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养忠犬不如养忠龙[娱乐圈] 作者:一扇轻收 备注: 演艺圈里有三大人物不能得罪,第三第二是谁不重要,但必须把黎之清这尊大佛记得牢靠。 盘靓条顺出身好,后台硬得炸不动。 粉丝横跨各阶层,分分钟组建一拨高素质正规军。 最重要的是,全国人民都知道,黎影帝身边有位忠犬。 黎之清:把老龙神比作忠犬,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再说,养忠犬哪比得过养忠龙啊。 记者:请问你们是因为男神的哪部作品成为真爱粉? 粉丝:当然是小哥哥的荧幕首秀啦。 记者:电视剧? 粉丝:不,新闻联播。 记者:…… 社会我黎哥,人狠还好看。 主受,1V1,无虐,HE。 闷骚护短老忠龙攻×貌美迷人小明星受 排雷:放飞自我的苏爽小文,主角苏到不合逻辑,全程甜腻没玻璃渣,以上(响指)。 已开启自动防盗,比例60%,出错清缓存或call客服,作者不会修APP。 微博:就是那个扇子   ☆、第一章   京都这边的暴雨已经连续下了将近一个礼拜,雨滴砸到路面上的声音隔着窗户都能听得清晰。明明现在才过下午三点,可外头的天空却已经黑压得跟六七点钟差不多了。   大学城这边的民房建筑都挺老旧,只有外围的几栋楼房在近两年新刷了墙面,临街的低楼层都被租赁出去装修成商铺,各店都在费尽心力地吸引学生光顾,唯独那家二手书店缩在街尾深巷,招牌还走的朴素路线,一看就把金钱这俗物看得很淡,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的意思。   书店所在的这条小路不大平坦,水坑太多,李中意在伞下缩着肩膀,一脚一个大水花地往里挪,瞅见那家书店活像难民看到救济所,忙不迭地冲过去。   这会儿店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除了窗面显出的灰白亮度,就只有手机冒出的一屏幽光。   拿着手机的那人把整个身体缩在桌子后面的软椅里,一张脸远远看着只有巴掌大小,被屏幕光亮照得白且精致,左边头发被挽到耳后,右边头发长长垂在脸侧,此时正低头叼着吃到一半的薯片,似乎在玩什么手机游戏。   这模样专注到可爱,应该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可李中意才把脚从店外踏进去,对方就手指麻利地点住暂停,抬起下巴望了过来。   那双眼睛简直好看到令人发指,目光漫不经心地从眼尾一扫而出,李中意登时就觉着膝头发软,胸腔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使劲蹦跶。   他把剩下那条腿收进门里,清清嗓子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吐出第一个音节,云层间乍然劈出一道森冷钢刃,室内旋即一片白亮,所有昏暗的事物都在转瞬间支离破碎。   很快电光褪去,暴烈的雷鞭抽得人耳膜生疼,头皮都不由地发起麻来。   李中意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骤雨在窗户上溅砸出铺天盖地的绵密织网,连同外头咆哮的明晃雷电一齐将桌后的身影包裹其中。   那一瞬间,李中意莫名生出难以言喻的强烈预感。   他总觉得这道雷电像极锯爪獠牙恣凶稔恶的凶蛮怪物,破天穿云,来势汹汹,嘶吼着要将软椅里的那人卸骨拆肉,活吞下去。   和他的怂样相比,“小姑娘”的反应就要淡定很多,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把这记撼地惊雷放在心上。   “她”放下手机站起来,身形别提有多颀长挺直。   李中意心里“嚯”了一声,暗说这“小姑娘”的个头可真是不矮。   这念头闪现不到两秒,他所以为的“小姑娘”就走到墙边把开关按下,灯光一撒下来,李中意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   这他妈哪是什么小姑娘!分明就是一个留着长发的漂亮小青年!尼玛是个男的!   对方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服,男性很少会留的黑顺长发垂在肩后,和脸颊脖颈的肌肤相映,把后者衬托出令人咋舌的白皙通透。   他五官俊逸拔,精致得罕见,刚刚光线不足,又配着那头长发,难怪会被错当成女性。   李中意隐约听到胸口“哗啦”一声脆响,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欺骗了一样。   这感觉,如同失恋。   青年在那边快速地鼓动腮帮,把薯片嚼碎咽下,迈开长腿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拿起桌上的纸巾盒走过来:“对不住,只有这个了。”   他嗓音清润,辨识度高,李中意羡慕完那张很有可能是祖上接连拯救世界才能生出的脸,又不由开始羡慕起这把难得的好声音,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想让他擦擦脸上的雨水,忙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往脸上按,磕巴问他:“那、那个……请问店老板在吗?”   “找唐顺时?”青年歪头看他,恍然地挑起眉,“你是宋俊麟?”   李中意茫然地“啊?”了一声,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找唐老板,但是不叫宋俊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青年一摸脑袋,眼睛笑得亮晶晶的,“我在等人,说是会穿黑衣服过来,我错把你当成他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不凑巧,唐顺时因为工作问题去了帝都,恐怕得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李中意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黑色短袖,又问:“那能不能麻烦你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之前听说这里有房子出租,但是没问到唐老板的联系方式,我就亲自过来看一看。”   “号码是可以给你,不过……”青年摊手笑了,“在你之前已经有人预定那间卧室了,对方说是要在今天下午搬进来,只是不知道现在雨势变大会不会改主意,我在等的就是他。”   李中意闻言失望地叹了口气。   青年安慰性地拍拍他肩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柠檬糖塞给他,眨了眨眼睛:“不急,这附近应该还有不少租房,可以等雨停了再说,小心着凉。”   李中意谢过他,撑起伞后忍不住往店里看了一眼,发现青年还站在原地,见他回头,笑着对他挥挥手。   李中意被他笑得心里发热,隔着雨幕高声道:“我叫李中意,你也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吗?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他想到这边学生加起来绝对上万,没见过面实在正常,不由一阵尴尬。   好在青年没多想,还是笑着:“我叫黎之清,最近两天才来京都,觉得面生很正常。”   “你是住在唐老板这里吗?”   “对。”黎之清点头。   李中意看着那双在灯下格外清亮的眼睛,咬咬牙说:“那要是……要是那个人反悔不租了,你能不能联系我一下?”   “当然可以。”黎之清笑得坦荡。   李中意忙回去报出号码,确定黎之清完整记下才迈开脚,临近巷口时又不禁回头看眼书店招牌,使劲顺了顺胸口:“……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跟个妖孽似的。”   男妖孽在他离开后窝回软椅,捏了块饼干用嘴咬住,捡起手机继续玩被暂停了的游戏。   像这种跑酷游戏,手感最重要,由于刚刚被打断几分钟,他有点不适应高分段的切弯速度,没跑过几个弯道就狠狠撞上障碍物,最终还是没能打破最佳记录。   黎之清懊恼地“啊”一声,兴致就像那块饼干一样被牙齿咬碎,索性丟开手机伸个懒腰。   他长腿还没抻直,余光就扫到柜台外面正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点儿脚步声都没发出来。   他本能地掀起眼睛,直接和那人对视。   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一张脸精刀细裁棱角分明,原本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可他一和黎之清的目光对上,眼神似乎陡然变了一下。   不知是他脸上太白还是瞳仁太黑,那双眼睛深渊似的能把旁人目光全吸进去。   黎之清被他看得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开口:“……你是?”   男人没说话,只直勾勾地看过来。   这架势,要不是眼神瞧起来没什么杀气,黎之清都要怀疑他是上门抢劫的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他问。   对方依旧没有开口。   黎之清昂头跟对方大眼瞪着小眼,等到脖子都有点酸了还是没听见男人挤出一个字来。   黎之清小小地皱了下眉,倒不是不爽男人不吭声的态度,单纯是因为现在他坐着对方站着,对比之下显得自己太矮。   想到这里,他从软椅里站起来,顺便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   男人手上空空,明显不是来买旧书,倒像是来……   “你来找人?”   等等,找人。   黎之清目光下移,落在那身黑衣上,豁然贯通地抬起视线,飞快补上一句:“你是宋俊麟?”   男人先是点头,复又愣住。   “原来是你。”黎之清笑起来,绕过柜台走到男人面前,本想跟这位未来室友握个手,谁料对方见他过去眼睛一亮,顺着他伸手的动作,胳膊一张直接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黎之清怔了一下,倒没觉得这样亲热的打招呼方式有多离谱,犹豫着回抱过去,顺带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他正想说点什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青年突然劈开雨幕窜进店里,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收完雨伞才赔笑说:“请问唐老板在吗?我是宋俊鳞,想来看看预约的房间。”   黎之清慢半拍地听清他的话,眼睛一下就瞪得溜圆。   那边站着的是宋俊鳞,那他现在抱着的这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苏爽文,前几章为配合攻身份一丢丢志怪后面没有,前期事业线略慢,全程无虐,拒绝人参,以上。   ☆、第二章   天边闪出一瞬的冷调电光,无论是份量还是数量都很有诚意的雨豆子还在哗啦啦地可劲儿砸着,在外面这种十足热闹的气氛衬托下,聚集人数难得破二的书店就显得太过安静。   黎之清被男人死死按在怀里,一脸懵逼地看着杵在店门口没有立即上前的宋俊麟,这副傻里傻气的表情放到一张惹人疼的脸上,硬是透出几分呆萌天真的可爱味道。   由于角度问题,宋俊麟看不到黑衣男人的长相,不过却能看清黎之清从男人怀里侧过来的那张脸。   他咧着嘴角心想:哎哟我天爷,这小伙子长得可真好看。   而黎之清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晃过同一句话:抱住他不撒手的这人特么的到底谁?!   如果现实能像动漫一样加上特效,他这时候的头发丝儿恐怕都会僵直得全绷起来。   店里静了几秒,却像是过去了十来分钟。   宋俊麟突然意识到自己死盯着人家小青年看不大礼貌,忙往书架环视一圈,再看向黎之清时发现对方还是睁大眼睛瞧着自己,神情里似乎还夹着点惊疑不定。   宋俊麟不解了两秒,接着反应过来。   对面两个大男人那么亲密地抱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那种超越了同性友谊的不一般关系,他这边突然闯进来撞个正着,估计是把小青年给吓得懵住了。   “没事儿你别紧张。”宋俊麟把雨伞插到门后的伞架里,嘿嘿笑道,“我本职是在网上画漫画的,相关作品都看过一点,我觉得这个很正常。”   正常?   黎之清没懂他的意思,无缘无故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不撒手到底哪里正常?   箍在他身后的双臂坚实有力,黎之清的脸就贴在男人胸口靠上的地方,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对方胸前肌理的柔韧触感以及传递过来的丝丝凉意。   他缓过神,挣了两下没能挣开,见男人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从隐约发紧的嗓间挤出声音:“……放开我。”   话音落下,黎之清明显感到自己反而被对方抱紧一些。   男人像是对这句话有点抗拒,不过很快就卸去力道,顺服地松开手,站在原地紧盯住他。   黎之清往后退开两步,颈后寒毛还在竖着。   他这时更深刻地体会到男人是真的很高,尽管中间还隔着几步距离,可他仍然需要抬起下巴才能跟他对视。   男人五官寒峻,没有丁点儿表情,无论嘴角眉梢都尽是淡漠硬冷的线条,唯独那双眼睛显出几丝人性化的热度。   黎之清甚至能从他眼底看出一丝欢欣愉悦的情绪来,似乎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   ……顺从?   黎之清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家里小叔养的那只拉布拉多。他心里一梗,觉得自己经过刚才那一吓怕是有点花了眼睛。   他看了看身前高大沉默的男人,又看了看那边笑得灿烂的宋俊麟,抹了把额头稍稍定神,先问后者:“你是……宋俊麟?”   “对啊,就是来租房的那个。”宋俊麟嘴边有一片没剃干净的小胡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拧来扯去,“唐老板在店里吗?他见过我好几回了。”   黎之清没回答唐顺时在不在的问题,转头又问身前这个没什么威胁感的男人:“那你又是谁?”   男人站得笔直挺拔,他在黎之清说话时将目光移到他的唇上,努力想去模仿他嘴唇启启合合的动作,最后唇角动了动,嘴巴也张开一点,还是没能顺利发出声音。   这也怨不得他,毕竟他在太久一段时间里没用语言表达过什么,更别提同人交流,如今对开口说话难免感到有心无力。   “你来店里要做什么?”   男人闭口不答。   黎之清看伞架上除了店里备用的一把自动伞,就只有宋俊麟带来的那把,问他:“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来时没有打伞吗?”   男人缄默无声。   黎之清心说卧槽,难道这不仅是个面瘫还是个哑巴?   “你们互相不认识?”宋俊麟听完黎之清对男人提出的几个问题有点纳闷,“那你俩刚才……”   刚才怎么还抱在一起。   黎之清看向宋俊麟,无奈解释:“我之前把他当成是你,想跟他握个手,结果他会错了意,以为我要跟他拥抱一下。”   宋俊麟被这乌龙逗乐了,手里提着行李箱走进来,靠近后本能地去看男人的脸。   他视线刚移上去,男人就淡淡瞥他一眼。   宋俊麟心头一个抽抽,脖子后面顿时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倒不是男人长得有多吓人,单纯是他神情太过淡漠,眼睛里面不存什么温度,一和他对视就觉得心窝发凉,宋俊麟被他瞥得都没顾得上看全男人的五官轮廓。   宋俊麟忙把目光拉开,使劲咽了口唾沫,没底气再看男人第二眼。   他这边心里惴惴,黎之清倒把男人打量得越发仔细了。他发现除了刚刚投向宋俊麟的那一眼,对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黏在自己身上。   男人站在原地任由黎之清看来看去,眼神随着时间的拉长愈加温和,浑身上下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息,给人的印象还挺亲和。   黎之清向宋俊麟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向男人道:“现在我要去楼上,你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要干嘛,如果你没什么急事的话,我可以暂且认为你是来店里避雨的吗?”   男人犹豫了一下,接着点头。   “我等会儿还会下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可以告诉我。”黎之清想到他可能不太方便开口讲话,忙补充,“表达出来也行,那边的椅子你可以去坐。”   男人没顺着他的手指去看软椅,点完头又僵硬地把唇角往上提起半分。   黎之清对他展眉回了一笑,往前一步抬起两手:“虽然你看着挺纯良无害的,不像是什么违法分子,不过保险起见,我可以检查一下你的口袋吗?”   男人又点头,配合地把垂在身侧的双臂往外略微张开。   黎之清在他身上摸了摸,发现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个口袋,不由失笑:“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上去了。”   宋俊麟踩着黎之清的脚步踏上楼梯,也有点想笑,不过是苦笑。   就凭刚刚男人瞥他那一眼,怎么也不能跟“纯良无害”搞上关系,这个叫黎之清的小青年别是眼神不好吧。   “你把一陌生人留在店里,就不怕他偷点东西跑了?”宋俊麟觉得走在前面的黎之清才是真正纯良无害的那个,忍不住多嘴提醒他。   “就那破书店,有什么东西可给他偷的。”黎之清不在意地笑着,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回头冲他眨眨眼睛,“全店最值钱的就是我了,他总不能把我这个人偷走吧。”   宋俊麟一听,噗嗤笑了。   还真别说,要是黎之清打算靠长相吃饭,他那张脸看起来的确是挺价值不菲的。   和一楼书店的寒酸朴素不同,二楼住房被装修得简洁雅致,生活配置齐全,采光也没毛病,宋俊麟最后走进自己要租的那间卧室,从头到脚都透着满意。   黎之清把套在手腕上的一根皮筋褪到指尖,熟练地把头发束在脑后,撤去床上的防尘罩,帮宋俊麟一起换上带来的床上用品。   他背对房间的落地灯,身形被暖暖的灯光裁剪,整个人似乎都要发起光来,惹眼得就跟电影里的精灵王子一样。   宋俊麟看他的发梢在身后晃来晃去,忍不住问他:“你看着最多二十岁吧,咱们国家的学校规章制度那么严格,你是怎么把头发留到这个长度的?”   “我待在国内时间不多,那些规章制度管不到我头上。”黎之清笑着回答。   “我小时候也蓄过辫子,我妈让的,但是升上小学就被老师要求剃成平头。”宋俊麟跟他闲聊起来,“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小孩儿体弱就给留成长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长了能把魂儿捆住,不让孩子早早夭折。”   黎之清正要把床单抖开,闻言顿了一下手。   “都说父母越疼捆得越牢,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宋俊麟啧啧着,最后笑了,“我刚出生那会儿直逼九斤,壮实得跟猪崽一样,你说我这哪需要捆魂儿啊。”   黎之清垂着眼睛听他说话,利落地把床单铺平理好,直起身笑了笑:“好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收拾了,我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宋俊麟正想点头,黎之清那边已经推门离开,他下了楼梯一抬眼,发现男人根本就没挪去椅子坐着,还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黎之清刚要开口,男人却突然张开嘴巴,不太熟练地说出三个字来。   他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埋在地下历经千年不见天日的古旧琴弦,乍一弹奏倒在艰涩间显出醉人的沧桑韵味。   可黎之清当下显然没法欣赏那人的嗓音究竟好不好听,也同样没法惊讶原来男人不是个哑巴。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多半是快废了,愣了片刻瞪眼挑眉,一副不可置信的傻样:“哈?”   男人专注看他,重复一遍,这回开口比刚刚顺畅不少。   他缓慢且清楚地说:“我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把仙女们挨个抱起来么么哒~ 然后请大家来看黑板,老、龙、神,不是老神龙,也不是老龙王,后面两个说法老让我想到七龙珠和西游记(捂脸笑哭)。 听说凌晨两点更新有惊喜,明天的更新让我熬到两点发上来试试看,/doge。 感谢猫与蜀葵*3,风潜*2,夏望,又大又圆的西瓜,小妍妍的地雷~ 感谢傅子深,麻薯桑,苏错,猫与蜀葵,GA負心,梅,taffyEle,却道天凉,秋千影里,三景,负九,又大又圆的西瓜,小妍妍,柚子茶的柚,瞑子D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陀螺式旋转飞吻~   ☆、第三章   我、要、你。   这三个字拼在一起是挺常见的字词组合,从任何地方看到或是听到黎之清都可以理解,怎么一经对方嘴里说出来,他就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懵圈地缓慢眨两下眼睛,目光飘到别处,思索男人怎么就突然冲他冒出这么一句。   时钟的秒针转过半圈,黎之清想起自己上楼前对男人说出的那些话,更觉得头晕了。   “……什么?”黎之清扶住旁边的书架,歪过头半眯起眼睛,不确定地用指腹摩挲着木头边角,“我?”   男人点头,神态里不含一丝的玩笑意味。   黎之清眉毛一拧,心里情绪错综复杂,有点想问问他到底是哪个“要”法,但是一看男人老干部似的正经表情,又觉得是自己想歪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想法轴回来:“是需要我帮忙?要我做什么?”   男人没有及时回答,唇角动了半晌才出声道:“跟我走。”   跟、我、走。   黎之清确定对方这次说的三个字没给他任何想歪想偏的机会。   他听得一头雾水:“跟你走?为什么?”   可能是对方已经顺利开口两次的缘故,也可能是黎之清本身愣了好一会儿,以至于他觉得男人这回酝酿字词的时间远没有上次漫长,不过答复内容倒是让黎之清愈发怀疑起自己的听觉结构发生了紊乱。   “是我的。”   男人声调平缓,较上次开口而言,字与字之间的衔接速度相对稍快,语气上也更加斩钉截铁。   尽管对方没有使用确切主语,不过那双眼睛在他说话时笃定得快要在黎之清脸上灼出两个窟窿,想也知道句子开端缺少的是什么字眼。   黎之清有点头疼,他短暂地合起眼睛,复又睁开:“……这位先生,不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算你是我关系很铁的朋友,我也不可能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男人不错目地继续看他,沉默片刻,又哑着嗓子说:“标签。”   “什么?”黎之清没明白,跟他瞪了半天眼睛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在问他标签的意思,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很遗憾,你说我是你的,这点认知明显是错的。我只会留在这里,不可能跟你去任何地方。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避完雨就可以离开了。”   他这句话说的长,男人安静的时间更长。   他的反应实在太慢了,说话也表达不清,连做基本交流都有点费劲。   黎之清再把那张清冷的脸打量一遍,怀疑对方可能在智商方面有些缺陷,再不然就是精神方面有些障碍。   他想到这里开始担心起来,自己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万一对方真是个智障或者神经病什么的,会不会被他激怒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不过黎之清明显脑补太猛,也明显看错了男人的脾性,对方听完他的话站姿没有发生丝毫变动,依旧端正自律,只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睫毛平直,目视前方时不觉什么,垂下眼睑才显出过人的长度,遮挡住头顶的部分灯光,薄薄地洒下一弯阴影,导致他的目光隐约有些黯暗。   黎之清看他这个反应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男人的寡淡情绪都达不到正常人的标准,想成为一个言行疯癫的神经病人很有难度。   “你一直在这里。”男人重新看过来,发音依旧滞涩,好在一次比一次说得利落。   他大概没有掌握语气上的切换,言辞始终肯定,然而再次抬起视线时,眼底分明显出询问。   黎之清被那双点漆似的眼睛看着,脑子一空,情不自禁地点头回应,接着才愣了一下:“你想让我跟你走,不是因为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男人摇摇头,站在书店中央看着黎之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向他走进几步,抬手轻轻覆上他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嘴角弯出很小的僵硬弧度:“对不起,打扰你。”   话音落下,男人深深看了黎之清一眼,转身走出店门。   直到又一记闷雷沉沉炸起,黎之清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被对方碰触的头发,走去门边往外张望,巷道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再看门后的伞架,只有两把伞相互靠在一起。   就这么走了?   黎之清念叨一句“这人真怪”,索性直接把卷帘门拉下锁好,关灯上了二楼。   晚饭是他和宋俊麟自给自足,吃饭时两人打开电视,天气预报的主持人正解说到京都近日的天气情况。   “预计未来一周,京都地区仍处于暴雨模式,需继续关注阴雨天气给交通出行带来的不利影响。”   “京都是不是有人遭天谴了?”宋俊麟看着卫星云图上那团单单汇聚在京都上空的雨云,忍不住道,“是不是老天爷盯上了谁,一路摸索到京都,等找准了人就一道天雷劈过去。”   黎之清莫名觉着后背发凉,忙喝下一口汤:“不吉利的话少说。”   “我就随便讲讲,咱们又没做过亏心事,劈也是劈到别人身上。”宋俊麟不以为意。   黎之清端着饭碗,心想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就是突然有种很中二的错觉,这雨这雷全是奔着他一个人来的。   “对了,大清,你在家里怎么安排学习时间?我尽量不打扰你。”两人性格都好相处,宋俊麟和他已经熟悉起来。   “你随意就好,我不是学生。”   “卧槽不是吧!你都工作了?!”看着明明这么小年纪。   “我也不工作。”黎之清夹了块肉。   “那你……?”   黎之清面色不改:“专业养老,混吃等死。”   宋俊麟一梗,说不出话来。   “逗你的,”黎之清乐了。“我现在也打算做点感兴趣的事情。”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跟我讲讲。”宋俊麟拍拍胸膛,“我做了好些年兼职,找工作太拿手了,说不定能帮到你。”   “你不是画漫画的吗?”   “嗨,这不得接触社会激发灵感嘛。”宋俊麟笑,“我下篇打算画娱乐圈的题材,最近去一个餐厅忙活,给在老街拍戏的剧组送送盒饭,瞅准机会就偷瞄两眼收集素材。”   黎之清停下吃菜的动作抬头看他:“剧组?”   “对啊,挺小的一个。”宋俊麟催他,“快说想干什么,我帮你琢磨琢磨。”   黎之清静了两秒,开口道:“我其实挺想做演员的。”   要是其他朋友说这回答,宋俊麟肯定会笑他们白日做梦,可一换成黎之清……   “靠谱啊!”宋俊麟用筷子一敲碗边,“就你这脸,当演员肯定能火!”   就因为脸?黎之清无奈笑了。   “其实你去唱唱歌也挺好的,我觉着你这长相干什么都能出头。”宋俊麟道,“演员太辛苦了,听说零下好几度还有往水里扑棱的,你非得当演员吗?”   黎之清微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米粥:“世事无常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嗝屁了,演戏多好,演老的又能演少的,就当是多赚了好几辈子。”   宋俊麟立马偏头使劲一呸:“好好的说什么嗝屁不嗝屁,晦气!”   黎之清笑了笑,扬眉往嘴里塞了块肉,很是满足地弯眼咀嚼,跟只进食的小仓鼠似的,看得宋俊麟忍不住跟着他笑。   “演戏也行,不过最近没看到有什么海选的消息。”宋俊麟笑完还真替他琢磨起来,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哎!你明天跟我一块儿去送盒饭怎么样?”   黎之清咽下肉,不解地抬眼看他。   “我同事明天病假,你去给我搭把手。”宋俊麟觉得自己这想法很高明,“就当去剧组看看别人怎么拍戏,说不定还有机会当个群演,或者被经纪人看中什么的。多出的那份工资也是你拿,怎么样?”   哪有经纪人会跟明星一起蹲在片场的,不过黎之清也的确被能去片场观摩这件事吸引了,点头应下来,对他道了谢。   “谢什么,我巴不得你赶紧火起来,让我在朋友圈里得瑟得瑟。”宋俊麟大咧咧地摆摆手,见黎之清笑了自己也高兴。   也是怪了,平时他并不是什么热心的人,可这回就是想替对面这个笑吟吟的小青年操心。   黎之清还要再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放下碗筷掏出来一看,是唐顺时打来的。   他站起身走出餐厅,接通电话:“怎么?”   “你今天遇着什么好事没有?”   黎之清光听声音就能想到对方的那副猥琐模样:“我又不出门,能有什么好事。”   “有句话怎么说,”唐顺时语气吊儿郎当的,“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您能说得简短点吗?”黎之清惦记着没吃完的半碗饭,“我还没吃饱。”   唐顺时骂他一句“没耐性”:“说正经的,今天就没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   黎之清想到今天来店里的黑衣男人,简单跟他提了一下:“也不算多特别吧。”   “夸你天真你还听不出说你傻的潜台词了。”唐顺时给他分析,“暴雨天,没打伞,浑身干干净净地到你面前,你觉得这能是一个普通人?”   黎之清心说自己还以为他是智障神经病来着:“那他跟你一样是个神棍?”   唐顺时沉默一会儿,说:“我年纪大了,你别气我。”   黎之清撇撇嘴,又憋不住轻笑两声。   “就京都那雨,头几天下得再狠也狠不到今天这样电闪雷鸣的地步。我瞅不出这雨因什么猛起来,闲着无聊担心你,给你卜了一卦。你猜怎么着?偏偏这雨喜到你身上了。”   “闲着无聊?”他呸。   唐顺时承了那一呸,压低声音直奔主题:“今天去店里的那位,恐怕不是个人。”   黎之清被他神神叨叨的语气搞烦了,刚想怼他就听那边又来一句。   “我怀疑那是从渊里来的,是条蛟。” 作者有话要说:  攻:你才从渊里来的,你全家都从渊里来的。 尽管攻说话有点智障但是真的不是傻攻,他只是太久没和人接触,对说话和理解话都很陌生,后面就好啦。   ☆、第四章   唐顺时是个老道士,名副其实的那种老,在政府那边保有饭碗不说,甚至还有张民国时候的身份证件,鬼知道他活了多少个年头。   黎之清跟他相处这么久,奇奇怪怪的事情没少见识,可这回直接上升到妖啊神的层次,再加上以往没少被姓唐的唬过,一时间难免心生怀疑。   他瞧着客厅窗外瓢泼涌来的雨幕,眨一下眼睛:“蛟多没意思,他该是天上……”   神仙啊。   “童言无忌。”唐顺时打断他,忙呸两声,“就这个年代,开发破坏那么严重,但凡能成精的全有个小名叫‘坚强’,成蛟就够了不得了,别瞎说。”   “你的意思是,京都这场雨和一条蛟有关?”黎之清在脑子里搜寻了相关的神话信息,“不对啊,蛟又没有主雨的本事。”   “听说过‘走蛟’没有?”   黎之清还没把走什么听清,唐顺时就自问自答:“成,你没有。”   黎之清翻了个白眼。   “虺经百年则成蛇,蛇修千年又成蛟,蛟生四足,运气好的再历千年能沿江入海,渡劫化龙,这个过程一般会伴随暴雨洪涝。京都沿海,水道四通八达,要真有蛟想跑到海里,你说京都是不是块宝地?”唐顺时说着笑了,“不过半道上建的那座悬剑桥可不含糊。”   京都的悬剑桥少说建了五百年,桥梁中间雕着把斩龙剑,为的就是防止走蛟引洪。   黎之清没说话,他不想让姓唐的听出他没搞懂这事和自己有几毛钱的关系。   “假如有个学生明天考试,但是他什么都不会,监考上又有漏洞,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黎之清脱口道:“作弊。”   答完他愣了下,茅塞顿开。   “对那条蛟来说,最好的作弊法子就是找命格金贵的人讨封。”唐顺时道。   “你的意思是,他来找我讨封?”黎之清笑得不带笑意,“我一个短命鬼,找也不该找我啊。”   “你诚心想早点死是吧?”唐顺时又呸,“甭管你能活几年,要论金贵,还真少有人能比过你。”他顿了顿,“都是造化,他要真能腾云化龙,你也结了善缘,以后指不定活得自在一点。”   “我现在就很自在。”黎之清剥了颗糖丢进嘴里。   “成成成,全国人民都没您自在。”唐顺时笑着啐他,末了叹口气,“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就算猜偏了,京都那雨帮你转了气运也是真的。”他又提醒,“万一,我说万一,那要真是条想化龙的蛟,或许还会过来找你,你别再急着把人撵走了。”   “谁撵他了?”黎之清话没说完就被撂了电话。   他可是问了对方好几次需不需要帮忙,怪也怪那个男人自己不好意思把话挑明,性格太含蓄腼腆。   黎之清原本觉得唐顺时这想法不靠谱,结果当晚睡下就做了个怪梦。   他梦到自己浮在半空往下俯视,看见书店屋顶攀盘着长长一条生物,表面覆着黑黢黢的鳞片,边缘隐约泛着几缕金光,隐匿在一片烟云雨雾里看不清明。   老实说,黎之清拿浑身长鳞的东西实在没辙,他不是怕,单纯是因为鳞片大量叠在一起后瞧着滑腻腻的,看着难受。   他蹲在上面往下盯,心里丝丝儿地冒出凉气,被恶心的。   人在梦里反应慢,黎之清毛了半天才想起唐顺时的那些话。   看这模样,好像还真是条黑色长蛟,这算不算来梦里跟他讨封?   他捏着指节犹豫了下,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正琢磨着怎么从空中下去,那条黑蛟突然摆尾动了动,似乎要把脑袋从房顶另一端抬起来对准他。   黎之清顿时瞳孔一缩,龇牙吸气地做好准备去看一颗跟蛇没差多少的脑袋。   脚下云层荡了荡,朦胧间竟然露出几缕黑色和两点金光。   那好像是……鬃毛?   他愣了下,刚眯起眼睛仔细去看,却被宋俊麟的一嗓门哀嚎狠狠抛回现实。   黎之清爬起来推开房门,宋俊麟正火急火燎地冲进厨房准备吃的,见他出来忙催他:“快快快赶紧收拾自己!我不小心起晚了怕要迟到!”   黎之清打个哈欠点点头,回房换了身衣服,洗漱完打了两份豆浆端去餐厅。   早饭吃得匆忙,宋俊麟边嚼最后半个鸡蛋边往楼下走,嘴里含糊道:“我这人认床,一换地儿就得失眠,没想到昨晚倒进床里两眼一闭就睡死过去,连个梦都没有做。”   “我倒是做了个梦。”黎之清把店里电源检查一遍,走到门后准备开锁。   宋俊麟抓了两把脑袋,把头发理顺,从伞架里取出雨伞:“噩梦吗?”   “不算噩梦,”黎之清用力掀起卷帘门,“就是梦到一条……”   话没说完,他嗓间一梗失了动静。   “一条什么?”宋俊麟看他一腿门里一腿门外地定在那里,刚想推他,接着余光瞄到昨天的男人在店门旁边站得笔直,吓得把手猛缩回来。   黎之清摒住两秒呼吸,再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男人没反应。   黎之清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一晚上就站在这里?”   男人点头,好像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对。   “……为什么?”这人什么定力?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过渡,男人的回答速度快了很多,不仔细听的话也辨不出他发音里的僵滞生涩:“你在这里。”   黎之清不由怔住,接着无奈:“我问的是,你为什么非要在外面站一晚上,如果你想找我,可以早上再来。”   男人照例盯着他,没回答。   “……好吧,”黎之清有点遭不住对方过份专注的眼神,短暂把视线瞥到旁边,“你想说什么?”   男人几乎一字一顿:“跟我走。”   黎之清:“……”   这跟昨天有什么区别?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想要你。”   嗯,区别在于比昨天多了个“想”字。   宋俊麟在黎之清身后站着,脸色在一瞬间精彩万分。他觉得自己这时候有点多余,转头看一眼时间,路上走快点好像还能空出五分钟,忙一摸口袋,再瞪眼惊道:“我手机好像落房间里了!”说着就慌慌张张往楼上蹿,演技做作且浮夸。   黎之清被他一喊才想起身后有人,尴尬了一瞬,忙把握时间问他:“你还是想带走我?”   他昨天说的应该足够清楚明白了吧。   “想。”男人毫不犹豫道。   黎之清强调:“我不是你的……”他不想把自己比作“东西”,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换词语,只能一带而过,“不能跟你走。”   男人没有反对地点点头,看样子已经不在意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黎之清抿了抿嘴唇,不解地歪头看他,好半天才和男人的脑回路对接起来:他刚刚问男人想说什么,男人只是说出心里想的东西,未必就会付诸行动。   男人低头看他,又说:“听你的。”   他声线低哑,话尾再沉沉一收,黎之清听得心里一颤,无奈的情绪骤然褪减。   对方的状态和昨晚没有丝毫差别,脸上虽然神色冷淡,可眼睛却是清亮,黎之清不仅没被他盯出半点不安,反而还觉得他现在的模样有些惹人心疼。   黎之清问不出“你到底是不是人”的中二问题,婉转问他:“你从哪儿来?”   男人没说话,伸手一指头顶。   黎之清下意识地跟着抬头,乌蒙蒙的一片天,还在往下坠着雨。   “……天上?”   男人点头。   这明显就不是人了。   黎之清听到世界观破碎又重建的声音,唐顺时的话加上昨晚的那场梦,面前的男人恐怕真是条黑色长蛟。   可唐顺时不是说蛟从渊里来吗?从天上来是什么鬼?蛟也可以待在天上?   “那你从天上下来是为了什么?”   “带你走。”   对不起,他忘了男人是真的问什么答什么,忙纠正问题:“你现在要做什么?”   “你不走,我就留下来。”   “为什么?”从昨晚开始,黎之清简直快把近两年的“为什么”都问完了,“没别的地方可去?”   男人摇头:“我等你。”   黎之清再次强调:“我不可能跟你离开。”   “我知道。”男人点头,犹豫两番,补上一句,“我等你不讳。”   “……”黎之清看他一脸正直地说出最后两个字,尽管知道对方没想冒犯也没有恶意,不过对他的那点儿心疼还是没了踪影,“麻烦再说一遍?”   “不讳。”男人听话地重复。   黎之清描述不了这时的感觉,他到底是想干嘛?   “我不害你,”男人认真解释,“我只对你好。”   这话配上对方的表情,真切到极点也恳挚到极点,没理由让人不相信,就是几句话合在一起的意思让黎之清有点难以接受。   我要对你好,但是我想等你死掉。   等人死掉是怎么个好法?说好的讨封呢?唐顺时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还要做什么?”   男人摇头,表示没别的事情要做。   黎之清偏过头“嘶”地抽口冷气,觉得自己暂时没法跟男人沟通:“我现在有事出门,下次再说?”见男人点头,他掉头走回楼梯间喊道:“不是要迟到吗!赶紧走了!”   可能是男人昨天那一眼给人印象太过震撼,宋俊麟现在对男人竟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敬畏,沿着巷子走出几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到男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肝都颤了,忙拉住黎之清:“那、那兄弟也来了。”   黎之清刹住脚步,转过身:“别跟着我。”   男人也停下,静静看着他。   黎之清依稀从他眼里看出一丝茫然,似乎在问黎之清想让他去哪。   黎之清转身和男人瞪起眼睛,移时无奈叹气,掏出钥匙走回去把门打开,指指里面对男人说:“我们要去工作,不能带你一起。你要是没地方能去,可以进去坐着休息。”   男人没动,黎之清不愿退让地回看他,僵持片晌,最终男人妥协地迈开腿,安安静静地站进去,任由黎之清把自己留在门里。   宋俊麟一路上憋红了脸,实在憋不住冒出一句:“那人是不是看上你了?我怎么感觉他就想粘着你,跟个痴汉似的。”   黎之清:“……”   求你别说那么吓人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确实有孽缘,但是我个人对回忆杀无感,所以文中是不会出现回忆杀的,全篇甜甜腻腻只会虐狗,请放心实用~ 昨晚熬到两点更新一章,并没有惊喜发生,都是假的! 扇子坚强地抬起头,装作不心疼透支一章的样子。 感谢又大又圆的西瓜*2,黑化吧,少年的地雷~ 感谢涣青,妄,Xchdabao,却道天凉,a-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乖巧地跪着在头顶比心~   ☆、第五章   京都的老街虽荒废多年,可也不乏古代传统的大宅庭院,剧组落脚的这家最为气派,是拍摄时的主要取景场所。   近几日的暴雨下得厉害,连气象局也说不准哪天能够放晴。   剧组本来就需要雨景,又恰好拍到暴雨天气里的戏份,雨势开始往狠了砸时乐得直说“老天赏脸”,结果今早场记板还没打下,狂风卷着雨水毫无征兆地从檐外猛刮进来,连距离门槛足足三米的反光板都被吹顶进去,连人带板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下。   更别提站在门边的演员,风停之后,头发都能掐出水来。   门边的演员分别是受邀前来友情客串的当红花旦程嘉润和一位只占几场戏份的小配角。   饰演配角的人是副导演偶然从街上发现的,长得高,身材纤瘦,原本就是从小病到大的体质,不用刻意琢磨就很符合剧中形象。更难得的是他长相清秀且不出彩,不用担心会抢对戏演员的风头。   此时这位小群演浑身湿答答的,初秋阴雨天里的温度不高,再被风雨夹卷着冲刷透彻,脸上都白了起来。   站在外围的生活助理匆忙迈步迎上去,边披毛毯擦雨水边带程嘉润回休息室换衣补妆。   小群演恍然地后退一步给两人让路,同时朝程嘉润讨好地笑了笑。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阵强风搞得措手不及,被波及到的人无一不是皱眉挤眼低声怨骂,唯独程嘉润顶着微花的眼妆一脸波澜不惊。   她下巴微抬,眼睛对准门外黑云压顶的天空,睫毛之下的眼白被灯光映出并不明显的青色,配合上相近色调的妆容,看起来有种摄人心魄的诡秘美感。   小群演看得脑子嗡地放空,那抹青色熏香烟雾似的在眼前晃了几遍,直到有人没好气地催他快去吹干衣服才回过神来,歉意地赔笑几声,伸手摸摸额头,哆哆嗦嗦地顺着走廊走去后院。   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简直冷进心坎,他忍着不适加快脚步,再一拐弯就看到前面并肩走来的两名青年。   左边那个身材魁梧的他认识,是常来剧组的餐厅小哥,忙不开时还帮着在后院派发盒饭。   右边那位非常面生,整个人瘦却挺拔,而且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即便他现在难受得厉害还是忍不住多瞧两眼。   这段走廊暂时没有其他人经过,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   目光对接,小群演身为同性竟也不禁心里一跳,只觉得那双眼睛玻璃珠似的温润通透。他本来有点晕乎乎的,被对方一眼看得脑袋都清明不少。   距离拉近,他想对青年咧嘴笑笑,可突然感到头顶有什么重物猛掼下来,冲着脑子里的那股混沌感觉凿来撞去,压得他眼皮沉如玄铁,膝盖不住地打摆子。   黎之清远远就看他脚下不稳,走近后更看清他脸色煞白眼下带青,正要出口询问,那人直接对着他“扑通”一声用力跪下。   对方跪下时笑容扭曲诡异,把黎之清惊得往后弹了半步,接着他翻起眼白扑倒在地,直接把两人整得懵住。   黎之清最先反应过来,提肘捣醒傻住的宋俊麟,蹲到那人旁边伸手翻过他的身体。   对方脸上血色全失,触着像火炭一样灼热烫手,嘴唇紧抿开始发青,模样有点吓人。   黎之清一边听着宋俊麟的破锣嗓子,一边用拇指狠掐他几次人中。那人依旧昏着,除了周身发颤没有其他反应。   剧组平时没把不入流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不过万一闹出人命那可不是玩的。附近的场工闻声跑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抬去换衣取暖,又安排司机送去医院。   等围来的人群散去大半,宋俊麟还能想起那张白里带青的脸,有点怵得慌:“他应该是在前面拍戏的吧,怎么搞成那个样子?”   黎之清哪会知道原因,刚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身边突然冒出一位工作人员,解释说:“最近温度低,他身体不好,本来就有点感冒,刚刚前院又刮了阵大风,他拍戏的时候都被雨淋透了,烧昏也不奇怪。”   宋俊麟来剧组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有年轻的小姑娘主动搭话,有点受宠若惊,没等他把“谢谢”说出口,就见对方小心翼翼地偷瞄站他旁边的黎之清,完了又把目光移回自己身上,一副只是热心过来帮他解答疑惑的模样。   他一阵好笑:“原来是这样,那小姐姐您先忙,我们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黎之清轻轻冲她笑了笑,补上被宋俊麟忘掉的那句“谢谢”,和她擦肩走过去。   眼看两人就要走远,那人咬咬牙快步跟上去,从后面一把拽住黎之清的外套,一紧张力气就用得大了些:“等一下!”   黎之清没料到一个小姑娘还能有这么猛的爆发力,他没有防备,差点被拉得后仰了一下,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对方张着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尴尬地错开视线,眼尖地看到餐厅外套的纽扣边上翘出一根线头,忙用手指,“你外套扣子好像快掉了,我帮你缝一下吧,刚好现在很闲。”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针线盒。   “不用麻烦,谢谢。”黎之清弯着眼睛,“剧组工作这么辛苦,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不辛苦,我工作不多。”对方抓着衣服不肯撒手,态度坚决。   黎之清拽不出衣服,又不好对一个小姑娘用劲,几次推脱不掉,只好把外套脱下来递过去。   宋俊麟看得哭笑不得。   老板娘偏心,特意给黎之清拿了新外套,他穿的这件才是开了线的,怎么就不问问他需不需要重缝一下。   他还没腹诽完,院子对面就传来几个模糊的字节,听意思大概是剧组导演趁着程嘉润还在休息室里调整状态,赶忙把相关人员聚在屋里重新商讨今天的拍摄计划,天上雷雨共鸣都盖不全话里压抑的暴怒情绪。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吹个风就烧昏了。”刚走进房间,副导演就把眉毛锁起来,“他这肯定没法拍了,得找个人补上。”   “哪那么好找?”导演脾气有点暴,刚刚老天爷的一场闹剧就给他心口添堵,再多这么一出,人还在克制着,声调已经飙了上去,“群演领头呢?!”   剧组只在老街拍摄男主少年时期的戏份,主要都发生在宅院内部,出场人物不多,等老天放晴再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杀青。   群演工资按天计算,剧组经费到了后期更显紧张,为了节省开销,从影视基地转移到老街前就把跟组群演缩减人数。为了适应各类角色,大都留的中等身材,他们能演侍从无赖,偏偏难演一个渐入膏肓的羸弱病人,就算这时候把群头叫过来也于事无补。   要长相耐看的,又高又瘦的,单薄还不柔弱的。   这样的要求就算在影视基地也得选上半天,何况现在外面暴雨倾盆,那边肯定没多少散人候着,成组的资源早被几个大剧组占着,回去挑人未必就能顺利挑到。   换做平时也不会这么着急,主要是过来客串的程嘉润只能腾出两天时间,不可能让她留下空等或者下次再来。最迟明晚,势必要把程嘉润的戏份全部拍完,然而憋人的是差的几场戏里有大半需要缺出来的配角露面。   真是万万没想到会在一个小配角身上浪费时间。   导演和制片人缠在一起争执了快半个小时各不退步,副导演顶着唾沫劝来劝去不抵作用,心里也渐渐燥了起来,索性踏出门槛去走廊抽支烟静静耳朵。   他点上烟用力吸了一口,只随便往外扫上两眼便被那件荧光餐厅服吸引了注意,接着就瞥到立在荧光服旁边的那人,隔着雨幕模模糊糊的,可也能看出是处于高挑纤瘦的身形。   副导演只望出一眼,胸腔里的闷气就散了大半。   合适,这体格绝对合适。   他举起胳膊“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姓什么名什么,只能高声喊道:“送盒饭的——!送盒饭的——!!”   副导演靠餐厅外套辨出宋俊麟的身份,宋俊麟可没本事靠人影看出对方是谁,只以为是剧务组里的,抬手就要回应。   他一声招呼还没叫出去,又听对面补充:“你旁边那个!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哥!让小伙子过来!!”   宋俊麟:“……”   感情他就起一个定语的作用。   他把招呼嚼碎咽下,看了眼磨蹭半天都没缝好的纽扣,对黎之清说:“应该是剧务组的,你去吧,衣服我帮你拿着,等会儿我去签单据,你好了就去小门等我。”   黎之清点点头,正要举步,又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欲言又止的工作人员,笑着道完谢才转身拐过走廊。   对面的副导演见他过来,满心舒爽地把烟掐灭。   虽然那个配角身上还有台词,赶进度的时候选择经验人士比较妥当,不过屋里已经吵成那个样子,甭管演得多糟,凑活着补上也就罢了,大不了后期辛苦一下,总好过拖了程嘉润的时间。   副导演一口气没彻底吐出来,对方的五官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明晰。他心头一咯噔,又觉得有点不妙。   那张脸,未免太出众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老龙神:我名字? 扇子:你媳妇儿还没想好呢。 老龙神:……(媳妇儿给我取名字,心里美滋滋。) 感谢你猜不猜呀,HxxxxxxM,蛋喵喵,Xchdabao,鹤顶红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六章   屋里导演握着茶杯和制片人争干了嘴皮,鼓着胸膛想灌口水顺一顺,一抬眼就看到副导演带一位青年走到门前。   他毫无准备地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捏着杯盖的手顿时滞住。   此时檐外依旧垂着延绵不休的雨幕,连庭院里的绿植都浮着层灰色。   然而就在这样一片色调单乏的背景里,那人的身形就跟光斑似的晃过来,距离一缩短,面孔一清晰,好家伙,灌在耳朵里的乱七八糟的雨声交谈声都淡去不少。   与其说导演是愣住,倒不如说是惊住,他再怎么没名气没口碑,好歹也在片场忙碌了近十年,面貌俊美的圈里人没少见过,不至于被对方长相震住。   只是当下的这些明星,甭管是男是女,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都属于秘密,私下里都得顶着堪比回炉重造的完美妆容,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点贴近生活的真实感,一眼就知道是掺了假的。   而对面那个人,脸上干干净净,五官却又扎得人眼疼,再加上出现突然,换了谁都得惊一下。   他把青年打量一遍,转过头才发现刚刚还围在旁边争得言犹未尽的几人都对着门口一脸讶然,收回目光后相互对视几眼,神情有点难以捉摸的相似微妙。   黎之清走到副导演面前时,对方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像便秘,最后光是问了名字就示意他跟自己去身后的房间。   他没走进门里就被一屋子的人用力盯着,黎之清看清众人的衣着打扮,大概明白过来自己被叫到这里的原因,迅速扬笑道好。   副导演向其他人介绍说:“这是今天来剧组送盒饭的,叫黎之清,我看体型合适就叫过来,你们看看……怎么样。”   导演闻言和制片人交换一个眼神,面露犹豫。   黎之清穿着件对襟设计的白色衬衫,透着轻微的复古风,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恰到好处的纤薄肌肉,下身搭配一条深灰色的亚麻夏裤,双腿虽瘦却修长笔直,很是养眼。   那头长发被一根发绳整齐绑在脑后,不但没将过份夺目的五官修饰得偏向柔弱女气,反而把气质衬托得更加超尘拔俗,整个人精致又不媚世,看着只让人舒服。   除去别的不谈,单是这张脸放在剧里就很难不引起观众注意。   因为长相太好不敢选用,这还真是……   “让他试试吧。”副导演对导演做了个口型。   制作人收回贴在黎之清脸上的视线,也看过来,眼神里流露出同样的意思。   叫都叫过来了,总该给个尝试的机会。   开拍前的试镜现场不是没有过让后面排队等待的人直接离开的情况,可今天被那样一双眼睛含笑看着,他总觉得有层隔膜黏在嗓子眼里,没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来。   几个人看来看去,最后导演把杯底往掌心一砸:“你以前有过表演经验吗?”   “没有,”黎之清顿了一秒,眼神柔软下来,嘴角弧度更深,“只在小时候和家人念过台词取乐。”   导演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吐出,指腹在杯壁反复摩挲:“是这样,我们现在缺个配角,戏份很少,今天就能拍完,工资日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黎之清眼神闪了闪,攥了攥指尖,笑着点头:“很荣幸。”   