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豪门小奶汪 作者:银楼 文案: 考古系博士叶夏母胎单身二十八年,因为家庭原因对婚姻和爱情不抱任何期待,但还是在外婆的期盼下向组组织提出了婚姻请求,接受国家主脑包分配的对象,没想到竟然一次就匹配成功了。 于是约会当天,他见到了一只叼着信物围坐在一大堆礼物和情侣用品中间的小奶狗。 叶夏:“……” …… 刚满二十二岁的敖氏集团小陛下敖湛第一次匹配就获得一枚媳妇,心情非常的激动,他精心挑选着自己的家产,这是奶奶给的祖传古董戒指,要送给媳妇,这是老爹分给我的股份,要送给媳妇,这是母上大人给的大庄园,要送给媳妇,这是aa商场送的情侣睡衣,也要送给媳妇【好开心/脸红.jpg】【乖巧坐好等夸奖.jpg】 谁曾想一个兴奋过度,“当街”被打回了原形…… 敖·小奶狗·湛:“………………QAQ” …… 有了媳妇每天都很开心的敖湛总裁有一天突然发现竟然有人欺负他媳妇!心中大怒,他背对着媳妇,对胆敢欺负他媳妇的人呲出泛着寒光的尖牙:“就是你们嫉妒我媳妇比你们长得好看、成绩好、身材好,学历比你们高、比你们有才华?” 瑟瑟发抖的反派QAQ:并、并没有啊! 简洁版文案: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而敖湛的心,天生就偏向他家叶夏师兄,没有理由。爱你是我今生的使命。   清冷傲娇女王受(叶夏)VS对老婆是皮皮的黏人小奶狗对外是大野狼总裁的攻(敖湛) 年下,1VS1,HE,超级大甜文,亲们真的不来一发吗~~~^-^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夏,敖湛 ┃ 配角:想好再取哦 ┃ 其它:银楼,1VS1,HE。 1.对象国家包分配【重写】 京城,农历七月半,敖宅。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敞亮豪华的敖宅内一片忧愁。 敖家世代经商,敖爸敖妈年纪轻轻便是知名的大富商,然而他们的儿子却生来就是个…… 漂亮年轻的敖妈妈对月长叹一声,捶胸顿足地哀叹:“都怪我都怪我,好好的怎么就生了一只狗!” 人生狗,这话着实太惊竦了一点!然而这话在敖家已经是家常便饭,每天不提三次太阳都不能落山。 狗——敖湛表示对此已经习惯了,谁让他生下来是个人,每到月圆之夜却会变狗呢?还是只永远长不大的小奶狗!他有什么办法!——他内心暗戳戳怀疑其实敖家祖上是不是混进了什么狼人基因!不,也可能是什么狗人(?)基因也说不定…… 敖爸爸是个宠妻狂魔,心疼地给老婆揉了揉波涛汹涌的山峰,好脾气地劝解说:“小狗挺好的,小狗挺好的。” 敖妈妈拍开他吃豆腐的手,翻了个白眼说:“好什么好啊!”她说着又用刚捶胸的手去捂脸,哭泣着说,“连个媳妇都说不到,呜呜呜~都二十多岁了还在家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敖妈妈一边掩面哭泣,一边眨着清明的大眼睛从指缝里光明正大往外看,别说眼泪儿了,连点雾气都没有。 这个敖爸爸劝不了了,只能以生父之名,眼神为刃,嗖一下射向趴在沙发上佯装听不见的敖·亲儿子·小奶狗·湛,逼迫儿子给他亲亲媳妇一个说法。 对于老爸老妈这样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逼婚,敖湛哭笑不得,无辜地移开狗头避开两人的目光,假装没有明白他们话里的深意,反、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开口说话! 唉,敖·小奶狗·湛心中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身为大龄母胎单身青年,他也想找个香香软软的媳妇,两个人共谱一曲浪漫情深的爱之乐章,但是……唉,算了。敖小奶狗的狗狗耳朵没什么精神地垂了下来。 坐在旁边的敖奶奶放下手里调台的摇控板,拉长了声音,用她细细软软的声音柔美地说:“你们慌什么呀,国家最近不是出台了一项自主申请、系统匹配婚姻对象的项目,以解决日益严重的年轻人找不到对象被迫单身的社会问题吗?据说用这种新开发的大数据婚姻匹配软件匹配到的对象,不止是家庭背景、自身条件,还有三观喜好梦想理想生活习性之类的都会考虑到,十对里有八对能成!你们呀,有空就多看看新闻,现在国家都给发对象了,以咱们家湛湛的条件,还怕没媳妇?” “哎?真的假的啊?现在国家都给分配对象了???”刚刚还在假哭的敖妈妈一下子来了精神,想她们那个年代,婚姻那都是领导或者长辈给撮合的,只要条件还过得去基本不存在找不着对象的问题。敖妈妈当年艳绝京城,不是吹的,追求对象那是从京城大东门一直排到大西门,好男人随便她挑,所以她非常不能理解现代年轻人个个条件都不差,却找不着对象的窘境。 国家分配对象,这还真特么的是活久见啊! 敖爸爸明显也对这个新闻很感兴趣,唯有事件的核心人物敖湛有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大家闺秀敖奶奶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给咱们湛湛申请了婚姻匹配请求,还拜托了老友帮忙多注意一点,这两天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敖·小奶狗·湛汪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奶奶不带您这样坑孙儿的啊!!! 靠自己找不到媳妇还得要国家分配,太丢人了!!! ※ 阳历九月,繁华的帝都就像被整个儿塞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人们就是那滚滚炼丹炉里、被命运的铁铲翻来覆去煅烧的丹丸,又像路边的北京烤鸭,周身都被烤得红润润的,往外滴着油,瞧着肥而不腻,外脆里嫩的,片一片再卷上薄薄的荷叶饼,就能直接吃了。 B大考古学院的车停在门口,车门拉开,一阵炙热的热浪扑面而来,车内正想出去的学生们顿时都停住了脚步,瞧着外面的大太阳跟瞧毒蛇猛兽似的。 年近六十的郎信瑞教授是个老顽童,坐在车里瞅着乐,也不催促,自顾自乐个不停,就像在看一群从没下过水的小鸭子。坐在他旁边的叶夏对于老师的顽心十分无语,拿了把伞自己先下了车。 穿着白衬衫的叶夏甫一暴露在炎炎烈日下,整个人都被踱上了一层白光,像个通了电的白炽灯似的,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 叶夏本人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热,撑开伞对车里的郎教授说:“还不下车?” 郎教授也似乎被这个学生管习惯了,乐呵呵在他的伺候下下了车,一边还不忘揭他的短,揶揄说:“你个自己吃饭都懒得上食堂的人,出门都不忘给老师我带伞,为师我真是感动啊!” 叶夏表示根本不想跟他说话,手里的伞却全都遮在他身上,自己全身暴露在炙热的太阳下,似乎一点也不怕被太阳晒,并且浑身清爽。 尽管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叶夏这种不怕热的体质,还是忍不住有爱美的女生感叹,“叶师兄,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晒啊,而且还怎么晒都不黑!我们都快嫉妒死了!” 叶夏笑了笑没说话。旁边的郎教授笑眯眯替他接话,说:“因为你们叶师兄还报着万份之一的侥幸可以把他的小白脸晒黑啊。” 众人&叶夏:“……”老师您可真幽默,呵呵呵。 众人在学院门口贫了几句,终于还是咬咬牙扛着烈日飞快跑进了楼里。 郎教授刚刚带着他们一群人从H省的深山回来,几个月前,那里有一个汉代的大墓被盗墓贼洗劫,大量珍贵文物流失,令人心痛,郎教授带领的团队被上面委以重任,务必要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自己的保证。 忙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很疲惫,不过师弟妹们还是对接下来的夜生活非常期待,一个个活力十足。 叶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外婆打来的。 叶夏摆手拒绝了师弟们一起宵夜的邀请,走到楼梯拐角接通了电话。 “喂。” “夏夏呀,猜猜我是谁呀?”听筒里传来一个老太太开朗可爱的声音。 叶夏冷淡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容,温声说:“外婆,抱歉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忙,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晓得你忙。”老太太笑着说,“但是你答应我的,回来就去参加婚姻匹配的事,怎么样了呀?” 叶夏语塞了半晌,他回来就埋头在收藏室里清理那些文物,早把这事给忘记了。 叶夏是老太太从六岁的小不点儿一手带大的,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老太太也不跟他置气,仍然笑眯眯的,说:“是忘记了?没事儿,明天你休息吗?” “嗯。” “那你明早就去怎么样?听说最快三天就能有消息,最慢半个月也能有回信儿,到时候把你对象的照片发给我瞧瞧好吗?” “我不是硬要逼你随便找个人结婚,到了我这个年纪,早就明白婚姻不是人生标配,美好的爱情更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但你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对不对?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但人总归是群居动物,你想想,要是能找一个合拍又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两个人互相照顾,情投意合,那也很美好不是吗?”老太太是个温柔的人,且有智慧有风度,一不拿自己长辈的身份压人,二不用自己的年龄相逼迫,但她这温柔里却也带着有理有据的刚性,叶夏根本拒绝不了。 “好,我明天早上就去。” 和外婆又聊了一会儿,叶夏收了手机回到宿舍。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亮明,柔和的晨光穿过玻璃窗投在叶夏的眼皮上,他眉心动了动,醒了。 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青年揉了揉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浴室里洗漱一番,再换上千篇一律的白衬衣西装裤,带齐证件便出了门。 华国婚姻匹配京城办事处 叶夏拿着登记的号码牌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说真的,来这里登记申请的年轻人还真的挺多的,毕竟年轻人工作忙碌,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邂逅心议的对象,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接触合适异性的机会。 当然也不泛许多长辈强势代劳,只不过,为了整个社会的稳定和谐发展,匹配中心的资料审查程序是相当严格的,基本不会出现隐瞒谎报婚姻背景资产等情况,还会提供严格的免费身体健康检查,老百姓们还是对这项政策非常信任和期待的。 前两年华国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所以这个匹配程序里不但提供男女婚姻匹配,还有男男、女女的分配选项,这极大地方便了叶夏这一类虽然是GAY,但圈子干净的工作狂。 不知道会给他匹配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夏不紧不慢地往地铁站走去,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从渐渐变得赤烈的阳光下走入地铁入口的阶梯,忽然,一个黑梭梭的东西从旁边的墙壁上一闪而过,径直往他身上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 前面全部重写了。。之前写的内容越写越偏OTZ完全往剧情流方向走了……这不符合我的风格啊!!! SO,这事实上一篇感情向微剧情灵异文~ 大家放心,这次重写了之后,保证正文绝对甜甜的不吓人!!!以及人物属性萌点不改,只是剧情重新调整过了一部分。 为表歉意,这章再次留言的亲亲们,仍然发小红包(因为之前好多亲亲打过2分啦,所以2分、0分留言都发红包的,无所谓啦。)明天更新时统一发,不着急哈~ PS:再次抱歉萌鹿那边又停了OTZ,今天或者明天一定恢复更新!(我正在努力写。。。。 1.来的小师弟【重写】 叶夏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旁边一闪,那黑影几乎紧贴着他掠过他的身旁,向暴晒在烈日下的水泥地面扑去! 叶夏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了抢劫犯,皱着眉去看那黑影,然而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那团掠过他的黑影并非他所想象的人形,而是某种贴着地面爬行的四脚动物,那四脚动物速度很飞,嗖一下往旁边窜去,很快就消失在旁边的小巷子里。速度快得让人瞧不见它的真容,只能看到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尾巴在空中飞快晃过,以及一团如影随形的黑雾? 叶夏蹙眉,这时,一个青年快速从地道入口跑上来,那人瞧着身高腿长,一步跨过三级台阶,快速上到了地面。 那青年跑上地面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己要追的东西,目光却被旁边站着的叶夏吸引了过去。 叶夏也正好看过去,两人目光对上。 青年的目光落在叶夏俊美的脸上便像定住了一般,仅一双黝黑的瞳孔微微紧缩,而后半晌没能移开。 他的眼睛和普通的国人眼睛还是有些不同,虽然都说华国人黑发黑眸黄皮肤,但其实大家的眼睛都是偏棕或者偏黄一些,没有几个人的眼睛像他的眼睛一样,近乎纯黑,黑得有些妖邪了。 叶夏与他对视半晌,问道:“刚才那东西是你的宠物?” 那青年不知是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望着自己看个不停,也不回答,叶夏微微蹙眉,把问题又问了一次。 青年这次似乎终于听见了他的问题,微微怔了怔,像是刚从什么令人沉浸的美丽景象中回过神,黑眼睛仍然目不转睛地定在他身上,带着欣赏的微微笑意,亮晶晶的,“您好,我确实在找我的宠物,您刚才看见了对吗?”他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说,“是一只壁虎,个头挺大的。”他嘴里问着话,眼睛却盯着对方瞧个不停。 叶夏心想刚才那玩意是只壁虎吗?那个头怎么瞧着不像壁虎,更像……鳄鱼?华国有这么大的壁虎? 不过他知道某些有钱人就爱养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么想,坚定的无神论者叶博士特实诚地点点头,指指刚才那团黑影消失的小巷子说:“它从这里跑走了,你现在去看应该还能追上。” “好的,谢谢你。”青年得到想要答应还不走,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叶夏。 “不客气。”叶夏见他不动,奇怪地问:“你不去追你的宠物吗?” 青年——也就是被家人嫌弃找不到媳妇亟需国家分配的敖湛当然要去追“宠物”,但是,他念念不舍地瞧着叶夏的脸,有点想跟他要联系方式。可惜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青年心思是羞涩的,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再加上叶博士周身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我懒得理你”的冷淡气场,敖湛心跳得咚咚咚的,话都要不会说了哪还好意思要联系方式! “要去的,谢谢你,再见。”敖湛强压住咚咚直跳的心脏,略有些遗憾地向他挥了挥手,在叶夏冷淡地点头转身踏下地道入口之时,眼尖地瞧见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婚姻匹配京城办事处给发的小牌子。 敖湛:“!!!” 那个牌子他也有! 敖湛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湖顿时又扬起了狂风暴雨,恨不能学他的同类,什么绅士风度美好教养统统不要,只想不要脸地扑棱着四只爪子扒到对方大腿上,去瞧瞧那牌子上的登记号码,然后找人攻进婚姻匹配中心的主机里,把两人给硬配成一对! 然而这段内心戏他一个动作也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地下道入口,如同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敖湛内心各种唉声叹气,后悔,然而第一次遇见喜欢的人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干活都提不起劲了! 他怎么就这么怂呢QAQ? …… 叶夏并没有将这个略有些诡异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投了硬币买好票,随着人潮涌进地铁车厢内。京城的地铁内一向人满为患,叶夏退到车厢一个角落站着,阳光一下一下打在车窗玻璃上,晃得人眼花。 叶夏半垂着眼靠在角落,忽然感觉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抬起眼帘,发现车窗上被一大团黑雾糊得严严实实的,叶夏正感觉到奇怪,就对上那片黑雾中的一对血红的眼珠! 叶夏:“…………!!!”这是什么鬼东西! 飞速向前奔去的地铁车厢嗖一下钻进隧道之中,车窗外的阳光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人发现车窗上糊了一团黑雾,更没有人看见那双血红的眼睛。 “乘客您好,列车运行前方是……” 地铁到站,隧道内的灯光再次打在车窗上,那团黑雾和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全都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叶夏的错觉。 如果一般人见到刚才那一幕,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或者什么脏东西,从而打从心底感到害怕。然而高级知识份子叶博士向来不信邪,封建迷信那一套就不要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 只是,他仍然想起之前在地下道入口那一幕,那团同样落在他身边的黑雾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个声称那团东西是他宠物的青年…… 叶夏一路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到了家里。 他把手里拿了一路的牌子随意扔在桌上,躺到沙发上,脑子里还在想那团东西。 那真是壁虎?壁虎有红色眼睛吗?或者两样不是同一个东西? 窝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接下来又是无何止的忙碌,叶夏完全把那个婚姻匹配以及诡异壁虎的事儿给忘到脑后了。 这天下午,叶夏正埋头在一堆资料里做整理,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叶夏抬起头,瞧见一个二十出头、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青年站在办公室门口,正在向门内张望。 “你好,请问你找谁?” 青年一双黑眼珠寻声移过来,落在他的脸上,微怔之后,快速闪过一丝惊喜,“是你!” 叶夏也认出他来了,是那天在地铁入口见过的那个青年。 “你好,又见面了。” 再次见面,青年明显非常的喜悦,双眼亮亮的,盯着他瞧个不停,“您好,我找郎教授,请问他在吗?”他说话倒是从容,但如果叶博士此时往地上仔细看的话,一定能瞧见这人投在地上不太明显的影子旁多了一条“大尾巴”,那影子尾巴摇啊摇啊摇,就像看到小点心的大狼狗~ 只可惜大白天屋里地上的影子也太不明显,淡得几乎瞧不见,而生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坚定的无神论者叶夏博士也并没有往地上看,看了他也只会觉得自己眼花! 叶夏忽然想起来,老师之前说过,有个新人今天要来,是老头子新收的徒弟,便点点头,说:“你是新来的师弟吧?跟我来吧。” “师兄好,我叫敖湛,今年二十二周岁,师兄您知道我?”青年跟在他身边,话似乎不少,那种兴奋之情肉眼可见。 叶夏瞧了他一眼,微微挑眉,眼中了然,“老师跟我们提过。” “哦。”青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叶夏神色冷淡,还是打住了,神色微微有些沮丧。 到了郎教授的办公室,郎教授似乎和敖湛早就认识。让叶夏不太能理解的是,郎教授对待敖湛的态度不像对待自己的学生,比较恭敬,更像对待上级。 叶夏奇怪地看了俩人一眼,犹豫了一下没有多问,准备回去继续整理自己的资料,却被郎教授叫住,非要他带一带小师弟。 叶夏面无表情,“他是你的学生,不是我的。” 郎教授笑眯眯说:“哎呀,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叫你一声师兄,你就算不愿意当他的爸爸,也可以当他的妈妈嘛!” 叶夏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被扔下的敖湛略有些无措,办公桌后的郎教授飞快给他挤眼睛,敖湛秒懂,赶紧跟了上去。 叶夏性格偏冷不太爱搭理人,但绝对不会故意为难人,给跟出来的敖湛找了些事做,偶尔也会给他讲解一二。俩人关系虽然并不亲近,但敖湛还是在他的引导下渐渐融入了团队。 干完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敖湛做为初来乍到的小师弟,主动提出请师兄姐们吃饭,订的是京城颇有盛名的海清楼,一众师兄姐们都被他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卧槽,小师弟你家是不是有矿啊?!”同门师姐罗宛阳惊呼道。那可是海清楼啊,他们一个月挣的钱够在那里吃一顿不? 敖湛好脾气地笑笑,说道:“还行,应该有矿吧。”他没有多说这个,招呼大家上车先去吃饭。 一干学霸们平日里时间都安排得很紧,还要时常往深山老林里钻,一待大半年,基本没什么机会出来腐败,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高级的地方,当然要大吃特吃一顿,等到大家终于腐败完毕心满意足离开酒楼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敖湛安排得很周道,也十分有心机,他叫了车把其他人全给送走了,不就可以剩下他跟师兄~俩个独处了吗? 敖小奶狗简直想给自己的机智点一万个赞! 明亮的路灯下,叶夏看着所有人都被送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还站在旁边,便准备自己打个车。 敖湛假装得十分正经,说:“师兄,我知道你家住在牡丹苑,我正好顺路,送你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防火防盗防师……弟23333 感谢酱酱喵扔了1个地雷,爱你们么么扎~ 新章送上,我现在去给昨天留言的发小红包~~~~~ 今天仍然所有留言发红包~~~~同样的,因为之前好多亲亲打过二分了,所以零分二分无所谓的,都发~明天发新章统一发啦~ 3.对象【重写】 路灯明亮,在夜空中如同黑丝绒上的华美珍珠,将小师弟一双眼睛映得亮亮的。 叶夏侧头瞧了一会儿,嘴角轻轻挑起,凤眼微弯地瞧着他,仿佛溢出丝丝勾|引,轻笑着说:“哦,正好顺路去我家喝一杯吗?” 这话就如同一针鸡血,扎得敖小处|男一边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边心猿意马,上、上楼喝一杯,这就是传说中的暗示吗?! 猴子屁股,哦不对,敖湛按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咽了咽口水小声问:“可以吗?” 叶夏笑意盈盈地瞧着他。 敖湛双眼都看直了,要不是良好的教养,外加小处|男内心实在太羞涩,他怕是都要小奶狗化身成大色|狼,直接扑上去了! 叶夏瞧了他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忽然飞快收了起来,一脸正经地说:“当然不行。” 敖湛:“………………” 叶博士撩了人又不负责,并且十分无良地表示他会自己打车,就不劳烦小师弟了,然后当着他的面拦了一辆计程车走了,独留敖湛一个人在九月京城的阵阵热浪中石化,如同一尊望夫石般呆怔地望着计程车远去,很孤独的样子。 坐在车里的叶博士瞧着后视镜稍稍反省了一下,这么逗人是不是不太好?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一点? 叶博士又想,反应这么直白纯情,不逗弄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大约是被叶博士的逗弄给吓到了,第二天叶夏发现小师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嗖一下就躲进了档案室里。叶夏有点好笑,不过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个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小师弟就是一个小孩儿而已,偶尔逗一逗可以,和他这种性格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由于敖湛的刻意躲避,接下来一整天,两人都没怎么碰面。傍晚的时候,叶夏接到老同学徐承天的电话,约他吃烧烤。 叶夏的这个老同学是个老京城富N代,日子却过得跟个暴发户似的,日常别的不好,就好吃,还特爱华国各种大众小吃,吃的人越多越亲民越油腻他越爱那种。 叶夏以前被外婆养得很精细,不太喜欢这些,但是被徐承天荼毒得多了,竟然也没太大的感觉了。 叶夏到了约好的大排挡外面见面,他不喜欢开车,时常是公交和地铁代步。徐承天除了在吃上很亲民,生活上也一样,开了辆顶便宜的大众过来,车牌也很普通,还离得老远就打电话给叶夏。 夜里的大排挡非常的热闹,叶夏随意拖了个塑料凳子过来,掏了纸巾顺手擦了擦,一边举着电话说:“你先找到地方停车再说。” 徐承天暴躁地说:“妈的,怎么找个车位这么难!老子都快绕帝都跑一圈儿了!” 叶夏说:“那你慢慢找吧,没事我挂了。” 徐承天说:“别啊,我在这儿堵车好无聊,你陪我聊聊天呗……喂喂?我靠,真挂我电话,行行你牛B!” 叶夏朋友不多,熟人也挺少,但认识他的人都不约而同给他封了一个绰号:白面黑无常。 因为他的脸虽然白,但人很……很凶。 徐承天也不知道这个词用来形容他这个好友对不对,反正叶夏本人就属于那种给人很冷很凶很难相处感觉的人,这也导致叶夏都快三十了,跟他关系好的人也没几个。好吧,徐承天承认自己颜控,就愿意死皮赖脸跟他交朋友。 叶夏坐在桌子旁边,目光漫无目地地在周围游荡。 不远处的路口停下了一辆车,从车里下来了一个挺拔的男士。那位男士穿着西装,将他挺拔的身材称得更加帅气修长有魅力,也与这热闹而油腻的大排挡格格不入,如同身处两个不同时空一般。 徐承天还没来,叶夏闲来无事便远远望着那个帅哥打发时间。 等了快二十分钟,徐承天才笑嘻嘻姗姗来迟,“哎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 叶夏本来想说没关系,结果一眼瞧过去,就看到他白衬衣上似乎沾了个口红印子,“路上遇到美女搭讪了?” 徐承天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是遇到了一个,跟我问路来着,我就多和她聊了几句,嘿嘿。” 问路都把口红问到你衣服上了? 叶夏吐槽无力,也懒得管好友那些风流债,让他快点叫东西吃。 虽然人们总说外面的大排挡多不干净,烧烤对人身的伤害有多大,但不可否认的是,烧烤本身还是非常好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吃烧烤。 “对了,你那个婚姻匹配怎么样了?有信儿了吗?”徐承天岔腿坐在塑料凳子上,光着臂膀撸串,嘴唇上都是油光,一边还有空关心一下好友的人生大事。 叶夏吃得就比他优雅得多,好好的大排挡被得他吃得像高级露天餐厅似的,徐承天一直觉得这样吃进肚里的烤肉是没有灵魂的,当然这话他从来不敢当着叶博士的面BB,否则这么好看养眼又下饭的叶博士保管下次就不搭理他的约饭邀请了,一个人享受美食那多孤独! 叶夏优雅地吃下一块烤肉,又用自带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点儿油腥儿,说:“还不知道,没通知我。” 徐承天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说现在国家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案,但这条小而窄的独木桥仍然很难走,那么多异性恋还需要国家分配对象,更别提这个混乱的小众圈子了。 他又咬了一块儿冒油的烤肉嚼了嚼,而后壮士断腕地说:“其实,我有个朋友也跟你一样,要不、要不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叶夏优雅地放下串肉串的钎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那个喜欢包养小明星的油腻富商吗?” “哎,什么油腻富商?你这是在仇富吗?叶博士我跟你说,职业歧视要不得,你可是高级知识份子……”徐承天这人的脑回路就是跟别人不同,他自己是富N代,觉得广大人民群众仇富,提到他这类人不是嘲讽就是谩骂,这是在歧视他,所以他自卑,对,就是自卑,所以每每跟叶夏提到这个问题,他这车轱辘话就停不下来,为自己鸣不平,为同类辩解,并努力寻找自己与平民百姓的共同之处。 叶博士早就习惯了,他本身又自带聒噪屏蔽技能,只管自己优雅地吃着烤肉,不管他BB。 徐承天说了半天,见叶博士油盐不见,终于把话题又引了回来,继续那个油腻富商的话题,“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上次见面还跟我说想送你游艇,和你交个朋友,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说不定也是真心想和你认识……” 他巴啦巴啦说了半天,其中心思想就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很不错,有钱还大方,叶夏要是下半辈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基本上万事无忧了。叶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徐承天是好心,但是这家伙从小家境优渥,家里人将他保护得太好,他本人又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以至于都快三十岁了,心思还是这么单纯,喜欢把所有人都往好处想,看人的眼光也有待商榷。 “哎呀,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徐承天嘴都说干了,见好友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急得想把人强行拉去相亲。 叶夏无奈,好像全世界都比他本人更着急他的婚姻,为了堵住徐承天的嘴,他只好说:“我知道了,等匹配结果出来再说。” 这种事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也没用,徐承天只好说:“好吧,那到时候再说。” 两人这顿烧烤吃得挺晚,都快十点半了。 徐承天瞧了瞧表说:“我送你回去吧,下次再约你。” 叶夏知道这家伙这么大的人了,还得遵守家里的门禁,摆摆手让他赶紧走,“我打车回去。” 徐承天与他家不在同一方向,急着走人,嘱咐他路上小心到家给他发个信息,就急匆匆地走了。 盛夏的深夜大街上仍然人流如织,叶夏慢悠悠往好打车的路口走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影子旁边,慢慢的,多了另一条影子。 叶夏似有所感,转头瞧了一眼,身后只有匆匆离去的路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叶夏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就在他眉心紧锁怀疑是不是有人跟踪自己时,一辆豪华跑车停在他旁边。 车窗滑下,一个美女探头出来,含笑问:“帅哥,请问德阳路怎么走呀。” 昏黄的路灯为美□□美的五官投上一层朦胧的柔光,无辜中透着丝丝媚意。叶夏对女人没有兴趣,正琢磨着怎么把人打发走,一道车灯打过来,又一辆豪车停在那辆跑车后面。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叶夏目光移过去,看到了一个熟人。 “师兄!我刚刚还以为眼睛看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来人正是躲了他一天的纯纯小师弟敖湛。 叶夏瞧着他双眼亮晶晶朝自己跑来的样子,自动带入曾在徐承天那儿看到的那只小狗,那小狗特别乖巧可爱,每次看到他过去,都会欢快地跑过来绕着他的小腿亲昵打转,要他抱抱。 说不定真是亲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 我还在码萌鹿,可能又要食言了TAT要等明天了 我先去给昨天的留言发小红包,这章也发哦~老规则,留言的都发,明天更新统一发,不论0分 是2分~ 爱你们么么扎,看完觉得喜欢可以收藏一个哦,这样下次更新马上就能看到了哟~ 谢谢墨竹修然扔了1个地雷,爱你们么么扎~ 4.非人非生物【重写】 敖湛个头比叶夏高许多,目测一米八七,一身漂亮的手工西装,叶夏恍然,之前那个西装帅哥原来就是这个小师弟。 敖湛看到师兄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心脏又咚咚跳动起来,脸上微微泛红。 叶夏瞧了他一会儿,又去瞧跑车上的美女,问道:“你们认识?” 敖湛收敛心神,也转头去看那个女人。 他的目光一旦从叶夏身上移开,便不在那般温暖或者炙热。跑车美女与他对视半晌,敖湛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游出一束肉眼难见的黑雾,跑车美女大惊,跑车轰一声利箭般蹿了出去。 叶夏微微挑眉,收回跟着跑车移开的目光回到敖湛身上,奇怪地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跟他打听女人,敖湛头顶看不见的狗耳朵警惕地立了起来,说:“不认识!”他才不认识什么女人,他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女人!休想让他当介绍拉红线,这辈子都不可能! 叶夏:“哦。” 敖湛见他那么淡定,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想认识她?” 不等叶夏回复,他又急不可待地说:“你别认识她,她不是什么好人。” 叶夏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说:“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哦,你是不是看她衣着打扮太艳丽,就觉得她不像好人?师弟啊,你这是偏见,要不得的。” 敖湛被他说得一头冷汗,生怕他觉得自己是个小肚鸡肠没素质的臭|吊|丝,着急地辩解说:“不是,不是因为她的衣着打扮,是……”他皱眉啧了一声,抬眼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平静下来,“师兄,你相信这世上有非人非生物的存在吗?” “非人非生物?”叶夏没明白。 敖湛见路灯下飞蛾越来越多,都落到叶夏乌黑的头发里了,拉着他往车边走,一边解释道:“它们不是人类,也不是生物,而是一种……一种邪气、鬼气、怨气等等邪恶力量聚集体。” 这种搞封建迷信的话,真是撞到叶夏的枪|口上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不客气地抽回被他拉着的手臂,站定在原地反问:“你是在告诉我,她不是人类,而是所谓的什么鬼怪吗?” 敖湛正想解释,叶夏后退一大步,声音中已经隐隐压抑着怒气,“敖湛,你好歹也是国家培养的新时代有志青年,怎么还能传播这种早就该被淘汰的封建糟粕思想?你对得起培养你多年的社会和国家资源吗?” 叶夏的反应这么大,是敖湛没有想到的,面对叶夏隐含厌恶的目光,敖湛一时有些慌,一脸无措地瞧着他不知该作什么样的反应。 叶夏说完转身就走,敖湛连忙跟上,跟上了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内心愧疚慌乱,他把师兄惹生气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一会儿,叶夏心里烦,被他默默跟着更烦,无法纾解的负面情绪如同酝酿多年的活火山,终于在这沉默的气氛中达到了临界点,而后在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之时,地动山摇地爆发了出来。他猛地顿住脚步,强压着怒火冷面冷声地说:“我们三观不同,我自觉无法和你待在同一空间,你走吧,别跟着我。” 就如同徐承天所说的那般,叶夏的脾气很冷很凶很不好相处,这些都是真的,只不过他的人生里天然地存在着一条线,只要在这条线以外的,他都无所谓,从不展现这难以相处的一面,事实上刚接触他的人最多只觉得他难以亲近,并不会觉得他这人性格有多坏。然而一旦有人或事碰到了这条线,那么他冷酷的一面就会瞬间开起,在自己周身耸立起一堵高高的冰墙,将所有他不喜的人隔开。 敖湛当然不知道他这种怪脾气,见他突然发怒,内心的慌乱达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他没有被叶夏的怒气传染进而与他爆发更激烈的争吵,只是觉得这样遇事只希望与人快速拉开距离的人,其实内心并不会觉得爽快。 师兄心里一定很不开心。 这个认知浮上心头,敖湛第一个感觉是心疼,他没有接叶夏的话,而是好脾气地问道:“师兄心情不好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兜风?” 然而他转移话题的行为并没有安抚叶夏的怒火,更像在油锅里加了一勺子水,让叶夏炸得更加猛烈了,“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让你滚开!” 往往伤人的话就是在这样爆炸般的情绪下口不择言地吐露出来的。 所以话将将脱口而出叶夏就后悔了,他强忍住去看敖湛脸色的本能,心中刀刮一般难受,烦得转身就走,只想远远地离开所有人,以避免自己再次伤人伤已。他感到一阵灰心,和对自身的失望,这破性格真的很不适合与人相处,还是不要和别人走太近了。 敖湛眼看着他突然爆发,而后又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那样子就像一个做了错事又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的小孩子,明明心里已经丧气得想大声哭泣了,面上还硬要摆出昂首挺胸的高傲态度,就像在向所有人宣告:对,我就是这样讨厌这样不可理喻,你们最好快点远离我! 这傲娇的性格真是可怜又可恨啊。敖湛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他。 “干什么?”叶夏尽管很不耐烦,还是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师兄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敖湛心想,说白了还是想要人哄而已。 敖湛瞧着人比叶博士高了大半个头,实则是真·好脾气,他抬手在叶夏脑袋上摸了摸,说:“都是我的错,师兄别跟我生气了好吗?” “少来这套。”叶夏还是烦,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别扭,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怪怪的。 就像跟男朋友使小性子的小姑娘。 叶博士被自己雷了个里嫩外焦,总算冷静了下来。 敖湛还是不生气,似乎还特别吃他这一套,说:“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给师兄赔不是行吗?” 叶博士翻了个白眼,他的脾气大多数时候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敖湛这样伏小做低给他台阶下,叶博士到底还是讲道理的。 只是他这台阶还没下到底,依然不太想理人,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敖湛黏人地跟在他身边,话唠一般说个不停,跟他说以前遇到的趣事,跟他说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什么都想跟他分享。 叶夏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明明刚刚承受他的臭脾气,还愿意与他相处,搜肠刮肚找那么多话题,好像要将他的整个生活都摆到他面前。 不得不说,这种人确实是叶夏最没有办法的。 也许是寂寞得太久了,他有些没办法抵抗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温柔。 两人就这么一个说一个听地走了一会儿,敖湛见师兄又突然停下脚步,立马停住声音,有些紧张。 叶夏斜睨了他一眼,说:“你的车不要了吗?” 敖湛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回去?”说完又立刻改口,“我去把车开回来,师兄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叶夏又看了他一眼,敖湛顿时像得了某种指令,说:“我很快就回来,师兄稍等。”然后迈开他的大长腿飞一般地往回跑。 叶夏越来越觉得这家伙说不定真是狗狗投胎的,那欢快奔跑的脚步,怎么那么像按主人要求去捡球的狗? 叶夏甩了甩头,把自家师弟比喻作狗,这样不好,太不尊重人了。 不过,这家伙怎么这么听话呢?也跟徐承天一样,是家里的乖宝宝吗? 他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之前那辆跑车停着前方的路口,跑车女主人降下了车窗,正看着他。 叶夏眉心紧锁,这个跑车女主人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但,到底怪在哪里? 敖湛的车很快开了回来,叶夏瞧见那里跑车紧接着开走了。他瞧了瞧路口的红绿灯,红灯,这位女士没有遵守交通规则,希望电子警察没有漏掉她的违章记录。 “师兄,上车吧。”敖湛在车里冲他招了招手。 叶夏坐进副驾驶,脑中还在想刚才那辆跑车,犹豫了一下,旧事重提,“刚才我又看到那辆跑车了。” “跑车?”敖湛眉心紧拧,年轻的脸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是刚才那个女人吗?” “嗯。”叶夏点头。 敖湛意识到这件事变严重了,那个东西几次出现在师兄身边,难道是……盯上他了? 敖湛觉得有些烦躁,那东西他追了很久了,但对方移动速度很快,他一直没能抓住它。 叶夏从后视镜里瞧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忽然问道:“你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哪个话题?”敖湛收回心思,发动了汽车。 “非人非生物。”叶夏说。 敖湛差点没一脚油门下去来个深夜大飚车,心说我的天,刚才我就提了一句,就把你惹得那么生气,我哪还敢再提啊? 叶夏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沉默了半晌,感叹道:“你的脾气是真好,明明你不认同我的观点,但你良好的教养和温柔的性格让你不打算再提让我不舒服的话题。”这世上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好的人? 别人发再大的脾气也不跟人置气,这是叶夏这种脾气糟糕的人压根不能想象的。 敖湛开着汽车没吭声,心里接话道:不,跟教养和脾气没关系,是我不想反驳你而已。 叶夏说:“抱歉,之前是我脾气太暴躁了,我跟你道歉。” 敖湛赶紧说:“没事没事,师兄是真性情。”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师兄的这种性格特别容易吃亏……”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来,但叶夏已经明白了。容易吃亏的、不好的性格,就应该改掉。只是老祖宗也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得太透彻了。 叶夏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后视镜里冲敖湛笑了笑,说:“但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这世上并没有所谓的鬼怪,宣传封建迷信要不得。” 敖湛:“…………”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继续求个收藏求个花花啦~今天这章仍然发小红包哟~明天更新统一发~ 我先去发昨天的红包23333 5.婚姻匹配的结果【小修】 叶夏的脾气就是这样,打小就又臭又倔且较真,只不过长大后的他学会了隐藏,将这些臭脾气藏在了斯文淡漠和疏离的面皮之下,不与人太亲近,太亲近就会看见他固执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的一面,太亲近就会被他的臭脾气波及,最后大家闹得不欢而散,伤人伤已,这样不好。 但是敖湛显然是个意外,一个明明大家还不熟悉就被他的臭脾气波及,却不介意他臭脾气的人? 叶夏表达完自己的观点,见敖湛不说话,皱着眉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敖湛想了想说:“我明白师兄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叶夏反问。 敖湛说:“师兄是一个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事实的人,只要不是你亲眼所见,你就不相信对吗?” 叶夏略一沉吟,说:“对。” 敖湛侧头冲他微微一笑,“那就对了,我没有让师兄见到事实,拿什么来说服你?如果哪天让师兄看见了事实,师兄自然会相信我说的话,对吗?” 这个说服人的角度还真是刁钻离奇,叶夏这辈子因为他那臭脾气遇到过许多试图说服他的人,但不得不说这个小师弟的说服方法绝对是最让他感到舒适的。 有点像外婆,他想。 好久没想到外婆了,叶夏突然十分想念,什么时候抽空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敖湛把人送到叶夏居住的小区。叶夏下车后见小师弟恋恋不舍不想走,想起昨天晚上他逗人的话,有点想笑。不过小师弟实在太纯情了一点,叶夏不忍心再逗他,便说:“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敖湛担心那东西再缠上师兄,弯腰在车里找了找,拿了一只黑色的陶瓷小狗递过去,说:“师兄,这个送给你,你把它放在家中的玄关上好吗?” 陶瓷小狗个头很小,样子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叶夏一眼就喜欢上了,接过来拿在手心里把玩,“知道了,快回去吧。” 敖湛瞧着他的脸,确实很恋恋不舍,“那、师兄晚安。” 叶夏轻笑了一声,“晚安。” 敖湛目送叶夏走进了小区,翻来覆去品着两人互道的晚安,心中发甜还有些羞涩,一个人在车里呆坐了许久,直到敖妈妈打电话来催门禁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又望了叶夏所在的小区一眼,发动汽车回去了。 也许是这天晚上发生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第二天叶夏发现小师弟不再躲着自己了,还总往自己身边凑。 考古工作是个慢工出细活的精细活儿,叶夏在工作中还是很认真的,虽然小师弟总爱往自己身边凑,却学得很认真,这就让他很喜欢了,也乐意多带一带他。 忙了一上午,大家都商量着去哪儿祭五脏庙,叶夏打算点外卖,敖湛又凑到他身边,说:“师兄,咱们一起点外卖吧?” 叶夏有点好笑,点个外卖而已,还得像小盆友上小卖部一样手拉手一起吗?真是小孩子。 外卖最后还是一起点了,敖湛还特意点了一大份排骨汤,要跟师兄一起吃的。 叶夏喝着排骨汤,心中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说,虽然他心里觉得这个小师弟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份纯真,格外地容易让人愿意靠近他。 接下来几天,两人的关系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亲近起来,敖湛像个大跟屁虫,叶夏去那儿他都要跟着,弄得院里的人都在笑话他是不是想给叶博士当媳妇儿。 敖湛不想给叶博士当媳妇儿,他想娶叶博士做媳妇儿…… 敖湛:!!!不对,师兄的婚姻匹配!!! 这几日他天天跟叶夏待在一起,对师兄的喜欢越来越深,他已不可自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承认他对叶夏一见钟情,因为他俊美的脸,因为那萦绕在他身边疏离淡漠的气息…… 夜深人静之时,在叶夏在他脑中游荡了一整天,他发热的脑袋终于能空闲下来之后,他也反思过,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因为外貌吗?原来他也是这样肤浅的人吗?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的答案是——没有答案。从见到这个人开始,他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想着他,见面的时候迫不及待想和他说话,不见的时候想象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这种着魔的想念就像毒液一样,在短短数日中,便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很可能已经无药可医了。 如果师兄被匹配给别人……那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敖湛觉得难受。 于是这天中午,敖湛请了假,这事不论如何他也要找人帮他解决了! “是家里有事?”叶夏听说他要请假,鉴于最近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他多问了一句。 敖湛望着他的脸,心跳不已,嘴里编着谎话,“嗯,我奶奶叫我回去处理一点事。” 既然是家中有事要处理,叶夏没再多问,让他去找郎教授。 敖湛离开学校,立刻驱车去了一个地方。 梧桐巷里种满了梧桐,宽大的梧桐叶子遮出更多的阴凉,风穿过被梧桐树枝桠笼罩下的街道,让这一小片空间脱离了盛夏的炎热。 敖湛将车停在一个小胡同口。 小胡同的尽头有一个四合院,敖湛把手放在门环上轻击三下,那门便自动开了。 “敖大,你咋来了?”门后一个矮矮的人看到他惊讶地说。 敖湛大掌盖在他乱糟糟可以盖鸟窝的脑袋上,把人推开,说:“小草,我找高良。”是的,这个矮矮的像个小老头样的人有个很小清新的名字——小草。 小草被人弄乱了发型有点委屈,两只小短手拼命抬起来理了理,一边回答:“高主任不在啊。” “那就给他打电话!” 小草见他一脸严肃,赶紧迈动小短腿往屋里跑。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小草老实地说:“是敖大要找你……” 敖湛一把接过电话,对着话筒说:“高主任,我是敖湛,嗯对……不,不是,那东西我还没抓到。” 高良那边似乎很忙,都喊破音了,“没抓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去抓啊!!!” 与他喊破的声音一起从听筒里传出来的,还有什么东西的撞击声和倒地声,听起来那边像是在打架,而且还打得很激烈。 话筒这边的敖湛风平浪静,说:“先不说这个了,你给我帮个忙,解决一下我的个人问题。” “去!”那边传来唰一声布帛破空之声,高良喘着气冲着话筒喊,“啥?个人问题?你要结婚?老子我他妈都还是老光棍一个,谁能给你解决个人问题!现在,立刻去把那玩意给我逮来!” 敖湛一手握着话筒,听着那边高良的喘气声和风声,垂在桌面上的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声音非常的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像在耍无赖,“我不管,你们今天之内要是不帮我解决个人问题,我以后就不干了,反正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卧槽!”高良躲过了一爪子捡了条命,却被敖湛这个富N代一句话给呕出了陈年老血,“你他妈,你他妈……”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敖湛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很相信组织的。” “帮!我帮!”高良牙齿都咬碎了,但是,“今儿就剩下半天了,我他妈上哪儿给你找一个媳妇去啊???”要那么好找他还能这把年纪还单着??? 敖湛得到了想要的答应,松了一口气,声音里都透着愉悦,“已经有人选了,我们俩都在婚姻匹配办事处登记过,电话先挂了,我把我们俩的信息发给你,你把我们俩给匹配成一对就成。” 高主任都要喷血了,你他妈怎么不让我去首长那儿给你请个赐婚圣旨呢??? 敖湛说完愉悦地挂了电话,然后让给他开门的小草拿了纸,将两人的信息写好,再交给小草传信过去。小草接过信,握在手中似乎念了几句咒语,而后就见那纸条凭空消失了——如果叶博士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个魔术一点创意都没有。但其实这是他们之间最保密也最安全的传信方式,毕竟连卫星信号还有传递不到的地方,这个纸条却可以。 敖湛办完一切,便潇洒地走了,高主任的本事他还是很相信的。其实要想更改结果,凭敖家的力量也不是不行,但要打通其中关节并非那样容易,而办事处有特权。 敖湛刚刚回到考古系大楼,远远的,就看到叶博士俊逸的身影。敖湛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正要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个信息提示音很特殊,是办事处的人发来的,敖湛只好停住几乎就要欢快跑起来的步子。 信息果然是高主任发来的:你相中的对象已经匹配给别人了。 敖湛顿时炸了,那边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不过我让人换掉了:) 敖湛:“…………” 高主任:哦对了,这是在我截胡之前给你对象匹配的人的信息,看着条件似乎比你更好啊。【图片】【图片】 敖湛:“…………”他酸溜溜地戳开图片,怎么可能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图片加载完毕,显示出一个狗头。 敖湛:……………………有点眼熟? !!!这他妈不就是他自己吗??? 与此同时,隔着不远的走廊,正好也看到小师弟帅气高瘦身影的叶夏也接到一条信息,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婚姻匹配登记中心发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主要是起晚了哈哈哈哈昨晚失眠OTZ 以及求个花花求收藏求爱的么么扎啦QAQ 今天这章仍然发小红包~现在先去发昨天的~ 6.干尸 婚姻匹配中心只给他发了一个消息,告知他已经给他匹配到了对象,但并未直接将对方的资料发给他。据说这样是想制造一种神秘性,因为之后中心还会给他们发一条信息,告诉他们在哪里见面,到了地方后再通过系统自动生成的密语接头……碰面约会,在此之前不会将对方的资料传给他们。 叶夏看着那条短信怔了一会儿,凭着这些信息,就能找到他未来的对象? 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在玩恋爱手游一样,点几下就能拥有一个合心意的对象?怎么这么叫人出戏呢? “师兄,你在看什么?” 敖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夏第一个反应是关掉手机屏幕再顺手塞进口袋里,他并不是那种特别注重隐私的人,就是本能地不太想让小师弟看到这条信息。 “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叶夏问。 “嗯嗯,处理好了。”敖湛瞧着他的双眼亮亮的。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师兄就成为国家分配给他的媳妇儿了,他就特别兴奋,特别想对着明亮嗷嗷狼嚎几声,瞧着师兄的双眼越发地明亮。 也许是他的眼睛实在太亮了,亮得有些晃眼,叶夏莫名有些心虚,说:“去干活吧。” “好^-^!”敖湛快乐地点头。 叶夏:“……” 一下午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怪怪的,下班后敖湛提出要送叶夏回家,被叶夏拒绝了。敖湛有点失落,叶夏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头有点疼。 下班高峰期,大马路上车堵着车,地铁里人挤着人。人们个个脸色冷漠,那一具具或好看或平凡的身躯就像严密的铁皮罐头,将心中的酸甜苦乐封得严严实实的,不叫任何人瞧见。 叶夏从地铁站里出来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考虑是不是该买辆车了。 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叶夏拿出来看了看,是徐承天打来的。 叶夏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徐承天焦急又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夏!张泰出事了!” 张泰是徐承天那帮公子哥里的某个人,叶夏见过几面。他知道这帮公子哥不像乖宝宝徐承天,他们玩得很疯,但尽管如此,这些人对徐承天却是保护的,所以叶夏对他们的感观还可以。 “怎么了?”叶夏第一反应是不是这些人玩得太过,出了人命。然而徐承天所说的事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徐承天的声音慌慌张张的,说:“我们今天出门玩的时候,遇到一个美人,她邀我们去秋枫山泡温泉……” “然后呢?”叶夏看了看仍然赤烈的夕阳,这个天去泡温泉? “张泰可能是喜欢她,就答应了,到了秋枫山之后,张泰跟她去了屋里,好久没出来,其他人不让我去叫他们,但是一直到吃晚饭他们也没有出来,我想去叫他们吃晚饭,结果我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应声……”徐承天的声音越发惊恐起来,抖得快要叫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叶夏皱眉,说道:“你先不要激动,深呼吸,冷静一下。” 徐承天哽咽地应了一声,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张泰、张泰死了。” 叶夏站住脚步,听到徐承天带着哭腔含糊地说:“他、他的身体都瘪了,就、就像新闻里刚出土的干尸一样,呜呜呜……”他说着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崩溃地大哭了出来。 干尸,叶夏干考古这一行,可没少接触这东西。但他们接触的干尸通常是人们死亡后,旁人使用各种防腐处理手段,将其制成人工干尸。还有一种则是自然形成的干尸,通常是因为埋葬的环境干燥导致尸体脱水而行成。 但不论那一种,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成。 不是因为环境也不是因为人为的? 或者是用了什么现代医学手段快速将人的尸体弄成了干尸状态? 叶夏甩了甩头,冷静地说:“报警了吗?” 徐承天惊恐地说:“我们、我们不敢。” 叶夏莫名其妙,“什么?” “那、那个女人不见了,她、她……”徐承天抽泣了一声,恐惧地说,“她、她留信说,如果我们敢报警,敢离开山庄,她就一个一个杀了我们,去给张泰作伴,呜呜呜……” 叶夏:“……” 叶夏跟徐承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其实胆子很小,再加上遇到的事情又这样诡异,恐怕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叶夏这人脾气不好,却也护犊子,他深知此时不是责备徐承天胆小的时候,徐承天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是在极度惊恐之下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是相当信任依赖一个人才会有的行为。 叶夏凤眼微眯,目光变得锋利。这事明显非常蹊跷,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作案,徐承天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且敌在明我在暗,不跟她硬怼才是正确的。 但她为什么不收走徐承天的手机? 叶夏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耳机戴上,一边用手机查地图,一边问道:“你们几个还在一起吗?温泉山庄还有别的人吗?” “我们在一起。”徐承天确实对叶夏非常的信任,叶夏冷静的声音更是让他惊恐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叶夏提到的另一个问题,又重新让他陷入了恐慌,“温泉里好像只剩下我们了。” 四处都很安静,安静得连山里的虫鸣鸟啼声似乎都听不见了。 透过手机,叶夏能听到徐承天身边另外几个人惊恐又压抑的哭泣声。 叶夏说:“把你的手机定位发给我。” “好。” 叶夏收到定位后,冷静地对徐承天说:“你们先不要害怕,不要单独行动,我马上就过去。”顿了顿,又放缓声音安慰了一句,“别害怕。” 徐承天被他一句话说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觉得叶夏就像一个救世主。 “我先挂电话……” “不不不、可以不挂电话吗?”徐承天哭得像个小孩子。 叶夏安抚道:“别担心,承天,我一定会救你的,别怕。” 徐承天一边怕得要死,一边还控制不住地分心想了一下,叶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他、他不是喜欢他吧,不然怎么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 在他分心这个空档,叶夏已经挂了电话,徐承天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继续恐惧还是该为好友的禁忌之恋而忧心。 叶夏挂了电话后,当机立断地报了警。警察们听完也觉得匪夷所思,在得知还有几个人人身安全受到限制,他们不敢怠慢,出警的同时也将案情报了上去。 同一时间。 敖湛正站在一棵老榕树下,修长的手掌放在老榕树的树干之上,正闭着眼不知想着什么,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特殊的提示音来自特殊事物处理中心,敖湛掏出手机。 秋枫山温泉? 敖湛收回手,头顶的老榕树沙沙作响。敖湛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 秋枫山温泉山庄在离中心区相当远的市郊,工作日大约也只有这群闲得无事的富二代才有闲情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玩了。 计程车只将叶夏送到山下便走了。 叶夏一路上查过了秋枫山的事,这个温泉山庄的主人是一个大富豪,手里投资的产业相当杂驳,也不知这一切是否与徐家的生意有关系? 秋枫山如其名,山上种满了美丽的枫树。这个时节已经入秋了,枫树树叶由绿转黄,又由黄转红的时节,枫叶都变成了漂亮的橘红色,在夕阳的霞光中,像画家不小心打翻在画布上的颜料,呈现出惊心动魄的艳丽。 叶夏在山下约站了一秒钟,最后还是决定不等警察了,先上山看看。 秋枫山不高,叶夏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了温泉山庄的大门。 古色古香的古典建筑被大片大片的枫树拥簇在其中,如同穿越时空来到了遥远的古代。 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身侧,幽幽琴音仿佛来自记忆深处。叶夏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晕眩,他恍惚看到一团团的白色雾气中,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浑身是血地半躺在地,一只大狗伏在他身上,喉咙里传来呜呜悲鸣之声。古装男人吃力地抬起沾了血的手放在大狗的脑袋上,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叶夏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凤眼睁大,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的嘴唇,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铮!”一声刺耳的琴弦断裂声传来,叶夏只觉得脑袋像被一把大锤用力锤击,眼前的画面如同被撕裂的布帛,变成片片碎片消散在了空中,画面倏然变回了原样。 “嘶!” 一条“长鞭”破空而来,直直地卷向满身大汗僵立在原地的叶夏的脖颈! 叶夏猛地清醒过来,身体顺势一矮勉强躲开了那条长舌,然而紧接着,一团黑雾同时缠了上来! 叶夏再次看到了那双血红的双眼,不同于那次隔着车窗玻璃一闪即逝,这一次它们近在咫尺!长舌再次卷来,叶夏避无可避,修长的脖颈被它紧紧缠住。 “师兄!”敖湛刚刚赶到,就看到那玩意死死缠在叶夏漂亮的身体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卡文OTZ 然后,我接下来还想再码一会儿字,所以昨天的小红包我明天再发吧OTZ还锁在小黑屋里出不来23333 继续求个花花求个收藏求个爱的么么扎啦~~~~爱你们撒~~~ 7.守宫 “师兄!”敖湛大怒,一边奔向叶夏,一边手上快速结印!随着他结印的结束,丝丝黑光从他手心散发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呼一声扑了过去! 那团东西似乎相当惧怕那张黑网,恐惧地嘶了一声,四脚着地游动一般飞速爬走。 敖湛大步追上前,路过叶夏时听到他难受的咳嗽声,顿时没心情再去追那玩意儿,上前将叶夏扶了起来,“师兄,你怎么样了?” 叶夏偏白肤色的脖子上被勒出一圈血红的印子,造成呼吸困难,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受到别的伤害。他扶着敖湛从地上站起来,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敖湛心疼地看着他脖子上的印子,想碰又不敢碰,几乎将人整个搂在怀里,“过来办点事。” 叶夏脑子转得快,忽然联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师弟时,也看到了那个黑色的东西……他还说那是他的宠物…… 叶夏起了疑心,那东西倒底是什么?壁虎?可是不论哪种壁虎,应该都是不会主动咬人的。 还有,张泰的死跟这玩意儿没关系吧? 千头万绪蜂涌般涌进他的脑海里,乱七八糟缠成一团。叶夏首先排除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论如何,先找到徐承天他们再说。 既然敖湛过来了,叶夏便不打算放过奴役小师弟的机会,再加上这个温泉山庄恐怕此时相当不安全,他们还是一起行动为好。 “敖湛,我朋友在这边出了点事,你跟我一起吧。”叶夏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徐承天他们的事。 敖湛来之前只知道那玩意有可能流窜到了这边,没想到竟然已经作案,眉心紧锁,不能再让这玩意继续逍遥法外了。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兄,你觉得你朋友是怎么死的?” 张泰其实不能算是叶夏的朋友,他皱着眉说道:“我怀疑是有人给他注射了什么药物,致使他体内的细胞快速自溶,从而行成‘干尸’的表向。”他的思路是从考古学的干尸行成过程出发的,至于现代医学界到底有没有这种药物,他也不了解。 敖湛想了想,觉得硬要说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那玩意,吸的不是血肉,而是人的精气。 但这话他肯定不能跟叶夏说,上一次他只不过提了一句“非人非生物”,师兄就发那么大脾气,敖湛可不敢再惹他生气。 他不说话,叶夏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你觉得呢?” 被师兄询问意见,敖湛还是很积极的,他内心斟酌再三,说道:“我觉得,也许是什么生物咬了他,以至于某种毒素造成了这种现象也不一定?” 叶夏忍不住笑了,说:“我以为你又会提什么‘非人非生物’的话。” 那东西确实是非人非生物,但敖湛不敢提啊…… 叶夏抬眸看他,对上后者亮亮的双眼,内心莫名有些触动,像蜻蜓在寂静许久的潭水上掠过,轻点出一圈圈涟漪,又极快地震动双翅飞走。这个小师弟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是不是太温柔了点,这是在考虑他的心情? 他忽然又想到婚姻匹配中心发来的短信,心中轻叹了口气,脑子里更乱了。 他轻轻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在脑后,专心思考起眼前的问题。 “咱们从正门进入山庄吗?”叶夏犹豫着问。 敖湛想了想说:“你先给徐先生发一条信息,看看他那边情况如何。” 叶夏点点头,给徐承天发了一条微信。 然而这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点水花都没有留下。叶夏皱着眉,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还是没有回应,直接打电话过去也一样。 寂静在山林间蔓延,敖湛和叶夏都有不好的预感,他们不敢再耽搁下去,不约而同地大步往山庄里跑去。 山庄里同样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从未有活人到来过。 敖湛一边跑一边快速结印,在印结快要结束时,他胸口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四肢百骇传来撕扯般的疼痛。敖湛显然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啧了一声,强忍着剧痛快速结完印。一道恢弘的黑光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敖湛看向其中一个方向,说道:“师兄,走这边。” 叶夏点点头,无意间回头瞧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些黑光,只看见敖湛满脸冷汗,怔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没事。”敖湛摇头,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拉着他往山庄后院跑去。 叶夏担心敖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担心好友的人生安全,心里有点烦,到底怎么回事? 山庄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用作品茶赏静聊天之用,后院则是泡汤之所,以至于大夏天还能看到一些白色雾气在空气中缭绕。 俩人刚踏进后院,便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传来,叶夏急道:“是承天的声音!”说罢两人大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两人一路跑过石头垒成的各个汤池,发现声音是从尽头一间木房里传来的。 “承天,是你们在里面吗?”叶夏心急地去推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敖湛将他拉到身后,一脚踹在门上。 木门门轴被敖湛踹断,在飞溅的木屑中倒在了地上,叶夏从不大的门洞里,看见了几乎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观的画面。 只见徐承天倒在地上,一个女人,不对,应该说是半个女人趴在他身上,它身体赤|裸,发丝披散,一条又细又长明显不属于人类的长舌从大张的口中伸出来,死死地缠在徐承天的脖子上,而它的下半身,没有人类的双腿,只有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 叶夏一阵晕眩,敖湛大喝一声,上前一把抓住那条长尾巴,“守宫!” 那个女人,也就是敖湛嘴里的守宫被抓住了尾巴,怨恨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敖湛,却仍然舍不得放弃到嘴的肥肉,舌头还缠在徐承天脖子上。 叶夏深吸一口气,勉强使自己镇定,他尽量不去想那半个女人是什么玩意儿,见被它缠住的徐承天脸色发青,双眼突出,张着大嘴却无法喘息,十分痛苦。叶夏左右看了一下,见墙角的桌面上放着一把水果刀,拿过刀便去割那女人嘴里伸出来的东西。 “嘶!!!”叶夏凑近了才看见,那女人脸上仍然长着人类的五官,然而它的皮肤上布满了粒鳞和疣鳞,眼里的瞳孔也不再是圆形的,而是竖长形,整张脸看起来极为可怖。它发现叶夏靠近,不断地发出蛇一般的嘶嘶声,大张的嘴里更是不断地散发出黑烟,企图恐吓靠近的叶夏。 “放开他!”叶夏不为所动,握紧刀把便去割它的长舌。 守宫大怒,下意识放开紧紧缠住徐承天的手去抓叶夏,敖湛却在此时机使上全力,黑色光芒从他的手心发出,丝丝缕缕地顺着守宫的长尾上爬,在守宫放开手的瞬间,大喝一声,抓住它的尾巴用力往旁边甩去! 与此同时,叶夏一刀扎在了它的舌头上,守宫被两面夹击,吃痛地松开了舌头,惨叫一声上半身被敖湛甩飞了出去! 黑色的大网,顺着长尾快速上爬,几乎缠住了守宫的全身,深入肌里,守宫此时终于知道害怕了,奋力地扭动身体在网中挣扎,将木房子四周的木板撞得咯吱作响。 大量黑色的光芒从敖湛手心中溢出,敖湛额头上冷汗直冒,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要剥开他的筋骨皮肉。 “敖湛!”叶夏看不见敖湛手心黑色的光芒,只能看到敖湛似乎坚持得相当的辛苦,便想上前帮忙,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手指刚刚握住守宫的尾巴,守宫便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声,两人只感觉手上一松,守宫竟然自断长尾,上半身如同壁虎一般,飞快顺着墙壁往外游去! “快关门!”敖湛咬牙喊到! 然而门已经在两人进来时,被敖湛一脚给踹断了,想关都没得关,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逃脱! 等叶夏追出去,守宫已经飞速游上了屋顶的瓦面上,翻过屋脊飞一般的消失了。 叶夏皱眉,他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体实验失败品?变异人?罕见病患者? 他还没想出个名堂,屋里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声。叶夏吓了一跳,回头便看到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小师弟倒在地上,脸白得像涂了腊。 “你怎么了?”叶夏连忙过去将人半扶了起来,敖湛的身体异常地重,不过叶夏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不至于扶不起他。 敖湛靠在自家师兄的肩膀上,略觉得有点胳得慌……师兄是不是太瘦了点? 不过师兄身上可真好闻啊!敖小奶狗内心蠢蠢欲动,想、想多靠一会儿。 他没想到的是,他原本只是想在叶夏身上靠一会儿,闭上双眼的时候,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敖湛?敖湛?!你怎么了?!”叶夏抱着敖湛沉重的身体,不管怎么喊对方都没有回应。 他看着年轻的小师弟惨白着脸人事不知地倒在自己身上,旁边还倒着另一个不知生死的好友,眼前有些发晕。他揉了揉额角,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些,拿出手机拨打120。 然而手机里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叶夏皱着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发现手机的信号格上打了个红叉,没有信号。 叶夏不死心地又拨了一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片刻后,拨号界面自动退出。叶夏咽了咽口水,他终于发现了事情很不对劲,应该说非常诡异。 他来之前就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为什么警察们到现在还没有来到山庄?还有,敖湛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只是碰巧遇上了吗? 冷汗顺着额角淌下,叶夏深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木制的房屋里还两张矮床,叶夏打算将敖湛搬到床上去。敖湛的身体死沉死沉的,叶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人弄到床上,之后又将徐承天也搬到了床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里的缘故,入夜后气温渐渐降低,竟然有些冷了。 叶夏不知道跟着徐承天的另外几人怎么样了,他现在根本不敢离开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两人。还好屋里装有木炭。他找了个火盆将木炭点燃,坐在地上守着两人。 敖湛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师兄正盯着面前的火盆发呆,侧脸在火光中好看得不得了。 敖湛看得有些着迷。 屋外树林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屋内炭火映亮了窄小的一小片空间,喜欢的人就坐在那片温暖的光里,真好呀。 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放肆了,正在发呆的叶博士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他在那双倒映着火光的黑眸,明亮而温柔。 “敖湛!你醒了?!”叶夏惊喜地喊道,下意识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晚了,多发了五百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争取早点更!OTZ 8.低血糖 主动靠过来的师兄看起来实在太美味了,敖狗子差点没忍住一把将人捞到床上来,这样那样地缠着他……舔一顿——原谅他一个处男狗子,单纯的少男心第一时间想不到某些不和谐之事,把人舔一顿对于一只狗子来说已经是很亲密的事了好嘛? 叶夏靠近了才发现敖湛双眼直愣愣地瞧着自己,担心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敖湛醒过神,刚才脑补的画面有点太哪什么了,他有些脸红,还好有黑暗这个最好的掩护在,别人看不见。 “没有,师兄别担心。”敖湛从床上坐起来,见自己身上还搭着薄被,这是师兄给他盖的吗?敖湛心里甜甜的,其实师兄也是很温柔的人吧? 叶夏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见他之前苍白难看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敖湛转头见徐承天还安静地躺在另一张床上,便从床上下来,过去查看徐承天的伤势。 “他怎么样了?”叶夏担忧地问。 敖湛的手指碰了碰徐承天脖子上的伤口,说道:“他中毒了。” “什么毒?”叶夏十分意外,徐承天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他脸色青紫,呼吸微弱,也不知道那玩意还对他做了什么,他以为仅仅只是用舌头缠住他的脖子使他的呼吸道受了伤而已。 敖湛动了动嘴唇,想说这是守宫的妖毒以及鬼气浸入五脏六腑,但这话说出来,师兄说不定又不开心,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封建迷信’?” 话题突然跳转,叶夏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都是些害人不浅的言论,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不知道吗?从古自今,有多少人因为这些封建余毒白白丧了性命。” 他脸上的厌恶实在太明显了,敖湛忽然有些难过,师兄是不是……也被这些东西伤害过呢? 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叶夏某些不好的回忆,他半垂着眸子神色不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叶夏从回忆中抽回神,把话题转移回来:“你还没说承天到底中了什么毒。” 敖湛看着他,不忍心说实话,只好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脖子上的伤口泛黑,觉得应该是中了毒。” 叶夏有些不明白,徐承天的脖子不是只有被勒出来的於青吗?有伤口吗? 敖湛拉着他过去,将徐承天的脖子偏向一边,叶夏借着炭火发出的昏暗光芒,勉强看见徐承天脖子上那一圈紫黑中,有几个小小的伤口。那些伤口已经结了茄,与紫黑的勒痕混为一体,很难看清楚。 “吸血???”叶夏惊讶地问。他忽然想到,张泰的尸体快速行成干尸效果,会不会就是因为身体中的血被吸干了? 守宫属于妖鬼一类,当它缠上一个活人时,吸的当然不是血,而是精|气,但是这话说出来,师兄一定嗤之以鼻。敖湛就像一个宠着思想固化的老古板前辈的晚辈一般,违心的话语里全是无声的宠爱,“也许是的。”连谎话都说得这么顺溜,是真爱无疑了。 叶夏浑然不知小师兄的宠爱,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做了什么,怎么被那东西缠上了。”他说完又觉得不对,就像变态杀人一样,错的当然不是被杀的受害者,而是那些有着不正常嗜好的变态,也许徐承天他们纯粹只是倒霉而已。 “咱们现在怎么办?”叶夏将手机无法联系外面的情况告诉了他,见敖湛一点也不意外,他心里有些怀疑,但这种怀疑很快就被忧虑冲淡了。 别看叶博士一直表现得相当镇定,到底只是一界文弱书生,此时有了可以商量的人,尤其这个小师弟虽然年龄比他小好几岁,还总被他说是小孩子,实则做事挺靠谱的,叶博士多少有些依赖他。 敖湛略一思忖,说道:“守宫在夜晚有着天然的优势,咱们又没车下山,还是按兵不动吧,等到明天白天再说。” 叶夏点点头,又问:“承天的伤呢?” “咱们来得很及时,他伤得不重,等到明天早上再送去医院应该没问题。” “好。” 两人商量好之后,便将炭火盆点得更旺了些。叶夏守着昏迷不醒的徐承,敖湛在相邻的几个房间翻了一遍,竟然找到了一些食用油,也不知道一个温泉山庄放油在休息用的房间里干什么。 他又找了几根木棒,将窗帘扯下来,撕成条缠在木棒做成火把,再将油淋在上面,插在门边的花瓶里,对叶夏说道:“师兄,要是那东西再来,你就把这个点燃,它应该会怕火。” 叶夏点头说好。敖湛弄完之些,就坐到他身边陪着他。 对于徐承天的另外几个朋友,他们也有心想去寻找一番,但一来徐承天还昏迷不醒,二来敖湛之前突然昏迷的情况让叶夏心惊不已,他不敢用两人的安全冒险,否决了敖湛独自去找人的提意。 这或许显得十分冷血,那毕竟是几条人命,可是对于叶夏来说,再高尚的道德,也绝对比不上亲近之人的性命重要,如果他有能力亲自去找人,也许他会去的,但用别人的命去冒险,这不符合他的道德标准。 两人依偎在火盆边,叶夏问道:“你之前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昏倒,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敖湛怕他担心,说:“其实也没事,就是偶尔体力不支。” 叶夏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敖湛刚才的情况根本不像体力不支,更像某种疾病。敖湛的隐瞒让他很不开心,按理说叶夏并不是一个对别人的事挖根究底的人,但他就是很不高兴。 敖湛对于心上人的情绪还是很敏锐的,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师兄的脸色很不好,并且还刻意地往旁边挪了挪,坐得离他远远的。敖湛有点无措,他哪里又惹到师兄了? 不得不说傲娇这种性格真是相当要不得,一个内心憋死了也不说,一个弄不懂他倒底在闹什么脾气只能干发愁,不但问题得不到解决,说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矛盾。 敖湛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叶夏自己憋了一会儿也觉得烦了,隔着火光见敖湛怂成一团,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莫名觉得这小师弟要是有一对狗耳朵,此时肯定已经耷拉下来了。 那个画面其实挺让人舒适的,狗子太老实,就容易招人欺负,把他欺负得委委屈屈的,还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地缩着爪子任人施为,怎么想怎么叫人内心满足……叶博士又一次被自己的想象雷到了,人生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变态的嗜好…… 他咳了一声,皱着眉说:“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吗?” 敖小奶狗见主人……不对,见准媳妇终于搭理自己了,开心地飞快凑了过去,老实地说:“检查过了,医院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此时叶博士低头仔细去看的话,一定会看见小师弟的影子旁边,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摇来摇去,摇来摇去~ “那你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叶夏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疑点。 敖湛心虚瞧了他一眼,开始编谎话,“也没有,就是偶尔会这样,医生说可能是低血糖造成的。” 叶夏到底不是医生,没办法判断他是不是说了真话,半信半疑地相信了。 夜色渐深,透过窗户,远远地还能看见远处的天空被城市的灯光染亮,然而远处的光线再明亮,也照不进这片森林。 夜晚是妖魔鬼怪们的狂欢时间,气温越降越低,叶夏觉得身上有点冷,敖湛连忙凑过去,热切地说:“师兄咱们靠在一起吧,这样暖和。” 叶夏也不矫情,大方地与他挤在一起,一边问他,“你过来没开车,是怎么来的?”敖湛之前就说过他没有开车过来,否则两人完全可以先带徐承天离开温泉山庄,再找人来救其他人不迟。 敖湛说:“有人送我来的。” 叶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来这里究竟是办什么事?” 敖湛鼻子里都是准媳妇身上好闻的气味,又因为两人离得太近,他耳朵里都是媳妇说话时喘气儿的气音儿,说的话就有点不经大脑了,“来玩的。” “敖湛!”叶夏怒道。 准媳妇的怒喝声刹时让敖狗子清醒过来,他连忙坐正身体端正态度,并试图补救,“我开玩笑的,是我爸让我过来找山庄的主人拿点东西,很显然他今天并没过来,我被放鸽子了。” 这话听得出来还是在敷衍,叶夏十分郁闷,看他的目光相当锋利。 敖湛就如同所有妻管严一样,不敢说假话,更不敢全说真话,只能耷拉着头顶两只大耳朵,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一副全凭他发落的样子。 叶夏真是被他整得没脾气了,还好叶博士情商虽然不高,智商还算超群,脑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他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说实话吧,到底过来干什么?” 敖狗子歪头,装傻道:“什么实话?师兄你在说什么?” 叶夏气得对准他歪着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说话就说话,卖什么萌!都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你以为你才几岁啊?! 叶夏深吸了一口气,猜到可能是自己之前的态度,让敖湛不敢再在自己面前说实话了。他心里有点憋气,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憋气的时候,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于是沉着脸说道:“你老实说吧,你到底过来干什么的?”说完又故意冷着声音补了一句,“你不老实交待,以后别叫我师兄了。”说完这话,叶博士故作冷脸把目光移向别处,实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小师弟的一举一动。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小师弟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 毕竟这个威胁对于敖湛来说还是很严重的,师兄那可是他的准媳妇,媳妇要是跑了,那他还不得哭晕在自家二十坪大的豪华厕所里。 不过呢,会说话也是一门艺术,话说得不好那是灾难,话说得好了几乎可以解决世上一切矛盾和问题。敖湛也许智商不及叶博士,但论及情商,绝对高出叶博士不止一个层次。 敖湛内心认真琢磨了一番,说道:“不瞒师兄,说实话,我确实是为了守宫而来。” “守宫……”叶夏琢磨着这两个字,皱眉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敖湛说道:“师兄就当它是一种吸人……血气的怪物吧,不瞒你说,我一直在追捕它,但它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一直没能抓住它……” 作者有话要说:  敖狗子:这媳妇呢,就是用来哄的~ 愿妹子们都能找到一个宠媳妇的老公/男票23333 今天更得好早,大家开不开心! 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不是,如果开心亲们记得撒个花花点个收藏哟,爱你们么么扎! 9.守宫砂 “吸人血气的怪物?”叶博士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敖湛是在胡诌,至少以敖湛的世界观来说,他说的话明显是在胡诌。但不得不说,尽管叶博士相当确定他是在胡诌,他还是感到一阵舒适——好吧,人都是喜欢自欺欺人的,叶博士读了这么多年书,也逃脱不了这一点。 他决定暂且不论这个怪物是怎么来的,先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嗯。”敖湛说道,“它流窜至京城之后,连续作案两起,张泰是第三个受害者,我接到任务追捕它,但它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 “等等。”叶夏不得不打断他,皱眉问,“你接到任务?你是警察?” 有一句话说得好,撒一个谎就得用一千个谎来圆,敖湛顶着准媳妇锋利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算是吧。” 叶夏:“……” 好吧,这个明显有问题的话题先略过,叶夏说:“你继续说。” “它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就连垂直的玻璃墙面都能快速攀爬,再加上不能让太多普通百姓被牵涉进来,我们单位还没有后援,所以抓捕行动进展缓慢。” 抛开两人世界观不同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能说通了。叶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抬头看向敖湛,“那天晚上那个跑车女……” 敖湛点点头,“那就是守宫。” 叶夏觉得有点不对,“它没有脚还能开车?” 敖湛:“……” 叶夏说完又摇头,“不对,它其实能在人类和壁虎两种形态来回……切换?变身?” 敖湛硬着头皮点头。——敖家家训第一条,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敖湛终于成功领悟到了这条家训的精髓! 叶夏瞧着他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他从来没遇到敖湛这样的人,瞧着人高马大的,力气大饭量大,一拳能打断抵门扛似的,实则又可爱又老实,勾得叶博士身体中的恶劣基因蠢蠢欲动,想欺负他。 叶夏瞧了他一会儿,有点控制不住,说:“那你能打过它吗?” 就没有男人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敖狗子自然更是了,他挺了挺胸膛说:“能、能的。” 叶夏笑得十分恶劣,“那你刚才怎么让它跑了?哦,你是不是放水了?” 敖狗子:“……”他没有QAQ! 叶夏哈哈大笑,小师弟实在太好玩了,简直就是快乐源泉! 敖狗子:“…………”算、算了,只要能哄媳妇开心,他很乐意“彩衣娱妻”的! 紧张的气氛因为叶夏的笑声而缓和了许多。叶夏笑了一会儿,瞧着眼前的火盆说道:“敖湛,其实你认为你在说谎吧?” 敖湛有点着急,“我……” 叶夏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知道你把它说成怪物是在考虑我的感受,这一点不用再说。” “但我仍然认为,这世上不存在所谓的鬼怪,咱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应该讲科学。” 敖湛动了动嘴唇,叶夏又道:“咱们在这里争论这个没有意义,不如到时候用事实说话?” 敖湛想了想,点头说道:“好。” 这件事便就此打住了,再争执下去也无意义,亲眼看见的事实才能让人信服,两人都坚信这一点。 此时已经很晚了,敖湛往火盆里又加了许多木炭,见师兄有些犯困,说道:“师兄,你到床上躺一会儿吧,我守着。” 叶夏抹了把脸摇头,坚持道:“不行,我们一起守吧。”那东西实在太危险,他们对它的了解又太少,他不放心。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敖湛深知叶夏的固执,知道劝不动他也就不劝了,拿了床上的薄被给他披在肩膀上,说道:“那师兄靠着我休息一会儿,有事儿我叫你。” 这个折中的办法倒是很合叶夏的心意,拉了拉肩膀上的被子,说道:“好。” 叶夏确实有点困了,坐了没一会儿,身体就歪向了一边儿。敖湛连忙扶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敖湛的肩膀挺宽的,叶夏的脸颊在上面轻轻蹭了蹭,彻底睡熟了过去。 叶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青翠层叠的山峦之间,看见一只大狗在山里跑来跑去捕猎,抓到猎物后却不是自己吃,而是叼起来往山上跑。那只大狗看起来有些凶,四肢着地竟然也有成年男人腰那么高,瞧着不像狗更像一头猛兽,但叶夏莫名觉得它应该很乖很听话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脚步已经跟了上去。 大狗叼着野鸡跑进一个山洞里,叶夏也跟进了山洞,他的心口莫名地越跳越快。他走进洞口,绕过洞内的拐弯,而后看见一个古装男人坐在那里…… 叶夏拼命地想去看那个古装男人的脸,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目光似箭般射向他,“你是谁?!” 那声音明明相当清冽,却似含着雷霆之怒般,天地都因此而震动。叶夏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刹时被撕裂,叶夏嘶了一声,皱着眉揉了揉额头,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叶夏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但他却不知自己应该怎样醒来。 叶夏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抬头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类似苏州园林般的地方。他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院墙的角落里开了一扇小门,几个成年男人走了进来,其实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笼子。 成年男人们都穿着古装,是古时候武夫常穿的短打,这些人径直走过来,他们似乎看不见叶夏,安静地从他身旁走过,叶夏皱着眉跟了上去。 这应该是一户大户人家,叶夏猜测这些人应该是这家的护院,他跟过去,发现其中一人手里提着的细密笼子里,竟然捆着一只通体赤色的壁虎。 叶夏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份与壁虎相关的资料,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很快,他的猜测就变成了现实。 武夫们将壁虎交给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那个大夫打开笼子取出里面的壁虎,天生胆小的壁虎在他手心里奋力挣扎,却仍然挣扎不开人类的掌心。 大夫将壁虎放进一个捣药的石臼里,一手握住短杵,用力砸了下去。 可怜的小壁虎发出微弱的唧唧声,却逃不出被活生生地千捣万杵的命运,它的身体被一点一点捣烂,最后变成一团赤红色的肉泥。 大夫捣完壁虎之后,对那几个武夫说了什么。武夫们转身离开,很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带了过来。 叶夏的呼吸控制不住地加重,垂在身侧的双手发着抖。 那个女子哭喊着,可她一界女流又哪是几个孔武壮汉的对手,她被粗鲁地按在地上,宽袖被拉开,露出雪白的藕臂。之前的大夫便端着石臼上前,用毛笔沾了臼里的赤红肉泥,轻轻点在女子的藕臂上。 叶夏曾在书里看过,这是古时用来验证女子“贞|操”的方法,那团肉泥就是所谓的守宫砂。 “混蛋!这根本验证不了!”叶夏气得上前想将那几个按住女子的壮汉拉开,然而他伸的手却只能穿过那些壮汉的身体,根本阻止不了他们。 叶夏又气又无奈,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就算有,那也仅对未经人世的少女有用处,对已婚妇妇没有任何作用。而这个女子作妇人打扮,这种东西能验证什么? 果然,那些沾在女子手臂上的守宫砂很快便脱落了,没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任何印记。那大夫一脸蔑笑地摇头,几个武夫便拖着那名可怜的女子到一处宽敞的庭院里。 紧接着,庭院里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天地间都是她临死前的哀鸣。 叶夏深知这只是一个梦,他什么也阻止不了,然而他还是跟了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武夫们按在凳子上,而后一棍又一棍,重重地击打在她纤弱的身体上,就如同之前那只壁虎一般…… 一个鲜活如花般的年轻女子,本应该被呵护着,守护着…… 叶夏心中愤怒之极,却什么做不了。 随着女人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眼前的画面再次转换。 一片漆黑中,叶夏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女人“活生生”站在面前,只是刚刚女人被生生打死而沾满血污的衣服重新变得整洁,发丝也未有一丝零乱。她看起来仍然那样柔弱,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妩媚…… “你是谁?”叶夏问道。 女人抬手理了理鬓角,轻声说:“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叶博士是不信鬼神之事的,但他确实不能解释这一切,他轻轻挑眉,故意问道:“你是刚才被打死的可怜女人?” 似乎是提到了伤心事,女人抬袖掩面轻轻啜泣,呜咽着说:“这些男人,为了一已私欲,生生将我打死,我、我不甘心呐……” 叶夏笑了一声,说:“因为别人害死了你,所以你就要害人吗?” 女人猛地抬起头来,刚刚的柔弱消失无踪,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声音粗砺如同砂布打磨着石面,质问道:“难道我不可以吗?男人要求女人守节,那他们自己呢?他们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在外面养情人,却要求我们只守着他一个人,犯了错就要生生将我们打死,凭什么?!!” 这个问题叶夏还真回答不了,因为家庭问题,他也极度厌恶出轨外遇的人。 女人望着他笑了起来,她的身体忽然靠近他,蛊惑一般在他耳边说道:“你也讨厌这样的人对不对?你也觉得他们不可饶恕对不对?不如这样吧,你的气息这样美味,让我吃了你,我们合为一体,就可以一起去除掉更多令人讨厌的人!” 叶夏怔愣的空当,忽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阴冷,他倏地回神,本能地喊:“敖湛!” 敖湛手臂轻揽着他家师兄的肩膀,黑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耳边忽然听见师兄呢喃着喊出他的名字,他心头一跳,侧头见师兄还没醒,心道难道师兄做梦到他了? 敖湛心头窃喜,不过他高兴了没两秒钟,就发现师兄的情况有些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并没有梦到你哦,我偷偷告诉你他梦到了一个大美人儿~还和那个在美人有很深~入的交流~~~真的 敖狗子:……………………[四只小短爪儿刨地]QAQ我打洗你!!! 作者菌:嘻嘻嘻嘻嘻嘻 叶博士:你存稿存多少了?大纲写完了吗?坑填完了吗? 作者菌:QAQ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的人我马上滚去写! 第五章小修了一个剧情,叶夏婚姻匹配到的就是敖湛,亲亲可以回头看下第五章最后一段,不想回头看也没关系(=^▽^=)不影响~ 继续求花花求收藏求爱的么么哒·~~~ 第10章 10.撒娇的师兄? 靠在他肩膀上的叶夏眉心紧锁,脸色难看,敖湛猛地反应过来,右手抬起捏了一个印,轻喝一声“去”,同时掌心拍在他的额心。 与此同时,梦中的叶夏感觉到脖颈上一片冰凉,四肢却像被挂上了千斤重担一般,动弹不得。 俯在他肩头的女人轻轻地笑,那么地柔美。然而叶夏眼角余光却瞧见她大张的嘴里,伸出一条细细的长舌伸向他的脖子。叶夏寒毛倒立,一边本能地感觉到恶心,一边又感觉到恐惧,他会死吗?就像张泰那样…… 极致的阴冷由脖子灌入,慢慢地顺着血液流自全身,快速迫近的死亡威胁令叶夏控制不住地全身发着抖,他忍不住想,要是敖湛在这里就好了,大高个的小师弟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也许可以救救他…… “敖、敖湛……”他的牙齿因为颤抖而敲得咯咯作响。 一道黑色的光,凭空出现在叶夏的额头,就在叶夏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死掉时,耳边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叶夏猛然感觉到身体一轻,四肢百骇像是终于被解除了枷锁,叶夏轻呵一声,用力坐了起来。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敖湛握住他的手,着急地问道。 叶夏全身是汗,睁开眼便对上敖湛焦急的目光。叶夏眨了眨疲惫酸涩的眼皮,也许是倏然回暖的身体造成的错觉,他感觉心头热热的。 除了外婆,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别人只看到他身上b大博士的光环,没有人在意过他是不是会冷是不是也有害怕的东西…… “师兄?”敖湛见叶夏醒来后呆呆地望着自己,还以为他怎么了,急得想原地转圈。 叶夏回过神来,正想摇头说没事,忽然眼尖地看见门口的木梁上划过什么东西,下意识喊道“守宫!” 敖湛也立刻反应过来,叮嘱他呆在原地,自己大步追了上去。叶夏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回头瞧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徐承天,啧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窗台边插着敖湛之前缠好的火把,叶夏快速取了两根放到炭火盆里。火苗飞快爬上淋了油的火把,叶夏拿着便跑出了房门。 另一边,因为不用在顾忌师兄,敖湛出门后立刻双手结印,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用最短的速度追上了守宫。 令他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守宫之前断掉的尾巴已经重新长了出来,敖湛皱眉,怒喝一声,由黑色光芒织成的大网,铺天盖地地向着守宫网去。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守宫这次看到这网却只是冷笑一声,刚刚长出的长尾唰地缠在木梁上,身体快速在空中荡过,竟然在黑色大网上撞破了一个大洞! “你!”敖湛眉心紧锁,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力量竟然就这样被它破掉了! 守宫长尾缠在木梁上,四肢攀爬在屋檐上,回头瞧着他,冷笑着说“没想到那个男人除了美味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 “轰!”一蓬突然爆开的火焰如同遇上了火油,刹时间顺着守宫的长尾烧了上去! “什么……”守宫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然而那火焰已汇聚成一条火龙,热浪扑面而来,等到守宫感觉到火灼之痛时,它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火海吞没! “啊——!!!救我!!!”被火焰无情包裹的守宫砰一声砸在了地上,长长的身体在地上同如蛇一般扭动挣扎,然而那火焰却如附骨之蛆,不留给它任何挣脱的空隙,直至将它一点点地烧成灰烬。 敖湛回过神,回头便看见自家师兄手里举着两支火把站在走廊下,怔怔地看着被烧死的守宫,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敖湛一阵心疼,连忙过去将他手中的火把取下来插在一边,犹豫了一下,将明显被吓得轻的人搂在怀里,“师兄,别怕。” 叶夏人生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被自己亲手烧死的,整个人都懵了。此时被敖湛抱在怀里,接触到青年温热的体温,身体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慢慢地颤抖起来,最后竟然连站都站不稳,双腿发软地直往地上溜去。 “敖、敖湛。”叶夏喘息着勉强喊了他一声,脸上血色尽褪。 “我在,我在这里,师兄别怕。”敖湛跟着他下溜的身体蹲下|身,有力的臂膀将人紧紧圈在胸膛间,企图用这样的力量来向他保证,自己可以保护他。 “我、我杀人了。”叶夏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发抖地说。 “没有,你没有杀人,”敖湛顿了顿,偏头将嘴唇靠在他的耳边,温柔地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叶夏,你没有杀人,它不是人,它只是一个害人的东西,不是人……” 他不断重复的话语,像是在告诉叶夏某条真理,叶夏成功被安抚了,喉头动了动,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敖湛的目的达到了,叶夏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发冷的身体染上了他的体温,又或者是他用双臂圈出来的港湾实在太安全,叶夏的情绪慢慢平息,脱力的身体不抖了,人也缓了过来。 缓过神的叶夏感觉到鼻腔里都是另一个男人的气息,有些尴尬地想推开敖湛,但等他真把人推开了,又莫名有些怀念。叶博士暗自唾弃自己简直有病,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向小师弟道谢,“刚才谢谢你。” 敖湛瞧了瞧被叶夏刻意拉开的距离,头顶看不见的耳朵微微耷拉下来,面上还得保持着得体的绅士风度,“师兄不用跟我客气,第一次都是这样……” 叶夏莫名其妙,“第一次都这样?” 敖湛恨不能割了自己的舌头。什么叫第一次都这样?你还希望师兄以后跟着你四处打怪不成? 这么一想,敖湛更失落了,师兄这样精致又体面的高级知识份子,怎么能跟他一样随时准备着遭遇各种险境,他就应该安安静静地坐在研究院里刷刷老祖宗的骨头什么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好在叶夏也没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他尽量不去看那个烧光的守宫,问道“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咱们去找找其他人吧?” 敖湛点头,守宫已经被师兄用火把烧死——虽然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连自己的力量都不怕的守宫,轻易就被师兄一支火把烧得连灰都没剩下——目前山庄里已经没有危险了,确定其他人的安全才是要紧事。 万幸的是,除了已经被害的张泰,还有受伤的徐承天以外,其他人都只是不明原因地昏迷在山庄的仓库里而已,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守宫被烧死以后,叶夏发现自己的手机又重新有了信号,他迅速叫了救护车报了警,等大家都回到市区,已经凌晨了。 叶夏不知道敖湛对警察说了什么,并没有人来录笔录,警察们连问都没有问他们一句就走了。 不过经历这一晚上的大风大浪,叶夏也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事了。 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圈勒痕,还有一些虽然创口很小,但却很深的伤口,需要住院观察。 此时天色还未亮明,叶夏挂着点滴躺在床上,见敖湛忽然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来,目光也忍不住跟着他移了过去。 “师兄,我去一下厕所,等一下就回来。”敖湛看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给他掖了一下被角。 叶夏嘴里的话没经大脑就吐露了出来,“不是回家吗?” 敖湛讶异地说“不回家啊,我陪着你,等你身体好了再回去。” “哦。”叶夏点点头。其实他问完话就后悔了,跟他舍不得人走似的。 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叶博士对此嗤之以鼻。 但很显然傲娇之人的心理一般人是看不懂的。敖湛从病房里出来还在琢磨他家师兄问这句话的意思,难道师兄是嫌他烦,不想让他陪? 不会真是这样吧?敖湛略有些心焦。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敖奶奶打来的。 “喂?奶奶你怎么没睡?”敖湛皱眉。 “睡不着,起来追剧。”敖奶奶柔声说,而后又问,“你昨晚没回来睡?去哪儿了?” 敖湛是个乖孩子,这么大了还被家人查门禁一点也不生气,简单地说明自己晚上有事耽搁了,而后有些犹豫地又将叶夏刚才问的问题说了一遍,问道“奶奶,你说师兄他这是嫌弃我吗?”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敖奶奶说“傻孩子,人家是突然遇上事了害怕,怕你丢下他回家,跟你撒娇呢,想要你陪,懂不懂?” 敖湛内心窃喜,“真的吗?” “是的啦,”敖奶奶特别有经验地说,“你都说你师兄性格冷淡了,他要是嫌弃你,肯定直接让你走了,哪还会询问?你要记住,乖宝,一般傲娇说话含糊不清的时候,就说明他希望你留下但又豁不出去直接明说,懂不懂?” “懂了。”敖湛受教,然后严肃地说,“不要叫我乖宝,别人会以为我是长不大的妈宝男,巨婴,没人愿意嫁给我的。” “行行行,我家湛湛最乖了。” 敖湛十分无力,能不能也不要叫他的小名?太羞耻了。 得知师兄有可能是害怕想要自己陪,敖湛自然不敢耽搁,飞快解决完生理需求就小跑着回来,推开病房门时,果然看见他那平日里性格冷淡的师兄,此时正眼巴巴瞅着门口。敖湛被自家师兄的小眼神萌得心脏“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把心都掏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更晚了otz 第11章 11.匹配对象的信息 大家闺秀敖奶奶挂了电话,优雅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温牛奶,然后拿起平板追剧。她追着追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湛湛他师兄是个男的吧? 敖奶奶盯着面前还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沉默良久,完了完了,当初她让好友帮孙子登记时,是不是没跟他说清楚大孙子的性向啊? …… 人高马大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敖湛重新出现在门口,叶夏骤然感到一阵安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疲惫感紧接着涌上,有些犯困。 敖湛人高腿长,几大步就跨到了床边,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据说是在跟他撒娇要他陪的师兄。 叶夏打了个哈欠,本来有些困的,但是对上他亮亮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反而精神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叶夏瞧了瞧他裤兜,想说让他找个地方睡一下,但马上又想到要是敖湛去别的地方休息,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了,于是话到嘴里便转了个弯,说,“玩玩手机呗,一会儿天就亮了。” 敖湛听话地掏出手机,问他,“就在这里玩?” 叶夏点点头,“就在这里玩。” “好。”敖湛冲他笑了笑,十分温暖的样子。 叶夏心头微动,别过目光。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叶夏眨了眨眼,困意重新袭来,他撑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听师兄话玩手机的敖湛放下手机,将他打点滴的手放回被子,然后便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起来。 叶夏的五官相当的俊美,是经典的东方美男子,浓眉凤眼,鼻直唇薄,水墨画一样,当人们对上他微冷的目光时,仿佛能听到来自天宫的幽幽琴音,遥远而疏离。 敖湛这一看便入了迷,等到病房外的走廊渐渐传来人们活动的声音时,他才从自家师兄的美色中抽回神,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叶夏仍然睡得很沉,敖湛不舍得叫醒他,叫了护士换了点滴,然后打电话去研究院给两人请假。 郎教授听说自己的得意弟子住院了,担忧地问“怎么回事?小叶生病了吗?” 敖湛回头瞧了瞧睡着的师兄,小声安慰道“教授不用担心,师兄只是太疲惫了,可能有些营养不良。” 他这话完全就是在胡诌,没想到郎教授听完却是长叹一声,难过地说道“哎,我就知道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天天吃学校食堂也就罢了,还总是忘记去打饭,错过饭点要么叫外卖要么随便对付一顿了事!我说了他好多回了,他就是不听!” 敖湛听着他的唠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兄的家里人呢?” “他家里人?”郎教授怔了一下,沉默了。 “教授?”敖湛不明所以。 郎教授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说道“别提了,他有爹妈跟没爹妈差不多,二十多年都没人管过他了,他爹完全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他妈倒是管过,不过,呵呵,”郎教授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不过她管他一次,就要从他身上双倍压榨回来,这种爹妈啊,还不如没有。” 敖湛之前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叶夏本人身上,倒是从来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似乎并不好? 郎教授又说“不过,这些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好了,别在他面前提啊,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有这样的家人,你师兄心里指不定是什么感受,咱们就别去碰他的伤心事了。” “好。” 敖湛挂了电话,灵敏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病床上叶夏的呼吸频率变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回头时脸上摆出温暖的笑,希望他家师兄醒来看见他能有一个好心情。 醒来便能看到一张帅哥微笑的脸,任谁的心情都会很好,叶夏这个性别男爱好男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师兄还困吗?再睡会儿?”敖湛坐到床边,想摸摸他睡得泛红的脸,但是不敢。 叶夏瞧了瞧窗外,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投在地板上的明亮光斑证明上午已然过半,这让工作狂叶博士十分有罪恶感,“不了,院里还有活要做,我得回去了。”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时,脸上还带着倦意,敖湛皱眉,按住他的肩膀说“我已经给你请假了,今天你好好休息。” 叶夏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敖湛难得强硬地说“听话,不然我就给教授打电话,我想他应该有很多话和你聊。” 想起教授那张叨叨叨不饶人的嘴,叶夏默默缩回已经跨到床外的腿,算了,就当给自己放一天假吧。只不过他躺回床上还是忍不住去想院里的事,又坐了起来,掏出手机说“有点事还要交待一下……” 手机被人不客气地抽走,叶夏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瞪着胆敢“大逆不道”抢他手机的师弟。 “你,现在,休息。”敖湛将他按回床上。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其实叶夏做为一个成年男人,想要反抗并没有问题,但是……算了,叶博士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又不是少了他这个世界就不转动了,他没必要非得把什么都扛在肩上。 ——不过,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师弟吃得死死的,叶夏你可真丢人!叶博士特想扯过被子盖住头,当一回鸵鸟…… 当鸵鸟的叶博士很快又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快中午了。他是被饿醒的,刚醒来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味,他揉了揉肚子坐起来,果然看见放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师兄,抱歉我忘记让你吃点东西再睡了。”敖湛挺后悔的,他几乎没有伺候病人的经历,等人睡着了他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儿。他取了一个白瓷小碗盛了一碗汤,递到叶夏面前微笑着说“师兄尝尝看。” 叶夏接过碗尝了一口,味蕾顿时被汤的鲜美捕获了,双眼都亮了起来,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全部喝下了肚。 “慢点喝啊。”敖湛有点好笑,越发觉得总说他是小孩子的师兄才是真正的小孩子。 叶夏喝完汤放下碗,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一边含糊地问他“这些菜你在哪家订的?他家送外卖不?下次我再叫外卖也去他家订。” 敖湛将菜都摆好,自己也坐到他对面陪他一起吃饭,闻言轻笑了起来,也不回答。 叶夏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敖湛吃了一勺嫩豆腐,觉得他家师兄的肉估计也这么嫩……咳,他咽下嫩豆腐舔了舔嘴唇,说道“他家不送外卖。” “这样啊。”叶夏有点失望,做为一个常年依靠食堂和外卖活命的工作狂+宅男,觉得订不到这么好吃的外卖实在太可惜了,但是让他出门去店里吃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么一想,叶夏瞧着大口吃东西的敖湛,就有点嫌弃他吃得太多了。 敖湛又说“不过呢,如果师兄想点的话,一定为你准时送到,只你一家,别人没有这个待遇哦。” “嗯?”叶夏有点不明白,嚼着菜抬头看他。 敖湛冲他眨眨眼,笑说“这是我特意请我妈和我奶奶帮忙做的,她们俩以前跟名师学过手艺。” “咳咳咳……”叶夏差点被汤呛死,敖湛吓了一跳,忙给他拍背。 叶夏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尴尬地说“怎么还特意请长辈做菜?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我妈妈听说是做给我师兄吃的,可高兴了。” 叶夏更尴尬了,他长这么大很少感受到来自长辈的热情,完全不知道此时他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他应该买些礼物送给敖湛的妈妈和奶奶? 敖湛将他的无措收在眼底,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给他盛饭,同时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之前徐先生的家人过来把他接走了。” 叶夏才想起他都把这家伙给忘记了,问道“他怎么样,人醒了吗?” “已经醒了,临走时还过来看过你,见你在休息便没有打扰,他的伤问题不大,稍后会有部门的人去他家里一趟。” 叶夏想起敖湛之前给他说过,追捕守宫是他接到的任务,甚至连警察都要配合他们的安排……所以这个部门事实上属于国家某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编制? 叶夏又想到守宫这个似乎用科学解释不通的现象,他有一种预感,那些他坚持了多年的信念,即将被打破了。他有些烦躁,没心情再追问了。 午饭时间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沉默,敖湛猜测可能是因为“封建迷信”几个字影响了师兄的心情,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同时他又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师兄到底曾经遇见过什么事,让他对这些东西的反应那么大?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叶夏躺回床上休息,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杂乱思维,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手机信息提示音吵醒的。 这个特殊的、已经许久没有响起的提示音让叶夏怔愣了好久,才从床头桌上拿过手机,点开信息。 妈夏夏,最近有空吗?我们打算来京城定居了。 敖湛不在屋里,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阴凉的风吹下来,仿佛吹进了人的骨头缝里。 叶夏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又一条信息滑了进来。是普通的信息提示音,叶夏有些迫切地点开,企图用其他的信息来冲淡某些东西。 这条消息是华国婚姻匹配京城办事处发来的,里面有一个微信号,应该是让他联系系统给他匹配到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亲爱的们 继续求花花求收藏求爱的么么哒~ 第12章 12.微信 叶夏有些没心情,便没去加那个微信号,把手机扔在一边,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敖湛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你拿的是什么?”叶夏有点奇怪。 敖湛把东西放到椅子上,笑眯眯说“这是大家给你送的礼物,他们本来想来看你的,但是因为院里很忙,顾不上了,就托我给你带过来了。” 叶夏懂了,研究院里最近忙得很,他跟敖湛还同时请假,其他人恐怕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敖湛把东西从大袋子里一样一样往外面拿,一边笑眯眯给他说每一样东西是谁送的,不止说,还会提一两句对方送这些东西时是怎么为叶夏考虑的,到他手里他能有什么用处。 本来只是普通的小礼物,到了敖湛嘴里生生变成了人家精挑细选很久才送来的真切心意,叶夏有点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敖湛这家伙温柔得不像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大男生,更像他的外婆,那位饱经沧桑又温柔聪慧的坚强女性。 下午叶夏坚持出院,敖湛认为他的伤还没好,不太想答应,但叶夏坚持,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去帮他办出院手续。叶夏站在医院大厅里等着他的时候,忽然想到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等着别人给他办出院手续了,做为一个长年独自生活的单身汉,叶夏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上下班一个人看病搬家。记忆中的上一次,他才七八岁,在外婆的吩咐下安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在似乎重叠了,叶夏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敖湛的身影。 他坐了一会儿,敖湛小跑着回来了,笑说“好了,我送你回家吧师兄。” “好。” 叶夏所居住的牡丹苑地处繁华地段,这里的房价相当的贵,一平要好几万,叶博士目前还在努力还房贷。这也没办法,京城房价是出了名的昂贵,再加上他又没有家人能相助,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到了地方后,叶夏没有喊敖湛去家里,但敖湛还是腼着脸跟上了楼。 叶夏不喊他倒不是不想他来,只是做为一个单身汉,他住的地方实在是…… 进门后,敖湛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顿时一阵扑面而来的心疼。家里倒是很干净,干净得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沙发外,就只有吃饭用的小餐桌和两把餐椅。 叶夏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什么时间去看家具,就一直拖着了。”其实也不是没时间,是没心情,家这个字对于他来说,属于遥远南方那个小镇,这里的房子再贵,地段再繁华,也只是一个睡觉落脚的地方。一个落脚的地方,环境怎么样是无所谓的。 相比敖家遍布各地的房产和帝都繁华地段大别墅,这样的房子寒酸如同陋室。敖湛心疼却没有说什么,将东西放到餐桌上,四处瞧了瞧,提议道“师兄,你家能做饭吗?我们来做晚饭吧?” 叶夏其实不太想答应,但是敖湛明亮的眼睛让他拒绝不了,最后只能勉强答应了。 得到师兄首肯的敖湛干劲十足,他先是将提回来的东西放好,然后又拉着叶夏去超市采购。 等到两人终于回来,买的东西都把叶夏家不算大的餐桌给摆满了。 叶夏面对满桌食材,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尴尬地说“我、我帮你洗菜?” 敖湛想了想,问“师兄会洗菜吗?” 叶博士那可是连老祖宗的骨头都洗过,区区菜叶他还是会洗的!叶博士觉得自己的动手能力被师弟给否定了,十分不满,挽起袖子跟他一起进了厨房。 敖湛取了新买的围裙围上,拿起锅铲如同拿起了指挥棒,把他师兄指挥得团团转。 叶夏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被师弟逗弄了,气得想踹他。 空荡了许久的房子忽然有了烟火气息,变得温暖起来。 叶夏很清楚,这份温暖是别人带来的,很快也会随着那人的离开而被带走。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菜终于上桌,满满一大桌,色香味俱全,叶夏莫名觉得自家寒酸的餐桌根本不配摆放这么多好菜。 敖湛非要叶夏每一道都先品一品,美其名曰享受劳动成果的甜美回报。 叶夏十分无语,不过还是拿着筷子围着餐桌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凤眼微微睁大,确实非常的好吃! “嘿嘿,好吃吧!”敖湛笑眯眯问。 叶夏啜着筷子,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开动吧!” “好。” 劳动的果实确实是甜美的,两个成年男人的胃是无底洞,生生将一桌好菜给干了个精光。 叶夏满足地放下碗筷,忍不住松了松皮带,靠在椅背上放松。 敖湛的手机响了起来,叶夏看着他接通,喊了一声妈。 叶夏眨了眨眼,听他对着电话说会马上回去。 “抱歉师兄,家里人找我有事,我要先回去了。”敖湛挂了手机,对他说道。 叶夏点点头,“路上小心。” 他一点也不留恋自己的样子让敖湛有点伤心,师兄还真不愧他那个“白面黑无常”的外号,好冷漠哦。 他帮叶夏将餐桌收拾干净,离开时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说“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叶夏说。 敖湛无奈,只能又说了一次拜拜,然后走了。他离开时,眼角余光瞧见他之前送给师兄的那只黑色的陶瓷小狗被师兄摆在玄关处,郁闷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房门关上,空荡荡的房间重新变得安静,之前那些洋溢在角角落落的温暖氛围,也随着带它们过来的人一起离开了。 叶夏去书房处理了一些文件,忽然想到婚姻匹配中心发来的那条信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手机加了那个微信。 微信添加没有回应,叶夏又看到母亲发来的那条短信,手指在回复框那里悬停了许久,回复了一个好字。 那边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叶夏叹了口气,按了接听,“喂。” “夏夏,”电话里的女人声音挺软的,有点像叶夏外婆,只是她说出的话却远不及外婆那般温暖,“你那边的房子有空余的吗,我们去那边没地方住,能不能先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叶夏皱眉,他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向来不愿意与人走得太近,也习惯了独来独往,母亲不客气的要求让他感到不舒服,“我最近参加了婚姻匹配,这两天就要和对方见面,可能不太方便。” 他的母亲名叫赵文美,和他父亲分居多年。赵文美仗着自己给叶家人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叶夏,对叶家人狮子大开口,还曾多次怂恿叶夏回叶家争财产。叶夏的父亲叶泰河也很光棍,要钱没有,她要愿意离婚那就净身出户,不愿意那大家就拖着,反正又不耽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总之,两人之间的官司打了一场又一场,各自的男女朋友、私生子女一大堆,这么多年也没有脱离婚姻关系。 赵文美不知道叶夏的性向,还以为他匹配的对象是个女孩儿,她知道现在的女孩都不喜欢和长辈住在一起,有点尴尬,“这样啊……” 叶夏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你们先租住一段时间吧。” 虽然说知道现在的女孩看对象习惯先看房看车看家庭,男人这些基础条件不好可能这对象就吹了,叶母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她是叶夏的母亲,怎么住一住自己儿子的房子都不行? …… 敖宅 敖湛开车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大客厅里等着他,敖妈妈看见他立刻起身说“湛湛,我叫了医生,你先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敖湛也不想家人担心,笑着说“成。” 敖湛同医生去了房间里检查身体,其他人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敖妈妈望着房门,担忧地叹了口气。 敖爸爸揽住她的肩膀,脸上同样挂着担忧。 这一检查就是一个多小时,敖湛整理着袖口,跟在医生后面走了出来。 “宋医生,我家乖宝身体怎么样了?”敖奶奶忧愁地问。 “目前问题不严重……” 医生很快离开了,敖湛安慰了家中两位女士许久,又与敖爸爸去了书房谈了许久的心,等他收拾好回到卧室,终于瞧见微信上的好友填加信息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对方发来的备注信息是婚姻匹配中心设定的密语,除了匹配成功的两人,谁也不会知道。 敖湛已经知道他跟他家师兄被配成了一对,知道这个密语的那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兄吗? 敖湛有些着急地点了“接受”,微信好友添加也看不见对方是什么时候加的自己,也不知道师兄会不会怪他。但是他很快又想到,自己刚从师兄家里离开,师兄就着急地添加了所谓的婚姻匹配对象……这是不是证明师兄对自己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毕竟师兄又不知道被匹配到的是自己。 这个想法实在太打击人了,敖湛郁闷地看着对话框里“你已经添加了叶夏,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提示,特别的失落。 他坐到沙发上,黑眼睛盯着对话框上的“叶夏”二字好久,对方也没有发消息过来。敖湛又有点坐不住了,犹豫了好一会儿,发了一个“你好”过去。 叶夏终于应付完母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正好微信提示音响起,叶夏迫切地想甩掉因为母亲的电话带来的负面情绪,几乎是秒回了对方你好。 手机另一头的敖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师兄怎么对这个婚姻匹配对象这么热情???难道他能比得上自己这么贴心温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敖湛我比得上我吗???啊???? 叶夏………………我怕不是遇到了一个制杖。 第13章 13.师兄恨嫁? 敖湛换上了乖宝宝睡衣,拿着手机靠在床头,一条长腿平放在床上,一条支着,拿手机的手搁在上面,使屏幕与自己隔得远远的。 叶夏对一个未见面的相亲对象这样热情,敖湛心里酸酸的,略有些不平衡。 在这种酸味弥漫的心态下,敖湛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师兄,而是把他发小给拉了出来。 犬神大雨大雨快出来! 那边隔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复了一条?咋了哥们。 大雨的真名名叫禹阳华,因为“大禹治水”神话传说,所以大家都叫他大雨。 叶夏是敖湛的初恋,所以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处男敖湛和好哥们聊这些还是很羞涩的,尽管当年他的哥们们追对象,他还帮着出过不少主意。 但是,正所谓当局者迷,敖湛当年的睿智遇到他家师兄落得个灰飞烟灭的凄惨下场,脑细胞集体罢工,平日里果断的性格也变得优柔,犹犹豫豫害怕踏出一步导致与心爱的师兄错过。 他将两人目前的状况告诉给了哥们,那边回道我靠!狗子你终于开窍了!知道找对象了!对方还是个大你好多的男人!劲爆新闻啊,不行我要截图发朋友圈广而告之!!! 你敢!!! 敖湛就知道找这个家伙靠不住!!!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怒吼道“大雨我草你要敢给我暴露出去,老子打断你几把!” 大雨……禹阳华说“呵呵,你小子现在小辫子抓在老子手上,你还敢威胁我?行,你有种,我现在就去发朋友圈!” 敖湛被他给气死,沉下心,威胁道“有种你发一个试试,看我不跟阿姨说你男女通吃!” 禹阳华一秒恢复正经,笑得十分和蔼地说“有话好说,啊,咱们都是成年男人了,理智,理智知道吗亲爱的?” 敖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翻了个白眼,说“现在能好好帮我分析分析了吗?” “分析什么?” 敖湛于是又羞涩地把他跟他师兄那点事儿跟损友说了一遍,语气羞涩又紧张,其所说的内容中心思想有三个,他师兄人特别好长得特别好看,他好喜欢他,一定要把他娶回家…… 这次轮到禹阳华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骂道“靠,果然你这种闷骚男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惊天动地,不把人恶心死不罢休,不行,容我先去吐会儿。” 敖湛觉得自己找他讨论师兄的问题就是个错误,气愤地按下了屏幕上的挂断键。 禹阳华紧接着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过来啧,你还真这么喜欢他啊?有照片吗?发一个过来看看? 敖湛当然是有叶夏的照片的,平日里他不敢光明正大偷拍师兄,但是今天白天师兄睡着后,他趴在床边偷偷摸摸偷拍了好多师兄睡着后的照片,他私心里觉得,他给师兄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比那些明星的写真好看一万倍! 不过,师兄的睡颜当然是不能给其他男人看的。敖湛打开手机相删,精挑细选一番后,最终十分吝啬地发了一张从师兄挡案上偷拍的证件照给禹阳华。 众所周知,证件照是最没艺术价值的照片了,某些人拍的证件照更是丑得爹妈都不认得,叶夏的照片还算可以,至少五官端正挺好看的,但要说有多帅气逼人,那倒没有。 太阳下的雨长得还行。 敖湛捧着手机欣赏师兄美美的照片,认为大雨这种人审美观有问题,他喜欢的都是时实十分火的小鲜肉类型,哪有他师叶这种冷淡禁|欲学术风好看有气质!他也不跟他争,催着他帮他分析。 禹阳华说你说你师兄是考古学院的博士?按你的话来说条件应该很好,他家里没有人给他张罗对象吗? 敖湛想到郎教授在电话里和他说的话,含糊地说他家人不管他。 禹阳华有点明白了,不过这个家伙脑回路向来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另辟蹊径”地一思考,一拍大腿说我知道了!你师兄这是恨嫁吧?! 敖湛一头雾水啥? 禹阳华却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啊,十分热心地回复他说毕竟你师兄都快三十了,听你的描述,应该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学神+工作狂,又没家人给张罗对象,周围又都是不适合处对象的人,这样的人内心一定很孤独,对匹配中心给他分配的对象肯定是格外上心的。 男人嘛,和女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有些女性越独立越不愿意结婚,她们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男人则大多都是孩子,孩子嘛都是天生渴望玩伴的,他们承受不了太多的孤独,渴望有人做伴被人需要被人依赖被人理解,家里没有一个伴儿他们的人生就漂零了,这种雄性心理是普遍存在的。 敖湛将信将疑,真的吗? 禹阳华自认抓住了一条真理,相当笃定地说真的,相信我吧狗子,我敢打保票,你师兄对这个对象上心,完全是雄性心理作祟,他要知道对象就是你,说不定更开心。 这话让敖湛窃喜不已,头顶看不见的耳朵和身后同样看不见的尾巴甩了甩,羞涩地说为什么会更开心? 禹阳华信口开河地说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啊,长得帅,身材好,家里别的不多就钱多,我那儿一大票妹子想认识你呢,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发联系方式……啊呸,你还是专心追你师兄吧。这种男性公敌少一个世界就更和平一分! 好基友的话很好地鼓动了敖湛这颗本来就躁动不已的少男心,他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雨,下次你去帝豪玩签我的名字吧。 禹阳华激动不已,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还是兄弟够意思!” 敖湛此时一颗心都在他师兄身上,没心情再理他,重新点开叶夏的对话框,你好,还在吗?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 叶夏刚才没接到回复,无聊地刷新闻去了,看见他的信息回复道在,没关系。 两人隔着屏幕聊天还是第一次,有些新鲜。敖湛看着来自师兄的消息,语气自动变得柔软,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叶夏刚刚处理了一些文件。 敖湛十分心疼,他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认真,明明白天还因为受伤住院了,晚上还不知道早些休息。 另一边,叶夏久没等到对方的消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人生二十八年,几乎全部扎在了知识的海洋里,没谈过对象也没有处对象的经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事实上要不是外婆要求,他根本不想结婚,对这个系统匹配到的对象,他是有期待的,却也没抱太多的期望能成功,毕竟他的性格真的很糟糕。 那边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信息平日里工作很忙吗?是不是总因为工作随便对付三餐? 叶夏回复道工作还行……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几乎都是对方在问叶夏回答。两人聊了一会儿,叶夏多少有些尴尬,他实在太无趣了。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一点点地引导着他聊了更多的话题,慢慢地叶夏内心的尴尬一点一点被缓解了,聊天变得自然许多。 对方是一个温暖又很有耐心的人,他想,有点像敖湛…… 叶夏愣了一下,他怎么会这么自然地拿敖湛来作比较? 对方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咱们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叶夏犹豫了一下,回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周末,好吗?你在哪个区?我去接你? 叶夏周末可以,你说一个地方,咱们在目的地汇合吧?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个地址,离叶夏居住的牡丹苑很近,叶夏答应了。 对方又说咱们约定一个见面时的信物吧? 叶夏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想不到能拿什么信物,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以前偶尔发掘一些古墓,可以看到墓主人夫妇用玉佩或者香囊做信物,但这些东西显然不适合现代人。 叶夏想了一圈想不到合适的东西,只好说你来定吧。 对方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是一只叼着红玫瑰的表情羞涩的狗子。 叶夏心中莫名一动,这个羞涩的表情让他自动联想到了敖湛,他怎么觉得这只狗越看越像那家伙?还有这羞涩又明亮的小眼神…… 叶夏深吸了一口气,把小师弟的脸从脑中抹去。 就橙色玫瑰吧,为了避免出错,我拿七枝玫瑰,在上面绑上粉色的蝴蝶结,你可以拿一枝红玫瑰,然后也绑上粉色的蝴蝶结。 叶夏还在想有橙色的玫瑰吗?又想到其实玫瑰不重要,反正他们到时候还可以对密语,应该不会出错的,便答应了。 敖宅 自打敖湛向师兄发出了以“约会”为目的的见面邀请,内心就非常的紧张,生怕师兄事到临头拒绝他,直到他接到确切的答应见面的回复,一颗心才平稳落地。 不过他很快又再次兴奋起来,他从床上跃到地上,穿着睡衣在卧室里翻箱倒柜,第一次见面,他应该送师兄什么礼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见面约会啦 抱歉昨天晚上没上,这章发小红包赔罪,哈哈哈哈~想要的可以留言哦~ 第14章 14.匹配对象是条狗 这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叶夏起床洗漱,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手机震动,弹出一条微信信息。叶夏伸手点开,是匹配对象发来的。 犬神起了吗? 叶夏起了。然后也不说其他。 他这种“直男回应”,一般都是要注孤生的,好在对方一点也不介意,飞快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出发啦,到了打电话给你。 叶夏好。 叶夏稍微加快速度吃完东西,拎着垃圾袋出门。 小区外面有一家花店,叶夏买了一枝红玫瑰,让店员给他绑上粉色丝带,离开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橙色玫瑰是什么样的。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馆,叶夏曾去过一次,印象不错。 他到达咖啡馆门外的时候,对方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对方选的卡座的位置。这个位置在一些装饰植物后面的角落,私密性很好,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看得出来对方对两人见面的事非常的重视。 叶夏我到了。 对方没有回复,叶夏觉得这个位置应该很好找,也就没有在意。 然而另一边的景象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即将以匹配对象的身份与心上师兄见面,敖湛从头一天晚上就激动得不行,他翻箱倒柜地把家人以前送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有还有,虽然说单身多年,其实敖湛内心也是渴望爱情的,以前帮助兄弟们追求对象,他表面表现得很淡定,实则心里也羡慕得不行,以至于每次商场变着花样炒作各种“情人节”,实际上推销各种情侣商品时,敖湛都会默默地买回去好多私藏。 例如情侣睡衣,情侣水杯,情侣餐具等等等等,敖湛卧室里有个上锁的柜子,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目前已经快存满了,都是敖小少爷那难为情的纯情少男心思。 敖湛精挑细选,选了一些精致又实用的,这些东西包装得相当漂亮,但敖湛还是担心师兄会嫌弃它们廉价,于是又将以前家长们给的,说是要送给他未来媳妇的各种昂贵礼物,例如奶奶送的祖传古董戒指,母亲送的跑车什么的翻了出来,这些用来送给师兄当见面礼应该差不多了。 大半夜地挑选好了礼物,敖湛好不容易躺下睡着了,结果因为太激动,清晨天不亮就醒了过来,并且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他干脆起床挑衣服,希望把自己打扮得更加帅气逼人一些,说不定师兄会对他一见钟情也不一定呢? 之后他又早早来到咖啡厅,给叶夏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出发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在目的地等待多时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敖湛内心又紧张又焦灼又期待,等到心爱的师兄发来信息告诉他,他已经到达时,敖湛激动得噌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甚至差点带翻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杯。 师兄真的来了!也许过了今天以后,他心心念念的师兄就正式成为他的恋人,会任由他牵着手,两人漫步在或热闹或冷清的街道上,走过三餐越过四季,最终同归一室——那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幸福到晕眩。 然后他就真的感受到一阵晕眩。 敖湛心中叫糟,果然,在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之后,敖湛的视平线遽然变低。恰在这时,他心心念念多日的俊美师兄的长腿跨了进来,修长的身形和俊美的脸也紧跟着出现在他面前,与此同时,说不准是天意还是缘份,原本放在咖啡桌上的橙色玫瑰吧嗒掉了下来,砸了敖·小奶狗·湛满头满脸。 一人一狗隔空对视。 敖·小奶狗·湛仰着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心上师兄,本能地张嘴接住从脑袋上滑下来的玫瑰花,隔着玫瑰傻傻看着他师兄,整个狗都斯巴达了。[※注1] 叶夏低头看着脚边不过比巴掌大点的小奶狗,又瞧了瞧他叼在嘴里的那束橙色玫瑰,粉橘色的,相当的漂亮,一共七朵,用粉丝带扎着,应该没错了…… 叶夏“…………” 敖·小奶狗·湛“………………” 叶博士看着蹲在地上小小的奶狗,略有些风中凌乱,所以婚姻匹配系统给他匹配了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 敖湛qaq。他真的要哭了,什么叫乐极生悲???这特么活生生的现成例子啊啊啊!!!他要疯了!!! 好在叶夏虽然性格冷清,其实还挺喜欢狗的,他脑内出戏了一秒种就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匹配对象的狗? 他的视线在那只看起来就特别好揉好摸好撸的小狗身上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移开,落到桌上的手机上。那只手机是最新款的果机,叶夏沉吟了一会儿,为了确认对方就是要找的人,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发了通话请求。 咖啡桌上的果机果然响了起来,叶夏隔空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的头像在屏幕上闪烁。 叶夏挂掉通话请求,又低头去看那只缩在玫瑰花后面,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狗子。 小狗子通体漆黑,身上毛绒绒胖呼呼的,目光清亮黝黑,如同一对浸在水中的黑宝石,无辜又纯真地仰望着他。叶博士略有些手痒,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小狗子的主人,便蹲下|身,试探着去摸小狗的毛脑袋。 此时的敖湛巨想哭,他也真的哭了出来,只是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哭声,而是奶声奶气的汪汪声。 敖湛…………救命qaq。 他原想在师兄面前表现英俊帅气可靠可嫁一面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qaq? 然而这一切落在叶夏眼里,变成一只可爱又可怜的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奶狗看见陌生人,害怕又无力抗拒、缩在桌脚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可怜可爱极了,勾得叶博士恶劣心性发作,特别特别想欺负他。 “乖~让我摸一摸,我不会伤害你的。”叶博士笑得特别和蔼,伸长手的样子就像一个变态。 敖湛、敖湛并不想让师兄看到他这种形象啊!可是、可是难得见到师兄笑得这么温柔这么好看,连他伸来的手指都那么漂亮,敖狗子有点抵抗不了啊。 “来~”叶夏冲他勾了勾手指,被美色勾得七昏八素的敖狗子四条小短腿顿时不受自己控制,主动凑了上去。 可爱的小生灵放弃了抵抗,温暖的小脑袋主动凑到手心里蹭动,喉咙里发现乖巧的哼哼声,叶博士这心呐都快软成一滩水了。 “真可爱。”叶夏一手揉着小奶狗的小脑袋,一手去捏他的小狗爪儿。敖湛一边内心崩溃,一边又克制不住本能地享受着师兄的揉|弄,整个狗都要分裂了,要是、要是他人型的时候师兄也愿意这么玩儿他多好!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特别美,敖狗子美得都流口水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口水已经弄湿了叶夏的手掌。他有些心慌,要知道他家师兄可是出了名的洁癖。 不过叶夏这次没什么反应,只是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而后直接将小奶狗抱了起来。他抱着小奶狗坐到卡座,把小狗狗放到大腿上,修长的手指开始专心地撸狗。 师兄的大腿诶!敖湛有些激动地趴了上去,特别想伸舌头在上面舔一边~沾上自己的气味的师兄就不会被别人抢走啦! 一人一狗窝在这一方卡座中,自得其乐又各取所需,气氛甜蜜得比那些情侣桌那还要浓烈几分。 叶夏一边撸着狗,一边对着小奶狗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着翻看了一下小狗的脖子,有些遗憾地说,“怎么没戴狗牌。” 敖湛“……”师兄你醒醒啊,我一个大活人要什么狗牌? 狗狗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哼哼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叶夏心情更好了,说道“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拥有大名小名一大堆的敖湛十分激动地拒绝道“汪汪汪汪儿~” 叶夏略作沉吟,而后自顾自地说“叫你小花儿怎么样?” 敖湛qaq并不怎么样啊!师兄你看清楚啊!!!我身上并没有花儿啊!!!不、不对,重点是师兄我有名字的啊!你在仔细看看,我像不像给你陪床为你做饭给的暖男师弟敖湛??? 狗子睁圆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样子就像在抗议,却又抗议不了,特别无助的样子,叶夏内心的恶劣因子简直都要火山喷发了。仰头望着他的敖湛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他心上师兄露出相当恶劣的笑容,笑嘻嘻地说“小花儿,我去给你买个狗绳儿吧,一会儿再问问你的主人,如果他愿意的话,请他把你转让给我,以后你天天在家帮我看家怎么样?” 敖湛……虽然我也很想天天给师兄你看家啊呸,不对,虽然我也想跟师兄你回家,但是狗绳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人||兽什么的要不得,会被和谐的……当然如果师兄你要愿意在脖子上戴个狗绳儿狗牌儿什么的,也、也不错啊! 敖湛的思路有点歪,他咳了一声,努力把自己的想法给拉回来,狗绳儿什么的,这个绝对是要不得的! 撸狗子实在太有意思了,尤其这只小狗子这么可爱软萌,叶夏蹂|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的目的是来相亲的不是来撸狗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对面座位里面还放着一个超大的礼物盒子,终于想起那个被他遗忘的匹配对象。 “奇怪,你主人哪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大家不要纠结敖湛为什么变成狗子后没有落下一堆衣服什么的,毕竟咱本土妖怪或者神仙变身,也从来没见哪个变完身还得收拾一地衣服的hhhhhh s有些餐馆和咖啡馆禁止宠物进入的,这里设定可以带宠物进入,现实中亲爱的们要按规定来哦~~ 第15章 15.神助攻敖奶奶 “奇怪,你主人哪儿去了?” 敖湛当然没有什么主人,此时他也很烦恼,接下来可该怎么办? 毕竟是约好见面的匹配对象,叶夏有点担心,于是叫了咖啡馆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对方离开。 服务生态度很好,他回忆了一会儿,对叶夏说道“先生你好,我记得那位先生的,他来得很早,我们店刚开门他就过来了,在您来之前我们没有见到他离开。” 趴在师兄腿上的敖湛略有些尴尬,他确实来得太早了,还好师兄现在不知道那是他,他十分鸵鸟地想。 不过,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是没有人来救场,师兄怕是会把他带回家。虽然他也很想跟着师兄走,但他总不能一直在师兄家当狗吧? 叶夏点点头,让服务生离开后,又想到对方是不是去了卫生间?要不让服务生去卫生间瞧瞧? 他抚摸着小奶狗的脑袋,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的咖啡厅来了一拨客人,服务生都在忙。叶夏把狗放到旁边,手指在他的小脑袋上点了点,说道“你乖乖在这儿待着,我去厕所看看你主人是不是在那里,好吗?” 敖湛本能地伸舌头在他手指上舔了一下,舔完后脸色爆红,师兄可真甜啊! 叶夏觉得指尖有些痒,轻笑了一声,揉揉他的小脑袋,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叶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以后,敖湛赶紧从粉红泡泡里挣扎出来,转动狗头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往这边看,赶紧跳上咖啡桌上,用小短爪艰难地开了手机,再点开微信,然后戳进家人群,发了一句“汪汪汪!”并发了一个手机定位过去。 家人群里加上他一共四人,很快就有人“破译”了这句狗语,是大家闺秀敖大奶奶。 敖奶奶马上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乖宝,你变成狗了?没让人看见吧?我马上去接你! 敖湛感动得不行,又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汪汪汪!”谢谢奶奶! 敖奶奶不客气,正好可以去看看我的孙媳妇。 好吧,这可能才是奶奶这么积极赶过来的真相! 外面传来脚步声,敖湛灵敏的狗耳朵动了动,这是师兄脚步走动的频率,他太熟悉了。 叶夏绕过装饰植物回到卡座,瞧见黑色小狗老实地蹲坐在原地,似乎自己离开后就没有动过的样子,心口有些发软,不知怎么地又想起小师弟敖湛,觉得跟那家伙乖乖听话的小样儿特别像。 叶夏摇了摇头坐回原位,将小狗抱回腿上,一边抚摸一边说道“没有找到你主人,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有什么急事走了,咱们再等一会儿吧,他手机都没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面对一只小狗狗时,叶夏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抚过他的毛发时是那样的轻柔,敖湛迷恋着抚过自己身体的手指,再一次想到,要是师兄对待人形的他时也这样温柔该多好啊。 与小狗狗共度的时间相当的美好,叶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甚至起了也在家里养一条狗或者猫的想法。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他时常忙得随便在研究院里对付一晚,真正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不要连累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了。 一辆豪车停在咖啡馆外面,两个穿着修身西装的高瘦男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敖奶奶搭着保镖的手从车内出来,瞧了一眼眼前名不见经转的咖啡馆,抬步走了进去。 叶夏从窗口正好看见这一幕,不过这样的有钱人和他的世界很遥远,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小花儿,看来你主人不要你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叶夏抱着狗子爱不释手,特别想直接拐回家。 师兄我也想跟你回家啊!敖湛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狗爪,丧气地想,但不要以这幅样子…… “你很喜欢他?没有问题哦。” 一个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夏抬头,瞧见一位美丽的女士站在卡座前方。 “您好,请问您是?”叶夏抱着小奶狗起身,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 女士微笑走过来,手指在叶夏怀里的小奶狗脑袋上挠了挠,说“我是他奶奶。” 虽然知道现代人喜欢叫自家宠物儿子女儿,叶夏还是有些风中凌乱,但是,奶奶? 来人正是敖湛求助的对象,大家闺秀敖奶奶。敖奶奶与艳绝京城的敖妈妈不同,她出生书香门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柔美气质,以至于可以让人轻易忽略她的年龄甚至是容貌,但不可否认的,即使她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依然是一位多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君韵,”她转头看了看叶夏对面的坐位,微笑着说,“是你的婚姻匹配对象的奶奶。” “我来,是为我那不懂事的孙子来向你道歉的。”她说着向他弯下腰。 叶夏从来不知道怎么和长辈相处,更别提这位奶奶辈的人一上来就向他弯腰道歉,他连忙让到一边扶住她说“您别这样,您这样我可受不起……”他有点些语无论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敖奶奶并非故意为难他,在他的搀扶下便直起身,而后抬眼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小朋友是读书人吧?钟灵毓秀、有书卷气,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家伙没法比的。” 趴在师兄怀里的敖湛急得汪汪儿叫奶奶我可是您亲孙子您这样损我形象真的好吗?!!! 许君韵眼神明亮又温柔似水,让叶夏想到了奶奶,继而又想到了那个同样眼神明亮动人的小师弟……叶夏这么想,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莫名觉得两人竟然还有些像。 这个想法一下子消去很多距离感,叶夏放松下来,扶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奶奶您过奖了,我确实还在学校。” 许君韵好奇地问“小朋友就读哪所大学?” 叶夏道“b大考古系。” “哎?我家乖宝……我孙子也在那里上学呢,看来你们很有缘份。” 叶夏犹豫了一下,问道“呃,请问他去了哪里?我过来时他还给我回复信息,怎么突然就走了?” 许君韵“真的很抱歉,是他爸的公司突然有急事把人叫走了,连手机和他的宠物都拉下了,约了你见面又爽约,浪费你的时间,实在太不懂事了,回头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育教育他。”敖湛在师兄怀里着急得直叫唤,奶奶你就不会在师兄面前说我点好嘛! “没关系。”叶夏有点尴尬,他还没和人见面,她却说得他们已经结婚,受了委屈请求长辈帮他教训对象出气一样。 “不过,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公司里的事他也不太管,要是你们谈恋爱的话,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耽误你们约会的时间。”许君韵瞧了他一眼,又瞧瞧他怀里的狗孙子,祖孙俩对视,敖湛一个劲冲她使眼神,示意她别说了赶紧带自己走。 许君韵移开眼,假装没有看见,她把放在座位上的那个超大礼物盒放到桌上打开,说道“自从得知他的婚姻匹配成功后,这孩子就特别开心,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这些礼物都是他从挺久以前开始存的,他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没有谈恋爱,就想着如果有一天有了心爱的人,就把这些送给他。” 礼物盒打开,叶夏看见好些包装精致的情侣用品,这种成对成对出现的日常生活用品看起来相当甜蜜温馨,是叶夏从来没接触过,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接触到的东西。 许君韵和他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又拿出手机笑得十分神秘地说“给你看一下他的身材。” 叶夏满头雾水,身材……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毕竟她可是长辈。 许君韵把手机递过来,叶夏就见屏幕上一个穿着修身西装的青年。西装这种服饰是相当考验身材的,能看出青年相当的高,宽肩窄腰长腿,叶夏目光上移,就见青年最关键的脸却被他怀里小奶狗的照片挡住了…… 叶夏“……”他低头看一眼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小狗狗,小奶狗也仰头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喉咙里呜呜地哼哼两声,叶夏确定了,就是这只狗。 许群韵仍然笑得相当神秘,“你放心,他的脸长得也绝对是帅的,等到你们命运的相会你再慢慢看吧。” 许君韵很快带着小奶狗离开了,叶夏看着被她留下的那一盒子情侣用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最终他打算先把东西带回家,下次再见面还给对方就好了。 回到家已经中午了,叶夏随便对付了一顿饭。吃饭时他瞧了一下眼空空如也的客厅,考虑下午没事要不要去买些家具回来。 他的安排很快被打乱了,许久没有联系的母亲打了电话过来,说道“夏夏,我们到京城了,你过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叶夏不想去,但想到当年的事,拒绝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叶夏的父母夫妻感情破裂多年,但因为财产问题一直没有离婚。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各自有了情人和私生子,而叶夏母亲的私生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这次一起来京城的,除了叶夏的母亲赵文美和那个私生子弟弟外,还有她的情夫李金言,以及李金言的母亲和李金言的侄女。 他们突然来京城,是因为李金言调职到敖氏京城总公司任职,所以举家搬了过来。 敖这个姓氏让叶夏又一次想起小师弟敖湛,不过敖姓虽然不是大姓,但姓这个的人应该很多,不会那么巧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努力存稿,以及填坑otz,这边的更新时间就写在早上090909更新吧~喜欢的亲亲记得收藏一下哟,这样更新完你们马上就能看见啦! 么么扎,继续求花花求收藏求爱的么么扎~~~爱你们哟~ 第16章 16.母亲一家 因为叶夏拒绝母亲一家住进自己的房子,赵文美等人只能花钱找了中介租房,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家人似乎对叶夏有些不满。 不过,也许是看在赵文美的份上,其他人并没有将这份不满表现在明面上。 “夏夏,这个好吃,你试试看?”赵文美笑眯眯给叶夏夹了一筷子菜。 叶夏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点头道谢,“谢谢。” 赵文美没有感觉到这句话里的疏离,她显然更为自己有一个念b大博士学位的儿子而骄傲,这次来京城,她也是打算和这个儿子拉近关系的,所以与他说话都亲昵了许多。 他们定的京城比较有名气的珍馐阁,赵文美的情人李金言在旁边笑着说“小叶来过来里吗?听说珍馐阁背后的老板很有力量,好多人为了能在这里吃一顿饭,都得提前好久预定,我们能定到位置,还是因为托了一个朋友的情面,小叶可别客气,以后还不一定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来尝尝他家的菜呢。” 叶夏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随意地点了点头,“好。”他食不知味地尝了一口菜,而后发现,这菜的味道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那里吃过了。 不过这些菜肴还是成功地挑起了叶夏的食欲,让他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稍味多吃了些。 李金言原本还想在说一些撑场面的话,但叶夏不棒场的态度让他觉得有点无趣,有心想摆出长辈的身份对叶夏说点什么,被赵文美阻止了。 赵文美拍拍叶夏的肩膀,说道“夏夏,这是你弟弟均宇,你跟他说说话呀,他一直很仰慕你呢。”一边说,顺手将一盘红烧肉摆到李均宇面前,目光中满是慈爱。 “是啊哥哥,我的同学们听说我有个在b大念博士的哥哥,他们都想见见你。”叶夏的这个继弟李均宇今年刚二十岁,大约是因为被家长溺爱得狠,不算高的身材胖得像个米其林轮胎的标志似的,一边说话一边端着餐盘狂吃,饭菜都掉到衣服上了,叶夏莫名想到某些讽刺漫画里的大肥猪。 叶夏不喜欢他,除了他们俩并不亲近以外,还因为这个弟弟一看就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下长大的,而他除了外婆以外,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 他看着那盘红烧肉很快被李均宇扫光,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太偏激,就像一个自怨自弃的可怜虫,但他就是不乐意和这个所谓的弟弟走太近。敷衍地点点头,说了一句,“你也好好学习。” 这句话不知是那里说错了,叶夏埋头吃了几口东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冷淡了下来。 他用眼神询问母亲,赵文美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对了,夏夏,这是你……叔叔的侄女李文菱。”她说着碰了碰他的胳膊,冲他挤了挤眼睛,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夏夏,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叶夏莫名其妙地瞧了一眼坐在他对面,李金言母亲身边的女孩。那个女孩见他看过去,一脸羞涩,低下头去。 叶夏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赵文美笑眯眯说道“你文菱妹妹今年二十出头,还没有男朋友,人性格挺好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她接着说“文菱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儿,你那个什么系统匹配的对象能和她比?不定给你匹配个什么人出来呢。” 叶夏忽然心头火起,他强压着没有爆发出来,将筷子放到桌上,平静地说道“我吃好了,母亲你们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抱歉。” “哎,夏夏?!”赵文美还想叫人,叶夏已经不客气地起身,推开椅子拉开门走了。 包厢门关上,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金言的母亲,砰一下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上,怒声道“不吃了!” 赵文美皱眉,刚要发作,坐在她旁边的李金言沉声说道“阿美,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个夏夏也太不懂事了,我们长辈还没放筷子,他就摔门走人?这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还有,他这是瞧不起我们文菱?呵呵,b大博士就是了不起啊,眼光高,攀高枝儿瞧不上没文化的。” 李文菱在旁边掉眼泪,轻轻啜泣起来。 赵文美对这个婆婆没有那份包容心,但李金言的话她却是听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我对这个孩子也是有亏欠的,等我回头再去找他好好说说,文菱你也别哭,这孩子从小给他外婆惯的,就是这个性格,其实人不坏。” 尽管她努力地圆场,但餐桌上的气氛还是变得很冷淡,只剩下李均宇还抱着餐盘大口大口塞肉。 ※ 叶夏离开酒店后,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好不容易与母亲见一面,他刚才的行为很可能会让她难做。 但是,从他十七八岁明白自己的性向那天起,他就没有想过去耽误另一个女孩的人生。他的原生家庭已然如此不幸,他怎能再去伤害另一个女孩,再制造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 再者,叶夏不傻,这一家人一向与他不亲近,却突然要把家里的女孩儿介绍给他,为的什么?叶夏自认自己穷光棍一个,自身没有什么可值得人觊觎的,可是人不能做害人之事,却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华灯初上,整个城市如同变装的妖精,戴上了另一张精致的面具。 叶夏这顿饭没吃饱,走进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两个面包打算对付一下,出来时看见离小区大门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裹着大衣的成年人。 让叶夏注目的是,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又厚又多,不像火热九月该有的装束,更像寒冬里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匆忙赶路的行人。 叶夏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对方转过身子,因为背着光叶夏看不清他的脸,又觉得自己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好,便收回目光,然而移开的视线却不经意间扫见那人的脚下…… 便利店的灯箱光芒明亮,然而那人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冷汗缓缓从皮肤中渗出,血液骤然冷却,冲刷得血管生疼。 尽管经过守宫事件之后,叶博士一直避开谈论这个话题,但是他的内心早就已经动摇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承认这世上还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 叶夏移开视线,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的路,第一次感觉到从小区门口到楼栋的距离那样遥远。 他用了此生最大的克制力保持冷静地走进楼道,万幸的是正好就有一辆电梯停在一楼。叶夏冷静地按下开门键,等待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透过光洁的电梯门看见那个东西果然跟进了楼道内。 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并不快,慢吞吞地拖动着双腿,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电梯打开,叶夏飞快走进电梯里,在等待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叶夏不敢再正面去看那东西,人生第一次在内心祈祷电梯门快一点再快一点。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祈祷,电梯门“叮”一声合上,将那东西隔绝在门外。 电梯上行,叶夏一身重汗,四肢也略有些脱力,他勉强靠在电梯壁上才没有不支倒地。 电梯顺利到达他居住的19楼。 叶夏强撑着走出电梯,从衣兜里掏钥匙的时候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两次把钥匙碰落在地上。金属钥匙落在水泥地面叮叮作响,平时没什么感觉的声音此时变成了严重的噪音,叶夏又烦躁又觉得心惊胆颤,拿起钥匙飞快开了房门。 房门合上时,叶夏眼角的余光瞧见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他咽了咽口水,用尽量快但又不能撞出太大声响的动作合上房门。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有些昏暗,风呼呼地从没有关上的窗户吹了进来,叶夏紧张地伸手按下玄关的灯。 暖黄色的光芒从头顶撒下,像是自带了一股暖风,将从头凉到脚的叶夏温暖了一遍。叶夏顿感一阵轻松,就像身上挂着的负重全部被卸下,他长出了一口气,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尽管仍然不愿意承认这世上可能有鬼的事实,叶夏也没敢从猫眼向外打量,只要那东西不进家门他就当不存在。他尽量放平心态,平静地将钥匙放到鞋架上,收回手时,看到一只陶瓷质地的黑色小狗蹲在那里。 暖黄光线下的黑色小狗泛着温柔的光,叶夏心情好了点,他不想去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拿着小狗坐到沙发上。 陶瓷材质入手冰凉,但在掌心中握了一会儿便温热起来。 叶夏将它举起来放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瞧,越瞧越觉得这只小狗怎么这么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继续求花花求收藏求爱的么么扎~ 第17章 17.碎裂的陶瓷小狗 陶瓷小狗通体是纯黑的釉质,大约只有成年男人两个大拇指大小,握在手心里正好合适。不知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叶夏对这只陶瓷小狗越看越喜爱,有空没空便拿出来把玩,甚至连上班都会放到口袋里带着,当然这件事他没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送他小狗的敖湛。 “师兄,昨晚睡得好吗?” 想到这个人,叶夏就在研究院门口遇上了他。 敖小师弟看他的眸光依然亮亮的,浑身洋溢着青春朝气和冲劲,这份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冲劲,又被他专注的温柔包裹,行成一种独特的、温暖人心的气质。 叶夏想起了那个匹配对象,昨天晚上对方发来了诚恳道歉的信息,并且小心翼翼地向他提出了下次见面的邀约。叶夏答应了,并非因为想和对方继续发展下去,反而因为见识到了对方的家世,觉得两人可能并不合适,所以决定再见面时和对方说清楚,以免耽误了对方。 “师兄,在想什么?”敖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夏回神,拍开他的手,说道“别挡路,要迟到了。” “哦。”人高马大的敖湛立刻乖乖跟着他身后进了楼,跟个听话的大狗似的。 踏上台阶的叶夏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为什么最近看什么都能联想到狗? 忙碌了一整天,傍晚时叶夏被敖湛拉去吃饭,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叶夏忽然想到了昨天在珍馐阁吃得食不知味的那顿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果然是这个味道。 “师兄,这个好吃吗?”敖湛在旁边殷勤地问。 叶夏咽下嘴里的菜,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从珍馐阁定的菜吗?” “哎?师兄你去过那里啊?”敖湛窃喜,又忍不住隐隐炫耀,“那家餐厅是我和朋友合开的,师兄下次去就报我的名字,让他们给你免单。” 叶夏想起李金言当时说的话,有点好笑,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饭,叶夏还想继续回去工作,想将之前住院拉下的事情做完,被敖湛阻止了。 “师兄,算我求你了,别天天加班成吗?”敖湛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放下,而后用强硬又略显无赖的态度拉着人出门,说的却是哄小孩儿的语气,“明天我给你帮忙,保管帮你把拉下的时间都补上!你看成不成?” 换作以往叶夏最讨厌别人干涉他的工作和生活,但在他被敖湛拉到走廊,扫见窗外冷清的路灯以及路灯照不见的幽暗角落时,昨天晚上那个跟着他上楼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中。 叶夏喉头滑动,顺势被敖湛拉走了。 见师兄这么听话就跟自己走,敖湛松了一口气,拉着他上了车,关上车门开车一气呵成,直接将人送到了小区门口。 虽然已经渐近中秋时节,繁华的京城依然炎热如同一个大笼屉。 叶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昨天那家便宜店门口的灯箱,不过今天那里什么也没有,叶夏吐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不要开快车。” 敖湛看了一眼小区,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叶夏走进小区,进入电梯到达十九楼,一路平安。到了家门口,他一边从衣兜里掏钥匙,一边克制不住地偏头去看安全通道的门。 那门今天关得好好的,叶夏正要松一口气,就见那门吱呀一声,再次缓缓打开了。 叶夏吓得手上一哆嗦,钥匙再次掉在地上,发出叮啷脆响。 “哥哥,你回来了?”安全门后探出一个肥胖的身影,是叶夏母亲与情人李金言所生的私生子李均宇。 叶夏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没由来的烦躁占领心神,捡起钥匙打开门,略显冷淡地反问“你来干什么。” 李均宇蹬蹬从安全门走过来,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趴着他的门框探头往屋里看,“哥哥,你的房子真大啊,真漂亮。” 叶夏皱眉,特别想直接把人拽开扔下楼。他强忍着这个冲动,推开门进了屋,没有说邀请人进屋的客气话。 李均宇的脸皮明显和他的脂肪成正比例,他一点也不在意叶夏显而易见的冷淡,厚着脸皮跟着进屋。 叶夏见他鞋也不脱,踩着脏兮兮的脚印就走了进来,强忍着难受,把手里的钥匙以及衣兜里的陶瓷小狗放到玄关的盒子里,去厨房倒了杯水,打算直接无视他。 李均宇在叶夏家宽大又明亮的大客厅里转了一圈,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原本,他以为跟着爸爸来到京城,就能住上电视里宣传的那种漂亮的大房子,有落地窗,还有大大的阳台,夜晚站在窗前可以俯瞰大片城市夜景。然而现实永远都只能是想象的劣质山寨版,他们来到京城后,想象中的漂亮大房子变成了狭窄拥挤的半地下室,明亮的落地窗变成了小小的布满了灰尘的天窗,阳台更是没有,至于夜景,住在家里不开灯永远都是夜景,李均宇觉得那就像一间牢房,不,应该说是老鼠打出来的土窝更加形象,住在那里每一日,他都有一种自己再也见不到天日的压抑和恐惧。 更叫人绝望的是,这一切还都是租来的,就算他们住得再久,付出再多金钱,那里也不是他的家,而一旦房东看不惯他们想要撵人,他们就得乖乖收拾包袱滚蛋。 李均宇不想这样,他躺在家里闹,他也想住大房子,住那种他跟以前的同学们吹牛时描述的那种大房子。可是,这一次就算他闹,他绝食抗议,他躺在地上打滚,以前什么都依着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再纵容他。 只有奶奶还是宠着他的,奶奶还跟他说,他的哥哥住在繁华地段的大房子里,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而他是哥哥的弟弟,哥哥住那么漂亮的大房子,怎么忍心叫他住在那个憋屈到难以忍受的土窝? 李均宇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眼睛都被映亮了,这里真漂亮啊!奶奶果然没有说错,哥哥住的房子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象的家的样子,他也要住在这里。 叶夏并不打算招待李均宇,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甚至相当的厌恶。也许有人会说,错在父母,私生子能有什么错呢?他们也不想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标签啊? 可是在叶夏这里,婚内出轨就是原罪,李均宇带着罪孽出生,他享受了多少来自那对戴罪父母的宠爱,他就应该为此赎多少罪孽,这非常的公平。 叶夏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表情很冷,心更冷。等他端着水杯出来时,见李均宇还在客厅里四处看,手里掷着什么,一幅游逛自家后花园,恬不知耻的样子。 叶夏说“你有什么事?我还有工作要作,就不招待你了。” 他赶客的态度很明确,李均宇却一幅没听懂的样子,腼着脸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哥哥你喝的什么?可乐吗?我也要喝。”说着就径自去厨房,似乎打算去翻冰箱。 叶夏看着他肥腻的脸一阵恶心,目光接着扫见他手里掷着玩的小东西,脸都黑了,怒声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李均宇脸皮是厚,但说到底还是不如那些社会上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被叶夏愤怒的声音一吼,吓得手一抖,没有接住掷到半空中的东西。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屋里响起,叶夏低下头,就看见那只他爱不释手的黑色陶瓷小狗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碎片在地砖上打着转儿,撞到他脚上的拖鞋才停下。 叶夏脑中嗡一声响,抬眼冷冷看着李均宇。 他的目光中尽是泛着寒光的锋芒,胆小的李均宇在对上那双眼睛时,有种自己已经被他千刀万剐的错觉。 “给我滚出去!”叶夏双眼死死盯着他,抬手指向门外。高级知识份子叶夏从来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然而人在极度的愤怒之下,谁又能一直保持着理智,做一个事不关已的理中客呢? 他已经尽量克制了,如若不然,也许他已经赏了李均宇好几个拳头。 李均宇从小被家人溺爱,加上奶奶是个泼辣护短的,还从来没有人指着他鼻子叫他滚过。原本在他的想象里,叶夏比他大,是他哥哥,那么他就应该什么都让着他,不然呢?大家凭什么不让着他呢?他才二十岁啊,还是家里的老小啊! 可是叶夏显然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更是从没打算让着他,李均宇觉得委屈又气愤,冲动之下用力踢了一脚脚边的瓷片,说道“不就是个小玩意吗?你凭什么让我滚?” 那片瓷片被他一脚踹到了墙角,叶夏的理智之弦嗡一声绷断,克制的怒气以及压抑多年的恨意瞬间占了上峰,他扬手冲着那张油腻的肥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屋里回荡。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没听见我可以先叫警察过来请你走!” 李均宇被他一巴掌扇得脸都红了,眯缝的眼眶里转着泪花,他哇一声哭了出来,明明都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却哭得如同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两百的巨婴,大喊着我要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叶夏没空管他,蹲下|身将瓷片捡了起来,又怕落下一些细小的颗粒,特意找了灯趴在地板上,仔细将餐厅的地面地毯式搜索一遍,以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餐桌上铺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黑色的碎片散落在上面,可爱的小狗狗四分五裂。叶夏忽然有点难过,如果小师弟看见他送自己的东西碎成这样,会不会伤心?那双黝黑的眼睛看向他时还会那样明亮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忘记放设定存稿了otz还好及时想起了otz 第18章 18.正式见面 第二天早上,敖湛走进研究所,一眼瞧见他师兄眼眶下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他心中一紧,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师兄?昨晚没有睡好吗?” 叶夏摇了摇头,“没事。”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敖湛又心疼又担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师兄,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事打扰你睡觉了?” 叶夏起初没反应过来,顿了下忽然想到那个在小区外见到,后来又跟着他走进楼道里的东西…… 他抿了抿嘴角,摇头说“没什么。”这话完全就是死撑。 如果是一般人,顺口问这一句已经是在表达关心了,对方说没事后就不会再多问。然而敖湛却一眼看出他是在硬撑,师兄明显心里是有事瞒着没说的。 其实,敖湛这样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好孩子,应该是搞不懂叶夏这种有事死撑不说的性格的,但是敖湛不同啊,叶夏是他的心上人,心上人的事似乎总能为他找到合理的理由。 他觉得,师兄是不是因为从小生活在扭曲的家庭环境中,所以有事习惯自己硬撑呢?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叶夏不是习惯自己硬撑,而是不得不自己硬撑,因为除了他自己,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你把这个清单整理一下,需要登记载册的,别弄错了。”叶夏不想再继续那个问题,把一张存储卡递给他,里面全是文物清理后拍摄的照片。 叶夏不想说,敖湛舍不得逼他,他接过内存卡,黝黑的双眸注视着叶夏离开的背影,叶夏身形削瘦,也总是那样清冷孤独。 敖湛回到电脑前,沉思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 中午吃完饭,叶夏避开敖湛先回了办公室。他进门时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已经经过初步处理的陶瓷碎片,又取了一套用来修复文物的专业工具,小心地将碎片整理好,而后一点点粘起来。 所幸的是,做为一位拥有着丰富文物修复经验的考古系博士,将碎掉的小狗重新粘合起来、最大程度地恢复原样并不是难事。尽管如此,叶夏还是粘得很小心,也许是因为这只小狗他真的特别喜欢,也许,只是因为不想那双看着他时总是那样明亮的眸光变得黯淡。 办公室门被敲响,叶夏小心地将已经大致粘好的半成品收到抽屉里,又将工具收了起来,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敖湛,叶夏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才想起刚才他确实已经把东西都收好了,底气顿时足了一点,问他,“干什么?” 敖湛奇怪地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反问道“师兄刚才在干什么?怎么还把门反锁了?” “没干什么。”叶夏下巴微仰,说,“别傻站着了,进来干活。” 敖湛立马乖了,听话地说“好的。” 干活中途叶夏还掂记着那只小狗,忍不住拉开抽屉瞧了瞧,结果刚抬头就看见敖湛看过来。叶夏心里一惊用力撞上抽屉,略狭长的凤眼瞪着他。 敖湛“?” 叶夏哼了一声,埋头继续干活,一副他刚才很认真在干活的样子。 敖湛“……” 傍晚,敖湛依然“顺路”送叶夏回家,目送叶夏进了小区之后,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了下来,自己却没有离开。 天光渐渐暗下来,这时候去看路上的行人,似乎个个面目模糊,直到华灯初山,才更清晰一点。敖湛远远地数着师兄家所在的楼层,而后又见到叶夏家的灯打开,因为离得远,灯光也变得小小的,敖湛却看得心满意足。 师兄在家里会做什么呢?看电视?不对,师兄家里没有电视。应该是在看书吧?毕竟师兄这样的人,就应该安静坐在书桌前看书才对。 他念念不舍地看了那一小片灯光好一会儿,终于舍得收回目光时,眼神也锋利起来。他看向那些五官麻木眼神空洞的东西慢慢地走进小区,捏了捏拳头,跟了上去。 …… 叶夏此时确实是在书房不错,不过却不是在看书,他还在粘那只陶瓷小狗。 今天回家时,他特意取了一套工具塞在包里,还得避免被一直跟着他的敖湛看见,所以所有动作都是偷偷进行的,尽管叶博士并不曾认他是在“偷偷”。 陶瓷小狗在叶博士一双巧手下渐渐地重新恢复原形,只是黑色釉质上布满了一道道丑陋的裂痕。叶夏看得不舒服,不过这些东西也难不到他,叶博士拿出修复价值几亿的国宝的精神,一点点将这只也许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陶瓷小狗给恢复成了原样。 接下来几天,叶夏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了这件事情上,人都快痴了。送他小狗的敖湛并没有发现这一切,因为他每天的业余时间,用在了守护师兄能在家睡一个安稳觉。 几天后,叶夏看着恢复如初的陶瓷小狗,十分满意。而敖湛虽然每天能睡的时候不多,但一想到他家师兄能在家睡得安稳,内心就十分满足。——不晓得如果他知道他家师兄每天晚上都要压缩睡眠时间就为了修复那只陶瓷小狗,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又到了周末,一连几天没睡好的叶夏稍微多睡了一会儿,快十点了才起床。 今天是他和那个匹配对象约好见面的日子,叶夏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换了衣服出门。 他们约见的地方仍然是那家咖啡厅的同一个位置,原本对方提意他们依然各自拿几朵玫瑰花见面,叶夏拒绝了,他今天打定主意和对方说清楚,还是不要弄得这样暧昧不清了。 对方似乎因此有些不开心,不过叶夏心意已决,对方的态度便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到达咖啡厅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叶夏推开玻璃门,进去的时候瞟见服务台前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修长挺拨,穿着修身西装,特别的养眼。 叶夏第一眼是被他俊逸的背影吸引的,紧接越看越觉得眼熟,便径直走了过去。 “敖湛?”叶夏惊呀地看着那人的侧脸,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这个小师弟。 “师兄,你来了?”敖湛转过头来,双眼依然那般明亮。 叶夏发现这人今天似乎特别帅。应该说敖湛平时就非常的帅,他偶尔听学妹们聊八卦说过,他是b大的校草,无数女生为他芳心尽碎,但叶夏发现这个小师弟今天似乎帅出了新高度。 是因为做了头发的缘故吗? 叶夏瞧了瞧他的新发型,觉得小师弟确实挺养眼的,b大校草这个名头给他一点也不浪费。 敖湛看他的目光仍然很亮,但今天又有不同,叶夏在他明亮的眸子里,还看见了一份赤热,那是一个男人看自己中意的“猎物”时才有的眼神,炽烈而执著。 叶夏尴尬移开眼,忽然又反应过来,皱着眉又去看他的眼睛,反问道“我来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你在等我?” “嗯。”敖湛微笑着点头,明亮的双眸专注地盯着他看。 叶夏懵了一瞬,而后又猛然清明过来,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你、你……” “叶夏,”敖湛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从旁边的位置上拿过一束粉橘色的玫瑰递到他面前,表情羞涩、紧张又坚定地说道,“我就是婚姻匹配中心匹配给你的对象。” 他专注的目光牢牢黏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又正经地说道“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敖湛,小康家庭,有房有车无贷款有个人存款,家里有父母以及奶奶,不过他们都有养老保障,经济方面不会成为我们的负担。” 叶夏风中凌乱,开宝马随身带两个以上保镖出门也叫小康家庭的话,那华国怕是没有富人了……不对,这不是重点,他回视敖湛的目光,心微微发沉。 第一眼见敖湛,对方看他的眼神,他就感觉到了,这个男生对他有企图,要不然后来他也不会逗弄他。 可是叶夏和别人不一样,不幸的、四分五裂的原生家庭让他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他觉得他的心中装着一潭烂泥,捂在其中腐烂,发臭,他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烂在这潭泥里,如果有一天他和一个人在一起,他有可能还会拉着他一起陷进去,一起沉沦。 敖湛给他的感觉很好,单纯又温暖,就像清晨的阳光,令人愉悦。也是因为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忍心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烂在泥里? 而且,他们之间真的不太合适,应该说很不合适,从各方面都是如此。 他原本想和敖湛保持一定距离,让这个过份年轻的小师弟知难而退,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晚了。 叶夏一直不说话,敖湛举着玫瑰十分无措,恳求道“师兄,你别不说话啊。” 咖啡厅里人来人往,有人看见那束美丽的橙色玫瑰,再惊奇地看看两个帅男人,忍不住捂着嘴小声惊呼,还有人起哄地喊道“嫁给他嫁给他~” 咖啡厅的老板甚至在这时放起了“梦中的婚礼”,唯美动人的钢琴曲在咖啡厅里浪漫地流淌,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们。 叶夏还是不开口,敖湛终于急了,他努力压抑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答案而狂跳的心,再一次认真而郑重地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师兄,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你了,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 第19章 19.红绳 举着玫瑰花的大男生真很帅气,被这样的男生当面告白,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得了。 叶夏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我、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表白被拒绝,就算对方拒绝得再委婉,也同样令人心碎。 敖湛眼中明亮的光芒渐渐黯淡,难过地看着他,叶夏不敢和他对视,轻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从别人的角度来看他离开的很潇洒,可是只有叶夏自己知道,他其实是落荒而逃,他甚至连多看那个纯真善良的男生一眼都不敢。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逃跑”就是了。 回到家里,脑子里仍然像一锅被煮得乱七八糟的粥。叶夏走到书房坐下,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母亲打来电话,他才惊觉自己自从回来后就没有挪动过地方。 手机铃声停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响了起来,仍然是母亲打来的。 叶夏赶紧拿过手机接了起来,“喂?” “夏夏。”听筒里传来母亲柔软的声音,她叫了他一声就不说话了。 “妈,有什么事吗?”叶夏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精神一点。 赵文美其实暗示得挺明显了,是为了李均宇,但叶夏心中有事,根本没有多想。赵文美心里有气,她忍了忍,声音微沉地说“夏夏,你打均宇了?” 叶夏反应过来,哦,原来母亲难得地打一次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觉得心底凉凉的,但还是解释道“是,因为他乱动我的东西。”叶夏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经他同意乱动他的东西,把别人送他的珍贵礼物打碎,又不是三岁小孩?他为什么不能教训他?更何况他极其讨厌这个肥猪。 赵文美听出来他的意思了,在她心里熟轻熟重太清楚明白了,她压不住地冲他发火道“夏夏,你太过份了!” “就算他动了你的东西,你也不能打他啊!他是你弟弟,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知道他那天回去哭了多久吗?” 赵文美的话翻来覆去重复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叶夏是兄长,不应该打弟弟,反而因为弟弟是弟弟,所以他什么都要依着他,这样才够“兄友弟恭”。 叶夏本来就因为敖湛的事心情极度不好,母亲还不分青红皂白来指责他,叶夏心烦得要命,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我不需要这样的弟弟。” 听筒里很久没有传来赵文美的声音,叶夏又抹了把脸,好像在竞赛一样,手机内外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夏才听见听筒里传来母亲轻轻的抽泣声,她说“夏夏,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你忘记那天晚上,是谁把你救回来的吗?” “夏夏,这世上除了妈妈还有谁更爱你?” 电话挂断了好久,母亲的声音似乎仍然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叶夏又回想起那年夏天,那时候他的父亲虽然在外花天酒地,但是母亲还没有离开,而他还是叶家宝贝的独苗苗、命根子。 但是那年夏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叶家三代单传的父亲遍地开花,终于又在外面生出一个带把儿的,叶家人欢天喜地,而他这个被算命先生批了“注定活过不过三十岁,且断子绝孙”命格的人不再是叶家独一无二的宝贝…… 也是在那个时候,至亲的双胞胎姐姐因为他……死了。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 才六岁的叶夏根本承受不了这接踵而至的悲痛打击,在一个深夜从家里跑出去,摔进了湖里。叶家人还在为那个新生的私生子狂欢,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前“太子爷”承受了什么,正在遭遇什么。 六岁的叶夏沉在浑浊的湖水里,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怪兽,要将他卷进深渊,叶夏一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份绝望,死亡不断迫紧的恐惧记忆深深地印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当时,追出来寻他的母亲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湖水里,要不是正好有路过的人帮忙,有可能母亲也已经陪着他一起沉进那个湖里了。 叶夏叹了口气,不顺心的事似乎总是扎堆出现,母亲的事是这样,敖湛……也是这样。 他看着手机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再打过去。 第二天仍然是休息日,叶夏不想出门,在家里窝了一整天,结果一整天都在游神。 周一回到研究院,郎教授见叶夏似乎精神不好,再加上知道他母亲一家来京城的事,有些担忧。他带了叶夏好些年了,太了解他这个有事总爱死撑的性格,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想了想便去问敖湛。 面对教授的疑问,敖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昨天表白被拒绝,本来就难过得要命,今天师兄还不搭理他,敖湛心里更难过了,以为师兄是彻底讨厌自己了,他当然不想凑上去惹人嫌。 “师兄可能是不想看见我吧。”敖湛叹了口气。 郎教授听得糊涂,“你怎么惹着他了?你们俩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 表白被拒的事敖湛不想再提,支吾着敷衍过去,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令人难以忘怀的身影,收回目光时平时发亮的眸子都暗暗的,对郎教授说道“教授你找别人问问看?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完便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不是,除了你你当谁都愿意搭理他啊……哎,别走啊你……”敖湛跟没听见似地走远了,郎教授莫名其妙,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周一一整天,叶夏和敖湛一句话没说,叶夏是纯粹心不在蔫,而敖湛是在死撑——没办法,他也不想像他师兄那样性子别扭,但是就算他再喜欢叶夏,也明白一个道理,感情这种事不能总是一方面倒贴,再说师兄都拒绝他了,他再死缠烂打太难看了。 嗯,就是这样。 傍晚时,叶夏走出研究院大楼,踏出的脚尖无意识地指向停车场。正在这时,敖湛的车呼一声从他面前开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叶夏无语,坐地铁回了家。 从人挤着人的地铁里出来,叶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在学校食堂吃饭,要不然估计会被挤得吐出来,还是买辆代步车吧。 反正没人管,他的晚饭照例是去超市买两个面包或者泡面,从超市里出来时,瞟见路边的白炽光灯箱,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东西,那之后他就没再见过那东西了。 是去别的地方了吗?还是那天晚上根本就是他眼花? 叶夏蹙着眉走进小区,莫名觉得小区似乎变“干净”了,不是环境上那种干净,而是另一种,他解释不上来的干净。 电梯达到十九楼,叶夏刚出电梯就看到自家门口窝了一个油腻的胖子。 叶夏一阵反胃,特别想直接把人扔到垃圾桶里,但想到母亲昨天打来的电话,他还是忍住了。 李均宇脸皮确实挺厚的,那天才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看见叶夏回来,像只大肥猪似的在地上挺动几下爬起来,眼巴巴凑到他面前,喊道“哥哥,你回来了。” 叶夏根本不愿意理他,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没有关门,李均宇特别没脸皮地也跟了进去,叶夏回头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李均宇那双在屋里乱瞟的眼赶紧收了回来,向他保证道“我不会再乱动你东西了。” 叶夏收回目光,把钥匙放好换上拖鞋进了屋里。 李均宇也赶紧换上拖鞋,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跟进屋后,殷勤地把那个盒子递到叶夏面前,说道“这是奶奶……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哥哥,上次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 这段话要换一个软萌的妹子,或者一个清秀的小男生来说,那画面还是很养眼的。但叶夏见到他肥腻的脸只想吐,好在李均宇这次挺有眼色的,见叶夏明显不喜欢自己,就说“哥哥忙了一天辛苦了,我就不打扰哥哥先回去了,哥哥再见。”一边说一边顺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目光又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恋恋不舍地走了。 留下的盒子看起来挺廉价的,叶夏看得心烦,顺手推到桌边的垃圾筒里。那个盒子上面没有封严实,掉进垃圾筒时,一条看起来有些脏的红绳子从里面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家人在盒子里放了什么,究竟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是来恶心人的。叶夏忍着恶心垫了张纸将红绳子捡起来扔进垃圾筒里,又实在受不了这东西,干脆将垃圾袋取了下来,提着下楼扔了。 这天晚上,叶夏做了一个,他梦见自己抱在一个女人,他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脸,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凑过去亲她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预感这章发出来会被骂,但是,作为一个甜文爱好者,我是绝对不会写虐的,更不会故意拖剧情,我保证三到四章之内感情会有一定进展,我已经在写这段剧情了。 目前只能说这么多了,要是、要是亲爱的们实在看得来气,骂几句出气也没关系qaq 第20章 20.住院 他看不清那个女人脸上具体的五官,只隐约觉得女人的脸很白,却涂着大红色的唇彩,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主动去亲吻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叶夏的理智隐约觉得不太对,他喜欢她吗?为什么要亲她?她是他的谁…… 这个疑问让叶夏凑上去亲吻的动作顿住,他想看清女人的脸,可是怎么也看不清,这让梦中的叶夏更加困惑,他想不通,他、他是谁? 他顿住的动作似乎让女人不满了,幽怨凄清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怎么不亲我了……” 那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叶夏脑中所有的疑惑都被抹去了,他声音机械地回答道“怎么会,我最喜欢……” 床头柜上的陶瓷小狗在黑夜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亮,卧室里不知何时聚拢的黑雾发出肉耳听不见的尖啸,叶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啪地一巴掌拍开了床头灯。 “呼,呼。”叶夏猛地喘了几口气,心脏激烈地跳动,他抬手摸了一把额头,却抹了一手冷汗。 空调的温度似乎开得过于低了,叶夏记不清梦里的内容,然而那种恐惧却仍然盘踞在他心头,抹之不去又无法释放。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叶夏又抹了一把脸,抹完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明显是被这个梦吓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卧室时,空调里的风呼呼地吹着,房间里的温度更低了一些。他找到摇控器调高一点温度,拿着摇控器又感到困惑,他平常从来不怕热,倒是有些怕冷,怎么会把空调温度调得这么低? 身体像是很冷,不由自住地打了个冷颤,叶夏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重新回到床上,此时已经半夜三点多了,叶夏躺在床上翻了两圈,怎么也睡不着,干脆重新开灯坐了起来。 床头灯的光线十分温暖,叶夏一眼看见灯下静静蹲着的陶瓷小黑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亲手粘过一次,原本就对这只小黑狗爱不释手的人,现在更是看见它就觉得特别喜欢,想把它握在手心里时时把玩,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它是一条真狗就好了,一定特别可爱。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毕竟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去负担另一个生命? 陶瓷小黑狗被他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指腹爱惜地滑过它釉面,而后摸到一个剌手的口子。叶夏皱着眉疑惑地将小狗翻过来看了一眼,果然瞧见漆黑的釉面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怎么回事?”叶夏眉心紧锁,他跟着教授参与过多起重大文物修复工程,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小黑狗圆圆的双眼乌溜溜地瞧着他,那样裂痕就像刻在它身上的伤痕。叶夏心情烦躁,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回书房试图把它修复回原样。 次日早上叶夏到研究院的时候,俊美的脸上难得地挂了两个黑眼圈,脸色也微微泛青,颜值至少损失了十个百分点,爱美的师妹们都特别的惊奇,要知道师兄可是他们院系出了名的古典美人……咳,是古典帅哥,那张漂亮……帅气的脸啊怎么晒都晒不黑,还从来不长痘,不知道羡煞多少爱美的姑娘,突然挂上俩黑眼圈感觉好突兀哦。 好像纵欲过度的感觉。当然这话没人敢说。 “师兄,你晚上没睡好啊?”罗宛阳好奇地问他。 叶夏摇了摇头,“没事,干活吧。” 他说完下意识地扫了众人一眼,却没有看到那个帅气的大男生,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敖湛呢?今天没来?” 罗宛阳点头说“他跟教授请假啦。” “好好的怎么突然请假?”叶夏皱眉。 他表情严肃,罗宛阳还以为他不满小师弟明明资历最小却动不动请假的行为,便替他解释说“好像说是生病了,教授就同意了。” 叶夏忽然想起了,在温泉山庄时敖湛动不动就脸色发白,似乎身体确实不太好,但后来两人相处中,那个人看起来那样健康健硕,他便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师兄,师兄你怎么?”罗宛阳见叶夏游神方外,有点担心,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从来都很认真严肃的师兄这样神不守舍的样子。 对,叶夏现在的样子就是神不守舍,他在想敖湛的身体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平日里看起来好好的,说病就突然病了?因为前天拒绝了他的原因吗?应该不是吧,他哪来那么大魅力。 那、他要不要去看看他?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他压下去了,不说他刚刚拒绝了对方的表白,他连敖湛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去哪里看? 一下午,叶夏给师弟们上课时也总是走神,这下大家都发现他的问题了,关心地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夏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师弟妹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也算跟这个师兄相处挺久了,都知道他性格很硬很倔,他要不想说的话,他们再问也没用。 叶夏挥挥手让他们散了,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会儿。原本他只是想坐着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又是那个梦。 叶夏刚进入梦中,就想起了。 女人的脸仍然与他亲在咫尺,但是他仍然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脸很白,白得像刷了一层墙灰,大红唇艳得就像、就像给死人上的妆…… 女人的脸在这一刻倏然变得明晰,一张被刷得惨白的大圆脸上,眼眶黑乎乎中间翻着眼白,嘴唇却像涂了血! “啊!!”叶夏惊惧地推开她,“你、你是谁!”他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却因为太过慌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女人明显对他擅自逃开的行为非常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对叶夏做什么,她只是顶着那张恐怖的出殡脸,不断地贴近叶夏,在他耳边轻声泣道“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躲开,你不中意我么?” “你、你到底是谁!”叶夏此时的意识无比清醒,他清醒得都快要疯了,他根本不敢去看女人越贴越近的脸,身体胡乱地往后蹭,双手在空中乱挥,好像这样她便无法靠近自己一样,“走开!你走开别过来,别过来……”声音里渐渐地带上了哭腔。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躲开,你不中意我么?”女人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执著,她一直紧紧地贴着叶夏的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慢慢地,她原来凄清幽怨的声音都变得尖刻起来,像一把钻子,深深地钻进叶夏的脑海!吐出的气息带着森寒的冷气,要将他整个拖进幽深地狱! 从六岁跟着外婆生活后就再也没有哭过的叶夏没出息地哭了出来,他承认他是个胆小鬼,他很害怕他真的很害怕,谁能来救救他。 “……敖、敖湛,救救我……” 懦弱的求助是他第一次向外界吐露的心声,暴露出他强势尖刻外表下的脆弱。 床头柜上的陶瓷小狗再次放出刺目的光华,卧室里浓郁的黑气激烈涌动,像是在反抗,但最终还是没能赢过那阵光芒,不甘心地从窗户逃走了。 叶夏睁开眼时,眼泪和汗水糊了满脸,内心的恐惧让他难以自恃,竟控制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眼泪这种东西,强忍着的时候,似乎人们就胜过了它。然而一旦让它决了堤,便是“覆水难收”,尤其是习惯将一切压抑在心底的成年人。 叶夏捂住脸哭了一会儿,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抖着手拿过手机给敖湛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着电话里机械的女音,叶夏内心涌起深深的失望。不过,他瞄了一眼时间,都半夜两三点了,大家早就睡了。 理是这个道理,叶夏还是报着侥幸的心理,打开敖湛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敖湛,在吗? 叶夏双手捧着手机紧张又期待地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任何动静。 眼看着时间慢慢地走向清晨,叶夏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弄不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纯粹是噩梦的话,他为什么会连着两天做同一个梦?而这个问题显然敖湛更有经验。 而且、而且他还请了病假,也不知道他好了没有。叶夏有点后悔,他应该去看看他的。 算了,等天亮了,他再给敖湛打个电话吧。 换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叶夏重新躺下,却不敢再入睡,以至于早上回到学校时,脸色比头一天更差了,惨白中隐隐泛青,瞧着像个瘾君子。 师弟妹们都很担心他,怕他突然病倒了。谁知预感真成,还不到中午,叶夏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脑袋上撞了个洞,血流了满脸。 …… 敖湛这天仍然请了假,不过他没在家休息,而是跟哥们禹阳华在酒吧里喝酒。 更确切地说,是敖湛喝得烂醉,大着舌头跟哥们发誓以后他一定不会再理他师兄了,他绝对不会犯贱…… 禹阳华懒得哄醉鬼,不过倒是对他嘴里的那个师兄挺感兴趣,琢磨着怎么趁他喝醉套他话呢,敖湛兜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敖湛这个醉鬼也没注意到,禹阳华只得推推他让他先接电话。 然后他就看见,这醉鬼接通电话“喂”了一声,然后又接着惊呼了一声“师兄怎么了?!”,嚯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清醒了。 禹阳华“……”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扎。 谢谢大家昨天的支持!今天中秋节哦~留言有小红包哦,晚上十点统一发,有想要的咩~ 以及,好像是12章看不到,有看不到的亲亲记得给我说一声呀~ 第21章 21.被窝藏狗 敖湛这两天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先是因为之前突然变狗的事,差点被家庭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然后家里两位女性搂着他大哭了一场,强行将他留在家里各种喂补品调养身体。 其实敖湛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生来就和别人不同,按照普通人的治疗方法和流程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天生是妖,拥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诡异力量,同时也承担着这份力量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早就有所觉悟了,只是担心家里人接受不了,所以他总是尽其所能地对身边人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不过,被自己的心上人拒绝了,敖湛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又不敢和家里人说,就只能荼毒发小,大上午的就把人约出来倒苦水。 “大雨,我先走了。”敖湛脸色难看地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外跑。 禹阳华“哎”了一声,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喝酒了别自己开车!” “知道了!” 敖湛脸色凝重,他虽然不敢说对师兄了解有多深,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却知道叶夏绝对不是一个冒失的人,相反的,他做事认真且专注,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摔下楼? 难道是这两天又有东西缠上他了吗? 敖湛万分后悔,这两天他没有回研究院,之前那天还因为堵气故意不和师兄说话,导致现在完全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师兄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的气息似乎特别容易吸引那些东西靠近,怎么还堵气疏远他? 实在太不成熟了。 后悔自责的情绪再加上对师兄伤势的担忧,让敖湛离开的脚步又加快了一分。顾不上理会禹阳华刚才的叮嘱,跑去停车场打算自己开车过去。然而,他现在的情况说是清醒了,喝下去的酒精却是作数的,人刚跑进停车场的拐角,他就感觉到眼前一片晕眩,敖湛暗骂了一声草,一米八七的身体瞬间就缩了水,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小黑狗。 敖湛“……”妈的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他烦躁得要命,又因为变身时手机在衣服里,变身后就同衣服一起变没了,他现在也拿不出来。 怎么办!!!!敖小奶狗原地转圈汪汪直叫,师兄!!!! ※ 叶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时人还昏迷着,郎教授一把年纪了,亲自过来陪着,留了一个会照顾人的学生,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叶夏的人缘很一般,平时性格偏冷不爱搭理人,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高傲。不过许多人也能理解,b大知名教授的爱徒,考古系博士,高级知识份子,将来极有可能会留校任教,而他现在还不满三十岁。这份履历放在谁身上,谁都有高傲的资格,所以学弟妹们虽然偶尔挺怕他的,但心底还是很尊敬他,为他的伤势担心的也很多。 “师兄怎么会突然摔下楼?”留下来帮忙的刘疏林小声问郎教授。 郎教授也不知道,叹了口气说道“等他醒了问问他吧,他最近好像压力很大。”郎教授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猜测估计又跟他那对父母有关,他实在是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学生。 叶夏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只肉呼呼的小奶狗站在玻璃窗外着急地扒拉窗户。 叶夏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住进了医院病房,他顾不上去想其他事,惊喜地冲玻璃窗外的小狗子喊道“小花儿,你是来看我的吗?” “小花儿”这个狗名让小奶狗僵了僵,而后更着急地扒拉玻璃窗。 叶夏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叶夏想从床上坐起来,但他刚坐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踩上拖鞋过去打开了窗户。 敖·小奶狗·湛赶紧钻进窗户,低头一看地面,略有些高…… 叶夏轻笑了一声,将它抱在怀里,回到床上坐下,摸着他细软的背毛,微笑着问“你怎么来啦?你、你主人在附近吗?”他的匹配对象是敖湛,那么这只小狗就是敖湛的小狗了吧?他低头瞧了瞧小奶狗乌溜溜的黑眼睛,感叹这对主仆还真是很像呢。 敖湛着急地汪汪叫了两声,仰起小脑袋担忧地看他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心疼得要命。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师兄,让师兄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真是不可原谅! 小动物热乎乎的身体让叶夏喜欢非常,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和另一个温热的身体和生命这样亲近过了,感觉真的好温暖啊。 “对了,你怎么会在窗外?这里可不是一楼啊。”叶夏往窗外看了一眼,这间病房起码在四层或者五层,他一只瞧着像刚出窝的小狗是怎么上来的? 敖湛气弱地汪汪叫了两声,因为突然变成狗,他打不了电话又叫不了车,只能一路蹭公交和地铁费了好大时间才赶过来,一路上还差点被人给捉回去当宠物,他真有一种自己翻山越岭跨越千万里来寻找师兄的错觉,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过现在终于来到了师兄身边,一切都值了! 重逢后的一人一狗都挺激动的,敖湛特别想就此赖在他家师兄身边,叶夏也有一种不如把狗偷回去自己养的冲动。不过敖湛激动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悲哀,比起他一米八七帅气的人型,他家师兄似乎更喜欢他什么都做不了的狗身啊qaq! 叶夏抚摸着小奶狗的脑袋,小奶狗在他怀里小屁股都快摇圆了,小尾巴更是甩成了圈,小脑袋直往他手心儿里蹭,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边偷瞄他的脸色,一边试探地去舔他修长的手指,嘿嘿嘿。 “真馋。”叶夏笑了一声,捏住他毛绒绒的耳朵摇了摇。 一人一狗互动得超级开心,这时病房门外传来说话声,似乎是医生或者护士过来查房了。 众所周知,许多医院是不允许让宠物进入了,叶夏一惊,下意识将怀里的小狗塞到了肚皮下的被子里,用双腿夹着他的小身体,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敖湛“……” 他被师兄那双梦寐以求的大长腿夹住了身子,敏锐的鼻子里全是师兄的气息,敖湛整个人……哦不对,整个狗都有点不太好了,晕乎乎的像是要上天,要不是他现在是狗身,恐怕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好、好幸福![色] 进来病房的是给他打点滴的护士,叶夏最近似乎跟医院很有缘,之前才来过没多久,竟然又因为摔破头进了医院,着实有点多灾多难。那个护士小姐姐似乎是看他挺帅的,给他扎针的时候还笑眯眯和他聊了两句天儿,叶夏一边应付着她,一边盼望她快点走。 “行了,一会儿滴完按铃,我过来给你换药。”护士小姐笑眯眯地将他的手塞回被窝里。 叶夏担心被她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藏了只狗,只想把人打发走,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护士很快走了,叶夏松了口气,正想把被窝里的小狗狗抱出来,没想到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进来的人却让他怔住了。 叶夏目光闪了闪,“……妈,你怎么来了?” 赵文美看到他额头上还缠着白纱布,到底还是对这个儿子有几分心疼的。她走到病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在很多年前,叶夏还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期待着能再回到母亲身边,像所有小孩子一样赖在她怀里对她撒娇。明明与母亲亲近是他多年的期盼,然而现在感觉到母亲的靠近,他只觉得尴尬,下意识地在侧了侧头躲开她的手。 赵文美的手僵在半空中,顿时也尴尬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躲在被子里的敖湛只知道是师兄的母亲过来了,他也曾从郎教授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师兄的家庭环境似乎很不好,但不知道是具体怎么个不好发。 病房里的气氛僵硬了一会儿,叶夏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赵文美看着大儿子这副冷淡的样子多少有些来气,不过她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主动说话缓和了气氛,“夏夏,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啊,你看你又瘦了。” “妈,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叶夏的声音淡淡的。被窝里的敖湛有点着急,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他家师兄占了上峰,可是以他对他家师兄的了解,师兄明显是在硬撑啊! 赵文美更尴尬了,她叹了口气,直接说道“夏夏,你是不是对你弟弟有什么意见?你觉得要是他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果然还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弟弟来的,叶夏心底发凉,有点难过,忍不住把手放到被子里摸了摸小奶狗的背毛,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 赵文美浑然不知儿子的态度已经变了,还在那里说道“夏夏,不管你对你弟弟有什么意见,可以先放在一边吗?你弟弟高考考砸了,在家里颓废了两年,你读书读得好,能不能教教他?总不能让他这辈子就这样吧?” 不知是不是之前失血的原因,叶夏感到一阵晕眩,脑子里嗡嗡作响,赵文美后来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大儿子都受伤住院了,这个当妈的一句安慰的话没有,还满口都是小儿子,简直不是“过分”两个字可以形容。被窝里敖湛终于听不下去了,正要从被窝里跳出来,病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赵文美下意识看过去,而后就看到病房门被推开,一排黑衣保镖训练有素地站在外面,簇拥着一位美丽贵妇走了进来,特别有排面! “你、你是谁?”