手拿了肉大口撕咬……西琉普斯这家伙卡尔加是没办法,但法尔非他却是能管的,所以当卡尔加觉得太丢人的时候,就会一把将法尔非脑袋拍歪,让他收敛一点。 尼玛和阿洛相视一笑,尤其是尼玛,虽然他们并不像那些魔法学徒、魔法师们那样老是保持仪态,可也自由他们可爱之处,所以尼玛还没有在这里居住,就已经开始喜欢这几个“孩子”了。 饭后,考虑到尼玛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卡尔加吩咐谢尔菲斯带着她去了早就收拾好的、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在那幢他们居住的、拥有强大保护性魔法阵的特殊建筑中,为她留下了唯一能够照射阳光的房间——是在制造这个建筑最初要求必须有这么一间的。 到现在,当然就要优先给前来做客,或者说避难的女士使用。 等谢尔菲斯和尼玛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卡尔加转一□体,正对着阿洛。 “埃罗尔,我想跟你谈谈。”他声音很阴沉,让阿洛也不由有点发怵,而法尔非在听到这话的刹那就端正地坐好,手里还没啃完的骨头都丢到了一边。 “嗯?”阿洛笑容不变,事实上,他有点心虚,“当然。” “你的事情我都听谢尔说了。”卡尔加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非常详细的版本,埃罗尔,我想你不需要我跟你重复一遍。” 西琉普斯立刻把阿洛护在怀里,阿洛尴尬地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尽力让自己保持还算严肃的姿态:“是的,卡尔加。”他很清楚如果是谢尔菲斯对着这位好友诉苦,会将他之前做过的事情具体到什么地步,或者更加夸张也说不定。 看到友人态度端正,卡尔加满意地点一下头,继续训话:“谢尔菲斯告诉了我你之所以一定要去进行那个仪式的原因——你不想跟斯利维尔扯在一起也觉得所谓神裔之血对你的影响太大——我认为你的想法没有错,可是,你还是太草率了!” “是的,西琉普斯的确已经有了大战士的实力,但这并不能确保安全,你那个时候应该写信过来的,我和法尔非当时也成功破关,都成了九级的战士,如果让我们陪着你一起,胜算不是更大吗?”卡尔加皱着眉,“别说那是家族仪式外人不能进去,如果不让我们进去,你就不同意献出神裔之血,相比你来说,急需要觉醒者的斯利维尔更加焦急,只要你提出了这样的交换条件,他们最终也得妥协!以两个人的力量,哪怕其中一人很强大,但是这能够跟一个家族对抗吗?我们是朋友,红狼佣兵团就是你的后盾,可你把我们撇在外面的做法,让我很生气。” 卡尔加难得这么多话,阿洛从中听出了对自己浓厚的关心,没错,如果西琉普斯真的只有表面上大战士的实力、而自己也没有任何底牌的话,卡尔加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所以阿洛很真诚地对上卡尔加的眼睛,说道:“卡尔加,我很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有人的认错态度如此良好,卡尔加也只能在心里叹气,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而看起来友人也没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卡尔加的语气缓和点:“好在你还知道要请谢尔制造一下舆论,事情也该到此为止,谢尔打探过,斯利维尔还有些不放心你们,可是最近动作更少了,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没有精力分在你们身上,而要卷入兰德斯科的王储争夺战中,那个时候,你们相对就更加安全。” 事情这样发展算是比较正常,阿洛暗自点头。 但是卡尔加又问:“你还招惹了魔法师公会会长吧?” 阿洛苦笑:“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卡尔加语气里也带了一点笑意:“谢尔说过这个,不过既然你的神裔之血已经拔出,对于公会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尼玛被你们救出来,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她的,放心吧,不会有人能从这里把她带走。” 终于听完了训话,阿洛松口气:“这样就最好了。那次的仪式我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了很长时间,到现在才稍微好了点,之后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没办法把尼玛带在身边,而且就我和流牙两个,也无法给尼玛完全的保护……我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把尼玛拜托给你们,要知道,我也就只有你们这几个朋友了。” 卡尔加高兴了一点:“嗯,不会让你失望的。” 跟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天色晚了,阿洛还是被安排在上次的房间里,卡尔加与他分别带着自家的同居人,一同往那边走去,一直到要分道扬镳的地方,卡尔加都转过身去了,才回头问一句:“埃罗尔,你的头发……” 阿洛微笑:“只是仪式副作用,对身体没有影响的。” 之后,才各自分别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啥,明天愚人节请假一天,我最近更新很头疼准备换换脑子……我卡文了囧。 我发现我果然更五千不行,每次写完五千都很头疼,会卡文,但是一次写三千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大概是有换脑子的原因吧……所以愚人节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日更三千,四月份了我也该存文了,最近我都没什么时间看小说—— 大家还记得我的博客吧?一般来说我会把自己想开的文的开头第一章或者楔子神马的放在那里,标题后写上【试阅】,这些就是以后会开的坑,大家有空可以去瞅瞅啥的……而那些没标【试阅】的坑,那真的就是坑,是很久以前写的不想放到**上但是只放在电脑里又觉得很可惜于是扔上博客神马的…… 166 166、金珠指引 ... 第二天下午,在阿洛的房间中,那唯一的木桌上。 十几瓶补血药剂依次摆开,药瓶的质地非常平滑,绝不会对里面的溶液造成一点损伤,瓶中的液体如珍珠一般莹润,拿起一瓶晃动一下,还能够看到里头折射出来的星光一样的微芒,十分漂亮。 无疑,这是相当高质的东西。 阿洛看着这十几瓶高级补血药剂,有些发呆。 这些是卡尔加派人送过来的——就在阿洛午餐时说明自己要和西琉普斯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养伤的之后。 是的,昨天晚上阿洛在向卡尔加交代事情的时候,无意间提过自己在仪式上失血过多,而今天卡尔加就拿来了这个——他是真的很关心阿洛,并且,那个送药剂过来的战士还带来了一句话,说是卡密大师亲手制作,请阿洛放心服用之类。 一下子有这么大剂量的高级补血药剂在,阿洛反应过来之后,有点好笑,也有些感动……也不知卡尔加是不是把卡密大师的存货全部搬空了的,但说实话,这真是对阿洛很有用的东西。 之前从斯利维尔家逃亡出来后就进入了森林,以西琉普斯的脑子只想得到要以血补血,但从不知道药剂还能帮上忙,而阿洛是以修真界的思想思考惯了的,也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种好用的东西在……事实上,如果是外面贩卖的低级补血剂,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像这样的东西还是用专业人士制造的更好,卡尔加想必也是这样想,才会去“打劫”了卡密大师。 “这个很有用?”西琉普斯凑过来,举起一瓶放在光线下面仔细地看。 阿洛点头笑道:“嗯,得想个什么办法好好感谢一下卡尔加才是……还有卡密大师。”如果不是这位大师默许了,卡尔加也不可能拿到他的存货。 “那就喝了吧。”西琉普斯直接打开一瓶,送到阿洛唇边。 阿洛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依言把药剂喝完,这开了封以后,如果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就会失去本来的作用……而且高级补血药剂酿造起来非常麻烦,其中还有比较珍贵的草药,如果浪费了,那就真是可惜了。 才刚喝下药剂,阿洛就感觉肚子里升起一股温和而不刺激的暖流,这是药剂在发挥它的作用,而这股暖流似乎又在一刹那融入了四肢百骸,让因为失血过多而总是变得冰凉的手脚也温暖起来。 西琉普斯伸手握住阿洛的搓搓,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满意地说道:“是很有用。” 所以你那么迫不及待地让我试用吗……阿洛有些哭笑不得。 “睡吧。”西琉普斯没给阿洛太多说话的机会,一把拦腰将他抱起,又用完全不符合他个性的力道把他轻柔地放在床上,一下一下轻抚他的长发,“我看着你。” 压低了的熟悉声线让浑身都暖融融阿洛有些困倦,于是在西琉普斯笨拙的安抚中很快地进入了睡眠。 之后一直半个多月,阿洛都好好地在红狼佣兵团里“疗养”着,而因为有了高级补血药剂的帮忙,他的身体很快地变得健康起来,而灵力由于血气的充足也能够更快流转,恢复得非常快。 西琉普这段时间总是让自己的化身——当然是人形的,跟着法尔非他们一起出去做短期的、但难度比较大的任务,本体则更加缩小成只有拳头大,每天蜷缩在阿洛的衣领里,跟他呆在一起保护着他。 这期间,阿洛每一天都会揣着一团小毛球——这个是隐蔽的,出去房间走走,让卡尔加和谢尔菲斯放心,偶尔去上头楼层探望一下卡密大师,跟他探讨一下草药的用处,等到下楼了,也会去看看尼玛对佣兵团生活是否适应。 不过出乎意料地,尼玛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在卡尔加的安排下,尼玛在佣兵团里也有了一份小小的工作来干,这是尼玛自己要求的,只为了能够更心安理得一点。也许对于阿洛和卡尔加而言,这只是他们之间的一次互相帮忙,可是对于尼玛而言,她却不能轻易地说服自己不仅接受保护、还要白吃白住——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她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卡尔加给尼玛的活儿是给佣兵们分配药剂,这是一件需要很仔细才能做好的事情。在这个佣兵团里,佣兵们受伤什么的都是自己去一间专门储存药剂的房子里去取用,而那些药剂是由队长们一人一天轮换着管理。可流动性这么大,怎么可能一点疏忽都没有?所以尽管队长们苦哈哈地轮着做差事,反而还总是出错,隔上几天都要被送药剂过来的药剂师们吼上一顿,指责他们乱用药剂铺张浪费,说起来,他们也挺冤枉的。可在这个没有女人的佣兵团里又有什么办法呢?男人大多粗心,尤其是在猎场上拼杀的这些,哪里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去管理药剂? 尼玛的到来可算是一件大好事了。她之前一直在魔法师总公会做图书管理,那么偌大的图书馆都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区区管理药剂算得了什么!才没两天,她就从卡密大师那里弄清楚了所有常备药剂的名称和药效,还用一卷羊皮纸仔细地记录了下来,贴在那个屋子里的墙壁上,各种药剂也按照羊皮纸上的记录分类摆好,而她就每天坐在那个屋子门口晒太阳、织毛衣,偶尔喝喝红茶看会书,除了给佣兵们取药以外,其他的时间可真是安逸极了! 她本人也觉得很充实又不劳累,非常愉快。 而因为药剂有了详细的管理,就几乎没再出过错,队长们解放了,佣兵们也不会再因此吃什么多余的苦头,一时之间皆大欢喜。 最重要的是,卡尔加表示很满意,法尔非也不用每次被迁怒了,团里的气氛也不至于每个月都要有几天暴风雨影响心情影响工作了……就连只专注自己学问和坩埚的、最难伺候的药剂师们,在面对尼玛的时候表情也会略微缓和,顿时,红狼佣兵团里显示出更加和睦的气象。 眼见尼玛在佣兵团里生活得这样如鱼得水,阿洛很高兴,他的心情好了,身体也渐有好转,西琉普斯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一晃眼之间,又过了好几天。 这样放下心来,阿洛决定,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不可能总是呆在这一个地方,而且他也不再如几个月前那样虚弱,他如今血气充足、灵力恢复了一半以上,魔力的运转也十分如意,他实在没有理由不去做自己的事情而老是呆在朋友这里。 而其实,还有一个其他的原因。 就在昨天,晚上。 西琉普斯的化身完成任务归来,他没有跟法尔非他们一群佣兵喝酒吃肉,而是带了一些烤好的肥嫩肉食回到房间,阿洛就在这里等着它。 白色的毛球从阿洛的衣领中窜出,瞬间与化身合为一体,逐渐伸长站直的黑发男人把嫩肉仔细地切成小片,放在盘子里推到阿洛的面前:“吃。” 这样的举动是这些天的惯例了,所以阿洛只是笑笑就照做,等到被盯着把足足半条腿肉都吃完,才能放下食物,改为看着西琉普斯风卷残云地收拾剩下的。 哪怕是就这样看着也是很满足的,让阿洛想起了最初在萨多森林里的时候,他们也尝尝这样。只是,阿洛依然对西琉普斯最近的做法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流牙,这些天你怎么……” 西琉普斯了解阿洛的意思,他擦擦嘴——早就被阿洛养出来的习惯,而后很直率地说道:“我要赚钱养家。” 阿洛一怔。 “以前就这么想的,只是没机会。”西琉普斯微微皱眉,“也没时间。现在可以了。” 赚钱养家啊……阿洛看着西琉普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虽然修真者不计较血缘羁绊,也不在意凡俗之情,但若是有了能力,也会自己开辟仙府,作为自己落脚所在……所谓“家”,便也是栖息之地,是停留之地,是重要之人所在之地。 他的流牙无疑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的道侣,而从他的道侣口中而出的“家”字,便让他心里整个觉得熨帖起来。 西琉普斯定定地看着阿洛,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养洛。” “嗯,好。”阿洛微笑着答应。西琉普斯想要为两个人在一起而努力,他不知道自己有任何理由拒绝。 正在两个人温情脉脉的时候,阿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神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他闭目凝神,就有一件东西从他的储物戒指中极快地飞出。 阿洛看清楚,那是从浦西津伯爵夫人手中拿来的发箍,中央那颗珠子正爆发出明亮的金光。 那金光之下,浑圆的珠子脱离了发箍浮在阿洛的面前,停留在他的掌心里,而发箍则霎时变得黯淡,“叮”一声落在地上。 阿洛没有去管那个发箍,因为金色的珠子在他的手心缓缓地滚了一圈,然后就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无论他怎么变幻手指,那方向始终坚定不移。 这颗珠子,是在指引他朝着地方而去吗……想起散落在别的地方的、与这颗珠子同属于一个法器的其他部分,阿洛仿佛明白了。 他想跟着这颗珠子走,看是否能找到其他遗失的法器。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日更三千…… 167 167、精灵谷地 ... 告别了卡尔加、谢尔菲斯和尼玛他们,阿洛和西琉普斯离开了红狼佣兵团,而那颗珠子被阿洛装在袖子里,它只管发烫发热,而阿洛就按照它滚动的方向一路走去。 而因为西琉普斯热情满满地抱着“养家糊口”的心态工作了好一段时间,在储物戒指中又储备了很多他打回来的猎物和新剥下来的兽皮,这样即使他们在赶路的途中不得不在野外住宿,也不会感觉太过疲惫。至于魔核……当然是全部上缴,等缺钱用的时候阿洛去杂货铺交换就是了。 两个人听从金珠指示,但方向却越来越偏离大路,逐渐走到一个远离三大帝国、也缺少人烟的群山谷地之间。 前面是一大片的迷雾,好像白烟一样地在空气中缭绕着,人脸接触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湿润的水汽。 阿洛察觉到,这并不是有毒性的烟雾,即使吸入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它过于浓厚以至于能够让人看不清前路吧。 在这大雾的深处,一定隐藏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西琉普斯小心地把阿洛护在怀里,虽然这雾气本身没什么杀伤力,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用它做出什么来呢?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两个人在大雾中一边摸索一边朝前方走去,刚刚到了中心,“嗖——嗖嗖——”连串的破空之声。 好几支箭矢刺进两人前方一步处,警告着他们不许再更进一步,阿洛的心里微微一惊,他没有感受到大雾中有杀意存在。 西琉普斯皱眉,拔出那几根箭矢,扬起手臂就要往发声处掷过去——吓到了阿洛的,不可原谅。 却被阿洛拉住了他的胳膊:“流牙,对方没有恶意,想必是我们闯入了他人领地了,还是不要结仇得好。” 西琉普斯不愿意让阿洛不高兴,既然阿洛不想让他伤人,他不伤就是,只不过……他还是把箭矢掷了回去。这一回,他稍微调转了一个方向。 “笃笃”两声后,那箭矢像是插在木头上了发出脆响,听声音插得挺深,而大雾深处似乎也有人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们没有恶意,可以现身相见吗?”阿洛稍微扬起声线,希望里面的人能够听到。 也许里面的人的确听到了。可他们并没有任何反应。 西琉普斯的感应力比阿洛要强上很多,他眯了一下眼,说:“都跑光了。” 阿洛有点不解,这是害怕了逃走,还是回去找人做抗敌准备了?阿洛很希望是前者,可从那些人的举动和纪律来看,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西琉普斯凑到阿洛耳畔说道:“不用担心,就算是,也不用怕。” 叹一口气,阿洛知道在这方面跟修魔者没什么好沟通的,也就不去费这个事,只是就算不受欢迎,他也得穿越这片大雾,金珠在他的袖子里跳动得厉害,很显然它的伙伴就在大雾之后,而阿洛自己,也很想知道等这个法器拼凑完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神机妙用…… 金珠对方向的感应十分精确,西琉普斯搂着阿洛让他能够安稳前行,而因为再也没有其他人出来射箭挡路的原因,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走得很顺利。 最后豁然开朗,在雾气的最里面,竟然是一片干爽的草地,而草地的最前方,是一片广阔的森林。 这森林跟阿洛以前见过的都不相同,那些树木尽管也很奇异,可每一株都好像用碧绿的玉石雕刻而成的一样,青翠欲滴,非常漂亮。 哪怕阿洛站得这样远,都能呼吸到里面传出来的清新气息,还有浓郁的木气,让阿洛霎时觉得神清气爽。 西琉普斯显然也发现了阿洛的舒适,于是也不多问,直接揽着阿洛往林中走去,既然这里对阿洛的作用这样大,那么就多住一段时间好了。 越是往林子里走,就越是浑身舒泰,就算是饱经杀戮的西琉普斯,也仿佛被这样清爽的气息洗涤了身心一样,连蕴藏在骨子里的血腥味好像也褪去了一些。 总之,这森林给人的就是一种生机勃勃、无论怎样都能够重新焕发生命力的感觉。 阿洛身体里的灵力飞速运转,与这片空气里的交相呼应,林子里的灵力像是拧成了一股实质的透明力量,从他的百汇穴上直通而入,被丹田里有些暗淡的元婴贪婪地吸收。 真是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享受吸收灵气的感觉了……就连在其他茂密的森林里,也没有这么高质量的木行灵力。阿洛忽然停住脚步,闭上眼,感觉自己仿佛身轻如羽、翩然欲飞——他的元婴变得更加清晰白嫩,盘膝而坐时,真的是宝相庄严。 所谓破而后立,阿洛这回险些丧命,可又在体内循环恢复生机、又仍呈颓败之象的时候来到这么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尽情吸收,再加上之前在斯利维尔但一次顿悟,配合起来,修为自然是噌噌上涨,一直到了元婴巅峰,才堪堪停了下来……不过尽管如此,阿洛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不仅灵力尽复,反而还更上一层楼。 睁开眼后,阿洛看到西琉普斯专注的金眼,不禁微微一笑:“流牙,你发现了吧?我全好了。” 西琉普斯眼里划过一丝喜悦,点头:“嗯。” 浑身萦绕着清气的黑发青年头上,几根翠色藤蔓不时拂过,这场景美丽得跟一幅画一样,西琉普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很好看、很好看……而让他感触最深的大概是,在阿洛微扬脸庞像是要飞走的那一刻,他居然第一次不是害怕被抛下,而是怎么样才能更快地抓住阿洛伸出迎接他的手——是的,经过了这么多时间,他总算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和对方在一起。 力量大进让阿洛的心里更有底气,而这片森林的奇特之处也到底让他猜到了这究竟是哪里。 这样干净的木气,没有积攒下来的魔兽厮杀而带来的血腥,看起来这样安宁而祥和的……在这片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可能,精灵谷地。 这片森林,应该就是精灵之森,而之前那几支只有警告而没有杀气的箭矢,就是体态轻盈、排斥异族却也爱好和平的精灵所为。 “流牙,这里是精灵居住的地方。”阿洛抬起头,冲着西琉普斯微笑,“我本来想着要等到什么时候悠闲了到这里拜访的,没想到却被金珠带领闯入了这里……我想,我们该去求见女王,还有道歉。” 西琉普斯在外交上从来不反对阿洛的意见:“你喜欢可以多住一会。” 这样强势的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在最排外的精灵的地盘上多住,还真是流牙的性格啊……阿洛叹口气:“我觉得,还是先争取了原谅再说吧。”他顿一下,“流牙,你不要瞎动手。” 不怪阿洛这样无奈,因为就在两个人对话的时候,森林深处就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戒备气息,仍然没有杀意,却有充足的警惕。 在前方差不多几十步的地方,一排精灵手持弓箭拉开来,对准了并肩而立的两人,而旁边的大树们粗壮的树杈上,也有若干或半蹲着或昂首直立着的、身披藤甲的精灵,同样是拉弓射箭的姿态。 简而言之,阿洛和西琉普斯被包围了。 “人类,精灵之森不欢迎你们!”站立在最前方的男性精灵显得比其他的更加强壮——并不是指体型,而是那个被拉成满月状态看上去就比别人的更加硬实的弓箭。 而且态度也毫不客气。 西琉普斯半眯金眼,神色倏然有些狰狞。对于这样强硬的做法,他可没有什么容忍的胸襟…… 阿洛手指放在西琉普斯绷紧的胳膊上,温柔地安抚,而后看向那个领头的精灵:“……我们并没有恶意。” 但是这种话并不会让精灵们放松戒备,男性精灵的手指按在弓弦上,坚如磐石的,根本不为这句话动摇。 阿洛想了想,微微苦笑:“请问古瑞伊王子回来了吗?” 男性精灵瞳孔蓦地一缩,可仍旧没收回弓箭,他只是给身边的精灵一个示意,那精灵就收起弓,几个跳跃飞快地往森林里而去。 “人类,为什么来找王子殿下?”男性精灵眼中的警戒似乎更深,“还有,你们跟王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到精灵之森来,究竟要做什么?!” 火药味开始变得浓烈,阿洛没有使出任何魔法地站在原地,笑容不变,而西琉普斯在阿洛的示意下也只当周围的弓箭不存在——反正,这些也伤不了他。 不过,精灵们似乎有些过分剑弩拔张了…… 听这只精灵的口气,古瑞伊真的已经回到了这里,而他之前出去是因为——黑妖精与内乱。 那么,是已经结束了吗?还是说……阿洛因为一直有自己的因果了结,所以与古瑞伊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现在就更不可能知道究竟情况如何,这一霎他转换了很多想法,但不明就里,也就无法做出什么推断。 “是谁来找我了?” 这时候,一道优雅的青年嗓音传来,精灵们分开两边,就有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出,翠绿的发色和眼睛,美貌惊人。 等他看清了被围着的两人面容,就轻声地笑了:“原来是埃罗尔导师和西琉普斯先生。” 168 168、精灵的巢穴 ... “古瑞伊。”阿洛点点头致意,说真的,他刚才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但是现在古瑞伊真的来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能这样问候,“好久不见。” 古瑞伊又笑了一下:“埃罗尔导师不用这么客气,我正好有事要找导师,既然来了,就去我那里坐坐吧。” 旁边的精灵们听到古瑞伊发话,竟然同时收回了弓箭,在地上的那些站立在道路两旁静候,而树上的那些也只是在树枝之间连续地跳跃,就像是在护卫一样。 然而,没有一个人提出对古瑞伊的质疑。 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阿洛垂眼想着,还有,明明双方已经疏离到一个地步了,能揭过这件事已经不容易,为什么还会邀请自己两人进去森林内部?要知道,对于讨厌人类的精灵而言,精灵之森向来不允许他们进入的。 不过,不管古瑞伊抱着什么样的主意,他都不会害怕就是了,阿洛感觉到腰间更加用力环着自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宣布自己存在感的手臂,微微地笑了。 精灵们围住阿洛的还只是精灵之森的外围,阿洛在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尽头之后,才若有所悟。 古瑞伊的步子不大不小很随意,却好像有一种仿佛在舞蹈一样的奇特而有韵律的美感,阿洛注意到,旁边担任守护责任的精灵们居然也渐渐地踏入了这种韵律之中,轻盈而美丽。 虽然古瑞伊邀请了阿洛,但他除了带路以外,与阿洛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阿洛只匆匆在这些精灵们身上扫视了一眼,就没有再过多注意,而是把视线放在了树下、以及一些树荫不及的角落处。 是的,他才发现,在逐渐接近精灵之森核心的地方,开始零星地有一些眼熟的草药生长,其中不啻于一些珍稀的药材,甚至还有好些和修真界草药形态相似的……越是往里头走,它们生长的状态越好,甚至年份也更足。 在很久以前就因为种种原因而搁置下来的、想要炼丹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倏然浮现在阿洛的心头。 如果能够采摘这些草药的话…… 就在他在脑海中随着草药回忆丹方的时候,更加浓郁而清新的木气扑面而来,眼前光亮大敞,一片豁然开朗,阿洛停下思绪,发现已经到了森林的核心——精灵们居住的地方。 “两位,欢迎来到精灵的乐园。”古瑞伊终于回头,朝着两个人轻柔地笑。 这是一片更加古老的树林,每一棵树之间都间隔着相当的距离,在有些树的树干上被挖出大洞,洞里收拾得干净清爽,洞外有藤蔓编织的门帘和延伸出去的网状的平台,还有更柔韧枝叶搭成的长长是树梯;有的大树最粗壮的树杈上有藤蔓编织成宽阔的、囊袋一样的房间,只留下一个豁口做门;有的是在树与树之间用枝条做成树屋,并不着地,但看起来就非常紧实柔软……总之,所有的精灵都热爱与树木为伍,并且总想让自己睡觉的地方能距离树木近一点、更近一点。 精灵们在树林之间欢快地跳跃,翠绿色的身影变成最美丽的风景……阿洛看着这些精灵,再看看古瑞伊——只有古瑞伊是纯正的翠绿色的发和眼,其他的精灵,这两处的颜色总是比他要浅上一些。 看到有两个陌生人进来,精灵们一瞬间凝滞了气氛,但当他们看到陌生人旁边的古瑞伊的时候,却又很快放松了。 古瑞伊就像没有察觉一样,只是笑着对阿洛说道:“埃罗尔导师,请到我的房间里来吧。” 阿洛目不斜视,拉着对敌意十分敏感的西琉普斯快步跟上,绕过那些精灵们筑巢的古木群,来到了它们的后方,那里仍然有树,可是比前面的更加稀疏,而还有很多灌木丛和花丛,却又不让人觉得杂乱无章。 再往后走是仿佛能够遮蔽天空的冠盖如荫的大树,树下有好几间木屋,绕着大树围成了一个圈,古瑞伊抬步朝其中一个走去,推开了那间木屋的大门。 “埃罗尔导师,西琉普斯先生,请进。”古瑞伊回头笑一下,率先进去。 阿洛两人进了门,而古瑞伊已经坐在了床头。 那是一张靠窗的木床,窗户被一根木柱支着敞开,透出些微的光线落在床上人的脸上。 阿洛顿了一下,走过去,停在床边,然后他冷不丁地怔住了。 床上的人脸色颓败,灰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踝,展开来铺了一床,他双手放在身侧,冶艳的藤蔓张扬地攀爬了半张脸……却颜色暗淡。 是修利亚,看起来就身受重伤的灰妖精修利亚。 “埃罗尔导师很吃惊?”古瑞伊的目光停留在修利亚身上,语气里似乎含着一丝笑意。 “是的。”阿洛坦然点头,在古瑞伊的示意下,与西琉普斯一起坐在了比修利亚更靠后一些的藤椅上,“修利亚怎么了?” “啊,是我害的,也是我故意的。”古瑞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阿洛安静,等待古瑞伊下文。 古瑞伊显然很喜欢阿洛的态度,于是他眼角斜斜地睨了这边一眼,又重新回到修利亚身上,说:“导师想过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吧?其实很简单,当初,修利亚与导师的对话被我偶然间知道了,所以就突然蜕变了啊。” ……偶然知道?阿洛有些疑惑,可古瑞伊显然是个很好的诉说着,他很快就为阿洛解决了这个疑惑。 “精灵族有三个秘技,分别是精灵之心、精灵之音、和精灵之箭。”古瑞伊语速缓慢,而不再带上任何一点情绪,“其中精灵之箭很好理解,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强大箭技,而精灵之心和精灵之音,其实更类似于精神感应。比如说,精灵之心,能够在虚像中显示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画面和杂乱的气味,而精灵之音,则是能听到过去事情发生时候所响起的声音……精灵之心与精灵之音同时运用,那就好比活生生的事件在眼前重新演练。总的来说,是一种记忆的能力。一般的精灵未必能够掌握其中之一,可一旦掌握了,都算是精灵族的天赋者,精灵王族多半都能掌握一些,而要成为精灵王,则必须三者都掌握。” 做足了铺垫,古瑞伊笑了笑:“我曾经送给修利亚一条草茎编织的手环作为礼物,修利亚一直戴着它,而我在编织它的时候,运用了精灵之音的力量,最初的目的,其实只是因为即将入学,希望能够在记忆方面给修利亚提供一些帮助……比如,重复学过的知识,让他能够更好地温习?” 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但是没想到,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修利亚用法的时候,那手环意外破损,我当然努力修补,却听到了里面重复的修利亚与导师您的对话……然后,我几乎崩溃了。” “后来我做了很多事……”他忽然不在意地一摆手,“那些都不是重点,我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东西,嗯,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吧,让修利亚做了很危险的事,他完成了我的交代,可却受了很重的伤,而后我就把他带到森林。” 阿洛看到了古瑞伊这貌似随意的态度,但也正是从他这样的态度里,也隐隐猜到了他当时可能有的异常纠结的心情。 古瑞伊忽然又笑了一下:“其实,我不止会精灵之音,也会精灵之心,而且我的箭技也还算不错……虽然我没成熟,因为太脆弱族里的人也都不知道我已经会了两种秘技,可母亲是很了解的。” 他叹了口气:“母亲一开始认定的继承人就是我,所以除了我以外,她没有再生下任何一个孩子,她不是无法忘记我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而是她认为不需要增加子嗣——母亲为了精灵族可以付出一切,当她认为我就是最佳人选的时候,她就不会再为我增加任何一个可能的对手。”古瑞伊说到这里,微微有些苦笑,“母亲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修利亚、甚至这一次黑妖精的动乱,都是她的意料中事。一切,只为了拔出精灵族的毒瘤……以及锻炼我、让我成熟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修利亚的举动是出自我母亲的授意。母亲知道我那个时候天真到愚蠢,肯定会对出去森林后第一个与我接近的人亲近,于是她安排了修利亚陪伴我一起,是保护我,也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成为我的朋友,然后,再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背叛——这样,由挫折而引起的愤怒会让我很快成长,让我不再那么不知世事……不得不说,母亲成功了。” “可是……”古瑞伊轻轻地抚摸修利亚苍白的侧脸,他翠绿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等到我回到森林,看到了重病的母亲,才知道原来事实是这样,我一直痛恨修利亚的背叛,可这样的背叛居然是出自母亲的设计。”这让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修利亚,是继续痛恨想办法折磨他?还是……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修利亚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的任务内容,连被听到那段对话也是计划中事,那他们所相识以来的所有,是不是没有任何是修利亚自己真心做的?是不是无论他怎样对待修利亚,也无法在他那双浅灰色的眼中留下任何印记……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阿洛没有说话,当然西琉普斯也没有,屋子里就一片寂静,而修利亚那细若游丝的呼吸,却仿佛突然被放大了。 古瑞伊笑一声,转过头,看向阿洛:“埃罗尔导师,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么多?” 169 169、暴露 ... 古瑞伊没有等待阿洛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在很多国家的王族与贵族中都流传着这样一个消息,‘身怀自然馈赠的魔兽出现了’……所以,在私底下,他们就有了很多小动作。但是我们精灵却知道的,所谓的‘自然馈赠’,其实是跟战士的斗气核心、魔法师的魔力之核一样的东西,而那些‘魔兽’,根本就只是跟人类修行方式不一样的人,只是那个‘自然馈赠’能轻易被人吸收而不是像斗气核魔力核一样不能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使用,所以才会让那些虚伪的人类趋之若鹜,还用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魔兽’来掩盖他们杀人夺取能量核心的事实。” “人类都是排外的,埃罗尔导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精灵的眼睛直视着阿洛的,嘴边的笑容十分美丽,他似乎意有所指,让阿洛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埃罗尔导师不必奇怪,我们精灵向来不参与人类的事务之中去,所以跟魔兽的关系也还不错,我们的寿命远远长于人类,所以,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也流传下来一些,而‘自然馈赠’其实是人类所有的事情,被每一代的精灵王传递下来,而我们精灵与真正的魔兽一样,称之为‘异修者’。” 阿洛心神一动,不得不说,被当做“自然馈赠”的滋味并不好受,而“异修者”一说虽然也隐隐带着点不同于众的意思,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另一种不同的力量体系,让人觉得得到了尊重。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西琉普斯的手。 “不怕告诉你,埃罗尔导师,我是从茱莉雅口中知道有新的异修者出现的消息的,你曾经听到过我和她的对话是吧?她让我寻找的‘那个人’,就是怀有‘自然馈赠’的异修者。” 你看,就算是大家都认为异修者是魔兽了,但在无意间说出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用“人”来代替,只是从来没有人深入地去想——或者说不肯深入地去想。 古瑞伊笑着:“精灵之心与精灵之音真是好东西,对吧?