副导演一看导演这时竟然还拿剧本到黎之清面前挑选片段让他试演,就知道他也不好意思对那张脸直接拒绝,想借口演技不行打发人走,不由暗叹一口气,莫名对青年抱有愧疚。   这是一部仙侠题材的作品,男主本是一方除妖世家的嫡长孙,天下动乱中世族惨遭屠门,只有他一人免遭死劫,四处流落间幸得恩师赏识,在剧情推进下开启主角光环,不仅解开多年前的重重谜团,重振家业,还顺带爱情友情双丰收。   剧集不多,实打实的小制作,属于观众挺受用的套路,不能多喜欢也不会多排斥,会火的可能性不大,同样没可能不回本。   黎之清要饰演的是男主父亲,虽贵为嫡长子,可惜体弱力薄,难继家业,有幸娶了一位天下共誉的厉害夫人。男主向来看不起这个没用的父亲,包括后来流落在外,心心念念的只有临死护他出逃的母亲。   然而当男主被困老宅命若悬丝时,偏偏是借助父亲遗留的残魂脱险。此后抽丝剥茧,男主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不仅不是废物,反而是被肉身拖累的大能者,自己的黄金外挂也是遗传自他。   可怜他的短命老爹尽管被亲儿子蔑视到死,嗝屁前还是违天卜了一卦,预见男主日后身死道陨,宁愿撕魂碎魄自毁轮回也要为儿子留下一线生机。   这个人物戏份很少,名字都没标出,和护夫护子凄惨死去的夫人放在一起,处理得当绝对会是替男主赚足同情的泪点。   副导演为黎之清挑选的是人物晨起的一段,由于只是试演,床铺被藤椅代替,省去了起身的部分。   黎之清歪头琢磨了一下,解开发绳后坐上藤椅,气质骤然转向内敛沉静。   他双手覆在膝盖,姿态随性端正,眼睫低垂,唇角含着淡淡的笑,眉目间不显丝毫病者的弱态。   小角色的试镜一直由副导演负责,他看过不少人对这段的演绎,大多都是皱眉含愁,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病人,而黎之清却笑得纯粹轻浅,长发伏在肩头,乍看之下困倦未消,哪有一点病态。   他刚要摇头,藤椅上的黎之清却突然掀起眼睛,光影投入后折照出柔软的润泽,笑意被烘托得愈加融暖。他看向旁侧,身体没动,眼神微敛。   明显是在制止身旁人的动作。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撞进脑海,这一回,导演是真的有点愣了。   他只负责小剧集的制作,接触的多是资历浅不入流的演员,少有演技可谈,只是简单一瞥就让旁观者轻易看出意图的,他还真没机会见过几个。   这个叫黎什么的青年毫无表演经验,哪来这么活的眼睛。   “这是拒绝谁?”身后有人嘀咕问道。   导演合起杯盖,专注去看:“服侍起居的家奴。”   果然,收回那一眼后,黎之清笑意不减地抬起手,代替家奴用发绳绑起两侧遮住视线的头发,系法繁复罕见,良久才打出一个结扣。   定魂结!   导演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定魂结在剧中的设定是定神稳魂、防止生魂离体,由男主族内创出外传,而男主父亲的病因就是肉身难承魂魄之重,族中人人束发戴冠,只有他每天低绑头发,在发带上施用定魂结实在理所应当。   导演组之前完全没有留意过二者联系,实在是角色太小,剧本刻画不多,情节相距又远,没人在这上面花过心思,现在被黎之清乍一点出,倒是让人生出点小小的震撼来了。   刚刚他在黎之清面前恰好翻过那张记有各类设定的汇总稿,估计被他碰巧扫进眼里。   导演沉默几秒,轻声感慨:“倒是心细。”   施完法结,黎之清没有急着站起来,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单薄的胸膛略微加大起伏的幅度,气息通过唇缝慢慢吸入吐出,几个回合后渐渐平缓下来,而这个过程若不留心根本难察异样。   没有任何皱眉轻咳,他始终挂着抹笑,随后撑身起来,不疾不徐地迈步走近窗边,短短的一小截路,却直让人看得心里发揪。   他举步时身姿挺拔,清俊飘逸,活脱脱一位气度不俗的世家公子,只是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云端上,没有一次落到实地,脊背挺得再直、步调走得再稳都像是一杆细直薄脆的青竹,随时都有可能折断倒下。   导演托着茶杯,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在室内这群人里,剧组场记是年龄最小的,年初才被师父带进组里,见识和其他人相比要短浅很多,这会儿看得一颗心都提着,等黎之清在窗前站定,直接长长舒了口气。   外面雨声正盛,天空黑沉压抑,窗前的一尾芭蕉被拍砸得震颤连连,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光景。   室内一时间除了雨声再没其他的声响,刚要静到压抑,站在窗边的青年突然轻笑一声。   柔和低缓的嗓音像是从山间石缝里涌出的一弯甜泉,轻慢又不容抗拒地洗浸过四肢百骸,空气里的沉闷感觉霎时便如烟云水雾般弥散消去,身心只被那一股淡淡的轻松愉悦填充满当。   导演没来得及回忆这时怎么就突然笑出声音,黎之清很快转身过来,窗外的光亮将侧脸剪裁出难挑瑕疵的轮廓,随即目光从眼尾陡然溢出,投向导演组身后的那片空气,缠绵得近乎实质的浓情蜜意裹卷着腻死人的温存柔暖迎面拂来,坠在眉梢眼角的深深笑意毫不吝啬地渐次绽开。   ——他的心上人来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产生这一想法。   然而转过视线,身后却空空荡荡,只有一面古旧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块用作记录的白板。   导演把白板上的日期在脑子里过了两边才恍然回神。   他猛地把脑袋甩回来,黎之清已经收回眉目间所有的浓烈情绪,把头发扎回原来的样子,迎上他的目光礼貌鞠身,在前方站定。   导演暗暗把茶杯握紧,虽不至于被对方不显生涩的演技震住,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能被演出这种滋味真让他觉着惊愕了。   没错,男主的父亲绝对不是只会咳嗽、走路靠扶的寻常病人,正因为命不久矣诸事不便,所以他对任何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他比其他人更懂得活在当下,怎么可能还会触景生情愁哀缠身。   睿敏隐忍的大能者,气度不凡的嫡长子,就该是这样。   “这个好!”   导演还在回忆黎之清的神态细节,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高呼。   众人纷纷循声望过去,唯有黎之清陡然绷紧了肌肉。   他隐约察觉到一阵微弱的寒意从脚心直窜头皮,给他一种被人探寻彻底的强烈不适。   那一瞬间,简直透骨生凉。 作者有话要说:  扇子:你觉得你演这么好是老天赏饭吗? 黎之清:我本色出演。 老龙神:……(媳妇儿不在身边的第二章,想他。等待媳妇儿取名的第六章,依旧美滋滋。) 祝今天考四六级的小天使都过过过!!! 文案上其实写了攻的名字叫尤川,仙女们可以猜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最先猜对的前五名有小奖励嘿嘿嘿 感谢又大又圆的西瓜,噢。,唐佩玖的地雷~ 感谢希贤,鹤顶红,糖醋排骨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七章   黎之清反射性地往墙边贴近半步,转身看去门边,嘴角弧度不减半分,眼神却警觉起来。   率先进门的是一位身材矮胖的短发女人,目光灼灼地紧盯黎之清,手指正对他频率极快地点了几下,说起话来十足强势:“就他了,比前面那个强!”   女人是剧组编剧,本人没名气,可作品题材热门,不少都拍成影视,跟诸多小导演都是熟人,加上和制片人还是表兄妹,在剧组说话相当有份量。   “你行了,又来掺和。”导演一看到她就脑壳生疼,再看一眼旁边的黎之清,头更疼了。   群演群演,说的好听点叫群众演员,说的难听点不过就是剧组活道具,在丰满剧情的同时对重要演员起到陪衬作用。   大部分人觉得明星俊美演技好是理所当然,可普通路人长得好看会演戏就值得新奇了。   如果对方能换一张仅仅清秀的脸,不用犹豫一秒他就拍板定下。可问题是黎之清的长相实在惹眼,演技更不磕碜。   把他用作小角色的后果就是很可能把观众的目光从对戏的程嘉润身上引偏出去,指不定还会盖过程嘉润客串的惊喜,让这位新晋视后抹不开脸面。   娱乐圈本来就是个关系叠关系的地方,归根结底,还是怕得罪程嘉润背后的团队。倘若对戏的也是普通群演,导演也乐得借黎之清的脸皮讨好观众,可一换成程嘉润,他宁愿用个木头疙瘩。   “你这一脸苦相给谁看?”编剧一时没想到程嘉润那一茬,走过来就把卷起的剧本砸导演肩膀上,“多好的小伙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导演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压根不想搭理她。   编剧顿时就瞪眼要说什么,被副导演一把拽住,悄声提醒:“对戏的是程嘉润,程嘉润。”   “程嘉润”这个名字就像一桶刚从井里打出来的凉水,直接把编剧没说出的话顺着嗓子眼冲刷下去。她即便觉得可惜也得退步妥协,一口气还没叹出声,后面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就是,邓导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程嘉润已经补好了妆,进门时随性地一撩裙子,举手投足不显做作。   她不端架子,又有视后光环加身,才到片场就和其他演员熟悉起来。   刚刚黎之清表演时他们站在另一扇窗边没来打扰,程嘉润起初不大在意地一同旁观,可不知黎之清在表演中的哪一点触动了她,程嘉润“啪”地把手按到窗框上,动作突然得让旁边几位主演不由用余光瞄她。   几位都是片场的人精,程嘉润望向青年的眼神谁都看得明白,显然就对那人很是欣赏。至于是对脸还是对演技,那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现在她把话挑开,心知肚明的几人也就顺话笑着帮腔。   黎之清对先前那股寒意还有顾忌,在窗前不失礼仪地笑着,将人群看过一遍又状似不经意地把目光往门外转了一圈,没能发现令他不舒服的视线后暗暗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垂在腕间的铜钱,渐渐把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这枚铜钱打唐顺时那来的,从他记事起就被贴身带着,据说是驱邪镇煞的好东西,以往每回遇着什么厉害的怪事都得给点反应,现在它安安静静地坠着,不像周围出了什么差错。   这间屋子门窗大敞,时不时有风吹旋进来,说不准是他被冷风吹得神经敏感了。   “还不是群头那边有个替补,不好再换。”导演半开玩笑地把话推出去,副导演反应也快,跟着打起哈哈。   程嘉润自然知道剧组担心什么,不在意地笑了笑:“演戏怎么能按先到先得来,能者上平者让才是常态。”   “听说程姐刚入圈时就是替补人员,怎么着,现在开始怀旧惜才啦?”饰演男主的人配合笑道。   “惜才我认,怀旧可就免了,我又不老。”对方和程嘉润同家公司,签约前就承过程嘉润的人情,上面也着力捧他,程嘉润和他关系不错,这会儿掐他胳膊就笑闹起来。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斗嘴,听着不大好笑,旁人却不得不佯装乐呵。   倒不是他们有意抖笑料搞尴尬,单纯是为了给导演组一个台阶下,让他们没什么负担地把人留用。   宋俊麟听黎之清要留下演戏时惊得下巴快脱臼了,接着就替他高兴,乐呵着垂他肩膀:“我就说凭你这张脸,肯定有机会上镜!”   “你应该可以留下吧,”黎之清记得他说过自己经常在剧组帮忙,混成了半个熟脸,“不急着送餐的话,可以在前面等我。”   “行,我给你当小助理。”宋俊麟保证道。   “什么助理,我是让你好好观察拍摄流程。”黎之清无奈看他一眼,来不及多说就被唤去大化妆间。   宋俊麟一愣,明白对方意思后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以前大多在后院活动,没机会更没理由去前面转悠,对现场拍摄的流程细节只靠运气偷瞄几眼,收获有限。他在闲聊时只随口说了句可惜,没想到就被对方记在心上,搞得他心窝暖乎乎的。   黎之清去上妆,他就照例充当场工帮着搭把手,顺便在片场瞄来瞧去,一看黎之清打化妆间出来,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不止是宋俊麟,站在走廊的几位场工群演也跟着怔住。   宽袖长衫将他本就颀长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显俊逸修长,头上像是添了几条发片,发量多了不少,稍挽之后顺着一袭白衣蜿蜒滑下,光泽质感比上等绸缎还胜上几分。   他的五官虽比常人立体不少,却不像西方人那样极端深邃,带有东方人特有的温和柔润,被刻意加深轮廓之后直接抹去那点源于生活的亲和感,抬眼望来就隔断出云端地面的距离。偏偏他眼里带笑,嘴角本就挑翘,平白又多添了点人气,反倒更让人喜欢。   宋俊麟这时候说话都结巴:“大清你、你太适合这扮相了。”   黎之清捋起一边的衣袖,把系着铜钱的编绳松了松,提到小臂中间扣好,防止拍摄时不小心外露出来。   他挑眉笑看有点犯傻的宋俊麟,正要开口,发现对方的神情陡然惊了一下,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看去。   黎之清下意识地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对方就已经笑嘻嘻地走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把几页纸递到他面前,上面有黎之清出场的一点片段和几句台词,边角被简单装订,看起来轻飘飘的:“黎之清对吧,这是你的剧本。”   黎之清认出来人怔了一下,接着往旁边挪开半步,拉出一小截距离,同时双手接下剧本,笑着道谢。   陈艺沛,剧组的男一号,竟然会亲民到来给一个小配角送剧本,而且不止是当跑腿,甚至连小人物的名字都能记住。   要是换做其他群演,能被主演这么对待估计已经受宠若惊了。   “以前我参加比赛时被安排输给其他选手,恰好那期程姐来当临时嘉宾被她撞见,也是她帮我说话,不然我早被刷下去,没机会签上公司了。”陈艺沛收回手道,“我们都被程姐帮过,经历挺像的。”   黎之清没搭话,只看着他笑。   “你外形条件这么好,我们以后指不定还能见面,先提前认识一下,我叫陈艺沛。”不待黎之清开口,陈艺沛又报上自己的年纪,“我应该比你老吧?你比我小多少岁?”   这问题实在直白,黎之清避无可避:“四岁。”   “你太合我眼缘了,真的。”陈艺沛咧着嘴笑,“你是什么星座?咱们肯定挺投缘。”   “不好意思,我对星座没什么关注。”   “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帮你看看。”   黎之清对不了解的人有所保留,短暂看向旁边佯装思索,片刻后面露歉意:“我很少过生日,有点记不清了。”   陈艺沛的脸上刚显失望,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宋俊麟突然提醒:“上个月九号!我记得清楚。”   黎之清看向一脸自信的宋俊麟,心里一阵无奈。   “不是吧,跟我同一天?”陈艺沛惊大于喜,“几点钟?该不会也和我一样吧?”   黎之清立即摇头:“这个不清楚。”   陈艺沛还想再问,不凑巧的是远处有人叫他,只能把问题咽下去,嘱咐黎之清看看剧本记记台词,快步赶去走廊另一端。   “你连自己几点钟出生的都不知道吗?小时候没算过命?”宋俊麟把黏在陈艺沛背影上的视线扯回来,看着黎之清道,“这东西跟八字有关,还挺玄乎的,下回你问问家里人。”   黎之清叹了口气,用力把手拍在宋俊麟背上,彻底被他的粗神经折服了。   他当然知道生辰八字的事情,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不愿意回答有关出生日期甚至时间的问题,他能跟宋俊麟坦诚交谈是因为宋俊麟是经唐顺时把过关的,旁人就由不得他防备了,万一碰到居心不良的懂行人,谁知道会被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黎之清蓦地一怔,转向宋俊麟借了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陈艺沛的名字,点开他的百科资料。   宋俊麟跟着歪头去看,疑惑地“咦?”了一声:“他生日在年初,怎么说跟你同一天?等会儿他明明比你大五岁啊!”   话音落下,拍摄现场传来开工的高声提醒。   黎之清弯着嘴角,眼底映着屏幕的块状光亮,显得瞳仁格外莹润通透。   至于先前始终萦缠的温软笑意,却已经消弭得不见丁点儿踪影。      ☆、第八章   有些娱乐媒体为了热捧新起演员常夸对方天生镜头感强,初入片场没有提醒也鲜有因为走位NG的情况,懂点门道的人都知道这纯属就是瞎扯淡。   走位不全靠镜头感,主要还是切身的实战经验,但凡是专业演员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   为了节省时间,剧组直接在地上贴了大标记作为提醒,把说完哪句话面朝哪里上前几步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你主要需要注意的是三号机,换面向时稍微向右侧身,别挡了旁人镜头。”表演指导是女性,只抵到黎之清肩膀的位置,黎之清始终弯身低头,没让对方产生丝毫源自身高上的压迫感觉。   他在第一遍时已经全部记清,这会儿的态度依旧端正认真   末端翘起的密长睫毛扇子一样遮在眼前,时不时地掀起落下,露出后面专注澈净的小眼神,瞧起来要有多乖就有多乖。   表演指导的儿子在国外工作,聚少离多,长久积攒无处释放的母爱一下就被激发出来,越说下去语气越是柔和,末了安抚他:“别紧张,小陈刚拍的时候NG了一上午才勉强找到感觉,邓导的忍耐底线早就被他磨没了,就算失误几次也不会说你什么,忘了什么可以再问。”   黎之清弯着眼睛:“您说这么细我要是还失误,哪还有脸过来问您。”   表演指导没少听相似意思的奉承话,可被这把润朗的嗓音一说,再配上黎之清那张开了挂的脸,一下就被哄得心花怒放。   这朵心花才刚绽开,补拍完镜头的陈艺沛就哭笑不得地走过来揪了一把花瓣下来:“老师啊,我第一天哪有NG那么长时间,那次邓导发飙也是别人气他在先。”   替自己辩解完了,陈艺沛又向黎之清走近几步,作势去搭他的肩膀:“偷偷教你关于走位的小技巧,都是我自己总结的。”   到达拍摄现场后,黎之清出于警觉对陈艺沛关注颇多。   作为演艺新人,陈艺沛也想给圈里人留下点不错的印象,在片场随时都显坦荡爽朗,和谁都能乱侃几句,工作人员待他都不拘谨。   要不是先前这人借着送剧本的名头谎报生日试探黎之清的生辰八字,黎之清恐怕也不会对他有所排斥。   眼见对方的胳膊要搭上来,黎之清面上笑意满满,手指却果断地略微松开,被他捏住的剧本随即便往前打着旋儿地滑到地上。   黎之清眉梢一抬,眼睛睁大半分,就像被剧本突然掉出去结实惊了一下。他刻意空出一瞬的反应时间,忙不迭地大步迈出,利落地弯身下去捡起剧本,再站起时就到了陈艺沛的对面。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神情无懈可击,时机也挑选得恰到好处,陈艺沛根本没法意识到对方是在刻意避开自己。他在剧本滑落时伸手去接没能抓住,看到黎之清已经把剧本捡起来,也就收手回来。   “就你那走位,还好意思去教别人。”程嘉润补妆时听到这边的动静,一过来就毫不留情地给陈艺沛泼了一盆冷水,“眼见都要杀青了,你刚刚还能因为忘词NG。有这误人子弟的功夫,还不如再去背背你剩下的台词。”   陈艺沛早晨闹腾时还敢反嘴,一在正事上被她正儿八经地教训就有点犯怂,现在只能低头认错,跟其他人摆摆手就走去后院,一副真的要去重背台词的架势。   陈艺沛一走,黎之清顿时松下紧绷的肌肉,连呼吸都错觉顺畅不少。   程嘉润面对旁人就婉静很多,显露的亲切点到即止:“还有五分钟休息时间,你可以先走一遍熟悉机位,眼神注意找准地方。”说完不再多言就走去休息。   黎之清谢过她,走到现场中间把周围机位和地上标记一一收入眼底,最后按照特定轨道试走一次,还没走到末端,就听不远处一声暴喝。   “乱碰什么?!有没有规矩?!”   黎之清循声看过去,只见摄影组的掌机把杯子往旁边一按,冲过去把站在镜头箱旁的小姑娘用力拉开。   休息时的嘈杂顿时被这声炸走。   小姑娘顶着所有人的注视,脸上涨得通红,不停地鞠躬道歉,说她刚刚给别人让路,恰好镜头箱在身后,她太累了,没忍住坐了一下边角。   黎之清看着紧缩眉头的掌机,总觉得他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顾忌多一点。   “大清,喝水吗?”教训声里,宋俊麟从边缘挪到他旁边,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那边取水排队,我从车上拿的。”   黎之清瞥了眼对方有点干皮的嘴唇,摇摇头:“你又去后面当免费劳力了?”   宋俊麟一听他不喝,立马拧开瓶盖把水往嘴里灌,边喝边把黎之清拉到人少的地方,低声道:“我刚和群演聊天去了,真惨。”   “怎么?”黎之清不解。   “一天工资开六十,被剧组黑去一点再被群头抽走一部分,到手最多五十块。”宋俊麟贴近他耳边嘀咕,声音小得连黎之清听着都费劲,“连底层场工都不如,被呼来喝去的,干什么不好非干这个。”   黎之清余光扫到那位小姑娘被掌机骂完,回到领头身边还要被训:“人各有志。”   “那你的志是不是也在这里啊?”宋俊麟把瓶盖拧回去,轻撞一下他的肩膀,“今天谢了,知道不少东西。老板娘让我买几箱蔬菜带回去,我早走一会儿。”   他前脚离开,休息时间结束,黎之清又被简单提醒一遍走位,拍摄才继续进行。   程嘉润身为视后的确实至名归,不仅自己入戏迅速,还能影响黎之清的情绪。   尽管如此,黎之清还是觉得不比试演时来得自在。   不是不好去演,也不是环境令人紧张,单纯有股渗透身心的不自在,只偶尔在正式开拍时冒出来,倒没怎么让人太不舒坦。   黎之清一边应付不适一边避免出错,换着角度拍完几场,后背都粘着一层细汗。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精神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和体力的过大消耗,他在傍晚休息时开始觉得头脑有点发沉,等宋俊麟再来送盒饭,连他的话都懒得去接。   “你记不记得之前被骂的那个?”宋俊麟突然低声说,“我才听人说,骂她是因为她坐在镜头箱上。”   黎之清一愣:“忌讳?”   “你怎么知道?”这下换宋俊麟愣住,“我都没说完。”   黎之清把被风吹到前面的几缕头发撩回去:“民间有不少相似风俗,不让女人碰镜头箱,估计是怕拍到什么不能拍的东西。”   提到不能拍的东西,一丝凉风不紧不慢地贴了上来,天上同时冒出一道闷雷。   宋俊麟莫名发毛,拍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呸呸呸,子不语那什么。”   黎之清没帮他把“怪力乱神”补上,想到什么似的拽起衣袖就去翻看卡在小臂中间的铜钱。   这枚铜钱极其老旧,方孔被一根黑色编绳穿引,表面字迹朦胧模糊,辨不出源自哪个朝代,镀着一层厚重润泽,与肌肤对比出触目惊心的黑白分明。   “你干嘛啊!”宋俊麟知道铜钱跟护身符一个性质,更寒了,“不会真有什么吧!”   黎之清放心地把衣袖拉回去:“能有什么?我就是看看有没有弄丢东西。”   好歹是那家伙的心头宝,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出异变,百邪不近的说法该不是假的,他现在的状态可能真是因为太累了。   宋俊麟一脸受不了:“那你别说完那话就看啊,毛得慌。”   黎之清笑他两句胆小,盖了外套靠墙闭目养神,再开拍时状态好了不少,不过那种不自在还是会有。   他暗暗苦笑自己别是有镜头恐惧症,天生不适合在镜头前活动。   补拍完最后一个特写,黎之清为能够脱离不适感到松快,结果没等程嘉润把指尖从他手背上移开,黎之清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快走”的念头。   这信息不经声音直接炸在脑子里,震得黎之清手一哆嗦,下意识退了半步。   程嘉润像是被他惊住,过了两秒才把手收回去:“你没事吧?”   黎之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脸顷刻间就失了血色:“……没事,是我一直绷着神儿,一放松就累了。”   程嘉润客套地让他好好休息,唤来助理给黎之清递盒牛奶,自己去补妆准备剩下的拍摄。   黎之清满脑子都是“走”,离开现场后,贴着冷汗的后背被风一吹,凉得要命。   “大清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宋俊麟差点没跟上黎之清迈步的速度。   黎之清被风吹得发冷,边走边扯:“饿了,好像有点低血糖。”   “晚饭我刚送来,我去给你拿份垫垫肚子。”宋俊麟看出他脸色发白,有点忐忑。   “没事,回去吃吧。”黎之清自己状态乱了还不忘照顾宋俊麟的情绪,扯着嘴角对他笑。   有台词的群演属于特约演员,一天工资比普通群演高出一些,扣来抽去,拿到手里总共一百五十五块。   这回宋俊麟没心思吐槽群演这工作又累又惨,火急火燎地带着黎之清往外走,想着让老板给他开开小灶,车钥匙都直接握在手里。   刚踏出大门,宋俊麟把伞撑起来,黎之清突然在檐下顿住脚步。   “怎么了?”宋俊麟回头,以为他是要晕,作势伸手扶他。   黎之清推开他的手摇摇头,脸色发沉地把左手半提起来。   他腕部很白,黑色编绳横切过内侧的血管脉络,那枚铜钱坠在下端摆晃两下又被另一只手托住。   宋俊麟没发现什么,但黎之清却看得清晰,就在铜钱与编绳相贴的地方,赫然已经崩开了一道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扇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剧本:好了老龙大人你可以走了。 扇子的高智商电脑:他不在。 扇子:?!!!! 电脑:已经去找他媳妇儿了,并没有把你这个作者放进眼里。 扇子:胡扯昨天他就听我的乖乖没动! 电脑:嘻嘻,那是听他媳妇儿的话。 扇子:……没毛病。 感谢果子蓝的地雷~感谢迷局,鹤顶红,君少『狠帅』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九章   有种说法是随身物品用得久了会有灵性,如果不经碰撞无端碎裂,就是东西已经自愿认主,替主人挡去一劫。   黎之清手上的这枚铜钱有市无价,撇开其它不谈,单讲来历就比寻常物件更贵重难得。   以前无意接触什么邪门的事物最多震颤几下,一直好端端地挂在那里。这回他在踏出门槛时听到手上一声微弱的脆响,低头再看就发现有了裂痕。   到底是经了什么才会直接断出这么一块明显的缺口,就连表面光泽都不比以前凝实,黎之清光和先前脑子里的那句“快走”联系一下都觉得手心冒汗。   说好成年之后就难再撞邪放心去浪呢?   唐顺时那个大屁.眼子!   “东西丢了?”宋俊麟在阶梯下举着伞,见黎之清紧盯手腕以为他这回真把铜钱丢了,忙昂头跟着去看,急急问,“还在吗?”   黎之清回过神,迎上宋俊麟的目光对他点点头。   这头刚点,还没来得及抬回去,檐外喧嚣轰烈的雷雨交加毫无征兆地骤然滞住。   上一秒鸣雷瓢泼,下一秒风停雨住。   周围一时死一样的寂静无声,不让人觉得压抑沉闷,只是静得有些离奇。   黎之清几乎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投去天上的云层,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小雨转晴也需要一个渐缓的过渡,像这样规模的暴雨哪会毫无征兆地收住这么彻底。   宋俊麟拿着雨伞撑也不是收也不是,同样抬头看天:“……怎么突然不下了。”   他心大没想那么多,就纳闷天气预报明明说这场暴雨能持续到下个礼拜,这会儿怎么就一下停了。   黎之清把铜钱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最后果断干脆地解取下来攥进掌心,只把一根编绳留在腕上:“回去吧。”   宋俊麟循声看向他,黎之清已经踏下台阶越过他,大步走向对街停车的地方。他忙踩着雨坑跟在对方后面,快到车位才记着把伞收好。   黎之清打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正要上去,突然感到脚踝一冷,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裤脚爬进车里一样,时间短暂得如同错觉。   他脊背顿时僵住,保持上车上到一半的动作低头去看。   脚底下是一洼很浅的雨坑,被他踩出的水痕垂死挣扎似的荡了两下才慢慢止住,映出头顶灰白的天色。   “大清?”宋俊麟启动完引擎还不见黎之清在旁边坐下,开口提醒他,“上车啊。”   黎之清意味不明地抬头看他一眼,不仅没像他说的迅速上车,反而把踏进车里的那条腿收了下去:“你先把车开走。”   “为什么?”宋俊麟当时只是潦草一瞥,没注意到那枚铜钱已经裂开,也想不到周围说不定会有什么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只担心黎之清这样的体格在低血糖的状态下维持太久会更难受,语气也急了,“别磨蹭了,赶紧走。就这一辆车,我开走了你跟在后面用腿跑吗?”   “你把车停到老街外面,我自己走出去。”黎之清探身从纸巾盒抽了几张纸,看宋俊麟还在固执地等他上车,心里一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笑着解释,“我刚刚在里面还有点头晕,现在雨停了空气干净,一出来觉得心里舒坦不少,想再多走走,你待会儿在街口等我就行,我很快就过去。”   他一笑起来简直自带柔光特效,脸色瞧起来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从这里慢慢走到街口最多十分钟的路程,不算多远,宋俊麟相信他的说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行,伞你就先拿着吧,这雨反复无常的,万一再下起来淋到身上有你受的。”   “好。”黎之清回道,“我手机好像欠费了,你到街口帮我给唐顺时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曾祖父的寿辰快到了,家里想请他过去喝酒,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回去。”   想给他曾祖父过寿,喝酒没用,得去割腕。   宋俊麟点头应下帮他打电话的事,驾车开出老街。   等那辆小货车驶远,黎之清的嘴角就很难再继续维持上翘的弧度了。   他手指勾着折叠伞的挂绳,把几张纸巾边角对齐,迅速折出一个菱形的方袋,把铜钱塞进去封上边口,接着拿出手机一看,先前近满的电量果然已经清空,怎么捣鼓都是黑屏。   黎之清叹了一口气,攥住包着铜钱的纸袋,沿着靠右的建筑笔直往前走。   老街的街面是由方形的青石板铺成,有些是古代就有的,有些是后来新添新补的,因此颜色有深有浅,部分地方也不平坦,积出不少的大小水坑,走起来会发出很明显的声响,听着有股湿答答的味道。   黎之清一路目不斜视,刚走过第三个路口就听出原本单调的脚步声渐渐重叠起来,回响也越来越多,就像是有人踩着他的脚印亦步亦趋,他慢身后也慢,他快身后也快,但步调频率总是一前一后地差那么半拍。   果然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黎之清之所以没跟宋俊麟一起离开,就是估摸不准跟着他的东西属不属凶煞,万一把什么要害人的伙计带到车上,往轻了说会部件故障,往重了说就是车祸现场,反正年初时姓唐的说了他今年保得住命,犯不着让室友跟着遭罪。   他摸摸胸前完好的玉坠,暗自庆幸后面至少没想现在把他怎么样,只能先带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之后再问唐顺时该怎么处理。   他让宋俊麟先走是对的,目前的想法也很妥当,可问题是身后的那些似乎并不打算放他出去。   黎之清死死盯着前面那截断去一半的熟悉木牌,心说不是吧。   他念着八字真言又走一遍,再次看到木牌后迅速拣了处干燥石阶坐下去,低头看着地面,绝对不让视线往周围乱飘。   失算,失算,怎么就没想到也有鬼打墙的可能,现在只能指望宋俊麟等急了回来找他。   黎之清懊悔没几句,台阶下面突然响起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从左到右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不耐烦地等着他继续走起来。   这声音离他不足半米,心态再好的人被这突然来一下也是够呛。   黎之清没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话音刚落,脚步齐刷刷地骤然停住,接着就有凉凉的喘息扑到脑门上。   民间有人说遇到邪门的东西就可劲儿飙脏话,越凶越能把对面吓跑,其实这只是一个概率事件,盲目开骂的后果会是什么全看各人运气,万一是个脾气差的,本来没想害人性命,被人一骂也想出手教训了。   就比如黎之清遇到的情况,对面原先只是走来走去,现在已经被骂得贴上来对着他吹起阴气了。   黎之清被冻得头疼,想破罐子破摔地骂点什么,可一张开嘴巴牙关就打起寒颤,身体除了哆嗦做不出其他动作。   他心里刚说要完,鬼喘气儿却倏然停住。   两秒过后,身前似乎有团气流散射出去,逃窜一般迅猛异常,擦过皮肤时寒毛顿起,尽管他及时闭起眼睛还是被刮得出了眼泪。   等周边安静下来,黎之清再一睁眼就看台阶下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一对脚尖。   惊悚的情绪还没冒上心尖,对方就在他面前半跪下去,一双黑得出奇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望了上来,略带慌乱的眼神配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违和之余又有点微妙的可爱。   黎之清愣住,男人看到他眼角的水光更是愣住,或者说是吓住更为恰当   他刚刚被风吹出不少眼泪,现在眼睛被饱胖的泪水一蒙更显润亮通透,再加上几根睫毛透着湿意,看起来别提有多委屈可怜,活像被什么东西欺负惨了一样。   黎之清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就见男人眼里一沉,周边虚渺无形的空气仿佛骤然化成狂风恶浪,蛮横霸道地向四方捣撞出去,黎之清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往后飘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被这气场震得发寒,随即就隐约有乱七八糟的凄厉哭喊模模糊糊地从老街深处荡荡飘出,直接响在脑子里,听着好不瘆人。   黎之清没被别的吓懵,倒被男人这一手吓得重新当机,眼睛一瞪大,在睫毛末端摇摇欲坠的泪珠直接滚落下来。   男人刚把目光移回来就被眼泪搞得慌神,抬手在他脸侧笨拙地比来比去不敢贴近,好半天才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面颊,动作轻柔地擦去那道水痕,又摸了摸他的眼角。   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刚刚怒扫眼风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黎之清被他捧着脸,和男人目光对接后愣得要死。   男人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嘴角提起的弧度依旧生涩僵硬,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黎之清的脸颊,低声哄他:“不怕。”   黎之清:“……”   这会儿把他吓住的人到底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灵异和主线没啥关系,只有一丢丢丢丢,到这章就写得差不多啦,小天使们不要慌。 我们都要相信科学,一颗红心向着党! 感谢果子蓝的地雷,感谢闻舟渡我,吃书的傻蛋,君少『狠帅』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比心~   ☆、第十章   黎之清跟男人对视半晌,慢慢缓过神来,第一反应是两人现在一坐一跪的动作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眨个眼再琢磨一下,他被对方半跪着捧脸就更不对劲儿了。   男人长相冷峻,视线灼热,黎之清他被盯得渐渐发臊,忙扬起下巴往后仰头,同时抬手把男人的双手挡开,撇开眼清了清嗓子:“……谢谢。”   对方刚刚帮他是真,他谢得也很有诚意。   男人顺着黎之清的力气把手放下,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看出他脸色不好,眉毛皱了起来:“你不舒服。”说着又伸出两根手指,对准黎之清的额头作势点来。   黎之清脸上还残留着男人手上的微凉体温,尽管心里没什么旖旎想法,可被对方那么亲昵地碰触过后还是觉着不好意思,男人再一动作,他下意识地偏头避开,脱口而出:“我没事!”   男人应声顿住指尖,神情不改地缓缓收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模样安安静静的。   “对不起。”黎之清说完也觉得自己反应大了,垂下睫毛对他道歉,“我受了点惊吓,还没缓过来,不是针对你。”   男人抿了抿嘴角,眼底漾出很不明显的笑意:“嗯。”   他“嗯”完突然想到什么,笑意收敛,低声开口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来得出乎意料还莫名其妙,黎之清一下怔住,没来由地为什么要突然道歉?   “对不起。”男人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   黎之清一头雾水,伸手指了指自己,顺带疑惑地略一歪头,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男人点头。   “是你帮我了,”眼见着他又要张嘴再来一遍,黎之清连忙抢先道,“怎么还跟我道起歉了?”   男人低下头沉默片刻,回答时没敢看他:“我跟你出来。”   黎之清又愣:“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没有,”男人抬起眼睛,像是辩解,“你这里出事,我才过来。”   明明对方脸上毫无表情,可黎之清隐约看出几丝急切来,他总觉得自己这时候或许应该拍拍他的头安抚他,指尖蜷了又蜷才忍着没把手真抬起来:“嗯,谢谢你过来。”   他想了想,还是没搞懂这和道歉有什么关系,以为是男人不了解人类在这种情况的正常交际对话,向他解释:“刚刚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对你有些失礼。你帮了我,完全没有说对不起的必要。”   他看男人小学生一样直勾勾地看他,接着又多给他说明几句。   男人对言语表达还很不习惯,目前没法像黎之清这样思路清晰地连续开口,嘴角动了动,硬是没跟上对方的说话速度,只能认认真真地专心听着,等黎之清尾音落下,他消化完话里的信息,皱着眉毛摇摇头,隔了几秒才出声道:“有必要。”   黎之清嘴里有点发干,他说了这么多对方是没听懂?   “你让我待在门里。”如果不是眼神闪动,男人此时简直就像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像。   他的理解是,既然黎之清早上把他关在门里,那么就是希望他不要擅自出来,所以整整一天下来,男人也的确按捺住想出来找人的冲动,安安分分地站在书店里没有乱走。   不过到了傍晚情况有变,他站在门后忍到没法再忍才循到这里,经黎之清那句“对不起”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似乎犯了错事。   黎之清顿时语噎,把那双黑难见底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无奈完了又觉得好笑:“我只是把店门关上,又没上锁,你还能没办法从里面出来不成?”   “不是。”有长进,这次可以不用点头摇头作答了。   “那不就得了。”黎之清对他的进步稍感欣慰,“我可没说过你必须要待在店里,你当时那架势就像要一直粘着我似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到了外面还老是跟着我。”   男人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好。”   黎之清松了口气,先前贴在体表的阴冷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身体也不再僵硬,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结果小腿连着脚腕一起发软,脑袋还有种快要发烧的闷沉感,屁股刚离开阶面就又贴了回去。   男人犹豫着伸出手,想点到他额上,又怕黎之清再次躲开:“别动。”   阴阳有隔,强弱异势,黎之清的这种情况,被冲完生气自然就是受到影响的一方。   他这次没躲,男人的指尖稍触即离,留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沿着四肢百骸钻进脉络的时候不比昨晚温和,带着针扎似的刺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痛感褪去后的身体乏力的状况明显改善不少。   黎之清被疼得抽了一下嘴角:“谢谢。”   男人跟着他一同站起来:“我带你回去。”   “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要先去找他。”现在暮色不剩多少,黎之清看了眼剩下的一段街道,不仅后怕还有点后悔,但是又拉不下脸让男人留下陪他。   然而对方也没打算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男人听他说完就向左转身,在两级台阶下背对黎之清,两手后伸回头看过来,明显是想背他的动作。   黎之清没法想象自己一米八的个子被一个大男人背在身上是什么画面,忙往后退了一步:“别别别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路。”   男人这回没妥协,只直勾勾地盯住他,脚下动也不动。   黎之清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无奈道:“……我怕折寿。”   他可没胆子趴在一条蛟的背上。   “不会。”男人似乎笑了一声。   黎之清跟他僵持不下,被那双眼睛看来看去,最后揽住男人脖子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心虚之余还觉得自己出息了,竟然能把未来的龙大爷当成坐骑。   他之前害怕时把铜钱攥得太紧,纸袋被汗水沁得湿软,边缘有点裂开,男人刚要把他彻底托起来,黎之清手指没收紧,铜钱沿着缝隙坠了出来,对准青石板就要砸落下去。   男人手疾眼快地替他接住,发现铜钱上的那道缺口:“坏了。”   黎之清把铜钱拿回来,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嗯,但是陪我很多年,舍不得扔。”   男人看了看那枚不再完整的铜钱,又看了看套在他手腕上光秃秃的一根编绳,右手一翻,递出一块黑色的圆片。   黎之清没看出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眨了一下眼睛就发现圆片已经代替铜钱挂在编绳下端,尽管它和铜钱差不多尺寸,厚度也大体相当,可重量上却轻巧许多。   “……给我的?”黎之清被他背起来,捏着圆片仔细打量。   这东西应该是被刻意打磨成圆形,边缘细腻非常,内里附着紧密相连的细线纹理,深埋在黑沉的深色之下,整体摸起来硬却柔韧,表面光泽晦且润和,即便是被人滋养多年的上等玉石也难达这种质感。   “这是……?”他又使劲捏了一下,疑惑问道。   “鳞,”男人把他背起来,坦然回答,“我的。”   黎之清被吓得心尖一抖:“鳞?!你的?!”   他是把那种看起来滑腻腻的鳞片戴在手上?!   男人“嗯”了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比那个好。”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些所谓可以保平安的玉石器具在他眼里和小孩玩具无异。如果黎之清非要戴点什么,他的鳞片总比那些叮呤当啷的玩意强。   当然,比鳞片更适合的也是有的。   “不戴也可以,”他说这话时压低声音,竟然有点自卖自夸的不好意思,在嗓子眼里把“我最好”三个字删换了一下,“有我在。”   黎之清没注意到男人的不好意思,他盯着那片被磨成圆形的鳞片,尽管知道这类东西应该还挺难得,可心里还是犯不住犯哆嗦。   他撒手不去看它,把手腕交叠着搭在男人胸前,在对方耳边轻轻念了句“谢谢”。   青年开口时的吐息就像幼崽往壳外怯怯探出的嫩爪,在男人的耳廓捻来揉去,直直痒进了心里。   他垂下眼睛,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心思,只管慢步往前走。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黎之清意识到自己对男人的认知一直跟着唐顺时的想法走,还没真正向男人确认他的目的。   男人应声:“嗯。”   “道家说,‘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被阴气侵撞后的脑热症状渐渐显了出来,黎之清觉得眼眶发热,估摸是起了低烧,“你也属于这一类?”   男人知道黎之清是想问他是不是心向仙道,可是他和那些真流散仙区别严格,倒被突然问住了,顿了片刻才回答:“是。”   他不同五仙,仔细深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的,不过既然认为他和小仙相同的人是黎之清,索性就顺着他能简单理解的说法,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连连降级。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修行?”黎之清差点说成了修仙。   男人不解:“修行。”   “就是……你们修炼到一定的层次,需要渡劫,有的时候可能需要……找人类的帮忙?”黎之清揉了揉发热的眼睛。   男人明白过来:“我无劫可渡。”   “你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   “不为。”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不需要我做什么,也不需要我给你什么。”   “不需要。”   头晕的感觉愈发明显,黎之清眼皮开始打架:“你什么都不需要,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   对方重复早上的回答:“你在这里。”   “你这样和没说有什么区别。”黎之清小声嘟囔。   男人沉默着,半晌才说:“我要护你。”   “……为什么?”   男人垂眸,难得说了句长话,遣词间隐约透出一股从容不迫:“天道私心护你,不需要理由。”   黎之清被“天道”这词震住,接着想起自己打小就被断言的命格,攥了攥指尖:“偏要是我?”   男人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他被这股气息熏笼得分外舒服。   不止是气味,似乎还有什么难以描摹的东西也慢慢渗进每个细胞。   升腾起来的强烈满足就像是把玩了整整二十年的移棱魔方,日复一日地转来挪去,突然拼出统一完整的几面颜色,所有缺口都被填充满档。   精神和肉体都在这种不可名状的舒适状态下逐步放松,他的脑袋越垂越低,最终抵到身下坚实的肩上,没等到男人酝酿出答案,眼睛就不自觉地合了起来。   男人步履平稳,仿佛一旦背起他,连抬足落脚都不由夹着谨慎。   他回答说:“非你不可。”   可惜背上的人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宠妻老狂魔已上线。 黎之清:你什么都不需要? 老龙神:嗯……吧。 黎之清:吧? 老龙神:对不起我撒谎了,我不是什么都不需要,我特别需要你。 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写了对最大年龄差,还写了个事业进展最慢的娱乐圈文,吓得我一下就抱住了自己的小电脑,仙女们千万不要嫌弃我,我让老龙神摇尾巴给你们看! 老龙神:滚。 扇子,卒。 感谢果子蓝,猫与蜀葵,何墨穸的地雷,感谢猫与蜀葵,鹤顶红,瓶子开森的往大大菊花里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十一章   黎之清起初只想闭目养神,可意识荡荡悠悠,最后越飘越远。   他伏在男人背上做了一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他不知该哭该笑。   他在梦里变矮了很多,走到庭院的花园边上甚至没法看到灌木绿植的对面会有什么。   一双手脚更是小得可怜,一颠一颠地走在熟悉的小径上,步步往前。   他绕过长长的蔷薇花架,越过被雕成九龙形状的雄奇喷泉,婆娑的绿影和凉润的水汽同时涌到眼前,濡湿了半边的睫毛。   黎之清揉了揉眼睛,接着就看到坐在飞檐小亭里捧着小茶壶乐呵呵等他过去的古稀老人。   对方坐姿挺拔端正,就像彩色画本里的沙场老将。   那人远远唤他,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晰,但分明是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黎之清听见自己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正要迈开短腿飞奔过去,身后却有人一把扣住他肩膀,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什么。   黎之清循声转头,身后却空空荡荡,再把头拧回来,前面的石亭也没了人影。   他慌了一下,刚想张嘴去喊,空气里的潮湿水汽突然加重数倍,嚣张地在他周围冲来撞去,让人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他漫无目的地顶风摸索,期间被那个年龄所具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影响,鼻子慢慢开始发酸,就在即将嘶声痛哭的瞬间,因为忍耐而一直紧绷的额头蓦然一凉,迎面骤然鼓来一堵风墙,气势如覆海移山一般将他用力卷掀出去。   黎之清额角紧勒地瞪开眼睛,率先入眼的是一室昏暗,接着是盖在额上的一只手,再就是弯身站在旁边的一道黑影。   他登时被唬了一跳,爆着血管就要弹开。   黑影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肩膀,没让黎之清撞到床头。   他往后退开一步站直身体,又很快想到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可能会让黎之清觉着受到压迫,再次毫不在意地屈膝半跪下去,和对方几乎平视。   黎之清脑壳差点被吓瓢出去。   他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弱晨光看出那是先前的男人,哆嗦两下嘴角才顺利发声:“……你、你就不能……”   梦里残留的情绪还在,他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话没说完就闭嘴咬牙,深吸完一口气接着开口:“你要来就来,就不能说点什么,吱个声也行啊。”   人在半梦半醒间本来就不设防备,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到旁边杵着一个不发一言的家伙,心里怎么着也得死去活来好几次。   光线明暗对男人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他没放过黎之清在梦醒瞬间的脆弱表情,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指尖在床沿摩挲两下,还是没能抬起来。   “我怕惊到你。”男人低声回答。   说话或许是会惊到他,可不说话绝对是要直接吓死他。   黎之清腰部发力坐起来,满身的冷汗和空气接触后黏得难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卧室的床上睡了一觉,薄被是有好好地盖在身上,白天的衣裤却照旧穿着,虽然没被折腾到不成样子的地步,可该皱巴的地方绝对没法多看。   黎之清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余光瞥到男人跪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再次被唬住,忙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把他往上托:“你什么时候还跪下去了,快起来,那边有坐的地方。”   以他那点皮毛理解,能够化成人形的精怪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就算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也有资本。   他眼前的这位绝对不会是卑微的小角色,怎么面对起人类还这么不讲究,即便不倨傲,好歹也该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啊。   老用这种类似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黎之清觉得自己如果是个小姑娘,抛开男人不是人还浑身是鳞的身份,肯定能被瞧得春心萌动。   他抹了把脸,发现额头已经不烧了,脑子里还记得昨天最后是男人背着他往街口走,再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男人依言坐到对面椅子上,对于被拉远的这段距离有点不满。   他见黎之清歪头像是回想,主动解释:“见过你朋友,我把你带回来。”   黎之清已经有点习惯男人言简意可能不够赅的说话方式,明白是男人把他背出老街后见到在街口等他的宋俊麟,接着就直接把他送回店里休息。   黎之清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刚要说“谢谢”,就听男人道:“还很早。”   “嗯?”黎之清没料到一个说话甚至不及五岁小孩明了顺畅的家伙还会有主动打破沉默的时候,一时没做好听清的准备。   “可以再睡。”现在天光乍明,没到黎之清昨天起床时间。   