也许是出于女人天生的对待另一位美丽同性的敌意,赵文美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美丽贵妇笑意盈盈走进来,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她所在的地方不是病房,而是富丽堂皇的皇宫。她一脸慈爱地瞧了床上同样很懵的叶夏一眼,而后对赵文美说道“你好,我是夏夏的妈妈,请问您是?” 赵文美和叶夏同时风中凌乱了。还躲在师兄被窝里的敖湛小奶爪抚额,母亲大人您来凑什么热闹! 您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保镖,是来砸场子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码字太晚忘记放存稿了,错过更新时间:3」∠今天jj作者后台又抽风嘤嘤嘤 抱抱大家~~ 第22章 22.救救我 来者正是敖湛那位曾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大美人名叫萧青芙,不说气质身材家世,单是她那张脸就远甩了赵文美十八条街。 赵文美反应过来脸都黑透了,“这位夫人,我恐怕你是弄错了吧,夏夏是我的儿子,我不记得我十月怀胎的时候,他还有另一个妈。” 萧青芙漂亮的双眼睛眨了眨,而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我刚才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夏夏和我儿子就要结婚了,我厚着脸皮叫他一声儿子,也不算错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萧青芙虽然说话温和有礼,却一点也没有要尊敬赵文美的意思。赵文美快要气炸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疼不疼爱那是一回事,有另一个女人想挤开她占据她母亲这个身份那又是另一回事!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反问“你儿子和夏夏结婚?他们、他们,这怎么可能……这是变态……” 一句“变态”,一下子把一屋子的人+一只小奶狗都给骂了。 叶夏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在成年之前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在他上学那个年代,变态就是同性恋的代言词。破碎的原生家庭本就令他心中积满了痛苦和黑暗,不容于世人的性向更是雪上加霜,铺天盖地的压力山一般压在叶夏的身上,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曾一度想过自杀解脱,最终因为放心不下外婆,以及“只要自己努力出人头地,总有一天妈妈会再看到自己”的心态硬撑了下来。 现在,母亲的一句“变态”仿佛把他偷偷藏了多年的美好的梦打碎了。 藏在被窝里的敖湛立刻就感觉到了叶夏的情绪,一向温和的好脾气都忍不住要爆了,恨不能一脚把他那个所谓的“妈”给踹出去! 萧青芙的反应更快,她上前一步,而后扬起手臂“啪”一巴掌赏给了反应不及的赵文美。有时候不得不赞叹,优雅美丽的人,就算扇别人巴掌时手臂划过的弧度都那么优美。 “你、你打我?!”赵文美瞪着眼前连打人都那样从容的女人,脑袋都被扇懵了。 萧青芙冷笑一声,“你刚才说谁是变态来着的?” 赵文美不愿比人低,梗着脖子骂道“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是变态……啊……” 萧青芙轻轻巧巧一巴掌,又一次赏到她脸上,笑盈盈地说“你再说一遍?” 赵文美瞪着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是再也不敢说了。当然她怕的不是看起来比她瘦弱得多的萧青芙,而是她身后那一干黑衣保镖,他们看起来就像一群不讲道理的黑社会。 她不敢去惹萧青芙,便控制不住地把气撒到叶夏身上,“夏夏,难道你就看着你妈被人这么欺负吗?你是不是男人!” 被窝里的敖湛快要紧张死了,他妈就是这种性格,如果师兄硬要拦的话…… 然而不管赵文美的声音再如何愤怒,叶夏也只是呆坐在床上没有动,整个人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似的。 萧青芙打完她的脸,揉着自己的手,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轻声自语道“从我儿子告诉我他的性向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我自己,只要我这个当妈的还活着一天,谁敢说一句我儿子喜欢男人是个变态,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自己的儿子,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 萧青芙又看向赵文美,微笑着问她“您也有当成心头肉的乖儿子,您说我说得对吗?” 两个女人分别来自社会的两个相差巨大的阶层,人生经历以及接受到的教育完全不同,这就导致了她们的三观有着巨大的差异。赵文美当然不能理解她的话,但是她不敢反驳萧青芙,再加上自己被人当着儿子的面扇耳光不说,儿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令一向要面子的赵文美难堪之极。 她眼泪婆娑地看了叶夏一眼,叶夏却低着头。赵文美忍不住抽泣了一声,捂着脸哭泣着跑出了病房。 萧青芙回头目送那个女人离开,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她回过头,发现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叶夏似乎晕了过去,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 一只小黑狗从雪白的被子里跳出来,着急地在床上蹦了蹦去。萧青芙也有点慌神了,赶紧对自己的保镖说“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医院里一阵兵慌马乱,叶夏再被推出急诊时都戴上了氧气罩,敖湛被萧青芙抱在怀里,瞧着脸色惨白虚弱的师兄,心疼得要命。 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师兄的脾气那么差,妈的有个那样的妈,谁的脾气能好得了?!!! 萧青芙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别慌,他可能就是心里压力太大了,哎,他那个妈也真是的,偏心都偏到银河系外面去了,这个儿子受伤住院,她还心心念念另一个儿子,什么人……” 敖妈妈吐起槽来没完没了,敖湛无语,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好多亲家之间合不来,这就是根本原因!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战争! 敖妈妈说了一会儿也懒得说了,毕竟那是她儿子心上人的妈,她当着人的面打了人家已经够不给面子了,再在背后道人长短太没素质。 “儿子,帮他转院吧,这边医院不让狗进来,而且这里什么人都能进出,太影响他休息了。”敖妈妈还不知道这两人的事已经黄了,还当两人进展良好,所以她也是真心把叶夏当儿子对象来看待的。她是从郎教授那里知道叶夏这里可能有麻烦,特意赶过来救场子,没想到竟然正好赶上,也不枉她特意叫了一队保镖过来撑场面。 敖湛也觉得确实如此,便点了点他的小狗脑袋,希望师兄到了他们家的医院能安心养病,早点恢复健康。 敖妈妈看得有点好笑,说“要不是你运气好国家正好给你分配了对象,我都想要不把你陈姨家的小母狗接过来给你做伴呢。” “汪汪汪!!!!”敖湛觉得他妈简直丧心病狂!!!谁要什么小母狗!!!要是让师兄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师兄面前做人!!! “哎,谁准你们把狗带进来的,快走快走……” …… 叶夏再度醒来时,已经夕阳西下了。 夕阳的余光斜斜照进病房里,给人一种特别孤独的感觉,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叶夏沉浸在这无边无迹的孤独中,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兄,好些了吗?” 叶夏转过头,果然看见了那张帅得有些耀眼的脸。 “你、你怎么在这里?”叶夏说完又想起那只小奶狗,挣扎着就要起身,“小花儿,小花儿他……” 敖·小花儿·湛听着这个小名脸都黑了,他咳了声说“他被我妈接回家去了。” 叶夏顿住,哦了一声,又安静地躺了回去。 他这样平静,敖湛有些心慌,“对不起,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她不该动手打人。” 叶夏望着天花板安静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不用,她骂你,你母亲心疼儿子教训她,你母亲没有错,你更没有错。” 叶夏这份平静让敖湛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叶夏内心藏着许多东西,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也从来不打算向他敞开的。他渴望接近他,就算因此受伤也没有关系。 “师兄,如果心里难受,可以告诉我吗?”敖湛握住他的手。 他的温柔细雨无声,叶夏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不知怎么地,眼泪竟然模糊了他的眼睛。 ……敖湛,救救我……他在心底说。 敖湛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心底叹了口气,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然而他才刚站起身,手就被抓住了。敖湛立马反应过来,心跳狂跳,他咽了咽口水转过头来,没想到却看见叶夏向来冷淡的脸上布满了眼泪。 敖湛彻底慌了神,反手抓住他的手说“师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 叶夏摇了摇头,含着眼泪的眼睛求助地看着他,却不说话,似乎在期望着他能听见他内心疯狂呼喊的、却无声的求助声。 那一瞬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敖湛忽然懂了。 他缓缓坐回床边,心中的天平毫无保留地偏向了叶夏,这两天来心中和嘴上无数次提起的“誓言”全部灰飞烟灭。 去他妈的倒贴,他就要死缠烂打,他就是喜欢他师兄,想亲他抱他和他睡觉,跟他过一辈子,除此之外其他的还重要吗? 叶夏满脸眼泪地注视着他,那样的脆弱无助,敖湛心软得一塌糊涂,然而雄性强势追逐伴侣的本能却在这一刻被点醒了。 他握住叶夏的手,回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叶夏,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我保证以后随时守在你身边,好吗?” 叶夏似乎有点无措,他眨了眨雾气弥漫的眼睛,反问道“不答应你就不愿意吗?” 敖湛这一刻的态度相当的强硬,他点点头说“对,不答应就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本文明天(9月27日)就要v啦,到时候会一次性更三章九千+,明天的v章会发小红包哦~想要的到时候要按时来哦~都会发的~ 碎碎念一下,v章首订(即v章发表后尽快订阅前三章)对一篇文来说太重要了!求小天使们一定捧个钱场,v后我会努力多更点,并且不定期抽发小红包的! 总之,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qaq,爱你们么么扎! 第23章 23.试恋爱 叶夏沉默地盯着敖湛看。 敖湛回视着他, 叶夏又一次, 从他眼里看见了那份炽烈和执著, 就像滚滚岩浆,吞没了他,也烧毁了自己。 其实叶夏不太明白,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拥有这样热烈的感情?他与敖湛其实认识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叶夏垂下目光,敖湛有些着急, 但他知道这件事根本急不来。 沉默良久,叶夏先开了口, 问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是不是给我换医院了?”他转头四处瞧了一眼, 这家医院的病房环境明显比之前那家高级很多。 “嗯,这是我们家的医院,”敖湛点头, 又说,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叶夏点了下头,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叶夏能感觉到敖湛落在自己身上那份炽烈的目光,他有点不自在,其实,叶博士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追救过他。 当然有, 并且其中不泛各种优质男性, 不过一来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 叶夏对爱情和婚姻全都抱着深深的怀疑, 二来那些追求他的人也仅仅只是对他有好感而已,谈不上多深的喜欢,叶夏疏远,对方便主动放手了。 第一次见到敖湛的时候,叶夏就看见了这个男生眼里的光,那亮亮的眼神和他身上的朝气和冲劲实在是招人喜欢,是曾经那些对他有好感的男性所没有的,给叶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再之后,他们俩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要说叶夏对敖湛完全没有好感那是假的,只是叶夏也非常的清楚,在他心底深处,他仍然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他连自己都不相信,他这种性格连普通朋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更遑论去处理一段亲密的情侣关系。 “师兄。” 叶夏跑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对上敖湛黝黑的双目。 敖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师兄,如果你害怕,我是说,如果你害怕承担一段感情所带来的责任,那么就由我来承担。”他的目光坚定而认真,显然刚才那段话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叶夏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再问了,可是他空虚的情感、他无耻的欲|望却不受控制,明知不该问还是问了下去,“什么叫由你来承担?” 敖湛目光坚定地望着他,说道“我们约定一个时间,一年,就一年吧,在这一年里你只用享受这份感情带来的甜蜜,应该为它付出的责任你全部不用管,我会负责一切,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意思了,可以立刻放手,如果在这期间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不会怪你……” 这段听起来太过委屈求全,然而也许是敖湛说得太过认真,态度不卑不亢,反而给人一种他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感觉。 “你只需要在想起我的时候,给我发一个信息,需要我的时候,通知我陪你,我都会尽大最大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来到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而你不需要为我或者为这段感情做任何事,只做自己开心的事就好……一年之后,如果你对我还满意,咱们就正式在一起。” “师兄,可以吗?”敖湛目光殷切,期盼能得到一个答复。 说实话,这样的话从一个富家大少爷,且刚刚二十二岁的大男生嘴里说出来,相当的令人难以置信。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不应该还都是家里的太子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吗?他这样为了另一个人“卑躬屈膝”,真的值得吗? 可是他提出的条件实在太吸引人了,叶夏承认自己被诱惑了。只需享受他带来的温暖,而不需要为他付出,也不需承担责任,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叶夏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敖湛主动握住他的手,终于有些紧张了。他暗自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跳,说道“师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叶夏只是望着他,还是没有说话。敖湛的心跳声大得像有个小孩在屋里快速拍皮球。 “我、我就当你默认了。”敖湛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略有些底气不足。 叶夏忽然笑了,他勾起嘴角,说道“这话你都说两遍了。” 敖湛傻呼呼地看了他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那一刻,敖湛仿佛看见千万只烟火齐齐射向漆黑的夜空,又在夜幕下轰然炸开,无数烟火星光般落下,将整个世界映照得五眼六色。盛夏的风呼啦啦风吹遍满山花朵,小鸟在枝头欢喜地唱着歌,虫子在草丛中激烈地鸣叫,全都是求|偶成功的欢乐乐曲! 敖湛激动得在内心高昂呐喊,师兄答应了,师兄他真的答应了! “师、师兄,从今天起我们、我们就是情侣了吗?”敖湛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纯情的少男心思又开始羞涩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叶夏“嘶”了一声,想抽回手却抽不动,说,“你再不放手,我这手就废了。” 敖湛“哦哦”两声,忙不迭地松开了手,然后望着他傻呼呼地笑,他终于脱单了,对象还是他的心上师兄! 叶夏越瞧越觉得他跟“小花儿”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单指表情),有点好笑又有些嫌弃,不过算了……终于有一个对象,虽然只是“暂时”的,同样母胎单身的叶博士内心其实也挺激动。但是对比敖湛那激动得整个人都傻了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淡定一点为好。 俗话说的好,谈恋爱掉智商,敖大少爷简直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他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傻呼呼地对着叶大美人笑了一会儿,在口水快要流出来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什么,起身说“师兄师兄你渴吗?我给你倒水喝。” 叶夏确实有点渴了,接过他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递过去的水被喝光,敖湛如同得到了巨大的鼓励,又说“那师兄你饿吗?我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叶夏吊了大半天的水,没什么胃口,摇头拒绝了。 敖湛在屋里转了一圈,又问“那师兄你要看电视吗?我给你调台。” 叶夏说好。敖湛给他调好台,接着望着他傻笑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问“师兄,你要不要上厕所?我扶你去。” “师兄,你想不想去花园转转?” “师兄,你喜欢花香吗?我让人多送点花来……” “师兄,你想吃水果吗?我给你切……” “师兄……” 敖湛如同一只安上了永动机的小蜜蜂,一直围在叶夏耳边嗡嗡嗡,叶博士扶额,略有些想打人! “你、出去,”叶夏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房门,说,“去把小花儿抱来,你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吧。” 小花儿……敖湛这“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技能点大概是被点到了最高点,他竟然觉得小花儿这个名字也这样萌…… 不过师兄竟然要小花儿……不是,要他的狗身而不是要他的人形身体,再想到自己变成狗的时候,师兄特别喜欢把他抱在怀里,还用那双大长腿夹着他…… 敖湛觉得有些不行了,他捂着鼻子说“师兄,我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一会儿会让人把小……把小狗给你送过来。” “好。”叶夏微笑着点头,明显心情很不错。 敖湛于是恋恋不舍地走了,没过多久,果然有一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把小黑狗送了回来。 “叶先生,您好,我叫杨鸿,敖湛先生让我把它送来给你。”黑西装保镖小心地将小黑狗放到叶夏的怀里,又说道,“我就在门外,有事您叫我。” “麻烦你了。”叶夏怜爱地将小狗抱在怀里,对他点头。 杨鸿带上门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一人一狗的二人世界。 “你刚回家去了吗?”叶夏喜欢这只小黑狗喜欢得不行,小狗狗又乖又听话,简直就是小天使。 “汪~”敖湛为了哄自家心上人开心,也是豁出去了,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主动献出肚皮给心上人撸。 叶夏笑眯眯摸摸他软绵绵的肚皮,一手拨开他的尾巴说“是只小公狗啊。” 敖湛“……”他难为情地双爪捂脸,两条小后腿也害羞地缩在了一起。 叶夏笑得不行,抱着他玩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敖湛不明所以,伸出舌头在他的手指上舔了舔。叶夏捏捏他的耳朵,说道“不知道你主人能不能帮我解决这次的问题。” 敖湛有点担忧,在他怀里坐了起来。他以感觉到师兄身上隐隐约约缠绕着一丝阴气,但他最近实力不济,看不出来缠上他的到底是什么。 提到这件事,叶夏有些心烦,“封建迷信”思想就是他的逆鳞,如果是以前,谁在他面前提这种东西,他绝对二话不说将人扫地出门,即使别人骂他神经病也无所谓。 现在他却不得不主动向另一个人提起这些东西,并且还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帮助,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汪~”敖湛在他腿上端正地蹲坐好,仰起小脑袋认真地瞧着他。 叶夏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笑着说“你这样跟他可真像,又乖又认真,以后继续保持。” 被心上人夸奖,敖湛有些害羞,他认真地点了点脑袋,他会继续保持的! 叶夏于是笑得更开心了些,一把将他怀到怀里揉弄,说“算了,等你主人来了,我会和他好好说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敖湛却不打算让他继续纠结这些,他打算等叶夏的伤好些之后,先带他好好玩玩,等他精神好些了再说,至于这段时间,他会好好守着他的。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敖湛忽然听叶夏说道“小花儿,你、你主人他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师兄问这个是想更进一步了解自己吗?!敖湛有些激动,他在他怀里挣了挣,激动得汪汪叫,可惜叶夏根本听不懂。 叶夏好笑地把他重新抱进怀里,觉得敖湛这样的大男生,应该很喜欢各种球类运动,他肯定还很喜欢车和各种机械,周末会与好友聚在一起打游戏,或者去喝酒聚餐,同小伙伴们上山下海自驾游……这些全是叶夏的生活里很少有的。 他的人生还真是古板枯燥啊,叶夏想,跟小师弟那样阳光又温柔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可是缘份就是这样奇妙,让他们这样不同的两人相遇,纠缠不清。 叶夏抱着小狗玩了将近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小黑狗主动从他怀里跳下地,仰头冲他摇了摇尾巴。 “你要回去了吗?”叶夏问他。 “汪汪!”小黑狗冲他叫了两声,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跑。师兄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再见。”叶夏微笑着目送他走到门边抬爪挠了一下门,猜测这只小狗的智商一定很高。 杨鸿打开门,将小奶狗抱起来,冲叶夏点点头,关上门离开。 病房里恢复寂静,孤独重新在空气中蔓延。 只不过这次叶夏还来不及独自品尝这略带着苦味的孤独,门又一次被推开。 “师兄,饿坏了吧,我让人炖了你喜欢的排骨汤,明天再给你炖猪肝汤,补血的。” 敖湛看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份明亮,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耀。 清淡的排骨汤确实很好喝的,有些人炖汤喜欢把汤上面的一层油珠撇掉,但叶夏就喜欢连汤带油一起喝。敖湛对他还是很了解的,汤上面的油珠折射着屋里的灯光,晶莹剔透,就像小师弟的眼睛一样漂亮。 除了排骨汤外,其他的菜也非常的美味。叶夏喝完汤胃口好了不少,再加上敖湛在旁边陪着,他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两人将带来的饭菜一扫而光,叶夏揉着肚子有点撑。 叶博士活了这么多年,难得有吃撑的时候,更多时候他的三餐都是饿了随便找东西对付,所以他的身材总是那样削瘦。但最近他吃撑的时候越来越多,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估计会胖。 这都要怪敖湛这个饭桶,天天和这样的人一起吃饭不胖太难了,这算是被波及到的误伤,所以罪过全在敖湛身上。 敖湛起身收拾碗筷,叶夏凤眼微张,目光如同粘在他身上一般,跟着他转来转去。 敖湛把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餐盒全部收拾好,提着去了门口,打开门交给站在门外的杨鸿,再回头时,正好对上他家师兄望眼欲穿的目光。 叶博士十分自然地移开目光,欲盖弥盖地说“杨鸿不是走了吗?” “他没走。”敖湛说,“小狗是别人接走了,他是专门过来保护你的。” 叶夏最近诸事不顺,敖湛安排了一个人过来保护他,他也没有矫情地拒绝。 敖湛坐下来,担忧地瞧站他额头上的伤,“师兄,我和医生聊过了,他说你伤得不重算,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你最近似乎精神很不好,一直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师兄,你请假休息几天吧,好吗?” 叶夏是个学神 工作狂,如果是在平日里,让他放下学习和工作在家休息,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叶夏一方面很害怕,一方面也担心万一他精神恍惚不慎损坏了重要文物,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师兄,听我一次,好吗?”敖湛握住他的手,殷切地恳求。 叶夏有点好笑,说“不要撒娇。” 敖湛也跟着笑了,但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我给教授打一个电话吧,要是不忙的话……” “不忙,”敖湛飞快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和教授说过了,他也答应了。” 叶夏微微挑眉,微冷的凤眼斜睨着他。 “怎么了,师兄?”敖湛冷静地回视他。 “敖湛,有件事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叶博士记忆力超群,开始跟敖湛算账。 敖湛说“师兄你问。” 叶夏说“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早就知道你的婚姻匹配对象是我了?” 敖湛千算万算,把这件事给算漏了! 也许两人在微信上相约第二次见面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叶夏的疏远,他紧张、焦急,迫不及待想把这段关系确定下来,所以他当时完全没想再制造什么惊喜浪漫,见面便向叶夏表白,让精明的师兄抓到了他没有藏好的小尾巴。 他额头渗了些冷汗,他知道以叶夏的脾气,恐怕容不得别人算计他,要是他知道自己还企图请人修改两人的匹配结果,不知道师兄会不会气疯。 “师、师兄……”敖湛有些怂地看着他,令叶夏莫名想到犯了错的小狗,眼神无辜又可怜,卖萌卖得一把好手。 不知道是因为容貌的原因还是性格的原因,叶夏一言不发看人的时候,很有一种高中教导主任的犀利,随便一个眼神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把人解剖得支离破碎,将人心底所有的想法全部挖掘出来。 敖湛干了坏事被抓包,一脸老实,但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老实,如果这事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请人帮他修改匹配结果。越是与这人相处,他就越是放不下他,他认为自己好像生来就应该跟在师兄身边打转的,这是他的使命。 良久,叶夏终于开口了,“没有下次了。” 敖湛赶紧点头说“师兄,我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他老实听话的表现让叶夏很满意,叶夏点点头,又问到另一个问题,“之前小花儿是怎么爬上医院窗户的?” 敖湛刚擦干净的冷汗唰一下又重新下来了,刚刚还在老实承认错误的人,此时不得不再次编瞎话,“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它贪玩爬上窗台的吧。” 叶夏又一次一言不发地盯了他良久,敖湛瞧着越发的老实巴焦,叫人不忍心看了。 叶夏也挺无语,敖湛觉得他心里藏了太多东西让人看不透,其实敖湛给他的感觉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敖湛和他不一样的是,尽管他偶尔瞎话一大堆,性情却是纯真温暖的,这一点就连从来不愿意与人交往太深的叶夏也不得不承认。 “算了。”叶夏没在逼问他,这件事便暂时这样轻轻揭过。 被放过一马的敖湛心情却很沉重,如果他想和叶夏长久地走下去,他就必须让叶夏接受他这个科学解释不了的“封建迷信”,但愿那时候师兄不会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强烈抵触。 两人心中互相藏了太多不能言说的话题,于是能避则避。 叶夏经历过这么多事,接受能力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主动提起了那个话题,“敖湛,你说,如果一个人频繁做同一个噩梦,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什么样的噩梦?”敖湛猜到这个话题跟他突然摔下楼的事有关,脸色凝重起来。 叶夏沉默了一会儿,如实说道“一个女人,在梦里、在梦里缠着我……” 他有些艰难地将近来只要他入梦必定会梦到的东西一点点说出来,叶夏现在的思维很混乱,一方面他仍然固执地想坚持这些东西是“封建迷信”,是必须去除的“糟粕思想”,一方面,连日来被那东西纠缠,那东西甚至大白天害得他摔下楼,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眼瞧见、亲身体会死亡的无限迫近,这太令人痛苦了。 敖湛眼睁睁看着他淡漠的脸上一点点染上惊恐害怕,顿了顿,挪到床上坐下,轻轻将人抱在怀里,“师兄别怕,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他略高的体温对于叶夏来说相当有吸引力,他就像一个畏冷的人,本能地缩进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大男生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敖湛、敖湛……”叶夏紧紧抱住他的腰,无助的灵魂催促他向他求助,可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敖湛仍然听不见他内心翻涌却说不出口的求助,可是在他这里,叶夏什么都不用说,单是他示弱的动作就足够令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了。 “我在这里,师兄别怕,我会保护你。”敖湛收紧双臂,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试图让他感觉到更多的安全感。 这一晚上,叶夏就像一个喝醉了的人,他放纵自己沉浸在敖湛温热的怀抱里,如同得到了短暂的救赎,至少这一刻,他是安全的,他不用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疲惫的身体慢慢陷入了沉睡,但是他环在敖湛腰上的双臂却仍然将人圈得紧紧的,强势地将人留下来。敖湛想走都走不了当然敖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跟师兄搂在一块儿睡觉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福利。 这一晚叶夏睡得很好,没有被噩梦纠缠,也没有深夜惊醒。第二天他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敖湛的胸膛。 男青年的胸膛很结实,年轻的肉|体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叶夏的目光落在上面看了挺久,直到青年的身体动了动,醒了过来。 叶夏本能地闭上眼睛装睡,听见他略有些哑的声音在头顶轻声响起,“师兄,早。”而后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他的头顶。 叶夏仍然闭着眼睛,敖湛没有发现他在装睡,他小心地将手臂从叶夏的脑袋低下抽出来,下床穿上鞋去开门,叶夏闭着眼猜测他让杨鸿给他拿洗漱用的东西。果然,他很快又听到敖湛拿着东西去卫生间洗漱了。 敖湛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叶夏已经睁开眼睛了。敖湛冲他笑了笑,说“师兄先去洗漱好吗?我让人拿早餐过来,一会儿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没有大碍,咱们中午出去吃饭吧。” 他顿了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叶夏怔了一下也想起来了,他们昨天晚上确定了以一年为期的“暂时”恋爱关系,他单身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约会还是挺紧张期待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两个母胎单身狗各自内心羞涩又期待,偏表面上还得粉饰太平。 叶夏一脸若无其事地去了卫生间,这种和另一个人一同起卧的感觉叶夏真的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原以为自己这种性格肯定会不习惯另一个人入侵自己的生活空间,没想到感觉竟然还不错。 用敖湛精心摆在洗漱台上的用具洗漱完,敖湛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 早餐是典型的中式早餐,油条豆浆包子,不是路边十块钱能买一大兜那种,瞧着像是从高档酒楼订的,摆在盘子里像一朵花儿,不像食物倒像晶莹剔透的艺术品。 “师兄,快过来吃早餐,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敖湛笑眯眯招呼他。 叶夏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先夹起一个薄皮的汤包琢磨着怎么下口。 “小心烫。” “嗯。” 汤包确实非常的美味,叶夏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了,浓郁的汤汁非常的鲜美,烫烫地顺着喉管滑入胃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于是他刚吃完一个,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了第二个——叶夏发现,自打他认识敖湛之后,自己的吃货属性似乎都要觉醒了,明明他以前光啃面包都能啃一个星期不带换的,这会儿瞧见敖湛多吃了一个汤包,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敖湛见他瞪着自己刚咬了一口放到碗里的汤包,被他逗笑了,好脾气地哄道“师兄你想吃,明天我再买。” 叶夏瞥开眼不再看,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东西。 吃完一顿美味的早餐,叶夏被医生叫去又拍了脑部ct,敖湛全程陪着他,叶夏除了按医生的吩咐做以外,什么都不用管,其余的敖湛全部会帮他办好。 忙了大半个上午,片子终于出来,还做了其他检查。医生说“不严重,不过你似乎有点贫血?平时是不是三餐不按时吃呀?” 那个医生有些年纪了,和叶夏说话时口吻像在和小朋友说话,叶夏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他。 终于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时,敖湛严肃地对叶夏说“以后咱们俩没在一块儿,你每顿饭吃什么都要告诉我,拍照片给我看。” 叶夏想说太麻烦了,但被敖湛难得强势地就此盖棺定论,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走向中午,终于要开始两人的第一次约会,敖湛不到十一点就有点坐立不安。 叶夏没笑话他,他自己其实也是。约会是什么感觉呢?约会要做些什么?吃完饭之后还要安排其他活动吗? 叶夏那学神配置的脑子里十分难得地想了一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跟着敖湛坐进他的这豪车里,目光随意扫了一眼,说“你又换车了?”随即又联想到之前的一个疑惑,敖湛这样的大男生,是不是很喜欢各种各样的豪车?以他的家世,估计家里已经收集了各种牌子的豪车了吧? 谁知敖湛却说“没有啊,这车是我爸的,我只有一辆越野,偶尔跟朋友们出门玩会开一开,其他时候随便在家里找一辆开,怎么,师兄喜欢这辆吗?”他这次开的是一辆奥迪,是他爸那样的老板喜欢的车,敖湛可不喜欢,他对车不执著,能开好用就行,偶尔去乡下,摩托和自行车他都能骑。 叶夏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平时都喜欢什么?” “平时看看书什么的。”敖湛接了一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师兄果然是在了解他的喜好吗? 敖湛内心窃喜,连忙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每周会固定抽一段时间健身,有假期会去参加体能训练,对户外运动挺感兴趣的,师兄你呢?你喜欢什么运动?” 死肥宅叶博士并不喜欢运动,他随意点头说“我喜欢脑力运动。” 敖湛被他逗笑了,果然不愧是他师兄啊,真懒! 叶夏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他决定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吃饭?” “去‘西湖’吧,那里做的鱼是一绝,师兄应该会喜欢的。”敖湛还沉浸在即将与心上人第一次约会的兴奋中。 叶夏这样的人如果没遇到敖湛,这辈子注定是个老学究,“西湖”这个一听就很浪漫的名字,他能联想到的除了现实中的真西湖外,就只有从古自今许多与真西湖有关的诗词或者名人等等了,就算有人请他来这里吃饭,他恐怕也不会对这个地方有多少记忆,一个吃饭的地方而已。 不过敖湛在他心中到底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便顺着这个话题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据说老板祖上居住在西湖边上,后来因为做鱼而出名,被请进宫中专门为贵人烧鱼,留下许多与鱼相关的配方和菜谱,老板靠着这些祖传的美食,在京城可是很有名呢,好些人想吃都得排队。”敖湛习惯性后错半步跟在他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温柔又耐心地给他解释。 叶夏想到之前李金言上次请他们去吃的珍馐阁,当时李金言也说要想在那里吃上一顿饭,得排多久多久的队。他侧头瞧了敖湛一眼,笑说“我猜,你每次都不用排队,对吗?” 敖湛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说“以前给老板帮过一个小忙,他在这儿给我留了一个包厢,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叶夏点头,“果然,万恶的特权阶级。” 敖湛不好意思地笑,叶夏也跟着笑了,心情都挺好的。 然而两人的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 李金言自打被调来京城任职,因为他这人惯会溜须拍马,竟然在这四九城里混得非常不错,还因为工作结识了一些公子哥,跟他们混得久了,见识过这些公子哥们的眼界和排场,李金言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努力那么久,终于调来京城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想当初他窝在一个三四级城市里,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虽然工资也还可以,但人生却如同死水一般,以他的年纪,再不拼一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来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就拿坐在他对面那位叫周宽粟的大少爷来说,他家里的生意是做遍了大江南北的上市公司,那是他在那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里绝对没办法结识的大人物,因为与敖氏集团有合作,李金言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跟着部门老大跟来的,要是结交上了,都是实打实的人脉啊。 李金言心里这样想,动作便更加殷勤了一些,给周大少爷添菜倒酒,动作相当的麻利。 敖湛与叶夏并排走进西湖,很快就有服务员认出了敖湛,热情地迎上来说“敖先生还去包厢吗?” “嗯,师兄不喜欢吵闹,那里安静些。”敖湛笑眯眯点头。 “好,你们进去稍坐,需要什么菜在平板上操作就可以了。” “好。” 老板专门留给敖湛的包厢窗外就是一片宁静的湖面,一排排柳树生在湖边,飘摇的柳枝倒垂在湖面,随风轻轻摇动,像仙女的裙摆,美丽极了。 叶夏忽然想起他好久没有回去的家乡,还有外婆,他好久没给外婆打过电话了。 敖湛把平板递到他面前,说道“师兄在想什么?先点菜?” 叶夏看着平板上各种菜色,觉得都挺好吃的,就说“你点吧,我不熟悉。” “那我点了。” “嗯。” 也许是包厢的待遇,敖湛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 “师兄,这个清炖鱼好吃,我每次来都会点。” 敖湛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鱼,而后偷瞧他的脸色。叶夏不知道是没瞧见还是根本不在意,夹起鱼肉放进嘴里,果然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得要化掉人的舌头。 继汤包之后,叶博士又一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好吧,不用别人说,连叶夏自己都发现自己其实挺没见识的,像个老土的土包子。 “好吃就多吃点。”敖湛见心上人这么棒场,有点兴奋,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将师兄喂得白白胖胖的,一定很好看。 叶夏吃了一碗鱼,又喝了一碗汤,起身说“我去趟厕所。” 敖湛本能地接话,“要我送你去吗?” 叶夏凤眼斜睨,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他现在确实恨不能把师兄当个宝贝儿似的时时刻刻棒在掌心。 拒绝了敖湛的“好意”,叶夏出了包厢往外走,路过大堂的时候找了一个服务员问路,才找到厕所的位置。 鱼庄的生意很红火,厕所装修得也很不错,明亮干净,没有什么异味。 叶夏解决完生理问题,在洗手池洗手时,他背后的隔间门打开了。他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李金言。 李金言也很快透过镜子看见了他,两人目光对上,顿时都有些尴尬了。 说来,两人的关系确实挺尴尬的。李金言的身份对于他来说连继父都算不上,但叶夏一直以来出于对母亲的尊重,从来没有给过他难堪。 然而昨天在病房,敖湛的母亲打了赵文美巴掌,叶夏却没有帮忙,尽管他那时自顾不暇,可是在赵文美眼里,叶夏已经彻底不认她了,那么他与李金言之间便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夏平静地收回目光。李金言在他身边打开水笼头,水声哗哗,说道“叶夏,你是真的要和你妈妈断绝关系吗?你知道她曾经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吗?” “她当年为了救你不顾生命危险跳进水里,一直到现在看见水还会害怕。” 第24章 24.犹豫 烦躁就像一窝被赶出蚁窝的蚂蚁, 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叶夏无言,许多年来, 家人就是他的死穴, 他们也许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温情和爱, 却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寄托。 李金言还想再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李金言便顾不上再与他说话, 用最快的速度接通电话后,笑呵呵地说“组长……没呢, 怎么会走, 出来遇到一个熟人, 马上回来……” 李金言的声音渐渐远去, 很快又有人进来冲水。叶夏让到一边,听着水声哗哗,转头往外走。 敖湛一个人在包厢里回想了几个生活里遇到的有趣日常, 想等叶夏回来后讲给他听,若能逗师兄牵起嘴里笑一笑,也算值了。结果他在内心把那几个日常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遍, 师兄也没回来,只好出来寻人了。 在鱼庄外面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人时, 敖湛庆幸自己追出来了。 叶夏正站在一棵杨柳树下, 瞧着宁静的水面发呆。 柔软的柳枝在他身边轻轻摇动, 偶尔落到他肩头, 过了一会儿又静静地滑下去。 敖湛走到他身边, 在地上寻了一块合适的薄片石块,半弯着腰将石头飞出去,石块抄着水面打了几个水漂,沉进水里。 叶夏放空的目光被石块吸引了过去,小时候他也很喜欢玩这个小游戏,尤其是在他六岁以前,那时候他还是叶家的“太子爷”,奶奶那边亲戚家的小孩子来玩,时常唯他马首示瞻,小叶夏那时候玩这些小游戏玩得可好了,每次总能收获一堆小伙伴们崇拜的眼神,能让小叶夏得意许久。 六岁之后,一切都变了,叶夏后来也去了外婆家居住,渐渐地他的童年便只剩下学习,以及等妈妈回来看他。 “师兄,玩玩吗?”大男生弯腰在草地上找了一小会儿,终于又找到了一块合适的薄片,双眼亮亮地递到他面前。 叶夏瞧着那薄片,略有些手痒,但是,“这是小孩儿玩的,你多大了?” 大男生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批评,笑嘻嘻掷了掷手里的石块,说“我二十二,成年了,可是没有谁规定成年了就不能玩这个吧?” “师兄,你玩玩看吧,好不好?很好玩的,可以放松心情,真的。” 叶夏十分心动,看了看那块石块,又看看敖湛,后者目光殷切,叶夏受到鼓励,还是拿起了石块,半弯腰试了一下手感,找准方向扔了出去。 石块在空中快速旋转,撞击到水面又很快飞了起来,如此来回大约有三四次,最终落到了离岸边挺远的地方。 “啪啪啪!”敖湛在旁边用力鼓掌,疯狂夸奖道,“师兄好厉害!比我扔得远!简直太厉害了,要是比赛肯定得第一名!” 叶夏被他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你尽夸张。” “怎么没有,你看,我刚才飞出去才漂了三下,你那个都漂了四下。”敖湛说着又找了几个石块递给他,“师兄再试试看?” 叶夏刚玩了一下成功勾起了手瘾,被他一怂恿,又拿了一块石块,“那我再试试?” “嗯嗯!” 男人都是天性好玩,又有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在旁边一个劲夸奖,于是这一玩就有点停不下来了,直到附近岸上的石块都被扔得差不多才算完。 叶夏好久没玩得这么尽兴了,尽管这只是一个小游戏。他蹲在水边浇水洗了一下手,刚才郁闷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师兄开心了点吗?”大男生蹲在他身边,大男生的青春朝气与男性的成熟温柔在他身上矛盾地同时存在着,叶夏略有些着迷。 “嗯,还行。”叶夏点头。 敖湛笑了笑,说“那咱们回去继续吃饭吧?” “好。” 敖湛没有问叶夏为什么突然离开,可能是太缺爱了,敖湛清楚地感受到叶夏在自身周围设立了多少重防线,一般人近不得他身,更进不了他的心。 还不是时候,他想,他需要更耐心一点。 回包厢需要从大堂绕过去,敖湛习惯性让叶夏走在自己左手前半步,自己略退半步一来可以护着他不被人撞着,二来也能借着身高优势,低头在他耳边说那些他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的日常趣事,叶夏果然被有趣的述说吸引了,好奇地追问他“然后呢?”。 敖湛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心里美滋滋的,搜肠刮肚说得更起劲。 路过大堂时,迎面碰上一群人往外走,叶夏和敖湛还没有往旁边让,那群人中被簇拥的公子哥已经笑眯眯走过来和敖湛打招呼了,“你怎么在这儿?来参加庆功宴也来得太晚了点吧?” 敖湛望着来人微微挑眉,“周少,好巧,我是陪师兄过来的,你们要走了?” 周宽粟这才发现他身边站了个人,叶夏相貌生得很好,天生自带了一股书卷气,周宽粟刚听敖湛用了一个“陪”字,再联想到敖湛还在b大念研究生,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一位知识份子,跟他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不是一国的。 但看得出来,敖湛非常的尊敬对方,周宽粟虽然是个公子哥,却也是个合适的商人,惯会察言观色,连忙对他伸出手,热情地说“师兄好,我跟敖湛以前也是同学,不过我是学渣,不爱读书就喜欢投机倒把搞点小生意,所以当年没能考上b大,要不然我现在说不定也成为你的师弟了。” 叶夏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一律是冷淡疏远的,这并不是因为他自恃学历高瞧不起人,只是不知怎么与人相处而已。不过正常的寒暄,他还是没问题的,与他握了握手微笑说“你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比起人人追逐的名校情结,我个人觉得一个人如果能用一生去做自己喜爱的事业,将它做大做好,是一种更大的成功。” 这话果然很得周宽粟的心,周少爷家里不缺做生意的,就缺个给家人长脸面的名校生,可惜周宽粟并不是那块料,当初他不想读书了想做生意,家里人可没少在他耳边念叨。 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有心想和叶夏好好叨几句,旁边的敖湛瞧着他那双眼睛都黏在自家师兄脸上撕不下来了,略不客气地把人往外轰,“你们接下来还续摊了吧?快去吧,不然一会儿人家都收摊了。” 周宽粟郁闷得很,“你管得还真宽。”他也想跟人家名校生交朋友好不?! “快走吧。”敖湛推着人,亲自把人送出了门,一边又忍不住冲他炫耀了一句,“那是我对象,你一直拉着他叨叨算什么?没听过兄弟妻不可戏吗?” 这满嘴跑火车的话特别欠打,敖湛在叶夏面前一向是绅士又温柔的,最多偶尔表现出小孩子幼稚纯洁的一面,叶夏还没见过他这么不正经的时候,有点想打人,又略诡异地觉得有点新鲜。 叶夏收回落在敖湛身上的目光,一抬眼竟然看到李金言也在原先簇拥着周宽粟的那群人里。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气氛顿时比在厕所里时更尴尬了。 跟周宽粟一起来的人里,除了周氏里的人外,还有敖氏的员工,敖湛不客气地把周宽粟推到门外,其他员工可不敢跟周宽粟似的同他调侃,规规矩矩地与他打招呼。 敖湛微笑着点头,十分大方地说“听周少说跟你们合作很愉快,项目也做得很好,辛苦你们了,这样吧,你们跟鱼庄老板留个地址,我请他给你们一人送一道鱼,送给你们家人尝一尝。” 员工们闻言都有些吃惊,要知道西湖鱼庄那可是京城有名的私房菜馆,他们来这里吃庆功宴还是托了周宽粟这个大少爷的福,可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 “去玩吧,接下来的消费记在我的账上就好了。”敖湛大手一挥,挥金如土。 “太好了,感谢敖少!” “既然敖少请客,那咱们去帝尊玩吧!” “帝尊!你可真敢提啊!” “没事,你们想去就去玩吧,到时候报我的名字就行。”敖湛笑眯眯的,显得十分好说话。 “嗷!谢谢敖少,敖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大约是看敖湛说话特别平易近人,便有人大着胆子约敖湛一起去玩。 敖湛冲他们笑笑,借机抓住叶夏的手,冲他们眨眨眼说“那可不行,我是出来约会的~” 员工们还以为敖湛刚才是在跟周宽粟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都有些吃惊地去看叶夏,那、那是个男人吧,敖家家大业大,唯一的继承人竟然找了一个男人? 他们心中如何想,不在敖湛的考虑范围,挥挥手便把人都打发走了。只有跟在队伍最末的李金言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两人离开的背影。 他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赵文美那天回去跟他哭诉,叶夏找了一个男人处对象,他当时心里也很不屑,男人和男人在一块儿那就是变态,谁曾想那个男人竟然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敖氏继承人! “怎么了金言,是不是很吃惊敖家小少爷脾气这么好,还找了一个男人当对象?”跟他一起的张组长也回头瞧了一眼,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问。 “呃,”李金言顿了顿,说,“确实有点吃惊,刚才跟他在一块儿那个人,他是、他是……” “嗯?你认识他?”张组长好奇地问。 李金言犹豫了一下,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对,不止认识,我和他也算一家人……” 出了鱼庄,李金言给赵文美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开口宽慰道“文美,心情还不好吗?” “没事,我晚上早点回来陪你,你想去哪里吃饭?” “真没事,就是想起你心情不好,想陪你走走散散心。” ※ 敖湛两人重新回包厢,之前点的菜都凉了,敖湛要重新点,叶夏不喜欢浪费,就说“热一热吧,还能吃。” 敖湛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了,纵容地笑了笑,说“好,都听师兄的。” 那笑容像自带了一股魔力,叶夏感觉心中那潭死水忽然波动了一下,似蜻蜓点尾,只是轻轻碰触一下,波浪便一圈一圈压制不住地向外蔓延,荡过他的身心,心神受此波及略有些恍惚,连之后吃到嘴里的美食都尝不到味儿了。 那天在鱼庄吃过午饭之后,敖湛又拉着叶夏去看电影。最近的好片子还是有几部的,叶夏长这么大,很少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他天生就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约会嘛,这一项是少不了的,叶夏还是能理解的,就由着敖湛安排了,再说他挑的片子确实挺好看的。 两人在外面游荡到傍晚,吃了晚饭才回去。 叶夏的伤还没好透,前段时间那些诡异可怕的噩梦,他又不敢一个人回家里住,敖湛说让他继续住在医院里,叶夏便顺势答应了。 敖湛送他回去的时候,见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心口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地说“师兄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叶夏又把目光移开,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这傲娇的性格,敖湛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虽然说会陪着叶夏,到底还有自己的事,送叶夏回来便先离开了,离开前和他说好会在他睡觉前回来陪他。 敖湛走后,病房里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叶夏正望着电视发呆,手机响了。 电话是外婆打来的。 叶夏想起好久没给外婆打电话了,有点愧疚,赶紧接通,“外婆,抱歉这段时间有点忙,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你呀,有不忙的时候吗?”外婆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叶夏更加不好意思了,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不善言辞,在外人面前时还能强撑场面,在亲人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外婆还是很了解他的,知道他这是心里愧疚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温和地问出自己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你婚姻匹配对象的事儿怎么样了?” “嗯,还算顺利。”叶夏有点犹豫,要不要和她说敖湛的事。 “哦?这么说国家给你匹配到合适的人了?”外婆的声音里透着开心。 敖湛算合适吗?叶夏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大男生真的很好,特别的温暖单纯,让人想靠近,可是…… “夏夏?”外婆大约是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有些担忧。 “嗯,他、挺好的。”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外婆温柔的声音重新响起,“夏夏,你在犹豫吗?” 外婆养了他多年,还是足够了解他的。叶夏在敖湛那里压抑的倾述欲,在外婆温柔的声音中溃不成军。 “他很好,性格很温柔,人也很单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生。”说起那个人,叶夏竟然有点停不下来,“虽然他比我小好几岁,但是为人处事做得比我好,研究院里的师弟师妹们和他关系都很不错,大家都挺喜欢,他从来不和人生气,非常包容别人的坏脾气,也会照顾人……” 叶夏说了很多,外婆安静地听着他难得的倾述,直到叶夏终于发现自己竟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全部是关于另外一个男人的,十分尴尬地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外婆笑眯眯问。 叶夏被她调侃得脸上有点发热,难得的倾述欲算是彻底断在这里了。 “我晓得了,夏夏是不好意思了?”外婆笑得十分开心。 “没有。”叶夏无法想象自己喜欢另一个人是什么样,他觉得自己并不喜欢敖湛,他只是贪恋那个人身上那份纯真和温柔而已。 “好吧。”外婆顿了顿,收敛了笑意,十分认真地对他说道,“夏夏,你在犹豫,对吗?” 叶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在夜空中闪耀的高楼大厦,“嗯”了一声。他确实仍然在犹豫和彷徨,是满足自己贪婪的欲望,还是及时止住自己“饮鸠止渴”的行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外婆也晓得,他支离破碎的家庭给他带来了多严重的心里阴影,这并不是谁一朝一夕能改变得了的,“好吧,夏夏,我在京城有个熟人,他给我介绍了一所月老祠,据说很有名气,你周末得空了过去瞧瞧?” 叶夏原本还以为外婆会劝自己把握机会,没想到她会不按牌理出牌,“月老祠?” “嗯,如果你的心给不了你答案,那就让缘份和天意来告诉你吧,夏夏,我知道你讨厌这些东西,但至少这一次听我的好吗?” 外婆和他聊了挺久,叶夏最终还是答应了外婆去一趟她嘴里所说的月老祠。以至于敖湛过来陪他睡觉时,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有种自己背着对象去参加家里安排的相亲的负罪感。 不过,他只是答应去一趟月老祠而已,又不是去见某个人,敖湛应该不会在意吧。再说了,敖湛自己也说过,他们这段关系,他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第25章 25.让我抱会儿 敖湛回来时心中十分忧心, 他刚才出门,其实是去特殊事务处理中心查资料了。叶夏告诉他的情况,怎么看都像是被结了阴亲。 所谓的阴亲,就是短命早死的人, 其家人怜惜他们还未结婚便死了,在地下太孤独, 所以经人牵线, 找到合适的同样没结婚便死去的可怜人, 由活着的家人为他们结阴亲, 再迁坟埋在一起, 也算是给两个可怜人在黑暗孤寂的地下找一个伴儿。 但阴亲一般都是给两个八字合适的已逝之人办的亲事,师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 怎么会牵扯上这种事? 尤其是,认识叶夏的人都知道, 他极度厌恶这些“封建迷信”, 所以他决计不会自己干这种事。 那么,是有人背着他做下这种损阴德的事吗?有人想要害他? 这个可能让敖湛心中针扎一样难受, 他那么宝贝的师兄, 为什么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呢? 敖湛满心烦躁, 他对叶夏的事了解实在太少了,只从郎教授那里知道他的家庭非常的复杂, 除此之外其他事一无所知, 而叶夏又是一个特能憋的人, 从来不和别人提自己的私事, 又极其反感“封建迷信”相关话题,敖湛想从他身边人插手调查相当困难。 他在病房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病房门,电视机欢乐的声音随着打开的房门倾泻而出,叶夏的视线紧跟着也移了过来。 尽管叶夏很努力地隐藏了瞧见他时内心放松的那口气,敖湛还是发现了,但这次他并没有感觉到得意,而是心疼,密密麻麻的心疼,他的师兄,内心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安。 “看着我干嘛?”叶夏发现这人打开了门就一直傻站在那儿盯着自己看,表情还怪怪的。 “看师兄好看。”敖湛回神,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将人一把抱住。 “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突然被抱住的叶夏吓了一跳,伸手推他,然而这个大高个儿瞧着瘦高瘦高的,实则死沉死沉,就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劲儿,在他这儿压根不够看。 敖湛一改之前温柔听话的形象,长臂一伸将怀里的人抱了个结实,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别动,让我抱会儿。” 从来没有人用这种不由分说的语气凑这么近和叶夏说过话,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脸微微红了。又想到自己答应外婆去月老庙里的事,心里一软,算了算了,就当为了晚上的安全付点利息吧。 叶夏报着这种心态任由小师弟施为了,谁想到这家伙得寸近尺,晚上睡觉还要把他搂得紧紧的,勒得他腰都快断了。 “你松开!”叶夏用力把脑袋往外面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再晚一点他估计要被这人用胸膛给闷死。 敖湛微微低头看着怀里被他圈得像个兔子似的挣扎不休的师兄,轻笑了一声,他师兄怎么这么可爱。 那充满了成熟男性气息的笑声再次成功让叶夏脸红了,同时他还觉得身上有点热,那个地方隐隐有抬头的意思……叶夏心中暗嗤了一声,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发起情来是不论对象的。 “师兄,睡觉吧。”敖湛大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他给人摸毛的姿势像在安抚三岁小孩子,叶夏无语,但不得不说,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呼吸里全是成年男人的气息,感觉其实挺好的。叶夏就着被他紧紧抱住的别扭姿势,竟然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敖湛瞧着他的睡脸好久,叶夏果然是很缺爱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白日里冷淡疏离距人千里之外,睡着了之后倒是将心中的脆弱小小地展露了一角,他不安地戚着眉,把脸靠在敖湛的胸膛上,一只手还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突然抽身离去一般。 心疼和怜爱如同蛛网般在敖湛心中蔓延,最终将他的心紧紧地缠住,敖湛有点遗憾他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叶夏,那样也许他可以早一点送给他更多的爱。不过天意这种东西是谁也无法左右的,他叹息了一声,将人又往怀里搂了搂,闭上眼睛靠着他睡了过去。 叶夏脑袋上的伤并不严重,缝了几针没过多久就拆线了。 这段时间是他人生里难得的悠闲时光,被敖湛拉着玩了好些他以前从没想过去玩的东西,日子过得挺开心的,他觉得敖湛就是个开心果,白天陪玩,晚上□□(咳),一日三餐陪吃,叶夏出院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胖了好几斤。 回到研究院,敖湛还组织大家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宴,自掏腰包请大家大吃了一顿,之后又回归了忙碌的日常。 叶夏这一天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中午有点休息时间,尽琢磨晚上怎么开口让敖湛去他家里睡了。 他正琢磨着呢,外面有人喊道“师兄,有人找。” “好,马上来。”叶夏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去了楼下,没想到却看到母亲面容略有些憔悴地站在门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见到她,叶夏的心情很复杂,还有些心疼。 “妈,你怎么来了。”叶夏走过去给她开门,让她进休息室里休息。 “夏夏。”赵文美看见儿子,赶紧抹了把脸,强打起笑容。 叶夏让她坐,又找了茶叶和一次性水杯给她倒水。 赵文美看着叶夏在自己面前弯下腰,小心地往纸杯里注水,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儿子了。她的儿子这些年不但努力考上了名校,一路读到了博士,还生得这样英俊,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他…… 赵文美脸色一黯,想到儿子喜欢男人的事,还是觉得接受不了。 “妈,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叶夏将纸档放到她面前,叮嘱道,“小心烫。” 他的语气挺温柔的,但人却坐得离她好远,赵文美有点难过,明明小时候的夏夏特别黏她,每次她回他外婆那里看他,他都会一步也不离地黏着她。 “妈?”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赵文美笑着摇了摇头,瞧着他受伤的额头,有些心疼地说“你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没别的问题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嗯,已经拆线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叶夏轻轻摇头。 “没问题就好。”赵文美笑着点头,想起什么,忙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到桌上,对他说道,“这是我炖的一点汤,你吃一点,补身体的,你尝尝看。” 叶夏接过保温盒顺手打开,香味随之飘散了出来,盈满了鼻腔。 赵文美说“我在里面放了乌鸡,补血的,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我给你炖的汤。”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保温桶的保温效果很好,热气升腾,扑到了人脸上,叶夏觉得自己的眼眶也跟着有些发热了。 “你尝尝看啊,看还喜欢不喜欢?”赵文美拿了一把勺子递给他,催促道。 “嗯。”叶夏用力眨了眨眼,悄悄吐了一口气,接过勺子尝了一口汤。 “喜欢吗?” “喜欢。” “那就多吃点。” “好。” 赵文美瞧着他吃完了汤才离开,离开时脸上带笑,对他说道“夏夏,妈妈为那天说的话道歉,我、我还是接受不了你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但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叶夏目送她离开,抱着保温桶回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师兄,谁来看你了,你这么开心?”敖湛陪着郎教授出来,迎面就看见他脸上的笑,好笑地问。 叶夏说“我妈,她给我送了点补品,她自己炖的汤。” 敖湛和郎教授面色有些古怪,两人刚才在郎教授办公室里,说的就是叶夏家里的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想起叶夏那对爸妈做的事,心情都非常的复杂,不过看叶夏难得心情这么好,他们也不愿意扫他的兴。郎教授笑眯眯说“哦,所以你吃独食没给我们留是吧?” “敖湛每天孝敬给你的东西还不够你吃吗?”叶夏无语,他这个老师就是个老顽童,那张嘴不是在吃就是在挤兑人,忙得很。 “那能一样吗?小徒弟是小徒弟,老徒弟是老徒弟,能一概而论吗?” “行行行,横竖你有理!一会儿我去食堂买两个猪脚孝敬您成吗?” “唔,食堂的猪脚炖得不错,还算你有点孝心……” 师徒俩斗嘴斗得挺开心,旁边一直望着叶夏的敖湛却满心忧虑,他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当时叶夏和他说过,那个在他的噩梦里纠缠他的女人说的话带着很重的南方方言口音,而近来接触他的南方人,恐怕就只有赵文美那一家了…… “你想什么呢?”叶夏跟郎教授斗完嘴,回头见敖湛站在旁边发呆,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问他,“发什么呆?” 敖湛冲他笑了笑,说道“刚才在想事情,师兄,汤好喝吗?” “嗯,好喝。” 敖湛赶紧表现自己,举手说“我也会炖汤,等有空了我亲自下厨给你炖汤喝,好吗?” 叶夏有点好笑,“你会炖汤?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怎么可能,上次我不是还去你家做了一桌好菜投喂你了吗?”敖湛不满地申明。 “什么叫投喂我,明明你自己吃得更多好吧!” “我怎么觉得师兄吃得比我更多?”敖湛嘴上笑嘻嘻和他斗嘴,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看得出来叶夏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连斗嘴这种平常他碰都不碰的无聊事,今天竟然还玩得很开心。 “你这是狡辩!” “行行,是我在狡辩,师兄吃得最少了,全都是我吃的好吧?” “你有自知之明就行!” 也许是因为心情很好,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叶夏还没想好怎么让敖湛主动提出去他家,时间已经快速挪到了晚上。 不过敖湛向来是一个很主动的人,叶夏没提,他已经自发自觉地开车把他送到牡丹苑,脚跟脚地进了他家门。 叶夏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想到第二天就是周末,他得想办法避开这人,一个人去一趟姥姥说的月老祠……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个骗人感情的渣男,头疼。 “师兄,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叶夏刚还在想明天怎么避开这人,就对上这人亮晶晶万分期待的眼神,顿时头更疼了。 第26章 26.月老祠 “师兄,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叶夏尴尬地移开眼不去看他期待的目光, 说“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你、你有事?”叶博士虽然性格很不好,但他这辈子还没有骗过人, 非常的不擅长说谎了,说完谎,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嗯, 是外婆让我去的,我推脱不了。” 他不补那句还好, 补完那一句, 敖湛不多想都不行, 毕竟这人的态度这么不自然。他垂目瞧着叶夏的脸,师兄漂亮的眼睫像蝴蝶美丽的翅膀, 试探着问“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不了吧, 你去不太好。”叶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 只是本能地不想这个单纯的小师弟伤心而已。 是的,他确实对敖湛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他因为自己而难过。 头顶被摸了摸,叶夏抬头,对上敖湛温柔的微笑,手掌还盖在他的头顶, “师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不用顾忌我。” 敖湛的双眼还是那样黝黑, 像是两口深井,叶夏有种自己的灵魂被吸进去的错觉。 “师兄,早点睡吧,明天、明天需要我送你过去吗?”敖湛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去帮他把床铺铺好,自动自觉地在床上摆了两个枕头。 叶夏看着那两个并排躺着的枕头,心中越发难过愧疚。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明天只是去走一个过场,等完成外婆布置的任务,就马上回来,绝对不和不重要的人多接触。 做了决定,叶夏心情平复了许多,说道“好。” 他躺到摆好的枕头上,凤眼微张,瞧着站在床边的大男生。敖湛垂目与他对视,不管师兄瞒着他要去做什么,看着这样乖乖躺到床上等着他的人,他心中总会生出一种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祈愿。 对的,就是祈愿,是请求是期望,而不是单纯的“我愿意”,他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而这个人是他唯一的神灵,是他希望为之献出生命的存在。 敖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如果这是天意,那就这样吧,能与他相遇,他便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敖湛躺到床上,叶夏嘴上说着他对这个人没有喜爱的感情,身体却自动自发地靠了过来。敖湛垂目瞧他,轻笑了一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早上叶夏醒来时,敖湛已经没在房里了,但是他的枕头上还有被子里还残念着大男生浅淡的体味。 那一点点淡得几乎闻不见的味道十分不请自来地钻进鼻腔,令人有种和另一个人赤|裸相贴的羞耻感,叶夏的脸微微有点发烧,脸红了。 难得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爬起来,出了卧室就看见餐桌上放着几个高档保温饭盒。 饭盒下还压着一张纸,他伸手把纸抽出来,上面是敖湛手写的字师兄,我有事赶回家一趟,早餐是你最喜欢吃的汤包~还有豆浆和豆花,想吃什么挑着吃,吃不完的留着我一会儿回来帮你吃掉~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太亲密了,说得像两口子似的,叶夏莫名有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他暗嗤了一声,洗漱完回来,把东西全部吃完,揉着有点撑的肚子给敖湛发微信东西我都吃完了,你回来舔盘子吧。 字打完还是觉得太亲密了,又删掉,最后说我吃完了,你随便在外面吃点吧,我先出门了。 这样看起来就冷淡正经多了,叶夏瞧着相当满意,把信息发了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回了他信息啊?师兄怎么不给我留点[要哭了] 这个微信自带的委屈表情特别的传神,有种狗子真被他狠狠□□了一顿似的,叶夏内心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满足感。他没有再给敖湛回信息,关掉手机,换了衣服出门。 乘坐电梯下行时,叶夏看到镜面电梯里自己的脸,心脏狠狠抽了一下,猛地想起了那天晚上…… “叮~一楼到了。” 电梯安全地停在一楼,叶夏狠狠松了一口气。 从电梯出来,叶夏叫了一辆车,报了一个地址后靠在后座上闭眼养神。 