在那天谈话过去的第二天,我又回到了那里,将周围地方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全部回溯了一遍,果然,就被我看到了埃罗尔导师你和西琉普斯先生。” 阿洛平和地笑着:“古瑞伊,我很抱歉,当时正好路过,为了避免打扰到你们的谈话,所以我才会躲起来的。” 安静地听完阿洛的道歉,古瑞伊突然说道:“埃罗尔导师,其实那些贵族和王族一直在找的‘自然馈赠’——异修者,就是你吧。” 阿洛一惊,西琉普斯瞬间迸发出狂暴的杀气,直接逼向了古瑞伊,杀气森冷带着强烈的恶意,将古瑞伊霎时升起的绿色屏障绞成粉碎! 杀气势不可挡,西琉普斯手指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似乎一刹那就要直冲过去——而后,被阿洛阻拦了。 “流牙,先听他说完。”阿洛的神情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但手却坚定不移地搭在西琉普斯的手臂上。他不能让西琉普斯就这样杀掉古瑞伊,第一,是因为在精灵的地盘做出这种事会引起精灵们的暴走,得不偿失,第二,他也想弄清楚古瑞伊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隐藏的身份——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听到他的谈话,那根本不可能推测出来。 古瑞伊脸色有些发白,他是知道西琉普斯目前已经是大战士了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不过不要紧,他带来了这个消息,相信只要不是太过蠢笨的人,都不会就这样贸然杀了他,只是西琉普斯动作太快,才让他吃了点苦头。 “我发现你的身份的机会很凑巧,几乎像是自然女神的护佑。”他先用一句话安抚,表示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反而是不可复制的,“请不用过分担心,我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能用这种方法察觉端倪的也只会是我一个而已。” 阿洛看着他,微微一笑:“你说。” “埃罗尔导师,你的气息是我最熟悉的之一,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救了我的性命,之后我们又相处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对你抱有的是最诚挚的感激……是,在我听到你和修利亚的对话之后,的确对你有所不满,不过那也只是一时心情激愤下的迁怒罢了,我心里明白,导师你其实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古瑞伊捂住还在剧烈心跳的胸口,缓慢地说道,“所以,我是不会轻易地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的。” 阿洛笑容不变,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古瑞伊又说:“我会发现你们的身份,是有两个巧合。” “第一,是在拉法尔莫的时候,导师你和斯利维尔家族的瑟夫瑞拉少爷参加了一个拍卖会,那一次正好我也去了,感应到了导师你的气息……那时候我已经渐渐进入成熟期,一边想要报复修利亚,一边也开始担负起王储的责任,比如说平复黑妖精的作乱,而我没有力量,就主动地找上了茱莉雅,想要借助她家族的力量——那一次我跟她一起去的,为了记住自然馈赠的气息,也是陪伴她争取拍到现有的那一颗。” “结果我发现,导师你在看到‘自然馈赠’的时候气息一霎那紊乱了,而表达出来的情绪却不是激动或者喜悦,更不是**与贪婪,反而像是慌乱与震惊。这不是正常人有的情绪,不过在那个时候,我也只是留意,而没有刻意去思考。” 阿洛垂眼,他的确没想到精灵族会有这种秘技——甚至能够感知他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还是对这片大陆上的种族掉以轻心了。 “第二次,也是巧合,不过这回很直观。” “我那时认了克劳尔大师为老师,跟随他学习了一个多月,突然因为契约的原因被茱莉雅召唤,而在我去的那一天,正好看到了谢尔菲斯王子宫殿上空的大战士破关的异象——我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因为里面包含着两种气息!所以,那根本不是大战士的破关!而其中一种气息——强大的澎湃的,居然是属于埃罗尔导师你的!让我怎么能不惊讶!” 即使外面做掩饰的血红色力量那样恐怖,他的精灵之心仍然努力地穿透了那个屏障,感受到那细细的一丝……哪怕下一瞬就被挤了出来,但他绝不会错认。 阿洛呼吸一窒,又是精灵族的秘技!这的确太巧合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暴露自己……他果然还是粗心了。 “在那之后,我对导师你就充满了好奇与怀疑,要知道,你所表现出来的从来只是水系魔法力,可那天你的气息中夹杂着的,却是另外一种力量,奇异的、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但是又仿佛与我曾经在拍卖会上记住的‘自然馈赠’的力量有微妙的联系……才让我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说到这里,古瑞伊顿了一下:“而在这之后,茱莉雅看到我一直没有进展,竟然带给我一个新的消息——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在族里打探到,那个‘自然馈赠’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在拉法尔莫城内离城门不远地方的群山之中。” “在茱莉雅的催促下,我去了那个地方——在那里,我再次感受到了导师你的气息,而我也确实知道,在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卡莫拉里。” 的确,这已经可以确定了。 古瑞伊说完这些,体贴地不再多说什么——为了给对面的两个人缓冲的时机。 阿洛和西琉普斯对视一眼,西琉普斯金色的眸子里慢慢地充斥着一种情绪——“杀了他!” 但是阿洛摇了摇头。 “古瑞伊,你很聪明。”阿洛重新看向精灵,“你说的这些,是我疏忽了。” 古瑞伊笑了:“导师请放心,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就连茱莉雅也不知道——而我这次回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的设计,那么黑妖精之乱也都平息,我没必要再按照契约做事——毕竟,契约上写的是她必须帮助我解除精灵之森的内乱危机,可现在已经没有危机了。” 不得不说,古瑞伊比以前成熟多了,他选择了坦白,虽然显得过分直率了一些,却很契合西琉普斯的心理——要知道,虽然阿洛素来耐心不错,可西琉普斯的耐心却是差极了的,这一点,相信曾经与他们相处过的古瑞伊十分了解。 所以阿洛温柔地笑着:“好吧古瑞伊,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西琉普斯很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阿洛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情,于是他死死地盯着古瑞伊的脸,只等他说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就要一把将他撕成粉碎! 然而古瑞伊却只是轻柔地笑着:“导师,我们合作吧。” “合作?”阿洛略侧头。 古瑞伊的笑容多出一点无奈:“埃罗尔导师,您放心……”他用了尊称,“我并不是忘恩负义想要挟您什么,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帮我一些忙——当然,即使不合作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如果您愿意帮我,那么,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人用任何手段从我这里得到您的信息。” “还有,我乐意让您得到任何精灵族有的、您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170 170、精灵神木 ... 不得不说,古瑞伊的话让阿洛心动了——不仅是在这个精灵之森里可能出现的另一颗珠子——如果真的是精灵族所有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交换,而且,还有让他目不暇接的、生长在这片森林里的那些出色的草药。 虽然只要是他想要的,西琉普斯肯定会将那东西弄到手——用杀戮或者其他的什么办法,但那毕竟有伤天和。对修魔者而言这只是**使然,可是对他这个正道修真者——同时也是精灵族劫难的因缘,强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天道自会降下惩罚。 但如果精灵族的王储同意那就不一样了,阿洛的确心痒难耐,对于炼丹之术他早已垂涎许久,远在修真界之时,一个炼丹师将会得到所有修真者的尊重,但凡是宗师级的人物,炼丹术总是会上那么一两手的,而到了这边,阿洛虽然一直想要试试,可一直事务繁忙,根本没有时间,现在都告一段落,他更是有了元婴期的修为——要知道,在元婴期以后炼丹根本就不再需要炼丹炉,元婴之中蕴含的元火效果更好。 想到这里,阿洛抬头一笑:“古瑞伊,还是那句话,你想让我做什么呢?即使是合作,也要说明白才行吧。” 古瑞伊眼里划过一丝欣喜:“这个当然,埃罗尔导师,我有预感,您一定能够轻易地帮上我的!”他让出自己的位子,像是释放了强忍了很久的情绪一样,“您来看看修利亚,他快要死了!” 这个美丽青年的急切让阿洛稍稍一怔,仿佛又隐隐看到了事实上并不久远却仿如隔世的那个幼年精灵,可是…… 依言走过去,阿洛坐在床沿,但没有动手:“古瑞伊,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能够治好它?在你仅仅知道我是异修者,而根本不知道我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时候。” 西琉普斯亦步亦趋地跟上,一边占有性地把两手搭在阿洛的肩上,一边时刻关注着古瑞伊——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念头的话—— “请放轻松一点,两位,难道我还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诚意吗?”古瑞伊微微苦笑着,之后,他发现阿洛是很认真地想要知道答案,只好再忍耐一会,他蹲在阿洛旁边,伸手握住修利亚更加削瘦的手指,“修利亚受了很严重的伤,外面的医师几乎无法治疗,而稍微高明些的光明魔法师都不会给一个灰妖精用高级的治愈术,我只好把他带到精灵之森——这里的自然之气非常浓厚,好歹能够暂时保住他的性命。所有出去过森林的精灵都知道,只要呆在这个森林里,伤口都会比在外面好上许多。” 他顿了顿:“即使您没有到这里来,我也是要去找导师您的,因为我感觉得到,您身体里的力量气息跟这里的非常相近,而且远远强过我们所有的精灵……这虽然令人不甘,可这也同时说明您起码掌握了自主吸收自然之气的方法!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虽然生活在自然之气包围的森林里,但也只有些微的作用而已,我们只能被动接受它的护佑,而不能主动地去控制它。” “所以,修利亚的伤口的确不再恶化了,却也没有好转——自然之气是有用的,而导师您必定会有办法利用自然之气,救活修利亚!” 的确,在这个精灵之森里,自然之气——也就是木气之浓郁是阿洛生平仅见,而在这里呆着的精灵们,经过这么长久时间的熏陶,也会因此而衍生出来一些能力……就像是在修真界里,某种五行之力长存的所在总是会有一些禽兽活物生出灵智、从而踏上妖修之路,像精灵这样的异类也不例外。阿洛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精灵王族会有精灵之心这类秘技、又为什么对修真者的气息这样敏感了——阿洛也有点想要苦笑了,他是运气不佳,正好修炼木气,所以才会被这么轻易地感知。 然而,阿洛说出的却是另一句话:“古瑞伊,你没想过要挟我献出能够控制‘自然之气’的方法吗?” 古瑞伊愣一下,才摇头笑道:“埃罗尔导师,您太小心了,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也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的母亲和修利亚在内。”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我是精灵族的王储,不会因为一时的贪婪而让整个族群陷入灭亡的境地,而且精灵不是人类,没有太多的**,我们不需要征服大陆,也不需要权势钱财,我们要的只是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地好好生存下去——而这个我们已经有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们还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得罪一位异修者和一位大战士呢?” 他的视线在西琉普斯身上晃了晃:“导师,如果我表现出一点不对劲,西琉普斯先生一定会毁灭整个精灵族的吧,我一向对自己的眼力和直觉很自信的。” 听完他的话,西琉普斯很自然地会给他一个龇牙的狠戾表情,充分让他再一次认知到自己想法的正确。 阿洛的目光和缓下来:“那就让我看看修利亚的伤势吧。” 古瑞伊兴奋地站起来,让到一边:“多谢你了,埃罗尔导师!” 和以往一样,阿洛把手指放在了修利亚的手腕——干瘦的、枯燥的、还有看起来就那样暗淡的皮肤,跟以前那种仿佛能够在月色下泛起白光的丝毫不同,而当阿洛的灵力从那里进入灰妖精的身体里的时候,就连他也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相当严重。 修利亚所中的是一种暗黑魔法,类似于诅咒,但比一般性的诅咒更加复杂,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经脉都被某种粘稠的、难以摘除的物质布满,就像一个个黑点儿,大一些的甚至就像小石子,无比顽固地贴合在那里。 他浑身的鲜血被抽空了三分之二,也只比几乎全身血液流进的阿洛好上一点而已,他体内生气全无,只有淡薄的、从他百汇穴进入的一丝丝木气给他带来了微弱的一线生机——可哪怕有这个,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非常严重的伤害。”阿洛揉揉额角,觉得有点伤脑筋,“古瑞伊,你到底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有多严重?古瑞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忍下来,回答道:“是去斯利维尔庄园偷瑟夫瑞拉买到的那颗‘自然馈赠’……导师,我说过不会出卖你,而我和茱莉雅又有契约,所以,如果我能够得到瑟夫瑞拉的那颗自然馈赠,到时候也能交差了。”他垂下眼,“我承认,我有报复修利亚的意思,可事实也是我身边再也没有比修利亚更合适的人了。他帮我得到了那颗自然馈赠,但他也从那时起就昏迷不醒。” “埃罗尔导师,您能救得了修利亚的,对吧?”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深厚的哀求意味。 难怪在进行仪式的时候瑟夫瑞拉的力量仍然还是没有变化,原来是因为并没有服用那颗金丹……阿洛想着,之后叹气道:“我能救他,不过还需要一些准备。”他看到古瑞伊的脸色,终究还是不忍心地多说了一句,“他暂时还不会死亡,我会护住他的生机的。” 古瑞伊虽然不懂“生机”是什么,但听到阿洛这样说,竟然也奇迹般的有些安心地笑了:“那就好……导师,还有第二件事,请您跟我来。” 阿洛点点头,他也有些好奇,能让他放下“暂时不会死亡”的修利亚的,究竟是什么事。 西琉普斯始终如同护卫一样地跟随在阿洛左右,他这回释放了一些深藏的戾气,让路上遇到的爱好和平的精灵们纷纷怒目而视、或者退避三舍,古瑞伊只是安抚地对着警惕的精灵们摆摆手,带着两人绕到大树后,朝更深的地方而去。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在阿洛的感知里,木气已经浓郁到几乎要变成液态的地步了,他越发觉得惊讶,于是定定神,让自己不要流露太多的情绪。 渐渐地,他看到了一片碧绿如洗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波光粼粼,是一个好大的湖泊,在湖泊的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棵参天的巨木。 “欢迎来到精灵之森的禁地,精灵之湖。”古瑞伊躬身行了一个礼,随即抬起头,优雅地微笑,“这是我们精灵一族至高无上的生灵,永远活着的、永远护佑着族人的——精灵神木。” 澎湃的木气都是从那棵巨木上传来,阿洛甚至能够听到那棵巨木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充满了包容与慈爱。 那棵树有意识——尽管也许只是很朦胧的,可它爱着整个精灵族,并且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关怀。 阿洛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古瑞伊也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他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可目光却变得有些哀伤:“埃罗尔导师,我想请您帮的第二个忙就是,救治我重病的母亲,现任的精灵女王。” 在古瑞伊的带领下,阿洛和西琉普斯走到湖边,他们清晰地看到从这里通往湖心小岛的一条微晃的木排。 他们小心地踏了上去,精灵神木在西琉普斯踩上木排的刹那凝滞了一下,可它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欢迎的意思,这也许,只是因为它看到了治疗自己孩子——精灵女王的可能性?所以宁愿接受这样一个浑身血腥的男人。 阿洛牵着西琉普斯的手,跟随着古瑞伊的步伐,从容地走上了那个小岛。 精灵神木垂下枝叶,引导他们走向那几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树的另一面,古瑞伊低下头,看着那片盈盈的湖水:“导师,我的母亲就在这里。” 171 171、僵硬的女王 ... 就在那片碧绿的湖水之中,仿佛很近又似乎很遥远,安静地睡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纱衣,半浮半沉,裙摆和翠绿色的长发随着流水而缓缓地向四面铺开……她的双手柔顺地搭在腹部,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她好像众神用画笔描绘的唯美图画,每一寸肌肤都聚集了星子的璀璨。 这就是精灵的女王,柔和而坚韧,比所有的精灵都更加美丽。即使是古瑞伊——这个已经成熟了的青年的精灵、确定的下一任精灵王,也比不上她容貌的万分之一。 就连阿洛看了也不禁赞叹,这是仿佛汇聚了所有的灵气的美妙女子,他所从未见过的最顺眼、也最好看的女人。 西琉普斯看到了阿洛眼中的欣赏,目光一沉。 古瑞伊当然是为自己的母亲而骄傲的,他很高兴地看到阿洛对母亲的好感,但现在并不是拖延时间的时候,于是他开口先做解释:“母亲的身体已经崩坏到一定程度了,她本来是想要一等我回来就传位给我,而她将从容赴死……可我并不希望这样。我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作为精灵,母亲还这样年轻……” 精灵神木的枝叶沙沙地发出微响,像是在应和古瑞伊的话,又带着一些柔软的安抚意味。 “在这里能够延缓女王的死亡。”阿洛点点头,从古瑞伊对她母亲的所有描述中看,这一位精灵女王,在处理事情和对族中的管理上,比起他的确要好上很多。 古瑞伊也点一下头,继续说道:“在精灵神木的背后,母亲所浸泡的这里是精灵之泉,隐藏在湖心中央,母亲虽然看起来是浮在湖里,其实却是在泉水之中。” “精灵之泉的泉水能够治疗基本的创伤,也能够将濒临死亡的人的时间停止,一直保留在沉眠的状态——对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再好也不过了。” “那第二个要求是救治女王吗?”阿洛看向古瑞伊。 古瑞伊轻点头:“是的,我想要碰一碰运气,既然你说修利亚是有救的,那么说不定母亲也可以。”说完他抬起头,声音放得更轻,“精灵神木,请把我的母亲送上来,好吗?让埃罗尔导师为她看一看?” 精灵神木回应着,它垂下最繁茂的一根枝条,慢慢地伸入了湖水之中,水中的精灵女王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渐渐地朝那根枝条移去,最终躺在了枝条上面。 她依然没有醒来,精灵神木压下树枝,让她躺在阿洛能够接触到的地方。 阿洛走过去,要去握住女王的手腕——就像他以前做过的一样。可是,他的手被西琉普斯在半路上截获了。 “……流牙?”阿洛有些讶异,“放开手好不好?我要给女王检查一□体情况。” 西琉普斯的眉头皱得很紧,是阿洛从未见过的那么紧:“不要碰她!” 阿洛仍然有些不解:“流牙,没有危险的。” 西琉普斯默默地咬了一下牙:“我不喜欢你碰她。” 阿洛这才明白过来……只是,以往只要是给人看病的时候,他的流牙明明就不在意这个的啊?顶多闹点小别扭哄哄就好,这一次怎么这么大反应…… 西琉普斯看穿了阿洛的疑惑,手指紧了紧:“你欣赏她……”而后似乎很不情愿地加了一句,“她很好看。” ……诶? 阿洛这回可真是实打实地愣住了,因为在经过两个人漫长的相处之后,彼此之间早已有了相当的信任,为此,西琉普斯甚至已经可以控制自己过于泛滥的独占欲,让阿洛能够去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可这回……恐怕,还是精灵女王过于出众的相貌和之前自己的赞赏的缘故吧。 突然明白过来,阿洛无奈地笑了:“流牙,她再怎么好看也跟我没关系,我的道侣是你,不是吗?” 西琉普斯看到阿洛的笑容,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一些,才犹豫着放开了阿洛的手。而阿洛在察觉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够体贴道侣以后,当然不会采取刚才的接触诊断法了。 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异修者了……阿洛这样想着,就把手悬空放在女王手腕的上方,下一刻,青色的光芒从他掌心迸发而出,就好像一条纤细的蛇,落下来钻进女王的身体里去了。 古瑞伊在旁边很惊讶,但他看到阿洛的眼睛都闭上了,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的时候,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家母亲身上,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有没有什么变化。 而阿洛,他的灵力刚钻进去精灵女王的身体,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般来说,要看看别人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阿洛都要把灵力送入才能直观地体察,灵力在人体内打个转儿,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受损、或者哪里有窒碍了,但这个精灵女王却不同。 阿洛的灵力一进去,就像是龙游大海,顺畅舒服得很——这个不奇怪,精灵女王身上沾染木气是最浓郁的,身体里难免也有一些,同种力量相遇当然比不同种的好过,可是,让阿洛诧异的却是女王的体内环境。 她的身体里没有经脉、没有五脏、没有血液……唯一有的只是支撑身体的骨骼和代替了血肉的绿色液体,好像木气液化了一样,而且,还有部分开始转化为固体——阿洛可以想象,女王这种病症应该是从身体上某个部位僵硬开始,直到她再也动不了,就会变成一根人形的木头——甚至到时候可能会连人形也保持不了。 略沉吟一下,阿洛收回灵力,面色也严肃下来。 古瑞伊心里一阵不安,但还是问道:“埃罗尔导师,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很不好。”阿洛没准备隐瞒什么,“而且救不回来,即使是我也没办法让一个没有经脉的人好好地活着。” 古瑞伊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失望。 “不过……” 阿洛的欲言又止让他忽然又生出了希望:“不过什么?” “不过我可以让她醒来一会儿,让她多活几天。”阿洛说道。 古瑞伊翠绿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但很快神色坚定起来:“那就请导师您让母亲先醒过来吧!” 阿洛叹口气,双手摊平,放置于女王丹田处上方,而后默念口诀——霎时间,青光大盛,女王的腹部倏然窜出一丝青色的能量,没入阿洛的手心,跟着源源不断地继续溢出。 在阿洛的眼中,现在的女王就像是一个容器,她里面只能塞上那么多液体,不多不少的话,就能够让她安然活动,如果少了,她就会因为虚弱而不能行动,但是如果多了,就会转化为固体,让她僵死。 而阿洛此时要做的,就是吸收部分女王体内的木气,让女王体内环境自主调节,已经成为固态的木气就会因为这个调节而重新液化,填充女王的身体……所以,阿洛现在不仅要吸收能量,还要用灵力小心地观测,要刚好让固体全部液化才行、正好充满女王的身体才行。 这么忙碌一番,要是以前阿洛可又要脸色发白了,不过好在他已经是元婴巅峰的水准,即使分心二用,也并不疲惫。 西琉普斯有点紧张地看着阿洛,发现他确实是面色红润,才略微放了一点心下来。 良久,阿洛收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精灵女王张开了眼——那同样是一双翠绿色的眼眸,比天空更干净、比湖水更清澈。 “母亲!您醒了!”古瑞伊激动地扑过去,“您让我太担心了,才交代了几句话就晕倒……” “抱歉我的小格瑞,我也没想到会让我连说完话的机会都没有……”精灵女王叹息着抚摸古瑞伊长长的头发,而后转过头,两双翠绿的眼睛一齐看向阿洛,“那么,是这位先生让我醒来的?他是谁?” 精灵神木体贴地又伸过来一根枝条,让女王能够舒适地靠上去,女王被古瑞伊搀扶着半坐起身,在听完了他的诉说之后微微笑道:“原来是异修者,很高兴认识你,埃罗尔先生……以及万分感谢,你让我能够醒过来,让我能够用最后的光阴亲自对小格瑞进行精灵王的传承。” “女王不必客气。”阿洛温和地笑道。 精灵女王轻轻地将发丝别在耳后,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好看极了,她的笑容就像春天草原里最清新的风,恬淡而让人眷恋,这时候,她正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探过来的树枝和叶片,柔声地说着:“神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嗯,你是不是又疼了?” 精灵神木的树枝更低一些、叶片细碎的响声也再大一些,就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美丽的女子坐在粗壮而充满生机的树枝上,被许多碧色的叶子包围,她侧过脸轻柔地微笑,就像有阳光在她的发间跳跃……没有人不会承认,这是相当动人的画面。 “好啦,我还能撑一段时间,等古瑞伊接受了传承之后,他也会和我一样帮助你……神木,相信我,不要怕……” 精灵女王仍在安抚,而阿洛却感觉到袖子里的金珠一阵疯狂地跳跃,让他几乎要掩不住它、让它跳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172、 172、火珠 ... “洛,怎么了?”西琉普斯第一时间发现阿洛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那边正高兴着母亲没事的古瑞伊也应声看过来:“埃罗尔导师?” 阿洛摇摇头:“我没事,是金珠产生了反应。”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再瞒着古瑞伊和精灵女王,左手探入袖中,掏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来——哪怕是在这样明朗的白昼,它依然焕发出不一般的光彩。 精灵女王眼神忽然有了一些变化。 那颗金珠在阿洛的手里疯狂地跳动,如果不是阿洛用灵力束缚住,它恐怕要跳了出来!而哪怕是这样,阿洛还是能感觉到手掌被震得嗡嗡发麻,就连法器的一部分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把所有的珠子集齐,不知将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仙剑法器是个修真者都喜爱非常,阿洛也有些急切了,他依着金珠跳动方向走了几步,围着神木转着圈,终于,在金珠忽然静止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 精灵女王的神情蓦然大变,也挣扎着要动,神木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伸展枝叶送她到了阿洛身边。 而阿洛,他正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地贴在树干上。 “这里……”阿洛微微闭上眼感知,虽然很淡,可是里面的确有细微的热度在跃动,而当阿洛的掌心触碰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一些。 “这里,是神木曾经受过重创的地方。”精灵女王柔和的嗓音在阿洛的耳边响起,“你也发现了吗?没有人知道究竟伤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怎样治疗,只有历任的精灵王每一个月将手掌贴上一整天,才能让它舒服一些。” “嗯,是它发现了。”阿洛笑着吧金珠托高一些,果然,金珠也不断地朝神木上靠过去,“我想,我说不定知道了原因,而且也许,我能试试看能不能治好它。” 既然触手温暖,应该是五行之中的火珠,到现在为止,阿洛已经有些明了,要想知道法器真身是什么,还是必须得集齐五颗珠子,才再看是否有后续要做。 精灵女王一直温柔无波的眼睛里忽然闪现了喜悦的光芒,然后仿佛叹息似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 阿洛朝女王点一下头,又将额头贴在神木木柱上,轻声说道:“还请神木原谅,我要动手了……” 神木枝叶摆动,但没有推拒的气息产生,反而显得十分温柔,阿洛明白,这就是神木应允的表现。 于是他不再迟疑,右手抵住刚才察觉到温热的地方,将灵力很快地探入进去,而左手则托着金珠在旁边移动,他想着,既然金珠可以指路,想必法器的不同部分如果接近到一定程度就会互相吸引,正好用来探测另一颗珠子的动向。 正如阿洛所料,灵力一旦进入神木,就仿佛一条灵蛇在树木缝中游动,四处寻找珠子的下落、以便捕捉,这样强制的行动还是让神木感受到了疼痛,但它虽然有些颤抖,却并没有把阿洛弹开。阿洛顿了一下,也就加大了力度,想要尽快解决问题。 比阿洛料想的更好的是,另一颗珠子似乎也很想与金珠汇合,它尽管缓慢,却一直朝着金珠所在的位置移动,阿洛的灵力很快探到了它的所在,一个猛力包裹住它……而它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却发现灵力带着它是往金珠方向挪去,就立刻安分下来。 精灵女王和古瑞伊都很紧张地看着阿洛动作,他们只见阿洛猛地一个扬臂——“扑”,就有一颗通体赤红的珠子从神木中跳了出来! 那颗珠子浑身缠绕着火焰,散发出灼热的光芒,阿洛伸手一抄,把它捉在手里,也是立刻就被烫了一下,他连忙用灵力隔开,才不再有炙烤的感觉。 阿洛猜得没错,木性温暖、火伏其中,若是不做钻磨,火气便不会释放,然而天外飞来火珠,正嵌入神木树干之中,这时候火气大盛,火热焚木,若让火气窜出,就要灼烧,一旦行至根部……神木如果从根部毁损,就再也活不成了,而受神木庇佑的精灵一族,也将面临灭族的危机。 因此每一个月,精灵王都要为神木“治疗”一次,缓解神木的痛苦——为了让精灵族长存下去,当年神木遭受磨难,那任精灵王翻阅多种资料,才想出献祭的法子,由精灵自发奉献自己,使自己变为器皿,让身体里能够最大限度地容纳自然之气,再用自然之气包裹神木创口,使它伤势不再蔓延。但精灵一族毕竟不知道怎样利用自然之气,那种法子会让精灵身体里逐渐液化、固化,最后僵硬,直到死亡,就会像朽木一样,沉没在精灵之湖中。 精灵王族是对“自然之气”最为敏锐的,所以历任的精灵王在接受传承后,就要同时接受这个宿命……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即使精灵王的寿命本有万年以上,却因为这个缘故而缩短到不足三千,与普通精灵相似。 这一下火珠取了出来,精灵神木被击穿的创口瞬间消失,而之前一直能够感觉到的神木的痛苦也很快消散……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神木很喜悦。 西琉普斯沉着脸看着阿洛被烫伤的那只手,不过他也知道阿洛现在正小心护住两颗珠子不要飞走,就没有鲁莽地过去,但是一双金眼却死死地盯着那两颗珠子,碾着牙好像要把它们咬上两口一样。 阿洛这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西琉普斯的情形,他现在控制着珠子都自顾不暇,想了想,他左手手心也迸发出一股灵力,把两颗珠子缓缓靠拢——果然,当它们刚刚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就霎时连在一起,阿洛用手往两边用力,也依然无法拉动,而在两颗珠子结合的瞬间忽然爆发了猛烈地强光,只一眨眼的工夫,光芒又黯淡下来,这时候,出现在阿洛手心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两边都有弧线相连,而弧线似清晰似模糊,只能隐约看出形态,而在这弧线的最前端,是那颗金珠,色泽不变,但是个头却小了很多,只有大拇指指节那样大小,而那颗红色的火珠则是在弧线的另一端,不在顶端,而在顶端靠下一些的位置,比金珠稍大——而它们除了颜色、原本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阿洛伸手碰一碰,上面光华流转,在弧线围住的空间里本来是一片空旷,但触摸的时候却能够摸到硬硬的触感,让人觉得那里似乎是有实物在的。 “大概等珠子都集齐了才能看到真正面貌吧……”阿洛笑了笑,抬起头,“古瑞伊,我想要的东西,可以把这个算在内吗?”他晃了晃火珠的那一头。 古瑞伊与精灵女王对视一眼,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精灵女王接着说道:“既然神木的病因已经找出来解决了,那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神木说……古瑞伊,你带着我们精灵族的恩人出去休息,到晚上的时候过来,我有事对你交代。” 古瑞伊答应着,阿洛知道这应该是女王要对古瑞伊进行传承或者什么其他的事务处理,既然是精灵族内部的秘密,他当然不会去探寻。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于是,阿洛冲女王微微颔首。 古瑞伊带着阿洛和西琉普斯两人朝外面走去,阿洛因为得了承诺,就把两颗珠子形成的古怪东西收进了空间戒指里,第一次还没收进去,到第二次的时候,那东西好像察觉到什么,光芒更暗淡一下,这才收取成功。 阿洛心里明白,空间戒指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再怎么高档,始终比不上法器更有灵性,没有灵性的东西总是比有灵性的要次一些,属于低等物品,是无法收取高等物品的,而法器有灵,它允许了,才能让他收取成功。这样想想,他由更期待珠子集齐的那一刻了。 西琉普斯对阿洛的情绪最敏锐不过,他当然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而阿洛之前被火珠烫了受的伤也早在放出灵力的刹那痊愈,现在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可西琉普斯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滋味…… 那边,阿洛和古瑞伊本来没有说话,但是阿洛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古瑞伊,修利亚的伤势很麻烦,从明天起你跟我一起在森林的边缘采摘一些草药吧……也为了防止有什么是精灵族不能触碰的。” 