黎之清想到自己昨天被他背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就睡得昏天黑地,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对男人笑笑:“我已经睡得够久了,也不困,就不睡了。”   他下床把窗帘“刷”地拉开,清晨时分的光线白蒙柔和,笼在眼前非常舒服。   大雨过后的巷道更显素淡,黎之清索性把卧室和客厅的窗户全都推开,干净清新的空气一下就全涌了进来。   他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到男人也跟他从卧室出来,就站在离他两步之外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去冲个澡,你……”黎之清身上发黏,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指了指窗边专供躺坐的毛毯,又指了指围成半圆的沙发,“你随意。”   说完他走向卧室,临关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直接撞进对方眼底,那种比新生儿瞳仁还黑的颜色顿时震得他心跳一滞,进了浴室眼前还晃着两点黑色。   黎之清调好水温,仰头冲了一会儿,手从额头笼到脑后,抓着头发小声嘀咕:“……怎么会有那么黑的眼睛,蛟的眼睛有那么黑吗?”   他对那双眼睛在意得厉害,草草洗完澡就湿着头发走出去,在书桌找到手机,不用充电就开了机。   他打开浏览器去搜蛟的眼睛颜色,没搜到什么蛟不蛟的,倒出来一堆正对镜头的竖瞳蛇眼,大多是明度不同的黄绿红,边缘贴着紧密的鳞片,齐刷刷地排在一起,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黎之清没翻几页就退出去,颈后差点冒出鸡皮疙瘩。   他无意看到挂在自己腕间的黑鳞,眨眼想了想,给唐顺时拨去一个电话:“你无情无义。”   “那我无理取闹了吗?”唐顺时在那边笑了。   黎之清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对方瘫在床上拍肚子的模样:“你见死不救。”   “嘿?我怎么着你了小祖宗?”   “你老年智障。”   “……行我换个问题,你那边怎么着了又?”   “昨天宋俊麟给你打电话了吧。”   “我昨儿去了山里,哪来的信号。”   黎之清自我检讨了一下,把骂他的词都收回去:“铜钱裂了。”   “你当那是小酥饼?”唐顺时哼哼两声,明显不信。   “真的裂了。”黎之清看向门边,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昨天有点小麻烦,但是上门的那位帮了我。”   唐顺时静了片刻,黎之清听到他坐起身的声音,看样子是认真了,说的话却还是不正经:“你挖了谁家祖坟了?”   现存的天成元宝折十钱乐观估计不超五个,剩下几个十有八九还是假的,只有黎之清身上这枚是确定的旷世珍品,到他手上之前又被那位很有功德的老先生温养多年,只要黎之清不作死,保他平安还是能做到的。   黎之清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唐顺时听完也不贫了:“给你的鳞上有没有纹理?”   黎之清把鳞片捏住:“有。”   “几道?”   他仔细打量那些道道紧贴几乎合成一体的纹路:“……好像挺多的。”   “什么叫好像?”唐顺时气笑,“细杂线不算,拣明显的说。”   明显的……   黎之清数出最粗的几条:“两道吧。”   “哟,不简单啊,估计是位活了至少两千年的蛟爷。”唐顺时嘴上逗他,心里松了口气,“我这边问题解决了就回去,具体情况见面再谈,你最近就好好抱他大腿吧。”   黎之清想到男人的眼睛,又想到昨天在他背上听到的那些话,刚想说男人不是来讨封正,听筒里就传出一阵忙音,只好把手机放下。   他在洗澡前忘了先把发绳解下来,吹完头发又懒得再把发绳吹干,干脆散着头发推开房门,眼睛还没抬起来就感到一束目光探照灯一样CUA地射到自己脸上。   他脚步本能一顿,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跟客厅里的男人对视半晌才重新迈腿走过去:“怎么不坐?”   男人在黎之清回到卧室前就站在落地窗后面,现在还是一步未动,依旧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活像国家陈列馆里的一尊蜡像。   黎之清已经完全习惯对方半天难憋出一个字,也开始适应被他这么大大咧咧地直白看着。   他没多大心理压力地顶着那道目光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部分食材开始准备早饭。   就算不提男人在昨天救了自己,即便来的是普通客人,也不能在吃饭这件事上把对方落下。   黎之清抬起头,发现男人还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微歪着头迎上他的眼睛:“早饭想吃什么?”   有一缕头发在他说话的时候滑到眼前,黎之清随手撩回耳后,却见男人突然垂眼把视线错开,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把目光移回来,接着又错开,再看过来,反复三遍才恢复先前的注视。   “你怎么了?”黎之清觉得他这反应好玩,没忍住轻笑一声。   男人抿了抿嘴角,沉默片刻后没说自己想吃什么,单单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你真好看。”   他声线低沉,嗓音带着点不明显的沙哑,黎之清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把鸡蛋砸到地上。   他瞪着眼睛跟男人四目相对,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男人倒一下把视线给缩回去了。   那张脸上除了冷峻还是冷峻,不可思议的是黎之清竟然能从他眉目间看出一点不好意思来。   “……谢谢,你也好看。”黎之清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敷衍,又干巴巴地补上一句,“你眼睛特别好看。”   黑得就跟不是人似的。   ……噢不对,他本来也就不是个人。   男人静了一会儿又夸回来:“你都好看。”   他开口时语气淡淡,可嘴角分明提了一下,笑得比前几次自然很多。   黎之清是真不好意思了,看着男人憋不出话来,脑子里反复转着四个大字:业内互吹。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被男人看得发起热来,正窘迫着,宋俊麟突然趿拉着拖鞋从卧室扑出来:“大清!苟富贵!勿相忘啊!”   黎之清眼睛一眯:“什么玩意?”   宋俊麟这会儿兴奋得连声音都劈了,举着手机嘴角咧得老大:“昨晚有人在微博上搞你事情!”   ☆、第十二章   “和我有关系?”黎之清满脸的莫名其妙。   “你看微博了吗!你大早上都不刷微博的吗!”宋俊麟叫完才发现男人就站在客厅中间,不由抖个激灵,收住嗓音。   黎之清低头把鸡蛋打进煎锅:“我没有看微博的习惯。”   何止是没有习惯,他手机上除了几款游戏还算新潮,其他应用软件简直堪比退休老干部。   黎之清眼睫一扇,上下扫了一遍宋俊麟的白背心花裤衩:“您这每天早上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看微博?”   “就是因为刚睡醒才要刷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提提神啊。”厨房是开放式的,宋俊麟饶到岛台外面,递过手机,“快快快,你快看这个!”   他直接把手机屏幕塞到黎之清眼前,黎之清不得不往后仰头才能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某个公众号在昨晚九点发出的微博:【分享一只拥有盛世美颜的小哥哥,睡觉之前看看美丽的事物才能做个好梦哟~】   后面紧贴两张来自偷拍角度的照片,全是同一个瘦瘦高高的小青年。   第一张他穿着件亮眼的送餐外套,正侧头和旁人笑着交谈什么,大概是由于身边那人长得太过魁梧,以至于他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瘦削颀长,尽管只留给镜头半张脸,可还是能够分辨出绝对过人的五官轮廓,尤其是那弯睫毛,毫不夸张地讲,长度简直逆天。   第二张的小青年已经脱了外套,白色衬衫不仅没让他整个形象寡淡下来,反而把五官衬托得更显艳意。他拐过走廊,那张脸露出大半,给人的视觉冲击完全没有因为拉远的距离削减半分。   黎之清惊讶地挑起眉梢,来回滑看两次才敢确认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可以,这拍照技术比他本人强得没影。   这个公众号的粉丝规模近六位数,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转发数量已经有了即将破万的趋势,底下评论早炸成了一团,有舔屏存图的,有大喊被掰弯的,有挖苦娘炮的,还有猜测整容修图过猛的,其中被赞到最前面的两条还都是同一个账号发出的。   鹿上天:【是,我是爱P图,可这两张照片我连个滤镜都没加。/微笑,自己假的人才会看什么都假,那些黑子想怼我就来怼,少喷别人。】   鹿上天:【顺便这个小哥哥还演了个配角,人家可就来送个盒饭,但是脸好看没办法。那些又扯整容又扯P图的我全截图了,等电视剧开播了坐看你们把脸打到血肉模糊。】   “你还记得昨天说什么都要给你缝扣子的小姑娘吗?这个鹿上天就是她。她把偷拍你的照片传到微博,被公众号看见又发了一遍。”宋俊麟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主动解释,“她好像还是个小网红,自拍照P得挺厉害的,我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她。可能就因为她整过容爱P图吧,好些人说你跟她一样是人造脸,不过更多都是夸你的,你别生气。”   黎之清笑了笑,示意他把手机收回去:“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个鹿上天一说你还演了戏,一群人都追问是什么电视剧,你这可是自带小广告属性啊!你说要是被那些制片人啥的看到了,会不会想把你签走?”宋俊麟畅想道。   “就两张照片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被忘得差不多了。”黎之清一脸“你想得美”的表情。   宋俊麟惋惜地一拍岛台:“那你赶紧在微博发几张自拍,让那些夸你好看的人找过来,别让他们把你忘了。”   “我又不是想当网红。”黎之清无奈看他,“行了行了你赶紧洗漱去吧,我刚刚就想说你一开口满嘴的味儿了。”   宋俊麟被噎得闭了嘴,对手心哈完一口气忙钻回房间,完了回来还惦记黎之清在微博上小火了一把的事情,吃饭都没堵上他的嘴。   宋俊麟赶着上班,早饭吃得急,趁着黎之清帮他去一楼开门,瞅了眼楼梯小声问道:“那大兄弟什么情况?我记得他昨晚是走了,怎么大清早的还在家里?”   黎之清眼神往旁边一飘,开始胡掰:“他被唐顺时雇来临时看店,最近可能得跟着住下。”   “那前两天?”宋俊麟想想男人昨天说的“我想要你”就牙酸。   “前两天……”黎之清心说一句“对不住了蛟大爷”,伸手指头,“他这儿有点糊涂,说话说不明白,我今早跟唐顺时打完电话才知道他是来看店的。”   宋俊麟恍然大悟,临走时又问:“那他叫什么啊?”   黎之清:“……”   他好像还没问过男人的名字,总不可能叫什么蛟不蛟的。   黎之清眨眨眼睛,迫使大脑运转起来。   反正甭管是虺是蛇还是蛟,最后铁定都是想当龙的,用“龙”给他当名字应该没什么意见。   “龙”字拆开一尤一撇,百家姓里碰巧就有尤姓,至于撇……   他眨眨眼睛,犹犹豫豫地开口:“……尤川,河流的那个‘川’。”   一川奔过,不就像一道撇的笔画。   他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太聪明了。   再回二楼,男人还是坐在餐桌前,黎之清顶着那道视线坐到他对面,喝了口牛奶对他笑起来:“既然你想留在这里,咱们总得互相认识一下。我叫黎之清,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眼神闪了闪,重复道:“黎之清。”   “对,这是我的名字。”黎之清应道,“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静了片刻,然后摇头。   黎之清愣了下:“……你不知道?”   还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名字?哦这也不是个人……可即便是神是仙也该有个称呼吧。   “我没有名字。”男人难得说出一次完整的句子,主谓宾一个没差。   黎之清又愣了下:“那以前别人都是怎么叫你的?”   男人没说话,单把目光聚焦到他脸上。   黎之清哭笑不得,单手托腮歪头看过去:“今早离开的那个是我室友,叫宋俊麟,在他眼里你只是个普通人,可以的话……你能避免惊到他吗?”   男人点头。   “我骗他说你是过来照看书店的,麻烦你委屈一下吧。”黎之清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刚刚他在楼下问我你叫什么,我怕露馅,就随口编了个名字。”   说着他拿起一根筷子,沾了剩下的牛奶在桌面上倒着写下两个字:“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就凭对面这位的交流水平,肯定是很久没跟人类相处了,黎之清怕他连字也不认识,继续说:“尤川,单从字面可以理解是大好河川的意思,拼在一起的话……”他犹豫了一下,“拼在一起就是‘龙’字。”   男人原本一直垂眼看着他用筷子尖对准的两个字,可他刚说到“龙”,对方一下把眼皮掀起来。   黎之清被唬了一跳,以为自己冒犯了什么,筷子“吧嗒”一声从指尖掉下去。   除了抬眼的动作突然,男人的神情不显异样,看起来似乎还挺开心的:“好。”   黎之清慢慢舒出口气,收拾餐具时回想对方从第一次碰面起的种种反应,不由觉得好笑,这位蛟先生的脾气恐怕是不能再好一些了。   为了能让尤川跟和谐社会顺利接轨,黎之清把电脑从二楼挪下来,专门用来陪尤川熟悉近段时间的新闻联播。结果他自己看到一半忍不住打起手游,倒是尤川很有入定老僧的风范,耐心地把各平台新闻节目一一看了下来。   尤川的脾气的确很好,除了不爱说话和时不时拿黎之清当视线靶子,别的真挑不出一点毛病。   黎之清缩在书店的软椅里,趁着一回合游戏结束,抬眼瞄了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尤川,暗暗把“不爱说话”这条划了出去。   沉默寡言这属性和尤川那张冰块脸实在相配,他想象不出尤川变成话痨会是什么情形。   京都在暴雨歇下后又淅淅沥沥地飘了几天小雨,到了彻底放晴的第二天,老街剧组正式杀青,宋俊麟结束兼职后除了吃饭都窝在房间里专心画画,唐顺时也搞定工作从帝都回来。   黎之清算准时间去机场附近的小餐厅候着,点了好些店里的自制布丁,还没吃完多少,就见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胖老头从店门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黎之清对面:“哟,小伙子吃个东西都这么俊俏。”   黎之清懒得跟他扯皮,埋头解决手里的点心。   “那位呢?”唐顺时倒不在意,乐乐呵呵地倒了杯水。   黎之清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我跟宋俊鳞说他是你雇来的伙计,现在应该在给你看店。”   唐顺时刚往嘴里送口水,差点又吐回杯里,呛得连咳几声:“……这他娘的是要折了我的福,你能不能靠点谱?”   “他又没生气。”黎之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锦袋推过去,“这件事怎么说?”   唐顺时从袋里取出裂口的铜钱,捏在手里端详:“老街废了那么些年,藏着什么都可能,说不准,不好说。”说着他作势去捉黎之清的手。   黎之清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干什么?耍流氓啊。”   “你个熊孩子,我就算耍流氓也得分性别吧。”唐顺时被气笑了,把手摊到黎之清面前,“蛟鳞给我看看。”   黎之清被骂“熊孩子”自然不服气,“切”了一声才把编绳解下来。   唐顺时接过黑鳞,一边打量一边给自己添水,杯口还没贴到嘴边,他背上登时炸出一层冷汗,腮帮的肥肉都被吓得哆嗦一下:“……我日你祖宗啊!这他姥姥的……!”   这他姥姥的,好像是块龙鳞啊!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庆贺老龙神长跑十一章,总算成了一条有名有姓的龙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果子蓝*2的地雷,感谢苏错,夏至明朗,一只正直的甜甜,说好的he呢,鹤顶红,君少『狠帅』,子不语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十三章   黎之清听了他的话不由狠狠啧一声:“怎么说话呢,大白天的日谁祖宗。”   唐顺时那边已经弃了茶杯,改把黑磷捧在手心里,一双常年被肉挤得像是半眯的小眼也睁得大了,那模样活像艳阳天里见了鬼。   黎之清这会儿才看出唐顺时的不对劲来,顿下吃东西的动作,问他:“你这中的是哪门子的邪?”   唐顺时的神情稍微收敛了一点,抬眼看向他,眉毛扭的弧度都透着不可置信:“老祖宗的邪。”   “什么玩意?”黎之清眼睛一眯,他怎么没听懂。   “你等会儿你先让我缓缓。”唐顺时对他做了个手势,使劲抹了好几把的脸才重新开口,“你把这两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给我讲一遍。”   黎之清不解:“上次在电话里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再讲一遍,能多详细就多详细。”唐顺时罕见地板出正经脸。   黎之清还是头一回见他对自己露出这么殷切的眼神,沉吟着跟唐顺时对视片刻,从雨势骤然转急的那天开始细细回忆,讲到遇见尤川当晚做的那个梦,唐顺时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再说到尤川伸手指天,唐顺时“啪”地把指节叩到桌面上。   黎之清光听那动静就替他手疼,他还没替唐顺时疼完,下一秒自己的脑门是真疼了起来。   “我是不是该贷款给你买个脑子了!”   黎之清被弹得顿时倒吸一口气。   “你看这鳞上的纹路,”唐顺时把黑磷摊到长桌中间拿手指着,“一条纹代表一千年,这他娘的有多少条了?”   黎之清前倾身子往他指尖瞅:“两条啊。”   唐顺时给他脑门又来一下:“好好的嘴巴净用来出气!这是两条吗!”   “不就是两条吗!”黎之清捂着额头不服气。   “白瞎你长这么大的眼睛!你给我好好瞅瞅,这一条纹上密密麻麻地叠着多少道?”单看最边上的这圈肯定是有四五道了。   黎之清换了个角度打量,鳞面被阳光镀得锃亮,内里的细纹随即清晰很多,的确是密密麻麻地叠并交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条粗线。   唐顺时继续道:“这还被切的只剩中间一点,你敢想象完整的一片上能有多少圈多少道吗?”   那他活得也是挺久的,黎之清垂着眼睛想。   唐顺时把黑磷打量来又打量去,完了用手指一戳桌面,笃定道:“那压根就不是条蛟。”   黎之清掀起眼皮看他,第一反应是这话听着耳熟,略一想想就记起上回唐顺时说尤川不是人也用的跟这差不多的句式。   他们坐的卡座位置不显眼,再加上现在不是饭点,店里客人不多,附近足够清静,可唐顺时还是谨慎地往周围扫一了圈才继续低声说:“那是条龙。”   他话音刚落,黎之清“咔吧”一声就把手里的塑料叉子折断了。   ……这个世界果然玄幻,走蛟化龙就得了,这会儿还蹦出条真龙来。   行吧,反正他连蛟都接受了,更牛逼的龙大爷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黎之清愣完神刚要张嘴,唐顺时又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脑门再磕一下:“那位都告诉你从天上来的从天上来的,你还好意思纳闷蛟能不能腾到天上去?”   “我又不是你,哪知道这个!”黎之清被他敲毛了,“龙就龙呗,是龙也是条好脾气的龙,你急什么眼啊。”   “那他妈要是条普通的龙我急个鸡大腿的眼啊!”唐顺时骂完才觉着对龙爷爷用“他妈”俩字不合适,忙对着自己嘴巴扇一下,“主要这鳞上没有一点遭雷劫的痕迹,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就不许他命好,出壳是龙不用渡劫吗?”黎之清一炸起来就忍不住怼他。   “放屁!神物的雷劫和精怪相比简直就是□□跟摔炮的差别,这明显是没历过劫的!”唐顺时怕他又怼出点什么气着自己,索性没给他插话的机会,“不历劫就能活这么些年头,这根本就是天道都没本事折腾的万年老龙啊。”   那他也是蛮牛逼的,黎之清揉着脑门想。   “天道都不敢动的龙啊,小祖宗。天道都不敢动的……那可就是真的老龙神了。”他越淡定越不明就里,唐顺时心窝就越急燎。   “龙还有假的?”黎之清是真没听出他的意思。   “龙是没有假的,可真正能称得上龙神可就只有那一位。”唐顺时点着桌子给他解释。   龙最早存在的时候只有形单影只的一条,可就是这一条龙才不愧为是那一支脉里真正的神祇。   相传开天辟地的盘古就是受了龙神的一滴血才能身拥神力,而广为大众熟知的女娲伏羲也同承龙神的血液,所以有关龙的传人的说法并非凭空捏造。   至于神话里各有不同的龙九子不过是龙神滴血化形,深究起来压根就不是龙神的后代,再之后饱受奴役驱使的龙更是不剩多少血脉和能力,只能算是神物,即便像散修一样历劫渡难有幸成神,也比不得他们的老龙祖宗。   唐顺时慷慨激昂地喷着唾沫,黎之清的表情逐渐从“我很感兴趣”转变为“你他妈是在逗我”。   “不是,你这怎么跟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不太一样啊。”趁着唐顺时喝水润喉咙的间隙,黎之清忙打断他。   唐顺时放下茶杯:“电视剧里还把纪晓岚夸成完美无瑕一枝花呢,现实呢?日御数女金枪不倒,还不都是人为美化的结果。我现在就是给你揭开艺术加工的神秘面纱,带你领会血淋淋的历史真相。”   历史真相?黎之清没忍住翻了白眼。   这也太历史了,想知道是真是假得还得拿刀割腕去阴间询问。   哦,那也问不出来,盘古之前哪来的人类?   “你那什么表情?我说那位是上古老龙神是有依据的。”唐顺时伸手就要去敲他,“除了这鳞上的年纹,你没注意他说起话来很不一般吗?”   黎之清这回偏身躲开:“话都说不利落,是挺不一般的。”   “态度!我说态度!”唐顺时气得拍了两下桌子,“神仙可不全是慈眉善目的,尤其是古神。活在一个不讲三观道德只论实力强弱的蛮荒年代,你还指望神能温和驯良?”   黎之清没回话,他在脑子里把“温和驯良”和尤川联系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违和。   “我以前看过祖师爷的典籍,里面提到古神大多脾性暴躁,看上哪块地盘就直接圈成自己的领地,双方只要有所冲突就会直接出手定胜负,蛮横霸道极不讲理。”   要不是知道唐顺时什么来头,黎之清都要认为他是专门给古神泼脏水的了。   “家里那位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跟那句类似的话又有哪句?你好好想想。”唐顺时突然问他。   黎之清眼神飘到左上方,简单回忆之后不由愣了一下。   我要你,跟我走,是我的,单看这三句可以说是非常不讲道理了。   “他看上你了,当然就觉得你是他的东西。”唐顺时说得还挺兴奋的。   黎之清这边就不乐意了,“嘿”了一声:“你会不会说话,谁是东西?”   “我没把你当成东西,但是在老龙神看来,你就跟上古时候的一块地一样,就是个东西。”   黎之清:“……”   他懂唐顺时的意思,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你还觉着当块地委屈你了?”唐顺时像是媒婆对待死心眼的小媳妇一样开解他,“普通人傍金主,你傍个牛逼轰轰的老龙神,以后还愁什么死不死的啊?你就算把天捣烂了,这老龙神抬抬头就能用角给你撑着。”   黎之清把编绳戴回手上,看着垂挂的那块黑磷,联想到尤川的那双眼睛,又想到他的那句“天道私心护你”,心里有点复杂:“人各有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唐顺时了解他脾性,没反驳,感慨着把话题岔开:“等会儿回去咱顺路买俩蒲团,跟龙祖宗面对面,这他妈得跪着。”   黎之清挤兑他:“你该给他立个堂口供起来啊。”   唐顺时猛一拍腿:“有道理!”   黎之清:“……”这尼玛。   他没来得及骂出口,一小拨人突然风风火火地涌进店里,聚在柜台附近的店员还跟着低低地惊呼一声。   黎之清条件反射地循声看过去,直接跟众星拱月一样站在人群中间的陈艺沛来个四目相对。他眼角一抽,冲到嘴边的粗口立马换了个承接对象。   “认识?”唐顺时把他的神情变动尽收眼底,低声问他。   黎之清点头:“就上回我怀疑打探我生辰八字的那个。”   “鼻梁有势,腮骨有力,这面相忠义刚正,存不了坏心。”唐顺时看回他,“别是人家本着亲切友好跟你聊聊岁数生日什么的,被你当成路数不正的人了吧。”   黎之清:“……”   他又不会唐顺时那本事,防着点有问题吗?   两人这边才就着陈艺沛的面相说了两句,那边的被讨论对象已经带着摄像师脚底生风地奔这里过来,看架势似乎想找他打个招呼。   黎之清因为之前在剧组误会他的事情有点心虚,笑得很是走心,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陈艺沛没走到地方就咧着嘴角对他高声喊了一句:“爹!”   陈艺沛叫这声时估计是气沉丹田憋足了劲,就跟声如洪钟没差多少。   黎之清猝不及防,被这个“爹”字砸得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才笑开一半,直接化身一个巨大的问号。   陈艺沛笑哈哈地停在桌边,他的跟拍摄像师适时地调整站位,特意给黎之清打了一个适时的特写。   黎之清还沉浸在那声气势磅礴的“爹”里没晃过神来,随即眼前就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把他的懵逼表情倒映出来。   而就是这张搞不清状况满是复杂难言的脸,彻底让另一端的网络直播炸糊了屏幕。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月亮:我男人比我大七岁。 黎之清:我这还好吧,我男人也就比我大了……多少个万岁我也不知道他实在太老了。 真·老·龙神:…… 昨晚肠胃突然出毛病,死鱼一样瘫了一天,明天还得继续去医院,所以这几天的更新我都放进存稿箱里,时间设置好了,微博那边没法提示更新,仙女们九点后刷新一下都会看到的。后台也没法经常看,等我好点了一定一一回复大家的评论么么啾~ 最后,仙女们夏天吃东西一定要注意啊啊啊啊!今天医院里跟我情况一样的人好多… 感谢噢。*2,黑化吧,少年的地雷,感谢偷偷傅子深,看书的村花,猫与蜀葵,君少『狠帅』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趴在床上比个心~   ☆、第十四章   黎之清同自己的倒影目光相交,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秒。   除了那架肩扛摄像机,往后一周还有拍摄补充镜头的DV摄像。   由于餐厅门口被保安死死拦住,想来围观的路人都移站到窗外的路上,在外面隔着一屏玻璃举起手机,对准他们这桌不停地拍拍拍录录录。   反正甭管是哪一方的镜头,在陈艺沛主动上前抬高嗓门喊了声“爹”后,几乎全都齐刷刷地把焦点转到黎之清身上。   唐顺时这老滑头早已经灵活地拖着肥肉挪出录制画面,捧茶站到人作人员身后,笑呵呵地眯着眼睛,很有兴致地探头去瞅摄像师的拍摄画面。   黎之清先是如同静止了一样盯住镜头,顿了两秒,眨一下眼睛,又顿两秒,再眨一下眼睛,同时转头把目光投向身旁的陈艺沛,脸上镇定之余又显出一丝茫然。   陈艺沛被他看得噗嗤笑出来,转过身乐了好几声才憋住了笑。   “我上回还说我们指不定还会见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你,这才过了几天啊。”陈艺沛的手撑在黎之清的椅背上,迎上他的视线解释起来,“剧组那边头两天就杀青了,我现在在录制《男朋友们》,你别紧张,没事。”   《男朋友们》是前两年很是火爆的一档大型户外真人秀节目,最初是叫《全员冲刺》,但是有一期的环节误打误撞突出了几位嘉宾的超强男友力,导致收视率连翻三倍,第二季索性就改了风格,从常驻演员到被邀嘉宾全换成清一色的人气男星,相关数据彻底靠前,在国内众多综艺节目里化身黑马,成为所有当红小生的事业跳板。   陈艺沛这次来当嘉宾也是为了蹭个热度,顺便宣传一下自己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黎之清虽然没听说过《男朋友们》是什么东西,不过还是能从周围的拍摄架势看出陈艺沛是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   面对迎到眼前的录制镜头,黎之清其实根本没觉得有多紧张,他懵圈也不是因为自己毫无防备地突然入镜,实在是陈艺沛的招呼方式太过石破天惊,平白无故多了位这么大年纪的儿子,他都没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陈艺沛还要对他再说什么,随行的跟拍导演出声打断,提示他去看被固定在小臂上的互动手机。   陈艺沛低头一看,“哇”地一下大笑两声,把胳膊递到黎之清面前,语气里半是调侃:“你快瞧瞧你这脸刷的,我的粉丝都要被你带偏了。”   黎之清垂下眼睑,把手机屏幕挤得满满当当的各类弹幕差点晃花他的眼睛。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叫《男朋友们》的节目竟然还在录制时开设网络直播,专属陈艺沛的直播间的围观量都已经到了六位数,字摞着字的间隙里就是他和陈艺沛的共同镜头。   这些弹幕刷得飞快,黎之清看了半天才从那堆花花绿绿密密麻麻的弹幕文字里辩出几条完整的句子,遣用的个别词字比之前微博上提到的“美颜盛世”还要夸张。   黎之清觉得自己平时对于被说好看这件事情已经足够平静淡然了,脸皮不可谓没有厚度,可这会儿竟然硬是被那些网友夸得耳根发热,淡定了几秒实在没遭住,禁不住偏开脸,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无奈地弯眼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接让弹幕狠狠刷新了一波。   ——握日这到底是谁啊!!!沛沛你快别笑了赶紧出声解释一下!!!   ——不是在找路人完成任务吗?这年头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颜值都这么高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留长发还不违和的小哥哥……   ——沛沛刚刚是不是管这个小哥哥叫爹了wodema[/笑哭],是我耳朵出毛病了吗?   ……   “说真的,出道吧爹,”陈艺沛语重心长地对黎之清说,“默默无闻不适合你。”   和上次在剧组的接触相比,陈艺沛今天的情绪表现要更加高亢,看得出是想努力营造出活泼的综艺氛围。作为人气基础不算薄弱的新人来说,无论是之前的拍戏还是现在的录制,陈艺沛绝对属于上进排行榜的前列。   对面的摄像机还在时刻拍着,黎之清用余光扫了眼镜头,不想给陈艺沛的综艺精神拉扯后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你干嘛呢?”陈艺沛果然问他。   “现在国内的快递公司已经拓展出这么多服务业务了吗?”黎之清反问。   陈艺沛没跟上他的思维步调:“啊?什么业务?”   “东西送到了还负责帮收件人投入使用,”黎之清模仿他之前的正经语气,“就是送件速度慢了点,从我还不是卵细胞的时候开始派送,隔了这么些年才戴到我头上。”   陈艺沛没明白他的意思,一下愣了,倒是随行的工作人员先开始笑了。他不解地看向自己跟来的助理,识别出“喜当爹”的口型才反应过来,跟着乐了:“是是是,你年轻你年轻。   黎之清笑了笑,扫一眼对面的摄像头,又把目光敛了下去。   旁人看他这神态都以为他是面对镜头紧张腼腆,只有唐顺时明白黎之清是在拿余光偷偷去瞥桌上还没吃完的两份布丁,心里食欲翻涌,可没好意思在这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吃。   “现在有许多网络上的朋友们在看我们的录制直播,你要不要来跟他们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陈艺沛乐完问他。   黎之清闻言把视线从布丁上面撕开,对着镜头加深笑意,扬出一个很是惹眼的笑容。   虽然他存有往演艺事业发展的念头,可现在到底还只是个小路人,面向观众打打招呼也就罢了,介绍什么的,实在不大妥当。   单是打个招呼的确不过界,但网络那端的观众可就心里猫爪乱挠了。   ——所以介绍呢!!!这人到底是不是纯路人啊可急死我了!!!   ——这是公司新签的小鲜肉吗!!!沛沛这是你的小师弟吗!!!   眼见弹幕越挤越密,陈艺沛忙开口解释:“好了好了你们快冷静一下,再刷下去我怕我的手机死机。”说完他转看镜头,伸手对向黎之清,“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口中这位很好看很好看的小哥哥不是我的真爹,也不是我的小师弟,我刚刚那么叫他只是因为他在《世说妖语》这部剧中饰演我的父亲。”末了他快速抖动着指尖,作出bulingbuling的闪光手势,“如果你们还想继续看到这张脸的话,记得收看将于十月中旬开播的《世说妖语》哦~”   这见缝插针的宣传广告,也是厉害,感情过来扯这么多是为了这一手。   黎之清没觉得自己被当成宣传工具委屈,反正他也在直播上露了一下脸,看这反应估摸比上回微博还得热闹,多少也是赚了。   他瞄一眼桌上的布丁,正想着对方该去继续录制了,就听陈艺沛向随行导演问道:“导演,任务里没规定我一定要找女生吧。”   看导演点头,陈艺沛面上一喜,忙拍黎之清的肩膀:“看在我们在剧里父子情深的份上,快来帮我完成一项任务。”   黎之清对着桌上剩下的两枚布丁,抿了一下嘴角,是真有点委屈了。   陈艺沛抽到的任务是编够十米长度的辫子,等黎之清应下,陈艺沛又去找进店时想邀请的那位收银员妹子,出门前还向黎之清热络地招招手,示意他跟过去。   镜头一挪开,黎之清忙把布丁摞在手里,唐顺时凑过来冲他摊手:“来,我帮你拿着。”   黎之清边走便把手往另一侧躲开:“滚。”   “我认真的,我就帮你拿着。”唐顺时跟出去。   “我也是认真的,滚。”黎之清毫不客气,“你刚刚站对面咽了好几次口水,别以为我没看见。”   “小气样。”唐顺时嗤道。   陈艺沛出去后又挑了好几位头发垂腰的路人,让第一位姑娘坐在问店家借的椅子上就参照图文教程编了起来。   黎之清原本被排在第三位,但他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立马迈开腿走到队伍最后。   “你站到这儿得等到什么时候?”唐顺时只好跟着移过来,“你没看他编得多慢。”   “今天温度高,背上糊着层头发太热,我好歹把头发扎起来了,得让着人家小姑娘。”后面暂时没镜头,黎之清拆开一盒布丁就要下嘴。   “路人拍着呢。”唐顺时提醒他。   “不上电视就没事,”黎之清出来时忘了拿叉子,只好挤出布丁用嘴去咬,“我们帅哥吃*屎都帅,不怕别人拍。”   唐顺时受不了地偏头骂了声操:“有种你就吃。”   “不好意思现在我连个对象都没有,没什么种。”黎之清笑道。   唐顺时腮帮一抖,心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黎之清刚要解决一盒,兜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腾手掏出来一看,是宋俊麟给他发的消息。   ——尤川到底什么来头?他都看了一上午了,别是个老干部吧。   底下配着一张偷拍的照片,尤川就坐在黎之清新添在书店的那把椅子上,对面桌上的电脑正播着新闻回放,光是后脑勺都透着股认真的劲儿。   黎之清一下笑了,点出输入键盘就要回复。   唐顺时没明白:“这尤川是谁?”   “您祖宗啊。”黎之清打着字。   “他有名字?”这会儿周围热闹得很,也不怕被人听到他们的交谈,唐顺时把他跟前面的姑娘拉开距离,压低嗓音,“不可能啊,上古时候的老龙神哪来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有?”黎之清看他一眼,满脸莫名其妙。   当个神还不能有个名字了?   “没见过这方面的记载啊。”唐顺时也是不懂了,“主要是这种级别的老神仙统共就没几个,谁敢叫出来名字?他都没必要用这东西,还犯得着给自己取个名字?”   他又去看了眼宋俊麟发来的消息,问他,“这名字是祖宗自己说的?”   “啊……”黎之清没底气地应了声,皱皱眉,“他自己不取,就不能别人帮他取吗?‘尤川’,你听听这名字多有档次,取名那人一定很有品味。”   “有没有品味我不知道,反正肯定缺不少心眼。”唐顺时感慨。   黎之清单手挤出最后一点布丁,不乐意了:“怎么就缺心眼了?”   “我刚入师门那会儿听说有个熊孩子给狐仙瞎取名,结果残了大半辈子。”唐顺时唏嘘,“冒犯狐仙都得残废,这给老龙神取名,那不得灰飞烟灭不得好死吗?指不定还把亲朋好友也搭进去。”   黎之清闻言手一抖,刚冒出点头的布丁又滑了回去。   ……卧槽,至于吗?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你评评理,我缺心眼吗? 尤川:你缺心眼也好看。 黎之清:哦。 尤川:我的意思是,你缺心眼我也喜欢你,你怎么我都喜欢你。 黎之清:/手动再见 尤川:……何况你没缺心眼。 存稿箱一号,感谢大家,鞠躬。   ☆、第十五章   唐顺时对这种自己作死活该遭罪的事情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嘴角还扬着点笑,一看黎之清这一脸懵,他立马就把表情收了:“你紧张什么?”   “我没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黎之清没看他,动着手指把布丁又挤出,结果一低头,特么紧张得没咬到。   唐顺时拿手指他:“你等会儿吃,先把头抬起来。”   黎之清闻言把下巴扬起来。   “对着我。”唐顺时又说。   黎之清把脖子转过去。   唐顺时竖起两根手指插到自己眼前:“麻烦你正视我的眼睛,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黎之清的小心脏这会儿还有点哆哆嗦嗦的,眼神凝了凝,肯定没凝出来,倒凝出些忐忑了。   他连剩下那口布丁都没心思去吃了,看着唐顺时一撇眉毛,委屈巴巴的,还很心虚:“不会吧,我活到现在本来就挺命途多舛的,惨成这样还得不得好死啊?上天不是有好生之德吗?”   唐顺时眼睛一瞪,没像黎之清以前惹事那样吼出来,明显被真相震住了,憋了半天才拧着嗓子挤出声音:“您真是我祖宗。”   “所以我取个名字就惹到真·祖宗了是吗?”黎之清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名字上。   唐顺时跟他面面相觑:“这会儿还怕死了,以前也没见你怂过啊。”   “我是挺能看开生死的,现在不是还得加上‘亲朋好友’吗?”黎之清看着他,“那我总不能再当一次猪队友吧?”   这话一说出来,黎之清和唐顺时两个人都愣了。   唐顺时愣完啧道:“那件事和你根本就没关系,你平时不记我的话怎么净记的那些破烂玩意儿。”   “我说顺嘴了。”黎之清自知理亏。   唐顺时叹口气:“行了你也别给心理活动加戏了,换了旁人倒不倒霉我不知道,你现在好歹是老神仙看上的一块地,过了这么多天都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吧。”   ……一块地。   黎之清撇着嘴看他,衡量了几秒,认命地点头:“……行吧,地就地,粪地我也认了。”   说完他低下头,默默把之前要给宋俊麟回过去的几句调侃逐字删除。   “看你这么勉强我给你换个比喻,”唐顺时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这种级别的老神仙古籍上都记载不了多少,他再有能耐也摸不准老龙神的套路,“你就当他是金主,你是被金主包养的小情人,好好抱着大腿别撒手,你得宠了只能有好处,还用怕金主找你麻烦吗?”   黎之清刚把字删完,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梗……就很气!   他一甩头发抬起头,刚想怼回去,结果手指一个误点,竟然给宋俊麟拨去了一个电话。   宋俊麟在家里画画估计挺清闲,黎之清只不过没在三秒内把电话挂了就被对方接起来:“喂?大清啊,有什么事吗?”   黎之清白唐顺时一眼,把手机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宋俊麟在那端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声音弱弱地传过来:“……你、你想跟他说点什么吗?”   “什么?”黎之清挑起眉。   “没没没不是跟你说的,”宋俊麟干笑两声,“尤川在我旁边,你有什么事跟他说吧不然。”   一提“尤川”这名字黎之清就心虚:“你现在还在店里啊?”   宋俊麟一直对尤川有点忌惮,他不大可能会和尤川长时间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我刚刚又下楼取了个快递,他听见我叫你就过来了,你跟他说吧。”   话音一落,黎之清就听出手机换人的微弱动静,紧接着那端就彻底安静下来。   黎之清:“……”   猝不及防,有点紧张。   他看向唐顺时,挑眉露出个“怎么整”的表情,唐顺时没懂,黎之清又无声地做个口型:祖宗。   唐顺时一脸卧槽,指了指他的手机,黎之清点头,唐顺时也努口型:金主。   黎之清:“……”   得了吧黎之清,你都乐意当粪地了,小情人还算什么,再说又不是真的去当小情人奉献肉体,你最多也就嘴上开多花儿,尊老爱幼是华夏儿女自古以来的优良品德,对面可是真的老龙祖宗,哄祖宗开心有什么可丢人的呢?   黎之清成功说服了自己,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那个,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手抖点错了。”   手机那端静了片刻,尤川低低“嗯”了一声,竟然主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之清一惊,心说有进步啊,那么多新闻联播算是没白看,老龙祖宗把这句话说得特别完整:“马上就回去。”他边说边偏身看了眼队伍,改口道,“……等会儿事情结束就回去了。”   尤川又“嗯”了一声,没有要把手机还给宋俊麟,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黎之清跟他相对沉默半天,手心都有点出汗了:“那个,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他觉得尤川这几天没露出过不开心不乐意的表情,但是又不确定,毕竟他游戏段位还没打上去,注意力也没时时刻刻都放在尤川身上,最主要的是,尤川平时……根本就没什么表情,鬼知道他是生气还是怎么。   “你呢?”尤川反问。   黎之清昧着良心说假话:“挺好的。”   “你心情好,我也会好。”尤川回道。   这回话速度,这说话字数,黎之清又忍不住再感慨一次新闻联播没白看,他听完前半句光觉着心里一阵松快,都没顾得上去理解尤川说出的这话到底是什么内容。   好在尤川在那边又说一句:“我很想你。”   “……啊,”黎之清心脏一突突,摸摸鼻尖,这话除了官方答案也没别的回法,“嗯……我也挺想你……”   唐顺时在他身前一眯眼,这种对话是个什么操作?   黎之清跟唐顺时一对视,立马把快要压下去的声调抬起来,差点破音:“……们的。”   尤川这次没“嗯”也没说话,也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   反正黎之清是觉得他挺满意的,心里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索性趁着老龙神心情不错咬咬牙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尤川回他。   黎之清酝酿了一下:“你对我给你取名字这件事……什么感觉?”   “很开心。”   “真的?”这回答简直出乎黎之清意料。   尤川回答:“真的。”   “你不会因为我给你取名字生气?”   “当然不会。”   这个“当然”用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对,新闻联播果然没有白看,黎之清听得很是感动:“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尤川似乎笑了一下:“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黎之清又问。   唐顺时在旁边光听黎之清问的问题就把脸上挤成大草原,上面全是一头头撒蹄子狂奔的草泥马。   尤川静了两秒,声音低了点;“喜欢。”   黎之清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不是就有点勉强了?神仙也说客套话?   尤川其实心里也咯噔,他这么大的岁数,突然被问这个问题,真的特别特别不好意思。   “我也挺好的,是吧?”保险起见,黎之清试图给自己多博点好感度,“可能有时候我对你……嗯,关注不够,有的地方也许会有点失礼,但是我那也是出于无知,我心里是特别尊敬你的,真的,我们全华夏人民都很崇敬你。”   尽管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唐顺时盯了他好一会儿,“哎呀”一声就把脸扭开,没眼再看。   尤川道:“我不需要你尊敬我。”   “别别别这个还是需要的,”黎之清忙说,“咱们国家夫妻之间还讲‘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呢,该尊敬的时候还是得尊敬。”   唐顺时又把头拧回来,这话怎么听着又对又不对的?   尤川真的笑了一声,很轻:“好。”   “那我先挂了,这边还有点事情。”等尤川“嗯”完,黎之清利落地结束通话,自我感觉异常良好地对唐顺时竖了个拇指,“我这态度合格吗?”   “合格啊,你这相亲绝对能成。”唐顺时毫不留情地吐槽他。   “屁啊,我相什么亲啊?”黎之清乐了。   唐顺时瓮着嗓子模仿他语气:“那你喜欢我吗?”   “你不让我把他当成金主吗?”黎之清真想提腿踹过去,“那我不得知道金主那边对我有多少好感度吗?”   “那也不用……”唐顺时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摆摆手没说下去,“行行行你做得对。”   “我就是怕冒犯他,我遭什么事是无所谓,就怕万一……”黎之清没说下去,他看了看通话记录,把手机塞回口袋,“我觉得吧,尤川跟你说的那些古神不大一样,他脾气挺好的,不像是暴躁的人……啊不神。真的,你和他接触过你就知道了。”   “瞧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刚刚怂的表情我就该给你拍下来。”   “路人说不定拍到了,你可以去要啊。”黎之清抬手对着路那边小姑娘们的镜头挥了挥,还顺带扬了一笑。   唐顺时也笑:“怂样被拍下来你还挺得意啊?”   “那没事,”黎之清心情好了胃口也来了,继续跟布丁较劲儿,“我们帅哥就算怂了也是很帅。”   唐顺时呵呵一声:“我呸。”   “尤川上回还夸过我好看来着,你这是对老祖宗的公然挑衅吗?”黎之清挤了半天没把布丁挤出来,“快把‘呸’收回去,不礼貌。”   唐顺时劈手把他没拆封的那盒布丁夺过来,把他往前面的队伍末端一推:“排你的队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突然就要告白,老心脏都扑通扑通的。 黎之清:???你告白了吗??? 尤川:……(老龙委屈,但是老龙不说。) 存稿箱二号,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十六章   陈艺沛以前估计从来没给小姑娘捣鼓过头发,艰难地编了好一会儿,队伍还余下一大半。   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周围围观的粉丝路人就越多,隔开群众的保安人员大都护在陈艺沛附近,队伍缩短后才闪出一点空间,后面的包围圈立马就贴了上来。   这些人里很多都只是凑热闹的纯路人,一看靠近不了前面的大明星,远远瞅完两眼就收了视线,改把注意力放到最后的黎之清身上。   唐顺时觉得他就跟动物园里的花孔雀似的,笑眯眯地秀个颜值就能讨到旁人欢心,手里的布丁刚吃完就有人问他要不要吃其他的东西,还是边问“要不要”边往他手里塞吃的,没多久就攒出一小捧的各色零食,那架势活像游客投食。   黎之清不得已把东西接下来,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把出门前装进去的一些奶糖水果糖全掏出来,摊在手心里拨了拨,挑拣出可能化掉的几颗,剩下的分给那几位小姑娘:“谢谢,我也没带别的吃的,你们别介意。”   “你这么喜欢吃甜食啊。”那几人握着糖,笑嘻嘻地跟他说话,“你头发好长啊,是假发还是真的啊?”   “真的。”黎之清弯着眼睛。   “那你发质也太好了吧。”其中一个姑娘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都怪我爸,非让我把头发剪这么短,跟你一对比我都要愧对自己的性别了。”   黎之清还是笑:“叔叔用心良苦,但是他忘了仙女留光头也还是仙女。”   被对着笑的姑娘愣了一下,脸腾地一红:“你这么会说话,别是泡在罐子里喝蜂蜜长大的吧?”   “这倒没有,”黎之清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颗糖对她晃晃,“我是吃糖长大的。”   几个姑娘一听,捂嘴咯咯直笑。   旁边两步远的地方有个男人,也不知是脑子里搭错了哪根弦,臭着脸色把黎之清盯了半天,最后“嗤”了一声目视前方,表面上自言自语,实际上实属欠揍:“现在人审美真他妈清奇,成天就知道瞎搞头发,娘们兮兮的。”   “你说谁呢!”一个姑娘立马就飞眼刀子过去,“有没有点素质啊!”   “我指名道姓了吗?你这样乱怼人就有素质了啊?”男人把头扭向她,睁大眼睛瞪回来,他身边的女人大概是他女朋友,忙挽住他胳膊拍了拍,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男人直接粗声粗气地冲她喷了声“闭嘴”,把女人凶得脸色都白了一下。   “听你这意思是把自己当成顶天立地男子汉了,”黎之清安抚了下替他不平的几个人,对男人笑了笑,“既然是大老爷们,有的是地方发挥你的英雄气概,别对着姑娘逞威风。”   男人一句“关你屁事”脱口而出,左一句“娘炮”又一句“二刈子”,还把女朋友牵扯进来指桑骂槐。   论嘴炮,唐顺时才是新时代的先进标杆,他吃完布丁腾出了嘴,气还没提起来就被黎之清拍肩制住:“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唐顺时没反应过来。   “你仔细听,好像是……”这附近吵闹,黎之清听得也费劲,“警笛的声音。”   “节目组的保安?”唐顺时知道他对这类声音敏感,也不怀疑。   黎之清皱着眉,抬起下巴去看路的一端:“不清楚。”   戏份很足的男人咒骂了半天,黎之清只注意远处隐约模糊的警笛也不理他,他越收不到回应心里就越火,最后周围的路人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那对情侣推搡出去。   男人没胆对一群人撒野,只能把火气喷到女朋友身上,还恶声怨她刚刚跟人道歉。   那女人也是委屈,硬咬着牙把男人拉走,斑马线走了一半又被男人狠狠一推,直接一屁股跌到路上。   路人看到这一幕正替女人忿忿,突然一辆重型机车角度刁钻地转过弯道,也不顾现在还是红灯,一路风驰电掣地冲撞过来,屁股后头应该还跟着两辆警车,虽然这会儿还没见到车影,但鸣笛声已经刺耳得厉害。   斑马线就在路口,和弯道距离很近,机车车主明显急着跑路,移动速度跟要去见阎王爷似的,只拐了下车头也不减速,看这架势人是撞不到,但车轱辘可能得从女人脚上碾过去。   那男人见机车过来,竟然本能地往路边躲闪,单把女朋友留在地上。   偏偏那女人现在还得吓懵了,男人不管她,她自己也不动弹,连个叫唤都在嗓子里卡带。   路人一声惊呼还没发出来,只见一个人影风刃一样刮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攥住女人的腰带,把人腾空提起来丢抛出去。接着他原地一跃,膝盖曲起后恰好超过车头的高度,利用机车驶来的惯性直接撞上车主的两道锁骨,力道不可谓不凶残。   同时他两手钳扣住对方的肩膀,改变重心后身体一个前翻,竟然硬生生将人从车上扯拽下去,破麻袋似的往地上一抡,一堆颜色各异的小零食随即就从兜里全滑出来,在人摔地后就跟下了豆子雨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到旁边,好不壮观。   至于那辆缺人架势的机车,没跑几米就倒在路边,轮胎还在玩命地拼命转着,震得嗡嗡直响的引擎声很快就被钻人脑袋的警笛覆盖下去。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可能没到三秒,视觉效果简直堪比美国大片,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后面警车一赶过来,周围的路人也晃完了神,几乎全把那边的真人秀大明星抛到脑后,人墙一样把路给封了起来,生怕犯罪分子趁空跑了。   其实他们即便不封路也没事,那犯罪分子被撞了一膝盖又被抡来砸去,现在瘫在地上跟张煎饼似的,别说起身跑路了,这时候浑身疼得连爬行动作都做不出来。   唐顺时站在路边,看一眼在路中间把人压得动弹不得的黎之清,弯身把黎之清窜出去前丢在地上的空布丁盒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啧了一声:“父技子承啊,这出手够狠。”   开着机车的这人是惯犯,在通缉榜上挂了快两个月,今早才跟团伙在新城区盗了家珠宝店,被追捕时逃得跟要起飞似的,没想到分头跑路没到五分钟就被黎之清一招击中,也是倒霉。   根据国内刑法规定,为保护自己、其他公民组织或国家利益而致使犯罪行为人受伤属于正当防卫,但如果防卫过当就要承担刑事责任了。   黎之清不知道这人是犯了什么坏事,把人压趴后还悄咪咪地按了按那人的锁骨,生怕把人骨头给撞折了,伤害超出必要限度。   半途卷进这种案件,黎之清是肯定没法再配合陈艺沛完成节目任务了。   等罪犯被押进车里,黎之清把撒在地上的小零食全捡起来,正要装回口袋又见差点被撞的女人在群众关怀下抹着眼泪,他想到刚刚自己把人扔出去的力气好像大了点,对人家姑娘也有点不好意思,索性走过去把一捧零食全堆女人手里:“这些给你,压压惊。”说完也跟着钻进警车,一起去了局子。   刚刚见证了黎之清被人讽刺挖苦的路人忍不住惊叹:“卧槽这人哪里娘炮了?娘炮能搞出这种‘特技’吗?”   许多人在事件发生前都在用手机拍摄陈艺沛的小视频,黎之清冲上去徒手把人硬掀下来的画面倒是被不少人录了下来,现在看了遍回放,人群里重新热闹起来。   “这简直24K纯爷们好吗!人家怎么就娘炮了?”   “不是我!我没说过他娘炮啊,是刚刚有个傻逼说的。”那人连忙辩解,“就是被救那姑娘的男朋友,哎那男的呢?男的去哪了?”   对男人有点印象的路人闻言跟着一起找,愣是没把人给揪出来。   “那傻逼跑了吧。”   “肯定是跑了啊,他把女朋友丢下不管,留在这儿不等着骂吗?”   “没种,就那怂样还好意思骂人娘炮。”   “那小伙子可够委屈的,就因为留个长头发平白无故被狗咬了,你们说长头发怎么了?长头发也比有些短头发的爷们。”   “而且他长头发很好看啊,我一直在他后面,他对姑娘态度特绅士。”   “哈哈哈他刚刚把人姑娘从路上扔出去的动作可不绅士!”   这话一出,一群人都跟着大笑:“那为了救人能一样吗!”   “哎哟笑死我了,我要去发个朋友圈,一出门又见明星又见特技,今天过的跟拍戏似的。”   抑恶扬善这种事人人都爱见,大家乐完了也都有想发发朋友圈发发微博的想法,这么戏剧性的视频和图片一发出去,立马就受到疯转,没等黎之清到达警局就掀起一阵不小的浪花。   “年轻人你身手不错啊,练过?”走完流程,负责记录的警察拍拍黎之清肩膀。   黎之清回答:“小时候我爸和一些叔叔教我不少技巧。”   “你爸也是警察?这技巧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咱们局里都没几个。”   “差不多。”黎之清笑着垂下眼睛,用力捏了下指节。   抓到的这位嫌疑人对案子进展有很大帮助,黎之清的立功表现让他收了一堆夸赞不说,还得了面鲜红锦旗,甚至被夹在中间拍了张合照,最后要不是他态度坚决,恐怕还得被警车风风光光地送到书店门口。   黎之清拿着那面锦旗离开警局,站在路边哭笑不得,他在站台等车时本想玩把游戏打发时间,结果被旁边人拿手一指:“哎!你是不是微博上那个‘京都牛批哥’!”   黎之清闻言手一抖,差点把卷在一起的锦旗丢到地上。   什么个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作者你给我出来,你为什么要给我取一个这么一言难尽的绰号。 扇子:……称号,光荣称号。 大清:嘻嘻? 存稿箱三号,感谢大家支持,存稿用完的扇子忍泪比心。   ☆、第十七章   大概是黎之清的表情太过茫然,那人也有点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伸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看一眼黎之清,又看一眼手机,最后把视线固定在黎之清身上,语气重新坚定起来:“别装了哥们,这头发,还有这衣服,肯定就是你!”   黎之清:“……”   不,他没有装,他就是……就是有点懵逼,他什么时候有了个“京都牛批哥”的称号?   对面男人的几句话成功把站台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尽管都没问,可眼神里分明都透着不解。   男人举着手机热心解释:“你们刷刷微博,就热搜排行榜第八那个,哎哟现在不是第八都到到第五了!”   不等旁边的人去看微博,对方就把点开热搜后最先出来的视频戳开,推销似的把手机递给其他人观看。   黎之清忙把锦旗塞到胳膊底下夹着,也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他手机里没安装微博APP,只能通过浏览器的网页来看,那边惊叹着把视频看完的时候他才把热搜榜点开,只见排名第五的文字是:京都牛批哥,京都特技哥。   黎之清;“……”   不,这一定不是他。   “还真是他啊。”又一个人看向黎之清,打破他的侥幸,“兄弟你厉害啊,怪不得叫你特技哥,你这不就跟搞特技似的。”   黎之清谦虚地干笑:“意外意外……都是意外。”   “你是不是学过武术啊?你是警校的吗?”最初的男人问他,“不对警校应该不能留你这么长头发吧?”   “不对他不是警校的!你们看视频下面的评论,”站位靠后的姑娘代他回答,“他是演员啊,跟陈艺沛有合作的,上午《男朋友们》直播的时候露脸过,有人把截图贴上来了!”   黎之清补充:“……其实我现在还不算是演员。”   “只是现在不算是呗,你都去演戏了,以后肯定想往这方面发展吧。”对方看着他,“你长这么好看,还这么爷们,我觉得你只要出道了肯定很多人都喜欢你。”   “哎你手里这个是不是锦旗啊?”没等黎之清说话,又有人接着道,“是警察颁发给你的吗?能不能展开看一下?”   黎之清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被四五个人满眼期待地盯着,拒绝的话倒说不出口了,只好把锦旗从胳膊底下抽出来。   他刻意把手上动作放慢,试图让羞耻来得别那么迅速,结果最先认出他的热心大兄弟再次热心地上手把锦旗接过去,抖腕一展。   鲜红的绒布旗面,上书两列金色大字:英勇无畏,社会榜样。   这下羞耻来得是不迅速了,简直迅猛。   “好!好一个社会榜样!”那人赞道。   这面大旗一展,不在站台候车的路人也不禁好奇地把目光投过来。   黎之清坐在几人中间,心里有点苦,但是他说不出来。   “说真的兄弟,我其实一直不大喜欢电视上走偶像路线的小男明星,穿着打扮都太嫩了,但是你以后要是演戏了,我肯定支持你。”男人把锦旗还给他,冲他竖了个拇指,“你这又救人又擒匪的,简直是京都纯爷们,就算穿裙子你也是纯爷们,好好干!”   锦旗一回手里,黎之清忙把它卷了起来:“……谢谢。”   他应该不会穿裙子。   黎之清一看男人张嘴就心里哆嗦,没在站台继续等下去,起身去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前那热心哥们还跟他挥手再见。   黎之清屁股刚挨到后座上,门还没关死,司机师傅就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接着很惊讶地“哎”了一声:“小伙子你是不是那个手撕劫匪的‘牛批哥’啊?”   黎之清哭笑不得:“师傅您在哪儿看到我手撕劫匪了?”   “中午跟同事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说的,在青年路那边对吧,都传开啦。”师傅边开车边给他唠嗑,“小伙子你不简单啊,有勇气有身手,社会就需要你这样的小英雄。”   黎之清欲言又止,嘴角动了动没说出点什么,最后一巴掌呼到自己额头上,笑了。   趁着司机师傅开车的时间,黎之清低头下载安装了微博软件,没顾得上注册账号就又去翻找热搜榜,一点开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爬到了第四名。   热爱正义的网友们真是战斗力非凡。   黎之清点开自己的热搜,出来的微博大多是之前路人拍摄的小视频,间或夹着几张直播时的截图,博主们的配字一个比一个让人羞耻。   什么“美貌与实力并存的京都牛批哥”,什么“快看!这才正宗的京都纯爷们!”,什么“京都特效哥现身街头勇擒劫匪,上演超豪华的现实动作大戏”,等等等。   黎之清自己都没眼去看。   再翻底下评论,有夸颜也有夸身手的,还有人把他之前在剧组被偷拍的照片贴了上去,连带着《世说妖语》都出现几次,好些人声称要预约当他的小迷妹小迷弟,计划把他的微博账号给扒出来。   没有账号的黎之清没看到最后就把微博退出去,抱着锦旗靠在座位上,心里头百感交集万端感慨。   还没拿出什么正经作品就能不靠花钱冲上热搜,顺带还收获一小批的潜在粉丝,他也是有点佩服自己。   司机师傅把他送到书店巷口时硬是没肯收他的打车钱,说是要奖励他身上有勇有义的优秀品质。   黎之清下了车正站在巷口平复心情,后背一下被人糊了一巴掌,他回过头,唐顺时扶着腰使劲喘口气:“小祖宗你可舍得回来了。”   “你不在店里在这儿干嘛?”黎之清不解。   “我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唐顺时把手搭在他肩上一揽,又往黎之清背上一推,催促他往店里走,“我还没做好面对老龙神的准备,你不回来我心里也没底。”   “你还有没底的时候?”黎之清边走边戏谑他。   “你知道不能给龙祖宗瞎取名的时候不也很没底吗?”   黎之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缩了一下,冲后面摆摆手:“反正他没生气,我现在有的是底。”   他本来以为尤川还是会坐在柜台后面看看新闻,结果刚转个弯想要进店,左脚还没踏到店前的台阶上,迎面就是一堵名叫尤川的人型高墙,把黎之清吓得往后仰了一下。   尤川立即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人定住,没让黎之清倒退下去。   他嘴角略微抿着,弧度有点上挑,低垂的眼睛里漾着抹亮,目光大大咧咧地投到黎之清脸上,根本没把注意力分散出去一点。   黎之清抬头跟他对视,仔仔细细地把对方神情打量一通,心里慢慢松出一口气。   这样的眼神,怎么也不该是生气的样子啊。   他站稳了脚,拍拍尤川的手背:“我不会倒的,把我放开吧。”   尤川没说话,收回手也侧开身,往后退开两步让他进来。   黎之清走到他面前,拇指虚指了下门口像是目瞪口呆的唐顺时,介绍说:“这位就是书店的老板,唐顺时,我前几天跟你提过他,还记得吗?”   “我知道。”尤川还是看着他。   “你知道?”黎之清眨了下眼睛,“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又没见过。”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这里有他的味道。”尤川回答的语速虽然稍慢,不过说起话啦已经没什么毛病了,进步可谓卓然,“你身上也有。”   “哇,到底是神仙。”黎之清感慨着,扭头冲唐顺时使个眼色,示意他过来打个招呼。   唐顺时没目瞪口呆,但他的确是愣了,他怎么没也想到蛮荒时候震天撼地的老龙神会是这么个随和姿态,跟古籍里记载的完全不同,但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态度单单只是针对黎之清一个人而已,自己要是跟着造次就属于作死了。   唐顺时咽了下口水,进来后冲尤川略弯下身,拱手恭敬地道了声“老神仙”。   尤川这才看向他,纠正道:“尤川。”   黎之清抬头看了尤川一眼,一下笑了。   神仙就是神仙,从来不说什么假话空话,说是喜欢那就是喜欢。   唐顺时心里念了声“卧槽”,酝酿了半天,到底是把“尤川”这个名字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说完还默默补了好几遍的“罪过”。   确定尤川没把自己给他取名的事情当是冒犯后,黎之清脑子里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他就像唐顺时还没回来的时候一样,边往里走边跟尤川得瑟:“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在外面做了件大事,分分钟在京都出了名。”   尤川跟在他身后,专注地盯着他的后脑勺,问道:“什么事?”   “惩恶扬善,手撕劫匪。”黎之清怕他不理解,又接着给他解释了一遍。   尤川认真听完,点了点头:“明白。”   两人恰好走到柜台,黎之清扫了眼电脑,笑起来:“……你还在看新闻联播啊?”   “不全是,也有别的。”尤川回答。   黎之清看向他:“别的是指什么?”   尤川回答得一本正经:“痛痛痛,贴贴贴,万痛筋骨贴,早贴早轻松。”   他声调平缓,毫无起伏,完全没有广告里那种的热烈情绪。   唐顺时刚到旁边喝了口水,闻言差点把水喷出来,捂着嘴在那边使劲咳嗽。   这话的内容是不可怕,可一从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这么了不得的老龙神嘴里说出来,那就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黎之清没他那么隐忍,直接张嘴笑出了声:“我觉得你现在说话挺好的,不用再看这些了。”   “里面的人是这么说的。”尤川根本不知道黎之清为什么要笑,小小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这也不像是你能自己编出来的话。”他越认真黎之清就越想笑,“我先上楼放下东西,你如果想看就接着看吧。”   说完他看了眼唐顺时,唐顺时呛得还在咳嗽,对他使劲摆摆手,又指指门外,表示他待会儿得再出去一趟。   黎之清点点头,夹着锦旗上了楼,刚推开门就看宋俊麟歪在沙发,对方一见他就笑:“哟,大清纯爷们回来啊?”   这明显就是看过微博热搜的样子了。   “以后麻烦你不要再叫我大清,”黎之清用锦旗杆点点他,玩笑道,“更不要叫我黎之清。”   宋俊麟配合地问他:“那你说我要叫你什么?”   黎之清眼睛眨也不眨:“叫我牛批。”   宋俊麟立马倒进沙发,哈哈笑起来。   黎之清也跟着笑两声,正要把钥匙拔下来迈进门里,耳边突然响起尤川的声音:“为什么要叫你牛批?”   黎之清抖了一下,一回头,尤川小白杨似的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一双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之清深吸一口气,让被吓到的小心脏归归原位,回答他:“因为我特别厉害。”   尤川闻言勾了下唇角:“嗯,很厉害。”   黎之清还没得意地把小下巴扬起来,就听尤川又问:“以后我也要叫你牛批吗?”   黎之清一梗:“……这就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想到两个挺喜欢的电影剧本,希望能早点写到嘿嘿嘿(期待地搓手手) 感谢迷局的手榴弹,感谢果子蓝*3,偷偷看书的村花,夏至明朗,戈登心里咯噔一声,喵喵ゅつなっ的地雷,感谢衍烟意,不娶何撩,鹤顶红,大象的兔子,封禅吞雪恨相逢,Yvette,偷偷看书的村花,小猪趴趴,君少『狠帅』,猫与蜀葵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十八章   黎之清一直觉得,“萌”这个字眼只和毛绒绒的小动物有关,眼睛水润润圆溜溜、短爪粉嫩嫩软乎乎的那种,比如以前家里那只还没长大的拉布拉多。   可现在一遇到尤川他才觉得,萌不萌和外表如何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一个面容冷峻的大男人一本正经地说呆话也是真萌得让人想笑。   尽管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经过小半天的时间,“京都牛批哥”和“京都特技哥”的位置最后固定在热搜榜顺位第二,搜索数量不再像之前那样急速攀升。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被抓住的那人承完黎之清的一撞一甩脑子犯混,竟然在审讯时迷糊得说出自相矛盾的话来,导致尚未逃出京都的犯罪团伙跟着落网,这起连环盗窃案被破的消息立马就被各大新闻网站连续推送,京都警方还在官方微博正式对黎之清的立功表现提出赞赏,底下配了张图片,就是黎之清举着鲜红锦旗被夹在警员中间的合照。   照片里的警员身材高大壮实,由于工作原因肤色偏向古铜,眉目里满是凌然正气,把黎之清衬得又瘦又白,看起来不像是临危救人勇擒劫匪的“牛批哥”,倒像是个平地捡到惊天巨款主动上交的拾金不昧好少年。   这几条新闻一出来,“京都牛批哥”直接跃到了热搜榜首,点开之后不仅有蹭热度的营销公众号,连各大新闻媒体都添了进去。   宋俊麟对微博上这些变动比当事人还关注,没过几分钟就得去刷新看看热闹,当他在一堆评论里刷到名字叫“京都小黎黎”的时候差点喷出来,忙走去客厅拍着沙发对黎之清叫唤:“大清你微博叫什么?赶紧公开吧,这里有人冒充你!”   被叫唤的那人正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堆坐垫里,捧着手机低着头,全心全意只顾奋勇杀敌。   尤川就坐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头往黎之清那边转过去,一会儿看看黎之清的眼睛,一会儿又看看在屏幕上飞速点动的几根手指,安安静静地没发出声音。   黎之清习惯了尤川不嫌腻味的注视,这会儿只顾着注意大招的冷却时间,对宋俊麟抛来的话很是心不在焉:“你说什么?”   “大哥你走点儿心行吗?有人在微博冒充你啊!才出来三分钟就赚了小两万的粉丝了!”宋俊麟被他这不在意的态度搞得心里一急,说话音量就不由大了一点,他声线粗,声音一大就显得凶,下一句还没得来及说出来,那边尤川突然偏头瞥了他一眼,宋俊麟顿时喉咙一紧,音调过山车似的压了下去,再开口时还不自觉地把声音掐得温柔一点,“……他还在微博里转了不少网店链接,明显就是想蹭你热度卖点东西的。你快登微博看看。”   黎之清恰好被猪队友坑了一波,可算是听到了宋俊麟的最后一句,应景地狠狠“啧”了声,好歹把脑电波衔接过去:“登不了,没账号。”   “你到底是不是年轻人啊?比我还小都不玩微博。”宋俊麟又翻了下京都小黎黎新发的微博,“赶紧注册一个吧,反正你以后演戏肯定也需要用这个。”   “等会儿就注——噢!”话没说完,黎之清在游戏里突然被敌方刺客投了个暗毒,接着还响起了对方大招瞄准的提示音。   他刚刚一个人解决掉对面的正副队长,没顾得上分析周围的形势,现在只有血皮不好硬抗也不好反击,正要转开视角战略撤退,尤川突然在他身旁低声道:“左边。”   黎之清闻言下意识地对那边放了个大,结果竟然成功完成了反杀,战勋立马满值,获得一次续命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这局妥妥的赢定了。   “唔哇,厉害啊。”黎之清惊讶地看向尤川,冲他竖起右手。   尤川看了看他的掌心,没明白他要做什么,沉默着犹豫几秒,最后抬起手轻轻贴了上去。   他面无表情地做出这个反应实在可爱,黎之清顿时就笑了,主动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击个掌呀。”   尤川还是没懂:“击掌。”   “这是庆祝胜利的一种方式,刚刚咱们配合默契。”黎之清回答。   尤川被“默契”这个词成功取悦,亮着眼睛低声重复:“默契。”   他说的这遍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而已,黎之清以为他是搞不清默契的意思,又略歪着头看他解释道:“就是心有灵犀的意思。”他想到尤川说话全是一个声调,又接着道:“发问的时候声音可以往上扬起来,比如,默契?”   “默契。”   “契?”   “契。”   黎之清伸出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个类似对号的线条:“契?往上。”   尤川看着他,总算说对了一次:“默契?”   “对对对就是这个声调。”黎之清立马用手指夹住手机,拍起手掌以示鼓励,“你以后如果想问问题,都可以像现在这样说。”   尤川点点头:“好。”   “真棒。”黎之清又对他竖起两个拇指,再捧起手机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两声。   他这简直像是在教小朋友学说话,尤川实在是太好玩了。   黎之清返回游戏大厅界面的时候又往尤川身上看了一下,直接一眼看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对方见他望过来就认认真真地和他对视,脸上没有表情,可眼神特别专注。   这种强烈的反差对比顿时让黎之清又乐了,忙扭回头抿住嘴角使劲憋着笑。   谁说上古神祇就得蛮横凶残大杀四方的,他身边的这位老龙神明明就是表面峻冷内里和蔼的老可爱。   他在这边乐呵,尤川在他旁边看他乐呵,而沙发后边的宋俊麟,差点被对面的微妙气氛搞得怀疑人生:“……大清,微博。”   “啊,”黎之清换了个盘腿的坐姿,“吃过晚饭我再注册吧。”   这是根本没听到自己被人冒充买东西的话。   宋俊麟索性退出自己的账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得了得了我帮你注册吧,你收到短信就把验证码告诉我。”   黎之清点头照做,宋俊麟拍了张黎之清打游戏的背影换作头像,接着登上自己的账号去热门微博下留评:同志们这位才是你们的真·小哥哥啊,不信点开名字看看头像,@黎之清。   他怕评论石沉大海,又发了条新微博继续艾特。   宋俊麟身为漫画作者,好歹也拥有不少关注粉丝,没几分钟就成功把冒充账号的假皮给扯了下来。他看了看黎之清不断增加的粉丝数量,心痛地捂了捂胸口。   自己画了好几年的漫画才攒够二十万的粉丝,黎之清这家伙光靠长相就得了这么多的关注,真是人比人磕碜死人。不过也不能埋怨老天不公,他可不能像黎之清那样腾空甩麻袋,当街拍大片。   晚饭是唐顺时去外面餐馆买了几样炒菜,他把饭菜提回来的时候才七点一刻,比平时的开饭时间稍微早了一点。   黎之清摆好碗筷照例去把电视打开,央视频道的新闻联播正播到一半,他取消了静音走去洗手间,再一出来就见唐顺时和宋俊麟同时对着电视一脸微妙。   尤川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可他看到黎之清出来后竟然没有直勾勾地盯住他,而是先看了他一眼,再把目光移回电视屏幕,最后才把视线聚焦在黎之清身上。   这不正常。   黎之清把擦手的纸巾扔进纸篓,迈开了长腿往前走,看清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内容时神情一变,心里整个都被“卧槽”填满。   这是一段很短的新闻播报,讲的是从两个月前就在国内犯下多起盗窃案件的犯罪团伙最终在京都全部落网,视频资料里插入了几秒钟的监控录像,被缩放得很小,头部还打上了一圈马赛克,但是人物动作却是十分熟悉。   只见街头一名瘦高青年一跃而起,干脆利落地将在逃罪犯从车上击落,可谓身手了得,英勇非常。   很好,继“京都牛批哥”和“京都特技哥”之后,他怕是又多了个“英勇市民黎先生”的称号,这很社会榜样。   唐顺时对他无声地鼓了鼓掌,眼神里看热闹的成份多一点。   宋俊麟看向他,开起了玩笑:“厉害了京都的黎小市民,你以后肯定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荧幕首秀不是电视剧也不是选秀节目,直接搞了个新闻联播啊。”   放眼望去,这特么还有谁?   黎之清哭笑不得地看那段新闻播完,走到餐桌前坐下,自我调侃道:“我也这么觉得,还没出道就先出名,胜利来得太突然。”   他话一说完,唐顺时就立刻咧嘴笑起来,诚心把这件事当成乐子。宋俊麟也眯着眼,掏出手机滑了两滑,估计又去查看微博上出了什么新消息了。   黎之清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尤川,对他这种任何时刻都一脸波澜不惊的优秀品质小小的赞赏了一下。   这还是黎之清第一次主动跟尤川进行这么长时间的对视。   尤川被他看得犹豫起来,把黎之清的目光和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联系了一下,慢慢把左手举起来,掌心对着黎之清:“要击掌吗。”话音没收,他又突然改口补救:“……吗?”   黎之清瞪了几秒眼睛,无奈地边笑边扑到餐桌上,顺带伸手把尤川的左手压下来:“……这个‘胜利’可以不用击掌。”   老天爷啊,他真的想给这位老龙神祖宗就地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新闻联播验证过的纯爷们绝不认输! 尤川:媳妇儿说我跟他心有灵犀,美滋滋。 感谢果子蓝,偷偷看书的村花,Natsuki的地雷,感谢不娶何撩,柒玖陌染,鹤顶红,Yvette,封禅吞雪恨相逢,大象的兔子,小猪趴趴,偷偷看书的村花,君少『狠帅』,欣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比心~   ☆、第十九章   英勇市民黎先生吃过晚饭打开微博,手机传出的动静活像是枚准备爆炸的手榴弹。   宋俊麟只帮他注册了账号,已发微博还是可怜的数字零,关注过来的粉丝没地方点赞评论宣泄热情,不少人都给他发起了私信消息,新关注和新私信的数量惊人,硬是把屏幕卡死了十来秒,黎之清手心的麻筋都被震得发起酸来。   “你这动静也太吓人了……”宋俊麟耳朵里响着他手机的提示音,连刷碗都刷出节奏感来了,“我觉着你这情况肯定早被那些影视公司注意上了,估计都得想要签你。”他把碗筷摆进消毒柜,擦干了手走出去,“那么多新闻媒体提到你,还愁什么国民度啊,多好的宣传噱头,想捧你都能少花不少钱。”   黎之清抬眼给他一瞥,继续低头滑着手机。   “我们打个赌,最迟明天中午,影视公司肯定能查到你的联系方式,给你发个短信打个电话什么的,问问你有没有跟他们签约的念头。”宋俊麟信心十足地道。   黎之清回他:“已经收到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影视公司不会贸然打来电话,只发了一条询问意向和通话时间的短信。   “不是吧这么快。”宋俊麟立马绕过尤川坐着的那端沙发凑过来,“……新阳影视,卧槽这是我女神在的公司啊!”   黎之清还真忘了他女神哪位:“谁?”   “程嘉润啊,你才跟人家对过戏就忘了。”宋俊麟想翻他白眼,又顾忌被旁边的尤川看见,使劲把眼珠转了回来,“陈艺沛也在新阳,他们家营销手段挺厉害的,基本是一捧一个准。我觉得你签这家不错啊,陈艺沛不是对你挺热络的吗?”   黎之清搜索了下新阳影视近几年的到手资源,摇摇头:“营销手段是强,但是没什么代表性的作品。”   “怎么没有?我女神都主演好几部热播电视剧了,连陈艺沛都能一下当上男主角。”宋俊麟劝他,“新阳自从换了个有钱股东拿了不少大IP,好多新人眼巴巴地想挤进去。”   “他们营销风格太急躁,捧出的明星短时间内会火起来,但是后期转型会非常困难,没有代表作品没有实力口碑,几乎可以说是靠青春吃饭的,等于提前渗透自己的资本。”黎之清还是摇头。   宋俊麟反驳:“国内哪家不是这样啊?想火就得靠营销,你得先爆红起来再谈转型啊。”   “转型可没那么简单,前期只顾着去演快餐剧,戏路和形象哪是能一下子就彻底改变的。”黎之清笑起来,末了轻声感慨,“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尤川本来垂眼看着他握住手机的手指,闻言突然把目光抬了起来。   黎之清也看向他,在他想要开口之前笑着摇摇头,尤川只好继续沉默,但是眉毛却隐约皱了起来。   “那你难道还想直接去跟实力大咖合作啊?那种剧组可不好进,里面连群演都要有经验的。”宋俊麟替他操心,“再说你上次不还去陈艺沛那个戏里露过脸吗?那不也是部快餐剧,你愿意演快餐剧的龙套还不愿意演快餐剧的主角了?”   “那可不一样。”黎之清笑了笑。   宋俊麟还要说什么,黎之清的手机却再次响起来,只是这次传出的不是消息提醒而是来电铃声。   宋俊麟本能地扫了一眼,发现是没被存储的未知帝都号码:“新阳打电话来了?”   黎之清没回答他,也没立即接通电话,他略低下头,右侧的头发自然垂下,恰好挡住了他的眼睛。   宋俊麟正想催他,可一看黎之清嘴角绷出的线条就不由住了嘴。   铃声大概持续了半分钟,黎之清突然说了句“晚安”,接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边点下接通键边往自己的卧室走。   宋俊麟模模糊糊听他叫了声“奶奶”:“原来是家里人。”   也是,短短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件,家里人怎么也得知道了。   黎之清刚把门关起来,宋俊麟就觉出尤川散发的气息一下就厚重起来,跟黎之清在场的状态简直南北两极。尽管对方就坐在沙发另一端没有看人,可他就是觉得头皮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压住,浑身毛孔都不能自在。   宋俊麟咽了口唾沫,心说这人脑子不好使,气场倒是足得跟个人型核武器似的。   黎之清不在,他绝对没法跟尤川待在一起,忙打了声招呼快步逃回房里,把门反锁住才找回一点踏实的安全感。   黎之清给尤川收拾了间客房,但尤川从来没去用过。等客厅里寂静下来,尤川起身把灯按灭,轻车熟路地登上房顶,然后毫不意外地死死盯住占了他每晚位置的那道黑影。   用刀子形容那眼神都是轻的,不夸张地说,唐顺时背后的衣服真是霎时就被冷汗浸透,气管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连同肺部一起形同虚设。   这房子是唐顺时的,可这房顶是被尤川看中的,这会儿唐顺时连待在房顶都不被允许了。   蛮横霸道毫不讲理,古籍可真是没说空话。   他完全不意外尤川的真性情会跟之前判若鸿沟,一位靠着杀伐屠戮度过那么些万年的上古老神,怎么可能真像黎之清眼里那样温和无害。   唐顺时定了定神,用力把手拱起来:“老神……”   “下去。”尤川打断他。   这声音一出来,唐顺时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在寒池里涮了一遍,骨头都在肉里打着拍子。他不敢再扯什么客套话,连忙开门见山:“黎之清。”   话音一落,周围的压抑氛围明显淡了不少。   尤川在黑暗里扬了扬下巴,目光依旧森然沉邃,可总算没再轰唐顺时滚开。   “小道无心叨扰老神仙的清静,只是屋里那孩子,恐怕眼下只有老神仙才能帮他。”   尤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继续讲下去。   “他八字不贱,不属早夭童子,该是富贵安平的命格,可打小就胎光晦暗,实在奇怪。”唐顺时顿了顿,越想就越心疼那祖宗,“小道知道老神仙不管蝼蚁生死,只是这孩子实在可怜,在小道之前也有其他混人替他推命,错说他天生血亲缘薄,不该久在本家。他家里自然不肯相信这种说辞,后来才有缘把线牵到小道手里。”   尤川始终不发一言,唐顺时就像是说书先生一般在夜色里自言自语。   “推命有误,可做孩子的却记在心里,后来血亲经了祸事,索性就给当成真的,打懂事起就没在家里长久待过不说,小小年纪就开始看透生死,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唐顺时到现在都还记得黎之清七岁时被路人夸奖的反应,那人不过是见他乖巧可爱,说了句“这模样长大了肯定更讨人喜欢”,结果小屁孩偷偷忍了一路的眼泪,最后哑着嗓子地昂头问他:“老先生,我还能长大吗?”   现在黎之清早就不再跟着家里叫他“老先生”,也早就不管自己能不能长大的问题,但是唐顺时略一想想还能记起那双满是怯意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再活几百岁也没法忘了。   他说这些的目的不是让尤川尽一点“金主”的职责,唐顺时白天跟黎之清说的那些半真半假,他可不认为对面这位会无缘无故地盯上一个普通人。   唐顺时在屋顶快站成一柱肉桩,尤川总算开口施舍他两句:“三魂碎散,易招死气。”   唐顺时一愣:“……不该啊。”   三魂出了问题的人的确会身有残缺,可这种人一般是上辈子造了大孽,这辈子用作偿还。可黎之清生在富贵家里,没道理会是隔世的报应。   尤川没再解释,只抬起左手一抖,袖口顿时滑出一个绳圈,颜色发光似的红得刺眼。   唐顺时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傻了。   这红线没有特定的名字,属于罕见中的罕见,是死人心甘情愿给阳世放不下的活人换来的福报,用作交换的可以是阴德,也可以是三魂七魄,死人越舍得,这福报就越大。   但是死人一旦换了,那下辈子要么是牲畜蝼蚁,要么得残废早夭,万一拿的还是三魂七魄,再死几次都免不得遭罪。   尤川这举动意味太明显,他手上那圈红线分明就是黎之清给他换的福报,交换的代价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唐顺时腿都有点哆嗦。   他觉着没人能傻到给神仙换个福报,估计尤川以前也是当了回人玩,结果跟那祖宗发生了点儿什么,屋里那位死前都不知道跟自己处在一起的是位神仙,直接就来个无私奉献。   他再琢磨琢磨,就凭尤川现在对黎之清的态度,那时候也不该是个单箭头,这老龙神可能那会儿是真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老死之后归了位,人世的记忆也跟着没了,但是老龙神久而久之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挣扎了这么些年恍然大悟:我他妈好像曾经还是有个媳妇儿的!   唐顺时在心里给自己狠狠来了一巴掌,他俩要是真有这么一腿,他还操个屁心啊!有功夫去管黎之清是死是活,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下回渡劫该怎么不秃头发!   他有点憋得慌,但是又没命给老龙神甩脸子。   尤川小心翼翼地把红绳塞了回去,估计经这么一提就又想起了心尖上的媳妇儿,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爽快地把他看上的这块地盘留给了神情复杂的唐顺时。   黎之清刚拍拍枕头躺在床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闭起来,尤川就突然凭空出现。   这视觉冲击真是……他忍住忍着才没把枕头抡过去。   “你不去休息?”黎之清喘口气问他。   尤川往前几步,走到床边蹲下来:“我不用睡觉。”   “你这是真修仙啊。”黎之清笑了笑,“其实睡觉特别舒服,你没试过?”   尤川看着他,眼睛在黑暗里柔软得不像话:“忘了。”   “那就再去睡一次,保准你睡完之后还想再睡。”黎之清换成侧躺,枕臂看他。   尤川没动,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我要在这里。”   黎之清:“……”   这说法,真是标准的不讲理不讲理。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媳妇儿爱我,我爱媳妇儿。 黎之清:????? 尤川:现在我爱你够了。 红线的说法是以前听老人家讲的故事,具体忘记了,自己编了编,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另外如果这章算玻璃渣的话,那么全文唯一的玻璃渣就在这里了!就算我想撒渣子老龙神也是不允许的所以只可以撒糖!(其实我觉得不算玻璃渣哈哈哈) 感谢果子蓝的地雷,感谢Dan,鹤顶红,却道天凉,君少『狠帅』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二十章   黎之清纠正他:“这是我的房间,你想在这里,就得问我能不能留下来。”   尤川迅速领悟:“我能不能留下来?”连问调都发对了。   黎之清本意只是想指出他态度上的错误,没真想让尤川问出这么一句。   “可是现在,我要休息了。”黎之清叹了一口气。   尤川点下头:“好。”   黎之清无奈地跟他对视:“……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睡?”   尤川这次索性连话都不说了,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这么直勾勾地瞧过去。   负面情绪不过夜,黎之清因为之前那通电话心里正有点难受,只想赶紧闭上眼睛磕一觉。他见尤川一副坚决要把不讲理姿态贯彻到底的模样,消去多花语言打动他出去的念头。   “成吧,跟你凑活一晚上也行。”黎之清看了眼自己的大号床铺,往里挪了挪,抬手在床上拍了拍,“上来睡。”   毕竟得当“金主”对待,还是位帮过他的“金主”,他怎么也得有点抱大腿的觉悟。   尤川刚站起来,黎之清突然一句:“等等,你还没洗澡吧。”   尤川于是停下动作,立在床边,低低地道:“……我不脏。”   黎之清闻言嘴角一抿,不脏就不脏,怎么这话说得……听着还怪委屈的,搞得他突然一下生了点愧疚感来。   他眨眼一想,也是,小说里光是那些修仙的都得洗经伐髓,对面这位估摸是广大修仙爱好者憧憬的最高境界,再脏也不能脏到哪里去。   尤川即便化了人,这身高这体态也得有不少重量,躺下后床垫一陷,给黎之清的感觉特别明显。   黎之清这么些年来跟家里保持距离,又不和姓唐的睡在一块,突然身边多了个人躺着,多少有点不大适应。他把身上的薄被掀起来分给尤川一半,翻身改成背对他的姿势,接着就感到尤川也跟着翻了个身。   黎之清叹了口气:“我后脑勺快被你盯秃了?”   周围静了片晌,他脑勺也热了片晌,:“尤川,你成天盯着我,是因为什么?”   唐顺时说他相当于尤川在上古时候看上的一块地,他一直没搞懂自己这块地是什么特点对上了老龙神的喜好,这世上比他惨得人多了去,老天爷还真能顾得上护他?   “你很好。”尤川说。   黎之清笑了:“哪儿好?我除了知道自己模样好,还真不知道其他好的地方。”   这话要是让唐顺时听到肯定又得嗤他,可尤川只重复:“……你很好。”   黎之清又叹口气,每回尤川一放低声音他就觉得对方委屈了,搞得自己就跟欺压弱小的狠毒恶霸一样:“转过去把眼睛闭上,赶紧睡吧,再磨叽天都亮了,我这凡胎肉体的,一夜睡不好就得傻一天。”   他话音还没落下,尤川就利落地平躺回去,可能是被他要傻一天给吓的。   黎之清暗暗乐了一会儿,合眼后拼命酝酿睡意,可耳朵边还是不断响起那些一条接着一条的各类建议,有生活的,有事业的,语速快得生怕他下一秒就撂了电话。   黎之清起初反复揣摩这些建议的内容,等他怎么都睡不着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想家了,他想回去看看。   “你心情不好。”黎之清刚觉得眼里发热,尤川就在他身后冒出一句。   黎之清十岁后就不爱跟人分享负面情绪,往往心里疼了就缩起来自个儿缓一缓,现在自然不想搭理尤川。   “有我,你没事。”尤川想到那胖球在他地盘上说的话,又补了句,“都没事。”   他语气里透着股笨拙的认真,黎之清一下被乐得把眼泪缩回去,他要是说自己觉着尤川有时候傻不拉几的,会不会太不尊重老龙神大人了?   “你们神仙是不是感觉特别敏锐,周围发生什么都能知道?”黎之清问他。   “嗯。”尤川应道。   “晚上也是?”   “晚上也是。”   “那你不是每天都要被烦死了。”   “不会。”他只把范围控制在附近而已。   黎之清笑了声:“你把那感觉收起来,每晚像咱们普通人这样闭眼睡觉,保管你每天都心情舒畅。”   尤川这次过了良久才开口:“我像普通人,就护不全你。”   黎之清心脏使劲一跳,说不出听到这话是什么滋味。   “你这人……”他改了口,“你这神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抬手晃了晃腕上的黑磷,“我这带着你一块鳞呢。”   尤川“嗯”了声,也不知是承认自己没信心,还是赞同黎之清后面的两句话。   “感觉收了没?”黎之清等了一会儿,又问。   “收了。”   “是不是世界都清静下来了?”   “嗯,”尤川眼前是在昏暗里都无所遁形的一切细节,耳边混杂着孩童的哭声,远处的犬吠,以及穿叶而过的极其微弱的风声,他甚至察觉到窗下的那簇蔷薇在他回话间又败了一朵,尽管这样,他还是说,“很清静。”   接着,他听见黎之清特别轻特别轻地笑了一声,很快,就连身边人的呼吸声也在他耳边慢慢平稳下来。   这一晚过后,果然有不少经济公司查出黎之清注册微博时使用的手机号码,光是综合实力排行榜前三位中就有两家主动和他取得联系,但是黎之清全给婉拒了。   “这俩公司你都拒绝!你到底想签什么公司啊!”宋俊麟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心在滴血。   “公司是不错,但是签约年限八年,演员续约前还不能接拍其他公司的资源。”距离特技事件已经过去三四天,黎之清的微博热搜已经下去了,不过热度却从微博扩散到了朋友圈,每天收到的私信数量倒是一点也没见少,“我是不是发条微博比较好。”   宋俊麟快被他的私信提醒洗脑了:“早该发了,你得给粉丝一个可以评论交流的地方。”   “我不知道发什么。”黎之清把一缕头发挠顺了抛回肩后。   宋俊麟给他指条明路:“国际惯例,先发自拍。”   黎之清“啊”了声,音调还不乐意地拐了两下:“那显得我多自恋啊。”   第一条微博就是自拍。   “明星都发自拍,你得学会习惯。”宋俊麟心说自己要是有一张那样的脸,肯定天天自拍美死自己。   黎之清微皱着眉看手机,突然把头转向尤川:“我给你拍一张吧。”说着不等尤川点头,抬手就是一个“咔嚓”,拍完了他把照片放大欣赏了一下,毫不吝啬地夸赞:“真帅。”   尤川闻言唇角提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宋俊麟无奈道:“哥哥,那是你的微博……”   “我就想给他拍个照而已,没打算放上微博。”毕竟老龙神呢,要是唐顺时回来知道他把尤川照片传到网上鬼知道会不会把血喷他脸上,“来,给你也来一张。”   “我就不用了!”宋俊麟忙一把遮住脸。   “挡什么呀,我又不发出去。”黎之清笑道。   宋俊麟从指缝里瞄他:“我不好看还不上相,被人一拍就更一言难尽了。”   “你也太不自信了。”黎之清把手机放下,“你五官端正刚毅,很有男人味,挺好看的。”   宋俊麟头一回被人夸说好看,心里刚要美滋滋,一收手就发现尤川把目光移到自己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情绪,可眼神……不止有点情绪。   宋俊麟委屈得差点飙泪,他没要跟痴汉大佬抢对人啊救命!   “……还是你俩好,坐在一起就是一个画风。”   这话说完,尤川在对面把视线敛了回去,宋俊麟咽了口唾沫,心情特别复杂。   普通明星有了热度都巴不得顺风搞出大事情,黎之清倒好,连蹭着热度签公司都不着急,别提搞点大事情了。   “签家公司吧大清,剧组试镜不在网络上公开,只有圈里人才有途径知道消息。”宋俊麟劝他,“你不签约也没法演戏,再等也没用啊。”   话音才落,黎之清的手机又是一条短信进来,他后仰身体靠上沙发,笑了:“这不就等到了。”   “哪家公司?”宋俊麟忙趴过去,“……剧组试镜?卧槽等等!《帝王录》!?”   他顾不上对面还坐着个尤川,声音快喊得劈了。   《帝王录》是部历史剧,拍完是要在央视上播的,导演是圈内资深老导演,十部作品里九部拿了奖,主演是圈内的老艺术家,十部作品里九部是经典,单看阵容就能确定这部剧在豆瓣上的评分绝对不会低于九分。   “你什么时候投的简历啊?”宋俊麟傻了,“不是,你哪得到的消息啊?”   “我上面有人。”黎之清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眯起眼睛笑得神秘又慵懒。   宋俊麟坐回原位,心里爆了好几句卧槽:“这种剧组基本只要有话剧演员,你怎么进的面试?”他问完自己回答:“也是,你街头都能拍大片,动作戏肯定没问题。”   黎之清对他笑了笑,站起身看向尤川:“我要用楼下的电脑找点视频,你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   尤川毫不犹豫地跟着起来。   《帝王录》在年初放出要拍的消息,宋俊麟捧出手机想查查百科温习一遍,没想到还搜出来最新的娱乐新闻:华明科技将成为《帝王录》最大投资方。   看到这则新闻的下一秒,宋俊麟就冒出一个想法:这部剧彻底稳了。   试镜当天,黎之清提前到达试镜地点,虽然面试房间在楼上,可大厅里也候了不少人,这里年轻人不多,黎之清这样的形象一进去就无比扎眼,又由于他在网上的“丰功伟绩”,好些人都指着他发笑。   黎之清也扬起笑,刚要跟旁边的人打声招呼,对面突然传来一串惊天动地的犬吠,一只乌黑锃亮的大狗从楼梯猛窜出来,撒开了蹄子一路狂奔,直接把黎之清扑得一屁股贴到地上。   黎之清抽了一口气,黑狗就趴在他怀里蹭来舔去。   “好狗好狗。”黎之清把狗头托到眼前,笑了,“要不是你年纪不对,我都要以为你是我家的狗了。”   那狗吐着舌头,尾巴在身后摇出一串残影,回了他一声异常响亮的“汪唔”。   “这什么狗啊,看着吓人。”旁边人早退远了两步。   “黑拉布拉多,不凶的。”黎之清使劲揉了揉狗头,换来黑狗的一通狂舔,“你也太亲人了吧哈哈哈。”   “这位先生真是抱歉,”对面有人快步过来,“是我没……”她话没说完,看清黎之清突然愣住。   黎之清也愣了,他反应过来抬起头,一下就跟二楼围栏边的男人对上眼。   对方浑身凶神恶煞的,再横眉怒目地对着他,那更是凶神恶煞。   黎之清想也不想,推开狗拔腿就跑,男人的怒吼声让他觉得脚下地板都震了震。   “黎小清!!!你再跑信不信我把腿给你打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我上面有人。 尤川:嗯,我是上面的那个。 黎之清:……(好像哪里不太对?) 感谢果子蓝的地雷,感谢西子烨,Yvette,喵太叽,不娶何撩的营养液~ 谢谢仙女们的支持,鞠躬。   ☆、第二十一章   真是让人害怕,黎之清被女助理带上二楼的时候默默在心里把自己比作了一朵即将面对狂风骤雨的脆弱娇花。   那条黑色的拉布拉多一会儿走在他左边,一会儿绕到他右边,时不时还拿脖子蹭蹭他的膝盖,抬着头冲他可怜兮兮地哼唧两声找找存在感。   “滚蛋的儿子?”黎之清问。   女助理抿嘴笑了笑:“性别是妹妹。”   话没说完,黎之清又被黑狗蹭了一下,无奈笑道:“它是自来熟吗?”   “哪是呢,黑洞对味道一向敏感。”   “黑洞?”一条黑狗叫黑洞,黎之清忍不住乐了,“这名字是谁起的?”   “老板起的。”   “那您老板真是起名黑洞。”   女助理咯咯笑了,一个给狗起名叫滚蛋,一个给狗起名叫黑洞,这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好意思笑话谁。   黎之清低头看了看黑洞的眼睛,圆溜溜的,里面全是星星,眼神比尤川热情活泼,可颜色却不如尤川的纯粹漂亮。   到底是老龙神,种族优势这么明显。   他上了二楼,顶着一堆人的注视走到扬眉瞬眼的男人面前,很给面子地一鞠躬:“楼总好。”   这句话像是一桶汽油泼到一堆柴火上,男人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大了,伸手竖着食指点点他,似乎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旁人都好奇事态发展,可顾忌男人的身份,只敢时不时偷偷往那里瞄两下。   男人叫楼煜,是华明科技目前的掌舵人,毫无疑问是出身那个很有名的楼家。   楼家不是国内最富有的豪门,但它出过太多英雄式的人物,普通豪门或许会惹人嫉妒,可楼家只会令人敬佩。   楼煜的祖父炸过联军,打过解放战争,名副其实的开国大将,到了楼煜父亲这辈则爽快地退出政坛,建立起的华明公司直接打破西方垄断电子科技市场的封闭格局,让国人很是解气,跟楼煜同辈的还有个年纪轻轻就中将军衔的好大哥,只可惜在国际维和行动中英勇殉职,那时候的报纸还哀悼了好几天。   至于楼煜本人,说得好听点是商场上的铁腕,说得难听点是不能惹的疯狗,在手撕别有用心的外企方面凶狠得让人恨不得敲锣鼓掌。   简而言之,这一大家子都不是正常人。   现在给人印象一向严肃正面的楼家突然有人对着一个漂亮的小青年发火瞪眼,大家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你给我接着跑啊。”楼煜收回手,冷笑道。   黎之清小声回他:“你别找人抓我,我肯定接着跑。”   “到底是有出息了。”楼煜恨恨骂完这句偏开头,深吸一口气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带他过去。”   女助理忙应下来,抬手向黎之清摆出“请”的动作,领着他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老板不是生气,他是担心你。”女助理边走边说。   黎之清跟在她后面:“我都怕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运气揍我。”   “怎么可能,我看他刚刚眼眶都红了。”女助理又笑,“不过你这次这么老实地被逮回来,我倒是挺意外的。”   “没办法,”黎之清叹口气,摸了摸黑洞的狗头,“黑洞把我撞得尾巴骨疼,跑都跑不利索。”   女助理回头看了眼黏在黎之清身边的黑洞,把他领到地方时突然说:“还是回去看看吧。”   “再说吧。”黎之清说着把门打开,迈腿走了进去。   屋里五六个人正围着办公桌上的资料讨论什么,听到有人进来纷纷把头扭过去,看着最显年轻的那人先认出黎之清,一下抬手指过去:“哦哟,来得巧来得巧。”   “平伯。”黎之清对外面的女助理点点头,反手把门合上。   李光平对他招手:“别客套了,过来让王导看看。”   李光平说的王导就是坐在最中间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留着一把花白的大胡子,典型的鹤发童颜。   “怎么样,我就说合适吧。”李光平两手一拍,转头道。   王云路把黎之清上下打量一遍,评价直白不留情:“形象可以,就是太年轻,不够老练,我不看好他。”   “谁说年轻就不能有经验了,”李光平起身把黎之清拽到桌前,“你自己收的学生,以前看好人家现在又不看好了?”   “瞎讲,我什么时候收过学生了。”王云路又看了黎之清一眼,确定自己对那张脸没印象。   “十来年前,老楼身边那个。”李光平提醒他,见王云路还是茫然又接着说,“你自己喝茶装道士还非扯着人家给你演小道童,教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台词。”   “噢噢噢——!!!”这下王云路想起来了,腾地站起来用手指对着黎之清点点点,“那个小短腿!”   刚刚李光平只说自己有人选还不说名字,王云路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黎之清也记起来,露出原来如此同款脸。   “你还恍然大悟起来了!”王云路绕出去一把拍他背上,“我年纪大了情有可原,你年纪轻轻记性还跟着不好了。”   “不是,”黎之清被他拍笑了,“您以前没留这么大把胡子,我没认出来。”   “人一老这胡子长得比头发还快,我懒得剃它。”王云路握着黎之清的手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通,“长变样了,成大小伙子了,头发还留这么长。”   “您没变,您跟以前一样年轻。”黎之清回说。   王云路被气笑了,抽出手就又给他背上一巴掌:“刚还说我大胡子现在又知道说我年轻了。”他说完向其他人介绍说:“这是我以前收的小学生,小时候就有灵气,现在肯定没得说,我跟各位老伙计合作那么些年从来没搞过特权,就这一回,我想把钟况这角色给他。”   “既然王导都给打包票,那还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剧组老编剧先开口,其他几个也跟着附和。   钟况是《帝王录》里的一介谋士,虽然文韬武略,却跟错了主子死得悲惨,好几部史书都记载他是乱世里难得的痴情美男子,笔墨之间无不叹惋。   以前遇到类似角色时,剧组都以实力为重,样貌要求往往就含糊一些,现在既然有长相与实力并重的好演员,那当然没有不用的理由。   更况且大家都在一块工作了几十年,对李光平和王云路的人品都心知肚明,两人共同推荐的人绝对是能靠得住的。   黎之清没料到事情还能这么搞,一时有点目瞪口呆:“……这么多年过去,您不怕我学歪啊?”   、   “你要是‘伤仲永’,我就学王安石给你写篇散文发表出去。”王云路从桌上一堆资料里翻出一沓,递到黎之清怀里,“这个你先拿回去。”   剧本?黎之清愣了,他不是主角吧,需要用全套的剧本吗?   “你全部看一遍,有不明白的给我打电话,我号码……”王云路手一挥,“我号码问你叔去!”   黎之清闻言闭上嘴,抽了抽鼻翼。   ……哦对,外面还有个黑脸的楼煜等他。   《帝王录》的试镜是导演组按配角和龙套分房面试,看过各人表演后统一安排角色。   黎之清虽然拿了这次试镜里最大的配角,可还是没被马上放行,试镜开始后就被提去观摩其他配角的面试,王云路为了让他多学点东西,时不时抛出一段点评指导,让那些演员很是受宠若惊。   试镜结束后已经到了下午六点,王云路又带黎之清跟导演组的老朋友一起搓饭,黎之清这一整天都跟着王云路走在一起,楼煜想训他也抓不到机会,可等到晚上饭局一散,坐进车里,白天憋足的劲儿一下就出来了。   黎之清紧贴车窗坐着,主动开口:“小叔。”   “叫楼总。”楼煜还记着大厅那一遭。   黎之清点点头:“楼总小叔。”   楼煜脸都白了下,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侄子,简直是在看一头烈马:“来,我给你一个说出花的机会,你跟我好好说这么些年是怎么想的。”   黑洞隔在两人中间,黎之清怀里就是它的狗头:“我就是趁着年轻,想多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我说不让你去看了吗?”楼煜冷笑,“天黑了小鸟都知道归巢吧,你呢?一出门那丫子撒的,要不是你奶奶拦着,我早拿绳子把你捆回去了!”   “你以前为爱出走的时候,不也好几年的不着家吗?”黎之清用“别以为那时候我没出生就没机会知道”的眼神看他。   “那性质能一样吗?”楼煜咳了一声,有点尴尬。   他为爱出走倒不是家里不同意婚事,而是当时黎之清婶婶执意要跟他分手,楼煜死乞白赖地跟着追,追了五六年才把姑娘的名字添到户口本里,也是不容易。   “当然一样了,我也是在追求我纯洁又美好的爱情。”黎之清跟他糊掰。   “你爱情?你有爱情吗?”楼煜摆个揍人的姿势吓他,“你先把你对象牵出来给我看看,你要是能牵出来,你追几年我都没意见。”   “牵出来,你当是牵黑洞吗?”黑洞突然被点名,响亮地叫了一声,“对象是什么,对象就是捧在心窝子里疼的,那得抱出来!”   女助理在前面突然笑了,楼煜一个瞪眼:“他跟我犟嘴好笑吗!”   “不好笑,老板。我只是想说,”助理憋住了,“书店到了。”   车一停,黎之清拨开狗头就利落地开门起跑,紧接着黑洞中就在车里叫了起来,听着有点撕心裂肺的意思。   “黎小清我看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楼煜完全没料到黎之清能招呼不打一声直接跑路,跟在他后面追的时候都在使劲咬着牙。   “叔,我爱情就在家里等我,看到你肯定害怕,你不能跟着我。”黎之清在离书店只有三步的地方被拽住衣领。   楼煜用食指点着他鼻尖:“你小小年纪就跟姑娘同居,你知不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   “谁跟你说是姑娘了?”黎之清掐了个兰花指,“我不仅找了个对象,我还找了个男的。”   楼煜眼睛一瞪,看样子真要运气上手。   黎之清闹完刚要给他小叔灭灭火,楼煜突然手一转,指向书店门口:“他?!”   谁?   黎之清跟着扭头,一下就看到尤川在店前的阶梯上站得笔直。   这就他妈的很是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没错,我就是想写一个谁都动不起的男主(默默顶起锅盖),没有最苏只有更苏,一切都是放飞自我。试想以后有人怼大清,前有被新闻联播圈粉的人民群众后有疯狗小叔,想想就有点小激动(不 最后今天因为私人原因更新迟了,扑通一声给仙女们跪一个标准的。 感谢亲亲黎清清*3(没想到大清这么快就有小迷妹了哈哈哈),果子蓝,蛋挞爱吃葡挞,何墨穸的地雷,感谢sake.,侯南风,却道天凉,20832881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二十二章   “你们神仙是不是感觉特别敏锐,周围发生什么都能知道?”   “嗯。”   ……啊,为什么他会这么想死。   黎之清脑子里“唰”地展开一副对联:京都悬剑桥,一跃解千愁。   他这边尴尬还伴着想死,同时也不忘一把把楼煜对准尤川的手从半空扯下来:“不能指他!”   楼煜于是又不可置信地把目光移回黎之清身上,脸上情绪复杂难言。   有些时候用手指人很不礼貌,黎之清是怕楼煜这一指就冒犯了尤川,而楼煜哪想得到这些,他只以为黎之清是心疼自己的大高个对象,舍不得让对方受一点委屈,哪怕指人的一方是把他揣在怀里从小抱到大的亲叔叔。   说真的,楼煜那一瞬间都忘了生气,他觉得心都稀碎,特别想回家冲进自己老婆怀里让她抱抱自己。   “他就是你对象?你确定你要找这么个男朋友?”