南山月老祠在京城确实小有名气,加之近年来总有网红过来直播求姻缘,确实是吸引了不少单身狗过来。 庙外种有一棵高高的银杏,这个季节的银杏整树金黄,树枝上挂满了代表着姻缘的红丝条。微风徐徐吹来,满树金黄与红丝条随风起舞,美丽极了。 叶夏看了一眼,走进月老祠里。 来这里的人似乎特别多,让叶夏疑惑的是,这些人里许多人似乎都上了年纪,瞧着不像是给自己求姻缘的。又往里走了一会儿,看到好些是一对对中年夫妻过来,突然又有点懂了,这大约是忧虑子女婚姻的父母过来给儿女求的吧。 月老祠里坐着一位穿道袍作月老打扮的人,面带微笑笑容慈祥。他的后方立着一坐月老雕像,过来的游客都在拜那座雕像,并没有人围在那个“月老”身边。 叶夏瞧了一眼,那人也看见他了,抬头冲他微微笑了笑,于是叶夏便走了过去。 他道明自己的来意,说道“张老您好,是外婆让我过来的。” 被他称为张老的人抬眼瞧了瞧他,目光仔细在他的五官上划过,笑着说“原来如此。”他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说,只是笑望着他。 叶夏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张老望着他笑了一会儿,说“后生稍等。”说完起身走到月老雕像后面。 叶夏干站在原地有点无聊,好在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便从雕像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条锦盒。 “后生好相貌,怕是一个桃花繁盛的人,不过你的姻缘早有天定,还望你能早日看明白,免得伤人伤已。”张老说完将长条锦盒递到他面前。 叶夏接过锦盒,“多少钱?” “不用了。”张老笑眯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不要站在自己面前挡着摊子。 叶夏莫名其妙,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拿着那个锦盒出了月老祠。 叶夏不由回头望了一眼,眉心紧锁,月老祠里仍然香火旺盛人来人往,然而那个老人的身影已经被消失在人墙之后了。 外婆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夏将手里的锦盒放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摆着两条十分漂亮的红丝带,叶夏疑惑地拿起其中一条,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将他拿在手里的那条丝带带上了天空。 漂亮的红丝带在空中转了几个圈,飞走了。 叶夏“……” 调皮的风卷住丝带越飞越远,直到最终力不从心地减弱下来,那条红丝带也往低空落去。 一个男人忽然站定脚步,伸出手接住了向自己飘来的红丝带。红丝带飘了飘,温柔又羞涩地缠在男人的手臂上。 月老祠外,叶夏拿着盒子和盒子里剩下的那条丝带,心情复杂,一会儿怎么跟外婆交待? …… 叶夏回到家,用手机给盒子拍了个照给外婆发了过去,外婆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 “你去过了?” “嗯,去了,已经回来了。” 外婆笑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叶夏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很愧疚啊?”外婆含笑追问。 叶夏下意识反驳道“没有啊,我愧疚什么?” 外婆轻笑了一声,不说话,那样子多少有些笑而不语的意思。 叶夏脸上发烧,强行转移话题道“外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月老祠?那位道长认识你吗?” “算认识吧,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外婆知道他的脾气,笑呵呵的也不拆穿他。 “嗯?我见过他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叶夏十分疑惑,他从小到大一直记忆力超群,见过的人多少都有一点印象。 听筒里安静了一会儿,传来外婆轻轻的叹息声。 “外婆?怎么了?”叶夏莫名其妙,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没事。”外婆笑了笑,又说,“国庆放假吗?有假回来看看我好吗?” 叶夏心中一酸,上一次看到外婆还是五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天假期,连忙说“好,我一定回去看你。”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有些期待地说,“能把你现在那个对象带来给我瞧瞧吗?” 叶夏心中更加酸涩,外婆年纪已经很大了,她恨女儿不争气早些年就不怎么和她来往了,最大的牵挂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是他能有一个对象,过一个幸福正常的人生。 “好。” 和外婆聊完电话,接下来的下午没什么事,叶夏泡在书海里一整个下午,等他终于从书海中游上岸时,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敖湛还没有过来,叶夏有点担心,摸过手机才看见这家伙给他微信里发了一堆消息,可惜之前他沉浸在书海里完全没听见。 微信里的消息有文字有语音还有图片,一共得有二三十条,光是从数量上就能看出这家伙希望将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同他分享的心情。 犬神师兄师兄,今天家里有事要忙,会晚点才过去。 [图片]师兄快看这是我帮忙插的花,好看吗?叶夏点开图片看了一下,图里的花他是不怎么看得清的,倒是某人修长漂亮的手指给了个特定镜头,在娇弱鲜花的衬托下显得有力又性感。 帮我奶奶修剪的花枝,你觉得我剪得怎么样? 师兄一定很好奇我家为什么突然大动工对不对?嘿嘿,告诉你,马上中秋了,我爸准备让他公司的骨干成员来家里参加晚会。 师兄,你也来玩好不? 师兄…… …… 最新的一条留言是这样的师兄,快一天没见了,难道你就不想见我吗?[委屈][快哭了] 叶夏没注意到,他在拖动屏幕看某人发来的一堆消息时,脸上的笑意便没有下去过。 叶夏我想看小花儿。 敖湛几乎秒回…… 犬神他不叫小花儿!!!他叫犬神!!! 叶夏哦。 犬神……qaq 叶夏逗小狗似地逗弄了他一下,觉得神清气爽心满意足,打算下楼买点东西充饥。 拿着钥匙锁门时,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紧接着走廊里陷入一片漆黑。 熟悉又陌生的冰凉触感搭在他的脖颈上,叶夏毛骨竦然,凤眼微微睁大,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袭卷全身。 第27章 27.烈阳 走廊里面幽暗一片, 似乎连窗外的灯光都被某种力量吞没了。 叶夏心底发凉, 那阴冷的触感似乎并不满意接触他的一处皮肤, 而是轻轻在他的皮肤上缓慢滑动,说不上来的黏腻触感让叶夏手脚发软,竟然连向前迈步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呼~”一阵无声的冷气吹来,争先恐后地往他的毛孔里钻去,凉透了他的血液。 已经有了前几次经验,叶夏多少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然而他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以前不该那样强硬地反驳敖湛,如果他能放下固执,听一听敖湛的分析,也许不至于这样束手无策。 叶夏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颤着声音问“你、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既便问出了问题, 脑中依然一片空白,甚至想不到那东西可能根本没有思维。 没有人回答他。 那阴凉的触感渐渐顺着他的后脖劲滑到了前方的锁骨上,如同死神的镰刀缓缓架到肩上, 只需对方收紧力道,便能收割他的性命! 叶夏脸色惨白, 全身不住哆嗦,就在这时,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身体一瞬间被拖离了地面! “啊!!!” 一百多斤成年男性的身体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提到了空中!叶夏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双手捂住脖子,摸到了一排冰凉的手指! “救、救命!!!”叶夏满脸眼泪,求救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嗓子眼儿后,只剩下一点点听不见的气音。 叶夏很快感觉到脸上贴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阴冷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钻进鼻腔,与墓葬打了有些年交道的叶夏却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属于坟墓的味道。 叶夏的眼珠艰难地往眼角转去,瞧见一张惨白的女人脸贴在他的脸上。 坚守唯物主义多年的叶博士彻底吓傻了,全身都在抖,这是死人才会有的那种僵白的肤色。 女人的眼睛转了过来,果然白多黑少,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开口了,声音僵硬难听,“为什么要背叛我!” 叶夏不敢再看她了,他恐惧地闭上眼睛,心底不段地祈求有谁能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 “为、什、么、要、背、叛、我!”那女人似乎很恨,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透着深深的杀意! 叶夏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滑落出来,眼前金星乱闪,耳中是剧烈的轰鸣声,死亡的阴影越逼越近,熟悉的恐惧在心头蔓延,他用力地挣扎,可惜缺氧带来的窒息感使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要死了吗?叶夏脑中模糊又恐惧地想,他不想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松,被隔绝的空气艰难地灌进肺部,然而叶夏还来不及庆幸,脖子上的力度再次加大,他甚至有种自己的脖子已经断掉的感觉。 “来陪我吧。”那个女人冰冷僵硬的声音钻进他的脑海。 叶夏脑中缺氧,模糊地想到,去陪她,怎么陪…… 很快他就明白了。 叶夏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大力地掷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他的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叶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女人想将他从窗户扔下去。 而这里是19楼,她想要他死,死了,就可以去陪她了。 空气重新进入遭受重创的肺管,火烧一般的疼痛,叶夏剧烈咳嗽两声,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多一些,还是痛多一些。 “科,科。”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缓缓从他身后走来。 叶夏不敢回头去看,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恰好旁边不远处就是安全门,他连忙钻了进去。 楼道内同样一片幽暗,他用力撞上安全门,顾不上黑暗,几乎连滚带爬地往楼下爬去。很快,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则地跟进了楼道,在通透楼道空间中回荡,叶夏吓得全身发软,眼泪模糊了他的眼睛,手脚并用地爬进了下一层的安全门内。 安全门被用力撞上,正常情况下,从楼梯外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也同时停在门后。 叶夏此时去路被堵,退无可退,他满脸眼泪地扑到这一层一户人家的房门上,用力敲打,带着浓重哭脑的声音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房门纹丝不动,一点回应也没有,就像将他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安全门那里却传来锁芯缓缓转动的声音。 叶夏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绝望地哭了起来。 谁来救救他,有谁能救救他。 可怖的阴冷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女人的脚步声近在耳畔,叶夏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声怒喝,阴冷的气息瞬间抽离,叶夏哆嗦着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敖湛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如同正午的烈日,一瞬间穿透了重重阴霾,照射到了人间。 叶夏顿时哭得更凶了,身体本能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大声哭泣了起来。 从未见他哭过的敖湛心都碎了,比他更紧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俯在他耳边不停安慰道“师兄别怕,我来了,我来保护你了,别怕,别怕。” 身体被人紧紧抱住的感觉和安慰的话语,将叶夏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然而与此同时也让他的情绪更加收不住了,他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恐惧、害怕与委屈,一样一样,尽数发泄在他的怀抱里。 敖湛心疼得要命,很想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永远将他保护在自己的怀抱里。但那个女鬼还没有处理,这里并不安全。 女鬼还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双眼恨恨地瞪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僵硬的声音如同在哭丧,“放开他!他是我的!” “滚!”敖湛一手圈住叶夏的腰,一手结印,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他手心中飞出,如同猛虎出笼般向她扑去。 女鬼愤怒地嚎叫一声,呲出尖利的爪子向他们扑来! 然而敖湛这带着强烈怒气的一击,直接将女鬼轰飞了出去!女鬼惨叫一声,快速后退,翻着眼白的眼睛恨恨地瞪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狰狞的脸上尽是嫉妒,隐去了身形。 敖湛此时哪还有心情管她,把这恶鬼暂时打退了,便抱着师兄心疼地哄了起来。 缺少安全感的人,对于一个强有力的拥抱充满了向往,再加上耳边不断传来的耐心温柔的安抚声音,叶夏哭够了,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却不知不觉沉浸在这个怀抱中,睡了过去。 敖湛感觉到怀里的人往下滑,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扶住去看他的脸,叶夏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他似乎睡得不太|安全稳,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敖湛的衣服,眉心微蹙着,嘴角还挂着一点点眼泪,嘴唇也因为哭泣而显得异常的红润饱满,微微翘着,像在邀吻一样……总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非常的诱人。 敖湛眼睛都看直了,他咽了咽口水,很想俯身过去吻一吻试试感觉,可惜……他实在是有贼心没有贼胆,胀红了脸也没好意思低头吻下去。 也许是感觉到那份熟悉的气息一直没有离开,叶夏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疼眼睛疼浑身都疼,像被压路机压过一样,浑身关节都碎了。 他□□了一声,昨晚发生的一切尽数想了起来,叶夏赶紧睁开眼睛,一只手掌却搭到在他的眼睛上。 “师兄,先用热毛巾敷一敷眼睛,都肿了,不然会很难受的。” 敖湛的声音让他心中一松,眼皮也本能地跟着他的声音闭上了,紧接着热烫的毛巾搭到眼睛上,让他刺痛不已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师兄,身上很疼吧?我给你擦了些跌打药水,要是难受咱们就上医院好吗?” 小师弟年轻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叶夏又回忆起昨天晚上后来自己扑到他怀里大哭的画面,羞耻感顿时扑天盖地地从天上砸下来,叶博士人生第一次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兄?怎么不说话?”敖湛没有得到他的回复,赶紧追问道。 叶博士正泡在无边无尽的羞耻海里出不来,根本不想说话!让他说什么?二十八|九的大男人,扑在比自己小了五六岁的小男生怀里,哭得像个女人吗? 啊啊啊! 叶博士越想越羞耻,特别想跳起来把那个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人给撵出去,烦不烦人!烦不烦人! 敖湛哪懂叶博士羞耻得都像一只想把自己卷起来的虾子了,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有点热,顿时更加担忧了,“师兄你好像发烧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叶夏想打人,耳听那人拿手机要拨号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我没事,不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板一些,这样他就显得更冷酷一点。对的,就是冷酷,昨晚那个哭包跟他并没有关系! 敖湛见他终于开口了,松了一口气,动了一下他眼皮上的毛巾,微笑着说“师兄的眼睛好些了吗?我妈说头一天晚上哭过了第二天会肿得很厉害,还会难受,不过用热毛巾敷过就好了,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师兄别着急。” 无情被人把头从沙子中□□的鸵鸟叶博士“…………” 你走! 第28章 28.第一次上门 敖湛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围着他哄了好一会儿, 叶博士才消了气。 敖湛心里也大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说对象生气一定要好好哄,就算搞不懂他在生什么气也要哄, 这是态度问题!敖湛的态度还是摆得很好的,把人哄好了, 又笑着说“师兄, 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好吗?” “嗯。”这么暖心的话谁都喜欢, 叶博士这种打小缺爱的人又哪能抵抗得了,再加上刚才心情别扭了那么久被人哄好了, 叶夏内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这会儿不怎么想看到敖湛, 有点尴尬。 “那师兄想吃什么?” 敖湛望着他笑,笑得挺甜的, 叶夏瞧了一眼, 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心里的尴尬渐渐散了, 说“想吃馄饨。” “馄饨啊?”这可有点难倒敖大少爷了,他会做许多菜, 八大菜系都有研究,唯独没有琢磨过面食。 “不会做?”叶夏笑了笑, 故意问他。 “会, 当然会!”敖湛飞快点头。他家师兄刚刚经历了那恐怖的一夜, 他只要想起师兄哭得满脸眼泪的样子,心就一抽一抽地疼,所以此时就算叶夏说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敖湛都愿意摘下来给他。 敖湛斗志昂扬地走出卧室,打算去玄关换鞋出门出门买食材,听见身后有声音,转头发现叶夏也跟出来了。 敖湛心疼得直皱眉,“师兄,你身上有伤,回去躺着,别起来。” 叶夏没看他,径直弯下腰换鞋,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买点东西回来。” 敖湛动了动嘴唇,想说要买什么告诉他,他买回来就是了。目光落在他原本纤细白皙的脖颈处那几个刺目的手指印上,忽然就明白了。 叶夏是在害怕吗? 是了,师兄原本就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又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又怎么会不害怕被人丢下? 他心中止不住地心疼,师兄实在太不容易了。 叶夏换好鞋还没站直腰,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与另一个人这么亲近地接触,即使他已经这样抱着敖湛睡了好几晚,自己被动被人抱着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可是那怀抱带来的温暖,又那么地吸引着他。 叶夏不自在又贪婪地享受这份温柔,直到敖湛主动放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叶夏肚子咕咕叫,身旁的大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涩地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做饭吧。” 叶夏也有点不好意思,“嗯。” 接下来一整天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其实要说风平浪静也不全然,敖湛的手机铃声一整天就没有断过,他偶尔会去阳台接电话,但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谁也没提让敖湛回家的话。 傍晚,敖湛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一手握着锅铲炒菜,一手握着手机跟家人通电话。 “……嗯,你是说让师兄也参加?” 电话对面的敖爸爸敖树楷说道“请他来参加吧,到时候会很热闹,你也可以借机向大家介绍介绍他。” 敖湛用锅铲翻了翻菜,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怕师兄会不高兴,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个敖树楷倒是能理解,知识份子嘛,跟他们这些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勉强让对方融入自己的世界估计双方都会感到难受。 但是叶夏毕竟和敖湛在一起了,总需要互相适应对方的家庭和世界,这个没有几个人能逃得掉。 敖树楷沉吟半晌,说道“你和他商量商量吧,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到时候让他待在书房里看书就好了。”虽然这样似乎也不太合适,但是目前情况特殊,人身安全第一嘛。 “好,我会和他商量的。” 叶夏从书房里出来,见敖湛炒着菜还在打电话,想过去帮忙,就听到最后这一句。 菜上桌的时候,叶夏问他,“你家里有急事吗?” 敖湛给他盛了一碗饭,斟酌了一下,说道“师兄,明天中秋节,你能跟我去我家吗?我家里确实有点事,我得回去。” “好。”叶夏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他答应得太快了,敖湛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小心地瞧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师兄你答应了吗?” “嗯。”叶夏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点点头。 敖湛得到肯定的答案,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是在师兄面前一定要保持稳重的形象!所以他强行忍住了。就是坐到叶夏对面端起碗吃饭,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大约是因为敖湛的原因,晚上那个女鬼没有再来。但叶夏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因此消去,晚上他全程盯着敖湛洗好澡换上上一次,敖湛送他的情侣睡衣躺到自己的床上,心中才安稳下来。 两人挨着睡了一晚,第二天是中秋节,学校放假,叶夏早起挨个给外婆和郎教授打了电话,等他终于挂电话时,敖湛已经连行李都帮他收拾好了。 叶夏盯着他脚边放着的大包,问道“你是想我去你家住多久?” 敖湛特别想说师兄你要不介意欢迎一直住下去,但这话他不敢说,又不愿意把包里的东西再掏出来,含糊地说“没多久,这些都是必须品,可以放到我那里,以后师兄你再去就不用再买了嘛。” 他的小心思实在太明显了,叶夏无语,最后也没说让他把东西放回去,拿了钥匙自己先往外走了。 敖湛就像听见主人说要带自己外出玩耍的狗狗,立马叼着狗绳(雾)兴奋地跟了上去…… 敖家居住在花语山,那一片是帝都有名的富豪区。叶夏也听过这里,曾有好些来自这里的大富豪通过关系与他结识,请他和郎教授为他们鉴别古董真伪。 敖湛的奔施开进别墅区的柏油马路,两边的大树枝繁叶茂,偶尔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树影间的别墅尖顶,却无法瞧见其真容,私密性做得特别好。 奔施停在马路尽头一幢别墅外,敖湛下了车,小跑着过来给叶夏开车门。 叶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真的特别无语,这家伙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他怎么觉得更像他不知什么时候雇来的保镖?殷勤得像是给他开了八百万工资。 “师兄,咱们进去吧?”大约是第一次引心上人回家,敖湛显得特别的兴奋,那种雄孔雀控制不住想开屏的表现欲都快要溢出来了。 叶夏有点好笑,紧张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分。 “我买的东西。”叶夏打开后车门,将他们特意绕道商场买的礼盒取了出来。不管他与敖湛是什么样的关系,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而来。 “走吧师兄。” 叶夏跟着他走进别墅的镂花大铁门,敖湛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似乎又比平时更亮了一份。是因为要向他的父母介绍他吗?叶夏后知后觉地脸上发热。 也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介绍他。 别墅外是一片大花园,叶夏在门口就瞧见了,花园里被精心布置过,应该是为了晚上的宴会吧。 跟在敖湛的身后走进别墅,敖湛的家人早已经正襟危坐等在客厅里,瞧见两人进来,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移到了叶夏身上。 敖妈妈萧青芙和敖奶奶都已经见过叶夏,但在她们看来,这是敖湛正式介绍双方认识,当然要更隆重一点,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对叶夏的看重。 叶夏被三双眼睛盯住,顿感压力山大,还好叶博士不是个临阵怯场的人,等着敖湛给他介绍。 “奶奶,爸,妈,这是叶夏。”他说完又转头温声对叶夏说,“夏夏,这是我奶奶,我爸我妈。” 叶夏决定暂时不计较他叫自己小名的事,对三位长辈微微笑了笑,说道“奶奶,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叶夏。” “哎,你好夏夏,咱们又见面了,快过来坐。”敖奶奶第一个冲他招手。 叶夏与敖奶奶见过面,还聊过天儿,敖奶奶温婉的气质和外婆有几分相似,叶夏对她很有亲近感,见她招手十分自然地便走了过去。 敖奶奶又仔细瞧了他一会儿,微笑着说“真是个好孩子呀,是咱们湛湛高攀了。” 这种话题向来不是叶夏能应付的,他心中有点窘迫,赶忙说道“奶奶,不是的,敖湛很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很拔尖,教授也很喜欢他,其他师弟师妹也是。” 这种话夸奖自家宝贝儿的话就没有哪个家长不爱听,敖家人也一样,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敖湛从小到大的优秀,听见别人夸他们家乖宝,他们仍然非常的开心。就是感觉叶夏这话有点奇怪,有种叶夏只把敖湛当师弟栽培、没将他当成对象的感觉。 可能是叶夏的性格导致他不擅长应付长辈吧,敖树楷笑着说“夏夏赶紧坐,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叶夏是第一次见敖湛的父亲,他的人生里父亲这个角色从来都是缺席的,所以他对于应付年长男性的经验也相当少,同样不知该说些什么合适。至于郎教授,他完全是把他当小孩子宠着了。 “湛湛,你先带夏夏去楼上休息休息吧,”萧青芙瞧出叶夏坐在他们中间不太自在,微柔地对他说道,“夏夏,楼上有一个很大的书房,你应该很喜欢,一会儿我让佣人给你端些水果上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湛湛,他今天会陪着你的。” 平易近人的敖家人实在让叶夏感到很舒服,他内心感激非常,却说不出,只能说道“好的,如果你们有需要帮忙了,也可以叫我。” “当然了,要是需要壮劳力干重活,肯定不会忘记你。”萧青芙笑眯眯点头。 众人寒暄几句,叶夏跟着敖湛上楼。敖湛心情激动,直接把人往自己屋里引,对于把师兄带进自己的地盘这件事,他可是期待好久了。 叶夏跟在他身后,一路上目不斜视,对敖家各种昂贵又豪华的装饰并不感兴奋,反而是二楼走廊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全家幅很吸引他的目光。 不论他们拥有多少金钱与财产,他们一家人始终紧紧地依靠在一起,那份不作伪的、名叫“家”的感情,令叶夏羡慕非常。 第29章 29.敖湛的计划 敖湛的房间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生的房间, 干净整洁就不必说了, 整体色调相当的温暖, 墙上还挂着一些可爱的小装饰,显得有点少女心。 叶夏在屋里瞧了一圈,心中的羡慕更浓。 敖湛又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什么, 将手里的大包放到架子上,又弯腰打开他那个上了锁的柜子, 从里面取出一套卫衣递给叶夏,期待地说“师兄,你换这个衣服好吗?在家里穿这个更舒服些。” 卫衣是干净的纯白色, 叶夏接过来,说“好。” 等他到更衣室里把衣服换好出来, 才发现敖湛这个心机帝竟然也换上了同款卫衣,只不过是纯黑色的, 两人站在一块儿完全就是情侣装,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叶夏意味深长地瞧了敖湛一眼,敖湛咳了一声,强行无视他目光中的含义, 说“师兄, 咱们说说前天晚上的事情吧。” 叶夏顿了顿, 点点头。 那天晚上的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 实在太过恐怖了, 叶夏每每想起来便觉得后脊发凉, 连一个人待着都不敢,更别提冷静回想当时发生的事了。敖湛很贴心,给了他一天缓冲期,让他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至少不会那么抵触这段回忆。 敖湛拉着他坐到一个单人沙发里,那是一个慵懒的懒人沙发,设计得非常的巧妙,当人坐进去时,会产生一种自己被人拥抱的感觉,叶夏还挺喜欢的,琢磨着以后在自己家里也放几个。 敖湛拉了个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仰视着他问道“师兄,现在可以和我说说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吗?越具体越好。” 被人仰视着的时候,会令人产生一种温暖又安全的感觉,叶夏垂目与敖湛对视,心情果然平复了许多。他忍着恐惧和抵触情绪,从头开始说起了那晚上的事情,“那天我刚和你发完微信,打算下楼买东西,但是当我锁上房门时,走廊的灯就完全熄灭了,那个东西……” 握住他双手的敖湛立马感觉到了他的掌心渗出冷汗,他用另一只手将师兄的双掌紧紧包裹在掌心,却没有因此打断他的述说。 叶夏一点点地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等他说到那个女人……女鬼企图将他从19楼摔下去,陪她的时候,恐惧与绝望渐渐地又漫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冷发抖。设计巧妙的懒人沙发已经给不了他安全感,他情不自禁地直起身靠近敖湛,双手死死握住敖湛的手掌,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白得像一张纸。 敖湛心疼得不行,却只能狠心地让他继续说下去。只不过,两人的位置已经从对坐着,变成他将叶夏拉到怀里,两人靠着沙发窝在地毯上。 等到叶夏抖着声音述说完,敖湛皱眉说道“等一下,那个……那个东西一直在重复,你为什么要背叛她这句话?” 叶夏整个缩在他宽阔的怀抱里,低声说道“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敖湛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个女鬼说的话,再结合他查到的一些事,他心中已经彻底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女鬼要说师兄背叛了她?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俩确定了情侣关系,所以嫉妒吗? 还有,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那家人害了他,他该如何让对方受到惩罚? 敖湛是好脾气,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别人欺负他看中在意的人,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他宝贝得不行的心上人。 手机铃声忽然在房间里响起,把叶夏吓了一大跳。敖湛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人狠狠抖了一下,他有些气恼,伸手摸过桌上叶夏的手机看了一眼,就见上面闪烁着“妈妈”两个字。 敖湛心情有些阴郁,很想直接掐断。不过叶夏已经把手机拿了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妈?怎么了?”叶夏此时心情平复了许多,回神才发现自己像个三岁小孩儿一样缠在敖湛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过叶夏很快就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了,皱眉说“……中秋宴会?带、带他过来?” 敖湛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叶夏还想说话,他的手机就被抽走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敖湛,就见敖湛自作主张地按了免提键,听筒里传来赵文美的声音,“……是啊,哎,你不是和敖家那个、那个小少爷关系很好吗?” 赵文美可能是说不出自己儿子与另一个男人是未婚夫夫的话,尴尬地把这段含糊了过去,“你、你李叔听说敖董要请公司高管到家里参加中秋宴,但是你也知道,你李叔刚来京城,也没什么人脉,入不了敖董的眼,可是……” 话说到这里,只要不傻的人都明白赵文美什么意思了。事实上,人脉和关系在社会中是极其重要的资源和机会,如果自己的某个亲戚或者朋友能通过他的社会关系帮到自己,那么自己求到他头上是非常正常的事。 然而这件事轮到叶夏和李金言身上,就相当微妙了。 叶夏的表情有些冷,尽管他与母亲的关系近来已经有所缓和,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与那一家人达成和睦的关系,他想也不想便要拒绝,嘴唇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压住了。 叶夏疑惑地看着他,敖湛冲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答应她。 叶夏皱眉,非常不赞同他的提意。 确实,抛开那些个人恩怨不说,在社会上动用人脉和关系向上爬是很正常的事,但李金言才刚被调来京城,不想着脚踏实地地做出成绩,只想着通过他直接接触到公司的顶层,这种投机倒把妄想一步登天的行为叶博士是最看不惯的。 敖湛特别理解叶夏这种正派在许多人眼中却显得“老古板”的性格,这也正是令他欣赏的地方。他微微笑了笑,拉过叶夏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他写的内容是听我的,公司向来论能力任用,放心吧。 叶夏老古板的思想还是不能理解,但敖湛一脸笃定的看着他,让他猜测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和计划,沉默了半响,答应了。 他对着电话说道“可以。” 没想到那边赵文美犹犹豫豫地又说了一句,“那、能不能多带一个,让小宇也去见见世面?” 从她犹豫的态度来看,叶夏和敖湛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是李金言在旁边给她出主意了,叶夏心烦得要命,但见敖湛对他点头,他还是强忍着烦躁,说道“只此一次。” “哎,好好。”赵文美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她心情好了,终于又想起要关心关心这个大儿子了,问了几句他头上的伤如何,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等等。 感受到母亲的关心,叶夏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许多,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奈何母子俩之间的共同话题实在太少了,回答完问题两人再次陷入词穷,这一次叶夏主动挂了电话,而后回头盯着敖湛。 他那高三教导主任般的犀利目光还是让敖湛挺有压力的,凑过去讨好地说“师兄,你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 叶夏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冷冷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叫他们来做什么?”他并不觉得李金言有多大的才华能被敖氏小太子看中,那么敖湛突然要他邀请这两人过来,就是因为他了。 然而他忘记自家的事有多复杂,敖湛现在还只是他暂时的男朋友,许多话不好直说。再者,这些话敖湛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他不知该怎么说,而且他必须让那个胆敢伤害他师兄的人受到惩罚,他不确定思想正派的叶夏能不能接受他的报复,所以在此之前,就让他把这一切藏在心里吧。 “师兄,你相信我好吗,我有我的原因,你会明白的。”敖湛向他保证道。 这个大男生的目光似乎永远那样真诚,而往往就是这样的真诚最能打动人心,尤其是对叶夏这种黑白分明,偏向尖锐的性格。叶夏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 “我希望你到时候会告诉我一切。”叶夏说。 “嗯嗯,等时机合适,我一定会将一切全部告诉师兄。”敖湛双眼亮晶晶地向他保证,就像小时候向他老爸保证一定会拿满分回家时一模一样。 …… 一家人在家时都穿着舒适的休闲服,会让人轻易感觉到属于家的温馨。叶夏在敖家待了不到半天就感觉到了,这个家里,到处都洋溢着这份温暖。 叶夏心中暗自羡慕,却不敢试图融入进去,一整天除了吃饭和需要干活帮忙之外,都窝在敖湛的卧室里看书,直到夜晚降临。 天色将黑时,受到敖树楷邀请的人们纷纷穿着精致的晚装,来到了这幢大别墅里。 叶夏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李金言父子过来了。李金言开车来的,李均宇跟着他父亲下车,神情却有些不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第30章 30.落水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天生气场不合, 不适合待在同一场合, 例如叶夏和李家父子,这两人他见一次厌烦一次,但他既然答应了母亲, 就不能随便反悔,而且他也挺想知道敖湛到底想干什么。 叶夏放下书, 旁边的椅子上放着敖湛给他准备的礼服, 他拿起礼服看了一眼, 微微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衣服跟敖湛今天穿的一身也是同一个款式吧?又是情侣服? 这种见缝插针、暗戳戳想跟他拉近点关系的行为其实很可爱, 叶夏有点好笑,去更衣间换上。 “咦, 夏夏也想去外面玩玩吗?”敖奶奶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一个人坐在二楼的阳台喝茶追剧, 瞧见叶夏出来,便招手让他过去。 “是的, ”叶夏点点头, 顿了顿还是说道, “是有熟人过来了,我去看看。” 敖奶奶听后连连点头, 微笑说“原来是这样, 那去吧去吧, 有什么需要告诉湛湛, 别客气知道吗?” “好。” 叶夏下楼去了花园,敖湛那家伙跟装了狗鼻子似的,没一会儿就跑到了他身边,“夏夏!” 叶夏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那点小心思,就是故意趁这个机会这么亲昵地叫他。 “你去忙吧,我去看看李金言他们。”叶夏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酒杯,省得他再去取了。 敖湛顿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只陶瓷小狗放到他的衣兜里,说道“那师兄玩得开心,有需要叫我。” “好。”叶夏掏出那只小狗拿在手里把玩,这小狗跟敖湛之前送他的那个差不多,黑色的釉面,憨态可掬,只是小狗的姿势和动作却完全不同,他着实喜欢得紧。忽然想起他来敖家这一天都没见着小花儿,正想问,抬头却见敖湛已经被拉走了。 敖湛在其他人面前时,表现得稳重大方又得体,与在他面前时那个仿佛时时刻刻在讨他欢心的小男生完全不同,叶夏觉得有点新奇,忍不住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 “夏夏,可算见到你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叶夏欣赏小师弟的兴致,端着酒杯转身,看见李金言和他那个两百多斤的儿子就站在他身后。 与萎靡不振的李均宇不同,李金言打扮得很精英,春光满面的,用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目光看着叶夏,让他觉得恶心。 叶夏其实一直想不明白,这个男人长得不难看——当然了,要是太难看他母亲估计也不会看上他了——有一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为什么要掺和他父母那烂泥坑一般的婚姻,甘愿没名没份做一个第三者,以至于让儿子成为私生子。 不过叶夏并不关心他的想法,他见李金言一脸期盼地瞧着他,声音有些冷“是敖湛让我答应带你们过来的,这里的其他人我也不认识,你们自己玩吧。”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再帮他引荐任何人,尤其是敖家的人。 他说完便想走,李金言赶紧说道“哎夏夏,上次的话确实是我说重了,你别跟我置气成不,我跟你道歉。” 叶夏一阵心烦,根本不想理会他,直接走人了。李金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神。 李均宇的目光也追着叶夏的背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堆满了肥肉的脸皮抖了抖,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叶夏此时有些后悔了,应付李金言父子让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浪费人生和时间,他不该下来的。 别墅的院很大,前院是可以举办宴会的大草坪,后面是花园,种满了各种花卉,非常的美丽。花园旁边还有一个超大的游泳池,此时里面注满了水,在灯光下蓝盈盈的,挺漂亮的。 叶夏刚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那步子踩在草坪上,一下又一下,缓慢又沉重。 叶夏心中一跳,他几乎是惊恐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结果却发现来人是李均言。 “你、你跟过来干什么!”叶夏惊魂未定,看到来人是他,更是恨不能赏他一巴掌! 李均宇被肥肉挤成眯缝眼的眼睛微微睁大,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要找的人在这里……放过我……放过我……” 他莫名其妙的话和惊恐的表情,要是放在以往,叶夏绝对会大放雷霆直接将人赶走,或者是自己离开。然而亲身经历了那么多灵异事件,甚至差点被那个女人扔下十九楼杀死,叶夏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的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瞪大眼死死盯着李均宇,质问他道“你在说什么!!!” 李均宇比他还怂,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脸上的肥肉抖得像波浪,肥胖的身体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眼死死瞪着叶夏身后,嘴里不住说道“……你放过我,我已经把你带过来了……” 一股尿骚味在炎热的空气中散播,叶夏盯着他充满恐惧的眼睛,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果然看见那个女鬼正站在他身后! 叶夏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女鬼已经扑了上来!突然,就在叶夏以为自己这次逃不掉了,那女鬼惨白枯瘦的手指即将接触到他之时,叶夏的身上爆发出一阵白光,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 “啊!!!”女鬼顿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竟然被那白光整个被弹了出去! 叶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地就往屋里跑。 然而他才跑出不到两步,身后紧接着传来一声重物落水声,以及李筠宇的惨叫声。叶夏本能地回头,看见李筠宇气球般的身体就像一坨水泥墩子,直直往水底沉去,只剩下一双手和脸勉强露在外面,然而很快,的他的脸也被水淹没了,而那个女鬼一直用手掌压在李筠宇的头顶,用力将它往水里按。 恐惧让叶夏的脚步越发沉重,他的脑中却飞快冒出一个画面。六岁的时候,他情绪崩溃地跑到湖边,他并没有自杀的想法,毕竟他才六岁,并不知道自杀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为姐姐的死难过,想跑到湖边大哭一场而已,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幽黑的湖水中,伸出一只惨白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拖进了水中…… 女鬼半浮在水面,黑少白多的眼睛,隔着李筠宇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小的双手,直勾勾地盯着他。 叶夏一脸惊惧地与她对视,脸上冷汗一层层往下落。 那一瞬间叶夏想到了很多,他想到自己落水时对死亡的恐惧,想到母亲跳下水救他时的义无反顾,想到那个陌生路人不顾生命危险从水中救起他们母子,想到那个被自己害死的姐姐…… 叶夏的目光闪了闪,他扭头冲着屋内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而后怀着巨大的恐惧,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游泳池跑去。 女鬼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腿。 叶夏大叫一声,流着眼泪跳起了水池里,向直直往下沉去已经不挣扎的李筠宇游去。而女鬼则伸出双手,以拥抱的姿势想去环抱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拥入怀中。 冰冷的池水接触到□□在外的皮肤,叶夏的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四肢僵硬不知该如何游动,只有双手死死抓住李筠宇的手。他厌恶李筠宇没有错,甚至曾怨恨他为什么要出生,然而不管李筠宇有多不该来到这世界,他也是母亲的孩子,如果他也像姐姐一样,因为自己而死,妈妈一定会受不了的。 叶夏脑子发木,紧紧抓住李均宇沉重的身体,一起往水底沉去。 “师兄!!!” “你该死!!!”敖湛赶来时,只看到叶夏已经沉到水底一动不动的身体,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手中快速结印,黑色的光芒铺天盖地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如同数只出笼的猛虎般疯狂地向那女鬼扑去! 也许是那力量太过强大了,带动得炎热的空气也涌动起来,平地一阵大风在花语山刮起,所有草木皆随风起舞,鸟雀腾空,天上的云雾皆散,大地似乎也微微震动起来。 “湛湛!!!”赶来的敖妈妈正好看到敖湛强行动用那么强大的力量,紧接着他高大的身材直直往地上软倒下去,脑中有些发晕。 女鬼上一次已经见识过敖湛那种力量,知道那是自己完全无法抵抗的,她想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潮水般涌来的力量,铺天盖地砸下来,倾刻间将她碾得粉碎! 女鬼惨叫一声,在黑光中魂飞魄散!敖湛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踉跄着跳入水中,向沉在水底的叶夏游去。 这一刻,他心中反而平静了。 不论如何,他都会和师兄在一起的,这一次,他绝对不会丢下他。 一动不动的叶夏被敖湛轻轻地揽在怀里,他的大手怜爱地将心爱的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充满了爱意地将他怀抱在怀中。 萧青芙跟着跳进水池中时,就看到这个傻孩子抱着叶夏,闭上眼睛陪着他一直往水底沉去,一幅要陪着人殉情的样子。萧青芙又急又气,游过去拍了他两巴掌,指指叶夏的嘴唇和鼻子,示意他对方还活着,赶紧把人抱到水上去。 敖湛却像是陷入了某种魔障,似乎完全听不见母亲的话,目光直直的,萧青芙眼前也晃了晃神,她似乎在那一瞬间从那双放大的漆黑瞳孔中看见了一个画面…… 第31章 31.母子决裂 叶夏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一胀一胀地发痛, 肢体关节更是酸疼得不行, 像是被人提起来在地上狠狠摔打过。 “叶先生,你醒了。”说话的是敖家的帮佣杨嫂。 叶夏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这话,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为什么不是敖湛。 “敖湛呢?”叶夏十分自然地问。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让杨嫂叹了口气,叶夏皱了皱眉,疑惑地转头看向她。 杨嫂也没有隐瞒,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李先生被他的家人接走送医院了……” 叶夏听说敖湛跟着自己一起跳进了水里,脑中嗡嗡作响,冒出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他对李筠宇怎么样完全不关心,一把抓住她的手快速追问“敖湛呢?敖湛怎么样了?!” 杨嫂有点难过,说“……小湛现在还没醒过来。” 叶夏眼前一阵发黑, 他没想到, 他只是顾及了母亲的痛苦, 却害了敖湛。 “哎, 叶先生,你干什么, 医生让你最好卧床休息……” 叶夏推开杨嫂, 飞快爬下床, 连鞋都顾不上穿便往外跑。 杨嫂叹了口气, 赶忙追了上去。 叶夏跑到敖湛的卧室外,敖家众人果然都守在那里。 敖妈妈看见他跑上来,目光十分复杂。敖树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叶夏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低声问道“敖湛怎么样了?” 敖树楷道“他还没醒,高主任过来了……小叶,湛湛不是因为落水昏迷的,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叶夏没听明白,“敖湛不是因为落水昏迷?那是因为什么?”他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是因为那个女鬼吗?” “目前还不确定,得等高主任给他看过之后才知道。”敖树楷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儿子出生后不久,全家人在抱着他逗他乐的时候,亲眼看见他从一个小婴儿活生生变成了一只小狗,从那时候起,他们一家人就知道,这个孩子这一生注定与众不同。他与妻子母亲深谈一翻之后,一家人便发誓,这是他们的骨肉,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家人一定要团结一致,保护好他,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惜,他们还是太渺小了, 许多事,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仍然无力抗衡。 叶夏此时尚还不清楚敖湛身上隐藏的大秘密,疑惑地问“高主任是谁?” 敖树楷瞧了他一眼,儿子的秘密要不要和他的伴侣说,他们没有权力干涉,还是等敖湛醒过来自己决定吧。于是含糊地说“是湛湛在特处的上司。” 这件事在守宫那件事发生时,敖湛倒是和他说起过,小师弟除了在b大念研究生外,还在一处特殊机构任职,那么这个上司肯定也和敖湛一样,不是普通人了,不是普通人,就一定能救同样不普通的敖湛的。 叶夏脑子里很乱,他一方面这样安慰自己,一方面隐隐感到不安和害怕,如果敖湛…… 他甩了甩头,不会的,敖湛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个家伙,总是那样充满了活力与热情,怎么可能有事。 叶夏也想在外面等着,期待看见敖湛安全地出来。但他的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母亲打来的。 “喂,妈。”叶夏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 “夏夏。”赵文美喊了他一声,就不说话了。 “嗯,怎么了?”叶夏现在的心思都在没有醒过来的敖湛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赵文美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低声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女鬼的事,尤其他曾是一个坚持的唯物主义者,让他向别人说起自己的灵异经历,这太奇怪了。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解释说“是李筠宇掉下了游泳池,我想去救他,没想到跟着他一起沉下去了,后来敖湛为了救我们,也……” “筠宇是怎么掉下去的?”赵文美忽然打断他的话,她显然并不关心敖湛如何,或者说她只关心李筠宇身上发生了什么。 叶夏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 赵文美那边沉默了,叶夏此时已经有点明白了,母亲打电话过来,并不是想知道真相,更不可能是关心他,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夏心底有些发冷,在母亲眼中,终究还是李筠宇比他重要的。 果然,赵文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夏夏,你老实告诉我,筠宇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吗?他好好的为什么会掉进游泳池?”她顿了顿,问出的问题一句比一句尖刻,“还有,你不是一向讨厌这个弟弟吗?” “你,真的是跳下水去救他的吗?” 亲生母亲的质问,让叶夏心底一阵凉过一阵,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风嗖嗖地往地灌。不,其实那个破洞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试图忽视而已。 其实他想错了,在母亲眼里,李筠宇何止比他重要呢?他连李筠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电话两边沉默许久,叶夏闭了闭眼,难过地喊了一声“妈。” 电话另一边的赵文美心中什么感受,他猜不到,也不想知道了。他拿着手机,声音微微发抖“你觉得李筠宇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不是心里已经认定是我故意把他推下去的?” 听筒里一阵寂静,叶夏心中越发冰冷,在母亲眼里他只是个不顾人命、也没有任何道德意识、不讲良心的人,而敖湛不要命地跳下水救他们,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在她眼里同样不重要。他后悔了,不管敖湛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不醒,他跳下水救他们肯定是诱因,叶夏甚至怀疑自己的脑子当时是不是被猪吃了,为什么要去救那个肥猪?是,在赵文美眼里,他连那个肥猪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可是在他眼里,把那个死肥猪和敖湛相提并论,他都觉得侮辱了敖湛。 有些事把它看透了,心中就清明了,他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声音也跟着变冷,“对,他就是我故意推下去的,不止如此,我还想他死!所以,以后你让他离我远一点!” 他冰冷的声音大约刺激了赵文美脆弱的神经,听筒里顿时传来她崩溃的哭声,“夏夏……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让我失去你姐姐后,再失去自己的儿子吗?” “姐姐”一词永远是叶夏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然而此时赵文美再提起来,他却只觉得愤怒,他额角青筋鼓起,控制不住地大声吼道“你没资格提她,当初要不是你默认那个老太婆带我们去那里,姐姐又怎么会死!!!” “她是你的女儿,可你却因为她只是个女儿而不保护她!!!” “是你害了她!!!你不配做她的妈妈!!!” 这一句比一句更刺痛人心的实话令赵文美大声哭了起来。关于姐姐的回忆让叶夏心中大恸,他眼中又酸又痛,一把关掉了通话,隔绝掉母亲的声音。 叶夏依靠着阳台的栏杆蹲了下来,只觉得全身无力。 姐姐,敖湛,两人都因为他出事,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就好像天生自带霉运,所有与他亲近的人,都会被他深深伤害。 不知蹲了多久,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叶夏还以为是敖湛清醒过来了,赶紧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看到敖妈妈美丽又精明的脸。 “阿姨。”叶夏用袖子又擦了擦脸,期盼地说,“敖湛怎么样了?他醒了吗?”因为从地上站起来太快,他的脑子有些眩晕,靠着栏杆缓了一会儿才好起来。 “没事吧?”萧青芙递了一条手绢给他,关心地问。 叶夏原以为敖湛因为救他而陷入昏迷,敖家人就算不迁怒他,对他也不会有好脸色,但敖家的人显然比他想象的更明智。 “谢谢,不过不用了。”叶夏不敢接她的手绢,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条擦了擦脸,擦完又想起,那条手绢是敖湛给他准备的,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萧青芙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手绢,心情更加复杂了。 “过来坐。”萧青芙把手绢收起来,招呼他坐到旁边的藤椅上。 叶夏依言坐下,忍不住频频往敖湛房间的方向看,担忧地问“敖湛的身体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好?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萧青芙端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闻言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瞒你说,湛湛身体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 叶夏心中一沉,他皱着眉,一脸想不通地说“为什么?明明他平日里看起来很健康,是因为有什以疾病吗?还是其他原因?”不管是那一种情况,萧青芙的话肯定是不含水份的,敖家这样有钱,如果只是普通疾病的话,肯定早就治好了。 萧青芙喝了一口茶,美丽又精明的双目透过氤氲的雾气打量着叶夏。 说实话,叶夏是那种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的人,萧青芙自认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她觉得这个男人和她的儿子差别之大,并非几句言语能描述的。就做父母的心愿和人生经历来说,他们是应该阻止自己的儿子选择这样差异巨大的人做伴侣的。 但是怎么办呢,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强硬干涉他们的人生并不好,萧青芙思想开明,深知儿子的一生该由他自己来演绎,他们只有提意见的份儿,并没有左右他们人生的权力,更何况她深知自己的儿子打小就是个死心眼儿。 “夏夏,刚才和你母亲通电话了?” 叶夏有些意外她避开了自己的问题,问起了他的事。 第32章 32.真相 “嗯, 是的。”叶夏老实地点头。 萧青芙放下茶杯,心中轻叹了口气。虽然说现在是新世纪,孩子们的感情不该被家庭左右, 可是一个人的原生家庭,必然会对其一生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算了算了, 既然说了不去掺合孩子们的事,那就不要多管了。 萧青芙想得开, 然而她沉默不语的表现,却叫叶夏心中咯噔了一声,他以为萧青芙因为他那个难堪的家庭情况而对他有了不好的看法, 也许还会阻止敖湛和他来往。 这个可能让叶夏心中一阵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他和敖湛只是暂时的恋爱关系, 他也确定自己并不爱敖湛,可是敖湛的家人如果阻止他们的话,他仍然觉得难以接受。 叶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一边享受着敖湛带来的温暖,一边又不愿意正式接受他, 不愿意正式接受也就罢了,还自私地不打算让他离开,就像一个故意勾着备胎不放的渣男…… 叶夏心中浑浑噩噩,连之后萧青芙说了什么他都没有仔细去听。 不知过了多久, 杨嫂激动地跑过来对两人说道“夫人, 叶先生, 小湛醒了。” “太好了!”两人不约而同飞快从椅子上站起来,往敖湛的房间跑去。 敖湛的房间外,敖树楷正在同一个男人说话,敖奶奶已经进了房间,正抱着敖湛掉眼泪。 叶夏进门就对上敖湛看过来的眼神,他正要过去,旁边的敖妈妈已经飞快扑了过去,“湛湛,你吓死我了!” 敖妈妈的身影正好当住了敖湛的脸,叶夏过去的脚步顿住。敖妈妈和敖奶奶是真的很爱敖湛,抱住他都禁不住直掉眼泪,而在她们轻轻的抽泣声中,敖湛声音含笑温柔地安慰着她们,一家人之间那种紧密的亲情,令叶夏羡慕,又有些害怕,害怕靠近。 “高主任说,小湛是老毛病犯了,唉。”敖树楷在他身边叹了口气。 叶夏被他的话拉回注意力,想起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应该就是他们嘴里的高主任了,叶夏追问道“老毛病?敖湛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敖树楷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高主任只说,小湛与生俱来便带着某种强大的力量,那力量太强大了,但小湛却只是肉体凡胎,这力量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为了负担。” “那、不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种力量封印或者消灭吗?”叶夏问得很艰难,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发现自从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被打破之后,各种他从来没想过的“玄学”知识不断地冲刷着他的三观,许多东西他还来不及消化理解,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敖树楷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也研究了许多年,我还以私人名义建立了许多研究机构,可惜我们对这些玄门力量掌握太少了,各种研究收效甚微。” 叶夏皱着眉,脸色很难看。敖树楷瞧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去看看小湛吧。”敖树楷拍拍他的肩膀。 “嗯。” 敖湛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哭得梨花带雨的两位美丽女士,瞧见他家师兄向自己走过来,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很期待。 “师兄,你有没有事?”敖湛半躺在床上,看见他便想坐起来,被叶夏按了回去。 “躺好别动。”叶夏皱着眉,表情又恢复了在学校时那分严厉、说一不二的样子。敖湛心里有点怂,小心地蹭过去,试探地拉住他的手。 叶夏身体一僵,没有动,瞧着这家伙因为拉到了他的手指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有无奈,还有些酸涩,这家伙。 “我没事。”叶夏坐到床边,任由他拉着手,“你身上有哪儿不舒服吗?” 敖湛笑眯眯摇头,说“没有,就是有点泛。” “那就好好休息。”叶夏皱着眉说,说完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敖湛特别容易满足,他的表现在敖湛这里就是对他的关心了,所以他什么都愿意答应他,笑着说“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师兄在这里陪我好吗?” 中秋假期已过,研究院里肯定很忙。要是换作平日,只要手脚没断叶博士都会赶回去学习或工作,可是这会儿被小师弟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根本拒绝不了。 “好。”工作狂叶博士听见自己说。 大男生顿时笑得非常的开心,就像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又好看又耀眼,叶夏的脸有点发烧。 叶夏给郎教授打了电话给两人请假,挂断电话后,他心里有点感慨,最近请假的频率有点高,都快赶上以往一年的份了。 敖湛是个听话的好病人,说让他好好在家休息,他便一整天窝在床上,前提是叶夏在旁边陪着。 叶夏被一个病患缠着,倒也不无聊,捧着书本在床边看书。 中午和敖家人一起吃午饭,午饭后接到敖爸爸打来的电话,敖湛接了电话,走到阳台上说了许久。 敖湛拿着电话回来时,叶夏从书中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犹豫的样子,明显有话要说,主动问道“怎么了?” “夏夏,”敖湛坐到他身边,说,“李金言的工作出了很大的庇漏,你怎么看?” “叔叔打电话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叶夏皱眉问道。 “嗯。”敖湛点点头。 叶夏明白了,敖家家大业大,能走到今天,说明敖树楷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因为这个人而特意打电话来问叶夏的意见,显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打算再给那个人一个机会,毕竟那人和他母亲在一起生活多年。 叶夏没说话,敖湛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夏夏,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叶夏问。 “关于那个缠上你的女鬼的事。” 叶夏脸色白了白,他不是没想过那个女鬼莫名缠上他,并且还对他那样执着的原因,此时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他心中却隐隐感到惧怕,他有预感,事情的真相一定不会让他好受。 但叶夏并不是只知道逃避的人,他沉默了半晌,沉声说道“你说吧。” 敖湛满心担忧,瞧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叶夏任由他抱着,听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夏夏,我查过了,你母亲她婆婆的家乡,有一种风俗,就是为意外早亡却未婚的男女结阴婚,让他们在地下不至于孤孤单单,但是,也有损阴德的人,用活人的八字去配已死之人的八字,用特殊的手段,让早已阴阳两隔的人和鬼成为夫妻。” 他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但叶夏何其聪明,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是说我、我被人害了,和那个女鬼结了阴亲?” 敖湛“嗯”了一声。 “那个害我的人,极有可能是我母亲的婆婆?”叶夏又问。 “是。”敖湛心里难过又愤怒,他的师兄他连喂他喝汤都怕他烫着了,怎么到了别人那里,就这么不值钱呢? 叶夏倒是比他平静许多,说道“我知道了。” 敖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双臂更紧地抱住他。他的夏夏这一生真的太难了,他好心疼。 “敖湛。”叶夏拍拍他的肩膀,得到回应后,才问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李筠宇说是来给我道歉,结果给我送了一箱东西,从里面掉出一根很脏的红绳,那个红绳是什么信物之类的吗?” “有可能,也许那根红绳就是从女鬼的、身体上取出来的,做为约定好的信物,指引她找到你。”显然那个女鬼对叶夏非常的满意,长得帅,气质好,敖湛这个叶夏控真是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那女鬼会看上他也不足为奇。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突然爆发?如果她很看中你,应该不会一下子就变得那么极端。” 叶夏原本也想不明白,但刚才提到的那根红绳,让他忽然想到了从月老祠求来的红丝带…… 是因为这个,她觉得他背叛了他,所以才突然发难,想杀死他吗? 不过去月老祠的事,叶夏还没有告诉敖湛,没办法说。 手机铃声响起来,叶夏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母亲赵文美打来的。 还揽着他的敖湛也看见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叶夏,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叶夏瞧着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两个字,心情难得地非常平静。叶夏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曾经那样期待的盼望见到的人,一夜之间,她之于他好像已经成为了陌生人一般。 心中还是有些酸涩的,叶夏轻轻叹息一声,手指移到“挂断”键上按下,而后无视对方再次打来的电话,给她回了一条信息母亲,以后我会每月给您寄一笔生活费,您好自为之。 敖湛偷偷看他发的短信内容,心中松了一口气,在叶夏收起手机转过头来时,又赶紧把目光转开,以示自己什么也没有偷看。 “敖湛,帮我告诉叔叔,李金言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他在公司的表现,公司该怎样处理便怎么样处理。”那一家人,本来就与他无关,也许他欠母亲的一生也还不完,但那与别人无关。 “好。”敖湛心里挺开心的,在他心中叶夏那样完美,不该被其他人拖累。 叶夏吐了一口气,声音微冷地问“那个害我的人,她会怎样?” 第33章 33.会说话的古董 “害你的女鬼魂飞魄散,而女鬼是那个人将她与你绑定在一起, 女鬼身上的孽力, 也会反馈到她身上, 她,包括将红线送到你家去的李筠宇, 下辈子都不会好过。” 叶夏点点头, 脸色相当的冷漠, “那就好。”他对李家人并没有半点感情,他们害他,他不报复已经够仁慈了,决不会对他们有半点怜悯。 转天,叶夏与敖湛重回学校。午休时叶夏听敖湛说, 敖氏已经解雇了李金言。 母亲赵文美又给叶夏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叶夏并没有接,只是给她转了一笔钱, 这些钱足够她生活一段时间了。这件事叶夏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外婆。 叶夏的外婆董霞是一位相当明智的女性, 她一直认为她这辈子唯一没有做好的事,就是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 以至于间接害了一双外孙, 这是她的错。她听了叶夏的决定后, 连连说好, “你早就该如此了!她这辈子过得糊里糊涂, 做了许多糊涂的决定, 是该让她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夏夏啊,不要觉得她是你的母亲,就把她的错误往自己身上背,知道吗?” “嗯。” 不过话虽然如此,赵文美那个婆婆做事委实太过恶毒,叶夏无法将她做的事亲自告诉母亲,说了母亲也不一定会相信,又担心母亲以后在她那里吃亏,最终狠下心,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外婆。 董霞和叶夏不一样,她这一辈的人不管信不信鬼神,对它们的存在都是非常敬畏的。她听说那个老巫婆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外孙,气得连她一向自得的优雅气度都没有保持住,当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多年没有联系的女儿,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件事,叶夏或许还想不明白那老太婆为何这样对付他,董霞这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会不知道她就是图谋自己外孙在京城那套大房子!她这个女儿实在过得太糊涂了,不知为自己的孩子谋幸福也就算了,还纵容别人来伤害他,简直该死! 董霞被气得够呛,骂完女儿之后,立马又给叶夏打了一个电话,“夏夏,我来京城看看你吧?” 叶夏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开心,随即是担心,虽然现在有高铁有飞机,可是让外婆独自一人在各种交通工具间辗转,他还是相当的担心,“要不我去接您吧?” “没事,正好有一位故人的孩子要回国,说是想见见我,我去京城也省得他再往南边来一趟了。”董霞说话温温柔柔,却也是一位做事雷厉风行的人。 “那成,我给您买票,到时候我去接您。” “好。” 敖湛听说他家师兄最重要的亲人要来京城,比他还激动,跟叶夏计划道“夏夏,我做一份游玩计划吧,到时候外婆过来,咱们陪她到处玩一玩,她肯定很开心。” 叶夏有点好笑,这家伙还真是时时不忘记跟他套近乎。 “行不行,师兄。”敖湛问。 被这么帅的大男生当着面儿撒娇,叶夏脸上有点发烧,转过头去不看他。 “行不行嘛师兄。”敖湛的半边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不依不饶。 叶夏心跳得有点快,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烦,“行行行,我懒得管你。” 敖湛顿时喜笑颜开,帅得差点叫人移不开眼,“师兄最好了!” 叶夏心中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让到一边,不让他挨着自己,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想是这么想,他让到一边又没控制住回头瞧了一眼,心里呿了一声。 外婆没有那么快来京城,叶夏便打算这段时间用来专心工作,这样到时候说不定能多空出些时间陪外婆。敖湛却阻止了他,原因是要把叶夏家里好好收拾一番。 叶夏那套房子如今仍然空得像还没卖出去的商品房,要是外婆来看到,怎么对他放心得了。叶夏一想也是,便每天抽空和敖湛逛宜家。 连人忙碌了差不多一周,总算让房子里不那么空了,敖湛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这可是他与师兄联手布置的家,四舍五入,这就是他们共同的家了啊! 叶夏却是松了一口气,隔天便专心投入到了工作和学习中,甚至连带敖湛的任务都还给了郎教授。 “怎么了,你们俩又吵架了?”郎教授从办公桌后抬起头,隔着老花眼镜瞧着他。 “我有些想法,想安静写些东西,你自己带他吧。”叶夏含糊地说。 郎教授还想说什么,顿了顿,打住了,“行,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叶夏是故意要避开敖湛的,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觉得,他应该把跟敖湛之间的事考虑清楚,否则对那个大男生太过不公平。 但是有些事不是想考虑清楚,就能马上得出一个答案的。叶夏这天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叹了口气,决心沉浸在工作中。 研究院每天都挺忙的,总有数不清的文物需要清理、登记载册,还要给许多地方上送来的文物鉴定真伪,以及编写文物鉴定类工具书籍等等。 他这一忙就忙到傍晚,叶夏伸了个懒腰,正想着先去找些吃的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说话的声音,“哎呀,这里的空气好干燥呀。” 叶夏疑惑地转头四处瞧了一眼,这陈列室里就他一人,除此之外只有一排排整齐放在架子上的文物。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拿起外套向外走去,然而那个软糯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了起来,“哇,这里好多同伴啊,你们好啊。” 叶夏手里的外套掉在地上,他满头冷汗地僵在原地。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 “安静!” 这次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严肃,且声线也偏向成熟男性。 “啊,抱歉抱歉,前辈,是我打扰到您了吗?”软糯又乖巧的声音被训了,听起来有些慌张。 “无事。”严肃的声音说。 叶夏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两个声音怎么听都跟害人的鬼搭不上边,而且他们听起来也不像在商量要怎么害人啊! 这时,那个乖巧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又忍不住了,说“那个,那个,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大约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太乖巧了,那个严肃的声音并没有再训他,而是说道“问。” 乖巧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前辈,我是刚来这边的,想请问一下,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安静待着就行。”严肃的声音说。 他听起来不太想和人多交流的样子,乖巧声音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陈列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叶夏整个人风中凌乱了,这、这世上难道真有这种平和的……鬼? 又或者,并不是鬼?而是其他什么东西吗?就像那个守宫? 叶夏的好奇心并不重,但这间陈列室是他最常待的地方,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他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弯下腰将掉落的衣服又捡起来,又担心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只能强行板着脸转身,僵着步子走在陈列架之间。 当他走过一个古董瓷瓶时,果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声音软软地说“嗨,你好,人类。” 叶夏僵着脖子转头,木着脸看向那个古董瓷瓶。 那是一个元代青花瓷瓶,非常的名贵漂亮,随便拿去古董市场都能拍出高价。 或许是他盯着那个瓷瓶实在太久,目光又太过震惊,那已经习惯常年被人盯着瞧的瓷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软软地说“你也喜欢我吗?你想把我买回去吗?但是据说要很多钱哦。” 叶夏“……” 这时,另一个严肃的声音说“安静!” 乖巧声音立马噤声。叶夏去没有忍住,盯着那个瓷瓶,抖着声音说“你、你会说话?” 陈列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叶夏就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潮水般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靠,叶博士能听到我们说话??” “那、那咱们平时八卦他们也听到了吗?” “天呢,那人类会不会觉得我们是长舌古董呀!” “安静!” 叶夏再次风中凌乱了,原来这个他一直觉得特别安静的地方,其实这么吵闹的吗??? 叶博士早已摇摇欲坠的三观再次受到了海啸一般的冲击,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像是还嫌他的三观被摧毁得不够彻底,他另一边一个架子上的一件铜灯台用他粗声粗气的声音特别特别好奇地问“那个,叶博士,你到底和那个小狼狗亲嘴儿了没有啊,我们都很好奇呢!” “哎呀,你这个灯台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好当着别人的面八卦!” 所以背着别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八卦别人的隐私了吗??? 不是,叶夏觉得自己都要晕头了,重点是,原来那些被他们从地里挖出来,用刷子洗洗唰唰的古董其实都会说话和交流吗? 叶博士离开研究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瞧见等在外面的敖湛差点没一膝盖跪下去。 “师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敖湛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叶夏白着脸摇头,他不是不舒服啊,他是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敖湛,你说,古董们是不是,也会成精?”他声音艰难地问。 敖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瞧了叶夏一眼,不答反问“师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叶夏白着脸看他,敖湛回视,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了。 以敖湛对他这个师兄的了解,这些与无神论背道而驰的东西,一定让他难以消化,所以有一件事他没有和他说,即使是他,也是听不见山石器物之灵说的话的,除非它们法力强大,想让他听见,或者反过来。 第34章 34.不能拒绝的使命 叶夏觉得自己原本完整的世界像被人戳了无数个窟窿一样, 哗哗往里面灌着他让他难以理解的东西。而这些窟窿里, 还会冷不丁就冒出一个能把人吓死的不知道是鬼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还好他不是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些事, 他还有敖湛。 敖湛宽慰道“没事, 师兄别怕, 山石器物成精我们称它们为灵,灵一般都很纯净温和,没有争斗和害人之心,就像小动物一样可爱,甚至连小猫小狗都有的爪子和牙齿它们都没有,所以它们不会害你的。” 这个安慰让叶夏心里好受了一些,确实, 从那些对话之中, 可以让人很轻易地感觉到它们平和的性格, 能为了一个八卦争辩好久, 这样的灵, 说它们要害人都难以叫人相信。 敖湛现如今也算是把叶夏这个别扭又傲娇的性格给摸透了,瞧他脸色缓和了,就知道他心情好了,笑眯眯说“师兄, 我先送你回去吧?” 叶夏敏锐里抓到了这句话与以往的不同之处,下意识问了出来,“你要去哪儿?”问完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 跟小姑娘查男朋友的岗似的。可随即他又忽然想通了, 好奇就是好奇, 想知道就是想知道,既然他已经答应敖湛在这一年里试着和他谈恋爱,那至少这一年里他完全可以怎么想的就怎么告诉他。 被人主动查岗,敖湛显得挺开心的,跟他说“单位最近接了一个案子,高主任没空,所以让我去了。” “什么案子?有危险吗?”叶夏皱眉。 “嗯,暂时还不知道。”敖湛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回答得也很含糊。 叶夏多敏锐的人啊,哪能看不出他在说谎,他心里有气,声音里带着怒气,“敖湛,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谎话被心上人轻易看穿,敖湛顿时紧张起来,人也立马老实了,竹筒倒豆子般交待说“是一件命案,死者是一个富商,他死得挺惨的,命案现场相当的诡异,警察们调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来,最后把案子移交到了特处。” “命案?”叶博士的工作虽然是跟坟墓打交道,但命案这种事似乎离他的人生挺遥远的,在他印象里,但凡是命案就没有不严重和危险的。 可是,叶夏欲言又止,“敖湛,你、你……” “师兄想说什么?” 叶夏吐了一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可以不接这个案子吗?” “为什么?”敖湛握住他的手,问得很认真,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叶夏闭了闭眼,快速说“你忘记上一次昏迷的事了吗?那个高主任说你的情况并不好,如果你再出了什么事……你家人怎么受得了。” “师兄你是在关心我吗?”敖湛并没有因为他干涉自己的决定而生气,反而特别开心。 叶夏快被这人烦死了,这是重点吗?叶博士的傲娇病顿时又犯了,冷着脸道“你爱听不听。” 敖湛快要被傲娇的师兄给萌死了,不过有些事他也有他的坚持。他宠溺地望着冷着脸的叶夏,温声说道“师兄,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叶博士眼看就要炸,敖湛这个撸猫高手赶紧又顺毛摸,“师兄,你听我说。”确定傲娇的人不会突然跳起来转身跑开之后,敖湛才柔声和他解释道,“师兄,我身上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而我从懂事开始,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我拥有这份力量,就必须去做一些事,但那时我并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做什么,直到后来,我看见那些妖魔鬼怪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伤害人类,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它们,这是与这份力量一起赋予给我的,我不能拒绝的使命。” 叶夏觉得这简直狗||屎不通,谁天生就得把自己的命往刀口上撞?哪条天理规定他拥有这份力量就必须得去拼命? 谁又想要这种随便会要他命的力量?!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敖湛乖得像个小媳妇似地站在旁边,但很明显这个“小媳妇”这次也有自己的坚持,没有半点要改变决定的意思。 叶夏死死瞪着他,心头的怒火一阵旺过一阵,可是瞧着敖湛那样儿,他这火就怎么也发不出来,憋得难受的叶夏实在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敖湛赶紧跟上,那副狗腿的劲儿,要不是他长得太过高大帅气,别人都要怀疑他其实是老佛爷跟前的太监了。 叶夏走到敖湛的车边,发现这人没过来给他开车门,顿时怒了,“站在干什么?!”话一说出来,叶博士都要把自己给气笑了,还真拿敖大少爷当长工使唤上了。 敖·狗腿子·湛却是双眼一亮,飞快过去替他拉开车门,殷勤地说“师兄,您请坐。” 瞧他这做作的样儿,叶夏心里憋足的一缸子气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甚至忍不住想笑。他强忍着笑意坐进车里,心里想象了无数回把这人压到腿上狠狠揉搓一顿的画面,看看他皮下是不是真藏着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狗。 “师兄,您坐稳了吗?小的要开车了。” 回应他的是叶夏忍无可忍的一巴掌,只不过是拍在肩膀上的,瞧着不像打人,更像打情骂俏,所以敖大少爷被打得喜笑颜开,甚至非常得意。 车子停在牡丹苑外,敖湛又把人送上楼,而后赖在师兄家里一拖再拖,直到时间实在不早了,才依依不舍跟师兄告别,一个人去了那个被杀的富豪家里。 其实叶夏很想跟他一起去,自打中秋夜敖湛昏迷,又被敖家人告知敖湛身上的特殊之处后,叶夏就对这人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只是他也很清楚,以自己战五渣的本事,跟去了也是拖后腿,说不定反而害了敖湛,只能强行忍住了。 这一晚叶夏一直没睡,直到收到敖湛回到家后给他报备行程的微信,他才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次日回到研究院,叶夏也没心情再琢磨其他事了,他去取了钥匙,一个人进了陈列室。 似乎因为昨天古董们已经确定了叶夏能听到它们说话,今天“瞧见”叶夏又来陈列室,古董们纷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嗨,叶博士,你又来啦!” “哎呀,那只小狼狗怎么没跟来呀,咱们在这里好无聊啊,叶博士你说实话,你们到底亲嘴儿了没有啊?”仍然这么嘴欠当着人面八卦的还是那个铜灯台,叶夏都记住它了。 叶夏坐在办公桌后面安静地听着它们七嘴八舌地八卦,心想敖湛果然没有说错,就这些古董这股没心没肺的劲儿,别让人类来祸害它们还差不多。 “你们都有自己的意识吗?”叶夏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也不是都有的呀,需要很多条件的。”昨天那个声音软糯的元青花瓷瓶说道。 “需要什么条件?”叶夏追问。 “唔……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前辈你们知道吗?”元青花问其他古董。 “这个谁知道啊,我们就是有一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有意识了,其他的不知道的呀。” “我、我听说过,只要常年待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我们就会产生了。” 古董们就这个话题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叶夏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一些事。 不过他今天来还有另一个原因,“你们除了能跟同类说话聊天以外,还有其他的能力吗?比例,某种强大的力量?” 这个问题显然触及到了古董们的知识盲区,它们甚至不懂“强大的力量”是什么意思,以及它们好好地当它们的古董就好了呀,可以互相交流已经很开心了,为什么要拥有什么力量呢? 叶夏原本还以为说不定可以从它们这里,打听到与敖湛身上的力量相关的消息,显然他想多了。 叶夏没有在陈列室待多久就离开了。下午的时候,陈列室一批古董要送去其他地方,例如博物馆,或者送还给它们原本的主人。叶夏还以为它们在这里聊得这么好,突然分开说不定会难过,谁知道那些离开的古董们一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从它们离开时说的话,和没能离开的古董们羡慕的话语中,叶夏知道它们高兴是因为可以见到更多人类,“看”到人类们的故事,以及说不定可以幸运地被人类们摆在客厅里,这样还能跟着人类一起追剧呢! 叶夏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他觉得一旦接受了三观被摔得稀碎又重组后的世界,其实还是挺有趣。 而叶博士也并不知道,随着这一批批被送走的古董们离开研究院,他的大名也在京城的古董之间传开了。 京城有名的古玩街,一家古董店的角落,一盏破旧的煤油灯又一次从摆在博古架上价格昂贵的古董们口中,听说了这位能听见古董说话的人类,它做了一个决定。 ※ 叶夏的外婆来京城的车票是在国庆节之前,定下确切时间之后,敖湛比叶夏这个亲外孙还要紧张,头一天晚上家都没回,非要赖在叶夏这里,美其名曰,努力让师兄的房子多一点人气儿。 叶夏也不拆穿他,两人合作把冰箱里塞满了食材,又去男装店挑了衣服。等到第二天天不亮,敖湛早早爬起来在厨房里捣鼓了起来,叶夏起床的时候,厨房里已经炖上了汤,卤上了猪蹄,而敖湛围着围裙握着锅铲,一副新女婿迎接丈母娘首次登门视察的认真且严肃的态度。 第35章 35.故人之后 外婆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到的。叶夏心疼外婆, 觉得坐车太慢了拆腾老人,给她买了飞机票。 外婆第一次坐飞机还挺开心的, 叶夏接到人的时候, 她拉着他一直说坐飞机真好玩,说回去还想坐飞机, 又说她在飞机上认识了什么什么人, 又聊了什么内容。 叶夏微笑着答应了, 耐心地听着她絮叨,伸手去接外婆带的行礼时,被人给抢先了一步。 “这位是?”外婆的目光移到跟着外孙的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叶博士发誓, 他这辈子第一次在外婆精明的眼里看到女生花痴一般的光。叶夏抚额, 他知道外婆不可能花痴一个当她孙子都嫌小的人, 那么就只能是…… “外婆好!”敖湛手里拉着箱子,紧张得要死,声音洪亮如钟, “我叫敖湛, 是夏夏的男朋友。”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看身边的师兄。 叶夏心里翻了个白眼, 吼那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外婆一听“男朋友”三个字双眼果然更亮了,双眼上下来回打量了敖湛一圈,笑了,特亲切地拉过他的手说“哎呀, 看来我家夏夏以前不是不愿意找伴, 而是眼光够高呀, 你看这一找就找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外婆这一席话,明着是夸自己的外孙,实则分分钟把敖湛给夸上了天! 果然,叶夏就眼睁睁看着敖湛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要是这会儿给他放了气儿他怕是都要冲上天!瞧他围在外婆跟前亲近那个劲儿,更像个围着老佛爷转圈的狗腿子了。 “是外婆把夏夏教导得太好,我兄弟他们知道我找了这么好的对象,都羡慕我呢。” “那是呀,人都要努力提高自身,这样才能找到更好的另一伴,我家夏夏这方面就做得特别好。” “是,外婆的教育方式值得现在许多家长学习呢……” 这两人互相吹捧起来个没完,叶夏这个被遗忘在一边的亲外孙实在看不下去,照着敖湛的肩膀拍了一巴掌,等到那人看过来,叶夏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敖湛这会儿膨胀得都快忘记自个儿是谁了,叶夏的“横眉冷对”到他这里都成了对他放电抛媚眼儿,狗腿子更加得瑟,都要被粉红泡泡包围了。 叶夏无语望天,对外婆说“外婆,咱们先回去吧,我做了饭,回去正好吃午饭。” 外婆相当怀疑地瞧着他,“你做的饭?” “……我跟敖湛一块儿做的。”叶夏只好说实话,虽然这实话里也含了水份。 董霞相信了。她又大方地瞧了瞧敖湛,长得帅,会作饭,对长辈态度好,貌似还很听自己外孙的话,最重要的是外孙在他跟前不端着,她心里点点头,对敖湛的初步了解让她觉得很满意。 回程敖湛开车,叶夏坐在后座陪着外婆,和她聊聊近况,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大约是好久没见到最亲近的亲人,叶夏感觉回程的路似乎都缩短了很多。 走进外孙的家门之前,董霞以为会看见外孙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的“家”,进了门后却很意外。这个家里布置得挺温馨的,白色的窗帘,暖色的布艺沙发,墙上挂着一些装饰画,阳光照射进来,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一切似乎都那么温馨,就像一个正常的家一样。 敖湛把箱子提到特意为外婆准备的房间,出来时挽起了袖子,温声问道“外婆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先吃饭?” 董霞心里连连点头,笑着说“吃饭吧。” 三人吃过饭,董霞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了。 叶夏从外婆房间出来时,见敖湛收拾完桌子打算走,问道“你去哪儿?”他没有总打听别人去向的喜好,或者说他很少关心他人的事,但是好像面对敖湛,他总是心里怎么想,就忍不住问出来了,这和叶夏那别扭又傲娇的性格差得挺大的。 “那个富商的案子还没有头绪,”敖湛确实很听叶夏的话,他问什么他都老实告诉他,“我今天再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叶夏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想叫敖湛别去,却又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我晚上过来给你们做饭,师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好好休息休息吧。”敖湛边说边往门边走,弯下腰收拾玄关处的鞋时发现叶夏紧紧跟在他身后,特别黏人不舍他离开似的,敖湛的心顿时砰砰砰紧张地跳了起来。 “早点回来。” 敖湛直起腰来,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但他却只等到叶夏这一句话,有点失望。 这股失望的情绪一直到离开仍然萦绕在他心头,等终于到达那个富商家时,敖湛又想明白了,叶夏的性格他早就了解得很透彻了,也早就下了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放手,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失望的,他总有一天会让师兄对他彻底敞开心扉的! 车窗被人敲了敲,敖湛从车里出来,看见高主任站在车窗边点烟。 “你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了吗?”高主任甩了甩手里的火柴棍,火柴棍在他手里化成了灰,撒落到地上。 “有一些小发现。”敖湛将挽在手臂上的袖口折了折,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 “哦?说说看?”高主任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别墅,吐了口烟圈,那烟圈在空中渐渐扩大,竟然也不散开,飞向了被拉了警戒线的别墅。 敖湛看着别墅微微皱眉,说道“富商死前应该有过剧烈挣扎,那个杀害他的东西因为这个原因,在距离地面较高的墙上留上了一点剐蹭的痕迹,所以我初步判断这东西应该有翅膀。” 高主任目光凝重,会飞的东西,不好办啊。 ※ 外婆来了之后没多久就是国庆节,叶夏打算好好陪陪她,敖湛给他策划了好些京城周边的自驾游路线,还自告奋勇为他们当司机。 叶夏看着他不说话,敖湛说“夏夏,你就让我帮你们开车吧,我从小在这地儿长大,肯定比你们熟悉路线。” “你急什么,我有说不让你帮忙了吗?”叶夏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他又没车,难道还能强行霸占了他的车还不让他跟着? 敖湛松了一口气,最近京城不太平,有他跟着也保险一些。 于是整个国庆,外婆有两个大帅哥陪着到处玩,开心得不得了,对敖湛更加满意了。 国庆假期快要结束时,外婆接了一个电话,对叶夏说“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故人的孩子回国了,说希望明天过来看我,你方便吗?” “明天?”叶夏原本打算第二天去敖湛家看看他父母和奶奶的,之前被女鬼缠上的时候,敖家人对他照顾颇多,总不能当一切没有发生。 “你要是不方便,我就让他改天好了。” “没事,明天可以,我改天再去。” “那成,也免得耽误人家时间。” 晚上叶夏在微信上和敖湛说了这件事,原本还以为这家伙跟以前一样,一定会强烈要求过来帮忙,但是敖湛最近也挺忙的,整个假期的白天陪着他们四处玩,晚上还要去忙自己的“兼职”,听说他们要在家里接待客人,便不打算过来了。 叶夏看着手机上敖湛说“明天我就不过来了”的信息,心里感觉怪怪的,明明是他一直在两人的关系里徘徊不定犹豫不决,却好像又时时希望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熄灭,叶夏又发了一会儿呆,轻叹了一口气。也许,他的心并不像他一直认定的那般,对这个认真单纯又温柔的大男生一点感觉没有,事实也许正相反,他是不是该重新正视自己的内心? 第二天上午,来看外婆的客人准时登门。 来人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成年男性,气质儒雅清正。叶夏挺意外的,外婆说是故人的孩子,他还以为对方至少四十开外了,没想到跟他差不多大。 对方看见叶夏也挺意外的,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好,你就是董女士的外孙吗?我叫孟舒盛,很荣幸认识你。” “你好,是的,我叫叶夏。”叶夏与他握了握手,收回手时发现对方没有松手,有些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还好对方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主动松开了手。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太优秀了,我很意外。”孟舒盛明显对叶夏很有好感,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确切的说是落在叶夏那双凤眼上。 那是一种叶夏说不出来的目光,敖湛看他时目光也会直粘在他身上,拔不下来那种。但孟舒盛给他的感觉,似乎是对他本人很感兴趣,可是却很介意他的眼睛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叶夏一时琢磨不透,便暂时放下了,与他客套了几句,引他到客厅坐下与外婆说话,自己去给他倒茶。 孟舒盛的祖上在战争时期移民到了国外,之后一直经商,可以说是商贾世家,笑称自己满身铜臭。不过叶夏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书卷气,隐隐还有一种他们是同类人的感觉。 “夏夏,你说缘份是不是这么奇妙啊?当年我爹意外收留了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我还来能见到他的后人,果然人活得久了,老天都是眷顾的。”董霞内心特别的感慨。 叶夏笑着点点头,没有接话,一抬头,发现孟舒盛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 第36章 36.新闻 孟舒盛在叶夏家里吃过饭后才离开。 叶夏送人出门, 回来时看见外婆正在拆孟舒盛拿来的礼物。孟舒盛送的是一套骨瓷茶杯,非常漂亮华贵, 泛着温润如玉般的光泽。 叶夏忽然想起敖湛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商场买一送一的情侣杯,情侣睡衣,情侣……总之全是各种数不尽的情侣物品, 以敖湛的身份和家世来说非常的一言难尽。 “怎么样, 喜欢吗?”外婆把茶杯拿在手里把玩, 问他。 叶夏说“这是送您的,您喜欢就行。” “我是说, 这个姓孟的小子,你喜欢吗?”外婆把茶杯放到桌上, 侧头看他。 叶夏大囧,说“您昨天不是对敖湛很满意吗?”怎么今天风向就转得这么快呀?难道这就是女人的善变吗? 外婆笑得高深莫测, “你们俩, 演戏演得挺投入的啊,不过搁我这儿还嫩了点。” 被拆穿了,叶夏有点尴尬, 沉默了一下说“这话您别对敖湛说。”不然那家伙又要难过了。 外婆笑意更甚,“哟,这是心疼了?” 叶夏表示不想和她说话, 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难缠的生物。 外婆把茶杯收回了箱子, 一边问他“敖湛那孩子一定很喜欢你吧?” 叶夏心里悸动了一下, 含糊地“嗯”了一声。 外婆一脸了然地说“也是, 不喜欢你能见天儿地陪在你身边跟你演戏?还演得这样认真投入。” 叶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脸有点热,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便拿了遥控器想把温度调低一点。 外婆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我知道,以你的见识经历和性格,如果选的话或许更偏向孟舒盛这样的?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年龄比你大,懂得如何与你交心……” “这个也不是看年龄吧?”叶夏反驳,他轻声又接了一句,“我也比敖湛大好几岁啊。”他也不见得多会与人交心啊。 外婆笑而不语,叶夏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有点无语,又觉得挺尴尬的,干脆转身进了书房。 晚上敖湛没过来,外婆动手做了一桌菜,闻起来特别香。叶夏看着手机,和敖湛的聊天内容还是前一天的,之后敖湛就再没给他发过消息了。 这其实挺不正常,叶夏瞧了一眼桌上的菜,拍了个照片给敖湛发过去,说外婆做了菜,过来吃饭吗? 那边许久没有回复,叶夏只得与外婆先吃,等他们快要吃完了,微信提示音响起,他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握着筷子按开手机屏幕,看见敖湛回了一条信息不好意思师兄,刚才在忙。 你们吃得很丰盛,我也想吃!但是现在过不来[大哭] 叶夏一手端着碗,一手给他回信息怎么了?很忙吗?吃晚饭了吗? 另一边,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特别憋屈地缩在墙角喂蚊子,但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机上,没有qaq,高主任让我守夜,一会儿应该会有人送吃的过来。师兄,你有好好吃饭吗?要吃三碗饭才行哦! 叶夏皱眉,回复道你在哪儿?我去给你送饭吧? 心上人送的饭!!!这可是第一次啊!!!敖湛激动得都想当场答应了,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虽然特别想吃师兄亲自送来的饭——想想啊,自己在工作岗位上加班努力工作,心上人因为心疼舍不得自己,提着饭盒亲自过来看自己陪自己加班!天啦!!!这是多么的深情厚意!!!四舍五入就等于师兄爱死自己了!!!——但是那个杀死富商的东西还没有抓到,他又怎么舍得自己最喜欢的人冒险过来,就为了给自己送饭。 敖湛绻在角落眼眶发热,一边回复不用了师兄,你好好吃饭吧,晚上早点休息好不?我明天早上找人换班了带早饭给你。 先不说了哈,有事明天见面再说,晚安。 叶夏眉心拧得更紧了,但敖湛发完最后两条信息就没再发来任何信息,明显是真的很忙没空再回复自己了。 等他放下手机时,抬头就见外婆端着白瓷碗喝汤,一边笑眯眯盯着他看。 “外婆吃好了吗?看什么?”叶夏不动声色地放开手机,慢条斯理地重新拿着筷子吃饭。 外婆放下瓷碗,说“你什么时候有吃饭玩手机的习惯了?现在有对象的年轻人都这样么?你也眼着学坏了?” 叶夏一口菜差点把自己呛着,觉得此时还是不要接话为好。 ——吃饭玩手机怎么就是“学坏”了? 第二天早上敖湛果然送了早饭过来。叶夏给他开了门,敖湛把提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高大的个子如同一条大狗般,撒娇地整个靠到叶夏的肩膀上。 叶夏动了动肩膀想把人推开,发现他眼下都有了黑眼圈,心里有点刺刺的,不舒服,轻声说“去屋里睡吧?” 敖湛“心中”顿时精神了,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啊,于是考验演技的时候就到了! 他装得十分疲惫虚弱地说“我可以睡师兄的床吗?” “可以啊。”叶夏莫名地点头,这人又不是没在他床上睡过。 敖湛于是心满意足地滚上了还留着师兄淡淡体味儿的床上,美美地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师兄,真好呀! 叶夏上午去了一趟学校,中午的时候赶了回来,还以为会看到敖湛,没想到那人才睡不到半上午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反而是孟舒盛再一次登门。 “叶博士,我又来打扰了。”孟舒盛笑得很客气,“我是想向外婆打听一下我祖上的事的。” 叶夏点点头,给他倒了茶后,出于礼貌陪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孟舒盛的理由挺牵强的,孟舒盛的祖父落难,被叶夏外婆的父亲收留时,外婆才不到十岁,当年的时局又那样混乱,再加上时隔这么多年,外婆再好的记忆,怕是也想不起多少回忆了。 董霞告诉他,当年孟舒盛的祖上似乎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在他的家人出事之前,他是一个讲究的读书人,家人出事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整个人都挺颓废的,后来还是因为放不下对侵略者的仇恨,所以放下书本上了战场,那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了。 董霞回忆说“我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之所以还能记得,是因为这个人算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城里人……说来你们别笑,那时候咱们乡下人见一次城里的公子哥都跟看稀奇似的,后来我爹把那个穿着洋装的年轻少爷捡回家,我一起的玩伴都很羡慕我哩。” 叶夏还是第一次听外婆说起小时候的事,有点新奇又有些心酸,那个年代大家一定都过得很艰苦。 孟舒盛说“那么,您还记得他身边当时还带着什么物品吗?” “带着什么?”董霞眨了眨眼,眉心皱了起来,“好像是带了个什么,因为他挺宝贝那样东西的,从来不让人碰,不过具体是什么我真不记得了,太多年了啊。” “这样东西对孟先生很重要吗?”叶夏问。 孟舒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认真地看着他。 叶夏被他瞧得莫名其妙,好在孟舒盛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微笑着说“确实很重要,外婆要是想起了,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董霞点点头,“没问题,要是想起了一定给你打电话,啊,别着急孩子。” “好,那就先谢谢您了。” “嗨,要能想起来,那都是小事儿。” 他们正聊着,电视上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主持人通报最近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强|奸案,死者是一名非常年轻的女性,被人跟踪尾随杀害在了出租房内,案发现场的照片涂了大量的马赛克,但尽管如此,观众还是能看出那个无辜女生的死状有多惨烈。 “天啦,这么年轻的孩子,这杀千刀的怎么下得去手!”外婆气得手抖,在她眼里那还是一个孩子,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家里的宝贝,这一出事,家里人得多伤心,那个早逝的孩子多可怜! 叶夏做为一个知识份子,对这种事更是嫉恶如仇,可惜他一介手无敷鸡之力的书生,就算再气愤,也不能为那个无辜的女孩做些什么。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理解敖湛的坚持了,就是因为有他们在黑暗中不断的前行和坚持,才保护了更多无辜的人。 孟舒盛忽然问道“叶博士觉得那个那个犯罪者该下地狱吗?” 叶夏斩钉截铁地说“当然!否则那个女孩死不瞑目!她的家人还要继续和这个恶魔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该有多绝望痛苦!” 孟舒盛点点头,脸上缓缓笑了。 叶夏皱眉,孟舒盛带给他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孟舒盛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离开之后,外婆告诉叶夏要出门走走,叶夏还要回学校便没有陪她,只交待她有事给他打电话。 回学校后,叶夏瞧见敖湛竟然也来学校了。瞧着那人顶着的两个黑眼圈,叶夏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完全不想给他好脸色。 敖湛狗腿子似地跟上来,讨好地问“师兄吃饭了吗?” 叶博士脸沉得能滴墨,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从他身边大步走过,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递给他,非常的冷酷无情。 被丢下的敖湛如同丧家犬,头顶看不见的一对大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围观全程的好事者罗宛阳赶紧凑过来,小声问他“你怎么得罪博士啦?我看他这次气得不轻呢!” 敖湛心里隐约猜到师兄可能是气他没有好好休息,又不敢确定,当真是又甜蜜又酸涩,个中滋味不足以为外人道啊! 第37章 37.异类 叶夏这次气大发了, 连一向不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中的原则都被他打破,看到敖湛跟没瞧见似的。 敖湛各种伏小做低,研究院的人都在笑话他,说他这哄师兄跟哄媳妇儿似的,就差没当众拿个键盘出来跪着认错了。 郎教授给学生授完课回来, 正好瞧见两人间气氛紧绷, 又见叶夏脸拉得老长,想起他之前说要把敖湛还给自己带,本来他还没当回事, 这会儿一想, 这两人之间难道真的产生了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了? 他叹了口气,冲敖湛喊道“敖湛啊,你过来一下, 有点事儿跟你说。” 敖湛正好声好气地哄着叶夏, 想晚上去吃外婆做的饭,顺带还想去蹭他的床睡, 这边人还没哄好呢, 就听到教授的召唤, 赶紧对叶夏说“师兄, 你等着我啊,我去看看教授有什么事, 你等我回来啊。”等我回来接茬儿哄啊! 叶夏脸板得严丝合缝的, 瞧着特别难哄, 其实内芯儿早就跟外壳不是一个样儿了。 眼角余光瞅着敖湛从他跟前儿跑开, 叶夏轻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陈列室。 陈列室最近越来越热闹了,虽然以前是不是真的热闹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似乎打从古董们知道他能听懂它们说的话之后,它们的话唠模式便全面开启了,什么都聊一整天不带闲的。 叶夏刚走进去,就有古董特八卦地问“叶博士叶博士,你是怎么训练的啊?把那小狼狗驯得这么听话,好羡慕啊!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啊?” “你一个金器,羡慕个屁啊,难不成你学会了还能去找个对象调|教不成?”毫不留情吐槽的是一幅字画,泛黄的宣纸上勾勒着一位身材曼妙瘦弱的女子,它说话的声音也如那画中女子般柔美动人,就是说的内容一点也不动人。 “人家羡慕嘛……” 叶夏被那件瞧起来五大三粗一看就特别暴发户的金器一句“人家”给雷得不轻,不是他歧视,是真心觉得这俩……古董的性子应该换一换。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奇怪的地方,叶夏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我还想再问一下,你们以前有听说过像小狼……像敖湛那样天生就自带强大力量的人类吗?他们、他们是怎么样的?” …… “教授,您找我有事儿啊?”敖湛推开郎教授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边坐下,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从容,一点也不似在叶夏跟前儿那般狗腿。 于是郎教授越发觉得这两人的矛盾估计不是一天两天了。叶夏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自然知道这孩子虽然性格别扭了一点,冷淡了一点,但绝对不是会故意为难人的那种人,反而是他那嫉恶如仇的脾气,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仗势欺人。但敖湛肯定不了解这一点啊,估计他还以为叶夏对他冷淡就是想故意为难他呢,但是这个年轻人为了学业,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耐着性子在叶夏面前伏小做低,而偏偏叶夏又最看不惯这种溜须拍马的行为…… 于是如此恶性循环,这两人的关系能好才是怪了! 不得不说郎教授能享有现在的地位,他的高智商功不可没,而他的脑补能力真是一点也不给他的高智商丢脸! “教授?”敖湛坐下后,瞧见教授一脸悲天悯人地发起了呆,十分莫名。 郎教授回过神,心怀愧疚地瞧了他一眼,声音柔和地说道“小湛啊,你跟着你师兄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师兄要忙的事挺多,估计顾不上你,要不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 敖·妻奴·叶夏的忠实狗腿子·湛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十分着急,难道师兄这次真生气了,跟他来真的了??? 他着急地问郎教授“教授,这是您自己的想法吗?” 郎教授心说叶夏徒儿啊,你看你都把你师弟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一听说可以脱离你的魔掌兴奋得都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啦! 他越发亲切地对在叶夏跟前“受苦受难”多时的敖湛说“当然不是,我是和你师兄认真商量过的,不得不说你师兄虽然性格冷淡了点,但是对你的学习情况了解得很透彻,跟我分析了很多,看得出来他对你的事非常的上心,还说怕你跟着他会耽误了你,所以我们认真讨论过之后,一致决定这样安排是最好的,对你和他都好……” 郎教授为了给自己的好徒弟安一个爱护师弟的好人设,什么好话都往自家徒弟身上扯,夸得相当的真情实感,都快把敖湛给说哭了。 敖湛是真要哭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前段时间还黏黏呼呼地天天要抱着他的肉……身体睡觉,怎么事情才解决不过几天,这人就下床不认人了?! 郎教授还在给好徒弟草人设,对面的敖湛已经控制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甚至差点把椅子带翻。 郎教授还以为他是因为终于要摆脱那个恶魔师兄激动得都控制不住情绪了,心里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正要为了爱徒做最后的努力,就听到他说“教授!我还是想跟着师兄!请您收回提意吧,至于师兄那边我会去做他的思想工作的,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惨遭媳妇抛弃的敖湛一阵风似地卷出了门,独留郎教授一个人在风中临乱。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敖湛大步从教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帅气的脸上面无表情,跟平时总是带着暖暖微笑的暖男风格相差极大,恍眼一看相当生人勿近,家犬变恶犬! 听说叶夏在陈列室,他直接转道走了过去。 叶夏正在跟古董们打听事儿。这些古董们之所以称之为古董,自然是因为它们存在于世的时间可是普通人类的好多好多倍,而就算它们大多数在有意识之后,一直囿于一室,可在朝代更迭之间,在时光的朝流中辗转,它们见识过或者听说过的东西也绝对是普通人类比不上的。 “叶博士打听这个啊,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哟。”之前说话的那幅美人图开口了。 叶夏立马追问道“能跟我说说吗?” 美人图略一沉吟,说道“因为我时常被挂于主人们的书房里,所以见识过不少传记和民间传闻记载,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叶博士权当听个故事吧。” 叶夏连连点头说“好,你说。” 美人图道“我曾经有一位主人爱好四处游历,并将途中的经历与听闻记载下来,我记得他曾记载过一篇传闻,说是在某个小山村里,一个孩子出生便拥有操作火的力量,每次看见火光他就会笑得很开心,然而你应该也知道,在那个封建时代,这种异类是不容人们所接受的,大多数人们都认为那是妖邪降生,而与妖邪接触的人们都会被老天爷降下惩罚,并且这些愚昧的人类一定会将所有发生的天灾人|祸全都算在这些‘异类’身上,认为那些都是他们带来的,所以你应该也猜到了,那个孩子最终……被水淹死了,因为村民们认为他是邪恶的火魔降生,所以必须用水淹死,才能彻底杀死那个带着火降生的邪魔。” 这个故事让叶夏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个雨夜…… “哐啷……” “呀,叶博士你没事吧?!” 叶夏回过神,瞧见自己失手将办公桌上的镇纸给碰落在地上。他弯腰把镇纸捡起来放好,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我没事。” 敖湛走到陈列室门口时,看到叶夏站在窗前发呆,表情淡漠,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叶夏收回发呆的目光,回头瞧见敖湛站在门口,下意识冲他笑了笑,笑得敖湛的心都要化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更加坚定。 “师兄,晚上一起回家好吗?我想吃外婆做的饭。”敖湛凑上前,一如即往地狗腿。 叶夏瞧着他的脸,发现生了一下午的气全都跑没影儿了,连脸都板不起来。 不过,他刚才忽然想通了。敖湛这家伙命好也不好,不好在天生就拥有能将他压垮的另类力量,好在他有愿意拿命爱护他的家人,所以他才能安稳长大。可是,即使他的家人将源源不断的爱给了他,他与众不同的体质也注定他其他同龄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区别。 他小时候一定很孤独吧?他也一定很坚强吧?所以即使命运苛待了他,他仍然用自己的温柔爱护着这个世界,因为他有一颗强大又柔软的心。 叶夏忽然就不想跟他生气了,他以后也不要和他生气了。再强大的心也会有受伤的时候,也会需要别人的温柔和理解的时候。 “好啊,一会我们早点回去帮忙。”叶夏冲他笑了笑说。 敖湛这家伙就是个特会顺杆子往上爬的,见师兄冲他笑,立刻得寸进尺地说“那我晚上跟夏夏一起睡好不好?” 叶夏“……”你还是滚吧! 两人早点回家帮外婆做饭的计划还是被打乱了。回家途中,敖湛好好地开着车,忽然把方向盘一转,把车拐进了一条单行道,直接把车停了下来。 “敖湛,你干什么?去哪儿”叶夏见这人飞快解开安全带下车,也跟着推开了车门。 “师兄,你就坐在车里,我有点事要解决一下。”敖湛快速绕过车头将他推回了座位,表情凝重严肃。 第38章 38.你放了他 车窗外路灯昏黄,这一条单行道通向附近一个沿河公园, 并不宽的道路被两旁的行道树遮蔽, 举头也看不见天空。 “哗哗~”树叶轻轻晃动, 一双暗红的眼睛出现在树叶的枝桠间。 敖湛猛地转过头,大步追了过去。 被压回车里的叶夏透过车窗瞧见行道树的树叶被晃动得哗哗作响,他看不见那树枝之间有什么,只能看到树叶一路摇动, 飞快往前方的沿河公园窜去。 那树叶摇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甚至比当初的守宫还要快一倍!显然这东西并非善茬! 叶夏的目光回到追上去的敖湛身上,剩下的全是担忧和惧怕,同时他还感觉到呼吸发紧,心口微微抽痛。 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难以控制地泛滥, 他想立刻叫住敖湛,让他不要追了, 这世上哪么多人, 他又能救得了几个呢?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只要守在他身边, 保护他一个人就好了。 这种自私自利又自恋的想法令叶夏自己都感到诧异,以前的他就算自私,好像也没有这么过分的想法。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敖湛也有自己的理想和空间,就连他的父母亲人都不干涉他的人生和决定,那么他也同样不能做这种事。 这样催眠似地给自己洗了一遍脑, 叶夏的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 但他仍然有些焦躁, 便摸出手机想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无意间抬头,似乎看见昏暗的街边躺着一个人。 叶夏皱眉仔细瞧了一会儿,确定那确实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似乎是受伤了。叶夏转头扫了一圈,这条街相当的僻静,几乎没有行人会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车门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走去。 …… 敖湛一路追到了沿河公园。 “哗啦啦!”一头长着巨大翅膀的东西猛地从树冠中窜出,飞到了半空中,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在空中徘徊,长着一双暗红眼睛的是一个人类,更确切地说,他有人类的头脸四肢,然而除此之外,他的后背还生长着一对巨大的蝠翼!与此同时他的周身散发着不祥的血色雾气,遮天蔽日! 滴嗒嗒。 一串串血珠顺着他半垂的手指滑落,落在下方的河里,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飘散,显然它刚刚经历了一场单方面压倒性的屠戮! 鬼蝠! “果然是你!”敖湛冷笑一声,双手结印,黑色的光丝在空中游动,蛇一般射向空中! 那个长着翅膀的“人类”,也就是鬼蝠,快速震动它的蝠翼飞上高空,再次发出刺耳尖利的叫声,而后猛地向下俯冲而来! 敖湛不惧不避,手中的黑色光丝凝成一团,一圈圈地缠上了鬼蝠的身体。鬼蝠再次快速侧身避开他的攻击,落到一旁公园中挂着秋千的铁杠上。敖湛忽然勾唇一笑,鬼蝠刚刚倒挂在铁杠上,就感觉到还没来得及收拢的蝠翼被一把抓住了!鬼蝠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声,用力扇着蝠翼飞了出去,企图将抓住他的人类甩脱。 “吱——!!!” “哗啦啦!”鬼蝠一路拖着一个成年男性在空中歪斜着飞出数米远,但仍然没能将对方甩掉! 敖湛和他的同事一连守了这鬼东西好几个通宵,这一次偶然让他撞见这玩意儿正在袭击人类,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他誓在必得! 他的双手抓住他薄薄的蝠翼,手心再次发出黑色的光丝,生生在它的蝠翼上戳出了数个血洞。 吃痛的鬼蝠一顿吱哇乱叫,身体歪歪斜斜重新撞入单行道的行道树之中。 …… 叶夏走近那个倒地的人,才发现他的身体|下面流淌出一大滩鲜血,双眼暴凸着,似乎已经死了。叶夏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报警,又想起什么,皱眉回头往沿河公园瞧了一眼,现在报警,对敖湛他们的调查会有影响吗?而且人都已经死了…… 他正犹豫着,就看见鬼蝠拖着敖湛重重撞上了路边的行道树粗壮的树干! “敖湛!”叶夏大惊,本能地跑了过去! “夏夏别过来!”敖湛被撞到树上,身体吃痛本能地松开手,狼狈地滚到了地上。 头顶呼一声兜风的声音传来,敖湛立刻明白它想干什么,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削瘦的叶夏被风筝似的鬼蝠一把抓住,带上了半空! “夏夏!!!”敖湛顿时疯了,手中黑色的光线不要命地飞射出来,如同狂暴的狮子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往鬼蝠身上扑去! 叶夏被鬼蝠拦腰抱住飞上了天空,鬼蝠的另一只手臂则圈住他的脖颈,散发着血腥气的头颅靠在他的脸侧,用他尖利刺耳的声音说道“让他别追过来,否则……”他尖锐的利爪在叶夏修长的脖颈上划了一道,剌出一条血痕,“我就让你陪葬!” 随着那人说话而呼出的气体带着一阵浓重冲鼻的血腥味和生腥味,不难想象它就在这之前不到十分钟之内肯定生吃过带着生血的生肉,而它的食物是…… 叶夏猛地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倒在地上流了一大滩血已经死去的人…… 反胃里一阵抽搐,叶夏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快说!”鬼蝠扣住他脖子的利爪又紧了一分。 叶夏胃里直泛恶心,这会儿喉咙被人扣紧,别说吐了,连呼吸都非常的困难,简直生不如死!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低头去看敖湛。他还没有说话,那疯狂扑来的黑色光丝先停住了,敖湛抬头焦躁地冲他们大声喊道“你放了他,我让你走!” 谁都知道,在谈判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被对方知道己方的弱点和底牌,但敖湛显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救回他的叶夏。 那一瞬间,叶夏心中泛起一股感动,他忽然强烈地明确了一个事实,这个大男生,是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从小到大,除了姐姐和外婆,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认真又深刻地喜欢着他的那种喜欢。 鬼蝠哼了一声,说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敖湛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晦暗不明,他说道“我说道做到,只要你放了他,我今天就放你走。” “好!”鬼蝠应了一声。叶夏只听见身后呼呼一阵蝠翼扇动的声音,他被带得离敖湛越来越远。 敖湛遵守约定没有立刻追上来,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叶夏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他感到一阵心慌,忍不住用力挣了挣身体。 鬼蝠在他耳边怒哼了一声,叶夏随即感觉到他的身体被凌空扔了出去!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叶夏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用双手抱住头。 撞击地面的疼痛感并未入期而至,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夏夏,别怕,没事了。”敖湛温暖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就像特意下凡来拯救他的天使。 叶夏惊惧未消,睁开眼时,隔着眼泪看到了敖湛模糊但仍然英俊帅气年轻的脸,他感到一阵安心。 “吓着了?”敖湛用手指轻拭他的眼泪,心里十分内疚,“抱歉师兄,把你牵连进来了,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叶夏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眼泪眨掉。他发现自打认识了这个人,他似乎总在掉眼泪,动不动就哭得像个女人似的,他有点想不通,明明他以前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会咬牙硬扛过去,宁愿流血也不流泪,怎么现在都快三十了,反而变得爱哭了,不像个男人,呿。 “没事,是我擅自从车里跑出来,耽误了你工作,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叶夏吸了吸鼻子,刚刚亲自经历了那种有可能会被杀死的危险,叶夏心里的念头又开始动摇了,敖湛遇到的鬼怪等东西都这么危险吗?或者说,事实上他遇到的东西更加危险?这只是冰山一角? 敖湛可是一个求生欲特别强的好男人,哪敢让媳妇道歉啊,连忙说“不不不,怪我本事不够,没有快速解决它,让你连自由出来散步都不行,是我连累了你。” 叶夏本来还在心情复杂,结果被他那夸张的说词给逗笑了,踢了他的鞋子一脚,白了他一眼,提到了另一件事,“那个人怎么办?”他指的是那个倒在街边的人。一想到那个人,他仿佛又闻到了鬼蝠嘴里的血腥味和生腥味,胃里直泛恶心,所以说话的时候他侧着头,不愿意去看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夏夏,你回车里等我好吗?我去瞧一瞧,叫人过来。”敖湛也不想他看这些东西,牵着他往车边走,拿了瓶水给他。 叶夏连喝了几口水漱口,点点头坐进了车里。 回到那个受害者身边,敖湛弯腰仔细瞧了一眼,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受害者身体肥胖,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肥胖的手腕上戴着的腕表至少价值百万,一辆同样价值百万的豪车安静地停在路边。 又是一个富商? 敖湛想不通,难道那鬼还是个酷爱“劫富济贫”的妖怪不成?他瞧了瞧富商圆滚滚的身体,又或者是觉得这种“富贵人”膘肥体壮,吃起来更能饱腹? 敖湛给高主任打了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高主任听说他放跑了那个鬼蝠,知道他是为了救人,没有说什么。他们捉拿这些害人的妖魔鬼怪,为的就是不让他们伤害人类,敖湛的决定符合这条宗旨,并没有任何问题。 “我让人过去收拾现场,你在那儿守一会儿。”高主任顿了顿,又说,“你对象是普通人吧?记得让他不要把这些事透漏出去。”虽然就算他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他在编故事或者他的脑子有毛病,多叮嘱一句总没有错。 敖湛回头瞧了一眼坐在车里的叶夏,想了想没将叶夏身上发生的诡异变化告诉高主任。叶夏曾经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东西,一个人的三观以及喜恶的改变没有那样快,贸然把他拉进这个世界并不好,还是让他慢慢接受这一切改变吧。 坐里,叶夏喝了接近半瓶矿泉水,才总算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手机响了起来,叶夏从兜里掏出来,发现是孟舒胜打来的。 叶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街边的敖湛,犹豫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 孟舒胜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第39章 39.损赠 孟舒盛给叶夏的感觉一直非常的奇怪, 说不出的那种奇怪感。 其实有一点外婆没有说错, 如果当日他在匹配中心匹配到的是孟舒盛而不是敖湛, 那么他一定不会像面对敖湛时那样犹豫不决。不是因为敖湛不如他好, 而是在他看来,孟舒盛这样的人不会对他付出全部,那么他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对他保留, 两人凑合过日子。 但是敖湛不同, 他纯真善良,认真又专一, 他的喜欢是全心全的,他……叶夏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每每想到这个大男生, 似乎就有一串又一串说不完的优点…… 总之,这个人无条件送给他的, 是不容他亵渎的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他一旦接受了,就决不能辜负他。 叶夏想着想着便发起了呆, 手机屏幕熄灭他才回过神, 重新按开手机,点开了那条短信。 孟舒盛叶博士你好, 我是孟舒盛, 我在国外时托人收藏了一套珍贵的古玩, 不知可否请叶博士掌眼,帮忙鉴定真伪? 叶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道你好,没有问题,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将古董送去b大考古系。 孟舒盛好的,那么我明天就送过去,到时候见。 叶夏好。 孟舒盛的回复很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叶夏又有些怀疑,也许是他想多了? …… 特处的人很快就过来了,看过那位被杀的富商的尸体后连连摇头,说道“死得真惨啊。” 为了不引起麻烦,特处的人身上都穿着普通民警的制服,当然他们的权限要比普通民警高得多。敖湛拍拍他们的肩膀,说“辛苦你们了,小心一点。” “您是怕那东西再来吗?”特处的人好奇地问。 敖湛点了点头,“是啊,目前还不确定它的意图,不知会不会因此记恨甚至报复咱们,小心为上。” “好,来的时候高主任交待过,让您先回去休息,明天去特处补一下记录就行了。” “成,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好。” 敖湛回到车里,见他家夏夏在发呆,侧脸被窗外的路灯映得有些暧昧不清,着实好看得紧,敖湛有点心猿意马,想凑过去亲一口。 他还没敢把心里那点邪念实现,叶夏就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没事吧?”叶夏有些担忧。 敖湛摇头说“没事啊。” 叶夏皱眉,向他凑了过去。敖湛眼瞧着心上人向自己越靠越近,心率飞速飚升,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脸皮开始泛红,脑子里像煮了一锅浆糊,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师、师兄是要亲他吗?那、那那他要主动点亲回去吗??? 叶夏在离他的脸还有十公分的地方停下,皱着眉说“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处男敖湛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结巴地说“没、没有啊。” 叶夏的眉心皱得更紧了,“那你怎么一会儿脸白得像纸,一会儿又这么红?” 原来是在观察他的脸色啊?还以为他要亲自己的敖湛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失落,他松了松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说“没有,可能车里有些热。” “说谎。”叶夏不太高兴,“是不是你刚才强行用了那种力量,身体承受不了?” 敖湛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这种程度没什么问题的。” 叶夏坐回原位,眉心仍然紧拧着,看着前方的路,说道“回去吧。” 别的事敖湛还能找出话来哄他,唯有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老实发动汽车往前开。 等他们回到家里,外婆都已经吃过饭在看电视了。 “你们俩个家伙出去约会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害我等你们。”外婆话里埋怨,脸上却笑盈盈的,叶夏哪看不出她是故意调侃自己。 也就敖湛是个老实头,他又不想承认他们不是在约会,赶紧给她道歉“抱歉外婆,是我们不好,下次一定提前告诉您。” 叶夏斜睨着他说“你在外面吃过饭了?反正我是没吃,你要吃过了就别吃了。” 敖湛眨了眨眼,一脸老实地瞧着他,做为一个成年男人,一个饭桶,错过饭点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不给饭吃饿一晚上那也太残忍了。 叶夏不理他,径直去了餐厅拿碗吃饭。 外婆笑眯眯对敖湛说“看来你们约会,夏夏没吃饱呀,既然你吃饱了要不要来陪我看电视呀?” “外婆!”餐厅里传来叶夏拔高声的抗议,紧接着又喊道,“敖湛!快来吃饭!” “哦!”敖湛顿时跟得了主人命令的小狗似的,撒着欢跑了过去,“来了!” 叶夏端着碗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白了敖湛一眼,自顾自吃了起来。敖湛想去厨房盛饭,看到桌上已经盛好了一碗,是叶夏帮他盛的,筷子齐整地摆在旁边,一时叫他感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劲瞧着叶夏傻乐。 叶夏闷头往嘴里塞了半碗饭,抬眼见那人还傻站着,心里各种不自在,凶巴巴地说“不想吃就去客厅站着吧。” “吃!我吃!” 两人这一顿饭吃得又甜又腻,叶夏这边还好点,敖湛那边吃饭都不用菜了,就着他师兄的脸就能吃下五碗白饭,不带虚的。 晚上敖湛理所当然地留宿,叶夏也没赶他。原以为晚上遇到了那么可怖又恶心的事会睡不着,谁知刚躺到枕头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过去。 规矩缩在另一边的敖湛小心地移了过来,借着窗外的夜色看了他师兄好一会儿,将他抱在怀里,笑得像只偷到了肉骨头的大狗似的,美美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敖湛要去特处补记录,要中午才能回学校。叶夏心想正好,省得让他和孟舒盛碰上了。 叶夏不傻,不管那个孟舒盛对他是不是有想法,只说这人对他那种奇怪的态度,优秀的外表以及正适合的年龄,他与他走得太近,一定会让敖湛心里不舒服。 说他是为了避免麻烦也好,是为了敖湛的心情考虑也好,叶夏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该在他们这段感情里怎么做决定,那么在这之前,能省一事是一事吧。 孟舒盛送来的是一整套唐三彩仕女,一共十三件,每一尊仕女的姿态形貌都不一样,或尊贵典雅,或婀娜多姿,或秀美钟毓倾国倾城,在研究院里拿出来时,连郎教授都被惊动了。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郎教授连连赞叹,他瞧着那十三件唐三彩惊叹了好一会儿,又控制不住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叶夏知道他这老师别看平时跟个老小孩儿似的,一旦遇到了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瑰宝,总会控制不住情绪。 郎教授激动了一会儿,告诉他的学生们,这一套仕女瓷俑曾经被卖国贼倒卖出国,之后几经转手,下落不明,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注1)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孟舒盛在郎教授他们确定这一整套瓷俑是真品后,竟然直接将它们捐给了b大考古系…… 其他人都是一脸惊喜,只有叶夏奇怪地看了孟了舒盛一眼。 “叶博士,中午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其他人都围着那一套瓷俑忙碌起来,剩下孟舒盛与叶夏两人,他便向叶夏发出邀请。 孟舒盛看叶夏的目光很深,像是有深深的情意在其中脉脉流淌。如果不是叶夏从敖湛的眼里见识过真正的情深意切,说不定他也会误以为孟舒盛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了,想了想说“孟先生,我已经有伴侣了,如果你对我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么很抱歉,希望你能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希望我的伴侣因此不开心,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么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 叶夏就是这样的人,淡漠疏离,不给人留余地和幻想,不管对方是什么想法,他都习惯把问题掐死在萌芽之前,很多时候他这样的性格是很不讨喜的,叶夏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不讨喜总好过与人暧昧不清。 孟舒盛深深地望了他一会儿,微微笑了,反问道“只是伴侣的话,那么你们应该还没有结婚吧?还没有结婚的话,我觉得我应该还有追求你的机会?” 叶夏皱眉,他不喜欢强词夺理的人,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孟舒盛却又笑得非常的磊落,笑说“叶博士不用苦恼,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想请你吃饭单纯只是为了感谢你牵线而已,不如这样吧,我请大家一起吃个午饭?” 叶夏直觉这人是在跟他打马虎眼,他有点烦,但其他人已经听到了孟舒盛的话,都高兴地答应了,郎教授笑着说“那能让孟先生破费,你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捐献给我们,当然应该由我们来请。” 孟舒盛客套道“那里那里……” 叶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走到一边解锁了手机,是敖湛给他发的信息。 犬神师兄师兄,你中午想吃卤猪蹄吗?我顺路买给你。 叶夏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回复道我们那边有个风俗,说是没结过婚的年轻男人吃了猪蹄子,会把未来媳妇给踩掉,所以老人都不让年轻人吃猪蹄子,你还要吃吗? 手机对面的敖湛看了这个风俗顿时变了脸色,回复过来的话里充满了媳妇要被踩掉的担忧那我不吃了不吃了,以后都不吃了! 顿了顿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那你也不要吃了。 第40章 40.宝物 京城, 方家别墅。 古色古香的大红酸枝椅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手握着龙头杖, 垂目安静地听着下属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真的有这等事?”方老爷子不知听到了什么, 忽然睁开眼,布满了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却锐利如剑。 下属点头, 表情慎重地说道“那伙刨栝蒌的散户亲口说的, 他们最近刨了不少地, 就为了找这个东西,据他们说这事是一个道士告诉他们的,但是在约好的时间道士没去, 他们在地里弄到这东西就打算私吞了。” 方老爷子全名叫方弘济。方家的古玩文物销售公司是他年轻时一手办成的,在华国相当的有名,方家到了如今可谓是家财万贯。 说是文物销售公司,其实说白了私下里是靠走私文物拿大头的, 因为做得很隐秘, 加之树大根深, 警方一直没有查到他们所做的事。做为一方家族走私集团的掌权人,方弘济这漫长的一生摸过的文物古玩数不胜数, 也听说过数不清的传说, 例如延年益寿丹方、各朝代末代皇帝留下的藏宝图等等,他非常清楚, 这其中十有八九全是假的。 然而尽管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已经被黄土埋到脖子的方弘济这一次还是忍不住相信了。他打拼了一生, 好不容易坐拥数之不尽的家财,才享受了没几年就要归西,他不甘心呐。 方弘济目光微沉,问道“他们准备怎么走?” “五天后南下的火车。”下属轻声告诉了他车次以及火车出发的时间。 ※ 叶夏原本以为敖湛赶回学校时,孟舒盛肯定走了。谁料敖湛这傻孩子为了避开路上堵车,尽快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他手上,竟然抛弃了他的豪车,找了辆共享单车用最短的时候赶来了学校。而另一边,孟舒盛答应了郎教授一起吃午饭的邀请,留在了叶夏的办公室。 敖湛笑眯眯提前保温饭盒走进叶夏的办公室时,正好看见孟舒盛背着手站在叶夏身边,微笑着同他说着什么,两人挨得挺近的,从他的角度看去,孟舒盛偏头看叶夏的目光充满了不容否认的深情。 叶夏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冲他扬了扬下巴“站着那儿干什么?” “哦,没想到你这里有客人。”敖湛冲他笑了笑,将饭盒放到桌上,目光移向站在他身边的孟舒盛,“夏夏,他是?” 叶夏顿了顿,敖湛在学校时一般都叫他师兄,这一句“夏夏”充满了亲昵与占有欲。 “孟先生给院里捐了一套仕女瓷俑……”叶夏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边,探身去看他给自己带了什么菜。 “原来是这样,咱们国家有孟先生这样的爱国者,真是国之大幸啊。”敖湛笑眯眯回望着孟舒盛,语气客套,连一向被他放在第一位关注的叶夏都被撇在了一边。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了,做人总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不是吗?”孟舒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笑着说,“敖同学也是b大的学生?看起来这么年轻,是叶博士的师弟吗?” “对,不过我上学晚,并不比师兄小多少,也就一两岁,对吗师兄?”敖湛终于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一脸情深地注视着叶夏。 叶夏望天,换作其他人,被这样优秀的两位男士争风吃醋,一定会很得意。可惜叶夏对此完全没兴趣,甚至觉得有些烦。不过,不知是出于敖湛是自己的师弟应该站在自己人这边,还是单纯想要维护敖湛,他点了点头,昧着良心说“是啊,他确实只比我小一两岁。” 强行给自己加了四岁的敖湛一脸宠爱地瞧着叶夏,声音温柔得能滴水,“夏夏饿了吧?咱们先吃饭吧?我给你买了炖牛腩,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叶夏似笑非笑,正要点头说好,孟舒盛突然说道“我看你气色很差,是不是身上有伤?” 叶夏疑惑地转头,发现他这话是对着敖湛说的,眉心顿时拧了起来,问敖湛道,“你身上真的有伤?”他昨天就怀疑了,可惜因为对这些东西太不了解,所以没有深问。看来敖湛当时果然是在说谎! 敖湛正要否认,孟舒盛继续说道“不止有伤,而且是极重的内伤,请恕我多嘴,内伤还是尽管治疗为好,否则将会越来越严重。” 孟舒盛丢下这个重磅炸|弹,对叶夏点点头,“叶博士慢慢用餐吧,我去看看郎教授。” 房门被轻轻关上,敖湛感觉到叶夏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扎在自己身上,有些心慌。 他硬着头皮打哈哈道“夏夏,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 “你身上有伤,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对我说谎?!”叶夏死死盯着他,沉声质问道。 敖湛连连摇头,否认道“没有真的没有,我好得很,刚才还骑了好久的单车赶过来呢,不信我去外面打一套拳给你看?” 叶夏不知是不是被气过头了,他感觉脑子里有些发晕。如果是以往,按他的脾气,绝对当场发火逼问敖湛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对这人发脾气了,所以在怒火直冲脑门、怒吼声即将脱口而出之时,被他强行克制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吃饭吧。” 敖湛还想再说,但看叶夏的表情,只好打住了,乖乖把饭菜摆好,把筷子递到他手上,同时心里把那个孟舒盛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一顿饭吃得相当的压抑,叶夏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时敖湛也乖乖放下了筷子。 叶夏一眼扫见他碗里的饭还有大半碗,皱眉说“你把饭吃完。” “好的好的。”敖湛赶紧又把放下的碗筷重新捧了起来。 热呼呼的饭菜下肚,叶夏心里的气也散了不少,但还是很气。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家伙,他把他所有的好东西一点也不保留的全部送给了自己,可是对自己却这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受伤了也要对他隐瞒。 以前,叶夏看着他的各种优点,不是没有过那种不真实感,这个大男生,好得就像上帝才能创造出来的天使,好是好,却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一直到最近,叶夏慢慢地拨开那些美好的不真实的地方,发现他也会受伤,也会说谎话,也会吃醋,好像越来越真实了一点,给人一种脚终于踩到了实处的踏实感。 但是!叶夏心中冷笑,这也掩盖不了他说谎,以及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的问题!不能轻饶! 叶夏沉着脸起身往外走,还在快速吃饭的敖湛赶紧站起来,“师兄你要去哪里?” “有事,你把饭吃完,不许跟过来。”叶夏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叶夏去的是陈列室,上一次他从古董们那里听说了许多有关天生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的奇闻异事,从中获得了一些信息。也是这些天生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他们之中也有许多安全成长成年,并且用自己的力量,造出了许多神器和药方,也许这些神器和药方,就对敖湛有帮助呢?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夏只要有时间就待在陈列室里,连敖湛都不怎么见得到。 敖湛着急心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陪外婆看电视时,时不时就会叹一口气。 外婆问他“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没有。”敖湛连连摇头,他没有让长辈为他们操心的习惯。 外婆笑着说“夏夏那个人呢,就是脾气大了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乱发脾气,你多担待了。” 