古瑞伊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喜地答应了。 而后,阿洛终于发现他的流牙已经不高兴很久了……刚刚不是不别扭了吗?可这种感觉并不像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之类的原因…… 阿洛有些不解,但他不准备让两人之间有什么隔阂,就开口问道:“……流牙,你有什么不开心吗,跟我说好不好?” 这其实跟很久以前哄孩子的语气有点像了,不过西琉普斯很吃这一套,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抱住阿洛,低声说道:“你刚又不小心了……以后别这样了……” 阿洛一怔,跟着目光一柔,也轻声答应:“好……” 古瑞伊在一旁没有打扰,可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却隐隐划过了一丝羡慕。 173、 173、精灵果酿 ... 古瑞伊给西琉普斯和阿洛安排的房间就在修利亚的隔壁,这里本来就是精灵王族居住和召开长老会议的地方,平常也没有什么别人过来。 简短地给两人介绍了屋子里一些器具的用法和精灵们的作息习惯之后,古瑞伊又去拿了很多水果和精灵族特有的果酿过来,才回去他自己的房间陪伴修利亚。 这一天下来也很长时间了,修魔者重欲,口腹之欲也是其中一种,西琉普斯光靠食用水果是饱不了肚子的,所以阿洛想了一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肉干——以前为了旅行而特别储存的,递过去:“流牙,精灵除了战斗以外从不杀生,也不会食用肉食,所以要委屈你了。” 西琉普斯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地大口吞吃,吃完了就用眼睛盯着阿洛,等他递过来第二块、第三块……大约吃了二十多块脸盆大的肉干后,他才停下来。 “喝一点漱漱口吧。”阿洛看着好笑,又把颜色青绿色很好看的果酿给他倒上满满一木筒——精灵之森特有的中空植物茎杆所制,送到西琉普斯手上。 西琉普斯点点头,接过来一口喝下。然后,他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流牙,你怎么……”了? 阿洛愣住,接着就看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就像个大型猛兽似的一下子扑过来,直接把自己按到在地,触碰到自己肩头的手掌火烫火烫的,还有喷吐在自己脸上的急促的吐息,也比平时的温度更高上好几分。 “洛……”西琉普斯眼里的金色变得十分浓郁,就仿佛有金液在里面流动一样,非常地……美丽。 “嗯,我在。”阿洛有点担心地伸出手抚上西琉普斯的额头,得到对方惬意的蹭蹭一个,西琉普斯半眯着眼,腾出一只手抓住阿洛的手,放在嘴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咬。 ……没吃饱吗。阿洛失笑,撑起身子想再给西琉普斯拿点肉干,可西琉普斯看他像是想要离开自己的样子,一皱眉,更大力地把他压下去,将阿洛整个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没忘了用两条腿压着阿洛的。 “好重啊,流牙。”阿洛无奈地笑笑,“还是很饿的话,起来吃东西好不好?流牙,放开我,我好帮你拿啊。” “……饿?”西琉普斯偏头,然后摇头,“不是饿。”他露出一个笑容,看得阿洛微微发怔。 “不是饿了……”阿洛有点疑惑,接着,他看着西琉普斯抓住他的两个肩膀把他整个收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里滚来滚去——还是很高的温度啊,之后,阿洛发现,自己的下腹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阿洛突然明白过来。 西琉普斯闷闷地嘟哝着什么,而后抓住阿洛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口中嘀咕道:“摸……” 其实,因为阿洛是个清心寡欲的正道修真者的缘故,两个人的情事——或者说“双修”总是由西琉普斯开始的,而一般情况下,西琉普斯动作都是相当快速,撕衣服扒裤子就不说了,接下来的一切也总是无比直接,就好像烈焰一样点燃阿洛的欲望,瞬间焚烧全身——可这一回,他居然没有做下去,而只是说……“摸”?要知道,在两个人第一次双修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简单过了。好吧,除了之前阿洛身体虚弱了很长时间以外,可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不是吗? 阿洛的脸也有点微微发红,在这种极其私密的运动中,无论经过多少次,他总有些羞赧和不自在的,不过,他也从不忍心拒绝他的流牙。 当阿洛修长的手指犹豫着抚上了那根坚硬的物事时,西琉普斯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原本半张半合的金眼也全闭上了,全心全意地感受下面传来的快感。 阿洛的动作很生疏,毕竟即使从前他也这样做过,那也是西琉普斯包裹着他的手指带领他的,而这一回,西琉普斯侧身躺在他的旁边,双手满足地搂着他的腰,却没有引导他了。 上下滑动了许久,阿洛手里跳动的热铁仍然坚硬无比,而西琉普斯只是轻声地哼哼着喘气,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让阿洛不禁觉得有些失措。 “流牙……”阿洛轻声唤道,虽然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西琉普斯“嗯”了一声,懒懒地掀开眼皮,正看见阿洛温柔的、略略泛红的侧脸和带着水润的黑色眼眸,他一下子振奋了,凑过去就堵住了阿洛的嘴,舌头蛮横地闯进去大肆扫荡,抓着对方腰的双手也顺势撕开了手边的布片,径直探进了衣袍顺着脊背四处抚摸…… “……唔。”阿洛被他这动作弄得没抓住手里的东西——饶是如此,还是来了个颇大的滑动,让西琉普斯喉咙里都舒服得溢出快活的呻吟来。 而他那两只作乱的爪子,可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洛被西琉普斯整个包围着,在熏人的热气中,他只感觉到西琉普斯愈加攀升的体温和狂放的动作,他的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模糊,终于在与他的口沫交融中,尝到那一丝醺然的气息,而可能是与他更加接近的缘故,西琉普斯努力地耸动身体,再狠狠地厮磨了一会,才发出一声低吼,释放出来。 之后,两个人的呼吸都轻了下来,西琉普斯慢慢地从阿洛的唇边舔到眼角,再到脸颊再到耳珠,再顺次而下……最后,停在了那一片白皙的颈子处。 西琉普斯的头埋在那里,舔着舔着就不动了。 阿洛神智也清醒一些,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跟着联想一下这回西琉普斯非同一般的举动……原来是喝醉了。 叹了口气,阿洛伸手轻轻抚摸蹭在自己身上的大个头,缓缓地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他倒是忘了,以前在红狼佣兵团到时候,这人才喝了一点就醉过去的,酒量真是非常差啊…… 第二天,阿洛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西琉普斯的手脚都还缠在一起,西琉普斯的呼吸声还在耳边,阿洛睁开眼睛,却在第一时间发现西琉普斯也醒了。 “……洛?”西琉普斯的声音有点嘶哑,这大概是醉酒的后遗症。 阿洛笑着拍一下他的头:“醒了就起来了,我都被你压麻了。”果然西琉普斯一听这话就立刻爬了起来,还伸手顺便帮了阿洛一把。阿洛又笑道,“流牙,昨晚你喝醉了……是我的错,不知道果酿也能醉人的。” 果酿算是一种精灵族常见的饮品,含有微量的酒精元素,带着新鲜水果的甘美味道,是十分清新爽口的,阿洛一时没想起来让西琉普斯喝了一大杯,才让他立刻就醉了过去。不过好在西琉普斯只是胡闹了一会,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或者是丢脸丢到精灵族的事情来。 身上的长袍已经不能穿了——昨晚在西琉普斯的蛮力下开了好几条口子,阿洛只好把它脱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替换的。 西琉普斯站在距离阿洛几步远的地方,看样子想要过来帮忙,阿洛摇头笑着让他去洗个澡去掉酒气,而自己则默运青木诀,把周身的燥气化去,再换上长袍,顿时神清气爽。 西琉普斯匆匆洗了身上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阿洛无奈地摊开毛巾去给他擦擦干,西琉普斯眨一下眼,乖乖地低下头。 “等一会古瑞伊要来,我要去给修利亚治疗,你别胡乱冲动,好吗,流牙?”一边温柔地用毛巾擦拭发根,阿洛一边温柔地叮嘱。 西琉普斯拧着眉头:“洛,为什么要帮他治?” 阿洛抬头,看见这个高大的俊美男人一脸“我们跟他不熟”的不乐意表情,不由轻笑出声:“也不是非救不可,不过好歹有过一面之缘,又遇上了……” 西琉普斯盯着阿洛的脸,像是在寻找他没说完的话。 阿洛叹气,妥协道:“我在这森林附近看到很多跟我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修真界里相似的草药,正想着是不是可以找古瑞伊交换一些拿来炼丹,正好他也有求于我,所以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西琉普斯虽然对有些绕口的话听不太明白,不过他也听懂了阿洛要炼丹的想法,加上两个人呆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早就知道阿洛是不会喜欢自己用武力抢夺的——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样最简单省事,才勉强点头:“不要太辛苦。” “放心吧,流牙。”阿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不管干什么,都会让你在旁边的,好不好?” 西琉普斯心情上扬一些:“好。”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响起,阿洛灵识一扫,是古瑞伊来了。 赶紧催着西琉普斯去浴室把衣服穿好,他才走到门前,将门打开,果然,看到了古瑞伊柔和的笑脸。 “埃罗尔导师,早上好。”古瑞伊笑着打招呼,又看一眼正从浴室走出来的高大男人,“西琉普斯先生,早上好。” 西琉普斯“哼”了一声没理他,倒是阿洛点点头:“古瑞伊,早上好。”尽管这只精灵态度始终从容,可阿洛还是能从他眼睛深处察觉一丝焦急,于是他也没有拖延,直说道,“我们去看看修利亚吧……如果可以的话,越早治疗越好。” 古瑞伊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多谢导师……请跟我来。” 174、 174、药浴 ... 修利亚的样子和昨天没什么变化,一样的脸色苍白形容枯槁,阿洛重新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确定比起上次的检查结果来没有太大变化,才抬起头对古瑞伊说道:“修利亚的伤势严重,所以单纯用我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去除掉他身体里的诅咒,必须借助外力才行。” 古瑞伊点点头:“是需要什么吗,埃罗尔导师?请尽管说。” 阿洛也不故作推辞,他直接说道:“在我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有用的草药,我昨天对你说过,需要你陪我去采摘。” 古瑞伊见不是什么麻烦事,松口气:“这个容易,那我们现在就去?” “当然。”阿洛笑笑,“越快越好。” 西琉普斯护着阿洛,跟随着古瑞伊穿越精灵们的驻地,来到居住地的外围,就是从这里开始,一路往外都有不少有用的草药。 古瑞伊说道:“这些味道比较奇怪,我们通常不会吃的,它们也就一直长着了,如果导师您需要的话,随意采摘都没关系。” 阿洛听了这话,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该庆幸精灵们的没眼光了,不过既然得到了允许,也就不再计较别的,他矮□子,开始一株一株地分辨和采摘。 “流牙,去跟着古瑞伊拿一个草筐过来。”他想一下,抬头,“古瑞伊,是有草筐的吧?” 古瑞伊很快地答应,带着西琉普斯迅速往里面走去,没过多大会,就拿了两个草筐过来:“导师,不嫌麻烦的话,请尽量多摘一些吧……我想,也许你偶尔也需要试验一下。” 阿洛一顿,随即笑道:“放心吧古瑞伊,我会治好修利亚的。” 古瑞伊抿一下唇,看起来似乎有点从前那个小精灵的腼腆样子了。 阿洛默运灵力,他学着以前西琉普斯的方式凝结力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形成了一把小铲子——这已经耗费了他体内过半的灵力了。修真界很多草药都非常脆弱,并且多数有五行相克的缺点,尤其是金行的器物,一旦触碰,可能就会损失药效,而因为都是草木植物,所以木行的法器能够很好地采摘大多数药材,而如果能用凝结成实体的灵力就更加没有问题,只是在修真界已经几乎没人能够做到了,如今阿洛因为西琉普斯做过好几次示范,能微微触碰到那个境界,才勉强做到,这一下,就不怕伤害药材们了。 顶着古瑞伊讶异的目光,阿洛慢慢地挖开灌木丛里一蓬黄绿色的植株,渐渐挖深,从里面掏出一块人头大的褐色块茎,手足眼耳俱全,上面还隐隐有光华流转,是一株上万年的首乌。他小心地把它放进草筐里,唯恐破坏了一点——即使是在修真界,因为丹药的需求量太大,就连千年以上的首乌都很少见,更别说是万年份的了,这也是精灵寿命长,又不识宝物,才让它蒙尘至今。 阿洛现在这样矮小的灌木林里寻找,首乌一般都长在这种地方,而精灵之森气候适宜、木气充足,在这里长出来的首乌药效比起在外头的应该还要好上很多。 西琉普斯看到了阿洛的谨慎样子,抱着草筐的手也更紧一些,他可不想让阿洛重视的东西出了什么意外。 古瑞伊好奇地看着阿洛似乎是颇有目的性地左挖一丛、又挖一块,不多会连连找到了七八块黑漆漆大小差不多的东西,又对那东西和人类相似的形态微微皱了一下眉。 一直把灌木丛找遍了,阿洛发现再没有气息这么强烈的首乌可挖,才转身投向另一种草药——同样是足够年份的。 不管是根须、花叶、还是果实——这个很少,有些漂亮的早就被精灵族当做水果吃了,在采摘的时候都必须细致,阿洛现在只庆幸自己从前在外门修行闲暇,看到的杂书里有这些摘取药材相关的只是,这才没有手忙脚乱、或者因为胆怯而不敢下手。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为精灵之森中充足的药材量而惊叹了。 一个上午过去,西琉普斯和古瑞伊手里的草筐都满了,阿洛长长地吁了口气,剩下那些都是年份还不算太长的,虽然也可用,但也不必就这样全部挖个干净……万事总要留有些余地才好。 想着将来总是要回去修真界的,阿洛有好些过了千年的药材没有挖取采摘,他想着,尽管这精灵之森里,万年的首乌都因为过强的异族气息而没能产生灵智,但谁也不知道,在未来的千千万万年中,会不会有一些草木灵物突然生出感应,从此成为修行界的一员,既然这样,又何必赶尽杀绝…… 回到这位精灵王储的房间,阿洛径直吩咐:“古瑞伊,你去找一个能放进去一个人的木桶过来,桶里要装满干净的清水……嗯,桶上还要有盖。” 古瑞伊不明所以,但还是马上去办了,很快地,他就抱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进了房间——没有其他人跟着。 在这个时候,阿洛已经把所需要的药材准备好了——储物戒指里放着一套制作药剂的工具器皿,正好在这时能用得上。 装了一大盆洗净的药材,阿洛走到木桶边上,先让西琉普斯用他的力量把从外头把桶里的水弄热了,西琉普斯当然听话照做,当那桶水上冒起白烟的时候,阿洛回想前世在古籍上看到的药方,按照顺序放了第一味药草——不愧是足年的药材,才放进去,桶里就发出“嗞”的响声,白烟顿时消失,清水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阿洛渐渐有了把握,再放进去第二味、第三味,直到桶上再次升起轻烟袅袅,在桶的上方缓缓形成一只长尾阔羽的鸾鸟形态时,才吁了口气:“古瑞伊,我和流牙背过身去,你将修利亚的衣服全部脱光,再将他放进桶中……要小心,头不能沾水。” 古瑞伊尴尬了一下,但没有否认阿洛的“良好”建议,等着两人转身。他的动作看来的确相当麻利,阿洛没有等待太久,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水声,古瑞伊轻咳一声:“导师,西琉普斯先生……可以了。” 阿洛没有对古瑞伊多说什么,他只是走过去,观察修利亚浸泡的姿势是否正确——很好,古瑞伊并没有犯错。接下来阿洛放进去最后一味,一株万年的首乌,这是为了让修利亚的身体机能焕发生机所用。 晃了晃头,阿洛有些头晕,他在放入药材的时候也注入了部分灵力引导它们交融,加上之前凝成铲子耗费的,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西琉普斯凑过来搂住他的腰,就听他说道:“……流牙,去给我把那个木头盖子拿过来。” 自己的爱人正累着,西琉普斯哪里肯去,不过没等他凌厉的眼刀子剐向旁边那只精灵,古瑞伊就乖觉地去快步拿了过来。 阿洛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木盖中心缓缓地画了个圆,说:“流牙,按照这个图案划开它。” 西琉普斯左臂绕过阿洛,在木盖上虚按了一下,就听到“啪”的一声,从那里掉下一个圆形的木块。 阿洛示意古瑞伊过去:“把洞口的地方穿过古瑞伊的头,其余部分罩在木桶上,不能留下一点缝隙。” 古瑞伊连忙照着做好,阿洛这才放松了靠在西琉普斯身上,说道:“好了,第一步完成,修利亚要在这里泡上三天……而这段时间里,我要在房间里安静地准备下一步的药物,古瑞伊,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包括你在内。” “是,我知道了。”古瑞伊点头答应,跟着响了一下又问,“导师……修利亚这桶水,需要一直加热吗?” 阿洛微讶——为古瑞伊的聪慧,不过他摇摇头:“放心吧,它会一直热着的……你只要看着修利亚就好。” 西琉普斯搬起剩下的一筐多草药,和阿洛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房间,然后关上门。刚进来,阿洛就仰面倒在床上,觉得说不出的疲乏。 “洛,先睡一觉?”西琉普斯心疼了,也扑过去搂住他的腰,“不用这么急,他死不了。” “……没有。”阿洛好笑地说道,“修利亚的病情我不担心,只是药浴排毒的过程有点麻烦,不过所有的草药都在附近找到了,也就容易很多。” 西琉普斯皱眉:“炼丹也不用急。” “我不是急……”阿洛翻个身,西琉普斯伸出胳膊给他枕着,“我只是想试着炼丹很久了,看到这么多好药,就有点迫不及待。” 西琉普斯才不管这个,另一条手臂也伸过来,直接把人搂进怀里:“你灵力用光了,急也没用!” “……流牙,你太直接了。”阿洛有点泄气地在西琉普斯胸口蹭了一下,接着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不对头,不禁一下子僵住。 西琉普斯倒是很喜欢阿洛这样主动亲近自己,也觉得从来没闹过别扭的阿洛闹一下很好,于是把他往上搂了搂,跟他脸贴着脸:“你先让我抱一会儿,然后我给你护法,你恢复灵力,然后再炼丹,好不好?” 阿洛看着西琉普斯期待的眼神,目光也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自觉地就答应道:“好……” 175、 175、炼丹 ... 古瑞伊对修利亚十分看重,在后面的几天中,他果然没有过来打扰阿洛,而阿洛凭着打坐恢复灵力之后,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炼丹过程。 所谓炼丹,其实就是用元婴内火将药物淬炼成丹,祛除杂质而只留精华,并且把各种药性融而为一,产生不同的效果。 阿洛在这里找到了多种药材,数一数,能炼制的正好就有修利亚合用的,这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修利亚所需要的是洗髓丹,就像阿洛之前给他泡了药浴,目的就是让药性侵入体内,滋养经脉并且软化上面的附着物,而洗髓丹原本的作用是给修真界各派还没筑基的弟子们伐筋洗髓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祛除身体里的杂质——是从内到外地剥离任何对**有负面影响的东西。在这里,修利亚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首先需要用药浴养一养,等到差不多了,洗髓丹也炼成了,就可以循序渐进地帮他治疗……至于修利亚现在缺血,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等到**滋养好了,体内的造血系统自然也就会开始发挥作用,最不济,阿洛还可以把自己剩下的高级补血剂拿出一些来帮他补上,一切就再没有问题了。 修利亚的治疗方案已经做好,阿洛就不去想它,开始全神贯注地炼起丹药来。 “流牙,你去守在门口,虽然古瑞伊答应了不来打扰,但也还是以防万一。”阿洛盘膝坐在面前,旁边的摆好了的一溜药材,随时方便他取用的。 西琉普斯听话地照做,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门边,背靠着那里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阿洛。 阿洛看西琉普斯的样子,想了想,又对他一笑:“还有,流牙,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你也要过来救我啊。”他本来就准备从最简单的开始试手,肯定没什么危险,不过考虑到他与西琉普斯总是会为对方担忧,就干脆先跟西琉普斯主动说清,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以往的事实得出来的经验。 西琉普斯果然点头,他显然很高兴阿洛能想到这点,让他觉得跟他又更加亲近了……从内到外的亲近。 交代完这些,阿洛闭目凝神,两手放置于膝头,不断地变幻手诀。 他手指修长,在面前交织出许多虚幻的影子,蕴含着天地之间奥妙的玄理,让人心惊胆颤,却也无法移开目光。 在作出许多手诀之后,那无数交错的手网倏然一顿,在胸前掐出个奇怪的手势,之后双掌一错,呈合抱之势放置于胸前。 阿洛的神情更加肃穆,下一刻,他的长发无风自动,有一团青色的火焰从他下腹丹田之处缓缓而出,逐渐浮上,落在他两手之间,一颤一颤地跳跃着。 从来没有引出过元婴内火,阿洛有点手生,不过做着做着也就熟练了,毫无意外地,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团元火就稳稳地呆在了那里,平稳地燃烧着——却不见半点温度。 阿洛这时终于睁开眼睛,在之前那仿佛短短的一瞬之中,他已经安抚住躁动的元婴,与它心神合一,自然元婴内火也能随他所愿,如臂使指。 眼见元火已经成型,阿洛心念一动,旁边的药材中就浮起了一味紫色块状的,飞快地投入元火之中,顿时元火大盛,那紫色药材滴溜溜地顺着火焰旋转一圈,上头就不断地融化,仿佛有紫色液体不断朝中心移动,渐渐地全都化成了水,并慢慢变成一团滚动的液体,安静地停在元火之中,这就是炼化了药材中不必要的部分、只留下最精粹的一点了。 阿洛看到第一次炼化十分成功,心里涌出喜悦,就再接再砺,移了第二株草药过来,是一株红色的,以同样的方法炼化萃取,很快地,元火中又多出一团红色液体,紧跟着是绿色的、黄色的,四味主药集齐,零散却有序地悬浮在阿洛面前……阿洛松口气,这第一步炼化算是完成了。 下一步,才是更关键的,要把这四团液体合而为一。 阿洛分出四道灵识,分别牵引着四团液体彼此靠近,最终挤在一起,形成个五彩斑斓的圆球,里头多种颜色如丝一样互相缠绕,彩光流动,看起来异常好看……可也正因为色彩太多,反而是火候没到的表现。 知道是火力不足,阿洛一狠心,再从元婴中借了一缕元火出来,和刚才唤出的火焰合在一起,霎时火光向上一窜,那圆球状液体内部的光芒流动速度就更加快速,色彩也好像分出许多丝絮,直到全部都变成这样的游离物,渐渐颜色也就不如之前那样分得清楚了…… 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欧罗时左右,那液体的圆球已经变成了混沌一片,逐渐显示出淡淡的金色,从内到外地蜕变。这幸亏是用元火炼丹,才能有这样快的速度,如果是用炼丹炉……好一些的炼丹炉当然快些,可哪怕是目前修真界最好的炼丹炉,也要过上好几天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直到液体全部变成金色,阿洛开始进一步的熔炼,那团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由拳头大、缩小到指腹大,而后再一圈圈变小……这是最紧要的关头,阿洛更加定神,那液体倏然分成数十个小团,它们剧烈颤抖,在元火中扑来扑去,又有好几颗被炼化成气,之后忽然在元火上方空间出现好几条小型闪电,在微型的云层推挤中噼啪闪烁,时不时窜进元火,打碎几颗即成的丹药,阿洛猛然张口,“哈”,吐出一团青芒,击碎了云层,那闪电们当然也就消失了。 阿洛更加紧盯着元火与其中丹丸,他下腹一缩,元火立即被收了进去,而他即刻伸手一抄,就将那剩余的丹药全数拢入手心……这才放松下来。 炼丹总有丹劫,越是好药、炼出来的丹药越是上品丹劫越大,可元火炼丹却能将丹劫化小,比炼丹炉来安全很多……但对炼丹的人而言,元火炼丹本来就比炼丹炉炼丹更加危险,这也算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那边西琉普斯见阿洛没什么事,也快步走过来,好奇地看向他的手。 阿洛把攥成团的拳头松开,掌心里有十几颗黄豆大小的丹药,丹药呈淡金色泽,每一颗都浑圆柔润、宝光流转,阿洛知道,这是炼得十分成功的表现。 “洗髓丹,一共十五颗。”阿洛笑了笑,对自己第一次的成果还算满意。 洗髓丹是对炼气期初期修士有用的丹药,炼制不算困难,算是丹药中比较低等的,用元火淬炼出来的比炼丹炉里炼出来的杂质更少、效果更好,品相也更高。阿洛动一下小指,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玉瓶,这是他在拉法尔莫跟随普罗休尔学习草药学的时候准备下来的,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这不就用到了么? 将洗髓丹放入玉瓶,玉瓶有灵气,封起来才不会让药效有失,阿洛把洗髓丹收进储物戒指,再一估量修利亚的药浴还有两天半的浸泡,时间还早,就继续准备下一种丹药的炼制了——洗髓丹的成功给了他不少信心,剩余的草药他仔细想想,能将它们最大化利用的,无疑是培元丹和凝露丹。 培元丹是在用了洗髓丹之后固本培元之用,而凝露丹是效用更好的治疗身体伤势的药物,如果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伤势,都能轻易治好,另外也有去除杂质的作用,比起洗髓丹来,是更进一层的好药。 西琉普斯看阿洛仍然坐着,知道他是要继续炼丹,不过因为阿洛喜欢,西琉普斯也不阻止,就让他做他爱做的事情好了,而他,只需要好好保护,不让他受到伤害。 法兰之城,战士公会。 苍茫的夜色中,有一道虚幻的影子似乎缓慢又似乎极快地滑过,在空气中留下一缕神秘的暗光,他被天上的星辰所庇佑着,一路行来,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占星者高塔塔顶,一个长发及地的男人站在夜空之下,站姿端正而优雅,仿佛亘古不变。 在那影子停在他身后的刹那,他回过头,神色平静,声音醇和:“你来了。” “我的动向总是瞒不过您,老师。”来人站在那里,距离男人五步之外就不再靠近,“这难道就是星灵与月灵的区别吗?” 大陆上从没有人知道,星灵大预言师阿布罗斯是月灵大预言师拉萨斯维尔的学徒,因为他们的年纪都太大了,所有知道他们的人,都已经被时间埋葬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老师,您既然知道我会过来,应该也明白的的请求。”阿布罗斯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尽管拉萨斯维尔是他的老师,可他却没有显示出半点应有的尊敬——哪怕他用了敬语。就好像他与他只是陌生人。 拉萨斯维尔静静地看着阿布罗斯:“是的,我知道。”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你在寻找异修者,做了很多事情,利用了很多人,可是,你仍然没有找到他,所以你想来问我,那个异修者究竟在哪里。” 作为大陆上最高等的大预言师,拉萨斯维尔熟知大陆上所有星象,哪怕是阿布罗斯都不能企及。他能够轻易地探查到异修者入世和身份,甚至能在星象被蒙蔽之后找到些许端倪,可阿布罗斯却做不到。 176、 176、师徒 ... 阿布罗斯看着拉萨斯维尔的脸,垂下眼,说道:“是的,老师,拜托您……您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拉萨斯维尔转过身:“不行。” 浑身的怒火倏然上涨,但阿布罗斯立刻忍住,更加放低了姿态:“老师,请求您……” “你不必继续说下去了,阿布罗斯。”拉萨斯维尔仰头看向星空,“我从不拒绝第二次,但拒绝过的事情,我也从不会反悔。” “为什么?!”阿布罗斯抬起眼,美丽的脸蛋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您明知道这个消息对我这样重要,却不肯告诉你唯一的学徒!” “是逐出门的学徒,阿布罗斯。”拉萨斯维尔重新转回来,唇边带着一丝毫无感情的弧度,“我早就说过了,你好胜、嫉妒、偏执、无法定性,以你那肤浅的能力和总会失控的自制力,星灵已经是顶点了,根本不可能再有进步……而我,也不需要一个不够尊重我的学徒。” “所以您毫不犹豫地把我踢出门去,哪怕我那时与星灵只有一线之隔。”阿布罗斯也许是被平静的好像只是叙述事实却没有半点客气委婉的语气刺激到了,情绪仿佛也冷静下来——只是仿佛,“老师,我也早就知道,您冷酷、虚伪、自私、永远戴着一副悲悯的神一样的面具,所以所有您在意的人都会弃您而去,也永远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跟随您。”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倏然一窒。 拉萨斯维尔并没有动气,他看着阿布罗斯,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除了逞强以外,你没有更好的说服我的方式了吗,阿布罗斯?” 阿布罗斯冷哼一声:“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可以把刚才说过的话全部吞回去,跪在地上向您道歉。” “我很遗憾。”拉萨斯维尔笑了,“我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你的话……”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充满了感情,“维拉希尔会生我的气的。” “不要找借口了,这关他什么事?”阿布罗斯嗤笑道,“老师您念念不忘的维拉希尔,灵魂早已经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您就是这样无耻,自己再也得不到想要的人,就让您可怜的学徒也无法去寻找!” “阿布罗斯,你的时间好像停留在了那个点,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口无遮拦,只要稍稍不合心意,就会产生怨恨。”拉萨斯维尔轻声笑了,“如果当你知道有异修者的存在就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我也许还会帮忙,可你却总是喜欢掌控一切,到发现一切出乎你的意料之后,才过来求我……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做的事情注定让异修者对你毫无好感,你想要用极端的手段威胁他对不对?让他帮助你去另一个世界。” “看在你曾经是我的学徒,阿布罗斯,我要提醒你,那个异修者身边有了一个连我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人,如果你不能控制你这总会想出无用计划的脑子的话,你一定会后悔不已。” 阿布罗斯脸色十分难看,他狠狠地盯着拉萨斯维尔,就好像对方给的不是提醒,而是让一条毒蛇突然咬了自己,他恶毒地开口:“我是喜欢掌控一切,难道你不是吗,我的老师?这都是您教我的,不然的话,维拉希尔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离开联盟呢?” 拉萨斯维尔眸光也冷了下来:“当然,我也喜欢掌控一切。”他的眼睛里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有了对面星灵的影子,却如同蕴藏着不化寒冰,“我喜欢,是因为我能,因为我是拉萨斯维尔……而你配吗?” 阿布罗斯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他被从天而降的浩瀚星力驱逐出塔,就像是那年被赶出去一样,他疯狂地嘶声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拉萨斯维尔,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而给他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滚!” 夜色幽暗,拉萨斯维尔从颈子里拿出一个吊坠,吊坠的核心仿佛有红色的光芒跳跃,他把吊坠拿起来,轻轻地贴在脸上,喃喃地说着:“维拉希尔……维拉希尔,你那样在意着西琉普斯,把他当做亲生的兄弟,我怎么会帮助外人来对付你的兄弟呢?维拉希尔,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让你伤心……” 三天后的清晨,阿洛终于将最后一味草药也投入元火中炼成了丹药,这才肯停下来……不得不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炼丹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更让他满意的是,因为一开始就用的是元火炼丹,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失败,只是每一次炼出来的丹药多少区别而已。 西琉普斯几乎是在他停手的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背后,轻柔地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住。 跟着,阿洛面带笑容与西琉普斯分享他的成果……以及喜悦。 “流牙,两筐草药,我共炼得洗髓丹五十粒,其中上品三十五粒,中品十五粒,没有下品;培元丹七十粒,上品五十八粒,中品十二粒,没有下品;凝露丹一百二十粒,上品四十粒,中品七十粒,下品十粒。” 阿洛这个成果算是相当不错了,简单些的丹药根本没下品,最复杂的凝露丹也不过才区区十粒下品,这种成色比起修真界的炼丹大师也不遑多让……不过,阿洛自己也知道跟自己的技术没多大关系,他顶多就是个步骤没出错、手法中规中矩罢了,能得出这样成果的作品,元婴内火作用占五成,草药的年份足、成色好占四成,他自己的能力只占一成。 西琉普斯是不知道这些丹药有什么作用,他只是觉得阿洛连续三天不停肯定累了,就把自己的手掌抵在他的后心,将自己的力量灌输进去……两个人双修有道,彼此灵力属性不同,却能够互相转换,是道侣中难得的毫无窒碍。 被西琉普斯这样坚持灌注了一会儿,阿洛之前的疲惫全部消失,他再入定打坐一会让新增灵力多循环几次,也就立刻有了精神。 这时候已经是修利亚要从药浴中出来的日子,阿洛定定神,决定先去解决掉这个问题。 拉开门,外面的古瑞伊已经等候良久了。 “导师,您果然说话算话。”翠色长发的精灵笑着说道,他比起前几天来好像又成熟了很多,身上的气息也更加强大……果然,是已经在精灵女王的帮助下接受了传承吧? 不过这都与阿洛无关,于是他也回以一个笑容说道:“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该去给修利亚进行后续治疗了。” 古瑞伊唇边的笑容十分真实,他诚挚地欠欠身,伸手把两个人引入隔壁的房间中——一进门,就是蒸腾的热气,按照阿洛的吩咐,这几天房间都没有开口,那因为西琉普斯力量而一直热着的药桶药水也氤氲着白气,蒸得修利亚脸上发红、大汗淋漓。可他却没有醒来。 在看到修利亚的瞬间,古瑞伊的眼里又浮现了显而易见的担忧之情,阿洛看他一眼,安慰道:“不用担心,等修利亚身体的内部环境好了,他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古瑞伊点点头,露出一个苦笑:“那就拜托埃罗尔导师了。” 阿洛朝他笑笑,走过去将桶上的木盖掀开,顿时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还带着浓重的腥气……修利亚浸泡的那桶药水上头已经浮上了许多黑色的泡沫状物,带着腥臭的味道,之前是因为木盖盖着,气味全憋在桶里,但现在全释放出来了,就直让人作呕。 