楼煜对同性恋完全没有不好的偏颇看法,黎之清从小就让人心疼,只要他过得好楼煜什么意见都没有,他现在就是一时对凭空冒出来一个野男人把自家侄子拐走的事情难以接受。   他侄子才多大啊,这男的连小屁孩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   黎之清把食指竖在唇前对他嘘了一声,示意他这里都是民房,声音大了是会扰民的。   “你叫什么名字?”楼煜缓了口气,把黎之清扒到一边,上前两步。   尤川动也不动,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尤川。”   “什么地方的人?”楼煜心说这人还挺傲,既然离这么近,刚才肯定已经听到他跟黎之清之间的对话了,明知面前是长辈竟然还能继续站在上面俯视他。   尤川看了黎之清一眼,黎之清快速地眨眨眼睛,还没想好要不要把事实告诉自家小叔,一脸的犹豫。   尤川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后回答:“华夏。”   这不废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华夏人,别跟我玩虚与委蛇的这套,我问的是籍贯。”楼煜道。   黎之清抬手扶了下额头,心说要完,楼煜用的名词太过高端,尤川估计根本不知道“籍贯”这词是个什么意思。   果然,尤川理解不了就又把眼睛对向楼煜后面的黎之清。   “你看他做什么?”楼煜想伸手把他视线挡下来,却发现尤川个头高还占据着台阶优势,想挡还得垫起脚,不免有点气闷,“你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还得问他?还是你打算给我现编一个?”   黎之清指了指脚下,意思是先让尤川回答自己是京都本地人。   尤川看了眼他指向的地面,犹豫了下,再看向黎之清,黎之清坚定地点下头,于是他开口回答道:“阴界。”   黎之清:“……”   哎哟我的个神仙爷爷啊。   “什么?”楼煜傻了眼,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楚。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幸好唐顺时这时候提着一袋垃圾出来,见到楼煜出现在门口讶异了一下:“小楼?你怎么还到跑京都来了。”   “唐先生,”楼煜也讶异,唐顺时的态度就像是早就习惯这个叫尤川的男人存在了,现在看来,他是最后知道黎之清交了个同性对象的,这让他在讶异的同时还产生一种被排斥在外的疏离感,不免又有点心碎,“我来京都谈些工作,顺便过来看看他。”   “过来看他是主,谈工作才是顺便吧。”尤川笔直地堵在门中央,唐顺时在他后面左左右右地晃了晃身体,实在没胆子让他挪开,最后吸瘪了肚子从台阶旁的盆栽上跨过去,他拍了拍楼煜的肩膀,“走,跟我去丢个垃圾,我刚好有点事情想跟你家说说。”   “他……”楼煜看了看那边的两个人,话没说出来就被唐顺时打断:“年轻人的事情,你瞎操哪门子的心,走了走了。”说着就硬劲地拖拽着楼煜拖往巷道外面走。   等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远去,黎之清看向尤川,边走上台阶边无奈笑道:“……你为什么要说阴界啊,大晚上的也太吓人了。”   “你指了地下。”尤川往旁边闪开,给黎之清让出路来。   “我是想让你回答本地,”黎之清走进店里摆手笑了笑,“算了算了,咱们不管这个了,反正唐顺时会解释清楚的。”他顿了顿,回头说,“刚刚那位是我家里叔叔,你肯定也听到我跟他的交谈了,他脾气虽然爆了点,但是人很好,对你没有恶意。”   恶意是没有,敌意还是有点的。尤川只点了头,没把这话说出口。   楼煜面煞但仁善,祖上荫庇不说,自身积攒的功德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加上又是黎之清的叔叔,尤川看他还是挺顺眼的。   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黎之清的叔叔。   黎之清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琢磨着尤川对一些词汇还没掌握,连“默契”、“籍贯”这些都不知道,那对“男朋友”和“对象”这些现代化的词语估计也不理解,索性就单方面地把这件事情搁到一边,不再去管尤川什么想法。   他刚把这“索性”定下来,尤川就突然问他:“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咳——”黎之清差点把气管呛出来,这人明白的东西怎么老让人摸不透彻呢,他转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水,道:“……麻烦给我一个说出花的机会。”   尤川神情不改,眼里也古井无波,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悄悄蜷了手指,指尖也轻轻地搓了搓,心底明显还是有点紧张的。   黎之清把自己和楼煜在车里的对话简单概述了一遍:“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就在站在门边,还能被他看见,你别介意。”   他说完把杯子放回原处,一抬头发现尤川还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   尤川静了良久才点下头,目光稍微敛了下去。   “这是‘在一起’的第一层意思,还有第二层意思。”黎之清竖起两根手指,又说,“你只要不想走,我们当然可以一起生活,”他向尤川递出手,“只不过我这块地盘对你来说,可能寿命短了些。”   尤川看着他的指尖,慢慢伸手握住:“地盘?”   “我只是用地盘打个比方而已。”尤川的手很凉,在气温高的时候触着就像冰袋一样舒适,“对了,你以前真抢过别人的地方?”   尤川抬起头:“没有。”   黎之清一挑眉:“你对别的地盘不敢兴趣?”   “他们让给我。”尤川回答得理直气壮。   “让给你?”黎之清瞪大眼睛。   尤川点头。   黎之清怔了一下,接着笑了:“……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感情真正的老大占地盘不是用抢的,而是靠气势把人家直接吓跑的。   自从尤川跟黎之清睡过一次,之后的每天晚上都要赖在黎之清的卧室里。   尤川待在他房间是想多跟黎之清黏在一起,黎之清却理解成老龙神孤独了那么些年,一旦接触了点烟火气息,身边没人陪着会觉得寂寞,也就任他待着。   他洗完澡把剧本翻了几页,结合先前搜集的视频资料仔细地做了批注,临睡前想了想,用手机给剧本侧面拍了张照片,用作第一条微博的配图:承蒙厚爱,不胜荣幸,期待作品能与大家早日见面。   微博成功发送后,黎之清的手机突然卡顿了两秒,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点赞评论。   ——男神你终于发微博了啊啊啊!!期待新作啊比心!!!   ——为什么不是自拍!差评零分!!   ——看了下黎市民的关注,这估计是《帝王录》的剧本,可以这很适合黎市民的称号/doge。   关注黎之清的粉丝中有很多是奔着他的颜值来的,这类粉丝中一大部分人很少花精力去关注历史剧的消息,只以为《帝王录》跟平时常上热搜的剧组没什么太大差别,在评论里排着队形说要乖巧坐等剧组放出定妆照,没多久就又有人给他们泼了冷水。   ——别幻想了,正经历史剧开播前不需要靠定妆照博人眼球,黎同志演主角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是看剧本厚度也是个重要配角,年纪轻轻就能进这种剧组很不简单,个人很期待他未来的发展。   ——圈里愿意靠好作品磨砺自己的人越来越少了,希望这位别走营销炒作的老路子,暂时先支持他,以后待定。   下面这条评论很快被顶到了最上面,黎之清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临退出微博前也用力地为它点了个赞。   他把手机连上插头充电,起身的同时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就看到尤川坐在床边,视线难得没聚焦在黎之清身上,而是在看着被搁在桌上的那份剧本。   “你……”尤川看向他,刚开口又突然顿了下。   黎之清穿着两件套的睡衣,上身那件是正常的长度,他双手十指交叉地举过头顶,衣摆就跟着被带上去,两侧的腰线和腹部的小肌肉全露出来,尤川坐在床上视角变低,眼前全是那块白花花的皮肤,甚至还能看到那点因为适当健身而偏向窄长的肚脐。   ……那形状,很性感,尤川一下没能把话利索地说完整。   “什么?”尤川脸上情绪匮乏,黎之清根本没看出他的心理活动,伸完懒腰把衣服扯好。   尤川把眼睛往地板扫了一圈才抬起来:“你要去别的地方。”他听到了黎之清回来后和宋俊麟的那些交谈。   “对,我要出门。”   尤川眼神还没黯下去,黎之清又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尤川的眼睛微微睁大,对黎之清的话有点意外。   “你平时好像挺喜欢和我待在一起的,这次我估计要很久不能回来。”黎之清挠了挠鼻尖,他其实是怕尤川留在店里,唐顺时的老心脏得天天提着,再加上楼煜到时候肯定会往他身边塞人,还不如把尤川带上,“你可以假装是我助……”   “好。”尤川打断他。   黎之清愣了下,他话还没说完呢。   “我去。”尤川道。   黎之清眨眨眼睛,笑了:“成,到时候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我现在天天都能睡媳妇儿了。 黎之清:你好好说话。 尤川:我现在天天都能跟媳妇儿睡了,争取早日天天能睡媳妇儿。 黎之清:……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感谢sake.*2,柚子茶的柚,蛋挞爱吃葡挞,果子蓝,何墨穸的地雷,感谢封禅吞雪恨相逢,瞌睡虫,Yvette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二十三章   《帝王录》正式开拍是在两个月后,剧组确定完人员就在这段时间里组织了几次大小聚餐,黎之清虽然不是主演,可还是靠着辨识度极高的外在优势混了圈脸熟,尤其和组里的一位男二号很谈得来。   对方快三十岁的年纪,是近两年唯一以流量小生的身份实现成功转型的男星,尽管现如今的粉丝影响力大不如前,不过好在挺受王云路这一派老导演的喜欢,算是一脚踏进了实力派的领域。   黎之清能和他处好关系主要是因为他们都在玩同一款手游,还是一个区服的,两人一有时间就一起组队开黑冲段位,倒是黑出了革命友情。   剧组的第一个拍摄地点不算多远,留在京都的人约好了一起开车过去,路上谈天说地也不无聊,还能替剧组节省报销的路费。   黎之清在动身前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带尤川去买几套换洗衣服,就算神仙不用新陈代谢,那也不能让他在剧组始终都穿一身黑衣。   他们要去的商城位于市区繁华地段,人流量很大,黎之清本来以为自己只在两个月前占了点微博热搜,大家对他的印象应该淡化不少才对,可没想到才跟尤川从车上下来就有部分路人驻足打量过来,以年轻女性居多。   黎之清一迎上目光瞧过去,那边的人看清他的脸顿时兴奋地掏出手机把镜头对准这里。   黎之清扬笑对他们挥挥手,一把挽住尤川的胳膊把他往商场里拽,另一手把头发往脑后松松一绕,再一低头,上衣的兜帽就稳稳地盖在了头顶。   他觉得自己把头发遮住至少目标会小很多,结果刚进一家男装店就有店员笑着迎上来,对方先对尤川道了声“先生好”,接着面向黎之清笑意更深:“黎先生早,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   自以为兜帽很有效果的黎之清:“……麻烦推荐几套当季的男装,给我身边的这位。”   太夸张了吧,“社会榜样黎市民”在京都的影响有这么深吗?   “先生对色系和款式有什么要求吗?”店员向尤川问道。   尤川看向黎之清。   黎之清也看向尤川,对视了两秒看回店员:“简单些就好,色系……”   他迟疑了下,瞥向尤川,尤川神情不变地看着他,黎之清无奈地长舒一口气:“不要太花哨就好。”   店员抿嘴偷偷笑了笑,依言为尤川介绍了几套,主要还是暗色系,倒是和尤川的气场很搭,里面有两件是黎之清不看好的款,但是等尤川从试衣间里一出来,他就有点不说出话来。   “这位先生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店员殷切地把黎之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尤川的身材健硕高大,不用显出什么表情就自有一种蓄势待发的锋芒内敛,这种感觉在灯光角度设计巧妙的试衣镜前面被放大了数倍,再加上那是件纯白的上衣,直接把那双眼睛衬得跟白纸上的两个墨点似的,黎之清甚至被盯得有点呼吸困难。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在地道:“……挺好的,这套也包起来吧。”   大概是看出黎之清对这套衣服的反应异常,尤川在离开京都当天就穿着这身衣服,以至于黎之清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在店里对着尤川一脸发愣的事情,瞥一眼就窘迫一下,一直到坐进车里才缓解干净。   天色暗下来后剧组的车刚好开到乡镇边缘,路两旁全是枝叶繁茂的白杨树,车里有人一时兴起,非把车厢里的灯全关上开起了灵异座谈。   他们讲的这些老故事对黎之清来说只有挠痒痒的程度,对尤川而言更是显得小儿科。   黎之清趴在自己的椅背上面朝后面,没被故事内容吸引,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一脸又兴奋又吊胆的表情。   尤川这次是假扮黎之清的随行助理跟来,只能和其他助理坐在车厢最后,那气场足的,在他旁边的两个人都主动往外挤了挤,生怕跟他贴上衣服。   黎之清一看过去就没忍住笑了,明明是一排最简单的座位,竟然能让尤川做出朝堂龙椅的感觉,到底是被绣在皇袍上的种族。   尤川见他笑了也提了下嘴角,隔着一堆专心听故事的人跟他远远对视。   黎之清冲他眨眨眼,跪得太久有点累了,想转回去坐着休息一下。   恰好这时讲故事的那人提到:“原来那青年天生一对死阴眼,一见到周围有鬼就不自觉地把白眼球给翻出来。”   黎之清听着这句坐下,一扫眼就借着月光看到旁边的男二正歪着脖子一个劲儿地瞟白眼,他寒毛顿时被瞟得拔起来,低低地“嗷呜”一嗓子就弹出去,差点把头撞上车顶。   其他人被他唬了一跳,跟着哆嗦了好几下,得亏驾驶位跟这里是隔开的,不然司机得被被吓得把车开进沟里去。   “我的天啊,”黎之清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辩出对方是在睡觉后一脸服气,“冯梁秋怎么睡觉还睁着眼睛,我魂儿差点被他吓出去。”   大家讲故事到现在都努力不露怯意,黎之清一先叫唤,纷纷都开始笑话他。   “我那不是怕好吗?我是听着张老师的那句话,再看冯梁秋翻白眼才毛的。”黎之清辩解,“这音画同步谁能遭得住啊。”   大家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叫出声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还在拿着黎之清开涮。   黎之清摸了摸鼻尖,一脸控诉地对着睡出轻酣的梁实秋无声点了点手指,走到最后一排对冯梁秋的助理说:“超哥,还是您去他旁边坐着吧,我一看他睁眼就想伸手给他合上。”   那助理憋笑点头应下,他屁股才抬到一半,旁人就迅速错位过去,默契地把最靠近尤川的座位空给黎之清。   黎之清笑得别有深意,边坐下边歪头对他们说:“你看看你们多浪费资源,明明怕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还不知道把握机会。”他拍了拍尤川的肩膀,接着说,“这位天生的百邪不侵,越跟他贴得近才越安全,你们不懂。”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刚刚除了你可没人嚎出来。”之前讲故事的张老师戏谑他。   黎之清见这茬是没法过去了,索性笑道:“各位老师们,其实你们讲的那些吧,最多算是黑.童.话。”他眉毛一挑右手一挥,眼睛里面满是狡黠,“来,我给你们讲两个。”   尤川转过头,唇角一勾,轻声笑了。   这是打算讲点送命的故事。   人的身体就像瓶子,三魂七魄就好比瓶里的储备水,瓶子一破,魂儿就装不住,魂儿要是不稳,那外面总有没地待的水想来占了这瓶子。   黎之清小时候胎光暗体质弱,活到现在的真实经历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再加上唐顺时偶尔还给他灌输几个半真半假的异事奇闻,普通人是真听不得他脑子里的各种故事。   车厢里的人都过了大半辈子,加起来好歹也有六七百岁,硬是被黎之清讲得出了一背的白毛汗,心里又怕又好奇,这感觉比逛鬼屋还要刺激。   “黎仔,黎仔!”冯梁秋的助理苦着脸回头叫他,“我们还是把位子换回来吧,我被冯哥盯得发怵,老觉得他要抬胳膊害我。”   黎之清笑着对他招招手,站起身故意向周边人问道:“有没有哪位勇者去跟冯梁秋坐在一起,我也不敢面对他的白眼。”   “你能不能不要打岔,后来那电梯到底怎么回事?”一位被戏称皇帝专业户的老艺术家催他。   黎之清撑着前排人的椅背站在过道上一脸无奈,左右看了看,最后被尤川轻轻拉了拉手指,他回过头,跟尤川在昏暗里交换了一个眼神,爽快地一屁股坐在尤川腿上,继续给他们往下讲。   黎之清在出门前才洗了头发,发丝滑滑软软的,时不时随着黎之清的转头动作从尤川鼻前拂掠过去,散发出一股好闻清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尤川突然觉得感知太敏感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能感到黎之清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腿面上,那是他自己不具有的热度,很烫,甚至把流经过那里的血液都烘得暖和起来。   青年的身体触感柔软,臀部和腿根被尤川的腿面和膝盖挤压得有些变形,视觉和感觉混融在一起的结合体带着一种难堪的羞耻味道。   尤川的眼前是黎之清的后背,他个子不矮,坐直后可能会碰到车顶,所以身体微微躬下,说话时偶尔挥动胳膊,带动着衬衫都绷出紧贴的线条,中间的脊椎形状在暗色里显得格外漂亮。   尤川死死盯着那道时而隐匿时而凸显的好看线条,只觉得身体里涌出一种不太自在的陌生冲动,他很想用双臂把眼前的这截窄腰揽住,但是他清楚这种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来绝对很不合适。   尤川忍了又忍,最后情难自禁地在那道形状再次凸显的时候伸手戳了上去,很轻地把指尖抵在黎之清的腰后下方。   腰臀这一带是很多人的敏感区域,黎之清也不例外,他被突然触碰时本能地挺直腰身,于是那一处就形成一洼很浅的凹陷,摸着更有手感。   他回过头,眼里有一点疑惑,但更多的是讲到劲头上的兴奋。   故事还没讲完,黎之清很快就把目光收回去,但是尤川却看透了那双眼睛里的全部光亮。   他轻轻捻了一小撮黎之清的头发在指尖搓了搓,又捏了捏,心里肯定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黎之清:谢谢,你的眼睛也特别好看。 尤川:你最好看。 黎之清:还是你最好看。 尤川:是你。 黎之清:不不不还是你最好看。 扇子:……你俩能不能去外面业内互吹,烦不烦咯。 感谢逗比熊,果子蓝,蛋挞爱吃葡挞的地雷,感谢时光画微,清戒从二,猫与蜀葵,封禅吞雪恨相逢,却道天凉,瞌睡虫,子不语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二十四章   《帝王录》的第一个取景地点是一处山林,山头不大,可要拍的场次却挺多,前前后后少说得有二十场,时间前后相差足有五十年。   剧组在山脚的平地搭起帐篷,分给各组成员后留出一天时间以供调整状态,次日一早就进入井然有序的拍摄准备。   黎之清饰演的钟况在山林只有夜景戏,拍摄任务被安排在晚上,除了把剧本当成阅读理解,他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教尤川如何熟练地使用手机,冯梁秋一进他帐篷就看到两人并肩坐在一块研究手机屏幕。   “开黑是吧?你俩也开黑是吧?带我一个啊。”冯梁秋本来就是想找黎之清打把游戏,一看这架势顿时就要摸手机。   “大白天的开什么黑啊。”黎之清看他一眼,“你拍完了?”   “怎么可能,现在才拍到第三场。”冯梁秋从外面拖了张折叠椅重新进来,催他,“快快快,我们争取在一个小时之内打上六段。”   “不打,我忙着教尤川怎么用手机呢。”黎之清拒绝得干脆。   “手机有什么好学的。”冯梁秋一脸“你糊弄谁”的表情,可凑近了一看黎之清真在演示怎么拍照后顿时变无语了,“……你还真教啊?你助理以前做什么的,连手机不会用。”   “以前他只负责吸收日月精华,乐享老年生活,看不上手机这种俗人的东西。”黎之清返回桌面,对尤川一扬眉,尤川冲他一点头。   冯梁秋当然觉得他是开玩笑:“那现在怎么又开始玩起俗物了。”   “因为他开始接触我们俗人了啊。”黎之清把手机放到尤川手里,“来,报复唐顺时的时候到了,给他拨个电话吓唬他,我在里面存了他的号码。”   尤川点点头,拇指一戳就翻开了号码簿。   “你助理是不是部队出身?”冯梁秋猜测完自己又给否决了,“也不对啊,就算当兵也该用过手机吧。”   “他以前都用老年机,对智能手机不了解。”黎之清瞎掰。   冯梁秋又说:“那也不用这么教啊,只要会认字,手机玩一会儿不就都懂了。”   “他长大的环境跟我们不一样,现代汉语对他来说识别困难。”黎之清眼睛眨也不眨。   “海归仔啊?”冯梁秋给他出主意,“那你给他换个国际版本的系统,英文总行了吧。”   这一句里包含了好几个陌生词语,尤川肯定听不明白。   黎之清看向尤川,对方依旧垂眼盯着手机,根本就没把冯梁秋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尤川从冯梁秋走进帐篷开始就直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人身上。   完全就对不感兴趣的东西毫不在意啊。   “不行,他热爱祖国热爱党,身心都想回归华夏,英文怎么能满足他的满腔热血。”黎之清说完自己差点没忍住笑了,忙往尤川那边偏头撇住嘴角。   他刚凑过去,尤川突然掀了眼睑抬头看他。   那双眼睛黑到爆裂,比新生儿的瞳仁还要纯粹,黎之清突然这么近距离跟他一对视,心脏都被冲击得滞了一下。   他没把眼睛错开,尤川也就没把目光挪开,黎之清越看越有点发慌,往后退了退,掩饰性地开口:“……哇你这眼睛,真好看。”   话尾还没彻底收住,黎之清就看尤川唇角提了起来,他生怕对方又跟以前似的再说出点什么,连忙补道:“当然我眼睛也特别好看。”   这下尤川眼睛也弯了,对他点了点头。   “黎小清你要不要脸啊,有这么自夸的吗?”冯梁秋听他那段爱国宣言在椅子里正乐着,刚缓过来再这么一句又笑开了。   黎之清指着自己眼睛:“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眼睛不好看吗?”   “来来来,快让大爷好好看看。”冯梁秋不由大笑,伸手就要去捉黎之清的下巴,他手还没凑近,突然无端生出一点心虚,冯梁秋犹豫了下,到底没把指头贴上去,手腕一转把黎之清旁边的剧本捞过来,一翻开手都被震得哆嗦一下,“卧槽你这是剧本吗?”   凡是留白的地方几乎都被小号字体填满,全是黎之清对人物心境的揣摩,有的地方还记下了两种以上的表演方式。   他读过几页,再看向黎之清时眼里格外认真:“你慢慢来,千万别像我一样。”   冯梁秋早年是官方剧出身,后来没耐住诱惑一时求成,爆红之后看似身价猛增风光无限,可依靠的全是粉丝价值,比他新鲜的年轻人一出道,他还哪有什么流量优势,偏偏最该洗粉转型的时候公司还在拼命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冯梁秋稍有反抗就被公司买黑教训,想想他都要骂娘。   “这个圈子里,永远不缺年轻好看的小鲜肉,也不缺曾经年轻好看的老腊肉。”冯梁秋把剧本拍回去,说得又恨又狠,“好歹老子熬出头了。”   黎之清和他一样的满脸感慨,手刚抬起来,还没拍到冯梁秋肩上,就听尤川的手机里传出一声封建地主似的“哪位”。   尤川把手机递给他:“通了。”   尤川的声音一出来,唐顺时在那端顿时噤了音。   黎之清哈哈笑两声,就着尤川的手道:“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唐顺时对着手机想骂人又不敢骂的模样,想想就是真的爽。   冯梁秋待到最后也没能打成游戏,等黎之清把尤川教会了,他的场次就到了,等他把戏份拍完,黎之清又被拉去准备夜戏的拍摄。   黎之清的第一场戏就是钟况在辅佐皇子失势之后的殊死逃亡,他这时被挖去一眼,割去一耳,浑身浴血,绝对是全剧最考验化妆师技术的状态。   化妆师辛苦,黎之清也是整张脸都快木了,被来回捏完骨骼又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配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脸上粘来搓去,脸上完了还得捣鼓衣服,一套伤妆下来整整用去八个小时,黎之清照到镜子自己都差点没能接受得住。   太血腥了,也太可怜了,这绝对是他颜值的历史最低。   化妆师最后给他补了层血浆,让他出去溜两圈蹭一蹭显得自然一点。   黎之清从头到脚染着红出去,外面的人全被他惊得瞪起眼睛,接着就赞叹地走到他身边夸起这伤妆的厉害。   黎之清就像大熊猫似的任人观赏了半天,突然就对着笑得最幸灾乐祸的冯梁秋张开双臂:“好兄弟!要不要过来跟我拥抱一下?”   冯梁秋顿时一脸惊恐地往后躲:“你冷静一点!我这穿的可是剧组的衣服!弄脏王导肯定得骂你!”   黎之清一琢磨也是,脚下转了个弯就扑向另一边:“张老师!您在车上还说喜欢我的您还记得吗?喜欢我就必须得紧紧地抱我一下!”   刚刚还聚在他身边笑哈哈的人顿时惊雀一样撒腿散开,生怕被黎之清在衣服上留下两个血印子。   “是真爱就赶紧和我拥抱一下啊!”   “同志们咱们车上的革命友谊就这样走到尽头了吗!”   冯梁秋仗着自己穿着戏服高声刺激黎之清:“你长点儿心吧小黎黎!你已经不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年轻了!你现在丑到爆了没人会想要和你抱抱的!”   他说的话也是事实,黎之清那妆容逼真得又丑又吓人,他跟在一群人身后跑的场景不像老鹰抓小鸡,简直像是山林里的大血尸在抓活人撕肉吃,拍下来不用多加特效就是一部纪实恐怖片。   黎之清没诚心要抹脏他们衣服,每次快要追上都放慢脚步让他们跑开,闹了一圈他停下来,一转眼就看到尤川站在帐篷前面默默看他,那种安静对比上周围的喧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种格格不入让黎之清心里不大舒服,他突然很想把尤川从那股静默里硬拖出来。   黎之清昂起下巴嘿嘿笑了声,张开双手就奔过去,唯一完好的右眼弯成好看的形状,嘴里喊着追人时重复很多遍的那句话:“爱我吗?爱我你就必须得抱抱我!”   尤川愣了下,也跟着笑了。   他不仅没躲没闪,还往前跨出一步,同时双臂一捞,直接把浑身脏兮兮的那人搂进怀里,完全不介意黎之清现在的模样有多狰狞。   他嘴唇覆在对方耳边,声音很轻地说了一个字:“爱。”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章的短小是为了今天的日万。 没错明天就要入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能够继续支持正版,一章只要一毛钱啊啊啊。 也希望仙女们能够尊重每一位作者的劳动成果,别让你们的光与热把盗文网建得越来越好,鞠躬。   ☆、25.7.5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其实长得很好看, 但他平时大都面无表情,偶尔笑一下也不过是眼睛里显露出一点罕见的情绪, 或者稍微地弯下唇角,弧度很小不说, 还透着一股不熟练的僵硬。   现在突然这么近距离地粲然一笑, 黎之清不由被震得怔了一下,也没顾得上在尤川面前刹住脚步,整个人炮弹一样快准狠稳地撞到尤川胸前。   他惯性还没收住,尤川又在他耳边模模糊糊地说了声“爱”,黎之清脑子里立马就有点懵。   原先聚在附近的人为了避开黎之清的抱抱都逃去其他地方, 从后面远远地看过来, 黎之清被尤川主动抱住的这一幕更像是后者反应迟钝躲闪不及, 被“抱抱狂魔”给残忍地玷污一样, 纷纷开始半同情半看好戏地笑着起哄。   尤川的个头特别高,身材又很结实,跟普通男人站在一块完全可以达到半个遮天蔽日的效果,黎之清的身高属于中等偏上,尤川想抱住他就只能微躬下背, 头也低垂下来。   由于种族因素,尤川的体温一向偏低,连呼吸都透着点凉意,喷吐出来的气息把黎之清的耳廓搔得痒痒的,这种痒一直顺着周边的毛细血管蔓伸到脖颈和脊椎相连的地方,左半边的肩头明明裹着好几层的衣服, 却还是觉得……想颤,想抖,还想躲开。   这次尤川没等黎之清说话就松了胳膊放开他,深色的衣裤上看不出什么,不过裸.露在外的小臂和手腕都沾了几块小面积的猩红,估计衣服也是遭了殃,只是颜色太暗,肉眼看不出来。   黎之清想帮他蹭掉,但是他手上还有半干的血浆,看着更脏,举着手在半空比划了半天也没敢贴到尤川胳膊上,最后隔空指了指:“……你擦一擦。”   尤川没去看自己的胳膊,而是先抬手把黏在黎之清鼻梁上的一缕头发捏了起来。   为了凸显逃亡的狼狈,黎之清的发型被刻意打造得格外凌乱,头冠歪斜在一侧,散落的头发上也沾着粘稠的血浆,凝固之后就变成暗红的块状,把发丝衬得有点发硬。   尤川捏住头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帮他把头发上的硬块清理干净,转又想到这可能是为了黎之清下面的拍摄,犹豫了一下,顿住捏头发的动作,询问地去看黎之清的眼睛。   黎之清一对上他的眼神,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不安分了。   他在化妆间里不是没有去照镜子,完全清楚自己的打扮都多吓人,冯梁秋笑话他丑爆了都是轻的,甭管他真实长相有多好看,剧组的人面对黎之清现在的模样哪有想跟他贴身接触的,何况他衣服上还有没能干透的血浆,简直都唯恐避之不及。   也就只有尤川敢这么毫不在意地抱住他了。   黎之清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就是钟况在剧中该有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好看,但是眼睛的主人却像是透过这层外壳看穿到他心里似的,笑过之后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眼神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温和。   黎之清差点以为自己是化了个假妆,刚刚剧组的那群人全在逗他,他现在就应该是自己原来的样子。   “头发。”尤川开口。   “啊?”黎之清晃过神,看向尤川的指尖,反应过来,“啊……头发是故意弄成这样的,不用管它。”   尤川点点头,把那撮头发拨到黎之清的脸侧,这才低头去看自己小臂内侧的污渍。   “要不要用水洗一下?”黎之清低声问他。   尤川闻言摇头,接着那几块血浆竟然像被点燃的纸张一样从边缘慢慢褪去,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黎之清一梗,原来神仙真是这么神奇的吗?   等胳膊彻底白净,尤川抬头重新看向他。   黎之清很给面子地夸奖:“……太厉害了。”   尤川闻言小小地弯了下嘴角,黎之清也心虚地对他笑了笑。   以前他就觉得尤川只有眼睛最有热度,现在心态一变,他总觉得这热度好像烧得他脸上都有点发烫。   “到底是亲助理,都脏成小狗了也不把你甩出去。”冯梁秋走过来,在两步之外端详了下黎之清的伤妆,故意不忍直视地用力眨了眨眼皮,夸张道,“辣眼睛辣眼睛!你左边的脸简直辣眼睛!”   对,就是辣。   黎之清觉得冯梁秋这词用的好,尤川的眼睛就跟被喷了辣椒粉一样,辣得人脸上烫得慌。   “台词背熟了没有?你要不要再巩固巩固,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冯梁秋道。   “不用,今晚的戏没有台词。”黎之清去拍摄现场前忍不住回头看向尤川,低声问他:“你刚刚有没有……”   尤川看着他,黎之清顿了两秒,转了个话题:“我拍戏的时候你是待在这里还是跟我过去?”   他被尤川抱住时太过惊讶,搞得现在都有点不确定尤川究竟有没有在他耳边说话了,他想问尤川是不是对他说了个“爱”字,但是话一开头,就怎么也接不下去。   这个新问题一脱口黎之清就觉得非常多余,不说尤川是以助理的身份过来的,就算是平时在店里,黎之清很多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尤川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   想到这里,黎之清腿都有点软了。   老龙神看上他的那种“看上”,该不会是金主面对小情人的那种看上吧!所以尤川抱住他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说“爱”啊啊啊!   黎之清特别想使劲揉脸冷静一下,可他要是真的上手了,估计化妆组的几个人能一起对着他土拨鼠尖叫。   “你去熟悉一下山路,跑几圈热热身,就算打了灯光还是有点暗,跑的时候小心别摔着了。”王云路叮嘱时想拍拍他的肩,但最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这样一对比,尤川的温柔就又被衬托出来。   黎之清深吸一口气,在划定的路线上快步走着,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全挤出去,从脑子里把记下的剧本迅速挖出,通过回忆慢慢找到钟况一路逃亡的感觉。   这场戏只用了航拍和长焦镜头,没有把重心放在角色神情的细节变动上,这对身体表现力的爆发要求很高,逃亡的心境不是只要演员跑出速度就能彰显出来的。   黎之清努力不去注意尤川在外围向自己投来的视线,来回在路线两头重复奔跑,还没正式开拍就跑出了一身热汗。   “准备好了吗?”王云路站在监视器前,边举着扩音喇叭边用红外线激光灯对着路线又比了一遍,“跑的时候别光顾着去想怎么跑得快了!情绪一定要到位!”   黎之清在嘴里含了一口血浆,冲那边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王云路向场记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各方面准备!”   倒计时的报数声一一喊出,最后“Action”的尾音和打板声同时落下,黎之清如同一只在笼内监.禁多年骤然重见天日的猎豹一样猛冲出去。   夜间微凉的空气从他脸侧刮擦过去,又把他的头发掀在半空,越过林叶罅隙的月光穿刺在黎之清的身上,给惨烈狰狞的面孔和外翻堆叠的血肉又多添了几道发白的伤口。   黎之清想象自己的左耳左眼全废,风刃磨过耳根的切面和空洞的眼眶时痛得他半边身体的麻筋都抽搐起来,他甚至隐约感到自己的脑浆要从和颅腔并不相通的地方迸溅出来。   痛,连带着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痛,明明痛到极点就该感到麻木,可疼痛的等级却一直随着他奔跑的步伐阶阶递增上去。   这样要命的疼痛让他的奔跑透出一股极端的疯狂凶狠,这种凶狠针对的不是在他身后紧跟不舍的追兵,也不是他脚下坑洼不平的山路,更不是眼前幽暗一片的山林。   钟况对自己的身体残忍至极,他从血肉里逼迫出残剩不多的生气,催动痛到发颤的双腿竭力向前冲撞。   他的姿态不像是从身后的囚禁中挣脱出来,倒像是要奔入前方无尽的黑暗。   他不是一个漫无目的的逃亡者,脚下的山路对他而言更像是归途,黑暗里势必是有一处归所在偏执地等他回来。   那是钟况必须见到的地方,他的奔逃或许不是为了和死亡拉开距离,而是想要死在近一些的地方,哪怕只能缩短一步。   王云路看着监视器里冲刺得几近癫狂的青年,掌心的激光灯都被沁出的冷汗浸湿了外壳。   “这小子真是……”有人在后面嘶了口凉气,“我光看着就觉得身上疼得难受。”   比起表情,肢体动作的感染性绝对更强一些,但是表现难度也更高。   王云路没料到黎之清能演到这种地步,这场戏不好演,也不好拍,他压根就没打算一次就过,然而钟况在剧中对生死胜负的全然不顾竟然都在双脚一次接着一次地接连交替里爆裂迸发出来。   那明明是只看文字很难悟透的必死心境,何况对象还是一个年华正好的青年人。   轨道车配合黎之清的奔跑速度往前行进,镜头前堵塞着林间杂乱的枝叶,时不时有树干遮挡住黎之清竭力狂奔的身影。   他像是马上要逃出镜头的捕捉画面,彻底与这片山林分离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又像是彻底被山林吞吃咽下融成一体,这辈子都要深陷其中。   整个画面模糊且压抑,同时又充斥着扣人心弦的紧绷感。   按照剧本设定,这一幕的结束是钟况在路线即将终结时遭受到前方的堵截埋伏,凭借卓然的身手跃上枝桠顺利脱险,但是出于对演员的安全考虑,这段被分割成了两截,计划是要吊上威压进行补充拍摄,后期把暗箭和角色合在一起。   王云路刚要叫停,却发现黎之清压根就没有减速的意思,他不由愣住,意识到对方想干什么后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年纪大了反应不够快,“卡”字刚酝酿在嗓子眼里,黎之清那边已经借着奔跑的助力猛然冲向前方的一堵树干。   他脚底用力一踏,随即借力腾跃而起,身体在半空旋出一道精妙的弧线,接着他双手攀住另一棵树的分枝,腕部发力后重力下沉的身体便又重新悬空上去,角度刁钻地转过半圈。   当他几乎倒立着悬在枝干顶端时,黎之清突然左臂一弯,身体颤抖着偏出半分,像是艰难地躲开一记暗箭,他顺势弯腰落脚,左手勾住树干侧身一滑,直接隐匿在一片暗色之中。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完全不逊色于那些在片场经验丰富的专业武打老师。   别说剧组的其他人员,连大概有点心理准备的王云路都直接呆住了。   这场戏拍到这里应该就全部结束了才对,黎之清藏在树干后等了又等,还是没能听到王云路喊卡的声音。   他转身扒着树干,顶着全剧组懵逼的视线探出头,不确定地道:“……不是该卡了吗?”   是该卡了,可黎之清这一套耍下来,在场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愣住了,好些人还是同款的目瞪口呆脸,一个个就跟看大侠似的远远瞪着黎之清,呆怔了两秒同时兴奋起来。   王云路晃过神匆忙让场记打了板,起身抄过靠在椅背上的拐杖,气势汹汹地往黎之清那边奔过去,还没走到他面前就挥着拐杖作势要抽他:“你逞什么能耐!就你厉害是不是!”   他本意是想敲敲黎之清脚边的泥地训训他,结果拐杖还没完全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握住。   王云路回过头,没能看清来人又被导演助理扶着肩膀往后扯开几步:“王导王导您别急先缓一缓……”   “别动手别动手你打人肯定怪疼的……”黎之清也差不多同时往前一步隔在王云路和尤川中间,掰开尤川的手指把拐杖送回王云路手里。   老天爷啊,他都没注意尤川是什么时候从外围过来的,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他蓄势待发地站在王云路身后,那架势活像是来砸场子的,把黎之清给吓出一脑门的细汗。   “动什么手?我是跟你动手还是跟他动手了?”王云路被自个儿助理扶着一脸莫名其妙,拿拐杖在黎之清脚前点了点,又在尤川脚前点了点,“我那就是吓唬你一下,你不拿自己安全当回事,让你小叔知道才是真揍你!”   黎之清拦在尤川身前看着起劲教训的王云路,嘴巴张了张,心里委屈巴巴的:“……我知道您不是要揍我。”   问题是他身后这位以为王云路是要用拐杖打人,黎之清怕尤川认真起来随手一挥就搞点大事情出来。   “知道你还抓我拐杖干什么?”王云路指了指黎之清大展拳脚的那两棵树,“你想耍猴就不能等吊了威压再耍,你当这是后期给你做特效啊!”   有人看他们这边又是拦拐杖又是拦人的以为真要打起来,赶过来听清对话才松口气笑道:“王导,您真用不着这么生气,黎仔人送外号‘京都特效哥’,肯定是有把握才一口气演下去的。”   “对啊,之前新闻就报道他大街上徒手撕逃犯,那视频在微博火了好些天呢,黎仔的很多粉丝都是被他见义勇为圈粉的。”   “什么徒手撕逃犯?”像王云路这把年纪的人还真没心思去刷微博,那天的新闻联播也碰巧没有看到。   旁人七嘴八舌给他解释了一通,王云路理清楚缘由后没像他们那样把黎之清夸来赞去,反而叹了口气:“你可让我省点儿心吧,你要是在我眼前摔断了腿,回头你家那老头还得来梦里找我麻烦。”   “不会的。”黎之清笑了笑,“加斯达那边的山头和林子都没让我摔过,这两棵树能有什么难度。”   “加斯达?你去的是加斯安吧?”有人听他这么说也笑了,“加斯达可是联合军区,你要有本事去那地方还用得着辛苦拍戏吗?回家躺着当二世祖享福得了。”   旁边的人闻言跟着发笑,只有王云路瞪着眼睛扫了他们一圈。   “那可能是我记错地名了吧,外国名字都太像了。”黎之清没反驳,也笑起来。   王云路欲言又止地看着黎之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去的时候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黎之清的这场戏份本来分成两镜,经过他这么一折腾直接全部一遍过了,虽然王云路气他冒险,可紧锣密鼓忙了一整天的工作人员对黎之清的好感度刷刷刷地又高了好几个等级。   别说导演喜欢一遍过的演员,剧组里是个人都会喜欢,谁不乐意工作时间被大大缩短啊。   黎之清的下场拍摄是在凌晨四点,卸了妆睡觉这种美事是完全不能指望,他索性连衣服也不换,直接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拍摄前他把那条山路跑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也是真的有点乏了。   这顶帐篷不算大,为了节省空间,两张折叠床只能呈九十度角地并在一起,等尤川再躺下,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就差不多靠在了一起。   黎之清想着自己身上光是色素糖浆都裹了有六七层,脸上还堆着不少叫不出名的微妙材质,估计这味道被旁人闻起来臭得可以。   黎之清能感觉到尤川的呼吸离他头皮不远,为了防止把对方给熏着,他悄悄地往床尾缩了一截,但是剧组的这个拍摄基地只是临时的,历史剧的资金大部分还投在服装道具方面,许多生活设备就极尽简单了。   比如他身下的这张折叠床,淘.宝爆款六十五块,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张估计还得便宜不少。   黎之清刚往下挪了一点脚就悬空出去,他只好又慢吞吞地把身体缩了回来,忍不住嘀咕道:“……我去这床也太短了吧。”   最多一米八不能再长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尤川从床上起身的动静。   黎之清脖子还没昂过去,尤川就一手伸到他的脖子后面,另一只手撤去枕头之后塞进他的背下,略一施力就把轻巧地他托到自己的床头位置。   尤川放下人,把手撑在黎之清的脑袋旁边,俯身问他:“这样呢?”   黎之清脚下突然多出一大块空间,脑袋下垫着的是尤川的枕头,眼前还是尤川的那双眼睛,顿时就有点懵逼。   尤川见他不回答,以为是床的面积还是不够宽敞,开口道:“我带你出去。”   “去、去哪?”黎之清懵完又懵。   尤川沉吟片刻,试探性地回答:“天上?”   他可以让黎之清睡在自己身上。   黎之清:“……”   这就是所谓的,我送你上天玩玩?   “为什么要去天上……”黎之清头一回觉得尤川思维转得有点迅猛,他竟然没法跟上。   “你睡不下。”尤川把床上下打量一遍。   黎之清反驳:“……不,我睡得下。”   尤川不解地看向他:“不是说短?”   黎之清心情复杂地跟他对视,帐篷里静得都能听到外面草丛的虫鸣,良久之后黎之清偏头笑起来:“床本身不短,我只是……哎,反正不是床短。”   他说着便要坐起身,想把床位还给尤川,结果肩膀才和床面分开就又被尤川按了回去。   “你睡。”   “我睡一张床就够了。”黎之清再次起身,然后第二次被尤川原样按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想要出洞的土拨鼠,每冒出一次头就被不由分说地摁回洞里,“我把你的床占去这么大空间,你怎么办?”   这床对黎之清来说都不能算长,那对尤川而言就更是不够躺平了,黎之清要是再占去他一个床头,尤川八成能膝盖一折把双脚踏在地上。   “我不用睡觉。”尤川低声回答。   黎之清见他没有把身体直起来的意思,不由咽了下口水:“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   尤川点头。   “……也一直这么盯着我?”   尤川没有立即答话,静了一会儿把撑在床上的手收回去,同时把上半身挺直,但是视线依旧没有挪开,帐篷里光线不明,那双眼睛却还能折映出清润柔和的光亮。   黎之清被他看得也是没脾气了:“你老是盯着我干嘛?”   昏暗里的两点光亮顿时敛了敛,尤川过了片刻才把眼睛重新抬起来。   盯着黎之清看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也可以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尤川前两次说出来都是因为黎之清先向他抛出非常直白的问题,现在突然要他自己主动把答案全盘托出……怪不好意思的。   尤川贴着帐篷的帆布坐在床上,原本只是随意地把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现在不由自主地把扣起十指,两手的拇指慢慢互相摩挲起来。   酝酿答案的进度条还没加载到一半,黎之清又问:“该不会真是因为我长相比较讨喜吧?”   尤川愣了一瞬,手指也不拧了,迅速点了下头。   在他眼里黎之清身上就没有不好的地方,长相当然也是喜欢的。   黎之清眼睛顿时睁大一点,他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没想到尤川竟然还真点头承认了:“这么肤浅?”   原来神仙也是视觉动物。   尤川听不明白“肤浅”这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这时候心里还再因为上一个问题感到紧张,也没像以前那样不懂就问,还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开口。   黎之清把他这反应当成是默认,改口道:“……也不是肤浅,颜控嘛,很正常,人人都控。”   尤川低头看着他,半天没搞懂“颜控”又有什么含义。   “你以前盯着我是因为我长得好,求个视觉享受,那你现在老是看我是图的什么?”黎之清说着笑了,“我现在都丑到没法显示了,你看到我这张脸不觉得难受啊?”   尤川摇摇头:“你不丑。”   “这算是给我心理安慰吗?”黎之清还是笑,他化完妆刚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受到不小的冲击,“神仙说话也得摸着良心吧。”   “真的,”尤川看着他唯一完好的那只右眼,“怎么样都好看。”   人在视觉能力受到影响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反射性地敏感很多。   尤川声音低沉,语调认真,在晦暗的环境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性感,再加上他说出的内容完全可以算是半个情话,黎之清不仅听得耳朵酥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跳还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几个拍子。   “你别按我。”黎之清说完这话才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贴着另一片帆布和尤川面对着面,他视力没有尤川好,打量半天只能分辨出对方是在看着他,“尤川,我想问一个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问题。”   “嗯。”尤川应了声。   黎之清很快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紧紧压着尤川的话尾,穿云惊雷一样抛了出来,完全没给尤川留下一丝心理准备的建筑时间。   骤不及防的快问快答绝对是保证答案真实性的有效手段。   尤川听清问题本能地“嗯”了一声,接着才反应过来,整个人轰地一下僵住,他滞着呼吸跟黎之清大眼瞪着小眼,缓和了两秒又觉得这么回答本来就没什么不对,认真补充:“喜欢。”   “哪种喜欢?”黎之清有点紧张地把膝盖抱了起来,转又发现这样的姿势似乎有点娘炮,干脆放下左腿,单抱着右边的膝盖。   尤川纠正他:“只有一种。”   黎之清没忍住笑了:“我不是问你喜欢有几种,是问你哪一种喜欢,再说喜欢也不是只有一种啊。”   尤川皱了皱眉,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喜欢”就只有一个种类而已。   “喜欢也分普通喜欢和……”黎之清一紧张词汇库就跟着紧张,想了半天没憋出合适的形容词,“那种喜欢,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懂吧?”   尤川把他的话来回琢磨,还是不解:“不懂。”   黎之清内心挣扎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就是想上的那种喜欢。”   尤川这次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在黎之清以为他总算明白了的时候,尤川问他:“‘上’是指什么?”   黎之清:“……”   他有种要给老龙神来一场性.知识科普课的感觉。   “就是你看到一个人,或者一个动物,产生了一种冲动,”黎之清脸皮挺薄,没好意思把“交.合”这类词直接说出来,只能边解释边用手比划,“想把他这样,再这样,然后啪!你肯定懂的。”   龙性本淫,无所不交,尤川该对那种事情不陌生才对。   黎之清说这些话的语速较快,手上动作也跟着加快,比划的虽然到位但是力道太猛,看着不像是生理活动,倒像是把什么仇人给报复弄死了。   “这不是喜欢。”尤川摇头。   黎之清反驳:“这也是一种喜欢。”   别的事情尤川可以顺着他,唯独放在喜欢上就是不行:“这不是。”   对待喜欢的人应该细心护着,不可能会想要把对方弄死。   “那你理解的那种喜欢是什么意思?”黎之清被他的坚决噎得没法继续争下去。   尤川想了想:“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   黎之清愣了下,这不是他上个月给尤川解释的“在一起”的第二层意思吗?难道是他想得太多加戏过头?这就让人很不好意思了。   黎之清想摸摸鼻尖缓解尴尬,手一伸就碰到他鼻子上的一块仿真皮肉,只好又缩回来,更尴尬了:“……这说法也对。”   电视剧里的神仙都不谈七情六欲,尤川就算经常翻云覆雨这样那样,也可能只是出于本性,未必像人那样需要情感基础,仔细想想也的确是没有毛病。   黎之清那边是想的通透了,尤川那边可真是“无端陪媳妇儿,锅从天上来”。   其实龙性本淫是因为后来的龙承受不了血脉里的过盛神力,与万物相交只是舒缓神力躁动的一种途径,并不是单纯受到情.欲催使。   作为一位岁数比天道还大的老龙神,尤川还从来没体会过神力不受自己控制是种什么滋味,更何况他天性冷淡,从来不把万事万物放在眼里,“喜欢”在他看来只有一种,“喜欢的人”也自然只会存在一个。   他这回可以说是彻底被黎之清给误会大发了。   经过刚刚这一通探讨,黎之清再躺下怎么也没有睡意了,他好说歹说让尤川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自己摸出手机给唐顺时发了条消息:[无比羞耻!我今天丢人丢得脸皮差点没找回来!]   现在是睡觉时间,黎之清没指望唐顺时能跟他深夜长谈,单纯是想找人简单发泄一下,谁知道唐顺时还能秒回过来:[喜大普奔,我得赶紧出去买个两万响的霸王鞭好好庆祝。]   这是还惦记着黎之清白天让尤川给他打“恐吓电话”的事情。   [我今天竟然觉得尤川喜欢我,更可怕的是我特么竟然还直接问了他。]黎之清无视他这句话,继续打字道。   唐顺时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回他:[那你为什么现在还有机会给我发消息?]   这都表明心迹了,尤川就算没有把人就地办了,那抱抱亲亲拉拉小手腻腻歪歪总是该做的吧?   [没办法,老神仙心胸宽广,不屑于跟我这等凡人计较。]黎之清以为唐顺时指的是尤川被问这种问题会恼羞成怒地宰了他。   [你等会儿,]唐顺时有点懵,[怎么还能计较上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说是。我问他是普通的喜欢还是想上的喜欢,他说是想一起生活的那种。]黎之清稍微回忆一下就觉得想死,[我上个月就给他解释“在一起”有搞对象和一起生活两层意思,他那不就是普通喜欢了吗?]   唐顺时:[……]   难道只有他觉得,一起生活以后就能天天搞对象并且天天“上”了吗?   黎之清继续打字道:[人家就是单纯的喜欢我,我却错以为他想上了我,跟那句“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你却想上了我”彻底反过来了啊!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   发完这句他还补了个抱头崩溃的表情包。   唐顺时:[……]   尴不尴尬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对老龙神挺同情的。   [别的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唐顺时回复他,[你多多保重吧,千万记得养好身体。]   黎之清还没搞懂唐顺时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那边又道:[我还是抽空去你们剧组看看你吧,不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光景。]   黎之清把两条信息连在一起看了几遍:[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我就是年纪大了喜欢胡乱感慨。]只要黎之清不出事,他这边估计也是永远不会出事了,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在已经快到一点,最多睡上三个小时就又得起来,黎之清跟唐顺时敲定探班的时间,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就合眼逼着自己入睡。   户外拍摄变数很多,每天的任务安排可谓是争分夺秒,凌晨开始拍摄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不比昨天好看。   