敖湛赶紧说“没有啊,他没有乱脾气。”是他不好,让他担心了。 外婆一脸神秘地凑过来,对他说道“不过夏夏虽然脾气大,其实挺好哄的,他从小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坐车,各种各样的车都喜欢,其中最喜欢的就是火车,他曾经和我说过,每次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慢慢滑向身后,或者感受着火车载着他在一座又一座大山中呼啸而过,就是他感到最轻松的时候,要不这个周末,你带他出门玩一玩?” 敖湛没想到他家夏夏竟然还有这个爱好,实在是太可爱了!他心动地说“好!我一会儿就去约他!” 叶夏正在和古董们交流信息,一个古董告诉他,它曾在一个道观待过,曾听说过那个道观中有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宝物。 他正想追问那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手机响了,是敖湛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夏夏,周末一起出门玩好吗? 第41章 41.真可爱 叶夏眯了眯眼, 回复他去哪儿玩? 犬神秘密。 叶夏“……” 那边继续发来消息师兄~好不好嘛~陪我出去玩嘛~ 看这个娇撒的, 像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吗?!像话吗?! 说实话, 他觉得这家伙有点幼稚,他不喜欢幼稚的人。 可是…… 就算幼稚他竟然也觉得挺可爱的。 叶夏望天, 过了一会儿, 不知想到什么,又轻轻笑了起来,回复道好。 那个在道观待过的古董告诉叶夏, 它只知道那个道观非常宝贝的是一盏灯, 道观里的道士们利用这盏灯做下了许多的大事好事,但后来这个国家经历了漫长又黑暗的战争, 期间它被人带走, 如今也不知道那个道观还在不在,那盏灯又遗失在了何方。 叶夏又问它那盏灯长什么样子, 古董告诉他“我也没有见过呀,我们是没办法自己移动位置的, 再说了,架子多高呀, 要是不小心把自己摔碎了怎么办呀?” 这重点抓的, 叶夏有点无语,不过也不能强求古董们能有人类的思维。 古董的线索叶夏非常的重视,他决定顺着这条线去查一查, 也许真能查到什么, 总要试一试。 那个年代的许多东西, 现如今要查起来都很困难,叶夏没有放弃,继天天泡在陈列室之后,他又改成天天泡在学校的资料室和图书馆,每天几乎见不到人影。 周末,已经在图书馆泡了好些天的叶夏被敖湛强行带了出来。 叶夏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地说“干什么?” 敖湛瞧着他犯困的样子又心疼又有些生气,他终于有点能理解叶夏知道他身上有伤之后,生那么大气的心理了。他心里软成一片,根本舍不得和他说重话。 “带你去玩,你在车里先睡一会儿,嗯?”敖湛怜惜地用拇指抚了抚他的眼底,有点想把那里挂着的浅淡青色抚去,又舍得太用力,怕把人弄痛了。 叶夏有点想笑,但想起自己还在和他生气,板着脸先上了车,根本不搭理他。 敖湛有点无奈,这死傲娇。 叶夏坐到副驾驶座上,原本不想按这家伙的意思睡觉,大约是周围的味道太叫他熟悉安心了,他靠了一会儿慢慢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火车站附近。 他转过头,发现敖湛靠在方向盘上,侧头瞧着他,目光痴迷的样子。 “看什么?!”叶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不想被他看出来,故意板着脸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敖湛嘿嘿笑了一声,傻笑着说“看师兄真好看啊。” 叶夏无语,转头四处瞧了一眼,说道“怎么来这里?” 敖湛下了车,也把他拉下了车,开心地说“夏夏,咱们去坐火车吧?现在坐车南下,能领略许多平原秋收风光,风景特别美。” 外婆没有骗敖湛,叶夏确实很喜欢坐火车,喜欢坐着火车漫无目地地去各种地方,那种天地任我驰骋的感觉太美好了。 于是叶夏尽管还板着脸,却也没有拒绝敖湛,任由他拉着进了火车站。 他们打算坐上午的火车南下,中午时在某一个目的地下车,吃过饭再坐下午的火车回来,为此敖湛还特意买了卧铺票,活动空间更大更自由。 中秋时节的田野风光确实非常的美丽迷人,叶夏手支着下巴瞧了一会儿,果然心情舒爽了很多。他正想收回目光时,目光扫到车窗上敖湛专注又痴迷地看着自己的画面。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们遇到与自身相关的事情时,感观总会变得迟顿迷糊,然而当人们从自我的世界里跳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清楚起来。 叶夏心中温暖,看着敖湛倒映在玻璃上的俊美侧脸,眼中含笑。他的心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一辈子。 如果这个愿望需要他也付出代价的话,他愿意为此…… “香烟瓜子矿泉水勒……” 售货员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叶夏的思路,紧接着他发现敖湛已经转过了头不再看他,叶夏心情平平,也跟着转过头去,瞧见敖湛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叶夏很少看到他皱眉,猜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敖湛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他先别问。 叶夏的注意力被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吸引了过去,以前他怎么没注意过,这家伙手指生得也挺好看的?他的目光又情不自禁上移,掠过喉|结,漂亮性感的下巴和嘴唇,最后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的鼻梁很直,山根高挺,鼻翼窄小,就像叶夏曾在美术馆看到的漂亮雕像。 “师兄,看来这趟列车来了了不得的人。”敖湛收回目光,微笑着对他说。 叶夏一脸自然地移开目光,说“哦,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啊?” 敖湛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径直说“师兄,你还记得那个送仕女瓷俑的孟先生吗?” “嗯,记得。”叶夏点头。 敖湛瞧了他一眼,忽然说“师兄对他印象挺好啊。” 叶夏似笑非笑看着他,说“是挺好的,送了那么昂贵的东西呢,我给那套仕女俑的初步估价是千万以上,但因为他送来的是一整套,这么完整,如果放到拍卖会,这个价再在后面添个零都不算多。” 敖·小奶狗·湛下意识坐直身体,仰着下巴说“师兄你想要什么,我也能送你!” 叶夏顿时被他逞强的样子给逗笑了,心说果然是小孩子,还跟人比这种东西。 真可爱。 叶夏挑了挑眉,说“你确定要和我聊这些吗?”坐在这里聊另一个男人? 敖湛心里略有点郁闷,孟舒胜事业有成,家庭条件似乎也不比他差,这么一比他好像是没什么胜算啊。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他的夏夏他一定会亲自守护。 “师兄,说真的,你离那个孟舒盛远一点,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总觉得他有问题。”敖湛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地说。 这一点叶夏第一次与孟舒盛接触时就感觉到了,但也许是惯性思维的原因,他没有往这方面想,既然敖湛也这样说,那么十有八九这个人确实有问题了。 敖湛见他听完不说话,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话不以为意,不由十分着急,正要说什么,就见叶夏对他点点头,说“好,我会注意和他保持距离的。” 他这样认真听劝的态度,顿时让敖湛开心起来,呵呵,如此一来,那个孟舒盛就没有接触他家师兄的机会了! 叶夏眼中含笑,也许是想通了许多事的原因,这家伙乐得跟个傻子似的他竟然也觉得特别可爱。 …… 在与他们相邻的另一车厢,方弘济柱着龙头杖坐在卧铺上,也许是他多年养尊处优的气场,更可能是他带了一群黑西装保镖的气势,生生把一个简简单单的火车硬卧车厢给坐成了皇宫般的庄严,弄得好些乘客都不敢过来这个车厢了。 是的,方弘济的人把这节车厢给包圆了,其他车厢的乘客在门口看见他们的排场,还以为黑|社|会要在这里开会什么的,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感觉更加兴奋呢,说不定能见识一下黑|社|会大|佬|交|火的场面! 在方弘济他们的对面,坐着三个穿着普通,目光略显阴森的中年男人。 “你们想干什么?”被方弘济的黑西装保镖围住的三个男人中的领头佝着脖子,目光阴森地四处往周围瞧了一眼,瞧着不像一个正常人,更像一只常年往地里钻的老鼠。 方弘济沉着脸,深刻的法令纹让他的脸更加的古板威严,他沉声说道“你们把东西交出来,可以饶你们一命。” “哈哈哈哈!”中年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大笑出声。 方弘济皱眉,觉得不能拖延,立刻下令道“动手!” 一叠泛黄的纸片人立刻从站在他身边那人的手中飞出,巴掌大小的纸人,落地后竟然变成成年人大小,如同一张张被扣去了五官的人皮般,往那三人身上扑去! 三个中年男人原本以为方弘济是要命令那些西装保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等手段,也飞快站了起来,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很快的,便见几个行走僵硬的人,从另一个车厢扑了过来! 一刹那,那一节车厢就像是消失在了异次元,列车员推开门,发现第三节车厢直接变成了第四节! 与第三节车厢相邻的两节车厢里的乘客们都感觉到一阵昏沉,有人倒在床铺上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叶夏也感觉到了那阵突入其来的困意,此时他正站在车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这阵突入其来的困意让他差点没有直接睡过去,好在敖湛尽管一直注意着另一节车厢的事,也没忘记分心关注他,及时将人接住了。 “师兄,不要睡。”敖湛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将人搂进怀里。 叶夏强撑着眼皮,用力睁了睁眼,问道“怎么回事?” 第42章 42.灯 敖湛沉声说道“有人在这里使用禁术!” 叶夏听得头大, 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皱眉瞧着敖湛,“你要插手?” 这种事对于曾经的敖湛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他也习惯了有危险立刻前去面对, 然而看着叶夏不赞同的表情, 他犹豫了,“师兄……” 叶夏回视他,半晌, 他轻叹了一声,说道“去吧。” 敖湛内心愧疚极了, 牵住他的手,可怜兮兮的样子。 叶夏有点心烦, 不过他不想总和敖湛生气, 空着的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小心些。” “好!”敖湛心喜万分, 用力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三号车厢走去。 三号车厢与四号车厢的衔接处,叶夏以一个普通人的视线, 什么也看不出来。敖湛左手牵着他, 凝目看着前方,抬起右手, 黑色的光丝在他手心中飞舞, 他一挥掌, 用力向前方拍去! 消失的三号车厢顿时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饶是叶夏最近见识过不少灵异事件,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三号车厢就像被乌云笼罩的阴雨天,一片灰茫茫。而在那一片灰茫茫之中,几个动作僵硬的人体快速移动,与数个薄如纸片的东西纠缠不休。 突然!一个纸片人转过它的“头”,用它头上的三个窟窿“看”了过来! 叶夏顿感一阵恶寒,“这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纸片人嗖一下向他扑了过来! 叶夏瞪大眼,只感觉那纸片人那对空洞洞的眼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滚!”敖湛怒喝一声,手心中黑色的光线顿时爆发,那纸片人“嘶”地惨叫一声,它头上的三个窟窿像是因为疼痛而扭曲,薄薄的身体瞬间被撕成了一地碎片! “什么人?!”方弘济的人立刻察觉到有人搅局,怒火万丈地跳了出来! 敖湛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在最短的时间做了判断,这两伙人似乎因为什么事在车上交手,两方都只是普通人,但却拥有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禁术。特处一般只管妖怪们的事情,不插手人类之间的事,但是…… “特殊管理处敖湛,你们应该听说过我。”敖湛皱着眉,如同执法者般严肃,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但在公共交通工具上运用禁术,就是犯罪!” 敖湛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落在三号车厢众人耳中,却如雷贯耳! 方弘济到底还是要在明面上混的,不敢也不会公然与国家编制单位做对。他从卧铺上站起身,只一个眼神,他的手下便停止了动作,那些放大的纸片人如同没有了力量般,软趴趴地掉到了地上,缩成原状大小。 就在这时,那些行动僵硬如同僵尸般的“人”忽然用它们尖利的指甲划向车窗玻璃。指甲与玻璃摩擦的声音刺耳极了,叶夏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 “夏夏等我!”敖湛忽然丢下这句,大步跑向那三个中年男人! 领头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僵尸”一把将他们背到背上,不顾火车滚滚向前的速度,竟然背着人破窗跳了出去! “该死!”敖湛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只抓到最后一个人的背包。 “别让他们走了!”方弘济终于反应过来,惊声喊道。 然而火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敖湛没能抓住那个背包,只湛湛将背包抓包,一盏造型华丽的灯从中落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叶夏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为何突然变好,整个世界就像被放慢了的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在他眼前慢慢地掠过,所有人的动作和表情都被无限放慢,那盏灯落出时的全貌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他喃喃地说道“琉璃朱雀灯……” 然而即使他的目光跟得上这速度,身体却不听使唤,无法去接触那盏灯。 放慢的时光似乎又在一瞬间加速,他只瞧见那只“僵尸”飞快跳回接住那盏灯,随即消失在快速后退的路边树丛中,世界回归正常。 狂风呜呜叫着从破掉的窗口钻进了车厢内,火车快速行驶的声音顿时放大。 方弘济大步走到车窗边,从这里早就看不见什么东西了,“让他们逃了!” 敖湛揉了揉手指,目光不动声音地打量着这个人。 叶夏抓过他的手腕仔细瞧了瞧,问他,“很难受吗?” “没有,有一点点酸,不碍事。”敖湛冲他摇了摇头。 叶夏有点不放心,那几个人跳出火车的力量得多大啊,敖湛又不是铁爪子,不受伤才怪,他皱着眉说“回去拍个片子看看。” 敖湛觉得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很快又想到每次自己受伤,叶夏都发那么大脾气,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敖湛心软成一片,点点头乖乖地说“好,听你的。” 那三个人跑掉了,方弘济非常的不甘心,回头瞧了瞧两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叶夏身上。 敖湛皱了皱眉,一侧身挡在叶夏身前,隔开了这老头盯着叶夏的视线,说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主动去特处交待清楚。” 方弘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态度忽然好了起来,苍老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这是当然的,今天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回去一定立刻去特处交待问题。” 他说完话,目光又移向被他半挡在身后的叶夏身上,微笑着说“这位刚才是看见从那几个刨栝蒌……那几个盗墓贼背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了吧?您认识那东西?” “盗墓贼”绝对是搞考古的人最讨厌的职业了,对于曾经的叶夏来说,从事这个行业的与搞“封建迷信”的是他最讨厌的两类人,现如今他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封建迷信”,那么最讨厌的必须就是盗墓贼了。 方弘济看他的目光非常的殷切,叶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们的目标是那盏灯吗?” 方弘济倒也坦白大方,点头说“是的,不瞒您说,我是搞古董交易的,这次南下,偶然发现了这伙盗墓贼,并且在与他们接触时,知道他们身上藏了东西……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我实在不忍让叫它们流落在一群盗墓贼手里。” 他的话是真是假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叶夏不置可否,他也没有将那灯的资料共享给一个陌生人的打算,于是摇头说道“那只是一盏很普通的琉璃灯,并不值钱,不过,盗墓是违法犯罪行为,如果你有他们的线索,希望你能主动联系公|安|机|关交待清楚。” 方弘济没能从他口中套到有用的信息,心中有些发怒,面上却叫人半点也看不出。 “咔嚓”一声相机的声音响起,方弘济转过头,瞧敖湛用手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一边对他说道“你们先做一个登记吧,三天之内,希望能在特处见到你们。” 被人当成犯罪一般,方弘济再好的风度,此时也有些挂不住脸色了。他拧着眉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神,他的黑西装保镖立刻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方弘济。”敖湛拿到了这一拨人的信息,牵着叶夏回了四号车厢。至于三号车厢损坏的玻璃,自有方弘济的人去处理。 “你认识他?”叶夏问。 敖湛摇头,“不认识,但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叶夏想了想问他,“能想起来是在工作中听过,还是生活中?” “一时想不起了,等我回头问问我爸。” 叶夏挺少听到敖湛说起自己的家人的,但他知道敖湛的家人都非常的温暖,有着令人羡慕的家族氛围。 不过,叶夏奇怪地瞧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那些……‘僵尸’?是什么东西?” 敖湛一脸神秘地冲他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不是僵尸,而是尸傀。” “尸傀?那是什么?” 敖湛转头四处瞧了一眼,在他耳边说道“回去和你说。” 胃口被吊起来的叶夏正要追问,敖湛把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嘟囔道“夏夏,咱们今天可是出来玩的,你确定要一直讨论这些煞风景的东西吗?” 叶夏被他气死,之前是谁坚持要去管闲事的??? 他瞪了二十多岁了还天天撒娇的大男生一眼,对上他黑漆漆的狗狗眼,又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问他,“对了,我好久都没见小花儿了,你明天带他去我家玩啊,我外婆很喜欢小狗的。” 敖·小花儿·湛“………………”夏夏,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说说尸傀的事? 第43章 43.狐狸尾巴 方宅 方弘济带着人无功而返, 沉着脸走进了家门,方家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的大孙子方安重眼睛转了转,向跟去的保镖们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说那人一眼认出了那盏灯, 便笑眯眯回到方弘济身边, 乖巧地给他斟茶。 “你小子又有什么打算?”方弘济心情不好,原本不想搭理谁,奈何他最宠爱的孙子一直在跟前绕来绕去, 叫他想忽视都难。 “爷爷,既然有人认识那灯, 咱们怎能放过这个机会。”方安重冲他笑了笑,含笑的眼中却藏着狠戾, 俯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不如咱们把人‘请’来,详细问一问情况, 说不定还能弄明白那伙刨枯萎的真正目的, 也免得到时白忙活一场……” 方弘济沉思半响,点头说“你去安排吧。” …… 叶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敖湛这家伙确实很会哄人开心,中午时他们在一个中途小站下了车, 叶夏原本还以为在这站下车是随性而为, 敖湛拉着他出了车站,打了辆车, 直接报了一个地址。 “你来过这里?”叶夏瞧他那么熟练地与司机师傅聊天, 心中为数不多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原本, 敖湛这种大富豪家的小太子,说他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生活自理能力那太过了,但至少也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然而敖湛这家伙给他的感觉,除去他绅士阳光的外表,本质就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居家好男人,除此之外,他还能打怪,现在看他这样子,估计上山下乡干农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敖湛笑眯眯说“以前来过一次,来追……一个东西。” 叶夏有点懂了,其实敖湛这个副职,也跟他们搞考古是一样的吧,外表光鲜亮丽,真正干的活都是跟泥巴打交道的。 两人没一会儿便下了车,叶夏好奇地四处瞧了瞧。这里应该是一个乡镇集市,估计他们过来正好碰上了赶集的日子,所以街上特别的热闹。 敖湛拉着他去了一家面馆坐下,为两人各自点了一碗烩面。 也许是因为是在小地方的原因,八块一碗的烩面量非常的足,足够两个成年男人饱腹了。 叶夏是南方人,虽然也喜欢面食,但骨子里更偏爱的还是米饭,不过这一碗烩面似乎有些特殊的味道,他觉得很好吃。 等他吃完这碗烩面,敖湛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样子不像在一个简陋的小店里吃面,更像在高级餐厅里吃西餐,非常的优雅有节奏。 叶夏瞧着瞧着微微笑了起来,觉得他吃面的样子也特别好看。 等敖湛好不容易把面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说“我那次来这里追一个东西,等干完活都好晚了,我为了追它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好好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容易从山里出来,找到街上,结果这里全部空荡荡的,天也黑呼呼的连路都看不清,到处都关了门,只有这一家还亮着灯,我当时就有一种终于找到了救赎的感觉,看见老板娘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叶夏被他的形容逗笑了,顿了顿问道“那时你多大了?” 敖湛见他望着自己笑,竟然害羞起来,不好意思地说“17岁。” 叶夏蓦地感到一阵心疼,现在的十七岁男生都还是被家人棒在掌心里,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敖湛明明家境优渥,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饿着肚子四处奔波抓捕怪物……唉,十七岁,正是男孩子饭量最大怎么都吃不饱的年纪啊。 他心疼怜惜的眼神让敖湛即高兴又害羞得不行,小心地牵过他的手小声说“咱们回去吧。” 叶夏顺从地被他牵着手,轻轻点头,“嗯。” 敖湛叫了老板娘过来收钱,叶夏瞧了瞧那老板娘,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已经有了浓重的岁月的痕迹,然而她眼中的温柔却仍然在。不难想象,当年她看到那个快要饿晕的17岁男孩子,心里有多怜惜。 老板娘并没有认出敖湛,敖湛也没有多说什么,付钱时又多拿了几瓶饮料,两人被老板娘笑盈盈地送出了门。 两人回到京城时已经华灯初上,敖湛被家人叫了回去。叶夏独自回家,钥匙刚刚插进锁孔里,便听到客厅里传来外婆的笑声以及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孟舒盛的声音,叶夏微微皱眉,换了鞋子进屋,果然看见那人正坐在沙发上,陪外婆一起看电视。 “哟,夏夏回来了呀。”外婆像是才反应过来,明显被这个孟舒盛给“迷”住了。 叶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外婆,对孟舒盛点点头。 孟舒盛似乎是知道叶夏不喜欢自己,倒是识趣,主动站起身,对外婆说“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陪您。” 外婆连连点头,说“好好好。”而后又对叶夏说,“夏夏,帮我送送舒盛,啊。” 这么快就叫上舒盛了?叶夏冲她撇了撇嘴,客气地冲孟舒盛笑笑,说“我送你。” 两人前后脚出门,叶夏为他按了电梯。电梯门开,叶夏站在门口,明显是打算只送到这里了。孟舒盛低头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说什么,走进电梯后,回身对叶夏说道“叶博士,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再见。”叶夏礼貌地点头。 电梯门关上,叶夏立刻回身进了屋,把这人给抛在了脑后。 也不知道是这一天过得太精彩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叶夏感觉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以至于早上醒来时感觉身体和精神都特别的累,难得地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 敖湛过来接他的时候,心疼地问道“夏夏昨晚没有睡好吗?” 叶夏打了个哈欠,把他做了一晚上梦的事跟敖湛说了说。 敖湛忧虑地说“晚上我去咱家里吧,我给你炖些安神补脑的汤。” 叶夏擦了擦因为这个哈欠而挤出的生理泪水,还含着水气的凤眼斜睨了他一眼,反问“咱家?” 敖湛赶紧说“有夏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叶夏被他逗笑了,心说这话要是让敖奶奶他们知道了,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大约就是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猪,说丢就丢了的心情吧。 这天中午,叶夏刚从资料室里出来,又碰上了孟舒盛。 敖湛去帮两人打饭了,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回来。孟舒盛这个时间点过来,让叶夏不怀疑他别有目的都难。 “咱们又见面了,叶博士。” 最近天气渐渐转凉,孟舒盛的西装外面还套着一件大衣,看起来更加儒雅有涵养,而他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书卷气也更浓了一分。 “孟先生过来有什么事吗?教授今天不在。” 孟舒盛冲他笑了笑,说道“教授不在,那可以请博士你移步,帮我瞧一样东西吗?” 叶夏还在等敖湛买了饭两人一起吃,自然不太愿意。他正要拒绝时,目光不知怎么对上了孟舒盛的眼睛,他骤然感觉到意识一阵昏沉,竟然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僵硬地说“好。” 敖湛开心地提着午饭回来时,正好看到叶夏跟着那个孟舒盛上了车,第一反应是吃醋,随即立刻意识到不对,冲他喊道“夏夏!” 叶夏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径直坐上了那辆车的副驾驶座,汽车一刻也不停留地驶了出去。 敖湛脸色阴沉,他的车之前借给了同学没在学校里,所幸他之前留了一辆自行车在这里。他没有慌张,先把车牌记下,而后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确定有人帮他追踪之后,才匆忙跑去停车棚拖了一辆自行车出来追了上去。 另一边,方弘济与他的大孙子在一间窗帘拉得十分严实的房间里,各自点了两柱香冲桌上供奉的“神”位拜了下去,请求大仙能祝他们一臂之力。 三拜九叩之后,方家祖孙俩人向大仙说了些话,大意是请求帮助。 从那间房里出来,方安重还没能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爷爷,它、他真能……” 他的话被方弘济一个眼神制止了,方弘济沉声训道“莫问。” 方安重只好闭上嘴。这时,方弘济的保镖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方弘济道“走!咱们也跟上去。” 车里,叶夏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孟舒盛手握着方向盘,偶然从后视里看了他一眼,目光略微痴迷。但他的目光一旦落到叶夏极有个人特色的凤眼上,顿时又变得阴沉起来。 第44章 44.爆发 孟疏盛的车开了很久, 一直将叶夏带到了一条河边。 他停下车, 望着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河,目光似乎穿越了时光, 落到了遥远的过去。 叶夏有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站在河堤的栏杆边,河水在平整的水泥板上流淌, 水挺清的,这同时也代表这条小河的水流量相当的小。 “时代变了, 连河里的水都变得越来越浅了。” 叶夏皱眉,转头看着他说“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 孟疏盛的目光久久停在河的对岸,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题。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令叶夏的心情差极了, 他想直接一走了之,只是一来他不知这是哪里, 二来他发现自己忘带手机和钱包了,想走也走不了, 还不如先观察情况再说。 叶夏定下心,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河对岸。河对岸并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一些其貌不扬的杂草,仅有的一株树木也生得灰扑扑的, 完全没有什么看头。可是, 就是这些东西,孟疏盛却看得认真极了。 叶夏侧过头,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孟疏盛。 不得不说, 孟疏盛的外貌相当的出众, 与敖湛的帅气精致华丽不同,他的五官和叶夏有些许类似,古典英俊,只不过叶夏的五官仍然是俊美的,孟疏盛却充满了英气。这种英气与他身上似有若无的书卷气结合,却一点也不矛盾,反而有一种神秘感扑面而来。 可惜叶夏一点揭开那神秘面纱的好奇心也无,孟疏盛一直不说话,他心里更烦了,打算先去找人问问路。 “你来过这里吗?” 孟疏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叶夏莫名其妙,回头说“你带我来就是要问这个吗?” 孟疏盛终于把他的目光从光秃秃的河对岸收回,落到叶夏的脸上,但并未与他的双眼对视上,唇间呢喃了一句话,叶夏没有听清。 叶夏的耐心已然耗尽,收回目光往前方的大道走去。叶夏心中仍然防着孟疏盛突然发难,虽然在往前走,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身后。 然而就在他防着身后之时,身前忽然刮起一阵大风,一片庞大的阴影兜头罩来。叶夏惊愕地转头,隐约间似乎看见一只巨大的狐狸剪影遮挡住太阳光芒从天而降! “啊!”叶夏甚至来不及反应,那狐狸剪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爪子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夏夏!!!” 敖湛好不容易追上了他们,结果还来不及靠近,就瞧见他的夏夏被一只巨大的狐狸抓走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放开我!!!”叶夏惊惧地看着头顶毛绒绒的狐狸脸,吓得用力挣扎起来。狐狸狭长又娇媚的狐狸眼向下瞟了他一眼,抓住他的爪子忽然用力,锋利的爪尖竟然生生扎进了他的肉里! 叶夏好歹也是个一米八高的成年男人,一百多斤的体重完全靠这双爪子挂住,鲜血顿时渗出他的衣裳,不到两秒钟便浸染出了大片血渍,叶夏更是疼得犹如被人穿了琵琶骨,冷汗刷刷往下落。 狐狸见他不再挣扎,提着他便往那条小河飞去! “……叶夏!”就站在河堤旁的孟疏盛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站在原地。 “夏夏!!!”敖湛额头青筋直冒,然而不论他再如何加快速度追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夏如同纸人般被那狐狸带走。他抬起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人留住,可是,太远了,他的力量根本来不及追上狐仙离开的速度! 难以描述的绝望感铺天盖地地砸来,那狐仙的力量太过强大速度也太快了,他的目光落到河堤旁的孟疏盛身上,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冲他喊道“快救他啊!!!孟疏盛你快救救他啊!!!” 此时,巨大的狐狸抓着人正从孟疏盛面前的河面飞过,孟疏盛能够控制着叶夏主动上他的车,就一定有能力将人救下,然而他并没有动手。 他愣愣看着叶夏被狐仙带着,看着那个曾经让他痴迷的身影,他没有动,他应该去救他的,那是他苟延残喘至今的执念啊,可是,如果救了他…… “孟疏盛!!!”敖湛眼见叶夏被带得越来越远,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了,可他深知就算自己跪下来也救不了他的夏夏。 巨大的绝望和恐慌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啊啊啊!!!” 刹那间,天地忽然变色,大风毫无预兆地平地刮起,如果有人能看见的话,一定会因为那大风中裹挟的股股黑雾而惊叹! “敖湛。”叶夏听到敖湛的声音,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担忧所替换。这样强行动用力量,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他想叫那个傻孩子别这样拼命,但他颤抖个不停的惨白唇缝中只能勉强挤出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与此同时,狐仙布满了绒毛的脸上也跟着变了色,它拧着眉垂目瞧了一眼被自己抓起来的人类,拖在身后的巨大尾巴轻轻晃了晃,一道白光将他们包裹起来,叶夏只感觉到他们向前的速度忽然加快,很快的,那令天地风云色变的黑雾就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就在狐仙以为他们终于顺利脱逃的一刻,全身冒着黑气的敖湛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站在了他们面前。 “放、开、他!”敖湛双目紧紧地锁住狐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隔着狐狸的大尾巴,叶夏看到离他很近的敖湛。 敖湛现在的样子,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他的脸上如同龟裂一般布满了黑色的裂痕,丝丝黑色从中飘散出来,就像他整个人即将就此碎裂。 这并非是错觉,那个高主任早就和他们提过,敖湛的力量已经被特处动用特殊办法压制了,因为一旦他体内的力量控制不住,那么他的身体将第一个被那股力量撕裂。 没有人知道那强大的力量来自何方,又为何存在于敖湛的身体内。但这都不在重要了,叶夏一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不通,何必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这个傻子这样拼命? 敖湛幽黑的眸子里如同墨云翻滚,似乎即将要倾覆这天地,为了他。 叶夏心中的天平在这一瞬间失了衡,失控一般毫无保留地、彻底偏向了敖湛,这个小他好几岁的大男生。 狐仙正惊骇于这个人类身上竟然拥有这样虽大的力量,一阵纯白的光芒忽然在它身下亮了起来。 那阵光芒一开始相当的柔和,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天使的话,那么他们头顶的光环一定也是这样柔和美丽的。然而那柔和的美只是表象,很快,那阵光芒便越来越亮,亮到大白天,竟然让人睁不开眼睛,如同太阳突然落到了地面上。 “啊!”狐仙先是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紧接着它的爪子像是要被融化了,烫得它顾不得其它,只想快点将这烫爪子的东西扔掉。 可惜的是,狐仙被方家供养多年,也横行霸道了多年,这次终于叫它踢到了铁板子,还是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板。 在离这里很远的一栋大楼之中,一直拿着望远镜瞧着这边的方安重手一抖,差掉将手中的望远镜丢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稳稳坐在旁边的方弘济沉声问道。 方安重抖着唇,脸色发白。方弘济耐不住了,拿过望远镜,而后便看到他一直仰赖的狐仙被一阵刺目的白光笼罩,生生烧化了!!! 方弘济忽然感觉到全身一阵剧烈的灼烧般的疼痛,他甚至来不及□□,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全身抽搐着往地上倒地。 狐仙被白光烧化,叶夏也再次失去了意识,白光消失,他从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敖湛从怔愣中回过神,赶紧将人接住。 虽然那阵突如其来的白光消失了,然而叶夏的脸上似乎仍然泛着淡淡的乳白色柔光,让他本就俊美的脸更加美丽了。 就像仙人一样,敖湛目光痴迷地落在他脸上,心中这样认定了。 他抱着叶夏落到地上,小心地将心上人的脸庞靠在自己的脖颈旁边,一抬头便与孟疏盛的目光对上了。 两人隔岸相望,敖湛幽黑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冷默。而孟疏盛脸上却尽是狂喜。 敖湛抱紧叶夏,径直转身离开,高主任已经安排了车过来接他们了。 “等一下!” 面对叶夏被抓走却无动于衷的孟疏盛,却在这时快速穿梭到了隔岸,站在了敖湛身后。 敖湛飞快转身,警惕地看着孟疏盛。他脸上龟裂的痕迹更重了,然而从中散逸而出的黑雾却更多,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地狱而来的使者。反而是一身纤尘不染的孟疏盛依然那样绅士优雅。 “你要做什么?”敖湛的声音也很冷,与平日里那个温暖的大男孩判若两人。 “我、我能看看他吗?”孟疏盛根本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叶夏身上,如痴如醉。 第45章 45.我要吃醋了 “我、我能看看他吗?” 敖湛冷笑一声, 收紧抱住叶夏的双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黑色的雾气刹时飞出,目光痴迷狂热盯着叶夏的孟疏盛猝然被灌胸一击, 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滚!”敖湛丢下一个字,抱着叶夏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疏盛好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吐了两口嘴里的土,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然而他眼中的狂热却更加炙烈。他终于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 叶夏醒来的时候,看到不同与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还愣了一下, 紧接着忽然想起来了,这里好像是敖湛的卧室。 “夏夏,醒了吗?还有哪里难受吗?”敖湛担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同时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盖在他的额头上。 叶夏眨了眨眼,昏迷前发生的事尽数灌进他的脑海中, 尤其是这个傻子不管不顾来救他……他心中顿时一惊, 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抬手摸着他的脸说“你的脸怎么回事?”布满裂痕的脸,一股股往外冒的黑气, 太可怕了,敖湛的身体撑不住了吗? 叶夏紧张地在他脸上摸来摸去,敖湛不愧才刚二十出头, 皮肤还是很滑很好摸的, 一点之前那种痕迹都没有, 仿佛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敖湛可从来没被他这么摸过,脸红心跳不已,叶夏摸完把手收回去,他还十分不舍,特别希望他能继续摸下去,咳。 “奇怪,是我之前看错了吗?”叶夏皱着眉,看看他的脸,又看看自己的手,有点不确定了,人的皮肤真的能裂成那样吗? 叶夏还是非常担心,又怕这家伙为了瞒他,用特殊的方法治好了脸上,身上却还有伤。于是敖湛便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夏夏朝自己扑过来,伸手就扯自己的衣服,动作特别的狂野,分分钟要将他扑倒的架势! “夏、夏夏,你的身体还虚弱,先别……”敖湛一脸欲拒还迎,又紧张又控制不住地期待还有点小害羞,夏夏什么时候变得这、这么热情了! 小处男敖湛脸上红得都要冒蒸气了,明明浑身的狼|血沸腾得压都压不住,偏偏还要害羞扭捏矜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被娶回家的黄花大闺女儿。 就在他扭捏矜持这当口,叶夏已经把他的衣服给扒开了。与他想象的不同,敖湛衣服底下的皮肤依然非常的光滑富有弹性,漂亮的键子肉流畅又不夸张,在阳光下显得相当的饱满有弹性。 这是一具非常漂亮美丽的男性|胴|体,不过叶夏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 “夏、夏夏。”敖湛脸涨得通红,他、他有点要控制不住了,小兄弟已、已开始造|反了,要是夏夏再不收手,他、他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叶夏却沉声说“敖湛,把高主任叫过来吧。” “啊、啊?”敖湛有点愣,这、这个时候叫高主任过来? 叶夏从趴在床边扑到他身上的姿势坐回床上,陡留敖湛衣衫大敞地坐在床沿,某个地方还支着小帐篷,瞧着有些可怜。 “让他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叶夏皱着眉,目光担忧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敖湛下意识夹|紧|双|腿,同时把敞开的衣裳合拢侧开身,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是、是这样啊。”原来不是想、想跟他那个啊,敖湛有失落,不过,“高主任已经来过了,帮我检查过了。” “他怎么说?”叶夏追问道,他完全没发现因为自己的一系列动作给敖湛造成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影响。 敖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知道他一直为自己的身体担忧,也不隐瞒,说道“高主任说,之前动用特殊办法压制的力量,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叶夏的脸色微变,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一阵一阵地难受。 敖湛有点后悔了,叶夏难受的样子比自己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还要令他难受百倍,他顾不得许多,连忙安慰道“夏夏别担心,我觉得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再说,我家人也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最近听说联系了一位隐世高人,也许他有更好的办法。” 叶夏对所谓的隐世高人并不报希望,但是敖湛努力安慰他的样子,让他觉得即难受又窝心。算了,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说再多也只是徒增难过。 他努力打起精神,点点头笑着说“那就好。”他又想起古董们告诉过他的那盏灯,他翻了这么久资料,仍然没有查到半点消息,但是为了敖湛,他绝不能放弃。 “对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抓我的是什么东西?”叶夏现在还一头雾水,那只抓走他的是狐狸吗?有那么大的狐狸吗?还可以在空中飞?话本传说里的狐妖? 敖湛见他转移话题,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那是狐仙。” “狐仙?”叶夏读书时在书本上见过许多次这个名词,当时对这种封建迷信嗤之以鼻,没想到竟然还能让他碰上。 “对。”敖湛点点头,而后神情冷漠地说,“今天,方弘济也死了,死因是无火自|焚。” 叶夏茫然,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人? 敖湛冷漠的表情顿时被他给逗笑了,说“那只狐仙是方弘济供奉的,你、你烧死了狐仙,方弘济与狐仙命运相连,所以也被烧死了。” 叶夏更加茫然了,“我烧死了狐仙?” “夏夏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敖湛说着凑过去,试探着将他抱在怀里。 叶夏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反问道“你是说我也和你一样拥有那种奇怪的力量吗?”他确实不太记得了,或者说那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又对此一无所知,自然是不记得的。 敖湛点点头,耐心地跟他描述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叶夏可能是太过担忧敖湛的身体,所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我也不知道你的力量属于那一种,和高主任讨论过,他说你的力量应该是光和热,你知道吗,你的力量爆发之时,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热得像火炉,要不是我的体质特殊,都不敢靠你太近,事后我们还发现,那条小河里的水都被蒸发了一段,地上的枯草化成了灰迹,整个b市的温度提高了好几度。” 也幸好这时节已经进入了深秋,降温降得厉害,如果是盛夏之时,骤然提高的气温恐怕会有许多人因此生病,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如果是这样夏夏一定会更加难过的。 叶夏此时越发茫然了,他还拥有这么厉害的力量吗?他不知道啊。 敖湛又说“夏夏还记得吗?守宫那件事时,我一直解决不了的守宫,却被你拿着一根普通火把给烧死了,我估计烧死它的不是那根火把,而是你的力量。” 这么大的信息量,还真是让曾经的无神论者叶夏有点难以消化,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等等不科学的存在,还得接受自己其实也是一个不科学的存在? 敖湛知道他消化起来困难,便不打算继续说了。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叶夏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孟疏盛……” 没想到他才刚说三个字,嘴唇就被敖湛一根手指压住了。 “嘘。”敖湛忽然将他的嘴唇凑到叶夏的耳朵边上,声音微沉地说,“夏夏不要提他的名字,我要吃醋了。” 叶夏觉得耳朵有点烫还有点痒,第一次听这家伙说自己吃醋了,觉得挺新奇的,有点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敖湛今天可能是有点飘儿,胆儿也肥了,语气和表情都凶凶的。 叶夏就是觉得好玩,敖湛这家伙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有趣”两个字。 “再笑我挠你痒痒了。”敖湛压着他的耳朵凶凶地威胁,大手移到他的腰上,结果叶夏的腰根本就不经碰,敖湛还没碰到他呢,叶夏已经忍不住挺起了腰,直往旁边躲。 “你躲也没用!”邪恶的敖大王立刻扑过去,大手掐着他的腰疯狂又轻柔地挠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救命~放开我!”叶夏被他挠得直挺腰,眼泪都被激出来了。 “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放弃吧,本大王今天一定要吃了你!” 敖妈妈拼了水果拼盘,本打算端去楼上给孩子们吃,结果走到楼梯口就被笑得一脸神秘的敖奶奶给拦住了。敖妈妈正想问怎么了,就听到楼上叶夏隐约传来的惨叫声,敖妈妈顿时就明白了,那惨叫声时不时再次传来,她摇了摇头,琢磨着,孩儿他爸是不是没教导过孩子关于房|事的问题?第一次开荦的处男可是很可怕的,她还是赶紧多准备点东西吧。 于是第二天临走时,叶夏包里多了好些不可言说的药膏…… ※ 次日回到学校,叶夏跟教授解释自己昨日无缘无故消失大半天的原因,从来不逃课的学神叶博士人生第一次在教授面前说了一堆瞎话,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好在郎教授对自己的这两个学生相当的放心,根本没有多怀疑,叶夏怎么说他便怎么相信,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今天你跟我出去一趟,帮我一个老友看个东西,怎么样?” 叶夏刚跟老师扯谎,自然是老师说什么是什么,赶紧点头说“好的,我没有问题。” 郎教授满意地点头,主动解释说“我这个老友在京城有些力量,你认识他不亏。” 这是在为自己的学生铺路了,叶夏鼻尖微酸,对这位老师充满了感激。 中午叶夏忙完时,敖湛已经骑车出门把午餐买来了。看得出来他回来得挺赶的,估计是被昨天那事给闹怕了,所以特意错开时间。 这个傻子,叶夏心里叹息了一声。 两人吃饭的空档,叶夏跟他说自己下午要和教授出门,敖湛蠢蠢欲动,也想跟着去。叶夏倒是没什么,但郎教授却不允许,并且给他安排了一堆写不完的“作业”。 于是等叶夏跟着郎教授走的时候,敖湛就跟一只被主人遗弃在家不带出门的小狗狗似的,黑溜溜的眼睛仿佛分分钟要哭出来,模样可怜极了。 要是以前,叶夏估计还会觉得这家伙幼稚,这会儿却只觉得心疼,他瞧瞧自家小狗……不是,自家小师弟,又瞧瞧郎教授,要不,跟教授求求情,带他一起去? 一向老小孩儿似的郎教授却一本正经地冲敖湛挥了挥手,说“回吧回吧,不用送了哈,乖乖在家里看家知道吗?一会儿我们回来给你带肉骨头吃。” 敖湛“……” 叶夏“……噗。”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这家伙怎么看都像只小狗啊。 虽然很想笑,但叶夏还是很心疼敖湛的,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算是安抚,转身跟教授上车走了。 敖湛摸了摸头,送走他们的目光相当的幽怨。 郎教授带他去的地方是京城有名的“富豪城”,这里占地面积很广,有山有水,他们坐车一路往前走,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被掩在树木之后的建筑棱角,如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儿。 叶夏转头瞧了一眼,这里跟敖湛家所在的别墅区有点相似。郎教授在旁边笑说“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喜欢关注周遭的环境,怎么现在改变这么大,是因为那个小子吗?” 叶夏想了想,直白地承认了,“是。” 郎教授来了兴趣,说“看来你们俩……真的互相有意思了?” 被尊敬的师长关心这种事,叶夏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是。” 做为一个老年人一个长辈,几乎就没有不关心小辈的感情和婚姻的,这也是为什么华国有那么多热衷做媒的七大姑八大姨了,郎教授那自然不例外,他其实还曾想过把自己一个远房侄女说给这个得意爱徒的,但叶夏在知道他的意图后,告诉了他自己的性向,这事儿没法成,他还可惜了好久。 郎教授正想好好八卦……咳不是,他是要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只好把到嘴的八卦……关心又咽了下去。 叶夏下了车,又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替郎教授打开了车门。这时别墅里已经有人热情地迎了出来,叶夏抬头,一眼看见站在别墅主人身边的孟疏盛。 叶夏微微皱眉,顿时想到了敖湛告诉过他,这人控制他的身体,令他“主动”走上他的轿车的事。 第46章 46.孟疏盛的表白 郎教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孟疏盛, 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教授的好友名叫富远程,闻言惊讶地问“你们也认识?” 郎教授告诉他孟疏盛给他们研究院捐赠了一整套价值连城的仕女俑之事,引得富远程大为好奇。郎教授于是与他边走边说,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 郎教授逮着机会, 打算给好友介绍自己的得意弟子, 一回头却发现叶夏没有跟上来。 那两人还站在门外, 离了一段距离互相对望着, 就像有千言万语说不完,只能用眼神来传递。 叶夏面无表情,孟疏盛看着他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狂热的痴迷。 “小夏?”郎教授终于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叶夏收回与孟疏盛对视的目光, 走到郎教授身边。 “这位就是叶博士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啊!”富远程笑眯眯夸奖道。 叶夏微笑着说“富先生过奖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 转战到了客厅, 叶夏全程安静地坐在郎教授身边,然而孟疏盛那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令他如芒刺背, 想要忽视都难。 叶夏坐了一会儿, 起身去卫生间,孟疏盛果然也借口跟了过去。 郎教授有些担忧, 富远程见他目送两人离开, 给他斟了一杯茶, 笑问“叶博士还单身?” 郎教授想起刚刚还和叶夏说起他和敖湛之间确实有那么点事儿, 不想有人打叶博的主意, 给他介绍对象之类的横插一杠, 摇了摇头,“他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富远程大感意外。 他的反应让郎教授不乐意了,他这得意门生那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学校多少小姑娘……小伙子喜欢呢!怎么就不能有对象了?! 富远程见他置气,笑呵呵赔罪道“莫气莫气,我是有点惊讶,因为疏盛说他、他倾心叶博士已久,所以……”他耸了耸肩,“我还想做这上红娘呢。” 郎教授微微皱眉,叶夏的性格他太清楚了,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孟疏盛倾心他?可别闹出什么事啊。 洗手间内,孟疏盛推门进去,发现他站在那里,似乎原本就是在等自己。孟疏盛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自身那份儒雅气质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热,要烧毁一切的狂热。 叶夏确实是在等他,昨天的事让他心中怒火万丈,不止是自身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控制的愤怒,还因为这个人的所做所为,有可能导致敖湛的力量彻底失控,他不敢想象,当时要不是他身上出了意外,敖湛强行动用力量会怎么样。他与敖湛分析过,孟疏盛控制他的媒介应该就是他的眼睛,所以不去看他的眼睛应当无事。 “夏夏!” 叶夏避开他的眼睛,让开一步,冷淡地说“你还是叫我叶夏吧。”敖湛这样亲昵地叫他,他没什么感觉,换成另外一个声音,就让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 孟疏盛并不为他的冷淡而后退,叶夏退开一步,他便跟上一步,宠溺地说“都听你的。” 叶夏烦得要命,怒声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他的性格直来越往惯了,最不耐烦应付的就是孟疏盛这种一看就心眼多如筛子的人。他现在倒是想明白了,还是敖湛那种死心眼的傻白甜更适合他,又听话又乖多叫人省心?! 孟疏盛自打那天之后,似乎就认定了某件事,对于叶夏不客气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反而用一种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的目光望着他,温声说“夏、你想知道原因吗?” “是。”叶夏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必定会当着那个人的面,将这种不喜欢表现得淋漓尽致,一点也不会给人机会,从这一点来看,其实敖湛也是相当幸运了。 孟疏盛却说“因为,我、倾慕你。” 这个回答确实足够令叶夏惊讶的,他本能地想回头看看孟疏盛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又想起孟疏盛的能力,只好打住。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夏直言道“但我不喜欢你,我……”他顿了顿,十分确定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的,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一个傻呼呼的只知道对他好的人。 孟疏盛有些不高兴,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是你那个小学弟?” 叶夏甩开他的手,“这跟你没关系。”他没必要将自己的感情分享给别人。 “他不适合你。” 叶夏没有去看孟疏盛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能听出他压抑的怒火,他无所谓地说“这跟你无关。” 这话似乎将孟疏盛的怒火彻底引爆了,他用力抓住叶夏的肩膀,似乎想强行让他面对自己,叶夏心里顿时冒了一丛火,一把甩开他的手,两个大男人推搡起来和打架没有区别,眼见这场肉博就要爆发,门外忽然传来郎教授的声音,“小夏,你好了吗?富先生还等着我们帮他瞧瞧宝贝呢。” 教授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一场斗殴。 “来了。”叶夏松了一口气,绕过孟疏盛走了出去。 他走出来便看见郎教授面带担忧地站在外面,明显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小夏?”郎教授询问地望着他。 叶夏摇了摇头,说“没事,走吧教授。” 就在这时,叶夏身后的洗手间门被推开,孟疏盛从里面走了出来。郎教授皱了皱眉,来回看了两人一眼。 叶夏心中咒骂了一声,孟疏盛根本就是故意的。私人别墅里的洗手间可不是公共厕所,里面有无数个坑位。他们俩待在别人家卫生间内关上门聊了这么久,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俩关系经不清不楚? “走吧教授,一会儿回学校还有事。”叶夏深知这种事也没法解释,便不打算在这事上纠缠,只希望敖湛如果知道了不要误会。 算了,等回去后主动跟他解释一下这件事吧。 之后叶夏陪着郎教授去了富远程的书房。孟疏盛没事儿人一样跟了过去,一点也看不出洗手间里他那目光炙热说着倾慕他的话、陷入情网的痴情男子模样。 给富远程看完宝贝,富远程要请他们吃饭,郎教授以院里忙不过来为由婉拒了。富远程挽留再三,无奈徒弟俩人意见坚决,最终只好做罢。 司机送两人离开,郎教授问叶夏,“小夏,那个孟疏盛……他是不是对你有意啊?” 叶夏不希望老师为他的私事操心,说道“老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什么想法,与我无关。” 郎教授顿了顿,想起来时没有八完的卦,又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你和敖湛真在一起了?” 叶夏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足老师的八卦欲,“我跟他确实是情侣,而且还是国家婚姻匹配中心分配的。” “啊?原来你们还……”郎教授确实有点惊讶了,他是知道国家新建立的婚姻匹配中心的事的,之前还和老友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省事啊,国家连对象都给他们分配了,哪像他们那个时候,想说一门媳妇,得请七大姑八大姨四处物色,又是出力又要请人,才能说到中意的媳妇。 一旦承认了心中的感情,叶夏倒也大方,把他跟敖湛之间那点事跟老师说了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们之间是真有缘份啊。”郎教授感叹说。 叶夏笑了笑,心中渗出一丝甜意,他心想,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恋爱的感觉。 还不错。 回到学校时已经傍晚了,叶夏上楼,发现敖湛还在等自己,心里感觉甜的同时,又觉得暖暖的。 “夏夏,你终于回来了!”敖湛先关上了房门,而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叶夏由着他抱着,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问他,“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等你一起回去吃吧,你想吃什么?我顺路买回去。” 叶夏顿了顿,说道“咱们就在外面吃吧。” 这个提议让敖湛也顿了一下,轻笑着问道“这算约会吗?” 叶博士说“不去就算了。”说罢就要挣开他的手,却被人抱得更紧。 青年的手臂结实有力,如同铁钳一般,青年比他要高许多,叶夏需要抬头仰望他。 敖湛双臂紧紧地捆住他的身体,低下头,双目牢牢地锁住他的目光,长腿向前一步,叶夏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都被他推到了墙上。 以前,也许是敖湛表现得太温和无害了,叶夏从来没想到原来这个大男生在他面前也可以这么有压迫性。 “干什么?”叶夏索性靠在墙上,大大方方地抬头望着他,目光似笑非笑。 敖湛松开抱住他的右手,支在他耳边的墙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英俊的脸无限逼近他的脸,轻声说“那个孟疏盛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敖湛的双眸色泽漆黑,却不是平常那种黑溜溜无辜又听话的狗狗眼,而是深邃的,仿佛深不见底,要将人吸进去的黑洞。这是叶夏从不曾见过的一面,原本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强势,可是,此时的叶夏却只觉得这个在他面现表现强势一面的小师弟,帅气又充满了男性魅力。 叶夏感受着胸膛里强烈的心跳,轻轻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故意说道“他跟我表白了,真的,他说他倾慕我,喜欢我,想成为我的男朋友……” 来自心上人的语言刺激令敖湛全身血液加速,他心中那片平静又兼具了包容性的广阔心海骤然荡起了波澜,而后一波接着一波,慢慢地,变成了惊涛骇浪,血液在他的血管中奔流、沸腾,仿佛要吞噬一切,这一刻,这个男人充满了侵略性。 “你是我的,夏夏,我不会给他机会把你抢走。”敖湛在他耳边低语,自信也志在必得。 也许是他身上那激烈奔流沸腾的血液传染了叶夏,他挑衅一般回答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敖湛非常有行动力,第二天便正式对叶夏展开了追求攻势。与此同时,孟疏盛显然也不甘示弱,第二天叶夏刚到学校不久,就收到孟疏盛送来的礼物。 相比年轻的敖湛,孟疏盛送东西都是往昂贵了送,古董字画经典古籍,样样都能送进一个考古人的心里。而敖湛送的就显得“普通”了些,不是他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就是他亲手织的针织手套,以及一如既往不知在哪个商场淘到的各种情侣用品。 按理来说,高级知识份子叶博士肯定更喜欢孟疏盛送的古董字画等等,不但有品位且价格不菲,就连送这些东西的孟疏盛也比敖湛更加的成熟稳重,表面看他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托付终生的对象。 可是,叶夏就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就是更喜欢敖湛送的那一堆看起来一点也不贵重起眼的小东西,还有他将这些礼物送给他时,眼里一闪一闪的星星。 第47章 47.找上门的煤油灯 那星星一闪一闪呀, 闪进叶夏的梦里。 叶夏大半夜从梦里醒来,脑子里全是刚才的梦,梦里全是敖湛。梦里的敖湛不再是平常那只小奶狗的样子,小奶狗变成了一条大黑狗,大黑狗看起来比小奶狗有侵略性多了, 但那双黑幽幽的双眼看着他时,幽深不见底, 里面藏满了叫人看不清的东西。 叶夏靠在床头, 脑子里不断地自动回味着梦里的画面。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响动起来,叶夏拿过手机, 手机划入一条信息, 叶夏瞧了瞧发信人, 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犬神夏夏,做梦梦到你了,我太开心了,然后就笑醒了。 犬神[脸红]这真是一个好梦呀[脸红] 叶夏有点想笑, 回复道哦?你梦到我干什么了? 犬神……!!! 犬神啊啊啊!夏夏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叶夏笑得略有些恶劣,回复道还不是被你的信息吵醒了? 犬神……对不起[快哭了] 叶夏嘴角带笑, 继续说别转移话题, 说, 你梦到我干什么了? 犬神没、没什么[脸红] 叶夏嗤笑哦, 你是不是在梦里对我做什么色|色的事情了? 另一边的敖湛看到这条信息手一抖, 手机直接滑到了床上。他脸红心跳地重新拿起手机, 老实地回复说没有没有, 就是梦到夏夏你冲我笑,笑得可好看了,然后我也跟着笑,就笑醒了。 叶夏隔着屏幕仿佛都看到对面那个人一脸傻笑的样子,正想回复,那边的信息已经发了过来。 犬神夏夏,好晚了,你赶紧休息好不?明天早餐想吃啥,我给你带过来。 叶夏确实很困了,打了个哈欠,回复了自己想吃的东西,道了一句晚安,就把手机放到一旁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敖湛却足足多等了五分钟,确定他没有再发消息之后,才抱着手机满怀激动地躺了下来。 …… 自从孟疏盛向叶夏表白之后,就像是打响了某一场战役的第一炮,此后的浪漫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叶夏每天都能收到他送来的礼物。可惜叶夏这个人说好听点是心性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说难听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顽固,谁也动摇不了。 敖湛也表现得很淡定,但只有叶夏知道,这家伙其实深受刺激,对待他的态度虽然还是那样温柔听话,实则他身为雄性、在追求伴侣时,其强势又及具侵略性的本性正在一点点暴|发,最好的证明就是,这人对他亲昵的动作越来越多,对他个人空间的侵占也越来越多。 于是叶夏的房子里,现在已经随处可见敖湛的痕迹了。 也许是现在他对这个小师弟,偏心都偏出了银河系了,竟一点也不反感敖湛这种行为,反而觉得特别可爱,隐隐地还巴不得他能侵占更多,因为这代表着他能将这个人完全圈进自己的地盘。 叶夏夜晚闲来无事时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觉得自己挺变态的,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株捕兽藤,乍一看高冷极了,实则对自己看中的“猎物”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他想将这个人捆在自己的身边,完完整整的。 ※ 夜晚来临,敖湛正在梦里与他的夏夏相会。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实在太美了,梦里的夏夏特别的撩人,梦的背景全是粉红色泡泡,敖湛激动得热血沸腾。 梦中的叶夏笑眯眯冲他勾一勾手指,诱人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两个字过来…… 敖湛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饿狗扑食一般就扑了过去…… “叮铛叮铛叮铛~~~” 刺痛耳膜的铃声突然响起,敖湛一个锂鱼打挺,整个人扑到了床底下,脑袋咚一声磕在柜子上。梦里诱|人的夏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地面,以及额头上的肿包。 敖湛唉叹了一声,听见那特殊的铃声还在响,顾不上去管额头上的伤,拿过手机赶紧接了起来“喂?” “……什么?他又开始杀人了?我马上过来。” 敖湛赶到高主任告诉给他的地址,这一次的受害人倒不再是富人了,而是一个租着简陋出租屋的普通人。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从他居住的房间来看,他的经济条件应该很一般,不过收拾得还算干净。现在这干净的地板上鲜血流淌得到处都是,死者尸首分离地躺在地板中央。 敖湛扭过脸,轻叹了一声。上一次因为那鬼蝠抓了夏夏,他不得已放过了它……但是敖湛并不后悔,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这几天大家多辛苦一点吧,等抓到它就轻松了。”高主任说。 敖湛目光幽深,又瞧了那死者一眼,他一定会亲手抓住它的。 …… 叶夏发现自己最近有点沉浸在跟敖湛的互动里了,沉浸得都差点忘记了正事。 古董们说的那盏灯还没有找到,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敖湛之前和他说过,他被孟疏盛控制了行为,之后又被狐仙抓走的事应该与方家有关系。方家,也就是他和敖湛在火车上偶遇的那个方弘济。 叶夏与方弘济没有任何交集,那么他请动供奉的狐仙来抓自己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那盏朱雀琉璃灯? 朱雀琉璃灯,以叶夏身为考古系博士对它的了解,那盏灯来自战国时代,但是因为它是用一块琉璃掏空后制作的灯罩,所以价值非凡。 那么方弘济是因为它值钱,所以才大费周章来抓他吗? 叶夏一边想,一边将朱雀琉璃灯的资料翻了出来。 …… 京城有名的古玩街。 一家古董店的角落,积满了厚厚黑垢的煤油灯与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进行一向交易。 大老鼠是活了数十年,已经成了精的大老鼠。 煤油灯对它说“修炼方法我已经把前几章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应该带我去找人了吧?” 大老鼠黑豆似的小眼睛狡猾地转了转,说道“可以,但是要去人类那么多的地方找人,我要冒好大的风险啊。” 煤油灯也算是经历过好多好多事的灯了,一听它都从自己这里拿到那么多好处了,还要跟自己讨价还价,气得不轻,说道“那算了,我不跟你交易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大老鼠在人类社会混了多年,好的没学到,倒是把人类的油滑学了个十成十,见它生气了,笑眯眯赶紧说道“别气别气呀,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不过,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那当然!”煤油灯心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又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别急啊。”大老鼠对它摇了摇爪子,“现在出门不安全,等到凌晨,咱们就过去!” 煤油灯也知道老鼠都是夜行生物,再者它们大白天出门被人类瞧见就麻烦了,只好答应。 这天早上,叶夏见完敖湛送来的早餐,两人一起下楼时,发现敖湛眼睛有点发红,追问之下,才知道这家伙一晚没有睡。 叶夏心疼得不行,“那东西又出来杀人了?” “是啊,不过我一定会亲手抓到它的!”敖湛担心他心里会内疚,不愿意多提此事,故作轻松地将话题转移到别处,问他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梦之类的。 叶夏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对这个大男生又怜惜又充满了喜爱,便顺着他的意思,笑眯眯跟他说起了自己晚上做的梦,还会跟他分享每天他没有参与的日常。 在学校忙了一上午,中午叶夏点了外卖,吃完后便催着敖湛先去休息。敖湛还想缠着他一起去,被叶夏一巴掌给拒绝了。 等叶夏回去,打算收拾一下桌子时,忽然看见桌下有一个灰影一闪而过。 叶夏本能的反应是楼里进了老鼠,正想拿个什么东西把老鼠给赶走,走近了就看到一只硕大的灰老鼠站在办公桌边,仰着它尖尖的老鼠脸,黑豆眼盯着他看,竟然对他一点惧意都没有! 叶夏一惊,这么大一只老鼠,他妈的平时得祸害多少东西! “你好,请问你是叶夏博士吗?”一个声音非常有礼貌地问道。 叶夏风中凌乱地看着那只灰不溜啾的大老鼠,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是你在和我说话?”他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对这些封建迷信接受得这样良好,竟然一点也不反感,对着一只大老鼠也能说上话…… “不是我,是它说的。”大老鼠的声音非常的尖细,和之前那个圆润的声音有着巨大的区别。 而后叶夏便见那只大老鼠用它的小爪子解下了捆在它肥硕身上的包袱,将一盏古旧的煤油灯取了下来,放到两人面前的地板上。 叶夏“……” 第48章 48.功德 “你好。”被大灰老鼠取下的煤油灯顿了顿,说道, “你能听见我说话, 看来您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叶博士了。” 叶夏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一只……煤油灯评价为“大名鼎鼎”,他心中又震惊又惊奇, 又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段时间总是与古董们交流,叶夏私下和敖湛总结过,这些会“说话”的器物,几乎都是存在成百上千年, 历经世事变迁,才拥有灵性。一只成精的煤油灯,这着实大大地出呼了他们的意料。 叶夏惊异地瞧了它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你好,我是叶夏,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叶博士。” 煤油灯虽然没有表情, 但叶夏就是莫名感觉到它松了一口气。叶夏难得有些无措,他实在不知道一只煤油灯和一只老鼠的组合特意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好在煤油灯很快就对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叶夏从煤油灯那里得知, 原来他能听懂古董们说话的事,早已经被研究院里来来往往的古董们给传开了。这些古董们一传十,十传百, 没有多久, 他就成为了京城古董圈里的红人。 而煤油灯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但因为它并没有能走路的腿, 所以与这只成了精的大老鼠达成交易, 将它送到自己面前。 光是从它的述说中, 叶夏就能想象到它们来寻找自己的路途有多艰难了,一只背着煤油灯过街的巨大老鼠,如果不小心被人们瞧见,恐怕不是被当成妖邪杀死,就是被人拍视频发到网上,不管那一种,对它们俩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多少有些感动,问煤油灯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要求是在他力所能及之内,他一定会尽力帮助他们的。 煤油灯正要说话,送它过来的灰老鼠这时抢话道“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你把剩下的口诀告诉我吧。” 