修利亚的神情不是很平静,也难怪,这药水虽然都是用上好的草药做成,但其实混合在一起之后产生的药效作用在身上并不好受,如果是一切正常的话,想来修利亚肯定很受煎熬……看他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全都皱了不说,还能看到放大的毛孔,里面汩汩地冒出点黑色的物质来。这已经是过了三天,所以看起来东西不多,可从桶里的可怕状况来看,不知在药浴刚起作用的时候是怎样恐怖的景象! 古瑞伊也站到阿洛旁边,尽管被这臭味弄得皱了一下眉头——精灵们热爱干净的事物,总是有洁癖的,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意思,只是问道:“导师,现在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药水没用了,你现在把修利亚捞出来洗干净,再换个装满热水的干净桶把他放进去……这个桶已经没用了的。”阿洛也不爱去碰别人的身体,西琉普斯更不会让他去碰,所以这个事情交给对修利亚同样有着独占欲的古瑞伊来做是最好不过的。 一如阿洛所料,古瑞伊很麻利地做完这些,当修利亚泡到了干净热水中之后,阿洛的掌心多了个小巧的玉瓶。他轻轻一吹,上头的红色塞子就自动开了,里头一粒淡金色的药丸跳出来,直接掉入水中去了。 桶中热水霎时变成更浅的金色,修利亚身体中再度沁出许多黑色物质,渐渐把水染黑,古瑞伊就再次在阿洛的吩咐下给他洗澡、换水,而后阿洛又放一粒洗髓丹进去让他排毒……这样足足过了五次,那水中才没有了黑色物质。 阿洛吁口气,塞了一粒中品培元丹到修利亚口中,才说道:“大概再过……”他估算一下,“……五个欧罗时,修利亚就会醒来,到时候再让我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就行。” “我知道了……”古瑞伊答应着,又有些迟疑地问,“修利亚他……” “应该没事了,只是例行的检查,以防万一的。”阿洛笑着说道。 直到听到阿洛这句话,古瑞伊才松口气:“这就好了……”他也对着阿洛笑笑,“导师,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没等阿洛跟古瑞伊再客套地说几句什么,西琉普斯把人腰一揽,就极快地晃到他们的房间里去了。 177、 177、突发事件 ... 就在第二天,阿洛和西琉普斯看到了醒来的修利亚,那时候古瑞伊站在他的旁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他昏迷时候显而易见的担忧,反而好像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修利亚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他受诅咒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哪怕有丹药作用,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他仍然保持着灰精灵的样子,灰发灰眸,脸上盘着藤蔓的图腾,和精灵截然不同的优雅以及精灵所没有的低调的华丽。 古瑞伊走过去,弯下腰用手臂软软地揽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着:“修利亚,救你性命的人来了,你不该表达一下感谢吗?” 修利亚的脸上始终冷淡一片,对于古瑞伊的动作不拒绝,但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看向阿洛,微微颔首:“多谢。” 阿洛看着两人古怪的互动,心中微微叹气,但面上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必客气,是古瑞伊用我想要的东西进行了交换,所以我才会治疗你的。” 古瑞伊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修利亚眼里划过一丝微光:“嗯,我知道。” 古瑞伊瞳孔蓦地一缩,收回还放在修利亚身上的手臂,冷哼道:“我还有用到你的地方,不要轻易地死了,修利亚。” 修利亚面无表情:“我知道。” 阿洛做事向来随心,对于这两个人之间弥漫的古怪气氛虽然有些惋惜,但也不至于多管闲事,他这次过来是向古瑞伊告辞的,人他救了,火珠已经拿到手中,而精灵女王他根本救不了,那么他也没有再呆在精灵之森的必要。 古瑞伊听完阿洛的来意,皱一下眉说道:“导师,您不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吗?我知道,您喜欢这周围的草药,我并不介意您再多采摘一些。” 阿洛摇摇头:“此消彼长,做人做事都要留有余地,古瑞伊,草药我已经得了够多的了,如果还不知足,恐怕会在其他的地方让我失去。” 古瑞伊似懂非懂,他看向西琉普斯,发现对方虽然也是一片懵懂,却对异修者的话毫无异议……他不由得又有些羡慕起来,而后心中一动,结合之前那异修者说过的话,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 “洛,我们走吧。”西琉普斯不耐烦在这里看精灵发呆,伸手搂住阿洛的腰直接说道。 阿洛朝他笑笑,然后对古瑞伊点点头:“我们该走了,古瑞伊,我与精灵一族两不相欠,以后如果有缘再见,如果……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古瑞伊也不再挽留,女王将要离去,他的事情也不少,还有修利亚在身边,他其实没有太多精力去招待这个人……这位异修者以前帮过自己,但也没有对自己有额外的好感,到现在和自己交易也结束了,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再做纠缠,反而显得多余。 “既然这样,也好。”于是他说道,“西琉普斯先生身上的气息太强烈,未免其他的精灵们误会,我送你们出去吧。” 古瑞伊果然说到做到,一直将两个人送出了精灵之森外的那片浓雾,才对阿洛又说:“异修者的事情我会保密,请埃罗尔导师放心。” 阿洛也笑了笑:“知道了,就在这里告别吧。” “请一路小心。”古瑞伊最后微微欠身。 离开了精灵之森后,阿洛心里有些怅然,他知道这是因为看到了古瑞伊和修利亚那两人纠葛之后产生的一点心绪,而当他把目光投向身边一直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西琉普斯的时候,这一点心绪也就立刻消失不见了……比起旁人,他与他的流牙之间顺利得令人心惊,既然上天这样眷顾,他也当然要更加珍惜才是…… 在走到一处分岔口的时候,阿洛拿出了那个嵌着两颗珠子的法器雏形,之前能找到火珠全凭金珠指路,不知道现在变了一种形态,是不是也还能做到。 金珠没有让阿洛失望,当那个法器雏形出现在阿洛手上的时候,金珠也立刻焕发出明亮的光彩来——或者也是因为有了火珠的缘故,金珠的力量好像比以前更大,原来它是朝着某个方向跳跃来显示路径的,可这一次,它居然从顶端发出了一簇金光,在地上直接打出个金色的箭头来。 阿洛觉得有趣,就按照金珠的心意,朝着箭头的方向而去……这个方向不是木珠所在的法兰之城,那么,是水珠还是土珠所在的方位呢? 然而他才刚刚走了三步,就忽然心神大震。 西琉普斯正和以往一样搂着阿洛跟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可却突然发现臂弯里的人软了下去,他连忙矮身把他抱进怀里,才发现阿洛面如金纸,居然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嘴角还溢出了鲜红的血丝来。 “洛……洛!”西琉普斯怒气冲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阿洛也无法回答西琉普斯任何问题,他只来得及掀起眼皮冲他的流牙虚弱地笑了一下,就昏迷了过去。 西琉普斯轻柔地把头埋进阿洛颈间,感受他依然有力的脉动,而他周身的气势却猛然上涨——在距离他几步外的一座小山包,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爆发的力量压成了齑粉。 时间倒转,昨夜。 再次被拉萨斯维尔驱逐的阿布罗斯重新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高塔,他赶走了塔里所有的活人,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他的塔顶。 天空中的星辰焕发出紫色的星力,从天而降,把阿布罗斯笼罩于其中,也映照出他带着几分狰狞的笑脸。 他的手心,放着一个血红的布包——如果阿洛在这里,他将能很容易地认出,这是一个浸透了人血的、却有着修真界常见样式的锦囊。 “没有别的办法了……子水。”阿布罗斯唇边勾起一个极致柔和的笑容,把锦囊贴在自己的唇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那一次是我做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离开我这么久,就算是惩罚也够了……如果我去找你,你也会见我的吧?” “我不想这样的,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就见不到你了啊……他如果乖乖地让人捉回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放过他,让他跟我作交换就行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躲呢?害我又要做让你生气的事了。” “子水,子水……你总是拿我没办法的,所以,这一次你也会的,只要我乖乖地认错,你也不会怪我太久的,对吧?” “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最喜欢我对你笑了,所以我这些年都不肯对别人笑的。”阿布罗斯轻声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鼻子,做出个与他不太匹配的可爱表情,“拉萨斯维尔不算,我那是嘲笑他!” “子水,子水,我就要找到你了……那个人一定能帮我找到你……” 在漫天星辰之下,阿布罗斯对着锦囊说了很久的话,他好像如此依依不舍,但又必须割舍,因此用了那样眷恋的语气。 到了明月当空的时候,他才停下来,之前一直不停变幻着的表情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这时候,他伸出手指,轻轻将锦囊打开,从里头拈出来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符箓,上面镌刻着深红得仿佛已经发黑的纹路,与阿布罗斯平静的表情相映衬着,竟然显得十分诡谲。 阿布罗斯的嘴角缓缓地淌下一丝鲜红的血,之后,他张开嘴,用他被咬破了的舌头沿着纹路舔过一遍,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口中快速地念着什么。 随着他声音越来越急,那张符箓上面忽然泛起红光,而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红光吞噬,最后变成了一团艳红色的、像是鲜血一样的液体。 “往八方而去!”阿布罗斯突然厉声喝道。 下一刻,那血液一样的东西立刻分成了八份,就好像利箭一样,朝着八个方向破空而去! 同一时间,就好像也感应到什么,另一座高塔中的拉萨斯维尔睁开眼,不过很快地,他又闭上了。 “维拉希尔,只要你的战士公会好好的,其他的事情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西琉普斯焦急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现在不敢移动,也不敢多做什么——他不是没有尝试,可当他想要把自己的力量灌入阿洛体内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地好像泥牛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阿洛的呼吸其实仍然均匀,脸色也渐渐好转,可是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西琉普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阿洛,慌张地等待——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为什么还无法彻底地保护他的洛?又一次了……他无力地想着。 时间就在这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划过,西琉普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很久很久,他终于听到了阿洛苏醒的闷哼声,让他狂喜地往怀中人的脸上看去:“洛!” “流牙,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阿洛仍然是那个阿洛,所以他总是会先安慰他的流牙。 西琉普斯忍不住搂紧了他:“洛……你吓死我了……” 178、 178、危难之城 ... 之后的事情出乎西琉普斯意料,阿洛刚刚表现出来的虚弱状态居然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洛轻轻推了西琉普斯一下,叹口气:“流牙,我没事。” 西琉普斯再伸手握住阿洛手腕、把力量渡进去,这次却发现完全没有阻碍,就和平常一样,而力量探查的结果也是再好不过,根本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样子。 “洛,刚才是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天道警示。”阿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是的,之前那好像幻景的一切,都是天道给予他的警示,是警告,也是威胁。并不是他做出了什么会让天道震怒的事情来——不然的话天道降下的将不是警示,而是天罚,但也因为这一击如此深重,说明天道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愤怒了,而这个原因,多半与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将这告诉给西琉普斯之后,阿洛有些伤脑筋,究竟是谁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天道特意提醒自己呢?这件事必定十分严重,严重到会影响世界的气数,如果是小打小闹,天道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西琉普斯也想不明白,他一直很听话地没有做出任何会让阿洛不高兴的事情来,他甚至都没有杀过人了,而在阿洛这样温和性子的人身边,唯一可能让天道不满的就只有他西琉普斯而已,因此阿洛总是那样忍耐和谨慎,为什么还会这样?而且,如果真的是西琉普斯的错处,天道的警示应该加诸于他身上才对…… 阿洛摇摇头,说道:“流牙,我们还是暂时停下寻找法器的事情吧,先出去到热闹的地方打听一下,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西琉普斯点头:“我听你的。” 事不宜迟,阿洛把缩地成寸的法诀告诉给西琉普斯知道,两个人手拉手快步而行,没多久就来到了最近的城市外面,在城门口,他们照例准备进城,然而,却被城墙上的守卫拦住了。 城门关得严严实实,两队身穿重甲的卫兵站在城外,手里都握着尖锐的长枪,他们的脸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而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排着很长的队伍——都是想要进城的人。 阿洛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神忽然震动了。 看来,天道的警示必定与城里的景象有关…… 西琉普斯低头:“洛?” “先看看吧。”阿洛脸上的笑容平淡下来,他按照规矩排着队,一边跟着队伍慢慢朝前移动,一边跟周围的人搭话。 被他询问的人脸色很不好看,他也是个魔法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早晨突然封了城门,听说里面产生了传染病,如果不是我的东西还在里头的旅店里,我也不会一定要进去……” “传染病?”阿洛压低了声线,“怎么会忽然这样?光明神殿没有让人进去吗,居然会弄到封城这么严重……” 那位魔法师袍子上纹着火红的线,看样子是个火系的,脾气当然也好不到哪去:“我怎么知道光明神殿派了哪些废物来?据说不但没用,反而让情况更严重了!现在这个城只许进不许出,但愿我的魔力能隔离那个什么传染源吧。”说完这个,他就不再理会阿洛了。 阿洛垂目,仅仅只是一个城市的传染病而已,难道会引起天道的重视吗?还是说这场传染病将会影响到大陆上的大部分人,造成大量的死亡……如果是这样,凶煞之气大起,就一定会影响天地气运了。天道做下警示,是否是想让自己将这次风波化解呢…… 他没有想得太久,也许真的是情势严峻,城门守卫的效率很高,没多久阿洛到了城门口,前面的人多数都被打发回去了没有进城,而少数进去的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 守卫看到是个魔法师到来,神情稍微恭敬了一点,说:“魔法师先生,里面病情严重,如果没有必须要进城的要事的话,还是请回去吧。” 阿洛停顿一下,问道:“请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守卫一看阿洛后面也没多少人了,就低声说道:“昨天下午城里有人突然晕倒,当时没人在意,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浑身都出现了异常,城里光明教会的人过来看过,但是也没什么作用,后来情况蔓延,城里很多人都被传染上了,尤其是那些没有魔力、斗气,或者这样的力量很低的人,完全没有抵抗力,高阶一些的魔法师和战士们还稍微好上一点,但似乎也不能撑太久……我听说,不止我们一个城这样,还有很多城市也发生了类似的状况,这种病传染得太快,逼不得已,国王陛下只好下令封城,据说就连三大帝国也是这样做的。” “……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吗?”阿洛迟疑着问道。 守卫点点头:“很多大人物都在想办法了,只是还没有任何命令下来,我们也只能保持原样……魔法师先生,您……” 阿洛叹一口气:“没办法,我的事情必须在城里完成……你让我进去吧。” 守卫只好让开:“那请您小心,只能进,不能出。” “我知道了,多谢。”阿洛朝这个好心的守卫点一下头,他也看到了,之前很多人都是被他或劝或赶回去的,这是个心思纯正的人。 西琉普斯则是抬头看天,金色的眼里好像蕴含着什么,等阿洛跟人套话完了,他就搂住阿洛的腰,和他一起走入城中。 刚一进城,阿洛就闻到了腐臭的味道,虽然并不浓重,却在空气中丝丝缕缕地漂浮着,让人时时刻刻都觉得不太好受。 西琉普斯放出了自己的力量,把他和阿洛两个都包裹在其中。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西琉普斯这么小心,阿洛有点不解,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西琉普斯把下巴放到他头上蹭蹭,说:“有点不对,我们再看看,确定了我再跟你说。” 阿洛听到并不追问,他知道西琉普斯自有分寸。 城里显得有些愁云惨雾,路边的地面上坐着很多人,当然也有躺着的……路上行走的人脸色都很颓败,多半并不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而是在搬运——是的,很多戴着口罩穿着能够遮蔽住整个身体长袍的人来来往往,他们手里抬着的,是被卸下来的门板,而门板上,有被白布遮住了的人。 阿洛和西琉普斯跟着那些人一直走,直到距离城市中心比较偏僻、没什么建筑物的地方他们才停下来,而在他们的前面,也有很多人同样装扮、做了同样的事——把手里的门板放置到地面上,然后纷纷退到后面,一把火连门板带门板上的人统统烧掉,火堆被魔法阵笼罩着,尽管里面火势凶猛,但是外面的人一点也感觉不到。 不远处的墙角下有很多黑色的灰,也被一个魔法阵罩住了,根本出不来,在魔法阵的旁边,还有一排身上包裹着魔力的魔法师并排站着,时不时过去给魔法阵补充魔力。 没多久火焰熄灭,只留下了人形的灰,这时候有个风系的魔法师走上前,把魔力注入魔法阵,阵中立刻刮起一阵小风,把会卷成一堆,再有人将两个魔法阵连起来,于是很快地,新出来的灰也落入了墙角,跟以前烧出来的那些集在一起。 从这些人这样过分小心的举动来看,似乎已经死去的被传染的人哪怕是被烧成了灰都无法让人放心,得用这样的办法密封住,不让它们有丝毫泄漏……阿洛微微地皱眉,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所想象的更加严重。 西琉普斯这时候说话了:“洛,我想看一个真正被传染的人。” 阿洛微怔,随即说道:“嗯,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没有再去看这些源源不断被灼烧的尸体和辛勤地想要减少传染源的人们,阿洛和西琉普斯重新往城市里走去,街道上还能出现的人似乎都是没有被传染上的,但是他们不被允许进入房间里——这大概也是为了及时发现被传染的人。 阿洛和西琉普斯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是新入城的人,可他们也是还算健康的人——有点眼力的都能发现,以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存在感看,他们属于不容易被传染的一群。 西琉普斯没有费太多工夫,就看到了真正被传染的人。 就在他们缓缓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旁边某个商铺门口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两个人直觉性地看过去,就见到那里有一个人脸上飞快地长出了很多红色的大包,并且迅速化脓鼓起,而几乎在下一刻,脓包就全部破裂,发出好像爆竹一样的响声……脓水四溅,他周围的几个人慌张地躲闪,可还是有人沾染到一点,而沾染到脓水的那个人也立刻发生了和之前那个人同样的反应,他们疯狂地往自己的脸上抓去,直到撕烂自己的皮肤,整个人都变成血人一样…… 街道上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跑出来好几个人,他们将红色的斗气覆盖在身体表面,浑身都被包裹得密不透风,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把那两个血人抓起来用厚布缠紧带走,剩下的人则立刻放出烈火灼烧那脓水洒过的土地,动作非常敏捷,等他们消失的时候,那块地方又变得干净了,就好像刚才没有出现过状况似的,可尽管这样,也没有人再敢去那个地方呆上哪怕一小会儿了。 179 179、血魔化魇之术 ... 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很常见的,所以凡是原本就呆在街边的人都没有产生什么强烈反应,只是窃窃私语一会,就重新安静下来,但从他们的眼里还是能看出强烈的惧怕——以及因为无能为力而渐渐产生的麻木。 阿洛看完这一切,有些不忍地别过了头。 西琉普斯把他搂紧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洛,去别处去跟你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阿洛点点头,跟西琉普斯来到几座房屋之后,有几个人把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但是在这个连自身都难保的环境里,普通的人活着已经很困难,有点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不会有人对他们投注多余的注意——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两个同样遇难的、稍微比自己强一点的人而已。 你看,不过才两天而已,他们就学会了不要抱有盲目的希望。 阿洛和西琉普斯靠坐在墙边,西琉普斯的脸色是难得的沉重,阿洛有点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忧——他知道的,他的流牙从来都很狂妄,而连他都露出这样的神情……事情,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西琉普斯轻声说道:“这个是血魔化魇之术。”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凶得很,阿洛侧头:“流牙在那本书上看过是吗?” 西琉普斯点点头:“我不知道那本书是怎么来的,不过洛你说过,那是修魔的法门,我想,那个修魔的人肯定非常地……难以对付。”他想了一会才说,“除了正篇里面的修行方法之外,外篇就记叙着一些比较生僻但是威力强大的诅咒之术,都是邪魔道的法术,往往产生的后果相当可怕。” 阿洛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次我对瑟夫瑞拉使用的化血**就是其中一种,不过也只是针对个人比较凶恶的一种,让他死得难看一点而已,但是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却是书上记载的那些诅咒中最可怕的一个……是一种人为制造恶魇驭使、集结咒术和血术的大面积邪魔道法术。” 邪魔道,是对修魔者中格外张狂的那群人的称呼,他们比起平常的修魔者更加嗜杀——或者说,他们的**就是杀戮和疯狂,对于正道修真者而言,如果说普通的修魔者只是让他们对立和警惕的话,那么他们与邪魔道的修魔者则是不能共存的,每见必杀。每当邪魔道修魔者大批出世,就必定掀起腥风血雨……阿洛没有想到,西琉普斯当年捡回来的法门居然会是一个邪魔道修魔者遗留下来,也幸亏当时他当时并不知道正确的修行方式、后来又遇见了阿洛,否则的话,如果西琉普斯因为这外篇上的术法走上邪魔道之路……两个渡劫期实力的邪魔道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这个血魔化魇之术,阿洛经过西琉普斯的解说,也终于有了一点印象。在清源门内存着的杂记中也有记载修真界发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邪魔道作乱的,那一次似乎死了无数凡人,险些让凡世的王朝覆灭,而正是那一次的动乱,竟然提前结束了那凡世王朝还剩下的两百年气运,使朝代交替,战乱迭生,群魔因为龙气衰败、正道不昌而气势大涨,扰得天地都混乱起来,那时候但凡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都接到了天道警示,下山除魔,经历了多年道魔大战后,才让世间安宁下来,而那些作乱的邪魔道人则或者被封印,或者被打得魂飞魄散。 那一次战况着实惨烈,最初邪魔道用的就是血魔化魇之术,制造了无数恶魇,只是具体情况怎样,书上并没有详说。而且在那之后,这个术法被作为修真界最邪恶的三个术法之一,被修真者所畏惧。 如果是这个术法的话,阿洛作为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修真者、又有元婴期的修为,得到天道警示也属正常。 “流牙,这个术法你了解多少?”想了想,阿洛决定先问清楚这个。 “这个术法是要找九十九具死前怀有巨大怨恨的尸体,从他们的心口取出血来融合,在一张在乱葬岗中埋了九十九天的黄纸上绘出符咒,同时念诵法诀七七四十九天,这就做成了一张诅咒之符,等到想要使用的时候,只要拿出来念诵启动的咒语,并把自己的血融进去,符咒就会化为一团血气,分为八个方位弹出,一路经过的地方,只要碰到人气就会被人吸收一点,等全部都被人吸收完了,才会停下来。”西琉普斯回想那本书上所记载的东西,慢慢地说道。 “当人吸收了血气,身上会产生脓包,痛不欲生,而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看着自己活活痛死,就会产生极大的怨恨,人越多的地方,死亡就会越多,怨气也就会越盛,而这些怨气彼此吞噬,怨恨最浓烈的灵体会壮大,附着在自己没来得及腐坏风干的尸体上,这时候它就不再是人或鬼,而是恶魇。” 阿洛沉吟着:“我听说过,世间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可见恶魇是非常难以形成的,据说在战场、瘟疫中形成的恶魇能够魇住一个国家,让所有的人都在痛苦中死亡,为自己制造养分……” “嗯,是这样。”西琉普斯从后面抱住阿洛,“自然形成的恶魇会凭借自己的**活动,不受人控制,而用血魔化魇之术制造的恶魇,因为最初化成的血气有施术者的血液在其中,所以恶魇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 阿洛闭着眼靠在西琉普斯身上,认真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现修魔者的存在,他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就算是斯利维尔一家,也不至于有这种本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这个大陆上的人的话,难道是因为自然馈赠?可是这个大陆上的人,怎么可能会使用邪魔道的术法! 更令阿洛想不通的是,从这个城市对中术人的处理方式来看,他们都烧掉了尸体,那么就根本不可能产生恶魇,施术的人如果目的是在于恶魇的,就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最起码,也会让人到他想收集恶魇的地方监视吧?可显然没有。可如果目的不是为了恶魇的话,用这个血魔化魇之术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觉得有趣吧…… 摇摇头,阿洛问着身后的人:“流牙,你的那本书上,写过怎样才能解除这个术法吗?”他自己毕竟不是修魔者,相比而言,看过那本书的西琉普斯还更专业一点。 西琉普斯答道:“解除咒术不难,只是传染起来很麻烦,而且按照那本书上的说法,好像能解除咒术的人是不愿意浪费那么珍贵的东西……” “什么珍贵的东西?”阿洛心里一动。 “这个术法是咒术和血术的叠加,咒术是邪物,需要的是净化,而血术是坑害身体的,需要治愈,修真界一些难以炼制的丹药就能解决。”西琉普斯干脆地回答。其实当他从记忆里搜索到这个解决方法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洛能够轻易做到。 阿洛有些哭笑不得地牵起了嘴角:“……凝露丹。” 他就说为什么才第一次炼丹就能这样成功,哪怕是用了元火炼丹也实在夸张了一点,原来是天道早有感应,恐怕是自己在炼丹的时候这件事就有发生预兆,天道就趁势出手干预——凝露丹可以破除咒术和血术,而培元丹能补足那些因为术法濒临死亡或者丧失健康之人的元气。而这些丹药,恐怕也真的不该自己所有。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城主在哪里。”阿洛转身,看着西琉普斯的金眼温柔说道。 事情应该要尽快得到解决。 这个城的城主是一个子爵,他正完好无缺地呆在他自己的城主府——一个不错的大房子中。他是个幸运的四级战士,拥有一定程度的抵抗能力,同时他并没有在属于他的城市遭难的日子里出门散步,以至于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为他做出了初步的试验——让他知道哪些事情能做或者不能做。 于是,作为一个颇有功绩的子爵,他很有条理地在自己的房子里给下属下达命令、接待城市里居住的光明神殿或者任何一个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并且商量出比较适合的办法,尽量地遏制这场灾难的蔓延。 可以说,之前阿洛所看到的一切处理方式,都是这位城主所采取的措施——虽然可能残忍了一点,但非常管用。 一路上询问了城主府的走向,阿洛很快地和西琉普斯来到门口,他递出一个临时赶制的拜帖,交给守门的人送进去。 在危急的时刻,任何一个有用的人都非常重要,所以这一次的求见没有遇到任何刁难,阿洛几乎只在心里数了几十下而已,就有人邀请他进去了。 正因为他在帖子中写了——有能够解决城内危难的方法。 带路的人动作很快,而刚穿过走廊将要来到大厅,阿洛就已经能够听到里面的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是的,很急切地等待着什么的声音。 “保罗,怎么这么慢?那个投来拜帖的人来了吗?”一个焦躁的男声从里面传来,跟着快速地接近,像是忍耐不住了一样。 180 180、救城 ... 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那个原本焦躁着的男人就立刻矜持起来:“……你们就是埃罗尔先生和西琉普斯先生吧?”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彻底地维持住自己的风度,“你们的拜帖上说——你们可以治疗这场疫病?” “是的,子爵阁下。”阿洛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来什么弯弯绕绕的,在血魔化魇之术的威胁下,越是快点解决,死去的人就越少一些,天道想必也会越发满意一点。 子爵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快速问道:“那么,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们要采取的是什么办法?你们知道的,我必须对我的城民负责。” “当然。”阿洛也立刻给予回答,“只是一种药剂,如您所见——”他抬抬袖子,露出里面的六颗金色斑点,“我是一个六级的水系魔法师,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把药剂混入我的魔力中,在城市释放一个大面积的治愈魔法,之后,药剂将随着这个魔法触碰到城民身上,接触他们的痛苦。” 子爵脚步停下,回头看着阿洛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否撒谎——想知道这件事情是否真如他所说能如此简单地解决。 阿洛微笑着,甚至带了一点悲悯的神情:“即使不成功,也只是让城民们被没有杀伤力的水系魔法弄湿一□体而已……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不是吗?” 子爵也露出一个笑容:“埃罗尔先生,对吧?不得不说,我被你说服了。” 阿洛往西琉普斯那边靠了靠,笑容不变:“子爵阁下,我想,我们事不宜迟。” 可能是因为城里的情况太过危急——几乎每一个欧罗时里都有人死亡,而这一切都将成为这位子爵政绩上面的污点,他没死去一个城民,他的尊严都将受到侵犯。所以,他在短暂的时间里确定了这个突然求见的魔法师的诚恳之后,就立刻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完全抛弃了属于贵族的那一套无聊的试探和过于冗长的处事方式。 “弗莱安,你领着这位先生去城楼吧……”随即他又否认了,并且下了最大的一个赌注,“不,还是我亲自去。” 这位子爵的决定让阿洛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是,如果阿洛成功了,的确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名望,可如果阿洛失败——在光明神殿都没有办法的前提下对于任何人来说这个可能性其实都很大,他将会因为做出错误决策而被当做小丑看待——对于贵族而言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完全可以只让属下的人带领阿洛过去,那样无论成败,他都有充分的机会将罪责推脱——更别说城主府里远比外头来的安全,谁知道这个陌生的魔法师所谓的解决问题不会让他遭到危险呢? 然而,就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他选择了与自己的城民在一起。 很快地,几个人就来到了城楼上,从城主府中间有一条地下通道直接连接到那里,这原本是给城里的贵族用来逃生的道路,现在却用来让城主去看望他的城民——从黑暗的地道里走出,城主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他又恢复了那样高尚的姿态,与他的仆人、属下和追随者们一同登上了城楼。 阿洛站在城主的旁边,看着对方往后面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是表示任凭他施为的标志。 西琉普斯站在阿洛的身侧,用一个既能保护着他同时也表现与他亲密关系的姿势,虎视眈眈地看着其他的所有人。血魔化魇之术太可怕了,他不能保证是不是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伤害到他的洛。 