黎之清喝了小半杯的高浓度柠檬汁,别说脑袋彻底精神了,他都害怕自己五官扭得太过分,把脸上一层厚妆挤出裂纹。   这场要拍的是钟况临死前的情节,追兵四面包抄搜捕,钟况插翅难飞,无奈躲进山林猎户家中,逼迫猎户割下自己的头颅。   钟况全剧最大的情感爆发就在这里,除了全景拍摄,后续还要补拍几个面部特写,演员的状态必须时刻维持在同一个水准,每个镜头都不能出现丝毫落差。   黎之清在准备期间里一直抓着剧本设想画面,他在这里足足标出了五种表演形式,犹豫到底哪一种能让钟况的内心挣扎更剧烈一些,拍摄即将开始前他深吸一口气,回身放下剧本时对上身后尤川的眼睛,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如果你想去见一个人,但是拼尽全力后还是没法回到她身边,你会有什么感觉?”黎之清随口问他,“最强烈的会是什么?”   钟况死前有未达目的的不甘,离家远走的悔恨,愧对妻子的内疚,渗透入骨的思念和不舍,但是其中必定有一个会是他的情感重心,决定着钟况情感爆发的突破点。   尤川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愤怒。”   “愤怒?”黎之清不解,“为什么?”   尤川回答:“自身无能才会见不了他。”   黎之清怔了一下,抄回剧本迅速翻过几页,恍然地笑了两声,一把揽住尤川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不愧是老神仙,到底见多识广,谢啦。”   尤川目送他小跑赶去拍摄现场,弯腰把滑落在地上的剧本捡起来,细心把折角抚平。   场记板一打下,黎之清饰演的钟况便从木屋窗外跌晃撞入,熟睡的猎户方要惊醒就被从床上一把拽下,砸到墙角,他掀开眼皮,入眼就一张血肉模糊的可怖面孔,吓得他差点魂飞胆裂,来不及哀嚎又被钟况用力捂住嘴巴。   “我名钟况,本为前太子府中幕僚,现遭朝中歹人围捕,恐难逃一死。”钟况的双腿已尽是淋淋鲜血,左边膝骨钉入几支毒箭,血水渗着黑脓,已经找不出一处好肉,“在下身虽残废,可项上人头却值千金,阁下如果有意,大可拿去这颗脑袋换些酒钱。”   那猎户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身体发软,哪还敢取他头颅,只管拼命摇头挣脱。   钟况另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自己咳出几口黑血:“但有一点,今日过后,你必到郢州青岳村去寻一位姓庞的姑娘,将我怀中贴身信件交至她手,所受赏金也需分她一半补贴家用。钟某今生至此,来世必报!”   眼见天光愈亮,猎户却还是不肯,钟况久久压抑的情绪逐渐迸发出来,半是祈求半是威迫地逼他动手,句句将猎户堵上绝路。   就是猎户举刀欲上的时候,钟况终于弯下脊背,彻夜奔波的双腿也慢慢跪下,整个人在画面中彻底灰败下去,接着他膝前的地面砸出两圈血点,残破的双肩也开始细微颤抖,先是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演化成一串压抑的痛哭。   正是因为不能放声痛快地大哭出来,所以钟况这时的表情才足够骇人。   外翻的皮肉,纵横的血泪,奋力挥在泥里的拳面,恨自己破不透朝中格局,也怒自己逃不出天罗密网,男人嘶哑低吼的哭声就像是裹着一团烈火,把这间简陋的木屋灼成炼狱,烧得人心里不止沉痛,还对这个伏在地上如同困兽自残一样的怪物格外恐惧。   离现场最近的灯光和摄像都觉得身上发凉,更别提正面对上黎之清的猎户群演,鸡皮疙瘩简直落了一地,最后结束拍摄的时候甩了道具就嗷嗷地搓着胳膊。   王云路没给黎之清平缓情绪的机会,立即补拍钟况威迫猎户时的面部特写,“卡”声落下,摄像师举着器材就弹起来,被那眼神怵得后颈寒毛都快要全竖起来。   这演技太恶心了。   冯梁秋呲牙看着监视器,被黎之清最后的变态眼神刺得心里老是咯噔,这他妈简直是要吃人。   包括补拍在内,黎之清前前后后一共哭了五场,还是带着组里心灵脆弱的小姑娘一起哭,出了现场眼皮都有点红肿,他接过冯梁秋递给他的一瓶水,控诉道:“我现在严重缺爱你知道吗?给我一瓶没有爱意的水就想让我缓解情绪你是不是有毛病!”   “那你赶紧卸个妆,卸了妆我立马就给你一个爱的抱抱。”冯梁秋指了指化妆间。   “不行,这才是见证我们友谊的时候。”黎之清说着就对他张开双臂,“钟况死得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必须有人过来抱抱我。”   冯梁秋实在没法直视他那张哭过之后的脸,一把把他身体转过去,往化妆间那边一推:“……真的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这模样绝对没人敢下得去手。”   黎之清心里一梗,有没有天理了!拍了场那么绝望的戏还得再被嫌弃丑!   他正想愤愤转身去瞪冯梁秋,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拉,接着他整个人就陷进一个微凉的怀抱。   “不难过,”尤川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我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黎之清的伤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冯梁秋:没眼看,下不去手。 王云路:真的丑,下不去手。 张老师:妆的锅,下不去手。 尤川:都好看,来抱抱。 众人:……(这人别是瞎子吧。) 感谢果子蓝*2,姜萌牌豆奶*2,又大又圆的西瓜,Yvett,逗比熊,何墨穸的地雷,感谢夏至明朗,灯火下楼台,清玄子,陌卿,猫与蜀葵,封禅吞雪恨相逢,柒焱槑,Xchdabao,三皮酱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25.7.5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一靠上尤川的胸口就身体一僵, 缩在他怀里一时没敢动弹。   冯梁秋看着尤川一脸敬佩,然后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俩眨眨眼:“有部动画片叫《美女与野兽》, 你们俩要是去拍,估计得叫《野兽与美男》。”   黎之清从尤川怀里退出来, 回头就冲冯梁秋翻了个不大友好的白眼。   “得, 你看你这小鸟依人的模样,还得是只小不点野兽。”冯梁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刚刚还觉得黎之清这妆容吓人,这白眼一翻竟然还有点可爱起来,“行了行了, 你别显摆你眼睛大了, 赶紧去把你脸上这层给卸了, 堵了这么久毛孔别给憋出痘来。”   “我们年轻人血液循环快, 从来不担心会长痘。”黎之清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化妆间走。   冯梁秋看向尤川:“之前就看你块头不小,跟小黎黎在一起显得更高了,哥们你今年多大了?平时都怎么锻炼啊?”   黎之清闻言脚下一转又一折回来,伸手攥住尤川的手腕, 边把他带走边替他回答:“也没多大,只比你大了几万倍而已,平时偶尔到天上逛逛,没怎么刻意锻炼,主要是基因优良,后天想残也长不歪。”   冯梁秋瞪着眼睛看黎之清把人拖走, 半天才乐了,叉着腰摇摇头:“胡说八道也不扯个靠谱的。”   “冯梁秋跟唐顺时差不多一个德行,你不用理他。”黎之清进了化妆间,给尤川找了张椅子坐下。   尤川先是点头,然后问道:“谁?”   “什么?”黎之清不解。   “你刚刚说的两个人。”尤川补充。   黎之清:“……”   看来他根本就不用嘱咐这一句,尤川从来就没把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事物放在心上。   不过尤川不记得冯梁秋这名字也就罢了,他在书店了待了那么久,现在竟然连对唐顺时的名字都没有印象。   “唐顺时你不记得吗?”黎之清提醒他,“书店老板,来这里之前每天和我们一起吃饭那个。”   尤川这才点头,了然道:“那个胖道士。”   黎之清使劲抿了抿嘴角才忍着没有笑出来。   这个形容真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一针见血了,过会儿回帐篷他一定要发消息给唐顺时刺激他一下。   “记不住名字没事,知道有他那个人就好了。”黎之清刚要走去化妆台,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他,“你还记不记得我叫什么?”   如果尤川的表情能和普通人一样丰富多变,那他此时脸上一定会滚过一行大字:这个问题还需要再问吗?   “黎之清。”尤川回答得毫不犹豫。   黎之清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夸张地捂了下胸口,咧开嘴角笑了:“嘿呀,看来我比唐顺时面子要大。”   那他更要去找唐顺时嘲讽几句了。   黎之清美滋滋地坐到化妆台前,昨天给他上妆的化妆师把椅背放倒让他后躺下去,边卸妆边无奈道:“别的演员顶着伤妆的时候都巴不得一打板结束就冲回来把脸皮撕了,你倒好,外面磨叽进来也磨叽,我还以为你要再带妆睡一晚上了。”   “毕竟从来没这么丑过,我得趁机多体验体验。”黎之清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体验完了该透心凉了吧,全剧组都被你撵着跑。”化妆品笑话他。   “谁说是全剧组了?”黎之清眯出一条眼缝,把目光瞥向尤川,“他就没跑。”   化妆师也看了尤川一眼:“那你可千万别开除你这助理,绝对是真爱粉啊。”   “我可不敢开除他。”黎之清看着尤川小声地笑了一句。   尤川见他露出笑意,也提起唇角对他微微笑了笑。   “到底是‘京都牛批哥’,这么麻烦的仿妆没给你白化。”化妆师把他耳朵上的假体拆下来,感慨道,“刚刚演得真不错,小姜看得鼻涕都要哭出来了。”   “老师您别污蔑我啊!我哪有那么夸张!”被唤作小姜的小助理本来跟着其他化妆师在旁边偷偷打量黎之清私私窃语,闻言立马替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钟况可怜而已,都要死了还惦记自己家里老婆。”   “他让猎户转交的一定是一封休书,想让他妻子改嫁,以后生活得好一点。”   “我也觉得是,可惜剧本没把钟况家里的情况解释清楚,不然肯定更感人。”   黎之清笑了笑,闭着眼睛道:“毕竟是《帝王录》嘛,中心情节是朝堂争斗,王位更替,钟况的这段追捕也是为了点出四皇子的成王之路,描述得详尽对主题来说就太过琐碎了。”   “但是还是可惜啊。”有人叹气,“要是钟况能逃回村里,远远见一面他妻子再死就好了。”   黎之清这回没说话了,其实钟况想见的那人早就死了,只是钟况不知道而已,他怕这话说出来几个小姑娘又得难受。   黎之清任由化妆师把他下巴抬起来偏过去,八个小时的妆容不到十分钟就卸了干净。   “这就是所谓的‘长城难垒墙好拆’吗?”卸完妆,黎之清觉得自己脸上都凉快不少,睁开眼睛就要起来。   化妆师忙一把按住他:“先别动,我再给你敷个面膜。”   “敷面膜?不需要不需要。”黎之清起身的动作更快了,“昨天刚糊了一层在脸上,怎么还糊?”   “敷,那叫敷!”化妆师被气笑了,“你现在毛孔都大张着,不敷面膜肤色肯定很……差。”   话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可能是本来肤色跟伤妆对比太过明显,黎之清现在的皮肤嫩得跟要掐出水似的,白里还透着健康的淡粉,不贴上去看根本瞧不出他脸上的细小毛孔,比工作室那些天天得了空就护理的小姑娘皮肤还好,比他这个年过三十的老男人更强得没影。   人比人气死人,什么后天努力笨鸟先飞,爹妈给的遗传基因比什么都好,真想看看黎之清家里人都长的什么模样。   “我真帅。”家里人长相都被惦记上的黎之清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感动,“丑过之后才真正懂得这张脸的可贵。”   “你就好好珍惜吧,拍水乳的时候最好都心怀感恩。”化妆师抽了张化妆棉想递给他。   “水乳就是你们说的护肤品吗?那我今天也抹一下好了。”黎之清说着就要去压化妆台边角的一个乳液瓶。   周围其他人阻止他的时候差点尖叫:“那是护手霜!!!”   去他妈的。   化妆师哭笑不得地把化妆棉丢进纸篓里,他已经不想管这个平时连水乳都不用的家伙了。   “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护手霜,瓶子外面贴的标签上不就是‘乳’吗?”黎之清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化妆间里众人隐忍的笑声,他摸了摸脸,看向尤川,“我觉得他们说的水乳也没什么作用,抹了跟没抹没什么差别,你看着呢?”   尤川仔细把他五官打量一遍,摇了摇头。   的确是没有差别。   “就是说,他们竟然还拿这个笑话我。”有了尤川的肯定,黎之清说话就更有底气了,还不服气地鼓了下脸颊。   尤川笑了笑,他走在黎之清右肩靠后的地方,稍一偏头就能看到黎之清故意鼓出的河豚脸。   黎之清的头发也清洗干净,被低低地绑在脑后,额角的碎发拢不过去,只能软软地伏在脸颊两侧。   黑的头发白嫩的脸,定格下来就可以裱进画框挂起来。   黎之清收回脸颊的时候顺带对着快滑到眼前的头发吹了口气,那撮头发刚被他吹离眉梢,就听尤川似乎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声。   他还没顾得上看回去,接着头顶就被对方用手拍了拍。   力度刚好,不会把他的头压低下去,但是手一放上来就好像碰到了黎之清心窝的地方,胸口顿时就麻了一下。   黎之清愣完了才回过头。   尤川还没把手放下来,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挑,眼睛里盛着挂在林间枝梢上的半轮新日,被阳光撒得暖洋洋的。   黎之清脑子里刷地闪过四个大字:不!娶!何!撩!   还是红色加粗黑体。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骂人。   黎之清的青春期基本是在军区度过,可能是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异性,自己又长时间体质偏弱的缘故,两.性之间他更倾向于欣赏男性独有的浑厚体魄。   但是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就仅仅止步在欣赏的层次,现在一出来个尤川,黎之清心里的感觉就往形容不出来的方向跑了。   摸着良心不说虚伪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是视觉动物。   突然出现一个形象出挑的人每天以你为中心的跟着转悠,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体贴的时候体贴,连无意识地犯傻都可爱专注的劲儿,那架势就像是除了你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了一样。   这尼玛谁能受得了!谁能遭得住!   黎之清突然有点想掀桌子,为什么尤川偏偏得是不讲七情六欲的老神仙!是个路边二傻子也比是只知道普通喜欢的老神仙强啊!   尤川不知道黎之清的眼神怎么就突然燃出怒意了,他把笑一收,手也撤了回去,想到黎之清刚刚鼓脸的原因,开口顺毛道:“没人笑话你。”   黎之清脑子里的弦都差点气崩了。   “啊哟快看看谁回来了,这不是我男神吗!”黎之清心头正憋闷着,冯梁秋去化妆间还能嬉皮笑脸地绕到他面前,直接顶到枪口上,“昨天一天没见你,我还以为你连戏都不拍了,快来让我抱一个,可想死我了!”   黎之清脖子一甩:“丑拒!不抱!”   说完就快步回到自己的帐篷,摸出手机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最后给唐顺时发去一条信息:[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尤川当成慈爱的老父亲来看待,请组织务必监督我!]   唐顺时刚拖了张躺椅到书店门口晒太阳,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腰给晃折了。   他给黎之清回去一串省略号,心里一痛。   组织从今天开始可能就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要上课,所以更新都是用手机码的,每天的地雷和营养液等我回去摸到电脑的时候补上。 感谢大家支持,尤川和大清一定会越来越甜的么么啾~ 感谢锦衣不夜行*4,小妍妍*2,果子蓝*2,何墨穸*2,Yvette,又大又圆的西瓜,夏望,爱才惜才却无才的地雷,感谢祈伊,萌小璃0103,云墨色,清玄子,瓶子开森的往大大菊花里,封禅吞雪恨相逢,三皮酱,清戒从二,木·南枝,心塞怎么破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25.7.5晋江|独家发表   钟况在山林的戏份一结束, 黎之清就彻底清闲下来。   他不像组里前辈那样几个片场连着跑,把手里剧本翻透之后更是没事可做, 每天只能在后勤各种客串,甚至还帮着打了两天的场记板。   上午冯梁秋要拍一组难度很高的打戏镜头, 和群演们磨合时难免频频出错, 黎之清头两天被他戏谑了那么次,自然不肯放过可以揶揄回去的一切机会,颠着场记板就绕到他身后,边说边给自己打着拍子:“稳抓实干逐步来,人老气衰反应慢, 越急越火越难看, 喝口水来缓一缓那个喝口水来缓一缓。”   ……说得还挺押韵。   旁边配合的群演顿时噗嗤一声, 憋笑憋得长刀都差点没能握稳。   冯梁秋也是被气得笑了, 故意拿眼瞪他:“不给我爱的抱抱就赶紧给我起开!你那水里连糖都不舍得加还想让我缓解情绪,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黎之清完全不介意对方化用自己之前对他说过的话,继续把板颠起来:“冯梁秋,老骨干,心里只有三岁半, 正眼不瞧凉白开他只要抱抱不要脸。”   这下其余人实在憋不住了,全眯着眼睛抱团大笑。   “王导!!!”冯梁秋喊出一声自己都绷不住了,想摆出怒不可遏的表情可嘴角老止不住地往上抖,“姓黎的在这边影响我排演!!!”   王云路也笑得不行,扶着椅背就去问负责记录片场花絮的工作人员:“刚刚那段记录DV拍下没有?”   “拍下了王导!”那人大笑回道。   “成,等后期宣传时发到官博上。”   冯梁秋啼笑皆非, 顿时觉得自己被整个剧组都抛弃了,撒气似的把剑柄塞给黎之清:“来来来有本事你来试试!光打拍子谁不会啊,你以为这剑有那么好耍的吗?”   说着他就把黎之清手里的场记板抢过来,颠了两下想不出该说什么词儿,只能默默把板正过来,自己竟然把自己给气笑了。   等黎之清轻巧地挽了个剑花,冯梁秋就后悔让他试试看了,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来一巴掌。   他怎么就忘了黎之清在剧组还有个“黎少侠”的外号呢?   冯梁秋的后悔才冒出头,黎之清就佯装推脱地弯眼一笑:“那多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脸上还很不好意思的黎少侠手腕一转,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刺出两剑,惊鸿游龙一般掠到群演面前,剑锋挑出之后脚尖一提,干净利落地卸去对方的手上长刀,看似迅猛地曲肘撞去那人胸口,在最后关头稳稳收住了力道。   这完全就是动作指导老师的加快翻版。   现场静了两秒,接着工作人员几乎同时齐声欢呼鼓掌,活像是在给自己爱豆疯狂打Call。   其实也不能说是“像”,剧组最初就有一些关注黎之清的小迷妹,经过他最近接连露了几手,别说迷妹了,连迷弟数量都直接翻了一倍,见了面打个招呼都是“黎少侠”。   “刚刚身体没活动开,要不然我再来一遍。”黎之清收了剑还在刺激冯梁秋。   冯梁秋劈手把剑夺回来,驱虫似的把黎之清往旁边赶,嘴里还叨叨地念着咒:“滚滚滚滚滚赶紧滚……”   黎之清心满意足地颠着场记板走回来,犹豫了一下,迎着尤川的视线站到他旁边:“他们刚刚笑是被我调侃冯梁秋逗乐的,你怎么还在这边跟着一起笑了,我说话那么快你肯定听不明白。”   照尤川的反应速度,等他慢慢消化理解结束,旁人早就笑完了,可尤川刚刚分明是跟着大家同步露出笑意的。   尤川看向他,嘴角还是略微弯着。   黎之清也转头看他,挑眉道:“难道你现在语言表达能力进步这么快,别人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听懂了?”   “没有。”尤川摇摇头。   “所以你刚刚也是没听懂我说了什么?”黎之清把场记板竖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敲砸自己的肩膀,见尤川点头,扬笑无奈道,“那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就是自己傻乐着而已啊。”   尤川错开目光看了看黎之清手里的场记板,又挪回视线看向他的眼睛,别扭了半晌才张开嘴,声音都因为不好意思低了很多:“我只是觉得……你刚刚那样特别可爱。”   黎之清敲在肩上的场记板一下打了滑,脑子里顿时“轰”了一声,耳朵尖儿都飞了一抹薄红出来。   他睁大眼睛跟尤川对视,片刻才磕磕巴巴地道:“……是、是吗……”   尤川回应得很认真:“嗯。”   黎之清刚刚站在那边的时候眉飞色舞,眼睛里就跟装着星星似的又亮又好看,尤川光顾着去看他神气活现地“打快板”,根本没去注意黎之清到底对着冯梁秋说了些什么。   黎之清:“……”   他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土拨鼠呐喊的表情包。   尤川不会那些撩拨人的套路,更不会扯那些虚伪的违心话,他只要说黎之清可爱,那他心里就是觉得黎之清刚刚特别可爱,黎之清越是清楚这一点才越想呐喊。   他默默把场记板从肩上拿下来,心说这真是夭寿的前兆。   冯梁秋的这场戏总共NG了五次,艰难拍完后扯着黎之清就要往后面休息区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黎之清胳膊一挥就甩开冯梁秋抓着他的手。   “我怎么没注意了,我看需要注意的是你们俩才对。”冯梁秋回头笑了,“站在那边腻腻歪歪的,简直gay里gay气。”   尤川就跟在黎之清的后面,黎之清瞥了一眼两人几乎交叠在一起的影子,硬着腔反驳:“瞎扯!谁gay里gay气了!”   “你刚刚站你助理旁边就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我都看见你耳朵红了。”冯梁秋边跑边说。   黎之清诌了个借口:“我那是热的好吗?山里树太多,太阳一大到处都是水汽,闷得慌。”   “你这是承认自己耳朵红了?”冯梁秋哈哈又笑开了,“不说我拍戏没工夫搭理你,就我离你们那么远的距离,谁眼神那么好还能看出你耳朵红没红?你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之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就直接抽他。   冯梁秋歪身一躲,撒开了腿就先冲回自己帐篷里。   黎之清刚要加快速度追上去,尤川突然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声,把他油门踏板都给笑塌了。   这尼玛,“gay里gay气”听不懂就算了,“腻腻歪歪”听着都没反应的人,怎么一到他耳朵红没红的问题就笑开了。   “我那就是热的。”黎之清没底气回头,替自己强调了一句,   尤川在后面“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黎之清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尤川的这个“嗯”字都带着点笑意。   黎之清报着掐死冯梁秋的念头走进帐篷,前脚刚迈进去就见冯梁秋坐在电脑前冲他笑着鼓掌:“现在有请我的战队队友小黎黎同学~”   黎之清脚步一顿。   冯梁秋这会儿不仅笑得恶心,连说话语气都有点不正常。   “快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冯梁秋对他招招手。   大家?   黎之清走近几步,看清屏幕后明白过来:“……你要直播?”   冯梁秋纠正他:“我在直播。”   黎之清一入镜,观看直播的粉丝立马炸了起来,满屏都是密密麻麻的五彩弹幕,大片大片地挤压在一起,一时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究竟发了些什么。   “等等你们刚才不是叫我男神的吗?怎么现在就跟是他的粉丝一样。”冯梁秋哭笑不得,“难道他光凭这张脸就把你们圈粉了吗?我要闹了!”   [哈哈哈哈哈男神别哭,你们都是男神!]   [脸是一方面,其实我是被新闻联播圈的粉,捂脸。]   [前面新闻联播的等等我!英勇市民黎先生简直太帅了!!]   看着交流区飞速上掠的“新闻联播”,冯梁秋也是彻底服了:“你继续去惩恶扬善算了,还来拍什么电视剧啊,粉丝刷的礼物都够你养活自己了。”   “这些礼物都是可以换钱的吗?”黎之清伸手指了指右边不断刷新的礼物列表。   “是啊。”冯梁秋应道。   黎之清拍拍他的肩:“这部分好像都是送给我的,折现之后麻烦转到我账上,微信就行。”   弹幕上顿时一片丧心病狂的“哈哈哈”。   冯梁秋憋了又憋,点开电脑上的手机模拟器咬牙道:“你还能不能再抠一点!”   “等会儿,你不会是想现在打游戏吧?”黎之清看到加载页面愣了下,“你还有场戏没拍完啊老哥。”   “我昨天约好了要给粉丝开游戏直播,怎么可以食言。”冯梁秋对镜头抛了个飞吻,催他,“你赶紧上号,赛场还有一个小时就关门了。”   “你请我打比赛,你用电脑,我用手机?”黎之清眯着眼睛看他。   冯梁秋理直气壮:“我是主播。”   黎之清给了他这个主播面子,从兜里掏出手机,只有百分之十的电量:“主播你这比赛打得太突然,我手机没来得及充……”   话没说完,一只骨节非常标致的手就递到他眼前,手里还捏着一只跟黎之清同款同色的大屏手机,桌面上全是黎之清常玩的几款游戏。   黎之清愣完才接过手机:“……你什么时候还安装了这么多游戏。”   他除了拍戏,其他时间几乎都和尤川形影不离,根本没见他玩过什么。   “前两天。”尤川的站位刚好避开了冯梁秋的直播镜头。   “不是,”黎之清翻了翻软件列表,除了手机系统自带的几个,也就只有那几款游戏是后期安装的了,“你竟然知道怎么下载?”   他只教了尤川怎么接打电话、拍照录像而已。   哦,还有怎么去看手机里的缓存视频。   “唐……”尤川说了一个姓就想不起下面是什么名,最后干脆说,“唐胖教我的。”   黎之清:“……”   他都不知道现在是该心疼唐顺时还是先受触动了。   “在电话里教你的?”   尤川点头。   “……我拍戏的时候你让他教你的吗?”   尤川又点头。   黎之清心里一动,进入登录页面的时候心窝都还是暖和的。   尤川连现代汉字都不认识,更别说去熟练使用搜索引擎了。   对普通人来说下载几个软件再简单不过,可是对尤川来说……太难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只要是为了媳妇儿,让我抄课文都不在怕的! 黎之清:背诵并默写。 尤川:……(媳妇儿是不是不爱我了。) wodema今天下课一看后台,我的眼前简直浊浪排空汹涌澎湃,没啥好说的了,扑通给各位仙女姐姐们跪下吧,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让老龙和大清甜出新高度,甜出新世界,尽快让大家看到他们的xxx.gif和xxx.avi,谢谢大家!(360°全自动旋转鞠躬) 因为没有存稿,码字得看教室的时间安排,所以还是每晚九点左右更新,再次感谢大家!(360°全自动旋转鞠躬并比心) 感谢又大又圆的西瓜,谢言昭的火箭炮,感谢萧萧*4,凉生*2,又大又圆的西瓜,小妍妍,OliviaJ2010的地雷,感谢涣青,毛球【沉眠于洋房深处的安然】,梁岑,谢言昭,慕南卿,夜若离,且由南风,昕阳,庸小懒,往大大的菊花里,深巷,凉生,清玄子,封禅吞雪恨相逢,心塞怎么破,糯米糯,紫嫣青青,墨鱼,追追追……不追了,茕優余弦,夜雨声不烦,临山的营养液~(ps:昨天仙女们的地雷营养液我已经补在上章啦) 真的谢谢大家,鞠躬。   ☆、25.7.5晋江独|家发表   观看直播的粉丝尽管看不到尤川的长相, 可是出现在镜头前面的那只手和从耳机里传出来的磁性低音炮就已经足够博得他们的好感了。   更何况,“低音炮”还跟黎之清来了这么一段自带粉红泡泡的小互动, 简直是硬撵着旁人往激动亢奋的路上走。   [啊啊啊啊啊身为一个手控声控我已经死了……]   [羡慕你们这些还能看到手的,而我, 只能看到满得快从屏幕里溢出来的粉色小花花, /doge。]   [/doge,并且还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酸甜味道。]   [所以递手机的那个人也是剧组演员吗?听着声音很陌生啊,跟小哥哥一样是新人?]   冯梁秋选中区服,解答道:“这位是你们小哥哥的随行助理。”说完他嘿嘿乐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补充说:“他跟你们可是同道中人, 平时那气场老吓人了, 一到你们小哥哥身边就化身头号真爱粉, 特别忠……嗷!”   他还没把“诚”字说出来, 黎之清就往他小腿后面踢了一脚:“你敢不敢不满嘴跑火车?”   [忠!忠什么!老冯你赶紧把话说清楚!]   [大家好我是华夏知名唇语专家,通过观察老冯刚刚的口型,我觉得他想说的是“忠犬”这个词,/doge。]   [没错没错肯定就是忠犬,虽然我到今天才知道唇语的存在, 但是……/doge,谁让我是小公举呢,我说那是忠犬那就只能是忠犬!]   [忠犬什么的……想想真是太带感了啊啊啊啊啊!!!]   “我刚刚绝对没想说这个,这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啊。”冯梁秋憋笑冲黎之清一摊手,“你要找麻烦千万别来找我!”   他说着还用鞋尖轻轻点了点黎之清的脚踝,头略微摇了摇, 示意他别太在意。   这种事情越是较真,粉丝那边的反应只会越大。   黎之清用余光扫了旁边的尤川一眼,坐到冯梁秋身旁的椅子上登陆游戏,轻声笑道:“你今天比赛只要不坑我就不找你麻烦。”   摸着良心讲,冯梁秋的操作水平真没得说,他跟黎之清都是速攻型玩家,在二对二上鲜有失手,但是到了最后一局的时候,冯梁秋个不靠谱的手一抖点到了队伍匹配,直接跟三个散人组成五人战队,被送进了五对五的比赛战场。   更坑爹的是那三个散人里两个菜鸟一个挂机,冯梁秋刚要哀嚎,敌方战队的信息就蹦了出来,他立马就往黎之清胳膊上拍一巴掌:“快快快你赶紧卖个萌!!最后一场咱们不打了直接稳赢!!”   “哈?”黎之清被他拍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看清对面队名后一愣,接着就弯眼笑了。   对面队名叫作“黎之清的老婆们”,头像全是清一色的黎之清的照片,名字还都是差不多的格式,比如“黎黎给亲亲就退赛”,“黎黎卖个萌就退赛”,一看就是黎之清的铁杆小迷妹们。   “你快亲,给她们个么么哒就行。”冯梁秋连连催他,“再赢一场咱们段位就能满了。”   黎之清笑了笑:“粉丝的话,难道不该是我们退吗?”   “最后一场了哥哥,咱们没机会打了。”这款手游每赛季的对战次数都是限定的,他们俩已经把前面的次数打完了,冯梁秋说着就抢了手机过来,戳开输入框打起字来:[/期待,感谢小姐姐们的喜欢,其实我就是黎之清本人,这是我们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能不能麻烦小姐姐们让一下呀~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哟~爱你们么么哒~]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恶心,”黎之清看着自己游戏人物头顶冒出的发言气泡,一脸不忍直视,“呀什么呀啊。”   冯梁秋老神在在地笑道:“你不懂,这样才能充分体现出你满满的爱意。”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发言道:[/鄙视,哪来的傻逼敢装我老公,开局都把他标成焦点,等会儿第一个就把他怼死。]   黎之清痛心疾首:“……我做错了什么!那不是我打的字!”   屏幕上是一片的“哈哈哈”,耳边还是冯梁秋杠铃似的笑声。   黎之清正要踹冯梁秋一下解气,帐篷外头就传来一声气吞山河的怒喝:“冯梁秋又死哪去了!!!”   光听这音量就知道老人家身子骨很是硬朗,喊人的时候气息很足,想必就算远远开骂也是很有气势。   黎之清还是头一回见识到王云路有这么大的嗓门,那边唤着的明明是冯梁秋,他却跟着哆嗦了一下。   冯梁秋应了一声,丢开鼠标就要站起身,但是王云路已经疾风一样冲了进来,连胡子都带着一点高中教导主任的别样风采。   他手里捏着卷起的剧本,一过来就往电脑前面的两个人身上拍,嘴里怒道:“玩游戏!玩游戏!成天就知道玩游戏!”   他一连交替着砸了三下,第一次精准地拍在了冯梁秋的左边肩上,第二次瞄准黎之清拍过去的时候半途被一只手给拦了一下。   他换个角度去拍第三次的时候,手里的剧本竟然直接被那只手轻易夺了过去。   王云路这才瞪着眼睛看向手的主人,一见是前几天抓他拐杖的那个人,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上下把尤川打量一遍,把手伸过去,再开口时听不出说的是气话还是夸奖:“你这反应能力够可以的啊,次次都护得这么利索,你给他当的不是助理是保镖吧。”   尤川神情淡淡地垂眼看他,不像是有把那卷剧本还回去的意思。   黎之清看这架势连忙站起身,同时“啪”地把笔记本合起来,把尤川手里的剧本拿过来递向王云路,一步挤在两人中间:“……他条件反射比较好,都是身体本能,也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身体本能?”王云路接了剧本看向他,“我看是护着你的本能吧。”   黎之清听得耳根都热了一下。   他不自觉地偷偷瞥了尤川一眼,却发现尤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脖子转了过来,低头把视线投向他,两人的目光顿时就撞在了一起。   “还不是故意的,我看他瞅着我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是无意的。”王云路继续道,“你们家里可真是给你找了位好助理。”   黎之清听到这话更窘了,只能重复:“……您别生气就行。”   “我跟他生什么气,我要气也是气你们两个兔崽子,尤其是你!”王云路又拍了冯梁秋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正拍着戏你们还玩开了。”   冯梁秋没人给他挡着,硬生生挨了两下,自知理亏:“王导我知道错了,我也实在是没想到前面会拍那么快……”   黎之清被他一说才反应过来:“等等,我的戏份好像都拍完了,为什么我要跟着冯梁秋一起被训?”   王云路冲他冷笑一声,赶着冯梁秋走出帐篷:“别着急啊,后面的戏你慢慢拍。”   王云路和冯梁秋一离开,帐篷里就只留下黎之清和尤川两个人。   黎之清慢慢深吸一口气,看向尤川扬笑问他:“你不是对附近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吗?刚刚怎么还会不知道王导在外面找人?”   “我知道。”尤川低头看他。   “你知道?”黎之清眼睛瞪大了一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尤川反问:“为什么要说?”   “你如果提前说出来,冯梁秋就不会被揍得那么惨了。”黎之清一想到王云路给冯梁秋来的那两下子就想笑,光听声音就知道王云路没对他心慈手软。   尤川伸手把黎之清身后的椅子挪到旁边,省得他等会儿被椅腿绊住:“他被揍,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可真够残酷的。   黎之清本来还想本着革命友谊稍微地向冯梁秋表达一下怜悯同情,可再一琢磨,不仅嘴角的弧度僵了,连耳根都又生起了热度。   尤川认为冯梁秋无论怎么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可他却把黎之清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上一回是抓拐杖,这一次不仅用手给黎之清当了盾牌,最后甚至还把剧本给夺了过来,这是不是就代表……尤川对他是比较在意的了?   黎之清越想心脏就越活泼,使劲用指尖掐了两下自己的手心才把差点脱缰的想法给硬扯了回来。   这事绝对不能多想,想得再暧昧最后也是白搭。   尤川的手机运行了快一个小时的游戏,握在手里有点烫人。   黎之清退回桌面,刚要把手机递还给回去,余光一瞥又看到冯梁秋竟然在折叠床的夹缝里塞了几双臭袜子。   这么难得的把柄绝对不应该错过。   黎之清顿时就乐了,对尤川说:“你手机借我拍张照片,我必须把这个记录下来。”   尤川眼神闪了闪,看着黎之清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拒绝。   黎之清愣了下,他没料到尤川也会有拒绝别人的时候:“……不行吗?”   “……拍吧。”尤川说完就把视线偏开,不肯看他。   黎之清更懵了,这又是什么节奏?   他看了看尤川,又看了看手机,犹豫了两下把相机点开,接着他再次愣了。   这款手机会在拍摄画面的右下角显示出上一张拍下的历史照片,黎之清之前教尤川使用拍照功能的时候只对着帐篷外的小野花拍了两张,可右下角的那张分明是什么人的照片。   尽管是缩放,可还是能看出那是个个子高挑的青年,还留着一头很长的头发。   黎之清的心脏在胸腔里使劲跳了两下,他咽了口唾沫,又抿了抿嘴角,指尖一移把相册打开,眼前顿时被自己的背影渐次铺满。   ……说真的,他突然有种想和慈爱老父亲乱.伦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这么晚才更新,今晚突然听说学校有位老师的父亲走丢了,老人家脑袋有点问题,外面还在下小雨,大家都一起帮忙去找,拖了一些时间。 以后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我会每天把码好的章节提前放在存稿箱里定时发表的,真的对不起。 感谢小花花,安格,Rico,山有扶苏,玦,升级吧黄九,微雨,21131211,远山长慕,池桒,八百标兵奔北坡,二哈·粥,24453861,烊烊的万家灯火,鹤顶红,何墨穸的地雷,感谢沉迷辅助治疗的扁鹊,Royei,陆锦,桥树,且由南风,乖,叫哥,六六,喵哦喵哦的我,小西瓜君的看书号~,Lost.J.Y,青丝三千,柏溪,等待更新的人,前度,池桒,精分一生,乔歌,卫青,下雨,狡山芋,有只蜗牛叫小白,四方上下,Shero,不做铲屎官好多年,塔塔,妩媚山庄,鲜花满楼,五彩鱼饺子,萌小璃0103,玦,昕,May,洛羊,至尚馨语,小雪,浠尘,御岐,与花辞,凉生,一夏若水,清玄子,糯米糯,小桃子,我家煤球大大,习习有信,流流,密林鬼影,钟无艳,柒玖陌染,除夕,之于~,双爽,十二月,妄言旧识,画舟城外漫山秋,少年鲜衣怒马灼我天涯,一爻爻人,醉后不知天在水,料峭的营养液,也感谢两位没取名字的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25.7.5晋江独家|发表   《帝王录》落脚的这片山林地处偏僻, 可也占了远离城市中心的不少好处。   现在秋意尚不算浓,山脚到山头依旧是一片玉树交荣, 起得早了还能看到凝在枝梢上的薄薄细雾,倒挺养眼。   欣赏美景似乎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普通动物驻足长看, 而当代人类则选择记录。   刚到这边的时候剧组不少人都对着山头拍来拍去,黎之清的手机里也存了不少日出时分的林间照片,但是尤川的手机里除了黎之清教他拍的几张可怜兮兮的白色小野花,余下三百多张全是黎之清走在片场各处的背影。   黎之清简单翻完照片才意识到尤川之前说他怎样都好看是绝对的真心话,他竟然发现尤川的手机相册里还存有他顶着那套伤妆的照片。   又脏又丑又血腥, 本人看着都难受。   偏偏尤川还跟眼里自带美颜滤镜似的给他拍了不下一百张, 简直像是把他当成宝贝对待, 有多寝陋也不觉得嫌弃。   有句话怎么说, “子不嫌母丑”,放在尤川身上可能就是“父不嫌子丑”。   就算“儿子”都对自己的那张脸不忍多看,做“爸”的还是美滋滋地想着:我“儿子”真好看,我“儿子”全世界最好看。   嗯,周围随处都是好风景, 可他眼里只有一个丑乎乎的你。   尤川没有把脖子转过来,但是却一下又一下地用眼神偷瞄黎之清的反应。   那模样有点心虚,像是担心错事会被家长发现的熊孩子。   黎之清克制了下面部表情,故作淡然地给冯梁秋的袜子来了张特写,又佯装漫不经心地把照片编辑成彩信,发送到自己号码上。   他表面上风平浪静, 可心里其实已经是浑洪赑怒,鼓若奔腾,脑子里头来来回回地撞过同一句话:完了,他八成是要完了。   这种完蛋的感觉几乎一直持续到剧组转移去隔壁晋江市的影视基地的车上。   众人小憩一段时间之后找了一些影片出来打发时间,播放的都是几十年前的经典老剧,画面虽然不比现在的作品精致清晰,可无论是演技张力还是镜头剪接都很有水平,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后期处理被当时的技术条件给拖了后腿了。   黎之清这回没像来时那样跟冯梁秋坐在前面,而是拿着冯梁秋不洗袜子脚会臭当理由,把尤川拉到车厢后面,一起去坐靠窗的双人座位。   这部电视剧是神话题材,里面不乏衣袂飘飘的仙君仙子,神魔交战的场面也出现了一些。   黎之清眼睛看着前面的液晶屏幕,身体往尤川那边倾了倾,低声问他:“尤老师,对于这段打戏,请问您给几分?”   为了防止对话被前后座位的人听到,黎之清说话时故意把嘴贴近尤川的耳边。   他的吐息温热,尤川的皮肤却偏冷,一覆上来就冷热对比明显,再加上青年的嗓音轻软润朗,压低音量后如同枕边呢喃,尾音一转甚至还透着撒娇似的狡黠意味。   尤川的喉结顿时微微滚动了一下,被黎之清靠近的右边肩膀都酥了下去。   他转头看过去,眼睛在车厢的昏暗里掠过一道微妙的精光,漆色之下像是翻滚过掀天毁地的怒涛骇浪,分明是想把什么东西,确切地说,是想把什么人,用嘴活吞下去。   而那位已经成为清单上唯一猎物的青年却还在无知无觉。   “你们神仙打架,是不是就跟他们演的差不多?”   黎之清的视力就算再好,那也仅是普通人的水准。   这时候光线不明,他根本观辩不出尤川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动。   黎之清见尤川没有答话,只以为对方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模仿剧中神仙使用法器的样子对着窗户BiuBiuBiu了几下:“就像这样。”   尤川眼神闪了闪,突然唇角一弯,轻轻笑了。   说也奇怪,明明黎之清是对着车窗Biu来Biu去,他这边倒还觉得对方是一招攻进了自己心里,击中一次不算结束,还老对着同一个地方继续用力。   这种力度毫无过渡地渗进血液,再沿着脉络迅猛一滚,尤川竟然觉得自己向来只有凉意的身体都燥热起来,先前冒头了好几次的陌生冲动演化成一只指尖柔嫩的小手,慢慢把掌心贴上他的心脏,握起来后一下又一下地细细碾磨,让他浑身上下都生出一股令人口感舌燥的奇妙力量,渴望宣泄,却又无处宣泄。   这样的矛盾既是折磨,同时又是一种甜蜜的享受,两军交锋间,尤川的那双眼睛也愈发的亮了。   不同寻常的亮。   尤川坐姿端正,脊背笔直,手也规矩地搁在膝头,他开口时抑制地用指尖在裤子上一磨,像黎之清那样把音量放低,声音比平时沙哑了一度:“我不知道。”   “什么?”黎之清没听清楚,往他那边又靠近一些,偏头后把耳朵附了过去。   黎之清的皮肤本就白皙,耳垂在那头黑发的衬托下更是白得扎眼,前方荧幕的光亮一投过来,直接笼上了一圈微弱的光圈,珍珠一样浮着层晕亮。   尤川把指尖攥紧手里,用力一握,慢慢贴近过去:“我不知道。”   他话音刚出来,黎之清就抖了个激灵。   他做好了被尤川呵气的准备,可他没料到尤川的气息会突然变暖。   黎之清本能地转过头,想让耳朵解脱出来,结果一扭头就跟尤川近距离地对上眼睛,鼻尖差点都触到了一起。   那一瞬间,黎之清觉得自己心脏都他妈的要炸了。   过度震惊时人连条件反射都做不出来,黎之清僵着身体跟尤川对视,隐约觉着两人的吐息都胶着在一起。   撞进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再往前一点,他跟尤川好像就能亲到一起了。   尤川那边也是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余光往下一扫,一眼就把对方的唇形描摹出来。   他没像黎之清那样想着再往前一点会不会亲到一起,他只想咬住他的嘴唇。   ——直接咬下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嘴唇的主人就往后缩退回去。   黎之清惊魂甫定地对尤川瞪着眼睛,喉咙都像是被那股发热的气息死死抓住,一时间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太刺激了,太他祖宗十八辈的刺激了,他年纪轻轻的差点没能遭住。   黎之清傻愣愣地把眼睛眨了又眨,硬是没想起来两人刚刚说了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开口:“……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尤川也一下没记起来,他沉默了几秒刚要说话,黎之清一拍脑门:“你是不是说你不知道?”   不管了,先点头,好像是说的这个。   见尤川点头,黎之清总算找回了谈话节奏:“不会吧,你不是在……”他顿了下,也犹豫了下,最后咬咬牙又把身体倾过去,轻声说,“你不是在天上生活吗?会没见过他们用法术的样子?”   再说尤川本身就是老神仙啊,他自己用法术是什么样子总该会知道吧。   “不知道。”尤川回答。   “……是不知道还是没见过。”黎之清又道。   尤川看着他:“可能见过,但是不知道。”   见过但是不知道?   黎之清笑了:“见过就是见过了,可能见过是什么情况?”   “我没注意。”   黎之清:“……”   这就有点任性了啊。   “没注意是……?”黎之清试探性地问。   尤川淡淡道:“不感兴趣。”   黎之清:“……”   可以说是非常任性了。   这样看来,尤川记不住别人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他心里不感兴趣,就算是神仙当面打架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唐顺时能被尤川记下一个姓氏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黎之清替唐顺时感慨完又有点美滋滋的,尤川可是能把他全名说出来的。   “那你自己打架是什么样子总该记得吧?”黎之清心里一美,连语气也美了起来。   尤川稍微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谁好好打上一架了,或者说,已经很久没谁敢跟他好好打上一架了。   黎之清好奇起来:“你也有仙器神器什么的吗?”   “没有。”   “只用法术?”黎之清说完改口,“……仙术?”   “不用。”   “那你是怎么打?”   尤川没说话,只抬起一只手,五指慢慢收拢,然后用力一攥。   黎之清看着他的手:“……肉搏吗?”   有点失望,他看电视上的龙都是呼风唤雨,用雷劈人。   “嗯。”   “那他们要是用法器打你,你不是很疼?”黎之清皱了皱眉。   尤川笑了声:“没人用那些打过我。”他顿了顿,补充道,“和我交手的,都是肉搏。”   “没有一个是用法器的?”黎之清问。   “没有。”   “为什么?”   尤川这次回忆的时间很久,像是要从垃圾堆里翻出稍微不那么垃圾的垃圾:“他们怕我。”   黎之清:“……”   感情肉搏的都比用法术的强上不少。   黎之清这会儿还不理解肉搏究竟哪里厉害,后来他把这段告诉唐顺时,唐顺时直接笑骂他小傻逼,他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想的肉搏跟尤川说的肉搏简直天差地别。   简单地来说,普通神仙打肉骨,上古老神打神魄,谁要是被尤川认真掏了一爪子,那基本就彻底没戏了,连六道轮回都直接省了去,谁脑子抽风了想死透彻才敢跟这种级别的老神自不量力。   前面屏幕正播放到仙子巧笑嫣然襟飘带舞的地方,黎之清盯了前面两眼,清清嗓子又问尤川:“天上的小仙女儿是不是都特别好看?”   尤川没卡顿地回答:“不知道。”   黎之清莫名觉得心里很爽,他喜欢这种一问三不知。   他心口不一道:“那可是仙女,你别是不知道什么叫好看吧。”   “知道,”尤川看向他,“你就很好看。”   黎之清迎上他的目光看过去,使劲把要飞起来的嘴角拽下去,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摆出一个静如止水的表情,可他的眼角却控制不住地弯翘起来。   尤川瞧着他那双明明亮晃晃还强压着笑意的眼睛,轻轻笑了声,特意强调一遍:“真的。”   他们俩并肩坐着,目光交接,心里头同时亮起一盏明灯。   ——有戏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我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这老家伙拿下。 尤川:我觉得我好像知道该怎么慢慢把媳妇儿重新拿下了。 夫夫俩:美滋滋~ 我求求你们赶紧在一起好不好? (ps:谢谢仙女们的理解和关心,老师的爸爸昨晚已经找到啦,比心~) 感谢南溟,景二,果子蓝,凉生,越人歌,安格,叉叉家的九~,何墨穸,涵玉之小姐姐,黄桃罐头君,小妍妍,Dz的地雷,感谢经年,轻韵,一颗生菜,飒蓝,红绮沉烟,云墨色,Dz,料峭,陈衡,我是你的塞壬呀,琅妤,T^T不要坑,盛凉故,喻烦烦,猴子玩月,偷偷看书的村花,狡山芋,司泠,有只蜗牛叫小白,起渊,Shero,清玄子,心塞怎么破,梁岑,糯米糯,钟无艳,泷云清寒,吊打的小夏,一世长安,深巷,还有三位由于没取名字所以后台显示为空白的小天使的营养液~ 为了防止感谢霸屏,所有的名字都是我一个个复制过来的,有时候可能看花了眼漏了人,仙女们见谅,今天把昨天漏掉的补上来啦,谢谢大家,鞠躬。   ☆、30.7.10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看向黎之清时略低着头, 嘴角的弧度还没收起来。   黎之清把淡定的姿态维持了几秒,也弯眼展眉回了他一笑。   两个人心思活络地互相对看, 殊不知彼此这时候都是一样地想把对方狠狠按进怀里。   等剧组到了晋江影视基地,黎之清拿到任务安排才算了解之前王云路在帐篷里对他冷笑的那句“慢慢拍”是什么意思。   历史剧里虽然没有飞檐走壁、浮光掠影的轻功绝技, 可耐不住它有吊房梁的刺杀戏份, 还是被钟况大方揽了去。   黎之清没接触过威亚,排演之前被吊起来练习了半天,找平衡对他而言并不算难,但人是陆生动物,踏不到地面难免发虚, 主要克服的其实是心理压力。   《帝王录》取材自王位更迭最为频繁的朝代, 那个时候纺织染色技术还不完备, 越是位高者, 衣着颜色越是偏深,饰品也没有小说中的那么繁琐奢豪。   而且为了还原真实,剧中妆容对五官的修饰并不夸张,再加上这里大部分都是四十岁往上的老演员,妆后只让人觉得这就是古人该有的模样, 效果自然不比商业剧来的惊艳。   可这回黎之清一出去,一群人都不淡定了,甚至有人高声对导演组笑道:“我们是不是要改走偶像剧的路子了!”   黎之清束着发冠,鬓角碎发都被拢贴起来,不仅没像普通人那样显得脸大,还把面部轮廓衬得清晰不少, 身上那件褐色官袍虽然也是灰扑扑的暗色,却把那张脸衬出发光似的白净,五官突出得更加惹人注意,往片场一站就足够吸人眼球。   王云路在开拍前特意点着他叮嘱:“你待会儿可给我把握好感觉,别一从上面下来跟要登台夺艳似的。”   登台夺艳,这词用的,黎之清一听就笑了。   也不怪王云路提醒,实在是他这张脸跟旁人画风相差太大,放在一个镜头里有点扎眼。   这几场是刺杀与反刺杀的戏份,   太子即将受封,朝中对外一向中立自保的吏部尚书宴邀包括皇子在内的诸位朝臣府中赏花,意在协助四皇子在准太子入住东宫前完成刺杀,无论成败与否,都会嫁祸素日安分蓄锐的二皇子一党,兄弟几人表面畅谈由治而乱、由盛转衰的史中旧事,实则话锋争对,人心思动。   整场宴会节奏紧绷,镜头切换急促,全景加上补拍,足足忙碌了六个小时,黎之清至少吊了有三个小时的威亚。   他觉得自己就跟被挂在半空的肉干一样,钢丝连接吊臂和滑轨后,再分别绑到腰间和大腿的保护带上,光是直愣愣的吊着都觉得腿根被勒束得发疼,别提还得做出一套的打斗动作,被保护带束起的几块皮肉都生出火辣辣的疼来。   再加上身体重量全靠几件装备撑住,下身血液流通不畅,黎之清两脚一沾地,只觉得骨头里有上万只虫子疯了似的四处钻爬,麻得他立马皱脸嘶了口凉气。   黎之清半口气还没抽上去,尤川就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扶我一把扶我一把……”要不是钢丝还拴在身上,黎之清这时候真想就地坐下。   尤川腿长,步伐也大,两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还能比负责拆卸威亚的工作人员来得还快,说话间就已经走到黎之清身边,手一伸就圈到他腰后,托住的他两只手肘。   黎之清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指尖跟着脚踝一起哆嗦。   尤川站他身后不过半步,这个姿势像是把他半搂在自己怀里,清冽的味道涌入鼻腔,让人很是猝不及防。   最重要的是,尤川实在是太高了!   黎之清的手肘被他托起,小臂顺势举到了胸口下方,两手一垂就跟卖萌讨食的猫崽似的,黎之清缩在尤川身前,自己瞅着都觉得好笑。   “手借我撑一下就行,”黎之清拿“猫爪”去捉尤川的手,拉到身侧,再把“爪子”按上去,“我就是脚麻得厉害,站还是能站住的。”   两只手一冷一热,贴在一起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过去。   黎之清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指尖缀覆的指甲透着浅浅的粉色,皮肤白净到可以轻易看出淡青的血管脉络。   尤川手心朝上,掌纹清晰干净,连指尖就透露出十足的力量感,稳稳地撑着黎之清施上去的全部力气。   “你手劲儿这么大。”黎之清又压了压,没按动。   尤川想把那只手握着手里,忍着没让五指收拢,回道:“你不重。”   “瞎说。”黎之清笑了。   青年人即便再瘦,身高也是摆在那里的,更何况黎之清不是那种瘦削的纤瘦,衣服下面也藏着一层经过锻炼的薄薄肌肉,体重绝对不轻,然而尤川撑着他的那只手就跟铁架子一样不动分毫,稳得过分。   “赶紧活动活动,揉揉腿。”冯梁秋看出黎之清腿麻,等工作人员拆完威亚就拿着自拍杆过来,想要敲他腿侧逗他两下,结果还没碰上去,尤川一提腿就把杆子挡开。   “我去。”冯梁秋被尤川的反应速度惊到了。   尤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别碰他。”   冯梁秋心头震了一下,总觉得对方没把话说全,下面应该还有一句:再碰一下你就死定了。   他想了想上回王云路被这人夺了剧本的事,默默把杆缩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你是不是手欠?”黎之清这会儿想踹冯梁秋都有心无力,只能用手挥苍蝇似的把他赶开。   