叶夏瞧了瞧它,那只大老鼠皮毛灰溜溜的,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大老鼠没有区别,除了它的体型特别大,大得都快赶上一只成年猫了,另外就是那对黑豆眼里冒着精光,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 煤油灯只好停住和叶夏的对话,将几句叶夏听不懂的口诀告诉了它。大老鼠竖着小耳朵听完,垂目咀嚼着这一段口诀,而后似乎想透了什么,说了一句告辞,嗖一下顺着墙角爬了出去。 叶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那一丝想法溜得太快了,他没能及时抓住。 “叶博士,咱们继续说吧。”煤油灯说道。 叶夏点点头。 “是这样的,在许多年前,我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这片土地上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战争,我和我的主人也被迫分开,之后我被许多人转手,最后落在一个地下墓里,直到前段时间才被人无意中带出来。” 煤油灯顿了一会儿,有些难过地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我的主人了,我好想他啊,叶博士,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的主人?” 叶夏耐心听它说完,斟酌了一番后,问道“那你能说一说,你的主人生活在哪一个时代吗?” 煤油灯赶紧点头说“知道的知道的。”它的主人是一个读书人,所以它懂“时代”是什么意思的,“他生活在一个叫‘民国’的时代。” 这和叶夏心中的猜想差不多,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按煤油灯的说法,它主人所在的那个时期离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了,如果它的主人还活着,那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多岁,现世活到这个岁数的全世界也难有,恐怕……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博士,怎么样,您还需要什么线索吗?您尽管提,我能想到的都会告诉你的。”煤油灯信心满满地说,它的记忆力可好了,和主人一起经历过的事他都记得! 叶夏仔细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煤油灯,这是一种特别古老的旧式造型,叶夏心想,这盏灯能够拥有灵性,说不定就是因为它太思念它的主人了,否则它恐怕早已经化成一堆铁锈了。 叶夏正犹豫该怎么告诉它这个残酷的事实,办公室门被敲响。 叶夏示意煤油灯等一等,才让门外的人进来。 来人是被他勒令去睡午觉的敖湛,叶夏瞧见他眼下还有一块青色阴影,心疼地说“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敖湛笑眯眯说“不了,下午咱们早点回去,晚上我早一点睡觉就补回来了。” 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熬一两夜确实不是事儿,叶夏现在这个年龄可就不太敢了,“成,那咱们早点把东西弄完。” “嗯嗯。”敖湛点头。 叶夏和敖湛的课业非常的繁重,有时候忙起来也是天昏地暗,今天为了早点回去,两人都非常专心。这期间煤油灯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敖湛有事离开的一小会儿,煤油灯才见缝插针地跟叶夏搭话。 叶夏倒是没有忘记这盏令他惊奇的灯,把它提到桌上,见它外表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便找了块布给它擦了擦。 “谢谢。”煤油灯礼貌向他道谢。 “不客气。”叶夏有点好笑。 煤油灯顿了顿,说道“刚才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他说的是敖湛,叶夏停顿了一会儿,微笑着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煤油灯有点茫然,这个词它没有听过。 主动承认敖湛是自己的小男朋友,叶博士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嗯,就和未婚男女在婚前处对象时的叫法。” “哦!我懂了,就是未婚夫对吗?”煤油灯那个年代都喜欢这样说呢。 未婚夫什么的,叶夏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含糊地应了一句,“嗯,差不多。”想了想又解释说,“只是我们互相有意,但还没有婚约。” 其实也不算没有婚约吧,毕竟是国家包分配的对象啊,叶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煤油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那你知道他其实有重伤在身吗?而且……” 叶夏笑不出来了,他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说道“你能看出来吗?他的伤势很重吗?” “嗯是啊。”煤油灯说,“而且他的魂魄也相当的虚弱。” 叶夏揉了揉眉心,不太明白,“魂魄?”做为一个曾经的无神论者,他一直以来只关注过敖湛的身体,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是的,他的魂魄似乎承受着某种重压,如果不让他的魂魄强大起来,他有可能会因此魂飞魄散。”煤油灯解释说。 “魂飞魄散”四个字让叶夏眼前一阵发花,不止是生理上的晕眩,似乎还有什么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然而他却抓不住。 叶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有些发软,他勉强靠着办公桌,忽然想到煤油灯之前和那只大灰老鼠说的类似咒语一般的东西,像是抓住了某根救命稻草,忽然又有了力气,一把抓住煤油灯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 “有呀。” “什么办法?!”叶夏心中一喜,赶紧追问道。 煤油灯说“做好事积福报呀。” “什么?”叶夏没听懂。 “就是咱们可以一起去行善积攒功德。”煤油灯顿了顿又说,“还有呀,我发现你的灵魂力量非常强大,不过你似乎不怎么会用?” 这话让叶夏完全相信了煤油灯没有骗自己,就连敖湛也说过他身上的力量特别奇怪,他之前还想过是不是巧合,或者别的其他原因,但这盏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煤油灯,似乎知道些什么? 叶夏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两次无意中使出力量的事告诉给了它。煤油灯说“是的呀,你的力量属于强大的灵魂力量,没有用对方法,是很难全力使出来的。” 叶夏对这个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那我的力量对敖湛,就是我男朋友有什么帮助吗?” “有的呀,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做好事,解救人类,从而获得功德,就能帮到他了。” 叶夏听他两次提起功德,问道“功德到底是什么?” “就是不求回报做好事,只要我们做的好事被天道认可,天道就会把功德算给我们。”煤油灯有些激动地说,“功德可好用了,不但能提升自己的力量,还可以换来好多好运的,而且如果功德积攒得足够多,还能祈求老天给自己的亲人朋友降下福祉,或者这辈子有深爱的人,那么还可以祈求来世再相遇。” “我想做更多的好事,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早日见到我的主人了。” “叶博士,咱们一起去做好事吧?” 第49章 49.恶鬼 晚上敖湛送叶夏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 叶夏瞧他实在是不愿意走, 咳了一声问道“要不晚上留下来?” 敖湛等的就是这句话, 眼睛都亮了, “我去停车!” 叶夏忍俊不禁, 他真是找了一只大型犬当男朋友啊! 外婆已经在前两天回家了。她对敖湛很满意,只是担心知道叶夏这人性格别扭,所以才留这么久, 就是不放心他。现在叶夏明确自己的心意,并且跟她透了底,她便彻底放了心,回家去了。 两人回了家,敖湛还想给叶夏做饭, 被叶夏拒绝了,给两人订了外卖。 两人吃完外卖,敖湛眼睛亮亮地打算陪叶夏逛超市采购。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特别的精神, 敖湛头天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还这么精神, 叶夏有点无语。 “快睡吧你!这么晚了去什么超市,明天再去。”叶夏在他的大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敖湛缠着他不放, 黑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那夏夏陪我睡好不好?” “我还有事。”叶夏心里还掂记着那盏煤油灯。 人高马大的敖湛整个儿趴到他肩膀上, 说道“我想要夏夏陪我嘛, 没有夏夏我睡不着。” 叶夏侧头盯着他,明知道这家伙是故意跟他撒娇,叶夏还是忍不住想要纵容他宠着他。叶夏心里嗤笑,要是换成以前,他早一脚把人给踹飞了。 “好不好嘛夏夏。”敖湛继续搂着他撒娇。 “行行,快点睡吧你。”叶夏实在拿他没办法,再继续耗下去,他的心都要被他泡化了,还拿什么制住他? 敖·热爱撒娇小奶狗·湛一脸得逞的笑意,开心地跑去取了他送给叶夏的情侣睡衣,逼他洗完澡换上,然后在床上搂着他睡觉。 叶夏脸上嫌弃,心里却热热的还有一丝甜意。敖湛毕竟熬了一晚上,大脑袋靠着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敖湛抱得太紧了,叶夏觉得身上有点热得厉害,他有些睡不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只好静下心来去想一想煤油灯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一丝困意,正想闭上眼睛睡觉,忽然听到抱着他的敖湛轻轻□□了一声,那声音中压抑着难忍的痛苦,叶夏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灯,发现敖湛的眉心紧紧皱着,脸颊紧绷,显然他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比那一声□□中所透露出来的还要严重得多。 叶夏想拿开他抱着自己的手,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却被人抱得更紧,紧得甚至感觉到手臂被他勒得有点疼了,脸上流露出更多的痛楚。叶夏顿时想起煤油灯说的话他的魂魄似乎承受着某种重压,如果不让他的魂魄强大起来,他有可能会因此魂飞魄散。 叶夏心中蓦地一疼,叶夏将人抱了更紧,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敖湛,很难受吗?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他明白他为敖湛做不了什么,但是他心疼他啊,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了,他也要他的小师弟知道,他不是独自在战胜疼痛,自己会一直陪着他…… 叶夏不断地在怀里的大男孩耳边说着话,直到大男孩眉眼间的痛苦渐渐平息,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第二天,下定了决心的叶夏对煤油灯说道“我们合作吧。” 煤油灯异常开心,“叶博士你想通了?太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出门吗?” 叶夏说“等晚上吧,白天我可能没空。” “那正好啊,晚上正是那些恶鬼出来游荡的时候,咱们正好可以消灭它们。”煤油灯虽然只是一盏灯,但它也是信心满满呢! 叶夏说道“好。” “不过,在此这前,你得了解一下现在的时代。” 煤油灯不明所以,“了解现在的时代?” “嗯,”叶夏顿了一下,还是将那句显得有些残忍的话说了出来,“现在这个时代距你主人所在的时代已经过去将近一百年了,这一百年来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还是提前了解一下比较好。” 煤油灯有些茫然,一百年,是不是很长啊。 决定去积攒功德,叶夏白天把时间挤得特别紧,紧赶慢赶的终于把事情做完了。他拿出自己的背包,将煤油灯放进去,而后便是说服敖湛乖乖回家,别缠着他了。 岂料两人见了面,敖湛同他一起在外面吃了饭,便将他送回了家,完全没有要黏着他的意思。这让准备了大量说服工作的叶夏一时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想这家伙这么着急离开难道还有别的约会?跟谁? 叶夏心里有点在意,乘坐电梯上楼时,还在琢磨这件事,直到回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这反应怎么跟个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成天想查男朋友的岗? 叶夏有点好笑,摇了摇头开门进屋,把背包里的其它东西取出来放到家里,然后带着煤油灯出门,准备去驱逐在世间作恶的邪崇,以及游荡在天地找不到归途的游魂。 ……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叶夏与煤油灯的合作异常顺利,顺利到叫人无法想象。 那些在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们早已经厌倦了在这世间飘零找不到归宿,听见叶夏告诉它们,可以送它们魂归地府,获到重新转世的机会,一个个不旦不反抗,还非常的感激,恨不能跪下来给叶夏磕三个响头,叫他一声救命恩人。 至于那些作恶的邪崇,更是在一人一灯的合作下,根据它们所犯下的罪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以至于半个晚上,他们一共处理了好几个孤魂野鬼,叶夏更是感觉到在煤油灯的指点下,自己对力量的掌握要熟练多了,至少不会出现突然无法调动力量的情况,算是收获颇丰。 深夜回家,叶夏睡前和煤油灯说道“咱们继续下去,应该能更快完成自己的愿望。” 煤油灯比他还信心满满,“是的呀!叶博士,能遇到你真好呀。” 叶夏瞧着那盏不起眼的煤油灯,心里有些暖,他其实是一个很幸运的人,遇到的全是这样纯洁的人和事物。 第二天回学校,叶夏才知道原来敖湛头一天晚上匆匆离开,原来是因为特处那边又有任务了。叶夏看着这个大男生的眼里全是心疼,以至于尽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敖湛就被他这个眼神瞧得心里软成一片,连连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不会让他担心。 叶夏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一下,问道“能告诉我你们晚上在哪里执行任务吗?” 这是叶博士第一次主动询问敖湛的行踪,敖湛愣了一下,既而激动地问“夏夏要去给我送夜宵吗?”他的同事偶尔也会有女朋友什么的给送夜宵,敖湛可以是暗戳戳羡慕好久了。 大约是他眼中的期待实在太浓了,叶夏着实有些不忍拒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大男生顿时开心得原地跳了起来,激动地问道“真的吗?夏夏真的会去看我吗?!” 叶夏脸皮有些发烧,见他还在问,忍不住伸手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被敖湛一把握住,冲他嘿嘿傻笑起来。 叶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一边在心里吐槽傻真的是会传染,跟着这个大傻子以后他会不会也跟着变傻? 于是到了晚上,敖湛把叶夏送回家之后,叶夏便对包里的煤油灯说道“咱们今天晚上先去他那边看看。” 煤油灯没有意见,过了一会儿,它好奇地问叶夏“叶博士,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呀?” 叶夏顿了顿,好笑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啊?你想谈恋爱吗?” 煤油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没、没有的,就、就是好奇。” 叶夏想了一会儿,对它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以前我也没有想过要谈恋爱,毕竟我这性格挺不适合和人走得太近的,对感情和家庭关系也没什么信心,直到遇见了……敖湛,这个大男生,他让我感觉到了什么是温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喜欢,还有安全感,和他在一起越久,就……越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更久,渐渐地便开始觉得,如果不是他,那么和其他所有人在一起都没有意义……我觉得谈恋爱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话也不知道它一盏煤油灯能不能听明白,叶夏笑了笑,心情忽然开阔了好多。 他喜欢那个傻呼呼的大男生,他确定了。此刻,叶博士勇敢地直视自己的内心,他喜欢他,喜欢到觉得全世界加起来都不如他有趣。 叶夏紧跟着敖湛到达他蹲守的位置,但他并没有立刻就上前去。虽然他答应敖湛要去给他送夜宵,可是实际上的目的却是想去看看敖湛正在对付那个鬼蝠到底是什么来路,煤油灯有没有解决它的办法。 很快地,夜色越来越浓,叶夏远远看见敖湛守在一栋房子里,而他自己则因为不想错过那个鬼蝠而守在外面。叶夏有些冷,煤油灯似乎感觉到了,对他说“叶博士,你把我抱在怀里吧,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叶夏将它从背包里取出来,笑着问“你还有这个功能?” “嗯。”煤油灯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正在他们对话之时,忽然,叶夏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兜风声。 叶夏猛地抬起头,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正是那个有着巨大蝙蝠翅膀的鬼蝠! 第50章 50.披着人皮的恶魔 鬼蝠从叶夏头顶的天空兜风而过, 巨大的蝠翼遮天蔽日, 叶夏与煤油灯惊呼一声,就见那鬼蝠猛地扑到地上,叶夏和煤油灯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个突然从建筑里跑出来的人类便被它老鹰抓小鸡似的抓上了半空。 “敖湛?!”叶夏看得心惊肉跳, 慌乱中还以为敖湛被那鬼蝠抓了起来,煤油灯提醒道,“那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敖湛吗?”叶夏追了上去,一边心焦地向它确认道。 “不是哦, 那是一只恶鬼!” “什么?”叶夏疑惑地反问, “我明明看见那是一个人啊。” 煤油灯正要解释,那栋建筑里又跑出一个人,“夏夏!” “敖湛!”叶夏顿时顾不上其他,跑过去抓住敖湛的手臂,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 夏夏不要担心。”敖湛握住他的手, 连连向他保证道,“你刚才看见鬼蝠了?它才刚刚过来,我还没有和它正面接触。” 叶夏松了一口气,只要敖湛没事,他一颗心就放下一半了。 敖湛正想提议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追那只蝙蝠, 一低头瞧见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那是煤油灯?——讲真的, 要不是敖湛也算见多识广, 怕是根本没听说过这种老古董了。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这些东西的时候,敖湛随意瞄了一眼就抛到了脑后,拉着叶夏骑上了一辆电动车,目测了一眼鬼蝠离开的方向,抄近路追了上去。 鬼蝠的速度非常快,它很快就抓着那个人类飞到了一片在深夜里不再有人的公园小树林里。 然而电动车的速度也并不慢,鬼蝠刚落地不久,便听到小树林外面传来电动车的声音。鬼蝠发出尖利的声音,对着被它扔到地上的人亮出它的尖爪。 “你、你要做什么?!”那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快被吓尿了。 鬼蝠无视急促接近的脚步声,用它尖利刺耳的声音说“让你尝尝自己曾对别人做过的事!” 地上的人瞳孔急促颤动,似乎是从它脸上看出了什么,惊恐地双手抱头,“不、不!救、救命啊!救命!” 鬼蝠一爪子直接抓在他的脸上,他光滑的脸颊上顿时被拉出两道深深的血口子,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中涌出。 鲜血的味道似乎刺激了那个人类,他顿时惨叫得更大声,几乎要当场休克过去。 “住手!” 敖湛和叶夏赶到时,就看到一个瘦弱的人类双手抱头瘫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衣服流下,看起来凄惨极了。 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鬼蝠这一次似乎是听近了他的话,竟然真的没有再对那人动手,而是垂下利爪,回过头,用它腥红的双眼看着两人。 敖湛反而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背在背后的手悄悄凝聚力量,一边沉声问它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一边做好准备它一有动作立刻出手。 叶夏提着煤油灯,也站在一边严阵以待。 鬼蝠这次似乎异常的平静,它静静地看了两人一会儿,抬起尚在淌血的利尖指着吓瘫在地上的人,用它尖利的声音讥讽般地问道“你们跟来,是为了什么救他吗?” 敖湛微微皱眉,叶夏站在他旁边,替敖湛回答道“我们跟过来,当然是维护人间和平。”而后紧接着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叶夏和敖湛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他们是这样想的,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这个在一些人听起来非常虚伪伪善的答案他们说得问心无愧。 然而鬼蝠脸上的讥讽却变得更加强烈,甚至发出嗤笑声。 叶夏和敖湛都觉得莫名其妙,正不明所以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而后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两人骤然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处民宅之中。 “怎么回事?”叶夏和敖湛互相对视一眼,叶夏问道。 “不知道。”敖湛第一反应是牢牢牵住他的手,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对叶夏说道“夏夏,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紧我。” 叶夏点头,握紧他的手。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栋民建楼房,看它陈旧的墙面,应该有些年头了。 “啊——!!!”正在两人打量这栋楼房之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年轻女性的惨叫! 两人来不及多想,敖湛一脚踹开楼下的大门,两人三步并着两步,以最快的速度蹿上了二楼。 “是这里!”叶夏指着走廊边的一扇房门说道。 敖湛正想故计重施踹开门,发现叶夏拉着他竟然直接穿过了那扇门进入了屋内! 然而等到两人看见屋内的情景,都没有心情去惊奇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了。 屋内,一个身材柔弱单薄的女孩,正被两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按在地板上,满嘴污言秽语地将那个女孩折磨□□。 “住手!!!”两个三观正直的大男人猝然看到这场面,心中自是怒火万丈,敖湛立刻上前想要拽开那两个禽兽,然而一切就像他们刚才进门那样,他的手直直地穿过了两人的身体,根本碰不到他们! 叶夏赶紧上前,却和他的情况一模一样。 女孩的惨叫声那样的柔弱又那样的害怕和无助,那样的刺痛人耳膜。可是他们两个自诩正义的大男人站在旁边,却完全无法对她施救……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放开他!”地狱一般的场面让敖湛这个将近一米九高的男人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几次用力去踹那两个禽兽,或者想将女孩从他们身|下拉出,却都只是徒劳。 不大的民房里充斥着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而那惨叫声,却越来越弱了,仿佛生命之火,正在一点点熄灭。叶夏心头大恸,他低头瞧一眼怀里的煤油灯,沉声问道“煤油灯,你能救救她吗?” 煤油灯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对他说道“没用的。” “什么?”叶夏突然发现,这盏看起来灰扑扑不起眼的灯,似乎比他想象的,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 煤油灯轻声对他说道“没用的,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 叶夏恍然间似乎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向它确认道“你是说我们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我们无力改变的过去吗?那、那这个女孩,她……” “我也不知道,不过接下来你们应该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如煤油灯所说,接下来敖湛和叶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柔弱的女孩被两个禽兽□□至死,而后他们眼前的画面似乎是被“快进”了,女孩的家人面对女儿的惨死悲痛欲绝,四处求助希望那两个禽兽得到应有的惩罚,没想到事情却来了一个大转弯,那两个禽兽忽然出意外死了。 一切发生得非常的突然,他们死得轻松,虽然说这也算是苍天有眼,让他们遭了报应,却可怜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惨死,而她的家人连这一点寄托都没有了……任谁心理上都无法接受。 不说女孩的家人,就是叶夏和敖湛这两个旁观者都觉得心里一阵阵地难受。叶夏不禁低声自问“为什么会这样?” 敖湛握紧他的手,说道“夏夏,不要陷在其中。” 这话在此时说出来,似乎显得有点过于冷静了,不过叶夏也不是傻的,他很快明白过来,这一切很有可能是那鬼蝠的阴谋诡计,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他说完顿了顿,想起煤油灯刚才说的话,敖湛尚不知道煤油灯的事,现在时间不等人,他便略过煤油灯的事没提,先将煤油灯告诉他的事说了出来。 “这样说来,这些事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了?”敖湛倒没有深究煤油灯的事情。 叶夏点点头,尽管知道他们不应该沉浸在这类似幻境的情景中,他仍然难以忍受心中的沉痛,那个女孩实在死得太惨了。 他的话令敖湛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惜实在闪得太快了,他没能抓住。 忽然,两人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幻,他们看见那两个出意外死去的禽兽重新出现在人世间,当然他们不是以原来的面貌出现,而是整个人呈半透明状。 “这是怎么回事?”叶夏皱眉,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又蹿了起来。 敖湛沉声说道“他们已经死了,这是鬼魂状态。”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连见多识广的敖湛都没有想到的。 那两个罪恶的灵魂似乎是因为在人世间干下了太多恶事,他们也自知罪孽深重,因此不敢下地府,而是游荡在人世间,并且在一个晚上意外地遇见了一位道士,那道士似乎与他们交流了什么。 这个时候,叶夏和敖湛也不知为何突然听不见他们对话的声音了,两人只见一道士两鬼魂交流之后,两个鬼魂便跟着道士继续在世间游荡起来。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让两人感到奇怪的事,那个道士偶尔会在遇到过的一些人身上标记,而后似乎再无交集。 幻境中的时间过得非常的快,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道士似乎终于有行动了,他买来了许多的东西,将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小道观收拾出来,而后开始在地上画奇奇怪怪的花纹。 “他在画符!”敖湛立刻说道。 敖湛盯着地上的符纹仔细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头晕目眩,似乎要被吸进去一般。叶夏怀里的煤油灯突然说道“不要盯着那个符纹看,你们会迷失的。” “他到底要干什么?”叶夏担忧地抱住眼前发花的敖湛,焦躁地问道。 煤油灯沉默了一会儿,歉疚地说“我也不知道。” 很快他们就知道那道士在做什么了。 他竟然生生将一个个活人的魂魄从肉|身中扯了出来!然后再将那两个罪孽深重的鬼魂“安装”进去!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道士一直昼夜不休地作法,直到某一天,那两个被换掉了魂魄的肉身慢慢苏醒过来。 “夺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敖湛忽然激动地说道,“那些被鬼蝠杀死的富人,全都是被调换了灵魂、罪孽重重的恶鬼!” “还能这样?”叶夏皱眉有些难以置信。 那些无辜之人被残忍害死,而这些杀人的恶魔却被复活过来,这令善恶分明的叶夏无法忍受,但是他想不明白,“他在复活这些恶鬼?为什么?” 敖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叶夏看向他,敖湛继续说道“我们看见的这些被换了魂的人,或者说肉身,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他们,要么是有钱人,要么在社会上地位非常的高,要么手中握有权力,总之他们手中都掌握着大量的社会资源。” “或者我没有猜错,被他换魂的应该不止这两个人,还有更多恶鬼被他换到了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身上,而这些被换了魂的人——罪孽深重的恶鬼,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站在更高的社会地位上活下去,一定会继续与道士合作,用手中握着的资源与他做交易。” “那么这个道士又从中受益多少?!”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些人早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群罪孽深重的恶灵抢夺了无辜之人的肉身继续为祸人间,正应了那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第51章 51.天降神罚 叶夏到底只是一个读书人, 骤然面临这样的事情,一时还真有些无措, 看向敖湛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敖湛脸色凝重, 沉吟半响说道“先等等,先弄清鬼蝠的目的再说。”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好在鬼蝠并没有让他们等得太久,叶夏很快就发现他们眼前的幻景消失了,那只鬼蝠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被鬼蝠抓伤了脸的男人倒在地上, 鲜血仍然在汩汩往外流淌,令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凄惨,然而此刻叶夏和敖湛再看他的脸, 只觉得心中怒火万丈!恨不能手撕了他! “怎么样,你们现在还想救他吗?”鬼蝠一脸讥讽地瞧着两人。 叶夏和敖湛对视一眼, 敖湛说道“救。” 鬼蝠脸上的嘲讽更甚, 那个被鬼蝠踩在地上的人却是双眼一亮, 张嘴就要哀求,却听敖湛继续说道“他有罪, 但有罪的是占据这具身体的恶灵,而不是具肉|身和这个身份。” 鬼蝠静静地盯了敖湛一会儿,凑近他反问“这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被他踩在地上的人一见他的脚移开,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转身便跑。 “站住!”叶夏想也不想上前一步。那人见想挡他的人看起来弱不经风, 扭曲的脸上泛出一个蔑笑, 微一矮身, 用肩膀去顶他的胸膛。 “夏夏!”敖湛眼见心上人即将受伤,哪还顾得上鬼蝠,立刻就追了上去。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就在敖湛的手即将抓住那个恶鬼之时,叶夏一直提在手中的煤油灯忽然光芒大盛! 暖黄色的光芒,本应该是温暖人心的,然而此时却明亮如同正午的烈日!正对着煤油灯的恶鬼吃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道“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但是他很快就没有力气再喊了,只见那具肉身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一条半透明的灵魂从那具瘫软在地的肉身中飘了出来,似乎是想以此来摆脱这肉体的疼痛。然而事实却并非如它所想,因为即便它离开了肉|身,那抽筋剥皮般的疼痛仍然没有放过它,恶鬼承受不住地昏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就在叶夏和敖湛还有鬼蝠都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住之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开始聚集重重乌云,银色的闪电在乌云之中流窜! “天降罚雷?”敖湛惊讶地说道。 “咔嚓嚓!”一道粗壮的巨雷忽然从天而降,轰隆隆响彻天地,重重地劈在那恶鬼身上! 一道又一道,巨雷如同不要钱似的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显然老天爷都要被这群瞒天过海的东西给气疯了,怒气全部都输出给了这个恶灵。 所有人都看呆了,都忘记数老天爷究竟一共降下了多少道雷,才勉强熄了怒火。 神奇的是,等到天上的乌云散去之后,那被劈了数道雷的恶灵,竟然还没有魂飞魄散。 “因为还要下地狱接受更多的惩罚。”一个听起来稍显有些奇怪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畔响起。 说是耳畔,是因为谁也确定不了这声音来自何方,叶夏转头四处瞧了一眼,一回头,猛地发现自己身旁站了一个穿着奇异古代服饰的人物。那人的脸一半纯黑,像是要消失在黑夜之中,一半却又白得如同刷了粉的白墙,头上戴着尖尖的帽子,看起来诡异极了。 敖湛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拉过叶夏,自己挡在他面前,警惕地看了那怪异的人一眼,疑惑地反问道“鬼差?” 鬼差略一点头,并未看他,将手中一条粗壮的铁链扔出,套在那个已经被劈傻了的恶灵身上,发出铁链在水泥地面拖行的摩擦声,一边用他怪异的声音说道“我将它带走了。”顿了顿又说,“最近人间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许多阳寿未尽之人被生生剥离了魂魄,导致他们的魂魄魂飞魄散,鬼帝震怒,誓要将这些恶灵全部投下十八层地狱,叫它们一一尝尽所做之恶事,你们可协助。” 敖湛见他抓了恶灵便要走,赶紧追问道“我们要怎样协助?” 鬼差说道“查清背后犯下一切罪恶之人。”他的声音还在众人耳畔回荡,人已经带着那只恶灵慢慢地变成透明。 “等一下!”敖湛还想再说什么,鬼差已经完全从他面前消失了。 敖湛和叶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重重疑惑,鬼差所说的道士究竟是谁?!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鬼蝠突然说道“我知道他的线索。” “他是谁?”敖湛立刻问道。 鬼蝠蔑笑道“我要知道还会这么辛苦到处抓人吗?” 敖湛没说话,鬼蝠见事情已经了了,便想离开,敖湛挡在他面前,说道“你还不能走。” 鬼蝠正要说话,敖湛又说道“刚才鬼差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们费这么大的劲杀这些夺舍的恶鬼,也想抓住真正的幕后之人吧?” “你想怎么样?”鬼蝠顿住脚步。 “咱们合作吧。” ※ 在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山洞正中,摆放着一个祭坛。 不规则石块垒起的祭坛看起来简陋又古朴,上面还镶嵌着一些枯骨,褐色的血迹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石头之中,可以想象,在这个古老的祭坛上,曾经历过多少鲜血的献祭。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盘腿坐在祭坛上,双目紧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遥远的天际线上,一轮朝日缓缓升起之时,中年人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沉寂的山洞外渐渐传来鸟儿们活动的声音,隔了许久,他忽然大笑了起来,说道“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再见到那样宝贝!” “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啊,”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我都已经快要忘记我曾经也是……”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了声音,而后轻声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既然见到了‘旧物’,那就去瞧一瞧吧。” …… 敖湛最终说服了鬼蝠,一起合作抓住背后作下这一切罪恶的道士。据鬼蝠所知,这个道士不但替恶鬼夺舍有权有势之人的肉身,还通过这些人手中的能量,为他杀人、敛财,甚至抓捕适合练功的普通人练功,其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难怪就连向来不理阳间事的鬼帝都震怒了。 “你们查到有关他的消息了吗?”叶夏问道。 敖湛无奈地摇头,“暂时还没有。” 叶夏见他表情有些丧,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捶了一记,敖湛可怜兮兮地垂头看他,“夏夏,你都不安慰我,还打我。” “不许撒娇。”叶夏瞪了他一眼。 敖湛笑嘻嘻凑过去,如同一只大狗狗般把大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搁,在他肩膀乱蹭。 叶夏被他蹭得脖子痒得不行,按住他的大脑袋往旁边推,发现这家伙最近嚣张得很,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的,简直欠□□。 在两人身后有些远的林荫道边上,一辆奥迪停在那里。车窗滑下一半,孟疏盛远远地看着两人恨不能黏在一起的身影,表情很平静,然而他的眼中尽是令人害怕的狂热。 许久,孟疏盛问坐在他身旁的人,“你确定了吗?” “确定,那力量确实是从他身体中爆发出来的。”开口回答问题的人,赫然正是刚刚从特处离开的鬼蝠! 孟疏盛得到肯定的答案,眼中的狂热更盛,就连已经走进教学楼的叶夏都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夏夏?”敖湛见他转头,也跟着回头瞧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瞧见。 叶夏也同样什么都没有瞧见,他皱眉摇了摇头,回说“没什么,走吧。” “噢。”敖湛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屁股后面仿佛摇着一条大尾巴,开心地问,“那夏夏想吃什么?” 叶夏故意逗他,“你猜?” 敖湛于是特别开心地猜了起来,“糖醋里脊吃吗?” 叶夏故意敷衍说“你看着办。” “那烤鸭?” …… 中午,敖湛决定把他猜过的菜全都买来,只因为他猜了半天,叶夏一样没选中,反倒被其他师兄师姐们听见了,大家笑眯眯一致决定打劫富少爷! 叶夏好笑地摇头,回了一趟办公室,打算把煤油灯带回去。 他关上门,转过身时,赫然看见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 叶夏被吓了一大跳,等看清等在这里的是人孟疏盛,心中一沉,立刻移开眼睛,但还晚了一步。 孟疏盛看着目光变直的人,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里尽是压抑的狂热与激动! 第52章 52.疯狂的孟疏盛 叶夏恢复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待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他环顾一圈,用旁边博古架上摆放的古董略略估算一番,确定这是一间至少价值千万的房间。不过这房间的风格跟敖湛那家伙相差甚远,可以把他排除掉。 这时,房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男人——孟疏盛笑意盈盈望着他。 无需多问, 正是这个男人把他带过来的, 叶夏连费那个劲都懒得了。 “你……”叶夏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沉声问道, “带我过来有什么事?” “还没吃午饭吧?先吃点饭好吗?”孟疏盛完全无视了他的问题,端着手上的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上摆放着切好的牛排, 还有鲜榨果汁等等,诱人的香味随着他走近飘散在空中。 叶夏退开一步, 说道“你不说我要离开了。” “你想去哪儿?”孟疏盛停住脚步,问他。 叶夏道“回学校。” 孟疏盛道“是回去见你那个学弟?” 敖湛的脸立刻出现在叶夏的脑海中,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 回答道“是。” 孟疏盛将手里的餐盘放下, 向他走过去。叶夏正要避开, 手臂被他抢先一把抓住。孟疏盛的力气大得吓人, 叶夏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一把铁钳钳住了似的,他想反手一把甩开, 却连动一动都难。 “你做什么?”叶夏刚才好不容易压住的怒气一瞬间冲破阀门, 怒声骂道,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孟疏盛似乎比他更气,他猛地使劲拖过叶夏,目光狂热而偏执地盯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总要和他纠缠在一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叶夏一脸莫名其妙。 孟疏盛抓住他的手还嫌不够,空着的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语气激动地说道“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是他害死了你!是他生生拆散了我们,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叶夏发现这个孟疏盛不止能用眼睛控制别人,力气更是大得吓人,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都要捏碎了,怎么用力也没办法从他手中挣脱。 孟疏盛眼中的狂热更盛,他不断地向他灌输着某种信念,“是他害死了你!你忘记了吗?!是他害死了你夏夏是他害死了你!!!” 叶夏听不明白,但也许是觉得这件事跟敖湛有关系,所以他有些想弄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没有忍住去看他的眼睛。 孟疏盛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和敖湛的眼睛一样黑,但却不像他那样黑得纯粹,而是复杂的,狂热的,偏执的,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执著而顽固地坚守着某种信念,然而这个信念,却像一个黑洞,要将人拖进去,撕扯得粉身碎骨! 叶夏感觉胸口一阵窒闷,他猛地移开眼睛,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将狂跳的心平复了一点点。 “你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吧!”孟疏盛见他“执迷不悟”,终于松开了他,离开时带上了门,等叶夏反应过来时,门口传来了锁门声。 “你他妈把门打开!!!”叶夏快要气疯了,抓住门把用力拧了拧,厚重的实木门纹丝不动。 “操!”这坑爹的状况,连一向斯文的叶夏都忍不住骂娘,用力踹了门一脚。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孟疏盛不会再给自己开门,心情倒是冷静了不少。他心怀侥幸地在身上摸了一圈,手机果然没带。 叶夏不知道这个孟疏盛到底在发什么疯,但是现在的情况他干着急也没用,冷静下来,叶夏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闭上眼睛沉浸在煤油灯之前教给他的口诀之中。 孟疏盛站在另一扇窗前,从这里能看见叶夏端坐的侧影。孟疏盛眼中的黑洞如同在燃烧着阵阵黑色的火焰,黑色的火舌舔舐着他的灵魂,也对对面的那个侧影垂涎欲滴。 渐渐的,那个清俊的侧影开始幻化,孟疏盛皱了皱眉,发现眼前的场景也跟着变幻了。 农历十五,一轮圆月悬挂在高昂的苍穹之中。河道两旁人来人往,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他们穿着家中最漂亮的服饰,将一盏盏漂亮的荷灯放进河中,那盏盏荷灯顺水漂流而下,与天上美丽的星子交相辉印,美得令人难望。 河边还摆着许多个小摊,卖荷灯的,猜灯谜的,数之不尽。 孟疏盛站在一个小摊旁边,有些茫然地瞧着路边悬挂的盏盏彩灯。 他的身体忽然被拥挤的人群撞了一下,孟疏盛转过头,看见一个青年不好意思地站在他身边,对他说着什么。 那个青年的脸像是隔着一层纱,他想看清楚,却怎么也没办法如愿,孟疏盛不由一阵着急,耳中倒是听清了青年圆润好听的声音说了什么,他说“不好意思公子,冲撞了你。” 孟疏盛心中恍然,眼前的人与景如同隔世一般,然而再次面对,他的心跳却仍然如那时一般,犹如擂鼓,震耳欲聋,他听见自己微笑着说“无事,小公子可是想买这些彩灯?” 青年满脸羞赧,轻轻点头,“是呀,我都不知道,原来人间……原来这里有这么多好看的灯呀……” …… 一天一夜,敖湛连续找了一天一夜,动用了敖家所有的人脉,也没有查到一点叶夏的消息。 萧青芙见儿子眼眶熬得通红,十分心疼,劝道“湛湛,你别着急,让你爸再想想办法,马上就会有线索的,啊?” 敖湛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知道夏夏忽然失踪,肯定不是普通人干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做下这种事情的,应该和他们是同道中人,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拿起电话,找到叶夏外婆的号码拨了出去。 与此同时,被留在学校的煤油灯正在着急地联系与他做过交易的大灰老鼠。 可惜它一盏煤油灯,没有腿也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眼睁睁地看到叶博士被……它心心念念数年的主人带走,都快要急疯了。它真的想不通,主人为什么要抓叶博士呢?他没有看见它吗? 主人,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呢。不,应该说他变得更年轻更强大了。 比较幸运的是,大老鼠正因为无法理解它所教的修练口诀而找上了门,听说煤油灯又要它带它去找人,黑豆眼一转,趁机又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其他人如何暂且不提,被孟疏盛囚|禁的叶夏将煤油灯教授的口诀认真梳理了一遍,感觉到手心一阵发热,他心中一喜,看来他身体中藏着的力量,他已经能简单地调动了。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响动,叶夏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一掌往来人拍去。 白炽般的烈焰只亮了一瞬便熄灭了,甚至没能让门口的人后退半步。 叶夏收回手,心中有些憋屈,坐回了之前的椅子,声音冷淡地问“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问完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叶夏疑惑地回头,对上孟疏盛更加狂热的目光。 那双眼里所蕴含的疯狂,令叶夏相当的吃惊,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孟疏盛坐到他身边,仍然用那份要将人吞噬的狂热目光看着他,轻声说道“夏夏不记得了吗?中秋月圆那天,你因为看灯看得太着迷,撞到了我……” 叶夏听得莫名其妙,他小时候还在叶家的时候,中秋节都是在家里过,后来跟着外婆也是在家里,后来上学更是每天都很忙碌,中秋节一般都是和外婆视频度过的,很少外出,更别提看灯看得着迷了,他从来不喜欢去人太多的地方。 孟疏盛却不理他的莫名,继续说道“后来我们一起猜灯谜,一晚上玩得特别开心,要分别时我问你有没有去处,你说没有,我便邀你去我家……” 叶夏没有打断他的述说,他趁着孟疏盛说话的机会,仔细打量这人。他发现这个孟疏盛似乎沉浸在某种过往之中,并深陷其中不可自拨。叶夏又仔细听着他所说的内容,那似乎是一段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一个青年与他相逢的浪漫中秋花灯夜,倾述两人被迫别离后他对青年的思念…… 孟疏盛似乎把他当成了那个他思念多时的青年,然而叶夏面对他的述说,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他完全确定,自己并非孟疏盛口中的青年。 叶夏正想打断他,忽然听他说道“就是那个人,他拆散了我们,是他杀了你!!!” “谁?”叶夏忽然想起,他刚被孟疏盛带到这里时,嘴里一直重复的话。他说是那个人杀了他,并一再质问他为什么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叶夏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孟疏盛指的难道是敖湛? 他的想法很快就被验证了,孟疏盛再次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说道“就是你那个小师弟,是他害死了你,你忘记了吗?!” 叶夏略一沉默,顺着他的话问道“他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问题像是戳中了孟疏盛的痛楚,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的痛苦绝望,哽着声音回答道“我让你跟我走,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肯,还说你相信他的话……” 短短几句话,令孟疏盛几近疯狂,他似乎深深地沉浸在那段“过往”里,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告诉过你……告诉过你,他不会放过你,可是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一直在请求他放过我们,可是那个人……他还是杀了你……”那段“过往”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令孟疏盛难以承受的画面,他痛苦地大喊了一声,高大的身体倦缩成一团,眼眶红得滴血。 叶夏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画面,但是消失得太快了,他什么也没有看清。然而他原本平静的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尽管他非常肯定他不是那个青年。 过了不知多久,孟疏盛终于恢复“正常”,他抓住叶夏,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叶夏看着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怎么证明?” 孟疏盛轻笑出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夏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焦灼,担心他会对敖湛不利,可惜他没有把煤油灯带在身边,要不然想打败他应该不是问题。 还有,这个人与敖湛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会不会跟敖湛身体中那股力量有关系? 千头万绪仿佛堵塞在了脑子里,令叶夏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 另一边,敖湛与外婆打了许久电话。叶夏的外婆还不知道外甥失踪的消息,敖湛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打起精神逗她开心,外婆果然一点也没有产生怀疑,敖湛在挂电话时,才用不经意的语气问起了孟疏盛的事。 可惜的是,外婆的父亲虽然算是孟疏盛祖上的救命恩人,事实上对孟疏盛本人的事知之甚少,毕竟当年的事过去太多年了,事世变迁,许多事情早已经改变了。 敖湛的沉默让外婆察觉到了什么,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呀?” “没有没有。”敖湛反应过来,换上笑脸说道,“就是他一直围着夏夏转,我有些担心。” 外婆顿时就“懂”了,笑眯眯说“怎么,担心夏夏被他抢走呀?” 敖湛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嗯。” 外婆大笑道“傻小子,夏夏什么性格你还不懂吗?他要是不喜欢你,根本不会给你靠近的机会,你看那个小孟,就算围着他转,他有给过他一点机会吗?” 敖湛倒是被她说动了心,追问道“是吗?夏夏……真的喜欢我吗?” “肯定啊,我这外甥我最清楚了,就是性格太锋利,太过恩怨分明,他不喜欢的人,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敖湛有点开心,挂电话时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敖妈妈萧青芙在旁边撇嘴,果然都说养儿子是个亏本生意,她以前还不信,现在……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妈,我出去一趟。”敖湛收拾好心情,打算去特处看看。 萧青芙正要说话,敖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敖湛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孟疏盛本人打来的。 敖湛目光一凝,示意母亲不要说话,而后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没有声音,敖湛勉强沉住气,沉声问道“孟疏盛?” “是我。”电话里传来孟疏盛本人的声音。 敖湛心中怒火万丈,被他勉力压住,质问道“是你抓走了夏夏?” “我只是带走了我的爱人,何来抓一说?”孟疏盛的声音里透露着奇怪的笑意。 敖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夏夏没事吧?你让他和我说一句话,我很担心他。” 孟疏盛似乎不耐烦和他多说,给他说了一串地址,而后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过来。”他说完便不给敖湛任何说话的机会,迅速挂掉了电话。 “喂喂?告诉我夏夏他还好吗?”敖湛徒劳地喊了两声,电话里只剩下被人挂断的盲音。 “怎么样了?知道夏夏在哪儿了吗?”敖妈妈在旁边担忧地问道。 “他没事,妈,我出去一趟。”敖湛收起手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妈,你帮我联系一下高主任,让他带人去一个地方。”他将孟疏盛所说的地址记了下来,交给自己的母亲。 萧青芙接过地址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 令敖湛觉得奇怪又隐隐有些担心的是,孟疏盛所说的地址地处闹市,周围的人口密度相大的大。 他的担忧很快变成了现实。 夜色渐深,热闹的巷子里霓虹灯闪耀,将整条巷子印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神迷色彩。 敖湛将车停好,走近这条孟疏盛指定的小巷。 在巷子里的人很多,应该都是附近的居民,悠闲地在巷子里散着步。 敖湛看了一圈,眉心隐隐皱了起来,他从巷子那些霓虹灯照不见的角落里,看见一缕缕肉眼难辨的黑色烟雾。这些烟雾快速蔓延在空中,很快钻进了周围人的身体之中。 很快的,在巷子里悠闲散步的人们的目光渐渐变了,原本微笑的,幸福的,疲惫的目光,全部变得僵硬充满死气。 整条巷子,似乎在一瞬间从整个人类世界中被分隔,变得死气沉沉,就像一条围满了僵尸的死巷! 这些人缓缓转动他们僵硬的身体,目光僵直在移动到了站在中间的敖湛身上,似乎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敖湛分而食之! 敖湛的脸色难看至极,拨通了孟疏盛的电话,“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孟疏盛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让你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敖湛沉声问。 孟疏盛说道“我半个小时后就会带叶夏离开这片土地,而这些人,这些站在你身边的百姓,也将会在半个小时后死去,如果你不救他们的话。”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是用这仅有的半个小时找到我们,还是想办法救他们。” “顺便说一句,你听说过鬼巷吗?这就是属于我的鬼巷,是我从那个惨烈的战场上带回来的,所以只要我不愿意,没有其他人进的来,这其中包括你的同事们。” “当然你还是可以出来的,来寻找我们,就看你的选择了。” 第53章 53.完结章 鬼巷, 也可以说是一种领域。在一个同一时间惨死了许多人的地方, 太多惨死的冤魂以及怨气持久不散, 行成一个强大的“磁场”,其中最强大的怨灵渐渐驯服了其他的冤魂, 最后掌握这个“领域”, 成为这个领域的主人,而这个领域内的一切,都由这个主人完全控制。 敖湛看着周围那些从地面升起的黑色烟雾不断地钻进普通人的身体内,普通人身体脆弱,长时间待在这种充满了鬼气和怨魂的鬼巷之中,用不了多久, 他们也会变成这鬼巷的一份子,再也救不回来了。 “孟疏盛,你就是夏夏外婆的父亲当年救的那个年轻人吧?”敖湛沉下心, 说道,“你早就已经死了!” 孟疏盛没有与他多说的打算,直接挂断了电话。敖湛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盲音, 心中焦灼,用手机又拔打特处的电话,果然拨不通, 他此刻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跟特处小草学会千里传信的本事。 敖湛环顾周围, 这些原本过着普普通通生活的人, 此时被鬼气扭曲了面孔与四肢, 拖着僵硬的身体, 如同丧尸潮一般向他涌来。他们可能家中还有老□□儿要照抚,也可能正努力地向着梦想迈动脚步,他们只是拼了命地活着而已…… “抱歉夏夏……”敖湛嘴里喃喃念道,“我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着我!” …… 叶夏被孟疏盛钳住肩膀,就站在离那条小巷子不远的一栋楼内。全景落地窗将鬼巷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你看,他还是原来的样子,轻易就能为了别人放弃你。”孟疏盛凑到他耳边,嘲讽地说。 叶夏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针对敖湛,他到底对我……对我们做了什么?” 这个话题很明显是孟疏盛的死穴,随时都能戳爆他的怒点,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叶夏的肩膀,大声说道“你还在执迷不悟吗?他为了狗屁的天界条规杀了你!好像你……你一盏灯离开天界,天界就要垮掉一样……你看看现在,他还是老样子,为了一群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轻易就能放弃你!” 这一段话里的信息量相当的大,但叶夏却听得更糊涂了,什么叫你一盏灯离开天界……还有什么天界,这是不是太荒谬了? 但他知道孟疏盛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强压下心中的荒谬感,试图理顺孟疏盛话里的意思。按孟疏盛的话说,他与孟疏盛是情人,而敖湛则是遵循天界条规的……仙人?因为他不遵守天规私自下凡,所以敖湛追下来要杀了自己么? 这好像是七仙女下凡的剧情?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夏甩了甩头,决定先不想了。 他知道此刻来硬的肯定不行,于是顺着孟疏盛的话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彻底死心?” 孟疏盛整个人明显已经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不可自拔,思维早已经变得不正常,所以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还在为他终于想通了而欣喜,高兴地问他道“那要我怎么做?” 叶夏说“让我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他说完见孟疏盛皱眉,又说道“如果不让我亲眼看见他对我有多绝情,我永远也不会死心的。” 孟疏盛隐约感觉到他的话有些不对,但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心结。他微微歪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机械地点头答应了。 叶夏稍稍松了一口气,快速回到窗前。巷子里,敖湛的掌心迅速抽出黑色的光丝,控制住所有向他扑来的人。但巷子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叶夏很快就看出他的力不从心。 叶夏强忍住心中的担心,凝眉看了一会儿,好在经过煤油灯这段时间的教导,他很快就发现,这个所谓的鬼巷子里,明显不止有普通人! 是那个道士?! 从鬼蝠给他们看的幻境里,叶夏亲眼瞧见过他用死人制作尸傀,那么这个道士和孟疏盛有关吗? 还是,孟疏盛就是那个道士?! 但是叶夏又觉得不对,那个道士做下那一切,明显是有预谋且有着很强的目的性,为名或者利,又或者其他,但孟疏盛给他的感觉,他的目的更像是为了他,或者说是他口中那盏灯。 灯……叶夏皱眉,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总和这个字打交道?古董们口中有可能帮到敖湛的灯,盗幕贼和方家争夺的朱雀琉璃灯,主动来找他的煤油灯…… 他脑中快速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是他想多了吗? 叶夏深吸了一口气,将游走的心思收回,仔细观察楼下巷里的一切。 巷子周围像是被某种迷雾所笼罩,将之与现实世界完全隔开一般,但是他相信这一切一定都会有破绽的。他开始回忆煤油灯曾给他说过的一些与结界和幻境有关的常识,尝试着从这些迷雾中寻找破绽。 很快,他就发现在一片迷雾中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叶夏凝神往那里看去…… …… 与此同时,大灰鼠驼着煤油灯艰难地从学校钻了出来。煤油灯着急地说“快一点,要来不及了。” “是那个方向吗?”大灰鼠朝着前方抑起他尖尖的脑袋。 煤油灯说“是,我感觉到了,是主人的气息!” 大灰鼠有些畏惧和迟疑,“但是我还感觉到了死人的味道,而且那里太危险了。” 煤油灯其实挺聪明的,听出大灰鼠这是要打退堂鼓了,顿了顿说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些能改善修练体质的方法……” “你真的有?!”大灰鼠的黑豆眼都亮了。它其实也知道,自己的体质特别一般,就算有口决,这辈子也难有大出息。 “有的。”煤油灯清了清嗓子,对他说了一段口决。那口决顿时如同一个个发光的字符,重重地刻进大灰鼠的意识之中,大灰鼠顿时感觉到意识更加清明,整个鼠的境界似乎都被升华了! “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煤油灯问道。煤油灯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一盏煤油灯,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的口决,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要见到自己的主人了! 大灰鼠尝到了这么大的甜头,哪里还会迟疑,变得更加积极起来,说道“从这里到那里距离还有很远,咱们想办法搭个便车过去吧。” “好,听你的!” 不提大灰鼠怎样带着煤油灯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穿行,叶夏这边已经找到了鬼巷里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控制鬼巷的孟疏盛本身的意识和精神出了问题,叶夏发现这个鬼巷也不如传说中那般完全由他本人掌控,至少现在这个鬼巷里,就闯进了许多更加危险的尸傀。 叶夏找到破绽之后,又去看敖湛,果然发现他整个人已经撑不住了,身上新伤添旧伤,让人揪心。 叶夏沉着脸,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孟疏盛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叶夏目光锋利,沉声说道“让开!” 孟疏盛的脸也沉了下来,“你还是要去找他?” 叶夏懒得与他多说,心中快速默念煤油灯告诉他的口决,同时抬掌便向他的面门拍去。 孟疏盛错身让开他如同小猫一般的攻击,他没有反击,脸上却满是受伤。 叶夏有点受不了,推开他想去开门,被孟疏盛一把抓住手臂。 “你放开我。”叶夏用力挡开他的手。 孟疏盛脸上受伤的表情变了,他用一种恐怖的眼神盯着叶夏半晌,说道“看来不杀了他,你是不会死心了!” “你要干什么!”叶夏眼见他转身走到窗边,叶赶紧跟了过去。然而还不等孟疏盛做什么,鬼巷的地面忽然冒出道道符文!叶夏就看到原本应付得相当吃力的敖湛大吼一声,整个人被地上符文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尸傀们就像被散发着浓烈香味的大餐吸引,恶虎扑食般吼叫着向他扑了过去,争抢着要将他分而食之! “敖湛!”叶夏心中大恸,甚至顾不上管自己还在二楼,抬掌便往面前的落地玻璃窗拍去! “别去!” 孟疏离还想拦他,然而叶夏身上却不知为何冒出阵阵浓郁的白光,那光芒不似之前的柔和,而是光芒光丈,如同正午的烈日,令人无法直视! “什么?”不远处,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躲藏起来的某个道人震惊地看着那道冲天白光,瞳孔剧烈颤动,难以置信地喃喃念道,“……这、这是……是九宵塔?!” “这怎么可能!” 冲天的白光如同在天上钻出一个大洞,隐约之中,似乎有一座宝塔在其中若隐若现。倒地的敖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被抽走了,令他感觉到一阵轻松的同时,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忍不住倦起身体,被白光包裹在其中,片刻之后白光散去,令人惊讶的是,他倦起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条大黑狗。 是的,不再是之前只有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小奶狗样子,而是一条完全成年的,体型巨大的大黑狗。 被一层柔光笼罩的叶夏不知何时落在他身旁,蹲下身,将手搭在他身上。 或许是因为感应到了主人的到来,大黑狗很快就醒了过来,整只狗扑到了他身上,伸出大舌头就往他脸上用力地舔。 叶夏往后仰了仰头,差点被他给整个扑到地上,忍不住笑着推开他,说道“你也当了这么多年人了,怎么还像只狗一样乱舔。” 大黑狗顿了顿,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叶夏倦起手指在他耳朵上弹了弹,说道“变回来。” 大黑狗仍然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我只是一条忠心的、一生都要追随着你的大狗而已呀。 叶夏有点无奈,可他又哪舍得再说他什么,望了他一会儿,伸手将大狗整个儿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将脸颊贴在他的脑袋上,叹息道“我们分别好久了,真的太久了,你还好吗?” 他充满怀念与痛楚的叹息声似乎终于让敖湛受不了了,他飞快变回了原形,结实有力的双臂将自己的主人抱紧在怀里,声音沉沉地说“夏夏,我好想你!” 叶夏鼻子微酸,上一世的一幕幕一一在他脑中闪过,他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他是天界重宝九宵塔,虽然掌管着天界刑罚,却只是一件无魂无心无情亦无爱的武器而已,天界刑律才是他的本心。然而天帝的意外失踪,令一切都改变了。 天帝失踪,天界诸仙混乱,许多野心家蠢蠢欲动,拉帮结派。叶夏做为一件武器,本不欲参与这些纷争,然而他本身的力量太强大了,又对天帝忠心耿耿,于是便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以及一块肥肉。 他在一次下凡办案之时,无意中发现本应该待在天帝修练道场的万灵琉璃灯,琉璃灯因为好奇凡间之事私自下凡,他原本只是打算将琉璃灯带回,谁知天帝曾将一枚不知名凶兽的魂珠放在琉璃灯内练化,而魂珠上竟然还残留着凶兽的意识。那时的琉璃灯在凡间已与一名多情的书生相爱,两人互许终身,然而无情无心的九宵塔无法理解所谓的情爱,坚持要将触犯了天条的琉璃灯带回天庭受审。 琉璃灯绝望之下想逃离,九宵只得将他打伤。但这却让与他相爱的书生以为九宵打死了他,并听信了魂珠内凶兽的意识,在失去爱人的巨大悲痛中,用琉璃灯的力量对九宵种下诅咒,诅咒他生生世世为情所苦。 然而这一切只是那枚凶兽魂珠的阴谋,原来凶兽一心想要复活自己,随着琉璃灯下凡后,一开始是想占据书生的肉体重生,在即将成功之时却被九宵破坏了,但他却认为这一切是因祸得福,因为九宵强大的力量与他无魂的体质明显更适合做它的新容器,于是便起了更大的贪恋,想通过他教给书生的诅咒,进而占据九宵的身体。 可惜凶兽临死也没有想到,九宵塔本就是被创造出来,镇压世间所有妖邪的重宝,本身正是这些邪魔的克星,魂珠进入他的身体,被九宵吞噬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就连启动诅咒的琉璃灯的力量也一并被他吸收了。 但这件事对九宵塔也并非毫无影响的,他吞噬了魂诛,再加上书生利用琉璃灯力量的诅咒,意外地让原本无魂无情无爱的九宵有了天魂与命魂,天魂珠强大的光照射在命魂之上,于是便有了影魂。 无魂无情的九宵塔有了三魂,渐渐地竟然也有了凡人才有的怜悯之心,在他回程途中,平生第一次发善心,救下了一只备受欺侮的小天狗。 这只小天狗的命运非常的可怜,他出生便自带重焰,被没有见识的凡人视为将会带来巨大灾祸的妖邪,要将它生生淹死。无魂无情的九宵塔见它在水中痛苦挣扎,第一次生出了怜悯之心,将它带回来了天庭。 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天界大乱,小天狗虽然被他救回天庭后过得很好,却从没有忘记过对凡人的仇恨。他在九宵塔身边学会了使用自己的力量后,竟然悄悄下凡报复人类,并且私自拉拢在人间流浪的大妖凶兽,自封妖王…… 但是这件事却被天界一位大仙发现了,这位野心勃勃的大仙便利用这件事,将原本中立的九宵塔推上了风口浪尖…… 叶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拥有了魂魄的他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不止明白了何为情爱,也尝到了拥有七情六欲之后才有的心痛与感情用事,最后竟然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天狗,情愿与天界众仙以及他曾视为生命的天条为敌…… “对不起。”敖湛用力地抱紧他,哽咽地说,“对不起夏夏。”显然他也想起了前世的事了。 叶夏回抱住他摇了摇头,欣慰地说“看来我的两个愿望你都帮我达成了。” 敖湛眼眶发热,哽咽着答道“夏夏,我听你的话,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前一世,他的夏夏为了他,竟然在临死之前,将九宵塔的力量全部放进了他的身体里,助他逃出天界,临死前告诉他,说他有两个愿望一是如果有来世,想做一个普通人,二是希望他的小天狗听话。 再后来,敖湛费尽周折将他新生的脆弱的魂魄送入了轮回,又替他报了仇,之后带着他的力量,追随着他进入了轮回。 叶夏摸了摸怀里这个大男生的脑袋,他们又重逢了,真好呀。 孟疏盛怔怔地看着已经消失的鬼巷,过了好久,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还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愤怒重新占据他的心头,“夏夏,你……” “主人!”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我终于见到你了主人!” 孟疏盛怔怔转头,看见一只煤油灯向自己飞来。孟疏盛下意识接住煤油灯,讷讷问道“你是……” “主人,是我呀主人,你忘了我了吗?!”煤油灯抽泣着说,“我是你从小一直带在身边护身的那盏灯呀!” 叶夏拍拍敖湛的脑袋,两人从地上站起身。 叶夏看向不远处的巷口,轻笑着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元阳子大仙。” 相比这边三人帅气英俊的画风,元阳子看起来就老态多了。 “九宵,你、你竟然是九宵!”元阳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而后想到了什么,转身便跑。 “找死!”比叶夏更快的是敖湛。 叶夏已经将九宵庞大的力量全部抽回,敖湛的身体不用再承受重压,原本身为天狗的力量也不再被压制,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元阳子刚刚转身,敖湛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元阳子大仙……不对,他的仙体前一世被大天狗摧毁,后来虽然通过祭坛逃生,又夺舍重生,现在就是一个懂不少邪术的肉体凡胎而已,只能被称为元阳子道人了,身为一个只能用些歪门邪道修练的前仙人,显然他很清楚他不可能是敖湛的对手。 “看来上一次让你逃了。”敖湛漆黑的眼中翻滚着浓浓恨意。前一世,正是这个人,撺掇其他人围攻九宵塔,害他的夏夏惨死,敖湛后来杀死的第一个仙人就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也许是被敖湛一点一点生生抽离魂魄的记忆太过可怕,元阳子恐惧地转身便跑,却被敖湛从身后一把将魂魄生生扯出了身体! …… 一个月之后的农历年底,叶夏将外婆接到京城,敖湛也将家人约到一起,准备商量两人结婚的事。 “这么快就结婚啊?”之前一直是外婆在催着叶夏找对象,这会儿两人终于要结婚了吧,她还舍不得了了。 敖湛最怕的就是这个了,赶紧坐到她身边,哄道“外婆,彩礼和聘礼我都会出的!” 外婆这会儿瞧他都有点不顺眼了,说“我们夏夏是那么看重钱的人吗?” 敖湛赶紧又保证道“以后我会三餐都给夏夏做最好吃的、最有营养的饭菜!” 这个确实挺好的,外婆脸上总算有点笑意,敖湛有了信心,于是再接再励,又保证道“家务活我也全包了!工资也全部给夏夏管!” 外婆满意点头。 “还有还有,没有夏夏的允许和陪伴,晚上绝不外宿!” 敖湛那狗腿劲儿实在太浓了,叶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往厨房走,省得他继续丢人。 “我爱你嘛夏夏。”敖湛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一边表白,一边小心翼翼瞧他的表情。 叶夏被他逗笑了,在他脸上拍了拍,轻声说“嗯,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小天狗。 …… 鬼巷事件之后,孟疏盛消失了许久,再出现时,是在敖湛和叶夏的婚礼上,他的手里提着一盏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煤油灯。 “主人主人,他们穿的那个……礼服真漂亮呀。”煤油灯开心又羡慕地说。 孟疏盛宠爱地看了看怀里的煤油灯,以及他特意给煤油灯带的领结,说道“那你就快点修练化成人啊,咱们也可以一起穿。” 煤油灯做为一盏煤油灯,内心忽然就有点羞涩了,和主人一起穿礼服,真让灯期待呢! “对了对了,主人,那个道士后来怎么样了呀?” “不知道,可能被丢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