阿洛伸出手掌,掌心就出现了一个小瓶子,他这样从容的态度让城主对他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瓶上的塞子自己跳开,阿洛闭着眼睛,心神动时瓶中就跳出来一颗白色的药丸,静静地悬浮在他的面前,紧接着,阿洛伸出另一只手,手心蕴藏着一团湛蓝色的光——这是凝实了的水系魔法力。 白色的药丸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它一下子跳进了光团里,并且在刹那间就融化进去,与此同时,阿洛扬起手臂把蓝光放了出去,蓝色光团在空中迅速涨大,最后似乎在到达了某个极限的时候突然炸开—— 整个城市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水纷纷扬扬,将路面上所有的人都淋得湿透了,就连街道边、甚至屋檐下的也不例外。 满街忙碌着把身上长出脓包的病人押走的佣兵们惊奇地发现,他们之前需要耗费大量力气才能制服的人居然安静了下来。在美丽的雨水中,那些人被他们自己挖得血红的皮肤上伤口渐渐愈合,伤疤也仿佛被冲走了似的消失不见,他们原本凄惨地哀嚎着、脸色扭曲痛苦欲绝,但此时却变得有了笑容,好像沉浸在一种非常舒适的氛围里面——他们痊愈了。 几乎是下一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尖叫起来,他们疯狂地跑到雨水中,仰起头大口地吞咽着,他们将暴露在雨中,恨不得被淋遍全身——他们突然看到了希望。 子爵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他看着自己的城民欢欣鼓舞,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如此正确,而前面那个仍然在释放着大面积魔法的年轻的魔法师,在他眼里看来也不再只是“绝望中透过来的一丝希望”,而变成了他城民和他自己的恩人——也许,他能为这个恩人争取更大的荣誉……也将他政绩上将要被记上的乌黑一笔换一个颜色。他会把这次的恶劣事件变为双赢。 阿洛所用的,是水系大范围魔法“暴雨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凝露丹的效果太强烈,他们没有进行拓宽的经脉和没有伐筋洗髓过的体质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丹药的冲击,所以,他用这种魔法把凝露丹稀释成很多倍,并且利用魔法的效果大面积地撒到每一个人身上——治疗已经被血魔化魇之术侵染的人,也彻底地为没有被浸染的人做出预防。 西琉普斯所提供的方法和猜想没有错,凝露丹果然是良药。 “洛,累不累?”就在阿洛全神贯注施术的时候,一双强健的手臂绕过来搂住了他的腰,是西琉普斯。 阿洛把自己身体的重量交给身后的人,微微地笑了笑:“不累……放心吧,这个魔法我的魔力足够消耗。” 正如阿洛所说,在他魔力的作用下,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欧罗时才停止,这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淋过雨了,子爵和他的属下们在阿洛的示意下伸出手接了雨水喝下,也杜绝了之后会被传染的可能。 子爵盛情地邀请阿洛,他们重回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简单而绝不失礼的晚宴等候着阿洛两人了。 阿洛没有拒绝子爵的好意,只是在饭后,他要求子爵提供两大桶清水。 子爵有些不解,眼里带上了询问的意味。 阿洛笑着站起身,换上另一个瓶子——把里头纯金色的丹药分作两半,分别放到两个桶里,顿时,桶里的水也变成金色。 “子爵阁下,刚才的那一场雨能够净化人体内的病原,同时避免感染,但是已经感染过的人身体会因此虚弱,所以我提供了这种药水。”阿洛解释道,“您的属下应该是知道的,让那些感染后被治愈的人到城主府领取这种药水,每一人一小杯就够了,我保证,他们会变得像没有感染之前一样那么健康。” 子爵的笑容更加洋溢,如果不是礼仪束缚着和这位年轻魔法师旁边的男人狠狠地盯着他,他几乎就要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了!他大声地说道:“我的朋友,再次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我代表我的城民们向你致上最真诚的感激!” 阿洛摇头笑笑:“子爵阁下请不用介意,这一场灾难谁也不希望看到它的发生,而我既然有能够治疗的药物,当然不会吝啬。” 晚宴后阿洛被留在了城主府住宿,而子爵则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他要向国王陛下传达自己城中的消息,希望能够将功补过,或者还能够看在这个消息的份上得到一点小小的夸赞? 当然,阿洛对他这个举动并没有抱有异议——在准备这个信件之间,子爵已经向阿洛征询过意见,他想知道,在还有很多个城市同样遭受苦难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是否愿意长途跋涉、挪动他尊贵的身躯也去解救他们? 阿洛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子爵非常高兴,他发誓明天就会开放这个城市,让他的城民们和不得已困在这个城市中的游客获得自由,他也表示他会积极地重建城市治安和尽快发放药水,让他的城民们生活尽快恢复如常……而且,他还会准备脚力强健的魔兽把阿洛两人送到有传送魔法阵的地方,派他最信任的人陪同着他们,并伴随自己随身的印鉴与他家族的徽章。 有了子爵和已经获救的城市作为证明,阿洛和西琉普斯接下来的救世工作将能够更加方便地进行,所以阿洛很愉快地接受了子爵的示好和在信件中提及自己的请求,而与此同时,阿洛也希望在他完成天道布置下来的这个任务的过程中,能知道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向天道挑衅…… 181 181、阿里纳斯 ... 证实了凝露丹和培元丹的作用之后,阿洛开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解除血魔化魇之术,西琉普斯在其中起到了不少的作用——作为一个修魔者,对于魔气的感应——哪怕只是个邪魔道术法,他也比阿洛要强上很多。 很快地,大陆上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一个六级的水系魔法师——名为埃罗尔的,他手里有一种神奇的药物,能够挽救这一次大型传染病所带来的灾难。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为什么连光明神殿和各大药剂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魔法师却可以做到?甚至有人怀疑这场疫病是否就是他利用某种途径而造成——然而,这个怀疑却被新任的精灵王派出的使者否决了。精灵王的使者带来了精灵王的话,并且为其作证,在疫病开始蔓延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正在精灵一族做客,他为精灵一族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他因此而成为精灵一族永远的朋友。 精灵一族的与世无争所有人都清楚,在这样特意发出的声明中,他们当然不会再对阿洛有什么怀疑,之后也的确有人反映,在疫病发生的前一天,有这么一位身边跟随着高大战士的黑发魔法师从精灵之森的方向走出,更何况,精灵王还表示他是亲眼看见了这位魔法师用精灵之森里的草药制成了这种神奇的药物,而之所以这种药物有这样的作用,大概也只是正好对症吧。 总之,在整个大陆都需要这位魔法师拯救的时候,即使是质疑的声音也并不十分高亢,只有少量的议论纷纷,也很快地因为种种原因而消弭了,而处于谣言与感激中心的阿洛,他在西琉普斯的陪同下,正往另一个产生了强大怨气的城市走去。 照旧地,阿洛站在城楼上释放含有凝露丹的水系魔法,西琉普斯牢牢地保护,而在一天中连续走了十几个城市的他,在施放完这个魔法之后,终于也感觉到了一些疲惫。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隶属于兰德斯科,城主是一位伯爵,在接受了阿洛培元丹化成的药水之后,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埃罗尔先生,首先我很感激您对大陆上所有人的贡献,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分出一些药物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带着去解救别的城市呢?”伯爵留下了阿洛和西琉普斯——作为他的客人,而在晚餐结束之后,他这样问道,“您这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跑下去,对您的健康十分不利。”而且也很浪费时间。 阿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首先,天道降下来的警示在他的身上,他必须亲自去完成这件事,而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愿意请人帮忙,将凝露丹和培元丹化入水中也都需要道法作用,而其他的人哪会这个?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阿洛在心中叹息,西琉普斯因为他的劳累已经提醒过他好几次了,就连寄存下来的“惩罚”也已经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不过伯爵的问题想必也是大众的疑问,总是要有个交代的,于是阿洛温和地笑笑,说道:“因为这种药物必须根据城中的灾情调节用量,不然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不好的效果,而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人知道怎样调配剂量,所以只能自己来。”这当然是谎话,凝露丹和培元丹就算是用得多了,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对身体有益的,只是这个涉及到他的身份,能隐瞒一时,就多隐瞒一时。 听到阿洛这样说,伯爵表示理解:“既然这样,也只好辛苦埃罗尔先生您了。” 好景不长,在伯爵这里短暂地停留了一夜休息之后,可就在这一夜,阿洛仔细查看了自己手中的丹药,而后发现,凝露丹虽然还剩下几十粒,可是培元丹却不足十颗……而整片大陆上被血魔化魇之术笼罩的城市,还有很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登门拜访。 就在这一天半夜,阿洛靠在西琉普斯怀里还在思考对策,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城市的主人派人到房间里告知,有个大人物听说他为国家做出的贡献,特意前来探望。 只要阿洛还要利用各城市之间的空间魔法阵传送和自由进入任何城市的许可,他就不能拒绝这个。 所以,当他和西琉普斯一起来到前面待客的大厅的时候,他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位王子。 兰德斯科帝国的大王子阿里纳斯和二王子索兰特,他们穿着贴合身体的骑士装,看样子是一路骑马而来。 “早就想见一见帝国的救命恩人埃罗尔先生了,现在能够见到真是不胜荣幸。”阿里纳斯笑容仿佛烈日一般灼热而让人心动,“希望埃罗尔先生不要介意我的深夜打扰——要知道您总是行色匆匆,让人难能见上一面。” 阿洛看着这两位王子,索兰特向来是支持阿里纳斯的,他们呆在一起其实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要专程过来见一见自己? “能再次见到两位王子,埃罗尔也感觉十分荣幸。”阿洛颔首为礼,温言说道,“不知两位来这里……” “只是表达一下对埃罗尔先生的感激之情而已,并没有大事。”阿里纳斯笑容仍然爽朗,“另外还想问一问,先生是否有什么需要的,比如物资之类……我很乐意为先生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不得不说,阿里纳斯很会抓住机会,即使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阿洛在斯利维尔呆了那么久,又跟谢尔菲斯在一起混了一段时间,多少也知道一些东西,阿里纳斯是王储的热门候选,他是王子中最年长的一位,而且有索兰特的支持,本来机会也是最大,但他另外两个弟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时候声望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在这个大陆蒙受危难的时候,他如果以一位王子的尊贵身份亲自来到危险的地方,并且与正在进行救世工作的阿洛成为伙伴的话,那么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又会得到一个很大的提升。 而且,阿里纳斯的考虑也很细致——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魔法师的药物有多少,只是看到他一直劳碌没有休息,但很显然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大王子还能想到,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源源不断提供的,那么,也许这位魔法师会有物资紧缺?哪怕没有,表达自己的关心和善意也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如果能获得对方的善意甚至友谊就更好了。 而阿洛正好也的确正缺这个。 阿里纳斯的打算阿洛略为想想就能知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位大王子阿洛心中当然是有防备的,可是既然交易的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也不需要太过提防他对自己的算计。 “王子愿意帮忙,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阿洛就微笑着点点头,这样说道。 阿里纳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跟阿洛搭上关系,他仔细观察面前这个年轻魔法师,却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贪婪的光,反而显露出一些很透彻的东西,他心思一动,知道这个人明白自己的想法,而且也愿意配合……于是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赞赏的意味:“埃罗尔先生很直率,需要我做什么,就请直说吧。” 阿洛也很欣赏阿里纳斯的敏锐,他在谢尔菲斯的舞会上见到这几位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凡,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纠葛而没有过多地在意他,而现在,他决定跟阿里纳斯接触,也不仅仅只是物资的缘故…… “伯爵阁下,能否给我一份纸币?”他转过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伯爵,既然他没有避开,而阿里纳斯也选择在这里跟自己见面,那么这位伯爵想必也是他的心腹。 伯爵看一眼阿里纳斯,接收到对方的点头应允,就立刻匆匆离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一卷干净的羊皮纸和一支雪白的羽毛笔,恭敬地双手呈递给阿洛。 阿洛接过来,西琉普斯就伸出他强健的手臂,横在阿洛面前,阿洛冲他温柔地笑笑,在羊皮纸上迅速写下了长串的药物名——他在精灵之森里的时候,就已经询问过那些修真界常见草药在这个世界的学名了,庆幸的是,大多数都保持和修真界相同,所以他现在信手拈来,完全不用担心没人认识。 写完之后,阿洛把羊皮纸递给阿里纳斯,这位大王子接过来瞄了一眼,笑道:“这些都是埃罗尔先生想要的东西?” 阿洛点点头,也温和地笑笑:“是的,是我制作药物的主药……不瞒大王子,我手里的药物已经快用完了,正需要赶制新的。” 阿里纳斯神色一肃:“埃罗尔先生请放心,我会广泛发布任务,尽快地把这些草药送过来的。” 阿洛目光缓和一点,扫过阿里纳斯的手指:“大王子,如果对您不是特别重要的话,能不能把这个给我?” 阿里纳斯这一次来,还是戴着那枚镶嵌着木珠的戒指,既然两个人搭上了线,阿洛也不想再找以后的机会……虽然,有一点操之过急。 果然,阿里纳斯有所疑问:“这只是个装饰物……您很喜欢?” 阿洛笑了笑:“对我很有用处,只是我不能详细说明。” 阿里纳斯没有因为这个盘根究底,而是很坦率地把戒指拿下来,交给阿洛:“这只是一件小东西,当然可以。” 182 182、法器反应 ... 阿里纳斯没有在这里呆很久,在跟阿洛达成了基本的共识之后,就告辞了——他甚至没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夜再走。索兰特始终安静无声地跟在阿里纳斯身后,就好像是他的影子,在这期间,他没有跟阿洛有一句对话,也没有任何与他沟通的意思,阿洛对他也没有多大兴趣,只觉得这个人好像一切都依附着那位大王子,却并不显得愚笨……在跟西琉普斯相处了这么久的现在,他大概也明白了一点,他有点讶异那两个人之间的牵绊,但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 伯爵是阿里纳斯和阿洛两个的见证人……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之间保持联络的桥梁,于是,在阿里纳斯离开以后,伯爵拿出了一个联络水晶,它能够让阿洛无论身处哪里,都可以与他沟通,而后,他再把消息呈报给王子殿下。 再次回到房间以后,距离天亮也只剩下几个欧罗时而已,阿洛的神色间有着难掩的疲惫,让西琉普斯看着很是心疼。 “洛……”他这样叫着,把阿洛一把拉到了床上。 阿洛打起精神,温柔地笑笑:“嗯?” 西琉普斯闷头不说话,只是一件件把阿洛的衣袍剥掉,又开始脱下自己的,阿洛愣了一下,转念想想,这段时间的确一直没有跟西琉普斯行双修之事,魔重欲念,想必也憋坏了吧……这样想着,阿洛也就放松身体,随便他了。 可是与阿洛想的不同,西琉普斯拦腰抱起同样光溜溜的阿洛,跟他一起走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启动了能放出温水的魔法阵。 顿时,浴室里热气氤氲,很快就温暖起来。 与此同时,西琉普斯把阿洛抱进浴池,自己坐在池子边缘,而阿洛则被他放着靠在自己怀里,用温水直浸到他的脖子上。 “会舒服一点吗?”西琉普斯看着阿洛似乎有些惬意地闭上眼,就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阿洛“嗯”了一声,两个人都不着片缕,光滑的肌肤相贴加上热水的抚慰,这种感觉真的十分舒适。 西琉普斯金眼里划过一丝温柔,竖起双腿,让阿洛趴在自己的膝头,阿洛也软绵绵地任他动作,全心相信着他的样子……这让西琉普斯的眸光更深,但动作也更轻柔了。 一双结实而修长的大手在自己的肩胛脊椎灵活而有力地按压,恰到好处的力道让阿洛几乎要呻吟出声,渐渐地,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他真的很累了……除了前世小时候在尘世间吃过几年苦头以外,上山以后就一直清修,到了这辈子也没有这样劳累过……而且,身体上的疲惫与灵力不断消耗带来的痛楚并不相同,在不知不觉间,阿洛就睡熟了…… 阿洛的长发在水面上浮浮沉沉,西琉普斯伸手慢慢将它们捋开、打湿,轻轻地揉洗,才拨到一旁,然后他掬起水,洒在阿洛光滑的裸背,他的手指顺着阿洛的脊柱下滑,掌心在他光滑的皮肤上缓缓地抚摸着,爱不释手的,而当他的手掌滑到怀中青年毫无防备的双股之上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很快地抽走。身下早已硬得很了,可是这个人这段时间这样辛苦,他又怎么忍心到这个时候还要动他?他也知道,双修之后阿洛的灵力也能够得到很大的提升,可他更知道,自己的自控力在这人身上从来不好,并不是仅仅元神相交就能满足,而身体的**往往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也只是让这个人的**更加疲累罢了……所以,还是忍忍吧。 总归,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第二天,阿洛在微熹的晨光中醒来,天色才刚透出一丝光亮,但和平常一样,这也是他需要赶路的时候了。 西琉普斯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动,而他自己则拿起长袍,慢慢地先给阿洛仔细穿上,然后,再快速地给自己穿好了。 阿洛含笑看着他的流牙,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上是足足经过了一夜休息的,后方和腰部也没有传来任何不适的感受,这也就说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原本以为昨天西琉普斯的举动是因为欲念难忍,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在担忧自己……阿洛回想起刚才一直抵在自己腰间的硬物,又想到昨晚临睡前西琉普斯为他按捏的举动,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落入西琉普斯眼里,让他的呼吸狠狠地窒了一窒,随后他猛地扑过去,抱住阿洛就封住了他的口唇用力吮吻,舌头卷起阿洛的吮吸辗转、又猛然探入扫遍他口腔每处,舔遍他每一颗牙齿,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来,又在他唇瓣上慢慢地厮磨啃咬一阵,等缓过气了,终于放开。 “……洛,等这件事做完了,你陪我好不好?”西琉普斯的呼吸还有点不顺畅,他捧着阿洛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子蹭着他的鼻尖,有些撒娇地说道。 阿洛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不过,他也只是很亲昵地回蹭了西琉普斯的鼻子,而后主动地在他唇上碰一下,轻声答应着:“好……到时候都随你。” 温存过后,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之中,在解除邪魔道术法的过程中,他们所前往的每一个城市城主都是贵族,而每当解决了这个城市的危机,就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这样格外浪费时间。而天道无情,阿洛必须保证这个术法不再蔓延,根本不能延误,到后来他也不再顾忌礼貌问题,每次休息一阵之后,就会消失在城主准备的客房之中,久而久之没有人再能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也就习以为常。 阿洛没有再使用城市之间的魔法阵——自从他有一次被一位城主堵在那里之后,他也不再忌讳用道术千里化光而行,而西琉普斯为了让阿洛节省灵力,有时候更是直接带着阿洛行走,到了目前这个地步,除了在人前之外,他们已经不再刻意地不施术法了。阿洛隐隐有着预感,他在这段时间所遇到的麻烦、造成他这一次劫数的人的目的,也即将要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无法再回避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的形象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每一个城市都会得到消息,有一个年轻的黑发魔法师、名为埃罗尔的,他可以消除这一次的疫病,这位魔法师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位高大的战士、名为西琉普斯的,他有着极其俊美的容貌,还有大战士的实力。 所以,到两个人成名的现在,阿洛每一次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太多的盘问和解释了……他的影像早已通过传讯水晶被每一个城市的城主记录,而他行走的方向,也被很多有心人摸到了些许痕迹——可以这样说,如今的阿洛处在大陆各大势力的注视之中,有人想要拉拢,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同样的,这一个城市两人也没有遭受到太大的阻拦,进入城市,使用道术融合丹药于水中,使用水系魔法降雨,派发培元丹药水……程序也没有任何改变。 尽管阿洛的不爱交际的个性也传遍了各处,但是也总有不死心的想要搭上话的,和阿里纳斯一样明白道理的人不少,可做法像他那样聪明的却不多,这时候,也总是西琉普斯浑身散发煞气挡在阿洛面前,隔绝所有愚蠢的打探。 截止到现在,事情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阿洛和西琉普斯永远可以居住在一个城市的城主府中最好的客房……只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同的事情,可能将要发生…… 阿洛盘膝坐在床上入定恢复灵力,功行顺畅,很快就没有大碍,然而,他的道心却在这个时候震动了。 西琉普斯与阿洛早就有了相当的默契,阿洛刚有点不对劲,他就察觉到了。 “洛,你怎么了?”他有点焦急地冲过去,半蹲在阿洛的面前。 阿洛摇摇头,拉着西琉普斯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的旁边坐着,下一刻,他的面前忽然浮现了一个瑞光千条、宝光流转的东西,以一种匀速缓慢地旋转,跟着另一个东西也飘了出来,淡淡的青色闪烁着微光。 是那个金珠与火珠连成的法器,以及阿洛刚刚得到手不久、还来不及处理的镶嵌着戒指的木珠。 阿洛只听到“啪”地一声脆响,那戒指就被青色光芒挤成粉碎,而木珠则极快地冲向法器,稳稳地落在了金珠后方……变成了比金珠略大,却比火珠小些的样子,阿洛仔细看过去,木珠与火珠中间、还有火珠后方都还有个空位,而在木珠投入之后,法器的轮廓似乎也更凝实清晰了一些……看来,只要五行之珠收集完毕,也就能知道这法器全貌是什么样子了。 就在阿洛还在打量的时候,法器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金木火三颗珠子光芒大亮,连带着法器周围也蒸腾起火热的气浪——它飞快地要朝门外冲去! 阿洛连忙划出一道青光,在法器前面挡住了它的去路,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恐怕,是有一颗珠子在由远及近地朝这边而来……似乎在三颗珠子集合之后,这样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183 183、黑袍人 ... 城外,浓重的夜色中,有一个淡淡的黑影由远及近地走来,好像只在一眨眼间,就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卫兵严厉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在有人解除了这个城市的疫病之后,其实这也只是例行的盘查罢了,只是要查看是否有携带疫病的人进城——虽然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只要感染了就根本没办法移动。 只是,当守卫的声音发出很久后,也没有人应答,守卫揉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却发现他原本看到的黑影消失了。 难道是看错了吗……他甩了甩头,继续他的值勤。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有一条细长的黑影移到了月光下城楼的影子中,慢慢地转移到旁边的城墙前。 黑影静静地站在墙边,他看着扎实的城墙,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他的身上忽然晃过一层极淡的紫色光芒,他仿佛漂浮一样地走近了城墙,再继续往前迈步……穿墙而过。 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人从那里走出。 他的目的很明确,沿着城中的大道,一直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因为解除了灾厄以后大家心情都很不错的缘故,即使已经这么晚了,城市里依然是一片热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喝酒——天知道在这段死亡笼罩的日子里他们一直人心惶惶,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 可是没有人留意这个焕发着紫色微光的黑影,就好像没有任何人看到他一样。 他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出现在城主府前,他仰头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建筑,侧过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之后有个极轻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还没走,很好……”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他的影子就和之前一样,穿过了大门,直接进入府中。 法器的力量十分强大——哪怕它只有五分之三,阿洛几乎使出了全部的灵力做成屏障,才能挡住法器那样尖锐的、想要脱出的攻势。 这就是没有认主的法器的悲哀了,尽管金珠还算服了西琉普斯的管教,可它毕竟不是完整体,而只是法器的一个部分而已,在感应到其他的部分的时候,就根本无法控制了。 西琉普斯看着阿洛严肃的神情,没有去打扰他,可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一只手搂住阿洛的腰,而另一只手则微微张开五指自然垂下,时刻都有出手的可能。 “流牙……”阿洛感觉到西琉普斯身体的紧绷,有点分心,法器猛然一窜,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灵力,阿洛急忙回神,继续全心去操控。 西琉普斯皱一下眉,声音里却隐隐透着一点温柔:“洛,不要担心,有我。” 阿洛听了这话,心里竟然松了松。 这时候,门外很清晰地传来了一个人的存在感,法器的动静更大,光芒简直到了刺眼的地步,就在这一瞬,西琉普斯的手指一动,那扇门霎时洞开,门口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一个黑袍人,宽大的兜帽一直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根本看不清相貌,而正是现在,这人的袍子在西琉普斯的力量中疯狂地舞动,周身紫色的光芒环绕,这样看过去,就像是神祗一样。 可是西琉普斯丝毫没有被迷惑,他眯起金眸,眼里划过森冷的杀意:“你是谁?” 来人脚步根本没有移动,却一晃从门口消失,出现在屋内,门自动关上了,隔离了外面的黑暗。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不是也很想找到我吗……”来人的声音很轻柔,说不出的好听,可在这种过分安静的氛围中,又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为什么我来了,你们又不高兴了呢?” 那人转头似乎是看了还在挣扎的法器一眼,语气里流露出一些喜悦的意味:“你们居然已经集齐了三个了,真是让人惊喜……” 西琉普斯不着痕迹地往阿洛那边靠了靠,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突兀出现的黑袍人,可掌心里却出现了一团漆黑的、仿佛浸透了夜色的能量团,而后,他把这团能量投入了那法器所在的地方,迅速地将它包裹起来,法器的光芒还在跳动挣脱,可是随着西琉普斯力量的增加,它终于被镇压了。 阿洛舒口气,立刻将那个包裹着法器的黑球投入了储物戒指之中——在看到眼前这个不知目的的人的时候,他实在没有精力分心还去顾着法器。跟着他跟西琉普斯并肩站着,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黑袍人。 “我早就想见你们了,可是你们真的很难找啊……”来人仿佛一点也不介意两个人警惕的态度,很平和地说着,“不过用了这么多心思,总算是找到了。” 阿洛看他没有主动提起来意的意思,终于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这个人说话,西琉普斯先开口了:“洛,他的身上有使用了邪魔道术法的痕迹,就跟血魔化魇之术的气息一样。” 阿洛的脸色沉下来:“……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做的。”来人不在意地点点头,跟着夸赞似的说道,“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认识这个,西琉普斯先生是修魔的?”他侧侧头,像是有点疑惑的,“可我记得,埃罗尔先生才是异界人,西琉普斯先生明明就是大陆上的……还是说,西琉普斯先生的术法其实是埃罗尔先生教的呢?” 阿洛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奇怪了,明明对方的态度语气都很正常,可听在人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用装了,说来意吧。”西琉普斯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很直白地向对方发话。而阿洛心里想着的则是另一件事,他刚才听他说……修魔?看起来,这个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可从他散发的气息来看,既不是修真者,也不是修魔者。 “我是来跟你们谈一个交易的,我担保,你们会对这个动心。”来人的声音始终那样柔和,不疾不徐的。 阿洛冷静地看着他:“如果是交易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以真面目对人呢?” 来人静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这个当然可以,说起来,我们也是曾经见过好几次面的,只是一直没有彼此在意罢了……” 他说着,宽大的袖摆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修长,就好像上好的白玉一样散发着些微冷光,这只手慢慢地抚在宽大兜帽的外沿上,而后轻轻地掀起…… 阿洛被这个人的样子惊呆了。 干瘪的面颊,额头上也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皱纹,与那开裂的嘴唇里发出的年轻嗓音并不相符,他的眼睛十分美丽,却蕴藏在下垂的眼睑中,只有露出的光芒显示着动人的神采,他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却是灰白的颜色,昭显着它们的颓败……他明明有着那样让人赞美的手,可是显露出来的这张脸,却是这样可怕。 “埃罗尔先生,你在吃惊什么呢?”这个人仿佛笑了,在这一瞬,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不能掩盖出某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奇特魅力,“这是神的惩罚……用你们修真者的话来说,就是天道的惩罚,不是吗?” 阿洛垂眼,这个人,果然对修真界非常了解…… 看到阿洛没有反应,那人又笑了,他慢慢地走到窗边,满天的星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逆光之中,他的脸模糊了,让人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可也正是这样,竟然让人觉得,他像是脱离了人世一样,拥有无双的姿容。 他随意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显得很放松,没有任何戒备的:“不如坐下来说吧,我想,我们之间可能会有一段非常长的谈话。” 阿洛呼吸一窒,他从这个人的剪影中终于把他认了出来:“……阿布罗斯。” “你是星灵大预言师。” **本来只是皮囊,修真者通常用气息和灵识认人,只是这个阿布罗斯,原本身上环绕着的纯净的星力已经几近全无,那一层淡淡的紫光微弱得让人几乎分辨不出,而他原本的味道都被魔气遮盖……那满身的浓厚的怨气,都是由血魔化魇之术之术反噬而来。 