他抠着尤川的手甩了甩腿,活动开了走去卸妆,一进化妆间就见一些人围着一面小屏幕看之前车上没播完的电视剧。   也不知是播到什么镜头,李光平兴奋地边拍大腿边大笑:“看到没!这才是真女神!”   几位年过七旬,平时不爱开口的老艺术家也跟着感慨。   “想当初我刚入行的时候还有幸见过她,真人可比电视上漂亮不少。”   “可不是吗,我年轻那会儿最喜欢的女演员就是她了。”   “演技好还敬业,品性也没得说,只可惜息影得早,要是演到现在,终身成就奖说不准也能入到她怀里。”   说到这里,众人不由连连惋惜。   黎之清伸长脖子瞄向前面,看清屏幕上的白衣女修愣了一下,再听旁人的接连叹声,咧嘴笑了:“早点息影未必不是好事啊,女神就算回归生活也还是女神,我也特别喜欢她。”   “这位开始风光的时候,你父母估计都没出生。”有位老演员对他笑道,“你这么小的年纪,还能知道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物?”   “我当然知道了,”黎之清被化妆师带到座位上,“沈琼烟嘛。”   周围的人闻言惊讶地看向他,连说“难得”。   沈琼烟作为国内首位享有国际盛誉的华人影后,放到五十年前也是家喻户晓的国民女神,论在国外的口碑,至今还没有哪位女星能追得上她。现在的年轻人能记得她,还能说出她的名字,实在是很不容易   “难什么得。”李光平没回头,只低声笑了一句。   即便他和王云路当年同沈琼烟有过合作,不过要论剧组谁对沈琼烟最熟悉,那可真是非黎之清莫属,他不知道才是有鬼。   黎之清夜里没戏份,卸完妆就和尤川一起回去休息。   他在前些日子跟唐顺时定下的探班时间就在最近几天,回了酒店见到唐顺时歪在大厅沙发里也不觉得惊讶,进了房间就掏出手机吧嗒吧嗒地打下一串字,直接塞到唐顺时手里。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唐顺时来的时候心情还挺明媚的,一见这句话心里就哆嗦了一下。   他看了看站在黎之清身后的尤川,咽了下口水。   怎么着?这是打算搞地下工作吗?不能说话靠打字,是怕后面的那位知道?   唐顺时手里的行李箱还没放下,突然就想再买张机票飞回京都,凡是得跟尤川对上的事情他真的没有一点儿胆子参加。   “要不我再去开个新房间吧,”唐顺时说着就想出去,“这房间是你们的剧组给你订的,我住着不方便。”   “别啊,挺方便的,专门开的套间。”黎之清一抬手把他推回去,尤川也反手把门关上。   这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唐顺时的心里不由有点抽痛。   “尤川,你在外面坐着休息一下,我帮唐顺时收拾一下行李。”黎之清不待尤川反应,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唐顺时推到空出来的那间卧室,脚一勾把门合上。   唐顺时一脸恳切:“我不入伙。”   黎之清竖起食指无声地“嘘”了一声,在手机的记事本上打字:[用打字的,尤川能听到我们说话。]   唐顺时一巴掌拍到额头上使劲揉了两下,只好把自己手机也掏出来:[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发出声音他就不知道你在干嘛?]   [知道又能怎么样?]黎之清的手指点得飞快,[他不认识字,哪知道我们在谈什么。]   “我真不入伙。”唐顺时觉得胸口疼。   黎之清掀起眼皮瞥了他一下,继续打字:[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你怂个什么劲儿。]   唐顺时看了眼屏幕,抬手示意他继续打字。   黎之清这次一个字一个字打得特别认真:[你觉得,我拿下尤川的机会有多大?]   唐顺时:“……”   他低下头打字:[……这“拿下”应该是我理解的那个“拿下”吧?]   黎之清点头,顺带对他竖了个拇指。   唐顺时也回他一个拇指,这机会真是无与伦比的大。   黎之清以为唐顺时又要开始嘲他,抬手就把那拇指压下去:[认真的,帮我分析分析。]   [你喜欢他?]   黎之清往卧室房门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   唐顺时又跟他确认了遍:[后续工作可能不大纯洁的那种。]   黎之清别扭了一下:[啊。]   打完他皱皱眉,又补了一句:[能不先扯那么远吗?至少我现在思想还是很纯洁的。]   [我这不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吗?普通小情侣处到最后都不可能只有纯洁的日程活动,何况那位还是条龙呢。]唐顺时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看他一眼,[你要真拿下他了,还指望能跟龙柏拉图到底?]   唐顺时接着打字:[我可告诉你啊,二十年的处男都精力过盛,禁欲太久的老龙神那就基本是毁天灭地的水平了。]   黎之清眯了下眼睛:[你逗我?龙性最淫还能禁欲?]   唐顺时歪嘴笑了声:[那你总得允许龙憋个几千年几万年的淫,就对着一个人撒不是?]   黎之清把这句话瞅了半天,再看向唐顺时时面透怀疑,明显不信。   [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再给你一个良心科普。]唐顺时这时候特别想看好戏,[龙的“好兄弟”,一共有两个。]   “好兄弟?”黎之清一下没明白,唐顺时往他腿间看了一眼,他后背寒毛都竖了一下。   [夫妻之间都讲床事和谐,你还是先做好承受“浩荡龙恩”的思想准备,再来问我拿下他的可能性有多大吧。]   别到时候真枪上阵了,这孩子跑得比兔崽子还麻溜。   唐顺时对他的反应格外满意,收了手机就要去开带来的箱子,给黎之清留下一段消化时间。   他刚转过身,黎之清又按住他的肩膀,把手机递到他眼前:[那我再补一个问题……我在上面睡到他的机会有多大?]   唐顺时:“……”   脑壳疼,疼得都快起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改。   ☆、30.7.10晋|江独家发表   唐顺时现在真想面朝黎之清屈膝跪下, 伏身在地大喊一声“你是我祖宗”。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想把神仙给睡了,还是在上面。   唐顺时看着黎之清在手机上打下的最后一行话, 感觉自己顿时苍老了十岁,无论这孩子能不能实现最终目标, 他能有这个抱负就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全国人民叫你“牛批哥”没叫亏啊。]唐顺时就着他的手机打字, 点几下手指都觉得有心无力,[你这不是普通牛批,你是牛批中的战斗批。]   黎之清一看这话就知道可能性不大,眉毛一下就蹙了起来。   唐顺时继续打字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外面那位是什么级别,就算从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谈起都他妈的讲不清楚, 你这小胳膊细腿儿的竟然跟我说你想睡了他?你用头发丝儿琢磨一下, 也该晓得他力气该有多大吧?]   说起力气, 黎之清想到尤川那只托着他就跟捧羽毛似的“钢手”, 打字的动作更是理直气壮:[你都说他毁天灭地了,那我怎么可能躺平让他睡我?就算是赴死,那也得选个高雅点的死法吧。]   他虽然不怕什么死不死的,可思想觉悟还没崇高到能接受自己被活活那什么死。   唐顺时想想也是,看向黎之清的眼神都透着同情, 他把黎之清拉到床边坐下:[饭得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你现在估计也就是到了有点好感的地步,谈什么睡不睡的。]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黎之清白他一眼,[谁先提的睡不睡?]   [我的错我的错, ]唐顺时豪爽地背起了锅,[是我对不起你那懵懂又纯真的小情愫。]   是他带个了不好的开头,让黎之清把绝对翻盘不了的“死期”悬在头顶上,显得太缺心眼儿了。   唐顺时的目光慈爱又心疼,黎之清被他看得脖子后面都冒鸡皮疙瘩,曲起手肘撞了他一下,低头打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对我的态度可能真跟其他人不大一样。]   废话!   唐顺时顿时把满腔关怀一收,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那哪是不大一样,简直太他妈的不一样了!   [至少他现在对我比较感兴趣,普通喜欢还是有的。]黎之清沉吟了一下,[我就是不确定他会不会产生普通喜欢以外的感情,万一他跟唐僧一样油盐不进呢?]   油盐不进,唐顺时差点笑出声。   哪用得着油盐啊?黎之清呵口气都能进得比什么都快。   他心想老龙神那么大把年纪,又避世离俗了那么些年,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跑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现代化社会追个媳妇儿更是不容易,自己帮上一把未尝不可。   唐顺时抬手拍了拍黎之清的肩膀,想告诉他其实尤川知道的那一种喜欢不仅是不普通的喜欢,还是只针对黎之清一个人的喜欢。   他嘴才刚张开一半,就见黎之清在上句话后面又补了一句:[给点反应啊,唐胖。]   唐胖?   唐!胖!   唐顺时心头火气一窜,立马就不乐意了,拍他肩膀的力度都大了一倍:“放屁老子哪里胖了!我他妈比去年冬天还瘦了八斤!”   [唐胖这名儿又不是我给你取的。]黎之清扫了一眼唐顺时从怀胎十月瘦到怀胎九月的肚子,笑得很是幸灾乐祸,[这是你敬佩的龙神祖宗赐你的爱称,收不收下你自己掂量着呗。]   骂人的话从嗓子眼里滚过一圈又用力咽下去,唐顺时憋得下巴上的肉都抖了两抖,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   他真傻,真的。   他不过是个胖道士,自己都没摸过姑娘的小手,竟然会有给这对可以怼天怼地的小两口帮一把的念头,简直不自量力。   但是他通透了,对于追媳妇儿的这件事,他只想说,这一对爱他妈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反正凭尤川那本事折腾到下一辈子都不带虚的,他想操心也没地可操,谁让他是一个大肚子的胖子呢?   是吧?是吧?!   “清清。”唐顺时看开了之后一秒和颜悦色。   黎之清“啪”地把他手挥开:“你有话好好说,别搞恶心人的这招。”   “没有,我现在是替你高兴的呢。”他一做出这反应,唐顺时把嗓子掐得更过分了,还带上一股油腻的娇嗔。   黎之清听得浑身毛都竖起来,鸡皮疙瘩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冒,伸手就要去糊唐顺时的嘴巴。   唐顺时早就预料到他要捂嘴,躬身一滚就滚到床的另一边:“我是亲眼看着你长到这么大的,眼见着你在思想上也开始成熟,真的特别特别欣慰。”   “你是不是屎尿倒流回了脑子了!”黎之清一巴掌揍他大腿上,“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我这不是鼓励你的吗?”唐顺时捂着腿爬起来,摸了黎之清的手机打完字塞回他手里:[你也说了龙性最淫,欢苗爱叶啥的指不定真没断干净。再说他不是对你感兴趣吗,你有先天优势啊。]   黎之清看完抬起头:“你的意思是……靠谱?”   唐顺时心说靠谱啊,躺到床上分开腿,小手一勾就本垒。   “试试呗。”唐顺时笑道。   他仔细想一想,小两口的事情他还是别插手的好,情渐至深、水到渠成才是感情里最让人期待的过程,他硬推不合适,最多只能隐晦的来。   “对了,我给你们带了件礼物过来。”唐顺时从床上起身,蹲到地上,放倒箱子拉开拉链。   黎之清把记事本上的话逐字删除:“礼轻情意重的东西就免了。”   “不轻不轻,拿来给你锻炼身体都行。”唐顺时说着就把一块红色的方形东西丢到黎之清手里。   黎之清没做准备,手被砸得疼了一下,他低头定睛一看,《现代汉语大词典》,捧在手里犹如一块坚实的砖头,厚的极其有份量。   “你他妈……”黎之清简直想把词典拍他后脑勺上,“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觉得这东西对你们正适用。”唐顺时还在箱子里扒拉着,“学好普通话,嫖遍天下都不怕。”   一想起之前黎之清跟他分享的和尤川的聊天内容,唐顺时就觉得好好说话实在是太重要了。   “尤川连拼音都不会你让他翻字典?”黎之清随便翻开一页,“这里面有的字我都不认识!”   “这不还有一个吗?配套使用。”唐顺时又扔过来一个。   这次是个纸盒子,黎之清抬手一接,好孩子汉语学习机,开启一对一辅导新模式。   黎之清念起下排小字:“适用人群,缺乏学习自信,缺乏学习热情,缺乏针对辅导,有偏科事实或倾向,学习效率始终不高的……学生。”   “有自信,有热情,但是缺乏针对辅导。”唐顺时边数边拿右手手背往左手手心里拍,跟街上推销员一样,“勉强也算是存在偏科现象。”   黎之清“卧槽”了一声,直接蜷在床上笑岔了气。   “配套使用,迟早沟通零障碍。”唐顺时说着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然而他好笑不到两秒就笑不出来了,只能僵着嘴角眼睁睁看尤川把卧室房门推开,目光一扫就把锥子钻到自己身上。   这一眼把唐顺时给看的腿都软了。   黎之清抱着词典和学习机在床上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笑声憋住。   尤川看向他,眼底隐约透着无奈的笑意,他把自己的手机递向黎之清:“有你的新闻。”   “新闻?”黎之清最近一直跟着剧组跑,根本没搞出什么大事情,他把东西留在床上,擦着眼角走到尤川面前。   尤川说的新闻是手机浏览器每日不定时的自动推送,质量参差不齐,有时候是国家政事,有时候也会涉及娱乐圈,尤川让他看的这则就属于后者,配图用的是他跟冯梁秋前段时间的游戏直播的截图,标题是:都说他的人气高,但是粉丝遇到他后,却扬言让他滚?   内容很简洁,讲的就是那天打比赛时遇到迷妹队的事情,跟标题没有半点关系,推送编辑还在结尾热情表白了一下,这样的题不对文自然惹来评论底下的一通骂。   事情过了这么久才出小道新闻,傻子都知道不正常。   估计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真家伙还在憋着劲儿。   “没事,这些都是网站瞎写的,不用管它。”黎之清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出去吃饭,晚饭你们想吃什么?”   尤川把手机收起来:“都行。”   唐顺时本来想说来时看到隔壁街上有家烤肉店,但是一听尤川这么说,他只能跟着说:“……随便。”   黎之清回房取了身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抓住衣角往上掀的时候才感到腰间和肩膀一阵刺痛,他把衣服丢进衣篮,对着镜子照了一圈发现束过保护带的地方被磨出了一小片的擦伤,之前在剧组换衣服的时候太累,没有注意,现在突然用力一拉伸反而更疼了。   他再把裤子脱下,大腿内侧果不其然也见了红,留下一圈整齐的弧线。   这下是没法泡澡了,黎之清痛心地关掉水龙头,把胳膊伸进浴缸里搅了搅过过瘾,从架子上取下花洒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一遍,出去时也没穿带进来的那身衣服,而是套了件浴袍走出去。   “唐顺时,”黎之清左边肩膀的擦伤比较严重,几个血泡被压瘪后的结痂在刚刚洗澡时候被不小心蹭了去,现在又开始往外渗着血丝,“以前的那种药膏你还有没有?”   也不知唐顺时跟尤川说了什么,尤川竟然能坐在外间沙发上听唐顺书捧着学习机掀嘴皮子。   黎之清叫的明明是唐顺时,可率先回头看他的却是尤川。   酒店的浴袍不长,下摆只抵到黎之清的膝盖部位,上身开襟偏深,露出胸口一片白花花的皮肤。   他头发还没吹干,湿漉漉地随意搭在肩后,说话间就有水珠从发梢坠落,沿着脖颈线条滚经锁骨中间,最后隐没进浴袍的衣襟里。   更可怕的是他睫毛上也泛着潮意,把眼睛衬得水润润的,整个人就跟刚洗完的水蜜桃一样饱满多汁。   唐顺时抬头后就嘶了口气,偷偷瞥完对面的尤川才开口道:“你就不能穿好衣服再出来?”   被日了怎么办?他也拦不住。   “等下再换。”黎之清皱着眉看他,“你药膏带来没有?我身上……”   他话没说完,尤川就已经走了过来,抬手拉开他左边的衣襟,肩膀上嫩生生的伤口一下就露了出来。   黎之清骤一跟尤川面对面站这么近,不由怔了一下,   对方的影子被光线一投过来,他眼前直接就是暗的,总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处于弱势,尤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绝对的征服感让他差点没把下一口气喘上来。   “我带了!”唐顺时扯着嗓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去找药膏,生怕尤川真要做点什么。   黎之清被他嚎得回过神,推开尤川的手后退两步,慢慢深吸一口气才道:“吊威亚的时候磨的,小伤。”   尤川没说话,那双眼睛逆光后显得更黑,还是低垂眼睑看着黎之清的肩膀,辨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   “真的不严重,只蹭掉了点皮。”黎之清把衣服拉好,笑了笑,“你以前受伤都是怎么处理的?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伤口一下就好了?唐顺时那药虽然有用,但是还挺疼的。”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打破沉默,没料到尤川竟然还真“嗯”了一声。   黎之清还没反应过来,尤川又重新把他衣服拉开,低头埋进他颈间,张嘴对着那处伤口就含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也改了下,其实昨天那些是因为大清以前和尤川解释“在一起”有两种意思,一个是处对象,一个是朋友之间的一起生活,所以他才会把尤川说的“喜欢是一起生活”理解成朋友之间的普通喜欢。介于好多人把之前内容忘了,理解不了俩人的思维,所以我就直接改掉好了。 唐顺时:改过之后我也要说一万句MMP。 感谢何墨穸*2,果子蓝,阿宅,Foggy,21131211,深巷,24588520,彩虹,Quin_Qiu,言昭,琅妤,流流君,景二,玦,清歌一曲的地雷,经年,豆豆子,凡凡,终章,噶唔噶唔先生,1996.,清玄子,无绪,纯黑巧克力,唐易,卡卡,木蓝,月落夕,夜猫的喵喵喵,清歌一曲,糯米糯,且听风吟,玦,等待更新的人,烊烊的万家灯火,Dz,逗比爱做梦,唯――,月落之曦,再也不对你笑了,伤痕累累的疯子,谢言昭,天辣么蓝,墨语,不见牛羊,耽美的美,老王,二宫爪子,深巷,安生,塔塔,七森八原,Foggy,有只蜗牛叫小白,桥树,Shero,泪,里,云墨色,闻舟渡我,泷云清寒,陈衡,阡殇,一世长安,莳玖,啦啦啦,轻韵,一颗生菜,飒蓝,红绮沉烟,云墨色,料峭,陈衡,我是你的塞壬呀,琅妤,T^T不要坑,盛凉故,喻烦烦,猴子玩月,偷偷看书的村花,狡山芋,司雨泠然点韶华,有只蜗牛叫小白,起渊,心塞怎么破,梁岑,钟无艳,泷云清寒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30.7.10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的嘴一贴上来, 黎之清瞬间就懵了。   别说做出反应,他脑子卡壳得连去做反应的念头都没生出来。   尤川的嘴唇很软, 带着淡淡的凉,但是口腔里的温度却意外的高, 舌尖湿润地在他肩头慢慢一扫, 就像是在一方冰块中央点了把火,印下来的力度虽然很轻,可铺洒下来的气息却滚烫灼热得跟要把他的皮肉连着骨髓一起滚熟一样。   黎之清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大概感知到尤川的唇形是什么轮廓。   他脑子里劈里啪啦地烧完了火星,把头往左边转过去时脖子后面似乎轻微地响了两声。   尤川低敛着眼睑,睫毛平直地垂下后刀片一样遮住一半的目光, 那双眼睛在这道锋锐的线条下黑得像是风暴掀起前的海水, 不见底的深度下孕育不了任何生命, 但是偏偏又给人一种时刻会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从水面腾跃而出的错觉, 透着压抑的性感。   他略微抬起头,嘴唇和黎之清的肩膀稍微拉开些距离,舌尖从唇缝探出后绕着那一片擦伤舔.舐过去,留下的水痕顷刻就同渗冒出来的血丝相融,严丝合缝地细密交织, 随即就让破损的皮肤恢复最初平滑光洁的样子。   这画面很神奇,更要命的是特别色.情。   别说被舔的肩膀,黎之清半边身体都有点发酥,洗过澡后的皮肤本就微红,现在耳廓那一圈红得可以当染盘,要不是尤川钳着他的胳膊, 没准他腿一软能没出息地坐到地上。   唐顺时火急火燎地从行李箱里翻出药瓶,刚冲刺到门边头皮都要炸了,脑子里迸发出来的想象片段让他觉得眼睛都他妈快瞎了。   他心头突突直跳,血压猛高,脚跟正钉在地板上不知该进该退,可下一秒又乍然愣住了。   尤川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侵略气息,连一贯的强势都被卸除得一干二净,他这时候就像是一头护着幼崽的成年野兽,自责又谨慎地替怀里受伤的小家伙把伤口一一舔舐干净,给人的感觉温软得过分,远远看过去,满目都是切骨的柔情。   管他什么想日还是想上,尤川这会儿完完全全只去心疼那几处被水泡过的伤口,估计就算黎之清光着身子站他面前,他也不会把升腾起什么别的欲.望,反而还得被其他擦伤刺激得更加难受。   唐顺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舐犊情深。   接着他闭上眼给自己额头一巴掌,舐什么犊,又不是真的乱.伦。   他看黎之清懵逼无措地被尤川固在怀里有点想笑,边拧开药瓶的盖子边走过去,咳了两声:“你刚刚就不该直接去冲澡,不保护一下就碰水,就算结了痂也得被泡软,指不定还得发炎。”   黎之清回了神,忙按着尤川的肩膀往后推开,拉好衣服张着嘴看看唐顺时又看看尤川,好半天才把声音找回来:“……我……注意避开了。”   得,这是还没懵完,说话都打顿。   “你是打算用咱们平民老百姓的药膏,还是继续体验一下老神仙的服务。”唐顺时把药瓶在手里抛了抛,玩笑道。   黎之清这下懵完了,一把夺过药瓶翻了他一眼,再看尤川的时候眼角还有点红,被臊的:“……我还以为是手一挥就好了的那种,突然这样,吓我一跳。”   何止是吓他一跳,吓得他心脏都快爆了。   尤川被推开后站在他对面,起初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黎之清,没过几秒嘴角似乎一僵,接着就突然把眼睛错开了。   唐顺时:“……”   别告诉他这是慢半拍的觉着不好意思了。   “小人书看多了吧你,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唐顺时看向黎之清道,“舔一口就好也就只有老神仙能做的来了,你还不知足?”   舔.舐伤口是兽类的本能,就算是龙也不例外。   蛮荒年代打架都是你咬我一块肉,我掏你一爪子血,怎么狠怎么来,只要死不了,拖着半身骨头都能继续绞杀,仙术仙法之类的东西说到底只不过是弱者硬怼不过,后来慢慢想出来的讨巧手段,像尤川这些最早就能盘踞一方的老家伙根本不用花心思去琢磨那些,能在他们身上留下的伤口也不可能被轻易治愈。   这就像是问成年人知不知道小孩子爱看的动画片,名字也许听过,可内容还真不想去了解。再把对象换做尤川,他能直接连“动画片”是什么都不想知道。   “这是不知足吗?我这是惊讶。”黎之清回完嘴偷偷瞄了尤川一眼,视线没敢瞄到脸上就连忙抓着药瓶躲去卧室抹药。   他前脚刚离开,唐顺时就看到尤川的耳朵以眼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特别红,红得比被啾了一口的黎之清还过分。   接着尤川往旁边转过身,头还是微低着,手抬到嘴巴的高度半天没动,最后突然往眼睛上捂了一把。   唐顺时:“……”   也是不容易,憋到人不在了才把那点不好意思显出来。   黎之清腿上有伤不想穿裤子,只能把晚饭叫到套间里来吃。   他填饱了肚子刚窝到床上,突然收到楼煜从微信发来的一张照片,是一柄没打开的折扇。   扇骨打磨得平润规整,棕黄的底,上面缀点着斑斑泪痕似的暗红花纹,一看这料子就是当下市面越来越难得的正宗红湘妃竹。   黎之清问他:[谁的?]   楼煜回:[给你啊。]   黎之清直接回了条语音消息:“天气开始转冷了才想起来送我扇子,您可真是我亲叔。”   楼煜又给他发来一张照片,这次扇子被展开了,洒金的扇面上写着四字行楷:宠辱不惊。   笔锋逸脱又有几分清雅秀丽,黎之清一眼就看出这是谁的笔墨,立马变脸改拍马屁:[好字!这扇子我太喜欢了,寒冬腊月拿着它出去我也乐意!]   楼煜可能被气着了,索性没理他。   黎之清抱着手机咧嘴直笑,尤川本来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电视的新闻,听他笑个不停不由转头看他。   “我家里给我准备了一把扇子,”黎之清把图点开递给他看,“是不是很好看?”   “嗯。”尤川先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应,接着眼睛才真正瞧到屏幕上。   黎之清不由笑了:“哪有先回答再看图的,你看过之后再回答我啊。”   “只要你觉得好看,我也就觉得好看。”尤川把视线移到他脸上,跟着笑了笑。   黎之清嘴角先是一僵,很快又把弧度扬得更大。   尤川不久前去关了窗户,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黎之清撑身起来,伸手过去想替他把头发理顺,指尖碰上去后才发现尤川的头发竟然意外的好摸。   看着又黑又直,以为会是偏硬的手感,没想到会是这么顺软的感觉。   人被突然摸头时往往会出于本能地偏头或者缩脖子,可尤川的身体却是躲也不躲,只在黎之清开始拨弄头发时把眼睛略微眯了下,看起来像是一只任由顺毛的安静猫咪,还是黑色的那种。   表面看着高不可攀不好接近,但是只有接触之后才会觉得……内里很驯和,也很可爱。   摸了没两下,黎之清就觉得自己心理活动有点不对了。   尤川的个子太高,坐下也比黎之清高上大半个头,为了方便黎之清摸头刻意把头慢慢垂了点,看向黎之清时眼睛只能上瞟,上下睫毛在对方每一次手上做出动作时短暂交叉,衬得后面的目光深邃且专注,又好像透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危险。   黎之清压根不敢跟他对视,住在心里的小鹿一个劲儿地撞角,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理好头发正想着怎么状似不经意地把情绪缓一缓,冯梁秋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喂?”黎之清收回手,拖动接通键,把手机举到耳边。   “晚饭吃了没?要不要出来搓顿夜宵?”   冯梁秋那边估计刚拍完戏在卸妆,黎之清隐约听到自己熟悉的化妆师的声音:“早吃过了,有事要说?”   冯梁秋可没吃夜宵的习惯。   “回去之后刷没刷微博?”冯梁秋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你今天很不得了啊,直接空降热搜,连着我也上去刷了回脸。”   黎之清在看到尤川让他看的那则新闻时就料到这事,连楼煜为什么给他看扇面题字也明白过来,笑了声:“对,我特意叮嘱把你带上的,记得给我打感谢费。”   “去你的。”冯梁秋笑骂一声。   黎之清也笑,他正要起身去找平板,尤川已经把手机递过来,微博界面也是点开待登录的状态。   黎之清惊讶地看了尤川一眼,进步很快啊,已经知道微博是哪个软件了。   他接下手机对尤川弯眼笑了笑,尤川也冲他勾起唇角。   “你到现在还没有签公司的打算吧?”冯梁秋问他。   “啊。”黎之清单手输入账号密码,一登上去消息提醒的声音就没断过。   冯梁秋半天没听声音断下来,忍不住嫌弃道:“你上次上微博是什么时候?”   黎之清等手机不震了才回他:“今天早上。”   冯梁秋:“……”   人气高了不起啊。   “嚯,大手笔,第三名呢。”黎之清看完热搜排名就乐了,“咱们赚了。”   “可不是,现在黄金时段,一个小时至少八万块。”冯梁秋乐两声接着道,“你再不签公司,估计往后还有不少热搜等着你。”   “尽管来,免费的曝光度不要白不要。”黎之清毫不在意。   娱乐圈里不缺小鲜肉,但是竞争的路子却只有那么几条。   黎之清从出现在大众面前开始就一路火花带闪电,还是完完全全的正面形象,在不少正规新闻媒体那里都博到了好感度,现在在拍的第一部剧还是由王云路掌舵的央视历史剧,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名列一线流量小生指日可待,还是绝对根正苗红的那种,国内几家娱乐公司既然签不下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发展起来,堵了自家财路。   黎之清没签公司就意味着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粉丝在短时间里只不过是一盘散沙,这样的情况在娱乐圈里简直就是案板上待宰的肥肉,泼点脏水都没有还手的能力。   “也是,对你来说真是白送的大礼。”冯梁秋笑开了,“毕竟你的那些粉丝,还真是不大好惹。”   可以说比他们工作室那个还没彻底成型的公关部门还要靠谱。   黎之清点开热搜愣了一下,也不由笑了。   这些热搜主要是为了给路人看的,从博主到评论都会率先带出一波节奏,而许多明星看似粉丝众多,其实只有小部分能被有效组织起来,单靠粉丝后手控评很难争得过专业的营销团队。   可这回,黎之清的粉丝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以点攻面抓突破,什么叫没有组织也是你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啾了媳妇儿一口,美滋滋~ 大清:被啾了一口,美滋滋~ 唐顺时:要长针眼了,MMP。 忍不住想分享一下一位小仙女取的名字,纯情龙神俏媳妇,doge。 感谢22500570的手榴弹,老王,21131211,谢言昭的地雷。 感谢宿命,赵懵槑17,脏兮兮,好方,我是你的塞壬呀,宛在水中坻,影随流,瑞瑞宝贝,逆流着时间的河,亦小六,闻舟渡我,曼珠沙华,开心每天,回眸,Dz,双木成林,Reynolds,红尘有幸识丹青,墨语,猫与蜀葵,花无悠,月落夕,清玄子,衍烟意,云墨色,。,有只蜗牛叫小白,偷偷看书的村花,为何这么弱,以及两位由于没登录显示名字是空白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30.7.10晋江独|家发表   对方买下的热搜内容跟白天的推送新闻没有太大差别, 主要是水军在评论底下给路人们带的节奏。   [简直受不了,今天这消息刷几百次了, 光是微信新闻跟Q.Q看点都换着花样推烂了,到了晚上还特么上热搜, 烦不烦啊!]   [你们看直播截图右下角时间没有, 上个星期的事,都这会儿了才开始有热度,说这热搜不是花钱买的我才不信。]   [这人是不是就之前那个上了新闻又被扒出来演龙套的那个?本来还对他挺有好感的,没想到也是营销军团啊,想火想疯了吧, 佩服佩服。]   [哟, 他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牛批哥”啊, 有钱搞营销怎么不去给贫困山区捐钱?不是“社会榜样”吗?人设立稳一点啊。]   [/呵呵, 估计是趁热签了家公司,现在想冷饭炒热了再给大家来一顿呗,真当网友都是傻的?]   热门评论靠前还有几个伪粉跳脚,说什么“我们小哥哥就是人红是非多,被一群狗围着咬”, “自己身上都是钱臭味,才会看什么都是营销”,言辞和态度都很蛮横,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们就是群看不得别人好的low逼,我爱豆本来就棒,这只是他的人气实力。   有些分不清是水军还是纯路人的网友在评论底下回复, 让他们注意用语,结果还被反咬一口,吵到最后就变成另外一个意思:营销怎么了!营销吃你们家大米了?抢你们家的钱了吗!他就算营销我们也爱他,你们管不着!   这种自导自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连粉丝都承认了黎之清花钱炒作的事情。   除此之外,背后的人设计很高明,评论底下还有水军说,哎呀你们都看开点啦,买热搜雇水军不是现在娱乐圈常态吗?比如上次热搜上的谁谁谁,还有上上次热搜上的某某某,黎市民只不过是模仿他们罢了。   话里的谁谁谁和某某某都是不同公司的当红小生,本来这两位明星的粉丝最多只是看个热闹,发现这样的评论自然忍不了,最初是心平气和地和过来沟通,后来被回复气得纷纷下场开撕,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当然,这只是热搜空降时的最初状态。   黎之清的粉丝年龄跨度很大,稍微年长些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前几年已经从饭圈退出来的,但是看过新闻之后又被黎之清圈了回去。他们有过不少应援经验,其中甚至有人做过以前当红明星的全国粉丝应援会干事,对圈内各家外和内争的套路和手段再熟悉不过。   白天新闻初露水面,他们就已经嗅到了点不对劲的味道,工作之余迅速给年纪轻,易冲动,并且没什么应对经验的小妹妹粉丝打好预防针,等到晚上网络水军开始群嘲时,他们做出对策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及时了。   面对大数量的水军,全面控评绝对不可能,他们只把重心放在点进热搜能看到的前五条微博上,下面那些靠争论完全不起作用的水军评论一概不管,只炮火击中地把热评前五占到了两条。   第一条评论放上了一张拼接截图,左半边是黎之清知道冯梁秋要挤着拍戏间隙搞游戏直播时的无力表情,右半边是黎之清微博来源的手机型号,图上贴字道:[完了,买热搜前忘了换掉我的破手机了。]   评论下的最热回复则是:[/doge,给我买热搜前能不能给我换个好点的手机,不用多贵,三千块钱的就能让这条热搜真实不少,我是说真的。]   黎之清看到这条就无奈笑了。   他现在用的手机产自三年前,有大屏和小屏之分,抗摔耐磨不易坏,就算后面外壳磨损了,屏幕和配件也很难摔坏。黎之清用的是大屏幕,电池容电量很大,玩游戏看着挺爽,现在放到市面上最多一千块。   用这款手机是因为他以前在联合军区生活过,买东西都以实用性为主,要是不耐点摔,带去山上玩两圈就得重买,不仅不方便还很浪费。他把手机用了这么多年没出毛病,也就索性没换。   再往下还有人贴出黎之清捧着助理手机玩游戏的截图,装作尤川的口吻:[身为助理,我希望老板能大方一点,顺便给我也换下手机,你们虐待助理我要闹了,/doge。]   黎之清手里握着跟自己同款的尤川的手机,更无奈了。   什么叫虐待助理?他带尤川去买手机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尤川的意见,是尤川觉得他用的这款手机不错,想要跟他买一样的。   和上一条相比,第二条评论的用词要严肃得多,直接把黎之清的微博资料,关注人以及微博粉丝中的黄V账号统计出来,证实黎之清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签约任何公司。最后还通过注册时间和发博历史将评论里那些戏精的伪粉皮扒下来,强调粉丝们绝对不替水军背锅。   图片和文字放在一起,前者的直观性和吸引力绝对更大一些。   因此大部分人在刷看微博时也更乐意率先去看有意思的图片,再加上粉丝顶到热评第一的那张图截取了黎之清很有笑点的表情,点进热搜微博的人自然会想要先注意这张新制作的表情图是什么内容。   微博上的部分网友的确容易被带节奏,但是正如前面水军说的,他们真不是傻子,看了最先的表情图大概就能猜到什么,再把后面的证据和水军的言论看一遍,心里自然也就跟着明朗了。   毕竟平时也都没少刷微博,套路什么的,稍微提醒一下也能想起来。   毫无疑问,粉丝们的及时反击非常成功。   这条热搜上去不过半个小时,真路人就发出一条道出真相的神评论,还被顶到了热评第一:[帮后来的人做个总结,不想签公司的黎市民火起来会占其他小生的发展资源,有家公司带头买热搜买推送带节奏。而牛批哥本人要么是平民没钱买热搜,要么是勤俭节约好青年,不大可能会花钱买热搜。我只想说,戏精跳脚真特么难看,背后胡乱炒作的那个也是真low。]   局势变成现在这样不算结束,黎之清的粉丝里竟然还有不少混过鬼畜区的大佬,以神一样的速度把那天的游戏直播剪成了类似蓝翔rap的洗脑视频,并且迅速分享到微博平台上。以至于最后点开热搜,首先看到的竟然不是那些花了钱的营销公众号,前几条反而是清一色的搞笑视频。   [哈哈哈哈wodema,看完之后满脑子都是小哥哥在冯梁秋不小心挡到大招时喊的那句“冯梁秋你太胖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最后导演进来拍剧本的那段节奏最好笑啊!打打打打打游戏,成天就知道打游戏,要死要活打游戏哈哈哈哈哈哈肚子疼!]   [/doge,只有我注意到助理小哥给黎黎挡的那一段吗?苏爆了好吗!]   [/doge,前面等等我,我们是友军!我脑子里已经自动生成了一部大戏!]   视频出来没多久,竟然还有人把王云路拿着剧本左拍又右拍的片段截成动图,做成了动态表情包。   上一张是王云路拍冯梁秋的快速回放,配字是:“欠揍!欠揍!你就是欠揍!”   下一张是尤川一伸手帮黎之清拦下剧本,黎之清的脸被P成很得瑟的表情,配字是:“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呀打不着~”   对话贱得可以,极其适合日常斗图,刚出来就被不少人哈哈哈地抱走收藏。   “我要是买热搜的那家,估计能被气得不行。”冯梁秋算着时间,估摸黎之清应该大体看完了才开口,“本来把你炒糊点,结果还给你立了勤俭人设,好家伙你这更亲民了啊。”   黎之清没说话,他退出热搜后去翻看每个粉丝给他的安慰评论,心窝里暖得像是被注入了一捧捧的温水。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还没看完?”   “看完了,”黎之清在看自己的粉丝应援会官博,最新微博的发送时间应该就是热搜刚被空降的时候,管理微博的姑娘发了个举起肌肉手臂的加油表情,底下排了一溜的队形,完全可以想象大家在今晚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在看粉丝微博。”   冯梁秋表示理解:“感动了?”   “感动是一方面,”黎之清轻声道,“主要是特别心疼,小姑娘家的,一想到她们跟水军对撕就觉得……唉。”   他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冯梁秋沉默了一会儿,又认真关切地安慰了他几句,末了笑了:“我真是操了,本来想找你开心一下,怎么就搞出这么动情的气氛了?”   “谁跟你动情。”黎之清刚啐完他,突然感到尤川的视线刺人了不少,他抬起头,发现尤川只是在看新闻,刚刚的那道注视仿佛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重新把目光投到手机屏幕上,看到官博宣传的应援群,忙道:“行了不跟你扯了,你收拾完赶紧回去睡吧。”   冯梁秋在那边“哎”了一声,黎之清没等他“哎”完就把电话撂断。   尤川这时候才转头看向他,黎之清跟老年人似的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找到从哪里点出申请界面:“手机再借我用一下。”   尤川摇摇头表示没事,静了片刻问他:“是什么事?”   对于刚刚黎之清跟冯梁秋的对话,他听不懂多少。   “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黎之清发送完申请请求,抬头看着他,“一下子说出来你可能不明白,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因为很快就要休息,卧室里的灯调低了亮度,光线软软地洒照下来,黎之清眼睛里泛着通透的润泽,比琥珀还要好看。   “好。”尤川把那双眼睛欣赏了一会儿才舍得点下头。   黎之清笑起来,接着入群请求就得到了管理人员的通过。   许多小迷妹大概都有同样的习惯,喜欢把自己喜欢的明星加进网络上的账号名字里,群里不乏在名字上模仿黎之清的高仿号,因此黎之清刚入群的时候尽管有提示,可大家还是在兴奋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信息往上刷新的速度很快,黎之清也很快看懂了他们讨论的事情。   大家是在商量去京都的影视基地见见黎之清,时间,碰面地点,准备的应援礼物,甚至是要穿的会服该设计成什么样子,每个人使用的字词都带着藏不住的期待和激动。   这种期待和激动在管理员表明刚刚入群的是黎之清本尊后被放大了上万倍。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幸福得昏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是本人!!!]   [小哥哥拍戏辛苦了!!!把全部的小心心都送给你!!!]   消息上滑得速度快到爆裂,黎之清的手机卡了几秒,好在大家激动完不用管理员提醒就自觉地停了下来,把发言机会留给黎之清。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不止是今晚,能够得到你们的厚爱是我的荣幸。]想到在跟数量那么庞大的粉丝实时交流,黎之清有一点点的紧张。   [能喜欢到小哥哥才是我们的幸运呀~]   [我们都很开心能够成为你的后盾,而且黎黎,我们月底就要去看你啦!]   [别别别,入秋之后天气开始转冷,大家还是不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刚刚看到有些人还在外地,来回跑一趟很累,路费也不便宜。]黎之清忙打字道,[大家愿意关注我的作品就足够了。]   粉丝们纷纷表示作品不够,更想看到生活中的黎之清。   黎之清想了想:[那以后如果时间允许,我就像冯梁秋那样和大家开开直播,这样大家不用跑很远也可以见到我了。]   [要自拍!要自拍!你微博上的自拍太少了!强烈抗议!]   [好好好。]黎之清笑着应下来,看到大家又开始问他寄礼物到剧组话能不能收到,忙接着打字,[礼物也不用,姑娘们辛苦工作之后多买买漂亮衣服,还在读书的孩子可以多买点学习资料,好好做作业,好好学习。]   群里学生道:[……本来还想头一回遇到不让花钱的爱豆有点感动,突然被后面的学习资料和作业扎了心。]   等大家把作业笑完了,一直沉默寡言的管理员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都是姑娘,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就没人权了吗?]   这话一出,底下竟然有不少人跟着“对啊对啊”,群里一场笑完又接着下一场。   黎之清也没料到自己的粉丝里还有那么多男性,忙笑着道歉。他在群里没聊多久,大家就催他赶紧去睡觉,休息好了才能努力拍戏。   有几位小粉丝在黎之清退出前一秒还在坚持强调:[黎黎一定要记得多发自拍啊!要能做手机跟电脑桌面的那种!我们要用来当桌面的!]   当桌面。   黎之清心里一动,转头看向尤川,恰好尤川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就交错在一起。   “尤川,我们来拍张合影吧。”黎之清打开自己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想拍张照片,就算不能暗戳戳地换成桌面,单是知道手机里存着张合照也是可以美滋滋。   尤川对拍照界面很熟悉,对黎之清要拍合影的事情也很开心,回应得很是干脆:“好。”   “来,你往这边靠一点。”黎之清举起手机,倾身凑过去。   尤川依言往靠到他身边,为了跟黎之清同框刻意把背弯下来一些。   “你把后背挺直,没事的。”黎之清感觉自己在身高上受到了小小的侮辱,立马就把小腰板挺得笔直,他把胳膊抬起来,搭在尤川的肩膀上。   尤川的体温和气息一传递过来,他心里就有种伴着慌乱的小窃喜。   姿势摆好了,镜头也对准了,黎之清正要按下拍摄键,却被突然发现的问题搞得结巴了一下:“……你、你看着镜头。”   尤川在他挪地方、挺腰板的时候一直看着他,这会儿也没把视线移开,注意力全放在黎之清近在眼前的眉目上,鼻尖上,甚至微微弯起的嘴唇上。   “我要拍了……”   两人离得近,黎之清生怕跟上回在车厢座位上那样来次亲密对视,给心脏造成过大冲击,也不敢扭头,只用搭在尤川肩上的胳膊晃了晃他,示意他看向正确的方位。   尤川这才反应慢半拍似的收起目光,看去前面。   尤川身上的肌肉格外结实,连肩膀这一块也很有手感,黎之清光是把手按在上面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满满的蓬勃力量感。   他没敢把这个姿势保持太久,看尤川把视线焦点对准了地方就匆匆拍下照片,拉开距离后才敢好好喘上一口气。   两人在合照时如果离得很近,那么即便目光有些错位也不大能够分辨出来。   黎之清当时只以为尤川是在看着镜头,而事实上,身边的那个人却是在看着屏幕里的他而已。   自始自终,只是看着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你拍风景,我拍你,你看镜头,我看你,我只想永远看着你一个人,只想要你一个人而已。 黎之清:……你别说了。 尤川:媳妇儿你耳朵红了。 黎之清:你自己说到一半耳朵就红了,还好意思说我! 感谢百里守约*6,漫语*2,何墨穸,尔玉,未渡cure,红湘,大蘑王的地雷,拉拉,椿,,半五的五半Ghoooul,时擦,季白的女朋友,脑子有洞的唱子,少女心的怪阿姨,乔木,等等暮夜迟,Leon,一一风荷,北篠需,小鸡小鸡啦咔咔,影妤,花无悠,宁许流年,絈┪廾,有只蜗牛叫小白,微夏,芝麻团子,天辣么蓝,三皮酱,Dz,漫语,清玄子,阿碧瑟,阿染,好方,啊北,宿命,六懵一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支持,比心~   ☆、30.7.10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拍完照片把大图点出来欣赏了一下。   照片中他跟尤川的脸颊相隔不过三公分。   尤川眉峰明晰, 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线条偏向硬朗, 再加上头发和眼睛颜色黑深,神情又是一贯的古井无波, 五官即便不俗, 可给人的直观感觉极端凌然淡漠,正常情况下没人敢去认真打量他第二眼。   而黎之清整个人的气场就要随和很多,他眼梢微挑,睫毛长密,单看眼睛的确有种雌雄莫辨的媚态味道, 可一跟其他五官放在一起又透着不过分的飒爽英气, 尽管留着长发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上缺少半点的男子气概, 漂亮却俊逸, 是绝对讨喜的外表。   如果说尤川是一柄开了刃的利锋,那黎之清就是雕饰奢丽的刀鞘,总能让尤川的气势轻易收敛下去,把没人敢去接近的“正常情况”转换成难得的“异样状态”,气场本就合得要命, 同框的照片更是把那种协调感彻底定格下来。   黎之清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脸倒没品出什么协调不协调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比较实在的想法:他们还挺般配。   “要发给你一份吗?”黎之清一抬头,见尤川也在看着他的手机,开口问他。   尤川迅速把视线抬起来,点头道:“要。”   尤川只是靠图标记住黎之清常玩的游戏和要用的微博对应哪几个软件,对文字还没有多大概念, 而且他每天都跟黎之清待在一起,没有其他需要联系的人,因此微信这类的聊天软件都没有下载。   黎之清用蓝牙把照片传过去,打开相册确认时指尖一顿,突然特别想把下面一溜的伤妆照片全给删了。   冒出这个想法也很正常,任谁也不想让有好感的人手里抓着自己的那么多张黑历史,上次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他光顾着震惊跟不好意思去了,现在已经有了免疫力,唯一的反应就是,想删。   可能是黎之清产生删照念头时的眼神太决绝,被尤川看出了点什么,他指尖停悬在屏幕上方不到两秒,手机就被尤川抽了回去。   这画面从第三视角看过去有些可笑,尤川那架势就跟要守住什么心头宝贝似的,就算本人都嫌弃,那他也得护着。   “拍得很好。”护宝狂魔道。   夺宝失败的黎之清把没能成功销毁黑历史的憋屈使劲一收,笑着回道:“那当然,我们颜值都高嘛。”   尤川也跟着低笑一声,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因为明天晨间还有拍摄任务,需要早起,黎之清不能熬得太晚,时针快要指向十点就熄掉灯光开始休息。   尤川躺在床上没有合眼,等到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轻缓下去后,他照例翻身过去,改成面朝黎之清的姿势。   黎之清睡觉时喜欢把头发散开分到肩膀两侧,尽管睡相并不狂野,可时不时地也会因为小动作压住头发,头皮一被扯住,他就在梦里稀里糊涂地哼唧两声,听着像是奶味没散的小兽,娇里娇气的可爱,等哼唧完了觉得发根还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又慢吞吞地换了动作,瞧着有点委屈巴巴的,还挺不甘心。   尤川今晚也没等太久,眼见着黎之清蹭了蹭枕头,肩膀和胳膊也跟着挪了地方,他立马伸手把那股头发从床面拨开,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没让黎之清再把头发压着。   拍戏对精力和体力消耗很大,加上尤川身上隐约有股让人安心的味道,所以黎之清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还会有人时刻看护着他睡觉。   外面街灯的光线透过窗帘笼在黎之清的脸上,把垂盖下来的睫毛都照得根根跳着光亮。   尤川的目光在他眼角流转了一圈,脑子里想着不久前黎之清跟别人通话时说的话,眉毛慢慢皱了起来。   “动情”是什么意思他知道,片场的个别人对黎之清有意无意的示好他也能看懂,之前尤川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今晚被“动情”这词一挑拨,他心里莫名有点不舒坦。   躺在身边的这个人明明是他的,从头到脚全都是他的,怎么老是有没眼力的家伙对他的东西露出那种眼神。   尤川眼睛灼灼地把睡得正香的黎之清凝视好久,最后坐起身体,无声无息地探身过去,将两手撑在身下人的两侧。   顾忌到身上的几处擦伤,黎之清今晚特意挑了套宽松的衣服,圆形的领口稍微有点大,躺下后连两道平直的锁骨都露出大半,更别提那截白皙的脖颈。   尤川死死盯住那片皮肤,抬手轻轻把黎之清的头往旁边按过去,等对方颈部的线条彻底显露出来,他俯身低头,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了下去。   兽类之间在确认关系后,双方都会在彼此的身体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和记号,在宣誓主权的同时,也等于公然向外界发出警告:这是我的伴侣,谁都别想动他。   尤川在老早之前就想不由分说地给黎之清来上这么一口,可是黎之清一直在纠正他日常用语上的错误,尤川当然会认真理解黎之清对他说的话,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能过于霸道,因此这一口就迟迟没有落下去。   可今晚他不大憋得住了,心里醋溜溜的,有点酸,就是想偷偷不讲理一次。   尤川这一口咬得不算轻,黎之清吃痛地“嗯”了一声,偏头就想躲开。   尤川赶紧松开牙齿,迅速用舌尖在那圈咬痕上轻舔一圈,等黎之清重新安静下来才慢慢舒了口气。   他从颈间抬起头,看去黎之清的脸上。   对方被他咬得眉毛微微皱着,像是在无声地责怪他怎么老是这么不讲道理。   尤川心里一虚,抬手在他眉间蹙起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又用鼻尖在黎之清脸上亲昵地蹭了蹭,心里默默反驳,这人本来就是他的,留个记号也是情理之中,他做的没错。   黎之清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对着镜子洗漱时把脖子左右拧转了好几遍,坐到剧组化妆间的椅子上还忍不住把手往脖颈两边摸一摸。   “落枕了?”化妆师熟练地帮他打底。   “没有,我就是……”黎之清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昨晚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梦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怪物,嗷呜一口就把我脖子给咬断了,疼得我想叫都叫不出来。”   “拍戏压力太大了吧,睡觉前好好泡个脚放松放松。”化妆师建议道。   黎之清谢了他,目光还是往自己脖子上跑。   他小时候晚上睡不踏实,乱七八糟的梦没少做过,有时候一觉起来身上就有几块莫名其妙的淤青和小伤口,唐顺时每次看到都一脸严肃,想来也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了。   但是他今早起来把身上检查了好几遍,除了被威亚磨出的擦伤,其他地方都是光滑完好。更况且,尤川跟他待在一个房间,总不会还像以前那样遇到什么吧。   想到这里,黎之清看向尤川在镜子里的倒影,意外地发现对方竟然在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没像以前那样从后面看他。   黎之清把他盯了好久,尤川一直没有把头抬起来。   什么情况?是在玩什么?   黎之清刚不解地把眉毛皱起来,化妆师就在他眼前打个响指:“表情放松,眼睛闭上别乱转。”   黎之清只好把目光收回来,配合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他这边刚合起眼睛,尤川那边就把视线移了上来,至于他手上的手机,根本就是一张桌面,什么都没打开。   历史剧的剧照没偶像剧有爆点,演员阵容大多是老戏骨,剧本内容也是历史改编,许多观众本来就有一定了解,因此对剧照什么的并没有过多限制,谈不上泄露不泄露的。   上完了妆,黎之清去外面找了个好看的背景准备自拍,恰好摄影组的一位大叔路过,热心地要帮他拍上几张:“来,说说想要什么感觉的?”   “适合做桌面就行。”黎之清把粉丝的要求说出来。   那人一下笑了,把镜头对准他:“说了跟没说一样,你这形象随便拍一拍都能当桌面使啊。”   黎之清也笑,拍完向他道了谢,选了几张照片编辑新微博。   现在没到早上七点,然而微博刚一发送出去,点赞、评论和转发的提示就接连叠加起来。   [刚按灭闹铃就听到特别关注的声音,爬起来一看竟然是黎黎发了自拍!!]   [一下子就发了六张……请务必保持这个自拍频率好吗!!!]   [舔舔舔舔舔!!!男神真的太有效率了,不愧是言出必行的男人!!]   黎之清还想跟大家交流一下,但是现场那边已经布置完毕,王云路也举着喇叭高声提醒。   