所以如果不是他这一刹的感觉与那次在拉法尔莫城外看到的太过相似,阿洛根本认不出他来。 “是我,所以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阿布罗斯柔声说道,“我身上除了微末的一点点星力之外,再没有任何力量,根本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我是抱着极大的诚意而来的。”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安心地跟我做交易了吗?” 西琉普斯拉着阿洛的手,两个人坐到床沿,他们仍然警惕着,这个阿布罗斯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就做出了血魔化魇之术这样的恶事,言语中也透出他根本就知道这种术法很邪恶、危害大的事实,却仍然好像无所谓一样……这让阿洛感觉到了疯狂。 而下面阿布罗斯说出来的话,让他的感觉更加深刻。 阿布罗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西琉普斯保护性地圈住阿洛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其实,如果一开始那些贵族能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惜他们太没用了,这么多人都做不到……不然的话,我根本就不会用这个术法,要知道,我很担心子水会生我气的呀。” 西琉普斯与阿洛对视一眼:“……子水是谁?”阿洛问道。 184 184、法宝误人 ... “子水吗……子水是我的爱人。”阿布罗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是甜蜜的,声音也仿佛变得无比甜美,“我想想,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是几万年前、还是几十万年前?嗯,很久很久了啊……” 正如阿布罗斯所说,不知是在多少年前,有一群修真者来到了这片大陆上,有修道的,也有修魔的。 在那个时候,修真界修道者主要修行五行,而五行中各个门派又都有领头人,一次有绝世法宝出世,五行各派就安排了很多人手,才安全将法宝带回,只是这个时候,法宝的归属就难以分配了。于是经由商议,众派就在五行修道者之间开展了一次道法大会,让所有修道者都能获得一个让那法宝认主的机会。 大会结束之后,金丹期以上十多人得到前头的名次,都能进入大殿分别触碰法宝,而另外二十多名各派年轻高手、将来有望凝丹的也能进去观摩,以借由法宝而提升心境,正在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修魔者竟敢闯入这里,这修魔者已经快有元婴期修为了,仓促之下众修道者竟然难以应付,修魔者是为了抢夺法宝而来,于是道魔在大殿中交起手来,道魔灵力碰撞,法宝忽然焕发光彩,这一个大殿中几十人就都被法宝带到了异界——也就是阿洛现在所在的欧亚大陆。弥 音 买 将众人带来这里以后,法宝就黯淡下来,修魔者天性狂放,看讨不到什么好处,就转身离开,而修道者们尝试再次开启法宝,法宝却没有给出反应,让他们不禁慌乱起来。值得一说的是,因为大殿是封闭的,各派掌门人都是在外头等待,所以大殿里也只有一些青年俊杰——毕竟法宝虽然强大,一些老骨头还是拉不下脸跟年轻人抢夺的。这就让修魔者钻了空子,也让他们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没有了主心骨……百般无奈之下,众修真者只得让各派修为最高之人结合看管法宝,其余人则以门派之别分散开去,探访这是个什么地方……然而这一探访,就出了问题了。 修真者初临异界不知厉害,当然是顺手就用了术法,也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为了获知这种力量,许多当权人士或者派人假意接近或者派遣高手,抓了好几个修道人回去研究,这一研究,就查出了一个金丹期修道者金丹的妙用,之后修道者被莫名冠以“魔兽”之称,而为了讨伐他们顺理成章,金丹也被称为了“自然馈赠”。 这样没多久众修真者就被赶入了森林,却因为身上各种纯粹灵力而获得了真正魔兽的好感,更有个金丹期巅峰的修道者得到了兽王的好感,从此外界的“魔兽”,在非人类之间,则有了个“异修者”的称号。 而这个金丹巅峰,就是子水……徐子水。 一个五行门下,修行水行道术的散修,因为实力高超才能得到五行门派另眼相看、进入大殿,法宝当然是没他的份,却是受邀观赏法宝认主仪式的,也很得看重。 在受了许多挫折、付出了十多条人命代价之后,修真者们终于明白,他们在这片大陆上十分危险,也并不受欢迎,于是就只躲在森林之中,当有人将要找到他们了,就利用道术躲起来。 而为了关注外头的动向,有几个金丹期以上的高手自告奋勇去大陆上监视,他们掩盖了自己的样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而徐子水就是其中一个,他的能力最高,走得也最远。 阿布罗斯就是在徐子水周游大陆的时候认识他的。 可能是再次回忆起了自己的爱人,阿布罗斯眼里盈满了温柔的光彩,说话的声音却停了下来,似乎仍然沉浸在过往的余韵之中。 阿洛抬头看看西琉普斯,发现西琉普斯的眼里都是对阿洛的担忧,阿洛心里一暖,摇摇头让他不用担心。 听过阿布罗斯的这一席话,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曾经会有那么多修真者出现在这个大陆,原来是因为一个什么法宝的原因……而这个法宝,说不定所具有的能力就是穿梭时空。 而且……阿洛敛眸,他总觉得,“徐子水”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当然不是他认识的人,只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等阿布罗斯说完,他的印象更深,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他平静地想着。 阿布罗斯用手轻轻地盖住了脸,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我跟子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救了另一个人之后……” 那时的阿布罗斯只是一个小小的占星者学徒,当时的大陆上已经有了很多政权,却没有形成现在这样三足鼎立的架势,而那个时候最厉害最强大的不是国家,而是几个公会,比如战士公会、魔法师公会和佣兵公会,而战士公会年代最长久,规模也最大。 战士公会的会长是一个叫做维拉希尔的战士,听说在很多年前就达到了战神的级别,也是当时大陆上最强的人,他有一个伴侣,是最强的占星者,已经将要突破月灵级别的大预言师,名为拉萨,两个人极其相爱,共同打理战士公会。 拉萨,也就是之后的拉萨斯维尔,在那时还是个性情很温柔的人,因为维拉希尔总喜欢热闹和帮助别人,他也会很乐意地教导一些人学习占星术,并且从中选出具有潜力的优秀人才成为自己的学徒,阿布罗斯就是他很看重的一个,而且阿布罗斯本身也相当尊敬和崇拜他。 阿布罗斯因为天赋所以一帆风顺,他很安分,但骨子里也隐藏着一些比较执拗的东西,比如说,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有的时候也会随性地去做一些事情……所以,在某一天,他看到了一个重伤的男人时,他毫不犹豫地把他搬了回去。 这个男人,就是孤立一人、被追杀的修魔者。 比起修道之人,修魔者更加不懂掩饰,尤其这更是个修行邪魔道的,更加任意妄为,因此他更加快速地受人注意了,也很自然地受到了追杀……他一开始,只当做是有趣,而当金丹的事情暴露、而修道之人躲进森林之后,追杀他的人趋向于疯狂,而他寡不敌众,多次被围攻重伤。在逃脱了好几次、他更加力不从心之后,这个修魔者暴怒了。 他百般躲藏,多方寻找,终于寻获了能够使出血魔化魇之术的祭品,他怨恨这片大陆,发誓一定要让它沦入血海!在强大怨力的支撑中,他终于制作了一张诅咒之符,可还没等他利用,他的踪迹又被人找到,他这次伤得比每一次都更重,好不容易逃离,却连祭出符咒的力气都没有。 而当阿布罗斯把他救回去之后,也只是让他多了一口气,修魔者很不甘心,他把这张符纸交给了阿布罗斯,在最后一刻用魅惑之术引诱了他,使他隐约有个念头,等修魔者一断气,就要使用这个符纸。 没想到,因为修魔者死去时魔气冲天,正巧在附近的徐子水匆匆赶了过来,他发现了修魔者的尸体,以及中了魅惑术的阿布罗斯。 徐子水是个宽厚仁善的人,他当然第一时间给阿布罗斯解除了法术,但他不知道,阿布罗斯手心里捏着的符纸被他暗自收入了袖子深处。 就这样,徐子水秉承“人死恩怨皆无”的观念,把修魔者的尸体用道术化去,而修魔者的金丹也随之灰飞烟灭,这之后,阿布罗斯却缠上了徐子水。 阿布罗斯对徐子水是一见钟情,他从没见过这样沉静得好比宽宏大海一样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让他想要靠近的气息,而因为阿布罗斯总是沐浴星力、本身也天赋惊人,也总是给人一种飘渺之感,跟修真者有些相似之处,让徐子水也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可阿布罗斯已经沾上了修真界的事情,徐子水突然觉得为难……这时候,阿布罗斯主动提出要跟着徐子水一起走,说自己愿意被他看管。 这个时候的阿布罗斯不辞而别,根本没有再理会占星的事情,他选择跟随徐子水回去森林,接受修真者们的监控,甚至利用自己的占星天赋努力练习,为修真者们预测外界之事,保护他们不受侵害,渐渐地,他得到了修真者们的信任……也得到了徐子水的感情。 徐子水是在与阿布罗斯多年的相处中逐渐对他加深好感的,阿布罗斯为他们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少年,值得他用心相对。所以当阿布罗斯对着他表明爱意的时候,他只是微笑了一下,就把他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阿布罗斯心愿得偿,他快乐极了,更加认真地帮助修真者占星,久而久之,他的力量也上升极快,从占星者到大预言师,他简直没有太多波折,就在这样庞大的练习中,一步步地突破了难关,他还差一点,就能够达到星灵的境界。 可以说,在森林里的那段时间,是阿布罗斯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有深爱的子水,星力也进展神速……对他而言就是全部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185 185、痛悔 ... 那一天,徐子水紧紧地抱住了阿布罗斯,告诉他终于找到了能够重启法宝的方法,而这些与欧亚大陆格格不入的修真者们,也终于能够摆脱这无穷无尽的追杀,回到他们自己的世界中去。 阿布罗斯从来没见到他的子水这样开心,他的子水一直是宽厚的、温和而包容的,总是淡淡地微笑,让人只要见到他,都会觉得这个人沉稳可靠,从此安下心来,可是对着他说出这番话的子水,却高兴得好像要跳起来,满心里都是强烈的喜悦。 可是子水说出的话,却让阿布罗斯如坠冰窟。 他的子水要离开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阿布罗斯一直在恍惚之中渡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算是占星,也渐渐占不出来了,这样的状态,几乎所有的修真者们都看出来了,子水也不例外。 于是子水心中生出担忧,几次询问,才明白过来,原来阿布罗斯是担心他离开的事情。 阿布罗斯的担忧得到的是子水难得的爽朗大笑和一个印在他额头上的轻吻,子水素来姿态端正,这样主动的行为总是很少,阿布罗斯不明所以,子水爱怜地看着他,告诉他将会带他一起离开。 子水说,修真界也有与占星相关的法门,他会带他去拜在最好的师父门下,让他尽快入道……子水说,他既然选择了阿布罗斯,就不会放下他一个人……子水说,等到阿布罗斯也修行到金丹期以上,他们就结成道侣,从此双修双栖,再也不会分开了,等待他们的,将是追寻大道的永恒而快乐的时光……子水说,他会带着阿布罗斯走遍整个修真界,当他们更强大之后,他还会与他一同升入仙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子水的所有的承诺,都成为日后阿布罗斯独自度过的那么长的时间里,最甘美的慰藉……也是他仅有的温暖和坚持下来的执念。 阿布罗斯相信了子水,他重新快乐起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子水抱着他,细细地把修真界、修真者的很多事情告诉给他知道,让他初步地了解他将要前往的地方,阿布罗斯被这样美好的构想吸引了,他开始期盼和子水一同前往那个美丽的修真界,向往着他们将会拥有的幸福生活…… xuanyin bought 要开启法宝,需要元婴期以上的实力才行。 在所有修真者之中,只有子水的力量最强,他是金丹巅峰的修真者,距离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可正是这一步如登天堑,没有一个好的契机的话,根本无法在短时间里达到,而子水修行的是水系法门,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这种灵力,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到底还是无法进步,于是,就只有一个办法。 值得庆幸的是,众多的修真者中,还有十几个修行水系法门的,他们同意把自己的力量灌入子水体内,让他一瞬间突破元婴期,开启法宝,只是这种途径并不稳定,子水恐怕只能保持元婴期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不能持续,不过拿来开启法宝,却是绰绰有余。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了。 阿布罗斯不是修真者,他身上没有任何让法宝熟悉的力量,如果要同时也带着他走,法宝耗费的能量更多,合起来恐怕根本无法让法宝顺利将他们送入修真界,子水作为领头人,当然不能抛下到时候传功结束虚弱的众同道,只能先委屈自己的爱人。 子水对阿布罗斯说,他先把同道们带回去,然后,他会去求修真界元婴期的高人与他同来,将阿布罗斯接走,只是在这之前,需要阿布罗斯在森林里等他一段时间……可是,子水的温柔保证并没有让阿布罗斯放心,反而让他恐慌了。 阿布罗斯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子水的承诺,可子水是异界人,如果他回去以后被那边的人留住怎么办?如果那边没人肯跟他过来怎么办?如果他回去以后就忘记了自己怎么办?如果他是哄他的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怎么办”积压在阿布罗斯心头,不分昼夜地在他耳边喃喃不休,而这个时候的子水以为阿布罗斯已经安下心了,他自己也忙碌着做冲关的准备,并没有发现阿布罗斯的异状……他的忽略,让阿布罗斯更加担忧。 终于,他做了一件错事。 阿布罗斯想着,如果子水走不了就好了,他们在森林里不是也过得很快活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如果有人知道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就没办法开启法宝,不就回不去了吗?然后他只要带着他们再去找一个安全的森林就可以了…… 那时候的阿布罗斯并没有想到,人类的贪欲是如此地旺盛,在外头的那些势力们早就不耐烦到处找寻“魔兽”的踪迹了,当他们听说了“魔兽”的所在后,居然纠集了很多星级以上的魔法师与传奇级别的战士们一起前来,发誓一定要把这些“魔兽”全部剿除—— 于是,就在众水行修真者向子水传功的这个晚上,那些人秘密地来到了森林之中,正撞见了这个场景,立刻就冲了上去。 子水被传功正在紧要关头,根本无力救援,而外面那些护法的另几行修真者竭力守护他们回去的唯一希望,竟然被杀了不少…… 终于,子水突破了元婴期,天空中劫雷大作,可是另几行的修真者却没剩下几个,而其他水行修真者也都虚弱无比,子水不敢相信地看着阿布罗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阿布罗斯看到了子水失望的目光,自己也后悔非常,他从没有想过让这些人都死去的,他跟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有着深厚的感情,他没有想到只是放出了一个消息,就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以为只是打断了这个传功,他们会很容易地转移到另一个森林里,重新过着快乐的生活……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原本还冲着他微笑的修真者们,有的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尸体——金丹被活活地剖出,还活着的也都用痛恨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他的子水……让他痛彻心扉。 一切都迟了。 元婴期的子水有超越眼前大部分人的力量,可他并没有向他们复仇,子水只是开启了法宝,在一片绚烂的白光中,把所有还活着的修真者全部带走。 天空中旋转的巨大漩涡,吸引着地面上的所有人,阿布罗斯想要跟上去,却被子水冷漠的目光钉在了原地,半点都动弹不得。 天地的威能那样强大,电闪雷鸣,让来到森林里的魔法师和战士们全部化为劫灰,可能是子水最后的一点温柔,阿布罗斯成为唯一活着的那个人,可他却宁愿死了。 他在森林里又呆了很久,死去的修真者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化为飞尘,而他还抱着仅剩的一丝期待,希望能够等到子水回来接他…… 一年、又一年,他在森林里沉默地等待了一百年,但是他依然没有等到子水,他终于知道,子水不会回来了……他说过不会留下他一个人,可是他到底还是只留下他一个人。 阿布罗斯知道,他的子水生气了,因为他做错了事情,但他不是故意的,如果有一天他能再见到子水,一定会好好道歉……死去的那些人,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们,他会好好地补偿,只要子水愿意原谅他,他愿意做出任何事情…… 在子水消失的那一刻,那个带走了他们的法宝承受不住负荷,化作五颗珠子分散出去,其中那一颗与子水有相似气息的落入他的手心,为他挡住了天空中疯狂的雷电。他想,等他集齐了五颗珠子,再找到一个修真者,说不定就能带着他进入修真界,去寻找他的子水。 阿布罗斯有了目标,他离开了森林,首先回到了战士公会,只是这么久过去了,战士公会里没有人再认识他,除了他的老师……可是他的老师取消了他的学徒资格,因为他太久没来了,也因为在这个时候,老师的爱人维拉希尔离开了公会,而他的老师,也因此失去了他的仁慈。 他苦求无用,辗转投向了一个刚崛起却实力强大的小国,正是后来的艾瑞迪特帝国,他晋级成为星灵大预言师,得到了世人的尊重。 他暗地里利用帝国的力量寻找那几颗珠子,可他无法感应,如同大海捞针根本寻找不到,他同样利用帝国力量寻找修真者,但是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修真者出现过……年复一年,除了子水,他都不再记得当时那些人的长相了,他在等待中几近绝望,他几乎要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子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在拉法尔莫的城外察觉到了修真者灵力制造的禁制。 并不是星力就能够感应到灵力,而是他才可以,因为他对这些力量是如此熟悉,而且在那段与修真者们相处的日子里,他又多少次地用星力触碰了那种力量……他欣喜若狂。 在异星入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修真者们都是带着肉身而来,而异星进入大陆,不过是有仪式之人投胎在大陆之上,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他没有把异星跟他梦寐以求的修真者联系在一起,因此耗费了不少工夫。 可到最后,他到底还是找到了……尽管他用了血魔化魇之术,但是子水不会知道的,等他找到了子水,他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个。 失去了星力又怎么样呢?容颜枯槁又怎么样呢?他只要子水就好了,子水一定不会嫌弃他的——有子水在,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新增的地雷君和所有支持正版君~~~然后,我看大家猜得挺热闹的嘛,可惜都没猜对啊都没猜对~扭~ 186 186、分道扬镳 ... 阿布罗斯的叙述带来的是一片沉默,阿洛不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感想,西琉普斯对此没有感想——而阿布罗斯,他只是笑了笑,眼里好像有微弱的星光闪烁,也许是希望,也许是一点儿别的什么。 “埃罗尔,你猜到了吧,如果把五颗珠子都收集起来,就能够让法宝还原……我这里正好还有一颗,而且,法宝上有了四颗珠子以后,只要你输入灵力进去,就能够召唤来最后一颗,让法宝完整。”阿布罗斯微笑着,声音轻柔,“那么,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做这个交易了呢?” “我把珠子给你,而你只需要在开启法宝之后带上我就行了。” 阿洛叹口气:“血魔化魇之术一天没有解除,我就一天不能答应你。” 阿布罗斯笑容不变:“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会儿,我会跟着你,等到大陆上最后一个中术的人复原,我们就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启法宝。”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具有元婴期开启法宝的灵力?”阿洛面色平静。 阿布罗斯笑容加深:“我原本不知道的,不过现在知道了……而且,就算你没有这个实力也不要紧,你的运气很好。”他停一下,侧头笑道,“你是修行木行法门的吧?这个大陆上,唯一拥有的就是木行灵力。”他又低声念叨,“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那些木行修真者最高峰的都只是金丹初期的话,又怎么会强行让子水突破元婴……” 对于这么一个看起来几乎已经半疯狂的人,阿洛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他——阿布罗斯眼睛里深藏的执念让人心惊,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不要让这个人进一步地把血魔化魇之术蔓延,而让他跟在身边……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既是阿布罗斯监视自己,也是自己看着他,双方都有好处。至于他提出的要求……阿洛垂目,眼下要解决的首先是血魔化魇之术,然后才是其他。 “那你就跟着我吧。”于是阿洛点头答应,“不过,你要把自己的脸隐藏起来,而且,也不要因为你的身份而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阿布罗斯的眼睛倏然亮了:“当然,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而已……”他的身形逐渐隐匿于黑暗之中,“……我明天清晨会在城外等候你们。” 他的呓语从远方传来:“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个机会的……绝不会……” 昍 音 买 阿布罗斯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周围之后,阿洛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很疲惫——并不是阿布罗斯这个人有多么强悍、多么厉害,只是对方总给人一种隐约的压迫感,让人觉得不愿触碰。 “……流牙,我知道你也很不喜欢他,不过,你别去招惹他。”阿洛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搂过去,他没有阻挡,而是放松了靠着,“这个人罪孽缠身,碰到了没好事的,他现在找我们,我们先应付着吧,其他的等血魔化魇之术解开了再作打算……我总觉得,他让人觉得不安。” “嗯,我不理他。”西琉普斯也不是最初那个没有常识的人了,跟阿洛在一起久了,也见识过很多修真界的东西,他越是靠近某些层面,就觉得谨慎,天道无情,他不怕自己被天谴成灰,但那一次阿洛被天道警示,却让他因此而产生了恐惧……如果他的洛因为他而被惩罚,他要怎么办? 阿洛抬头触碰他的额头安抚着,他虽然不知道西琉普斯是为什么突然情绪躁动,但他不会让他一直沉湎于此。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西琉普斯想起之前的事情,低头问道:“洛,你知道那个什么子水吗?” 阿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如果真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徐子水’的话。” 在修真界中,的确有个叫做“徐子水”的人,而且十分出名,阿洛在外门看杂书的时候,就有专门提起这人的,说起来,这人还掀起过一场不小的风浪。 具体的事情经过已经不可考了,不过,据说在很多年前,那时修真界的高深功法已经有许多失传,不过比起后来却好过许多,虽然已经多年没人能够飞升仙界了,可是达到了炼神、化虚期的也不少,不像阿洛那个时候,就算是元婴期的高手也变得极少了。 徐子水此人一生传奇,据说他最初不过是个散修,却独自修行到金丹期实力,得到了各派掌门的青眼,也有跟他修行同个法门的要将他纳入门下或是请他做供奉的,都被他拒绝,自言只爱一人逍遥自在。 后来不知是什么事,他在众人眼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却突然自己开创了一个门派,取名“水云门”,广收弟子,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奇遇,竟然就这样突破金丹,达成元婴,之后闭关十年,由元婴至化神,于是抛下门派,出门游历,再五十年,他回归水云门,带回自创水行功法“水云舞”,而他本人的实力居然达至炼虚,一跃成为修真界有数的高手。 他门下弟子也是人才济济,他收留的首代弟子各个突破金丹,有十数人之多,而弟子再收弟子,短短百年,水云门规模扩大数十倍,从三流的小门派跻身一流,名声广播,而前来拜师的人也越发多了。 若只是如此,也只能说徐子水是个资质过人的天才,可他性情温良,从不吝于指点后辈,广泛交友,不拘道魔……而且他并无修真之人的孤高,修真者素来不爱去凡人界,偶尔前往也是不得已为之,徐子水却时常过去广洒福泽,赈济天灾、治理洪水,做了许多好事。他这些年优容自若,不畏流言,十分潇洒,自然也惹来不少女修爱慕,他却没有与任何人结成道侣,但凡遇见有人来表现钦慕之情的,他就退避三舍,永不相见。 这样又过去百年,徐子水达至渡劫期修为,与他交好的人都劝他快些收集法宝,以免渡劫时手忙脚乱,可徐子水却毫不着急,只把身边人都急了个够呛。而真当劫雷到来时,到他渡劫之地观礼的人有数以万计之多,且既有正道修真者,也有魔道的领头人,两边互不干扰,也暂时放下仇怨,徐子水盘坐山巅,空中九天神雷道道劈下,他一一挨过,全不费力,最后心魔考验,他足足坐了九天九夜,最后呕出一口血来,狂笑着化作金光飞升而去。 在徐子水之后,修真界再没有一个能得道成仙的,许多人以为是《水云舞》功法的妙处让他以这样快的速度飞升,便对水云门趋之若鹜,水云门多次招收弟子,又过数年,压下了原本水行一脉的领头人,成为修习水行功法最大的门派,一直绵延至今。 徐子水就是阿洛所在时代五行门派为首水云门的祖师爷,修真界最后一个飞升的仙人,也是最有争议、却从没有人诋毁的一个。他的事迹被编撰成书广为流传,每个门派的杂记里都有大略,而水云门本身恐怕还有更加详细的……阿洛当年就看过了杂记,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等多听几遍,跟记忆里的对上号,他也就认出来了。 阿洛想着,当初阿布罗斯做出那样的事,徐子水肯定是无法面对,阿布罗斯是他的爱人,却出卖了他的同道,他当然愧对无比,后来也不可能再回来接他了,可是阿布罗斯又是他认定的伴侣,他无法忘情,只好寄情于修行与积福,希望能够因此弥补一些阿布罗斯的过错,也让自己心中安稳。而异界一行,让他心胸更广,也让他不再计较道魔之争,而只是以心看人,才会有那样多的朋友,这样一来他的心境提升,修为就更快进步,直至渡劫。 最后的那一道心魔之劫,对他而言应该就是阿布罗斯,应属情劫,而他最终突破了那个成仙,就是放下了这个心结……也放下了阿布罗斯。放弃爱人他心中痛苦,所以会呕血,之后大声狂笑,就是释放这些年积存的郁气。 成仙以后的徐子水应当不会再是从前的徐子水,先不说他已经去了仙界,即使他还有机会下界,而阿布罗斯去找到了他,一切也都将无可挽回。 更何况,阿布罗斯造了孽,他就算去了修真界,也永远进不了正道,他的心思偏执,又有血魔化魇之术的怨气在身,修魔倒是能进境很快,只是修行邪魔道的人即使飞升也只能去魔界,与徐子水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再也不能相见……想到这里,阿洛不禁觉得有些唏嘘。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阿洛跟西琉普斯很快讲完徐子水的事情,又说:“我们两个在斯利维尔见到关于异修者的事情,那个天上有漩涡的异象应该就是徐子水开启宝物弄出来的,我们以后要回去修真界,大概也得这样来一次。” 西琉普斯这时候却没有心思想这个了,他突然搂紧了阿洛,声音有些嘶哑:“洛,你修道,我修魔……怎么办?”如果阿洛修行成仙,那他怎么追上去…… 阿洛一愣,然后笑着拍拍他的手:“你担心什么,只有修行邪魔道的才要去魔界,你既不是修行邪魔道,还与我这正道修真者是道侣,到时候如果我成仙,你也会一起来,仙界广阔,有人仙、有妖仙、也有魔仙。” 187 187、跟随 ... 阿布罗斯遵循了他的诺言,用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脚,一如他之前的装扮,默默无声地跟在阿洛和西琉普斯身后三步处,就好像两个人的影子一样。 西琉普斯对于外来的气息很不满,但是大概是因为受到过阿洛的告诫,所以不要说警告了,根本就当他不存在,阿洛更是这样……他首先觉得跟这个人没有话题,再者所谓的因果总是由过多的接触而来,他已经因为这人倒霉了,就更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阿布罗斯罪孽缠身,阿洛跟他靠近了的话,对他修为的进展也会有所影响。 弥 雨 昍 音 购 买 喀麦尔城,阿洛和西琉普斯从红狼佣兵团出来之后所进入的第一个城市,也是他们正式走入人类社会的起点,作为前往大陆上三大魔武学院的道路的枢纽,这里的人流量总是相当大,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是已经做了很多的防范准备,在灾难来临的第一个周,它依然感染上这种众人所认为的疾病。 阿洛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城门守卫森严,没有了从前的热闹气氛,而显得比较冷清。 在表明了身份以后,阿洛和西琉普斯进了城,阿布罗斯静静地走在他们身后,守卫的喝止了他,阿洛连忙说明是一起的,这才让他跟了进去,期间,阿布罗斯仍然不发一语。 前面的两个人与他没有交谈,而阿布罗斯却似乎也并不怎么想搭理阿洛他们,他给人的感觉很飘忽,尽管披着色彩浓厚的黑色袍子,也依然没什么存在感——与他曾经作为星灵大预言师的时候截然相反。 阿洛照旧站在了城楼化丹施雨,西琉普斯也仍旧护在他的身旁,然而与以往不同的,大概就是攀上城楼阶梯最高一层那里站立着的黑袍人了。 习惯性地用魔力操纵雨水的降落,阿洛能清晰地看到天空中肉眼难辨的怨气以极快的速度消散,整个城市都因此而得到了进化——也许是自身善缘的积累,也或许是天道的馈赠,每救治一个城市,阿洛都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境的微弱提升——当然,这也可能是经历过灾难、亲身见证了死亡而造成的结果。 然后,他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的专注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那是一种执着到恨不能吞吃进去的、带着疯狂独占欲的目光,阿洛甚至能感觉到自脊背传来的火烫感,好像烙铁一样。 其实,阿洛很熟悉这样的目光,如果它的主人不是阿布罗斯的话——他很清楚自己的道侣,西琉普斯也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只不过,西琉普斯的目光会让他觉得安稳甚至安全,觉得温暖,觉得只要有他的存在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而阿布罗斯的目光,却只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 阿洛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现在的城楼上早就没有了其他人,在他施法的时候,伴随在他身边的城主就依约离开,城楼上显得格外寂静,也正是因为如此,阿布罗斯的视线显得如此清晰。 不过,也是当他回过头之后,阿布罗斯视线里的攫取感倏然消失了……就好像是打破了什么梦境一样。 阿洛忽然明白了,阿布罗斯刚才看的,其实并不是他。 他看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徐子水,就在阿洛刚才施法的时候,他的身上浮现出一种只有正道修真者才有的气息,而那道背景在城楼之上翩然欲飞,就好像当年的子水修行术法时候一样。 阿布罗斯曾经也是站在这样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他的子水意气飞扬,同时也温柔如水,阿洛的背影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时光,一瞬间恍然如梦。 可是当阿洛回过头来的时候,阿布罗斯看清楚了阿洛的相貌,那些感觉就在一刹那消散了。 “不是……”他垂下眼低语,而后不肯施舍给阿洛任何一点注意力。 阿洛心中叹气,但这个人他却实在怜悯不来。 西琉普斯搂着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洛,我不看他,你也不要看他。” 阿洛抬眼笑了笑:“嗯,我只看你。” 西琉普斯的眼里划过笑意。 他们的工作已经进展了一半有余,等到都做完了,他们就能够得到阿布罗斯手里的水珠,回去他们本来应该在的世界。 阿布罗斯看着他们两个相依偎的身影,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嫉妒,但又很快地压了下去。 阿洛和西琉普斯走下城楼,城主正在下面等候,见到阿洛之后就立刻迎上来,眼里是他们都见惯了的热情:“埃罗尔先生辛苦了!” 微微笑了笑,阿洛颔首说道:“请不必介意。” 城主连忙带领几人去往城主府,一路上居然也没做太多搭话,直到到了城主府门口,阿洛看到那里十多辆装载着各种箱子的货车,才明白过来。 “这是阿里纳斯王子殿下让佣兵们带来的草药。”没有等阿洛询问,城主就已经开始解释起来,“佣兵队长在府里等候,向您交接任务。” 阿洛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请城主替我多谢王子殿下。”难怪之前没进行拉拢,原来这个城主也是阿里纳斯的人。 西琉普斯拉了一下阿洛的衣摆:“洛,看那里。” 阿洛应声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在那些货车的车栏、箱子的一角上,都有血红色的狼图案,而车子旁边站立着的佣兵们似乎也发现了阿洛的视线,他们龇牙笑了一下,曲起手臂,给他看印着同样标识的小臂上的徽章。 果然是红狼佣兵团! 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阿洛有点急切地走进了城主府,在待客的大厅里,阿洛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背影,一个高大,一个略为瘦削却挺拔。 大概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了,两个人齐齐回头。 “嗨,埃罗尔。” “埃罗尔,你现在可真难找啊!还有我说流牙,找个时间再陪我打一场怎么样?” 黑发的阴郁青年和红发的健壮男人,果然是卡尔加和法尔非。 阿洛不知怎地心绪有点不稳,但他很快地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 西琉普斯揽住阿洛的腰,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两个让他的洛“激动”的人。 法尔非冲着西琉普斯一阵挤眉弄眼,卡尔加则是走上前几步,站立在阿洛前方,伸出手递给他一个单子:“验货吧。” 身后有木头嘎吱嘎吱响,其他团员已经把箱子都卸下扛进来了,全部堆在地上。 阿洛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没继续问下去,而是拿着卡尔加给他的单子按照箱子的顺序一个一个地核对,里头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列给阿里纳斯的想要的药材,少部分是和某些药材相似的杂草或者不相同的草药,他在心里估算一下,如果天道还是帮忙的话,炼出来的丹药应该够用有余。只不过这些草药的成色明显没有精灵之森里的那些来得好,所以炼出来的丹药大概也会稍次一些……以防万一,以后再施雨时恐怕要增加一点浓度才行。 核对完了,阿洛点头说道:“没错,都在这里了。” 卡尔加也点头,一挥手,佣兵们帮着又都把箱子抬起来。 阿洛看向城主:“我大概还需要在这里呆几天,城主……” 城主忙不迭答应:“王子殿下说过,一切听埃罗尔先生您的吩咐,这些箱子,您随意处理都好。” 阿洛于是笑着说声谢,才对卡尔加说:“搬到我的房间里去吧,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和法尔非也跟我聚一聚怎么样?” 卡尔加没有反对,法尔非抓抓头发,没他发表意见的余地。 城主看这情况,连忙叫人带着阿洛去他早已准备好的房间,而阿布罗斯因为是跟着他们一块来的,他也准备让人去再打扫一间客房出来,被阿洛拒绝了:“城主不用担心,他跟我们一起就行。” 阿布罗斯默认,城主也就听从了,等把他们送到房间门口,他就识趣地退下。 佣兵们一股脑把箱子全塞进房间,好在房间足够大,倒是没显得拥挤,之后卡尔加让他手下的人也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进门就倚在窗边的阿布罗斯、揽着阿洛坐在床头的西琉普斯两人和随便抽了椅子坐在他们对面的法尔非和卡尔加了。 卡尔加定定地看着阿洛,直到他有点顶不住了,才说:“你做的事很危险。” 阿洛一愣,随即苦笑:“这也没办法,我必须做这个。” 运送草药这种很普通的任务,根本不需要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亲自来,可卡尔加他们还是来了,这只说明一件事,卡尔加很担心阿洛。 这也不奇怪,大陆上疫病蔓延,佣兵团作为要走南闯北跑任务的,受到的影响必然不小,当然得到的信息也不少,当卡尔加知道了原来一直在救城的那个人是名为“埃罗尔”的水系魔法师、同时身边还有个大战士的时候,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卡尔加的表情黑得厉害,本来他就很阴森了,现在看起来更是有些吓人,他又看了阿洛好一会儿,说道:“尼玛很担心你。” 阿洛僵了一下,转头看看西琉普斯:“流牙,去把门看好吧。” 西琉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去站在了门口,之后伸手张合了几下,才走过来。 而阿洛则揉了揉眉心,冲对面的两个人微笑:“卡尔加,法尔非,到了现在,我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完结,有可能是明天,有可能是后天…… 188 188、离开欧亚 ... 阿洛的发言结束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阿布罗斯倚在窗边看着屋里的人,斗篷下面的眼仿佛蕴含着某种深幽的光。 法尔非僵着的手臂搁在卡尔加的肩膀上,嘴角的笑容定格在一个灿烂的弧度上,然后下一刻,他的手被卡尔加一巴掌拍了下来。 卡尔加看着阿洛,侧一下头:“所以你是异修者?本来应该叫做‘修真者’的?” 阿洛点头:“是。” 卡尔加又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进入了这个世界的一具被当做祭品的尸体,而这具尸体是斯利维尔家族的人,于是你为了不受影响只能参加那个所谓的仪式放血还情、现在已经摆脱了斯利维尔家族了?” 阿洛再点头:“是。” 卡尔加继续说:“这一次的疫病其实是有人恶意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逼出你,而你因此接受到什么‘天道的警示’,所以不得不出来解决问题?” 阿洛仍然点头:“是。” 卡尔加顿一下:“等这次疫病结束以后,你收集到可以离开的工具然后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不对?” 阿洛苦笑:“……对。” 于是卡尔加也点头:“我知道了。” 阿洛看着他,忽然问道:“……卡尔加,你有什么感想吗?” 卡尔加走过去,先看了西琉普斯一眼,然后轻轻把阿洛抱了一下,在西琉普斯忍耐极限之前很快放开:“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他跟着低语,“那个乱来的阿布罗斯,我不信任他。” 阿洛愣了一下,微笑:“……好。” 这个拥抱过后,卡尔加和法尔非一起出去了,从他居然容忍了法尔非搂着他的腰而没有任何反应的行为上看,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这样平静。 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西琉普斯挪过来,抱住阿洛的肩膀。 阿布罗斯突然轻声笑了。 阿洛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阿布罗斯语声轻柔:“埃罗尔,你不怕他们泄露出你的秘密吗?要知道,这片大陆上可是很多人想要自然馈赠的……” 阿洛垂目:“我既然告诉了卡尔加,当然就是信任着他,信任着……他不会背叛我的信任。” 阿布罗斯哼了一声:“那如果你信错了人呢?” 阿洛靠着西琉普斯的肩膀:“把信任交付给他是我的选择,如果信错了人,也只是我时运不济,自然应该自己承受后果。” 阿布罗斯目光灼然,一字一字地说道:“那么,你会原谅这个背叛你的人吗……如果他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个人均匀的呼吸声……或许,有一个人的呼吸不那么平缓。 这样的问题,谁都知道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阿洛敛眸,他知道阿布罗斯是想在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作为与徐子水同样有着温和性格的修真者,他的答案……也许会让阿布罗斯而感到安慰,也许会更加偏执。 可对于已经知道了徐子水结局的阿洛而言,他对阿布罗斯有些怜悯,可并无好感。那么,他应该怎样给他一个解答? 沉默了一会,阿洛抬起头说:“是朋友的话,如果他只是背叛了我伤害了我,而又有不得已的原因,在时间的推移下我或者会原谅,如果他伤害了我重要的人,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会跟他绝交吧。” 是的,如果只是朋友的话,这的确是阿洛真心的想法。 阿布罗斯手指捏成了拳,又问:“如果不只是朋友,而是……爱人呢?” 他这句话说出来,房间里忽然有了一种让人想要窒息的气氛。 连朋友都是如此,对于爱人,当然要求更高……这难道还需要再进一步地问出来吗?还是说,哪怕是这样了,仍然想得到一个能够稍稍安慰的答案呢? 爱人,最初从朋友开始,彼此之前拥有友情,当友情不能满足之后,就逐渐升华为更亲昵的情感,将两个人紧密地联合在一起,而随着时光的推移,再绚烂的美景也会消失,但是如果彼此有着足够珍惜对方的心意,就会沉淀为一份浓厚的、融化于血肉之中的亲情,支撑着彼此,哪怕再没有激烈人心的浪漫情怀,依旧可以彼此携手——当生命走过很长很长之后,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着,他就是你的半身,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重要,没有任何人比他与你更亲密,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能让你信任。 他集合了你的友情、亲情与爱情,集合了三种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寄托了你的责任、依赖和信任,如果这样的人背叛了你的信任……呢? 阿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怅然,西琉普斯双臂用力地环紧了他的腰,低声说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洛。” 而阿布罗斯焦灼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阿洛身上。 阿洛微微笑道:“爱人会是我最包容也最苛刻的人,如果他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伤害了我,我会原谅……可是,如果被伤害的不是我而原因却是我的话,那么,我会对我的爱人很失望,同时我的愧疚和自责会让我无法原谅仍然想跟爱人在一起的自己,而这份愧疚和自责,会成为我和爱人之间永远的阻碍。” 阿布罗斯的掌心被指甲刺破了,他周围的气息一瞬间翻腾起来,变得十分凶戾,然而下一刻,这种气氛又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你从来不会憎恨自己的爱人?”他最后问道。 阿洛轻轻点头:“是的,憎恨的只会是自己,无法原谅的也只会是自己。” 阿布罗斯没有再说话了,他往窗台那边走近一些,身体就融入了一片紫色的星光中,消失在这个房间之中。 阿洛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之后倚在西琉普斯的肩上。 阿布罗斯的星力越来越少,从以前的明亮到现在的黯淡,无一不显示着他能力的减弱,而容貌的变化就是因为力量的流失而引起,从脸部一直向下蔓延……他上一次的手还如此洁白,而刚刚不经意的一瞥,阿洛已经看到,那不慎露出的手也是枯皱得好像树皮一样——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西琉普斯把叹息着的阿洛揽入怀中,嘴唇在他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吻……不管其他人有多少错过和多少痛苦,但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阿洛感应到西琉普斯的想法,抬起头温柔地笑:“流牙,我知道……我们很幸运。”也许不止是幸运,还有彼此的珍惜与看重。 三天后,阿洛把所有的草药炼制成丹药收好,重新踏上驱除疫病的征程,卡尔加充分地落实了他的计划,每一天都跟在阿洛身边,以至于造成了阿洛左边卡尔加、右边西琉普斯、后面阿布罗斯的景象,而法尔非则被卡尔加打发回去,据说是卡尔加有什么安排的,对此,阿洛听之任之,而阿布罗斯居然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终于,当最后一个城市的血魔化魇之术也被化解之后,卡尔加突然拍了拍阿洛的肩膀。 阿洛正在专心致志地把培元丹兑成药水,见状直起身子,把最后一颗丹药丢进去,回头笑道:“嗯?” 卡尔加说:“你要走了吧。” 阿洛并不讶异卡尔加对他的了解,笑着点头:“嗯。” 卡尔加又说:“你需要一块偏僻的很大的地方。” 阿洛又笑:“嗯。” 卡尔加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 虽然卡尔加的声音和气质从他们遇到的时候就都是没改变过的阴测测,但阿洛还是从中间听到了一点期待。 于是阿洛笑容更深:“等一下会有很多人上来,卡尔加,让流牙先把我们带到城外,然后你带我去那个地方,怎么样?” 卡尔加的嘴角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让他显得更阴森几分,他没有回答,但是立刻站到了西琉普斯前方,而阿布罗斯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他的身侧。西琉普斯把阿洛搂进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划了个弧线——黑色的光芒闪过,这块地方立刻变得空无一人。 当等候已久的、早已聚集在城主府的各位贵族王子赶到的时候,城楼上只剩下两大桶淡金色的药水和一封漂浮在半空的、交给兰德斯科帝国大王子阿里纳斯殿下的感谢信。 ================ 卡尔加找到的地方,是一处森林的外围,那里有一片广阔的空地,而且因为要爬过几座山头才能到达,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在他们离开了最后的城市,阿洛用了缩地成寸的道法,带着几个人按照卡尔加指路的方向,没有多久就来到了这里。 他们刚刚站稳,阿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在他们的面前,安静地站着好几个人。 用慈祥目光看着自己的红发妇人尼玛,一见面就把卡尔加抓过去的法尔非,和阿勒利厄尔站在一起却保持距离好像在生气的谢尔菲斯……在这个世界上能算得上朋友的人都在这里了。也许还多出了一个人——那位血腥公爵,可是看谢尔菲斯的别扭样子和他脸上的包容笑意,或者也并不是外人。 阿洛对着他们微笑:“大家,好久不见了。” 谢尔菲斯第一个走过来,顶着西琉普斯刀子一样的眼神给了阿洛一个大大的拥抱:“埃罗尔,听说你要走了,所以我来送你。” 卡尔加对着阿洛一颔首:“我告诉了他们,谢尔和尼玛都很担心你,我想,你是在离别前跟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的。” 阿洛笑了,他和卡尔加之间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但似乎彼此都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是的卡尔加,我很高兴,谢谢你。” 卡尔加很自然地接受了,可谢尔菲斯则抱歉地说道:“埃罗尔,很对不起,我在过来的时候被艾尔跟踪了,所以只好也告诉他。” 阿洛摇摇头,笑道:“没关系,他跟你亲如一人,不是吗?” 阿勒利厄尔在阿洛目光投过去的时候也回了个友好的笑容,跟着视线很快地回到了谢尔菲斯身上,让阿洛感到放心。 而后是尼玛。 阿洛看着尼玛一步步走来,眼睛里带着他熟悉的光芒,如同看着自己孩子的温暖目光:“尼玛,我很抱歉……” 尼玛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头发,然后给了他一个亲切的颊吻:“傻孩子,与其留你在这里不安全,尼玛宁愿永远看不到你……要一路顺风。” “嗯,我知道。”阿洛心里感觉到温暖。 跟着,尼玛又朝着西琉普斯招招手,西琉普斯怔一下,慢慢地走过来,却被尼玛同样的拥抱和颊吻弄得浑身僵硬。 尼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流牙,我把埃罗尔交给你了,你要好好保护他、照顾他……能答应我吗?” 西琉普斯第一次被除了阿洛以外的人亲吻,愣愣地点一下头:“能。” 阿洛难得看到西琉普斯这个样子,眼光不自觉地变得无比柔和。 尼玛这才退回去,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埃罗尔,你该办正事了。”是阿布罗斯的声音。 在场众人没一个对他有好感的,阿洛也停顿一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那闪烁着缤纷光彩的法器:“你手里的那一颗呢?” 阿布罗斯看着法器,眼里的神采很痴迷,他走过去,用手指在上头抚摸了好几遍,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链子,在底端,用坚固的金属牢牢地禁锢着一颗浅蓝色的珠子,上头水气氤氲、波光流转,正是五行中的水珠。 在水珠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喀”一声轻响,它自发地脱出禁锢,“啪”地嵌在了木珠后面,法器的轮廓更加鲜明。 “埃罗尔,输入你的力量!”阿布罗斯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阿洛深吸一口气,把双手轻轻悬浮在法器之上,将灵力瞬间灌入——金色、青色、蓝色、红色,四种光芒刹那间转过一遍,金珠在尖端发出锐利的尖啸,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就像是在回应着它一样,一道劲风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声音,跟着是“叮——”一声绵长的低鸣,法器的尾部蓦然安上了最后一颗珠子,褐色的、与金珠等大的一颗,仿佛磐石一样坚固而安稳。 法器彻底组合完成,它终于露出了原貌,看起来,是一个梭子,两头尖而中间圆,有一行古篆在正体上划过流光,阿洛认出来,那写着“轮回梭”三个字……原来,这就是法器的名称。 “轮回梭……没错,它就叫这个名字!”阿布罗斯激动的声音直传过来,“赶快开启它!快点!” 阿洛闭上眼感受轮回梭的力量,它好像通灵一样,当他把灵力再度注入的时候,它就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出了如何使用的方法。阿洛按照它的指点,把灵力沿着某个诡异缓缓延伸,那轮回梭霎时发出绚烂的白光,直冲云霄。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层黑色的云,在白光刺入的时候,它们开始围绕着白光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在这个时候,阿洛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处在元婴巅峰的力量竟然突破了,安全而稳定,甚至只有细微的雷电,昭示着这就是他的雷劫。 他猛然福至心灵……这想必就是天道给他的奖赏。 很快地,那道白光从强势到温和,从细小到庞大,逐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柱,阿布罗斯的兜帽早就被风吹拂下来,他没有理会自己面容给旁人造成的惊异,而是在光柱出现的刹那就猛然冲了进去,下一瞬,他消失在光柱之中。 “子水,我来找你了……” 阿洛和西琉普斯对视一眼,阿洛转向众人,微微地躬身,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回真的要走了……请大家多保重。” 弥雨昍音 购买 众人都带这笑容点头,卡尔加说道:“我会帮你照顾好尼玛,放心吧,她现在是红狼佣兵团的一员。” 阿洛笑着:“多谢。” 法尔非快走几步,狠狠地在西琉普斯胸口上砸了一拳,而谢尔菲斯更是出人意料地猛冲过去,极快地抱了西琉普斯一下放开:“流牙,再见。”又后退着抬起头,“埃罗尔,再见。” 西琉普斯出奇地没有丢谢尔菲斯眼刀,只是给了他一个类似“再见”的眼神,而后他一把抱起阿洛,大步跑进渐渐变窄的光柱之中。 然后,他们在友人与亲人的微笑中消失了。 谢尔菲斯目送着他们,喃喃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斯利维尔一家现在跟随阿里纳斯大王兄的,现在看来,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吧……埃罗尔。” 阿勒利厄尔走过来,拥着他的肩,这一回,他没有躲开。 阿洛和西琉普斯在光柱的笼罩中,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漂浮在一道如银练一般飞速前行的白光里。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地移动,却十分平稳,没有一点颠簸。 这道光,会带领他们走向他们自己的世界。 在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前方,似乎与他们平行又似乎距离他们无限遥远的另一条银练中,隐约还能看到另一个人影。可那边却没有这边这样平静,阿洛能够看到,在那银练的上空,有堆积的云层在酝酿着雷劫。 几乎是同一时刻,带着阿洛和西琉普斯的银练速度更快了很多,眨眼间,就把前面那条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那个里头,是阿布罗斯吧……”阿洛低语。 西琉普斯满足地抱紧了阿洛,用下巴蹭着他的头说道:“那不关我们的事。” 阿洛笑笑:“对啊,不关我们的事。” 阿布罗斯积攒了太多的怨气,他上空的雷劫究竟是法器不乐意兼容他的怨气而产生、还是天道对他真正的惩罚,这些都不得而知,而以他现在几近于无的星力能否在这劫雷下存活下来,也不得而知。 如果他没有死,他也许能化身为魔,继续寻找他的子水,而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是灰飞烟灭。 不过这也和他们无关,在一刹那的眩晕后,他们安然着地,轮回梭安分地落在阿洛的手心里。 面前是一片青山绿水、白云如歌,空气里盈满了充沛的灵力,阿洛深深地呼吸着久违的气息,然后他转过身,对自己身后的男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流牙,欢迎来到修真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大家,这篇文的正文就到此完结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过,中间依然有一些我自己不是很满意的部分,不过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在以后写出的文中,我能够写得更加成熟一些。接下来是卡尔加和法尔非的番外,大概在一万字到三万字之间吧,写得出就长点,写不出就短点,目前我暂时是这么想的啦~不过因为新文发了,所以主攻新文,这个番外更新会比较不定期,请大家慎入。 目前我开了一个新文,大家明白的,就在专栏里,讲的是一个僵尸弟弟压倒人·妻哥哥的故事,也算是养成吧,但也不全是,小攻照旧是小受捡到的……咳,缠人黏人爱哭爱撒娇又霸道,这个基本上就是小攻的性格了~小受的话,本来比较孤僻,后来捡到弟弟千依百顺,渐渐就人·妻了……默。 于是,僵尸弟弟, 直接戳名字就能进入~ 番外 红狼之爪牙1 在欧亚大陆上,除了三大帝国之外,还有很多依附着他们的小国和相对独立、实力上也对这几个帝国充满了畏惧的独立国,其中有一些位于偏僻的地带,因而也有着自己的一套政权。 就在一个依山傍水、极力凹陷下来的盆地里,就有这么一个小国,盆地的土地肥沃,矿物等资源也非常丰富,因此自给自足,十分富裕。小国国名塔拉雅,国王是个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喜欢美女,所以虽然这个国家一共也只有十万人,他却有一百多位来自本国的妻子。同时因为他这个爱好,还总喜欢走出国门、去大陆上游历和邂逅美女,可是从不带回国家——是的,这个国家尽管富庶,同时也排外,外面的女人国王很喜欢,但他绝不接受她们成为自己的妃子。 可想而知,有了这么多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会少到哪去,王国的一位今年刚满十八岁的青年——法尔非就很清楚地记得,每逢家宴的时候,他都必须至少给一百五十个女人鞠躬行礼,然后再对比自己大的八十多位兄长和二十几位姐姐问好,跟着还要去接受比自己小的、从吃奶的娃儿到比自己只小上半个欧罗时的弟弟妹妹们的问候。 于是,再又一次被这样狂轰乱炸后,他受不了地扛起自己生日时——塔拉雅国王子在成年那一天唯一能提出的、请国王陛下答允的要求——铸造一把大概比普通重剑要更加沉重十倍的巨剑,连夜逃出了这个国家。 而正如他所料,因为马上又有三位王子一位公主成年,他的那位国王父亲正忙着去满足那几个儿子女儿一生一次的愿望,根本没这个闲工夫理会他——法尔非时常在想,这么多孩子,这位国王父亲还真的都认识?应该……不可能吧。 在他逃出以后的第十天还没有获得有人追踪的消息,他松了口气,真好,他那位国王父亲没这么好的记性。至于兄弟姐妹……他挠挠下巴望天,只有每年家宴才见上一次敷衍彼此的那批人,谁会记得他是哪根葱哪根蒜? 就这样,法尔非一入大陆就好像鱼儿进了水,非常畅快潇洒,可潇洒着潇洒着,他的钱用完了。 离开塔拉雅的时候,他带了一大袋金币——他的私人财产,每个王子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攒下来也实在不少,可他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又因为从来没出过盆地而对外面的事物很感兴趣,买一点玩几天太重就扔了再买别的,大概过了三个月左右,他只剩下了一个银币而已,等他又买了一堆面包——他不知道面包没几天就会坏掉,所以面包真的很快坏掉了——除了他一开始吃的那几块以外。 没钱的话怎么办呢?法尔非在饿了一天一夜之后,决定去找个森林碰碰运气,或许,他可以用自己这四级战士的实力去弄点儿低级魔兽饱饱肚子?抱着个这个美好的愿望,他来到了最近的一片森林——他看到了很多树,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很不幸的是,这片森林虽然不太大,但也绝对不小,外围根本就没什么可见的动物在,而就算偶尔过了几只,那体型娇小得法尔非都压根不想浪费仅存的这一点点力气了——谁来告诉他只有小臂长短又跑得飞快的小兽有什么追捕的价值?追到了也吃不饱吧…… 晃晃悠悠地一直往前走,法尔非一开始还有精力警戒,可是饥饿让他一直往森林深处走去,到后来他只剩下很想吃东西的直觉,渐渐脚步也沉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了明亮的光线,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法尔非霎时间认了出来,那是篝火——篝火啊! 法尔非用最后一点力气蹒跚着前行,拨开乱糟糟的灌木丛,一踏步下去——的确,那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木柴充足,火焰旺盛,只是同样的,他也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裸着身子、背对着他、修长的背影。 那长长的头发直垂到腰际,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水珠落下,顺着瘦削却看起来柔韧有力的腰肢一直滑下,直没入挺翘的臀部间美妙的……之中。 好吧,后面的感想法尔非那个被背影塞满了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想出来,那个人已经回过头来了。 很俊秀的……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之后,法尔非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架在火堆上烤得正在流油的兽肉上,跟着,他情不自禁地、超常发挥地扑了过去——更巧的是,那个青年也因为看到陌生人而立即将外衣缠在腰间,随即上前一步——接着,法尔非的身躯狠狠地压在了那青年身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青年的脊背重重地在地上撞了一下,而法尔非在同一时刻,由于也受到了剧烈的震荡而……晕了过去。 卡尔加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当然,这是他的自以为,更多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第一感想绝对是“阴冷”。 过分瘦削和柔软却又十分颀长的身体,漆黑的也无比顺服的长发,手里总是把玩着一根长长的带子,抖手下去的时候发出“噼啪”的响声,以及总是没有表情、或者说阴沉沉的表情——这无一不表现出这个人的孤僻和冷漠,尤其令人发怵的是他的眼神,黑白分明同时也毫无感情,只要盯着一个人,就像是有一条蛇在看着你,好像随时都要择人而嗜一样——哪怕那眼神的主人的初衷可能只是在认真听你说话。 他是一个私生子,通俗一点说,有妈没爹,母亲是一个很出名的歌女,在生下她十年后成为很出名的歌女教官,而又过了五年之后死掉了。留给卡尔加的是这么多年来她的所有积蓄和“以后一定要幸福”的遗言,卡尔加很爱她的母亲,哪怕她给了他并不怎么名誉的身份。 这位歌女的确做到了能够给卡尔加的一切,比如卡尔加虽然身材瘦小,但他就是喜欢做佣兵而不想做魔法师,于是她就去求人把他送进了佣兵训练所——交钱就能得到初步指导的地方,幸亏卡尔加天分不错,多学学也就有了经验,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了三级战士的实力,倒是让作为歌女的母亲多了一重保障。卡尔加不喜欢人际交往,让他的歌女母亲一度很惆怅很担忧,可是发现自家孩子天生就是一张平板脸的时候,她也没露出任何不喜欢的神色,反而更加关心。于是,虽然对于一个战士而言,如果想要有更好的前途,一位歌女母亲与私生子的身份会让他遇到更多的波折,可卡尔加却从不避讳……直到母亲死亡,因为来玩乐的客人不高兴又喝多了酒,随口让他手下的佣兵揍她一顿,佣兵力气大,这位歌女母亲就此毙命。 卡尔加夜里秘密杀掉那个佣兵,他潜入佣兵的房间,用一根绳子勒死了他——大家都是三级战士实力,谨慎的没喝酒的卡尔加大获全胜。之后,以十五岁的年纪,卡尔加在佣兵工会登了记,成为一名普通佣兵,开始他漫长的佣兵生活,而母亲的遗产,则被他全部用来为她买了一个很好的墓地——她生前得不到尊重,死后他好歹会让她光鲜。 跑任务过了几年,卡尔加的实力已经攀升到六级了,这对于他这个刚过了二十岁的青年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不过因为他说话的调子冷飕飕的,所以虽然很多人愿意在做团队任务的时候让他搭个伙,但如非必要,还是不太喜欢找他……于是,他变成了佣兵界有名的冒险者,总是孤独一人完成任务的冒险者。 这一次,卡尔加接收的是一个收集绿角蛇蛇角的任务,只要有个十根就行,他于是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多多里森林,在森林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沼泽,里面有很多绿角蛇出没——绿角蛇战斗力不高,但一窝蜂上来还是挺可怕的,不过卡尔加和一般的佣兵不一样,他用的武器很柔软,而且很长,他很容易就能够站在距离沼泽还算远的地方用武器直接把蛇卷过来杀掉,不至于像那些明明杀了几条蛇、却被更多蛇拖到沼泽下面那么可悲。 很快地,才过了一个欧罗时,卡尔加就弄好了十根蛇角,蛇血弄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黏黏的让人不爽,卡尔加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为了谨慎起见,他很快地用斗气裹住许多水到一块干净但是有树林掩蔽的空地上,架火烤肉,然后散开斗气直接从头上淋下来——洗澡。 他以为一下子就会结束,但是没想到就在这一下子之间,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卡尔加听出来这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就没太在意,只是遮住自己回过头,顺便看看快死了没——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被人扑倒。 尾椎撞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那一下狠的痛得卡尔加半边身子酥麻,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压了个庞然重物,更让他愤怒的是,那个冒冒失失跑过来的家伙居然敢倒在自己身上!而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力气把他弄走了! 在这里我们需要说一下的是,法尔非的身材十分高大,而卡尔加的身材十分瘦削……可想而知,卡尔加的四肢——不,是整个人,都被困在了法尔非沉重的身躯之中。 番外 红狼之爪牙2 法尔非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是的,森林里树荫浓密,月光透过那些蓬盖努力地往下钻,但真的达到地面上的时候,却也没剩下多少了。 在他身畔有一个火堆,一个修长的长发的人影斜倚在一块石头上,似乎在打着盹儿,而在柔和的火光之中,那个人的脸庞也让人觉得十分秀丽……和温柔。 法尔非感觉到自己身上并没有太过疼痛,只是肚子仍然很饿,他想,他应该给那个好心把他放在火堆边而没让自己冻死的人打个招呼。 “喂……那位姑娘……”原谅这个因为头晕目眩而没看清具体性别特征的人吧,他只是眼花了而已…… 可是,被“眼花”的那个人显然并不高兴。 “如果你蠢到连性别都分不清楚的话,我想也许你不必浪费我辛苦猎来的食物。”那个人走近了,走近了,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而后,香气停留在他的鼻头,让他垂涎不止。 法尔非感受到一个力道将他搀了起来坐好,紧跟着,一个烤得香喷喷的焦黄的兽腿被塞进他的手里。 ……果然是天使啊!即使天使的性别有一点误差…… 那个略显得有些低的,虽然悦耳但仍然很明显的男声,告知了他之前的失误。 “嗷呜……谢……你……”狼吞虎咽夹杂着道谢的声音。法尔非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上天,让他能够在濒死之前挽回自己的小命! 终于让肚子有些饱足感了,法尔非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的救命恩人。 瘦削的,苍白的,但同时也是美丽的——至少在法尔非眼里,他从没见过这样让他觉得舒适而且惊艳的面孔。 “这位……先生。” 对方为这个可疑的停顿冷下了脸色。 法尔非连忙大大地鞠了个躬:“您拯救了我的生命,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感激,请让我跟在您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您吧!” 哦,多么高亢的嗓门儿和震撼人心的宣言。 那个秀丽的、颀长的青年愣住了:“……不必了。” 法尔非立刻冲过去,虔诚地捧起了对方的手:“不,一定要的!” 最终,那个人还是没能打退他的热情,而被迫收下了这样一个……随从? ◇  ◇  ◇ 卡尔加发现自己的倒霉升级了,他虽然一直不善言辞,但其实心地确实不坏,因此他尽管很不忿自己被光溜溜地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下,但是恢复力气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把人宰掉或者扔出去自生自灭——而是将对方拖到火堆前面暖身子,顺便——是的,他稍微犹豫一下之后,在火上开始翻烤另一只剥了皮的魔兽。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醒来以后的反应这么奇怪? 要知道,做佣兵嘛,谁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呢?卡尔加以前也经常在深山老林里遇到被困久了缺乏食物的同道中人,他往往也是这样留下食物顺手帮个忙什么的,可那些被帮忙的也不过是互相通报一下代号啊姓名什么的,有机会再遇到就一起吃喝一顿或者也顺手帮个忙回来也就算了,都是大老爷们儿,也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没那么矫情,可今天遇到的这个,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只是给了一根兽腿就赖上了,收回这根兽腿行不行……这是卡尔加内心由衷的想法,而他现在,正看着身旁背着他行囊、笑得傻兮兮的大个子无力地揉着额角——我说,到底是谁让你随便拿我的包裹的! ◇  ◇  ◇ 在之后的路途上,人称“响尾蛇”的卡尔加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那是个红发的高个子,长得十分强壮——当然,饭量也同样强壮。 卡尔加一开始是不太习惯的,不过,慢慢地他也就习惯了,比如说—— “卡尔加,这个我帮你拿!”这时候,卡尔加就会把自己比较费力才能拖着走的相当庞大的巨型魔兽交给对方,于是那个大个子又是傻兮兮地一笑,甩手就扛了起来——顺便一提,这个人天生神力,跟斗气的强度一点关系也没有。 “卡尔加,这种粗活我来做就行了!”这时候,火堆上刚刚被添上干柴,卡尔加把手里染血的快刀递到对方手里,于是那个大个子嘿嘿地笑,伸手利落地砍下兽头,然后顺势开膛破腹挖处内脏。 “卡尔加,这种不长眼的交给我就行了!”这时候,正在酒馆里吃饭却不慎桌子被旁边打得混乱的佣兵掀翻因而将手放在腰间武器上的卡尔加松开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于是那个大个子抓抓头发,抡起那把重量惊人的巨型剑横扫而出——虽然这家伙早就因为饿肚子而拿它换了钱,但还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卡尔加得知后买了回来。 “卡尔加,衣服我来洗就可以了!”这一回,伴随着声音同时而来的是布帛被撕裂的响声。 卡尔加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阴郁着一张脸走过去,从那家伙手里把破了一条大口子的裤子接过来,说道:“……这个还是我来吧。” 久而久之,这样的日子也习惯了,卡尔加开始习惯这个名为法尔非的四级战士跟在自己身边,尽管斗气级数差了自己不少,但是技巧的进步非常快,最不济,还皮糙肉厚耐打呢! 法尔非很能干,遇到魔兽总是抢在第一个,得到的钱币则全部上缴,卡尔加让他往左他绝不往右,让他只砍掉魔兽一半脖子他绝不会用力过猛——很快地,卡尔加居然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信任这个家伙了。 ◇  ◇  ◇ 法尔非跟着这个名为卡尔加的战士——是的,一个六级的战士,已经很久了。他一开始因为这个人的体格还以为是遇到了一个魔法师,而在发现对方远不同于魔法师羸弱的力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他以自己背上的那个“羸弱”魔法师绝对不可能搬得动的包裹发誓,他再也不会以貌取人了! 一开始,法尔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达成目的的。 所谓的报恩对于无赖·法尔非而言,只不过是他看到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很有经验而自己又手无分文所以决定跟着对方好好地适应一下生存环境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是就在他为了这个不怎么太怀好意的目的而为对方做一些事情其实主要是了解信息的过程中,他却发现,这个看起来很阴冷的青年,其实比他所遇到过的大多数人都更加地心软和好说话,而且,似乎对别人的示好而不能无动于衷? 很好,法尔非对这个总是把自己弄得十分阴郁的青年有了很强大的好感,而这些好感,就具体地表现在——好吧,更加深入地进入青年的生活中去? 法尔非开始觉得,就算是抛弃之前的目的,与这个青年结伴在这个大陆上做佣兵,其实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吧! ◇  ◇  ◇ 正如法尔非所料,卡尔加的确很心软,但他的心软并不只是针对一个人——比如仍然在沾沾自喜的法尔非,而是面对着一类人——就比如现在正抱着他大腿的……小孩?好吧,其实十一二岁或许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少年了。 于是这个少年,正仰着头,带着一脸泪花地看着这个救命恩人……是真·救命恩人,将他从一只魔兽利爪下解救下来的,“和善”的六级战士。 “您……您好厉害!”少年擦干净自己的脸,用一种充满了崇拜的目光看着卡尔加,惊叹地嚷道,“您……能收我做一个学徒吗?”他憋足了气,以至于脸色涨红,“我……我什么都能做的!” 卡尔加看到少年眼里满是期盼的目光,不负众望地……被打败了。 之后,在他的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自称为“谢尔”的学徒,如今身体里还完全没有斗气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孤身一人安全地来到这片森林的中心——这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狗屎运”——但无论如何,他活着见到了他未来的老师。 卡尔加一脸阴沉地看着少年:“我的要求会很严格,你有这个觉悟吗?” 少年捧着脸,眼睛里的光芒很亮很亮:“嗯!” 于是卡尔加犹豫地将手伸出来,放在少年乱糟糟的发顶,用力地揉了揉。 他得到的是少年享受的眯起眼睛的满足神情。 与此同时,在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好汉子法尔非,却忽然觉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  ◇ 法尔非觉得自己生病了,他有了一种看到那个黏着卡尔加不放的少年就想要一脚踹开的病,并且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躁动太快,他在想,难道他已经接近突破点的四级斗气终于要晋升到五级了吗? 卡尔加觉得法尔非最近很奇怪,谢尔明明是个很乖巧的好孩子,可他却好像不太喜欢他——尽管法尔非的表现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总是觉得,法尔非会在很多比较隐晦的时候瞪谢尔一眼?不,这或许是他看错了。 离家出走的小孩,谢尔很高兴自己能够遇到一个好老师,他表示,他一定会好好努力,早日学好本领,为他的老师减轻负担!至于老师的跟班……好吧,老师身边的那个人,嗯,他也很厉害!不过果然老师才是最厉害的! 番外 红狼之爪牙3 “谢尔,用力打它的尾巴!对!学着用斗气!”清朗的男声略带急切地指点着。 “是!老师!”活泼的少年奋力地举起几乎有他人那么高的大剑劈下,成功地将那截尾巴斩断,而那条看起来有三个人那么长的大蛇尾部顿时喷出无数血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黑发的俊秀青年走过去,一甩手,一条黑色的柔韧的绳状武器抽了出去,狠狠地绞断了那条蛇的脖子。 “很好,你已经知道该怎么把斗气放出体外了吗?”他语气里有一点赞赏地问道。 “是的!老师!”少年非常欢快地回答。 青年用力按了按他的头顶。 在旁边的大树下,红发的健壮男人靠着树干,双臂环胸地看着那师徒两人,眼睛一瞬不瞬的。 真是碍眼啊……他在心里这样想着,而后刹那间,他伸直身体走过去,伸手搂住了青年的肩膀。 “嗨,卡尔加,小孩子还是要严厉一些啊!”他半开玩笑地这样说道,结果得到的是青年一个白眼。 对于法尔非而言,虽然这个白眼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建议没能在对方心里得到共鸣的事实,而这个事实也正是在告诉他,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所谓学徒,在青年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不小的地位,该死的抢走了他的卡尔加……咦?他为什么要说是“他的卡尔加”? 在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这样的场景险些暴走之后,法尔非摸了摸下巴,视线还是在那个青年身上不断地徘徊。 长腿,细腰,雪白的皮肤……唔,很漂亮。 啊,他再回想了一下,还有嘴硬心软?嗯……其实只是脸色总是不太好看而已。法尔非发现对方敏锐地也看了过来,于是老老实实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再看过去。 ——他完全没有自己变得猥琐了的感觉。 “法尔非先生,您还不走吗?”一个略显青涩的声线响起,法尔非抬头,发现是已经收拾好行李的少年,而他紧紧盯着的那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来时的路线上了。 于是法尔非收拾心情,伸手在谢尔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两下——他满意地看到少年龇牙咧嘴,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哈哈,当然走,我只是在等你啊,臭小子!” 谢尔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很快也和他一样大笑起来。 前面的卡尔加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  ◇  ◇ 卡尔加觉得,他越来越搞不懂法尔非这家伙了,明明谢尔是一个肯上进有很可爱的男孩子,为什么他总是要跟他过不去呢?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就比如说吧,按照他的想法,以谢尔的资质和现在的水准,根本只能够拿一级的魔兽练手,等熟悉以后才可以去挑战二级,但是法尔非却一定要说什么实力都是在生死搏斗之间得来的,作为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佣兵,谢尔应该有这个觉悟从现在就开始……单听他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可谢尔才刚刚开始学习斗气,即使有自己看护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重伤也是很难受的!更何况,他还要每次都在谢尔挑战归来后用力地拍一拍他背啊肩膀什么的……说是表达男子汉之间的友好?这是在加重他的伤势! 也只有谢尔总是把法尔非这家伙的话当真…… 因为这件事,卡尔加总想教训一下法尔非来着,既然学徒被欺负了,他这个做老师的也不怕恃强凌弱了,总要给他找回场子来是吧?于是,在每一次谢尔被“表达友好”之后,他拿着自己的武器去找法尔非表达一下友好其实也无所谓的对吧? 可是,法尔非未免也太不禁打了……明明他进步也很快啊,前几天还刚突破了五级战士水平的…… “卡尔加,好疼……”红发男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一张英俊坚毅的脸孔都皱成了一团。 卡尔加低头看他,突然有那么一点内疚了。 也许他真的只是好心,不过是跟自己的教育方针不太一样而已……他又看着他脸色涨红流着汗水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  ◇  ◇ 哦!感谢卡尔加柔软的内心!法尔非这几天一直想这样高喊的。 在经过了好些日子的纠结不解之后,他终于在今天搞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看那个所谓的谢尔不顺眼了——原来不是那个家伙本身面目狰狞,而是他嫉妒了。 是的,他嫉妒他与卡尔加的过分接近,似乎一下子就超越了自己……难道我没有那个家伙可爱吗?哦不,再这样想,他又要干出那种绝对会被卡尔加扣分的蠢事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后怕,多亏了他自己野兽般的直觉,才在之前无意中给卡尔加留下不好印象的时候明智地选择了正确的办法消除对方的火气——就比如适当的示弱和厚脸皮。 卡尔加受不住这个,他或者以后也可以选择这种方法? 法尔非在与卡尔加一起做佣兵的半年之后,在有一天顿悟了自己对这个青年有着超出友谊的好感,并且立志要抓住对方一切弱点进行攻击,势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由外人变成内人! ◇  ◇  ◇ 法尔非怪怪的……卡尔加突然发现,自己和那个红发男人的肢体接触多了起来,搂肩膀这种在以前就很随意的事情变得更加频繁,而更加亲密的行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当然,多数都是法尔非单方面的,而卡尔加,好吧,他其实也并不讨厌。 在翻烤食物的时候,法尔非喜欢坐在他身后搂着他跟他一边喝酒一边大笑聊天…… 在晚上露宿的时候,无论相距多远他总是会在第二天发现法尔非呆在他的身边,一条大腿还很不客气地压上了他的…… 在谢尔发愤图强对着一头二级魔兽猛砍的时候——他现在已经能做这个了,法尔非会找他借他的大腿躺一躺……他往往在看到对方哀求的神情后不忍心拒绝。 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当有一天法尔非在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徽章后——他记得那是他母亲的遗物,据说是他父亲从前留下来的东西——忽然行动变得更加诡异了。 从一开始的经常接近到忽然保持距离,说实话,卡尔加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只是,法尔非这家伙又怎么了…… ◇  ◇  ◇ 人生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法尔非此时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如果说,他早一点发现,他这一份感情也许就不会有机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如果晚一点发现,他已经把心上人追到手了,那么即使再发现了这件事,以他一往无前的性格,也会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可是现在……他到底应该与卡尔加相认,还是忽略掉这件事而想办法与卡尔加相爱? 因为心情的过分复杂,他当然在行动上就不自觉地与卡尔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卡尔加似乎偶尔会对他有那么一点……欲言又止了?他娘的,兄弟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法尔非振奋了…… ◇  ◇  ◇ 其实,在最后一个亲人离开这个世界、并且已经孤独了很久的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亲人,这应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卡尔加这样想着。 法尔非这家伙对他而言,从一开始单纯的跟班到后来的帮手再到后来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呈缓慢上升状态,而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变成了与自己更加亲密的关系……弟弟。 在两个人相遇的时候,法尔非十八岁,卡尔加二十岁,卡尔加成为了法尔非的兄长。 可是,当法尔非带着灿烂的笑容冲自己叫着“哥哥”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卡尔加有一点迷茫了。 ◇  ◇  ◇ 定下兄弟名分以后最好的方便做什么?那就是名正言顺地跟他亲近。 法尔非现在再也不用假装睡着了不知道而翻滚到卡尔加身边去了,因为他可以直接可怜兮兮地表示“想要和哥哥一起睡”,而卡尔加总是无法抵抗这样的哀求与眼神。 只是大概也有不太好的地方,比如说当过分贴近之后,偶尔早上会因为搂抱得太紧而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他都已经决定要不择手段了,只是法尔非同时也在心里发誓,他总有一天,会把所以的忍耐全部—— 他为他的想象亢奋了…… 卡尔加发现自己新上任的弟弟似乎很喜欢跟自己亲近,虽然他自己也还挺喜欢的,可有的时候……是不是也太亲近了一点?他从来没有过兄弟,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在其他人的家里,兄弟之间是不是也同样这么亲昵。但是法尔非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样子,那么大概,是真的很正常吧…… 身为一个初级学徒的谢尔,依然很用心地学习战斗技巧和练习斗气中,可他有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点苦恼,他的老师和他老师的弟弟,最近是不是有一点怪怪的? 番外 红狼之爪牙4 卡尔加和法尔非在这片大陆上走了很久,带着他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储物戒指和里面的金钱和物资,非常艰难地行走着,而他们把谢尔安排在一个普通的战士公会分会里,让他在那里自己好好练习——他们会在一年之内过来接他。 而这件事情的起因,只在于法尔非的一句话。 那一天,法尔非说:“哥哥,我们去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家…… 卡尔加被打动了。 对于卡尔加而言,“家”应该是一个有亲人在的地方,而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只能是形影单只,他很寂寞……他虽然并不惧怕,可他也并不享受。但是后来不同了,法尔非来到了他的身边。无论是在一开始没有发现他们的兄弟关系还是在发现之后,法尔非的存在都无疑带给了卡尔加足够的安慰——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都想要争取你注意力、愿意和你说话的人,在以前那段孤单的时光里,是多么难以达成的愿望啊! 卡尔加很满足,和他外表的阴沉一点也不一样的内心告诉他,他想要这样有人气的、温暖的感觉。 所以,当法尔非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卡尔加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走过去,慢慢地抱住了法尔非的腰——和以往排斥他阴沉的那些人不同,法尔非送给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和有力的回报。 “好。”于是卡尔加说道,“我们去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  ◇  ◇ 法尔非喜欢卡尔加,这个已经毋庸置疑了——无论他是不是他的哥哥,更何况,在经过更深层次的思考以后——就好像他有“思考”这根弦儿似的——他觉得有着血缘牵绊的现在,会让他们更加亲密不可分割也说不定。 啊,你说也许恋爱失败了也许会连兄弟也做不成?哦不,法尔非怎么会容许这个结果出现! 法尔非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而且尤其很明智,哪怕他其实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想的,但在最后总能得到比他预想还要更好的结果。就比如说,他对卡尔加提出了一个建议——想要建造一个他们自己的家。 好,他起初只是为了很容易地引起下文,并且表示这种寻找筑巢地盘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加入从而能够与他亲爱的哥哥共度一段难得的二人时光而已,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除此之外,他还能得到他哥哥一个主动的拥抱——天哪,主动的!法尔非摸着下巴,他在想,也许他还是低估了他哥哥感性程度……或者说,会被他打动的可能性? 当然,等他把那些龌龊的思想强制性从脑子里排除之后,他在回顾自己提出的这个小建议的时候,也察觉了一些他原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感觉。 家啊……一个他和他哥哥的家……一个有很多房子并且他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独立的、不受人打扰的大房间的家。 想到这里,法尔非忽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嗯,非常猥琐的那种。 ◇  ◇  ◇ 寻找一个适合居住之地是困难的,他们得看这地方是不是私有土地——如果属于贵族的,那些吸血鬼可是一毛不拔——还得观察山势、观察水源、观察周围的林木,要知道,他们所想要选择的是一个能够长久发展下去的地方,而不是单纯的、暂时的落脚地。 在法尔非和卡尔加两个真正达成了共识之后,他们终于决定,要去注册一个佣兵团,在这个佣兵团里,他们将有自己的团员、自己的驻地、自己的——家。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他们必须有足够多的团员,而且,他们还要规划一块较大的土地,更加需要注意的是,他们得有足够的钱——当然,在前期的时候不需要担忧这么多,建造驻地的钱可以由他们慢慢积攒起来,最关键的,也只是土地和人力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在一个盆地里找到了一块并没有受过任何注册的、完全不属于私人的地方,而且相当大,他们能够在这里安排他们未来五年、乃至十年、更久的计划,当然,有卡尔加在,法尔非也在。 卡尔加拿出了这些年所有的存款,才争取到了这块地的所有权,不过好在这块地原本就是他们自己发现的,因此价格也并不贵——只要在一定的年限里,他们每年都交上这么一笔钱就可以了。 法尔非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都在吃卡尔加喝卡尔加的,而后他突然深刻地开始反省,作为一个想要向对方索取一辈子的男人,他觉得,自己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实力比不上,金钱比不上,相貌也比不上……唯一仅有的,就是这厚脸皮和与对方那淡薄得可怜的血缘关系了。 “法尔非,你要努力,不然直到下辈子卡尔加也不会接受你的!”红发的高大男人在这个时候——准确地说是想要成家的时候,终于褪去了从前所有的漫不经心与玩世不恭,决心向好男人发展了。 不过,对卡尔加的追求也一定不能间断呦~ ……虽然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个就是追求。 ◇  ◇  ◇ 卡尔加对于法尔非经常性的变化已经很淡定了,他发觉,无论他做了怎样的准备,这家伙依旧我行我素,而他只需要适应就好了……个屁啊! 作为一个阴郁的甚至有点孤僻但从来也不说脏话的青年,卡尔加终于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法尔非,一个即将十九岁的青年,他突然开始早出晚归,当然,归来的时候他总是会带上一些猎物,大个头的、肉很多的、同时也拥有比较有价值皮毛或者魔核的。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作为家中最无所事事的一员,会忽然发愤图强什么的……但前提不是他那令人浑身发毛的表现! 法尔非突然迷上了用眼睛说话,他总是喜欢在把猎物交给卡尔加的时候,用他那双黑色的、可以说是迷人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而如果卡尔加不在这个时候给他什么反应的话,那双原本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坚毅黑眼,就会在瞬间变得湿漉漉……就好比乞食的犬类? 卡尔加觉得有些发冷。 “……法尔非?”他摸着胳膊上凸起的小疙瘩,像是不在意地叫道。 法尔非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 “你……怎么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可以恢复正常吗? 但是卡尔加远远没有想到,也许他现在所面临的法尔非,才是他真正的状态……恋爱时的状态。 如果卡尔加不肯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顶,他就会坚决地跟在卡尔加身后,亦步亦趋,连方便时都不肯离开。 如果卡尔加不肯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在外人眼里或者是阴森的,他就坚决不肯洗澡——哪怕他半夜依然会往他可怜哥哥的被子里钻。 如果卡尔加不肯给他一个晚安吻…… ……天杀的!谁会给他晚安吻! 这是忍无可忍的卡尔加终于控制不住一脚踹开法尔非之后,盛怒的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 然而,回应他的是粘牙糖法尔非更进一步的“追求”攻势。 卡尔加忽然觉得,他以后的人生说不定会很……好,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了,是一定会很难以想象。 ◇  ◇  ◇ 法尔非的进步非常快,不得不说,拜他强健的体魄和死缠烂打的功夫所致,他很快地从四级巅峰斗气实力进展到六级,而且隐隐有向七级跳跃的趋势,而卡尔加,经过刻苦的修行之后,也不过只有这个程度而已。在之后的生活中,法尔非更加频繁地揽起两个人在做任务时候的大多数活计,而他身上所具有的、卡尔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强大亲和力,也在他个人实力增强的同时完全地显现了出来,而其中的附带效用则是——他们的队伍里又多出了几个人。 做佣兵的,大多数人都不会一帆风顺,谁不会遇见个生死关头的事情呢?运气好的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死了也只是平常,如果身边还有活着的伙伴的话,把尸体就地掩埋……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作为快要达到七级的、有个人魅力的男子汉,法尔非在这样的场景中救下了几个人。如果说,卡尔加的阴沉只会让别人记住这个人情的话,那么法尔非的魅力则会让人想要追随——以报救命之恩为借口——而在这个时候,作为想要建立佣兵团的卡尔加和法尔非而言,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们呢,在确认了对方的忠诚度以后? 法尔非或许不想要这么早就结束双人相处的美妙时光,可卡尔加却并非如此。 就这样,几乎没有过太久时间,他们就达到了建立一个佣兵团的基本人数,并且在佣兵工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注册,而考虑到法尔非的拉人本命,卡尔加不怎么情愿却依然很坚定地在团长的位置上写下了法尔非的名字,而他自己则作为副团长而存在。 最后,卡尔加看着将要填写的、属于佣兵团名称的空白位置,脑子里忽然恍惚了一瞬。而后他听见了法尔非爽朗的大笑,他回过头,见到的是那一头在阳光下鲜艳似火的红发……也许,在某个不可说的隐约的心情中,他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 ——红狼佣兵团,他们以后的归属地。 番外 红狼之爪牙5 历经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并且在接受了满怀“爱意”的无数拳头和脚踹之后,法尔非终于把卡尔加追到了手,而这个时候,红狼佣兵团虽然还没有日后那么辉煌,但是已经拥有了一位出色的药剂师加盟,人数也达到了两百人之多。 卡尔加的身后从此跟着一只红毛的大型犬——特定时刻能化身红狼的,让他的生活丰富多彩、也充满了“乐趣。” 其实卡尔加一直都不太明白,明明他有过百般的拒绝甚至不惜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让他不能控制的地步。 法尔非是有血缘的兄弟啊……怎么会让他爬上了自己的床? 在那个下午,一切似乎都有如平常,好,或者有一点不一样,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有一位魔法师到团里来申请加入——那是一位美丽的魔法师,拥有海蓝色的眼睛和灿烂的金发,性感而迷人,她的实力在四级左右,虽然不是特别高的那种,可是如果要录取成为团里的一员,却是符合条件的。 卡尔加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很欣赏,不卑不亢,即使面对的是一整个帐篷的剽悍男人,仍然能够保持自己的风度和修养,相当有气质,也相当动人。 但是被法尔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女子被他有些粗暴但还算客气地请了出去,并且在之后下达一条团规,他们不招收女性,而且也不招收魔法师。 要把这个佣兵团变成一个纯男性的团,卡尔加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也不太习惯和女人相处,这样无疑是给他省却了麻烦,至于团里没有魔法师可能会给任务增加一些小麻烦——这个并不要紧,在特别需要的时候短期雇佣就行了。真正让他觉得疑虑……也许还有担忧的,是法尔非的表现。 实在太不正常了,作为总是开朗亲和的法尔非来说。 就是在这个晚上,法尔非偷偷地上了卡尔加的床——在这天以前,他都是睡在地下的。 所以,当卡尔加敏锐察觉到不对头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像是火焰一样都泛起红来的眼睛……法尔非的情绪不太对头。 之后,法尔非说了一句话—— “卡尔加,你是我的。”之后狠狠地啃上了他的嘴。 ……没有什么晚安吻会亲在这个地方的! 就在那一个瞬间,法尔非从前做过的种种倏然在卡尔加的眼前浮现个遍,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抱有的,是这样的心思。 可是出奇地,卡尔加并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一点也没觉得恶心反感。他后来想道,也许是那时候法尔非的眼神太过认真和专注,才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也或者,是他在潜意识之中早就有了这个猜测,所以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所感觉到的只有“啊,原来如此”,而不是勃然大怒。 再后来,大概是法尔非也看出了什么,让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勾引人。 卡尔加被法尔非的笑容所摄,法尔非再度亲下来、拉开他的衣服、抬起他的腿……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让他生不出一丝反抗。 第二天,卡尔加腰酸背疼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法尔非踹下了床。 “混账,我是你哥哥!”他只能色厉内荏地说这么一句话。 而法尔非的回应是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在床上就这么喊也没关系。” 以后的日子里,法尔非就自发地从床下搬到床上,卡尔加无论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能把他隔绝,最后,也只能就这样了。 卡尔加想着,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并没有那样地不甘不愿。 红狼佣兵团年年都在壮大,终于成为大陆上最出名的五大佣兵团之一,卡尔加感到很骄傲。这些年以来,他已经把这个地方当成了他的家,在这里他有伙伴、有徒弟——谢尔也成为了他的大队长之一,还有爱人和亲人——尽管这两个是合体的。他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快乐。 再后来,卡尔加还有了朋友。 那是一个叫做“埃罗尔”的六级水系魔法师,是谢尔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人,救了他团里好几个人的生命。 不知道为什么,卡尔加第一眼看到埃罗尔的时候,就觉得很顺眼,在很久以后他再来回想,他才发现这也许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在这个魔法师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战士,拥有绝佳素质、但是在某些方面似乎跟法尔非有些共通之处的很厉害的战士。 卡尔加第一次多管闲事地提醒了,让这个很顺眼的魔法师小心被他养大的那家伙得寸进尺——就好像他曾经一样,可似乎这个提醒一点用处也没有,好,卡尔加也不得不承认,埃罗尔比起他而言柔和多了,而那个叫做“流牙”的家伙,也未免被宠过头了。 只是这种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卡尔加也只是这么一说,他还是很喜欢埃罗尔这家伙,也想要跟他做个朋友。为此法尔非还挺不高兴来着,不过,谁管他?卡尔加想道,自己又没有准备去挖流牙墙角…… 法尔非把怒气都发泄在流牙身上,卡尔加觉得法尔非好像越来越任性了,但是在埃罗尔面前,他还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眼光太差,不得已在晚上许诺了种种好处,才让法尔非有个团长样子,当然,因为流牙身体里的斗气有点问题,卡尔加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朋友,于是特意写了信给他的老师——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怎么会知道随便在哪个山疙瘩里头捡到的老头儿会是个饿晕了的九级战士?这种事情太过丢脸,以至于那老头儿以“收徒”为条件封口,也正是在他的指导下,两个人才飞速地度过了瓶颈,达到了八级以上的水平。 老头儿是个做导师的,说不定能够给埃罗尔一点帮助——这是卡尔加的想法。 说实话,如果不是法尔非最近冲破九级关卡在即、而他自己也相差不远的话,他更乐意让他们多住段时间、自己手把手指导呢。 流牙的潜力很强啊…… 埃罗尔和流牙没几天就走了,卡尔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后来有一天得到了埃罗尔带来的百叶草,让他顺利地和法尔非突破九级,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听谢尔不时传来的埃罗尔的消息,一边日常打理佣兵团,过得很是安逸……比如说埃罗尔进入了卡莫拉任教,流牙改名字叫西琉普斯了,实力暴涨之类的。哦,中间收留埃罗尔的长辈一枚。 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朋友的身份。 他一开始以为埃罗尔只是个平常的魔法师,后来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大贵族遗留在外的孩子——这也不算什么,他自己不也收了个王子做徒弟么——谢尔这家伙到底还是瞒不住太久地坦白了,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原来埃罗尔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是因为在某一天突然降下的灾难中,埃罗尔和西琉普斯一起去拯救世界了……卡尔加很担心,因为世界都不是那么好救的,尤其是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却偏偏只有埃罗尔有办法的时候。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埃罗尔搞的鬼——他们两个虽然没相处多久,但卡尔加却看得很明白,埃罗尔这家伙是最讨厌麻烦的了,所以他决定过去看看。 也就是这么一看,埃罗尔的身份全揭开了。 卡尔加一直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具体表现在救了法尔非这混蛋,不过他现在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了,比如说,交了个异世界的朋友? 能够目送自己的朋友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卡尔加觉得自己绝对是极少见的,而考虑到朋友回到自己的世界以后会过得更好,那一点儿离愁别绪也就被抹消了,他可不是谢尔那孩子,连离别都表现得这么不成熟,哪像他,埃罗尔遗留的家属——那个挺和气的老妇人,他一定会帮他照顾好的……这才是一个朋友的本分嘛! 至于埃罗尔身体的家族,斯利维尔什么的,听说后来荣耀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偏偏在登上顶峰的时候,突然间族长死去了,而族长手里的权利还没来得及分配,以至于内乱了好一阵子,让这个神裔家族也从一流首位渐渐跌落,最后到底怎么样了……谁关心呢? 在很久以后,卡尔加和法尔非已经年纪不小,谢尔早就被那个该死的公爵拐去结婚,而他们这对兄弟……好,在弥留的时候他终于能承认,他们是兄弟也同样是爱人,卡尔加握住法尔非的手,把“我爱你”三个字含在人生中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主动的吻里。 法尔非同样回应了最温柔的三个字,用力地回握了他。 闭上眼睛以后的世界不知通向哪里,但是卡尔加相信,只要有法尔非陪伴在身边,那么无论是去向何处,他都不会觉得寂寞……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坦率地说出口:“法尔非,我真的很高兴,能在我的生命中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