他只好把手机收起来,把尤川带到一张圆桌处坐下,快速把桌上纸笔类的杂物收拾到桌边:“今天上午我的任务比较满,你不用跟着我到处跑,在这里坐着看看视频什么的,休息时间我来找你。”   尤川点点头,等黎之清赶去拍摄才低头开始研究那些很是陌生的方块字。   黎之清今天要拍的是钟况寄送家书的戏份,从初被太子重用到最后被敌党利用,惹来太子怀疑,前后跨度足有五年,每拍完一场就要更换服饰和调整妆容,三点一线的来回跑。   “演了那么多戏,钟况真是我知道的最不容易的谋士。”冯梁秋饰演的是四皇子埋在东宫的暗棋,跟黎之清有两场对手戏,补妆的间隙里跟黎之清闲聊。   黎之清笑了笑:“各人选择不同罢了。”   “那如果你是钟况,你是选择继续留在村里,还是接受举荐踏进官场?”冯梁秋问他。   黎之清愣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钟况这个人物很特殊,是个不想成为谋士却只能成为谋士的典型。   他自小漂泊,无依无靠,六岁时流浪到郢州青岳村,被一位早年父母双亡的庞姓姑娘收养照料。庞姑娘大他十岁,家道中落后被相好的夫家休了回去,本就受村人不耻,而此后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两人日久生情,更是没法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只能互相暗藏情愫,不曾道破。   钟况之所以苦读群书踏入官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风风光光地把庞姑娘从青岳村接到京中,共结连理。   但他知道这是一场十足十的豪赌,一步踏错必定万劫不复,所以他才会贴身带着那封信件,一旦沦为败者就靠信件告诉庞姑娘自己在京中有了家室,失势后要隐姓埋名与妻子偷生,以后怕是没法回家探望。   然而钟况不知道的是,留在村中的庞姑娘早在他离乡第二年就香消玉殒,每年与他互通的不过是临终前写好的家书,生怕钟况因为她的离世心神动荡,在官场露出破绽。   无论从哪方来看,都是十足的可悲。   黎之清曲起指节在桌上轻叩两下:“我大概也会赌上一场吧。”   拍摄任务结束,黎之清没顾得上卸妆就先去找那边的尤川,隔着人群,远远就见尤川正捏着签字笔在一张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他即便刻意放轻脚步也瞒不过感官敏感的尤川,还没走近几步,尤川就已经停笔回头看向他。   黎之清只好摸摸鼻子快步过去,站到尤川身后歪头去看他在纸上写了什么。   尤川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你遮什么?”黎之清按住他胳膊笑道,作势要去夺那张纸。   尤川力气大,不想让他拿到的话,黎之清抢得再卖力也没办法:“丑。”   “没事,我第一次学写字的时候也不好看。”黎之清还没放弃,边抢边磨他。   尤川被他央得没办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盖在纸上的手掌慢慢挪开。   黎之清达成目的挑眉一笑,看清尤川写下的字后,不由愣了一下。   ——……纸上写的,好像是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头发是我的,脸是我的,脖子是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黎之清:其实,我们普通人,不靠咬一口定终身。 尤川:? 黎之清:上了户口本,交换婚戒才是宣告主权。 尤川:??? 黎之清:首先你是黑户。 尤川:…… 黎之清:你也没钱买婚戒。 尤川:…… 黎之清:所以你咬这一口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作用。 尤川:QAQ!!! 感谢久的火箭炮,浪味仙好吃咩,爱才惜才却无才,梨落落,萧落晚,阿赏,远山长慕,尔玉,玘阿,二向箔,看唐滚滚花式作死一百,21131211的地雷,感谢端庄优雅的上车,浠尘,翎,默默无声,展卷,大丽酱,临燃,雅禁,脏兮兮,临燃,温暖,喋喋喋喋喋啊,荔枝肉大王,写意,不吃软糖的软糖,金兰叶,远山长慕,柒柒柒,小小小洛意,天辣么蓝,久,成美今天吃糖了吗,派大星,青之之,好好好,欧氏咸鱼,kira☆,清玄子,且听风吟,柒七,Dz,有只蜗牛叫小白,刘霖霖,陈衡,深井冰是我,等等,七泓,七森八原,乔歌,小猪趴趴以及几位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每位小仙女的评论,爱你们么么啾~   ☆、35.7.16晋江独家发表   剧组摆在片场的是很常见的那种塑料圆桌, 材质很硬,在只铺一层薄薄草稿纸的情况下, 即便是普通人用签字笔写字也难免线条偏细,想做到横平竖直并不容易。   也许是尤川腕部和指尖力道很足的缘故, 他写下的那些笔画虽然也不粗, 但是每一笔都拉得很稳,收锋时尤其刚健郁勃,从容不迫。   但是字体……由于乍一拿笔,该丑还是得丑的。   黎之清的姓氏笔画多,间架结构不好把握, 尤川写得有点歪斜, 不过后面的两个字倒是还挺规矩端正。   “……你写我的名字做什么?”黎之清觉得这张草稿纸的温度有点高, 烧得他指尖隐约发热。   尤川手里还捏着那支签字笔, 黎之清一出声,他手指跟着一用力,差点把笔尖给捏得变了形,他低声道:“练字。”   练字非得要用他的名字?   黎之清压了压心跳,把纸按到他手边:“我名字笔画这么多, 也不适合你练字啊。”他顿了顿,又想到什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是怎么写的?”   他都没有刻意教尤川认过。   先前的一堆杂物堆在另半边的桌子上,尤川拿起最上边一沓装订好的剧本,道:“这是你的。”   黎之清扫眼一看, 那的确是他的下册剧本,今天拍不到上面的戏份,他在开拍前把尤川带到这里,随手放到了桌上。   剧本封皮是白的,右下角被他写了名字,那会儿黎之清恰好拿了一支新的软头笔,写的时候很有兴致,每个字都十足认真,单纯临摹笔画的确没有难度。   黎之清看了看自己的字迹,又瞅了瞅尤川写的三个字,不由有点失望:“对,是我的。”   感情只是个意外。   尤川坐在椅子上,难得从仰视的角度去看黎之清。   黎之清额前没有搭着碎发,眉眼格外清晰,视线从下往上望上去,那两弯睫毛长长地翘着,担住阳光后染出暖乎乎的色调,让人很想贴近亲上去。   尤川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颈间喉结微微一滚,连忙把眼睑拖拽下去。   “你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黎之清问他,“你刚来店里的时候,我在餐桌上写过一次,还有印象吗?”   尤川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他的睫毛,没有马上回应。   黎之清以为他是忘了,向尤川一摊掌心,也没说话,尤川连一秒的愣神都省了去,直接把笔递给他。   黎之清扶着纸张边缘略微弯腰,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尤川”两个字,刻意让两人名字的首位一一对应,写完自己打量了一下,满意地转给尤川:“你的名字笔画少,应该很好记住。”   两个名字并排靠着,再近一些仿佛都能亲密地抱在一起。   尤川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勾出很小的弧度,最后点点头:“嗯。”   黎之清在他身后也偷偷笑了,心里正想着待会儿得把这张草稿纸带回去收好,身后就传来李光平唤他的声音。   “你今天的戏份拍完了?”李光平快步走过来。   黎之清转身看向他:“下午还有几场。”   “行,结束之后先别忙着回去,卸完妆稍等一会儿。”李光平拍拍他的肩,“老张他们在外面订了桌菜,回头一起过去。”   “聚餐啊?”聚餐的时间短不到哪去,“可是我说好了要给粉丝开直播。”   李光平不以为意:“那你就在吃饭的时候开,我们也不在乎这些。”   黎之清没忍住笑了,这是让他去搞吃播吗?   “吃完饭我有事要跟你说。”李光平道。   黎之清问他:“什么事?”   李光平犹豫了下,摆摆手离开:“到时候再说,你先拍戏。”   黎之清想叫他也叫不住,被吊足了胃口。   他回过头,发现场务刚刚在他和李光平说话的时候过来把桌上没用的东西利落收去处理,连带着放在桌边的那张草稿纸也没了踪影。   黎之清不甘心地翻了两下,确认找不到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把无奈按捺下去,竖起剧本在桌面颠了颠。   ……早知道他就直接先折起来拿着了。   下午戏份拍完,黎之清一走进化妆间就在里面看到一张生面孔。   对方是个年纪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的男青年,一见他进去就激动地涨红了脸,直接把正在说话的两人抛在脑后,抬腿就迎上来:“黎老师!”   黎之清顿了下脚步,礼貌对他笑了笑,走向化妆间里空着的座位:“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哪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呼。”   青年堆笑搓着手,还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紧跟黎之清身后进来,他猛一寒颤,空张着嘴,硬是没把肚子里的话顺利吐出来,浑身都莫名其妙地觉得发冷。   “这位是跟我一个学校出来的小学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常给黎之清补妆的化妆师走过来,取了化妆棉准备帮黎之清卸妆,“他本来在隔壁剧组工作,一听说你在这边拍戏,非要挤着时间过来见你一面。”   黎之清于是又向青年笑了笑,顺带道了声谢。   青年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看着,等黎之清脸上的妆容清理差不多了,殷勤地拿了罐苏打水,把拉环拉开,插好吸管递过去:“您拍戏太辛苦了,要不要喝点水?”   黎之清推脱了两次没起作用,只好接下来意思性地喝了两小口。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这种殷勤,让他本能地觉着不太舒服。   尤川照例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的背影,眼睛里不起波澜,瞧不出他这时候有什么情绪。   “学姐,你忙了一上午,不如我帮你接着打理头发吧?”青年被尤川盯得不自在,僵着后背从左边走到右边,忍不住道。   化妆师刚要抽下黎之清发间的簪子,闻言笑了:“你是想帮我分担工作,还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你的男神啊?”   青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镜子里的黎之清,腼腆地笑了两声。   “行了行了你来吧,候这么久了也不容易。”化妆师把机会让给他,又对黎之清道,“你别看他是男的,手可比我巧多了,年初还帮着程嘉润做过造型,被夸得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青年忙谦逊地摇头,笑得更羞赧了。   他的那双手可能是真巧,但是现在可能也是真的激动,光是拆发冠就不小心勾了黎之清好几次头发,一个劲儿地弯腰说对不起。   他一脸通红,紧张得跟要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黎之清只能反复安抚他没事,让他慢慢来。   等所有发片都被取下,不止青年舒了口气,连黎之清也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青年怎么说也是隔壁剧组的,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最后向黎之清笨拙地表达了好半天的喜欢和支持才一步三回头地挪脚离开。   他想从化妆间出去就必须和尤川擦肩而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门边的男人有些危险。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青年摒住呼吸,尽可能远地贴着门边出去,离开化妆间往前小跑了一阵子,到了暂时没人的路段才慢慢把浑身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   他把手缩进外套的袖口里,使劲捏了捏藏在手心里的东西,嘴角一提,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和先前在化妆间里的腼腆模样判若两人。   青年最后仔细扯了扯衣袖,没等他完全把褶皱拉平,眼前就突然盖下来一片阴影,他一抬头,嗓子眼里不由挤出一声低弱的哽声。   先前站在门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他面前,线条硬冷的下巴高高扬着,单把那双黑深漠然的眼睛低垂下来,居高临下地轻瞥视线,里面的温度完全不能用“冷”字来简单概述,阴鸷得像是在看一摊分不出肉骨的死物。   青年被那道目光死死钉住,耳边一瞬间就爆出尖锐的嗡鸣,钻得他脑膜阵阵刺痛。   尤川不发一言,慢慢向他举起一只手,掌心朝上,分明是想让他交出什么东西。   青年只觉得脑浆像是在以冲破颅腔的架势嘶吼奔腾,潜意识里的确想顺服地把东西递交出来,可他这时候连发颤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更别提抬手了。   他还没来得及崩溃,尤川伸出的那只手已经翻转过来,直接一把扣住他的脑门,轻巧一带就将他整个人掼在边角的墙面上。   对方掌心扣上来的力道简直难以形容,发出的声音不是皮肉接触的单纯脆响,沉闷,并且极其厚重,顺着颅腔一路往下,身体的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震得出了动静。   上古最初的那批老神不比伏羲往后的几代情感丰沛,他们狂暴且蛮横,向来漠视万事万物,对人类更是缺少疼惜爱护之心。   要不是脑子里还在惦记着那边的黎之清,鬼知道尤川这一巴掌下来会拍出什么效果。   青年眼前黑了两下,痛感还没酝酿出来就意识到到自己缩在袖子里的右手被什么东西撞了起来。   他五指先是一冷,再是一僵,骨节猛然爆出被人揉碎了一样的虚软感觉,连手里的东西滑落出去都察觉不到。   一支唾液未干的吸管,还有一团缠在一起的黑色头发,数量不多不少,刚好九根。   尤川没有低头,随手一接,拿到东西后完全不看那人一眼,转身就举步离开。   青年壁虎一样吸在墙面,瞳孔放大了许久才渐渐缩回正常的大小,他哆哆嗦嗦地贴墙跪下,筛糠似的伏在地上抖了半天,指甲抠着泥块,不能自制地连番干呕。   尤川一路裹霜卷雪地走回去,原本剧组的人就对他那冷性子有点忌惮,这会儿他脸黑得要命,更是没人敢多去看他。   尤川前脚刚停在更衣室门前,黎之清就换好便装推门出来。   那身寒气登时就跟迎上烈日一样消弭散去,连带着眼睛都清亮了不少。   “你刚刚去哪了?”黎之清话音刚落,尤川就把手指探进他的发间,隐约在他头皮上轻轻捏点了两下,指尖带着淡淡的凉。   黎之清不由愣了下:“怎么了?”   尤川在他身前低着头,再三确认之后才把手收了回来,摇摇头:“没事。”   黎之清看着尤川,伸手在脑后捋了两下,什么都没能摸出来。   不知道什么缘故,尽管尤川现在的神情和刚刚没什么差别,可他就是觉得……对方眼下的情绪,非常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不要觉得我是媳妇儿的小可爱就来赶死好吗?可爱是对着你们的吗? 黎之清:……小可爱? 尤川:嗯。 黎之清:请坦诚地报出你的年龄。 尤川:……(自己都记不得了) 尤川:那老可爱也行。 (PS:怕文里暗示不够,让部分仙女误会,这个青年不是大清的痴汉粉丝哈,老龙揍人是有原因的。) 感谢16254948,羡羡的天子笑的手榴弹,等等,黄桃罐头君,何墨穸,景二,一条野生的小白龙, 埋埋酱,咸鱼菌,玘阿,17343185,温冷,QWQ拖延症晚期,水之苍岚的地雷。 感谢美丽的维密天使,清玄子,紫→狐狸,归云兮,追文……,脑子有洞的唱子,陌上,山石,风墨,三皮酱,泠仴哓夜,柒七,埋埋酱,橘子洲头,酒意,V-秋秋,一条野生的小白龙,脏兮兮,天辣么蓝,浅窗,楼十八,弦君音消,Foggy,金兰叶,不告诉你●━●,陆锦,蓝,大米小米咚咚锵,周绰,帅炸的小白,归去来兮,黄桃罐头君,6喵喵喵,然然小粘糕,等等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小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么么啾~   ☆、35.7.16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把随身物品收拾整齐, 约莫等了半个钟头,李光平等人就从现场回来卸妆换衣。   聚餐地点不远, 出了影视基地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是家店面装修很亲民的小饭庄。   李光平订了个大包间, 一扇隔断屏风切在两张圆桌中间, 今晚一起吃饭的人恰好能把所有座位填满。   冯梁秋上楼梯的时候讲了自己最近在网上看到的新段子,把旁边人逗得哈哈大笑,其中有人正握着罐果汁喝着,一笑不由呛了一下。   黎之清找出纸巾递给他,无意间发现外套口袋里竟然还装着几颗果汁糖, 他捏出一颗剥去包装纸, 同时在楼梯上转过身。   他还没用眼睛寻到尤川的影子, 尤川已经在他身后略微抬起右手, 一副随时做好准备接住他的样子,似乎是怕他一不留神脚下踏空。   直到黎之清稳稳地回身面向他,那只手才放心地垂回身侧。   他们俩本来就走在队伍最后面,短暂停下也不会耽误别人往上爬楼。   黎之清隔着糖纸捏住软糖,递到尤川嘴边:“来一块?”   糖块可能是草莓味的, 颜色显出淡淡的粉,糖纸是半透明的乳白色,衬得黎之清的指尖比中间的那颗糖还诱人。   尤川顿了两秒,没用手接,而是直接低下头,同时张开嘴, 舌尖一卷就把那颗软糖带进嘴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尤川的舌尖顺带在糖纸上轻轻抵压了一下,温度和压力于是透过糖纸传到黎之清的指尖上。   舌尖是软的,但是又有股很微妙的强硬力道。   黎之清耳根“腾”地一下就热了,心说要完,怎么简单吃个糖自己心态就有点不正常了,总觉得尤川刚刚是直接舔在他手上似的,连手腕都有点发酥。   “……味道还不错吧。”黎之清本来是看他一路情绪不对,想用糖“哄”他一下,喂完之后反而自己心虚了,把最初目的全抛脑后。   尤川应了声“嗯”,牙尖轻轻将软糖咬破,裹在内里的果汁霎时流了出来,满嘴都是草莓的酸甜味道。   黎之清不再看他,接着往楼上爬,忍不住把手心往楼梯扶手上拍了两下,慢慢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这家饭庄没什么特色菜,都是很普通的家庭小炒,好在味美价廉,又靠近影视基地,除了剧组偶尔在深夜过来吃饭,也不乏蹲点的小粉丝进店光顾,生意倒还不错。   现在天刚擦黑,不到店里火爆的时候,点的炒菜很快就开始端上餐桌。   毕竟桌上还有那么多前辈坐着,黎之清也没想真搞个吃播。   他其实并没有跟粉丝约好确切的时间,但是昨晚他答应过大家发照片开直播的事情,就想着尽早付诸行动,省得他们多等,不过现在临时出来聚餐也没办法,只能把直播时间稍微往后拖一拖。   在座的都是老演员,带来的助理也年纪不小,不像年轻人那样爱扯圈里八卦,聊天内容都是普通人常谈的家长里短,比如上回谁跟谁打了麻将,孙子孙女有多机灵多可爱,又新得了什么养生方法。   大家一脱下戏服,就跟街上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和蔼可亲,气氛一点也不压抑。   黎之清跟他们年龄相差太大,许多话题也插不进去,大多数时间就跟冯梁秋一样埋头吃饭,听到好玩的地方跟着笑笑。   尤川对食物没有需求,对吃东西也没有兴趣,但是挺注意黎之清爱把筷子伸向桌上的哪几盘炒菜,最后索性直接把公筷捏在手里,自己也不吃了,专门把菜夹到黎之清的瓷碗里。   甭管尤川真实年纪有多老,现在单看外表也不过是小辈,他跟黎之清坐的位置不显眼,旁人正聊到劲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尤川的小动作。   黎之清连换公筷的机会都没了,碗里一直就没空过,慢慢开始遭不住,咽下嘴里的东西低声对他道:“你怎么不吃?”   尤川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珍珠肉圆:“我不吃也没关系。”   “那也可以尝尝味道。”黎之清说着把肉圆夹到他碗里,夹完不由愣了下,意识到自己没换公筷,忙又把筷子探回去要把肉圆夹起来。   他筷子尖还没来得及跟外面那层糯米碰上,尤川就已经换了筷子把肉圆送进嘴里,在黎之清眼巴巴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黎之清立马把头甩回去,拨了拨碗里的几块肉:“怎么样?”   他吃饭前把头发束成马尾,侧面的脖颈全露出来。   肉圆软糯鲜香,可尤川总觉得黎之清颈间的口感更好一些,咽下后违心道:“挺好。”   “其他的也还不错,你可以再试试别的。”黎之清有点后悔自己把头发扎得那么高,连耳朵尖儿都遮不住了,万一红了肯定能被尤川看见。   可能是他想挡耳朵的意念太强烈,话音刚落就觉得脑后轻微崩了一声,随即头发就散到肩上。   这下别说耳朵了,连后颈都给直接盖住。   “哎哟我的天,吃着饭还拍洗发水广告呢?”冯梁秋刚好回头,被他头发散下来的画面震撼了一下,忍不住感慨,“……发质不错啊。”   黎之清回头看了眼地上断掉的皮筋,无奈地放下筷子。   “这是那种一次性的小皮筋吧。”冯梁秋也看到了地上的残骸,“你头发那么长还用这么细的皮筋,肯定绑不住。”   “我原先的皮筋不见了,这是我问化妆间的人要的。”剧组人多物杂,像皮筋这样的小物件放下之后就很难找到,黎之清也不是第一次把皮筋弄丢,每回也都是重新拿根一次性的凑活用着,反正第二天开工了还得捣鼓头发。   他刚想用手指勾出一缕头发充当发绳随便系一下,尤川就在椅子上转了面向,伸手探去黎之清身后,把他头发拢在一起,绕上两圈就用什么东西给重新固住了。   黎之清抬手一摸,是一根新的皮筋,摸着还挺结实,明显不是一次性的。   他惊讶地看向尤川:“哪来的皮筋?”   尤川第一次给他绑头发可能不大满意,又把马尾仔细理了理才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再把手伸出来,手里多了两根黑色的皮筋。   黎之清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自己以前常用的那种,更惊讶了:“……你身上竟然还带了皮筋?”   一带还带俩。   尤川垂着眼睛:“嗯。”   “是我以前丢在化妆间,被你捡到的吗?”黎之清把皮筋捏起来,弹性很好,颜色也很新,不像是被人用过的。   “不是。”尤川犹豫了下,回道,“我在你房间拿的。”   黎之清愣了下。   尤川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睑搭下了,嘴角隐约一勾,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你总是弄丢,我就拿了几根带走。”   但是每次黎之清发现皮筋不见了之后都会直接去摸化妆间的一次性皮筋,尤川没机会把身上带着的递给他,只能一直装在口袋里,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心里感觉太过复杂,黎之清一时说不清楚,但是显而易见的,尤川带的这几根皮筋肯定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他使劲抿了抿嘴角,脑子里的那只土拨鼠又清晰地钻了出来,长开两条短短的小胳膊,嘴一张又“啊啊啊”地卖力喊了起来。   黎之清这边正难耐着,冯梁秋还给土拨鼠递了个扩音喇叭:“……靠,我一下想起来我大学时候谈的那个女朋友了,我跟她分手的导火线就是一根扎头发的皮筋。”   黎之清头上顶着一只对着扩音喇叭卖力呐喊的土拨鼠转头看他。   “她也是长头发,成天披在肩上,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把头发扎起来。”冯梁秋回忆道,“但是她记性不大好,出门约会经常忘了把皮筋带着。”   黎之清看着他没有接话。   “后来她和我分手,跟她们院里一个学长在一起了。”冯梁秋叹了口气,“理由是那人能记得帮她准备忘带的东西,给她一种被细心呵护着的感觉。”   黎之清:“……”   “以前我还觉得不服气,现在再好好想想,不止是忘带皮筋,我的确对她不够体贴。”冯梁秋看了眼尤川,又看向他,“我这个男朋友当的连助理都不如,难怪她想跟我分手。”   黎之清转回头,余光扫到尤川又把那两根皮筋装回兜里。   他心头又是一跳,忍不住抬手扶了下额头,感觉脑子里的土拨鼠嫌弃地把扩音喇叭一丢,扭着屁股换了一套专业舞台音响器材,甚至“啊”出了很有感染力的节奏感,直到他喝下两碗汤才消停下来。   这顿饭吃到尾声,李光平唤来服务员帮忙结账,服务员送来发.票时忸怩地走到黎之清身边,递给他一支笔和一个设计很精致的白板:“黎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在这里签个名字?”   影视基地附近本来就容易见到圈内人士,许多饭店不仅有各线明星的亲笔签名,甚至还挂有老板和光顾明星的合影,偶尔饭后被索要签名也很正常。   黎之清是网上名气正盛的新人,又是第一次光顾,自然免不了这一遭。   服务员拿到签名后又向他索要了一个拥抱,把一行人送出大门时脸上还挂着激动的红晕。   到了酒店,众人分头去了各自的房间,李光平最后叫住黎之清,问道:“照剧组的安排来看,你最迟在月底就能杀青,之后有什么打算?你考虑清楚没有。”   黎之清笑了笑:“您就直说呗。”   李光平也不绕弯子,直接从包里拿出两叠东西递给他。   黎之清接下一看,惊讶挑眉:“剧本?”   “这一份,最适合作为你未来发展的跳板。”李光平把稍薄的那份拿到上面,“这部剧的导演是王导朋友带出来的学生,很有才气,人品也有保障。剧本我过了目,虽然商业色彩重了些,不过本质上还是不错。”   黎之清尽管在《帝王录》中表现卓然,不过钟况的戏份还是过少,能拿奖项的可能性不大,他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部适合的好剧。   “下面这份是一部电影的剧本,比较特殊。”李光平指了指下面的剧本,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剧本不大挑人,很多人都能去演,但是只有你来演才是最好。”   黎之清看向他,不解道:“为什么?”   “你回去看一下就知道了。”李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都看你自己取舍。”   黎之清回到房间,跟唐顺时简单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卧室,顾不上冲澡解乏就把李光平给他的剧本翻开。   唐顺时本以为尤川会跟着黎之清走去卧室,没想到对方竟然安静站了一会儿,一扫眼就把目光投向他,搞得他不知道该把手里的苹果放回果盘还是接着张嘴咬下去。   尤川走向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   唐顺时这下不犹豫了,忙把苹果按回去,伸手就要去接。   尤川没把那张纸递给他,而是把夹在纸里的东西放到他手里。   唐顺时低头一看,一支吸管还有一团头发,再看尤川捏在指间的那张纸。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咬到媳妇儿的脖子? 黎之清: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 尤川:被我睡。 黎之清:…… 作者:快了!真的快!了! 今天这章写的好卡,因为我脑子里老是出现老龙耕地的场景……思维忍不住分散出去。 追过我上本书的仙女应该知道我是个开车不心疼汽油的人,捂脸,我太激动了,我随便想想就太!激!动!了! 另外大家可以猜猜大清要拍的电影是什么题材哈哈哈,猜对有大红包么么啾~ 感谢16254948d的手榴弹,温冷*2,埋埋酱,咸鱼菌,玘阿,PIX,QWQ拖延症晚期已弃疗,水之苍岚,。温小公举,烊烊的万家灯火的地雷。 感谢六义与六爻,心塞怎么破,我忘记的请你帮我记住,岁月间,莲笙踏歌。,清玄子,雅禁,一碗凉面皮*,宁许流年,小明一样一样嘤嘤嘤,不知不觉★,明月光,柒七,等等,鸡大腿超大,渝,夜雨,PIX,展卷,梁岑,木蓝,夜凉,沈红毛,WWWuliDDD,司狐颜,山石,夜,21644213,腿毛大姐姐,Dz,数珠丸恒次,止戈,猫毛卯茂,小猪趴趴,施施栖栖的营养液。 感谢各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35.7.16晋江|独家发表   唐顺时看清纸上的名字愣了一下, 再拿住手里的吸管和头发,后背刷地就冒出一层冷汗。   能让尤川乐意收着的东西必定只和黎之清有关, 吸管跟头发是谁的简直不言而喻,这两样小物跟一张写下双方姓名的纸张, 唐顺时头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尤川为了跟黎之清绑在一块, 要他搞点剑走偏锋的邪路子。   ……他是正经道士来着。   唐顺时没来得及忐忑,尤川又神情淡淡地把纸折了回去,边角与边角对得整整齐齐,正反两面查看一番,确认叠的没什么问题后重新装进兜里。   唐顺时这才顿悟过来, 八成又有存心不良的人对黎之清下手了。   面由心生, 也由命定, 稍微懂些相术的内行都能看出黎之清命格得天眷顾, 难免有个别歪门邪道的家伙动小心思。   施术的法子有很多,不限于常人认知里的八字、毛发、指甲等物,即便是长时间使用或携带的普通物件也能当作媒介。   黎之清从懂事起就不愿意经常待在家里,外面不可定的因素太多,像头发这类的细碎事项不免顾及不周, 楼家又不忍心把孩子金丝雀似的严严锁着,最后还是唐顺时出主意给他做了个假替身,挡些小灾小难不成问题。   楼家祖上是出了名的慈善,族谱上的人物几乎个个都有功德,这么多年靠着荫庇好歹没出过差错,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只要不沾血气不触根本害不到黎之清身上, 不让八字泄露出去也就没什么麻烦。   但是这回既然是尤川把事情摆到他眼前,唐顺时就不好再像以前那样不多在意。   他沉吟片刻,开口向尤川询问详细情形,还表示自己往后会多加注意,也会留心去查今天这事能沿到哪里,让黎之清多留个心眼。   结果尤川淡淡道:“不用告诉他,没那个必要。”   唐顺时梗了一下。   “你也没必要去查。”尤川在沙发坐下,拿起水果刀竟然开始削起苹果。   “那后面的人……”唐顺时犹豫道。   “无所谓。”尤川浑不在意。   他向来不是主动的捕猎者,从最早开始就是等着不要命的家伙自己上门,顺手碾死。有些事情出手越早,最该碾死的杂虫反而藏得越深,总之有他在,黎之清怎么都不会有事。   ……无所谓还叫住他干什么?就为了让他把东西处理掉?   唐顺时站在旁边干瞪着眼看尤川把苹果切成小块,接着又挑出一个桃子,他搓了半天的手也没等到对方再说什么,憋不住开口道:“那老神仙,要是您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   尤川放下刀,眼睛没抬:“我留了记号。”   唐顺时一下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这记号代表什么。   “我的气味。”尤川难得多补充了一句。   唐顺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黎之清的卧室,把“记号”和“气味”在心里一琢磨,突然明了。   看这情形,估计是黎之清出名后太招大姑娘小姐姐们喜欢,老龙神憋不住在他身上做了记号,但是又发现他的味道对人类并没有什么作用,想来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顺时运了口气,道:“……普通人的鼻子没那么敏感,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感觉出来。”   尤川皱了皱眉,还是沉默。   “那个,他们证明自个儿有对象……不靠气味。”唐顺时摸出手机,想搜几个表白视频,没想到蹦到前面的全是求婚的。   他觉得自己太有出息了,老神仙现在估计连表白的正确方式都不知道,他竟然直接要教对方应该怎么求婚。   唐顺时给尤川播放的视频不是那种形式感很强的街头求婚,而是很小的纪念性视频,在场的只有两三位当事人的朋友。   递花,送上婚戒,接着男女双方抱在一起,很自然地接了个吻,朋友在周围鼓掌,笑着祝福,场景布置虽然不大精致奢华,但是画面却是温馨浪漫。   尤川的眼底映着手机的光亮,视频的进度条播到最后也没眨一下眼睛。   尽管对方没发一言,但是唐顺时敢确定,他肯定是懂了。   黎之清在卧室里完全不知道唐顺时在外间给尤川补了一节短暂的科普课程,他把剧本迅速翻了一遍,看完只觉得手脚发凉,胸口里一阵一阵地揪疼。   较薄的那本是部电视剧,名字叫《梨园春深》,改编自一本知名度挺高的网络小说,具有绝对的受众基础,属于开播前就能断定的一部黑马作品。   历史背景是民国年间,以梨园戏子的种种命运为主线,揭示旧时代的浮沉兴衰,剧本前面印有试镜角色的信息介绍,后面只有试镜时会抽取的几场戏份,并不是一份完整的剧本。   但光从几页简短的对话就能看出,原著作者笔力不俗,可以说是把旧题材写出了新花样,而改编后的剧本更是让情节交错更有感染性,难怪能让李光平做出那么高的评价。   这的确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好剧本,但是让黎之清产生这么大反应的,却是下面的那本。   下面的那本是电影,影片名字未定,角色名字也是代号,封面都是普通的A4打印纸,只用三枚订书钉简单固住,非常简陋。   轻薄的封皮一掀开,一个个刺眼的字眼接连钻进黎之清的眼睛里,生生把现实炸成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藉。   儿童拐.卖,人口贩.运,女性蹂.躏,被迫卖.淫,残疾乞讨,甚至是令人切齿的代.孕现状,社会最底层不为人知的官.场局面。   剧中所涉及的每一个情节单独提拎出来都足以触动政.治上最敏感的部分,更别提现在全都融杂在一起。   官.场的事情向来是一层盖着一层,乍一动摇最底下的蝼蚁,上面的那些未必就不会为了自保采取措施。   黎之清这才明白李光平为什么会说这部电影由他来演才是最好。   这部电影需要的不是叫做黎之清的这个人,它需要的是一个既能震得住场面,又能替剧组挡得了风波的保.护.伞。   在过去几年间,也曾出现过一些打.拐主题的记录影片,无非是千里寻子的感人情节,但是这本,却是完完全全的受害人视角,细节方面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女主家境富裕,学业优异,拥有无限美好的未来,但是却在初入职场的第一年被卖进山区的村落,被迫成为男主的妻.奴。   男主是个哑巴,下面有个很是疼爱的亲妹子,他虽然没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不由分说地夺人清白,但是也没有被女主的嘶声恳求打动,每天任由母亲将女主锁在一间只够摆床的破屋里。   直到有一天,男主家里因为没法按时支付赊欠下来的买妻费用,狠心把小闺女送去抵债,男主得知后沿着山路拼命追了半宿也没把妹妹追要回来,蹲在门前无声痛哭,最后被女主一句“我哥哥也在家里等我”刺中,决定帮她回到原来的生活。   而男主的妹妹在被带走后,从十二岁起开始堕进卖.淫地狱,十五岁起就沦为生.殖机器,接着由于频繁代.孕丧失生育能力后,又经历了长达二十年的性.奴生涯,最后甚至被砍断手脚,成为大街上惹人怜悯的卖唱乞丐。   黎之清看到男主被女主带去城市,又在街头和面目全非的妹妹相遇时,鼻腔陡然一酸,眼角也泛出滚烫的潮意。   剧本的编剧把所有令人绝望的因素糅杂在一起,又写出了这种情形下最好的结局。   女主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顺带挽救了一个村落的妻奴,带回了一个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的哑巴,哑巴像蝼蚁一般在全然陌生的城市里游荡,找回了自己在地狱间滚爬数十年的妹妹,他们就像儿时那样抱在一起,互相取暖,赖以生存。   然后呢?接下来呢?   原本村落的村民后来生活怎么样了?被挽救的那些精神世界已经干涸的妻.奴又怎么样了?哑巴和他的妹妹又会在这座城市里怎样苟且偷生?   所有的人看似从黑暗里走来,他们在下一步又该奔去什么方向?   编剧不会告诉你这些,因为最好的结局只到这里,它只能切在这里,一旦揭开这层经过粉饰的薄膜,底下仍是深不见底的黑臭深渊。   黎之清合上剧本,用手撑住额头,胃里就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海绵,在涨大之后挤得心脏很疼,连喉咙都被严实堵住。   在他翻看剧本时,房间里一直都非常安静,但是现在,这种安静让黎之清觉得非常不舒服,给他一种剧中所有的人在掉下深渊前对着他无声呐喊的错觉。   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真的苟且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以前或许有其中的个别人在某个小小的新闻版图上露脸,又或许在某个微博博主的发言中出现,而此刻,他们浓缩在一叠小小的剧本里,你唯一能做的只是替他们绝望,但是他们依然要将绝望继续下去。   黎之清突然很想听到什么声音,也想自己说点什么,但是嘴巴张开,声带又一时震动不起来。   就在他放弃开口,懊恼地用力揉动眼皮的时候,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接着身后响起一串轻微又急促的沉稳脚步声。   那个人裹着一身清冽的好闻味道快步到他身边,双臂一揽就把他圈在怀里,同时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紧张地低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这个电影的剧本,是因为我关注过一个叫宝贝回家的官方微博。 博主每天推送很多条寻找走失或被拐儿童的消息,不止寻找近两年走失的,还有零几年甚至九几年的孩子,而贴上去的图片只是孩子很小时候的照片,很陈旧的一张,像素也低,孩子的五官都有些模糊。 二十年过去了,有的父母到现在都能说出孩子走失时家里是在买菜还是做饭,孩子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他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疤痕,每次看到这样的微博都很难过,过去好多年了,孩子就算活着也都长大了,父母却靠着小小一张旧照片找到现在。 我在家里看过央视一档节目,帮助一位走失很多年的男人寻找亲生父母,男人是在火车站被人贩子抢走的,主持人说的那句话这么多年我还有印象:或许你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你的父亲,但是你必须知道,对于你的父亲而言,你被坏人从他身边抢走的那一天,是他一生当中最难忘最屈辱的一天。 我知道在这种小白文里写这种题材的剧本可能不大合适,拍起来似乎不够帅气,但是真的太想写出来了,太希望以后能好好把儿童和女性保护起来,给他们一个足够安心的保.护.伞,也让女性获得实质上的平等地位。 后面拍摄过程里会稍微写一点电影的详细情节,请大家允许我任性一次,么么哒。 感谢伏殇的手榴弹,温冷,AFFeng,梨落落,木骷髅,戈登心里咯噔一声,叉叉家的九~,玘阿,斗木的地雷。 感谢翎,空若游离,柒七,脏兮兮,萌酱,祈天为祭,精緻睡眠,斗木,迷你豆,寺纪,寒九一,鼠妈妈,鸢时有雨,Miia,芝麻团子,果冻哈,徐砃,唐佩玖,雨过天晴,清玄子,心塞怎么破,杳杳,偷偷看书的村花,nana,kira☆,Shero,三皮酱,岚深维颖,等等,展卷,镜黎尘鸢°,泷云清寒,小猪趴趴以及八位没有显示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与支持,爱你们比心~   ☆、35.7.16晋江独|家发表   酒店卧室的桌子被摆在落地窗的侧面, 斜对房门。   尤川一进去就见黎之清手肘撑在桌边,头垂得很低, 脊背也不像以前那样挺得倍直,两手按在眼睛上揉啊揉, 嘴角还紧紧抿住, 看起来就像是在偷偷抹眼泪一样。   他心脏一下被提起来,随手把水果一放就走过去。   由于刚刚揉的那两下眼睛用的力气有点大,黎之清乍一抬眼看东西有点模糊,被尤川顺了三四次的头发,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   黎之清用力吸了一口尤川身上的气息, 解释说:“我没事, 就是看东西看的胸口闷。”   尤川在桌边躬下身, 与黎之清视线相平, 确定他神情没显出什么不适才让绷起的肌肉放松下去。   “我奶奶以前说,人到达的高度越高,能担起的责任就越大。”黎之清用拇指指腹抵着剧本的侧面,让纸张一页页地快速翻过,“这东西不像被命令或者习俗责成的义务, 你绕过它,自己能少些麻烦,也能把剩下的路走得更快更稳,但是你靠着别人的尊敬站到这里,总得对得起那份尊敬。”   尤川没开口,就在旁边默默听他无端引出的话头。   “想想也是, 现在圈子里估计真没人比我更适合把这东西担起来了。”黎之清说着笑了,“我这么说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毕竟靠的全是家里给的,离了他们,我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了。”   尤川没太搞懂黎之清前面一大段说的是什么,但是却把最后两句听得格外明白:“还有我。”   “嗯?”黎之清愣了下。   尤川补充:“离了他们,你还有我。”   他站在落地灯的前面,光线从他身后一洒,把尤川照得整个人都在发亮。   黎之清被他这话说得心跳有点快,为了缓解情绪玩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专门下凡普度众生的神仙。”说完他乐了,“哎不对,你本来就是神仙。”   尤川身上没有一点压人头皮的威迫感,相处到现在,黎之清有时候都会忘了这是位能让唐顺时当街骂姥姥日祖宗的上古老龙神。   “普度众生是什么意思?”尤川问他。   黎之清解释:“就是帮助所有的动物和人化解苦难,特别伟大,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大英雄。”   他话音刚落,放在桌角的手机响起一声清脆短促的提示音,黎之清拿起一看,是李光平发的微信消息,向他询问对两份剧本的意向。   尤川见他低头开始同旁人交流,只好把嘴巴重新合上,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也只能跟着咽下。   他想跟他说,别人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从来没想过去做所有人的大英雄,他一直都只想护着他一个人而已。   第二份剧本太压抑,黎之清洗完澡脑子里还惦记着几个要命的关键情节,难得在尤川身边也睡不踏实,半夜里翻了好几个身,最后把整个身体都缩成一团,连枕头都给直接抛弃了。   尤川把被角理好,一手轻轻托起他的头,另一种手拨开盖在他眼前的头发,又要去捞上面的枕头,想给他重新垫回去,但是那张脸一完全露出来,探向枕头的左手倒突然顿住了。   睡着后的黎之清看起来特别乖巧,那双总是笑吟吟的眼睛合起来,每扇一回都能戳到尤川心里的两弯睫毛也安静垂下,变成一种跟白天不大一样的好看。   尤川目不转睛地打量片刻,托在他脑后的右手没动,慢慢把收回的左手覆到黎之清的脸颊上,拇指小心摩挲两下,温热的体温和柔腻的手感顿时像羽毛一样搔到尤川心里。   尤川一直觉得黎之清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现在距离骤一拉到这么近,那股味道更是争先恐后地往他鼻腔里钻。   甜丝丝的,又不会腻,闻着本来就容易上瘾,又何况他早就有瘾,还不轻。   尤川说到底也不过是成了神的兽类,跟兽类谈自制力比对牛弹琴还不靠谱,更要命的是现在床上这位还不是只普通的兽类,他从最初开始就没被任何东西束缚过,想制住他,天上地下恐怕只有黎之清才能做到。   而现在,唯一能够克制尤川的人已经睡了,还睡到连自己被那种眼神狠狠注视都浑然不觉,   尤川忍不住俯下身,与黎之清鼻尖略微相错,对方呼吸间喷吐出来的气息便热热地蒸腾到他脸上,连带着那股香味,让他的呼吸都不由重了一下。   他想起视频上的那些画面,心里一阵燥热。   本来真的只是想着好好闻闻黎之清身上的味道,可这会儿突然就不大满足了。   尤川用目光沿着黎之清的五官轮廓勾画一圈,然后慢慢凑近,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让尤川心里涌起一丝窃喜,托着黎之清的右手都轻微颤了颤。   他在对方眼周细碎地吻了一遍,又用嘴唇衔着自己惦记了很久的睫毛轻轻扯了扯,正要再触碰别的地方,黎之清被他亲来亲去搞得发痒,迷迷糊糊地抬手对准尤川的下巴按了一巴掌。   他还在睡着,力气不大,尤川没被他推开分毫。   那只手一次没按动,又试了第二下,接着又锲而不舍地推了第三下,顺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尤川被他逗笑了,在他眼睛上又亲了一口,主动往后缩了缩。   那只手达成目的也没原路收回去,撤去力道就垂在黎之清的脸侧,五根手指卖萌似的往里蜷缩着,配着还没彻底舒展开的眉毛,可爱得要命。   尤川没忍住在他眉心啄了一口,那只手顿时苏醒过来,又开始跟尤川的下巴过不去。   黎之清手指修长,这次反应比上次又快,有两根指头直接贴在尤川嘴唇边缘。   尤川脑子一热,嘴一张就把那对圆润的指尖含了进去,齿间对着指腹很轻地咬了下。   黎之清忙把手指一缩,钻回掌心不让人看见。   尤川被他这一次接着一次的小动作逗得不行,故意在他手背上也咬了一口。等黎之清把手躲开,再把目标换成他露出来的眼睛,引得黎之清又用手推他。   几番下来,黎之清不是手痒就是脸上痒,遮也遮不全,挡也挡不住,最后索性身一翻,一脑袋撞进尤川怀里,把脸严实埋着,抓着尤川的衣服不撒手。   尤川不由愣住,低头看了看黎之清的发顶,隔了两秒嘴角一扯,突然笑了。   他笑完让黎之清枕到自己的手臂上,另一条胳膊揽住他的后背,又开始笑。   尤川摸了摸黎之清散在后面的头发,突然想到黎之清以前对他说的那句“睡觉其实特别舒服”。   他把对方往怀里更近地带了带,嘴唇贴上他的发顶,一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肯定他说过的话。   睡觉真的很舒服。   黎之清在片场拍摄的最后一组镜头是钟况在剧中第一次露面的戏份,他还跟剧组的人玩笑说,开工那天要拍钟况离开,等杀青这天他要离开了,却又要拍钟况刚来时的情景。   其他人表面上跟着他一起笑,其实心里都很舍不得。   化妆师给他最后一次补妆时还依依不舍地摸摸他的脸说:“等给你卸妆的时候我得再多看几眼,往后怕是没机会在你这种水平的脸上自由发挥了。”   黎之清笑道:“感情你就舍不得我这张脸了啊。”   “那可不,谁不喜欢帅哥啊。”化妆师冲他玩笑完了又叹气,“你一走,咱们剧组就没以前那么热闹了。”   黎之清是剧组最年轻的一个,除了演戏基本都是一张笑脸,平时光是颠着场记板说单口相声都能不重花样,给他们这个平均年龄过了四十的中老年剧组添了不少活力,大家舍不得他也很正常。   黎之清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出来却没在外围看到尤川的身影,他愣了一下,刚要向场务询问就被冯梁秋一把拉住,往剧组后面带。   “别拉我,我得先去找人。”黎之清挣了挣。   冯梁秋没撒手:“找你助理是吧?我这不就是带着你去找他的吗?”   “你瞎扯,”黎之清没相信,“他怎么可能自己去那么后面。”   冯梁秋啧了声:“真的,他去后面跟刘老师儿子比划身手去了。要不是等着你,我早过去了。”   “比划身手?跟刘老师儿子比划身手?”黎之清冷汗刷地下来了,拔腿就要加速度。   刘老师是《帝王录》的武术指导,国家一级拳师,特厉害一个人。   他儿子被他教的自然也不差,听说去年刚在亚洲“武林大会”上拿了个冠军,这段时间在剧组算是休假,跟他爸一起设计过好几套动作。   但是黎之清冒冷汗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是啊,本来是要找你比划的,说你拍打戏那么厉害,想趁着你没走跟你过两招看看。”冯梁秋跟上他的脚步,“结果离那么远都被你助理听见了,说要替你跟他交手。你助理什么气场你也知道,再认真起来简直就是武林至尊啊,那小刘肯定感兴趣。”   黎之清听得冷汗更多了,只能重复:“我的妈啊,我的妈啊!”   “难道他没看起来那么厉害?”冯梁秋以为他是怕尤川被打惨了,安慰他,“没事,刘老师看着呢,不会下重手的,小刘也特别有分寸。”   黎之清在心里回他:问题是鬼知道尤川有没有分寸啊!!!   两人跑到地方,尤川跟小刘已经面对面站上了,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别打别打别打!”黎之清忙窜到两人中间,把尤川拦到身后道,“我已经拍完了,还是我来吧。”   “你衣服都没换,怎么来?”刘老师在旁边哈哈笑了,“你先去把你这身行头卸了,等会儿再跟你比划。”   黎之清嘴刚张开,尤川就对小刘说:“我不如他,你打不过我,也没必要跟他打。”   黎之清:“……”   老天爷,尤川帮他装的这波逼可以冲击三界纪录了。   小刘听到这话肯定不服气,也有要跟尤川过次手的意思。   黎之清只好先把尤川拉开几步,低声道:“……我的天啊,你不能跟他打。”   尤川打人什么场景,他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他要打你。”尤川道。   “那是玩,不是真打。”黎之清纠正他,“就跟小猫小狗闹着玩一样,你咬我一口,我给你一爪子的那种。”   尤川被他这话一提醒,一下子想起来昨晚自己追着咬黎之清的手的事情,耳根一热,差点红了。   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我让他等我一下,你别再插嘴了。”黎之清强调。   尤川回过神:“我有分寸,不会伤他。”   “……你不伤他,但是你这一出手完全没有悬念,三招之内输了都没面子,别提一招就输了。”黎之清无奈道。   尤川看了眼等在那边的小刘,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黎之清也跟着看过去,小刘那模样明显是非得跟尤川打一次不可了。   “……那你别力气太大。”黎之清叹了口气,最后提醒他。   “好。”   黎之清忐忑地走回冯梁秋身边,冯梁秋不知道从哪摸的苹果,塞给他一个:“没事放宽心,小刘跟他爸不也常打吗,心里肯定有数。”   黎之清握着苹果,只希望尤川真能心里有数。   两人都没摆什么架势,也不知在场中说了什么,小刘笑了一下,提拳就上。   尤川也真是给足了面子,挡拳拦腿,装得还挺像,在场的估计只有两个当事人跟黎之清知道这是在溜人。   黎之清刚要松口气,就见尤川突然攥住对方的手腕,同时提腿撞开击上来的膝盖,一个回身就转到小刘背后,转身的同时反向扫出一腿。   就跟带着风似的,快,准,狠,稳,直奔小刘的脖子。   黎之清被吓得差点把苹果掉到地上。   好在尤川在最后关头刹住了力气,脚踝紧靠着后颈停下来,把小刘都给逼出一身冷汗。   不多不少,刚好接了小刘三招,完全把黎之清的提醒贯彻下来。   黎之清心还虚着,那边尤川已经收了腿,转头看向他,轻轻笑了笑。   黎之清半张着嘴,满脑子都是刚刚扫到半空的那条腿,又长,又直,又有力。   我靠,我靠,我靠!   他在周围人的喝彩声里无声呐喊。   刚刚那一下子,也太他妈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今天这个逼装得过了。 尤川:我能打得过所有人,但是如果你打我,我肯定直接认输,也就相当于你比所有人都厉害。 大清:…… 尤川:媳妇儿最大。 好像没什么毛病。 明天晚上我终于没有排课了!!!每晚十点下课了啊,回来都十点半往后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拖这么晚更新的哭唧唧!!但是明天我一定能早更新!!明天我六点就能下课啦!!! 等晋江不抽了给大家发红包赔罪么么哒!最近电脑完全刷不出来,只有手机第二天能看到评论。 感谢小慧*2,洛河图图*2,木骷髅,一叶绘影,流年,秋三,晨曦晓之,Dz,。温小公举,小学生梨梨,厚道做人,20264796,温冷的地雷。 什么都不知道的锦,女少年Aja,牛奶不要钱,苜蓿,树霸霸,寒九一,明月光,时光画微,黯莫,啾啾,作为一个非洲人我也很绝望啊,荼肆,醉醉醉ww,弃戎执笔,涵玉之小姐姐,团子猫,孩儿,等等,Dz,三皮酱,我忘记的请你帮我记住,封禅吞雪恨相逢,阿佐,俊奇,独木成林,浒桦,一夏若水,心塞怎么破,索隆and山治,晓歌,晨曦晓之,柒七,清玄子,竹子青,士己,井水,爱染,陆锦,陈衡,我爱吃豆腐,曲笑离,nana,墨白夜,Uia,Silverza,且听风吟,纨绔以及六位没显示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所有仙女的支持和评论,爱你们比心~   ☆、35.7.16晋江独家|发表   现在正值深秋, 距离立冬不过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到下午六点钟, 天色就已经显出转暗的势头。   西边的天幕涌出大片的火烧云,光线从云彩边缘漏下时如同上等的油彩颜料一般。   尤川向黎之清隐约勾起唇角, 整个人仿佛也要融进这幅画里。   在他身后, 落日熔金,半天朱霞,那景色特别漂亮,就连周围替他喝彩的人都忍不住分心看上两眼。   但是尤川却无知无觉,目光不错地举步便向黎之清走来。   黎之清被余晖照得半眯起眼睛, 他看着远处披着满身霞光冲他走来的男人,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力量就像是随时要把身体崩开。   黎之清记得自己昨晚还说尤川像是普度众生的大英雄, 但是现在, 尤川走来的画面对他而言实在有些震撼,这让他突然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   这天地广饶,众生芸芸,但是对方只为了他一个人而来。   如果真有什么能让尤川驻足不前,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   黎之清刚想到这里, 尤川就在他身前停下脚步,看着他开口道:“不是三招。”   意思是他听了黎之清的话,没在三招之内让小刘落败,给足了对方面子。   黎之清昂起头看他,回过神后被自己刚刚的自恋小念头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很厉害,太帅了, 真的,最后一腿特别帅。”   看得他满眼都是大长腿。   尤川闻言,嘴角弯起的弧度大了一些。   刘老师有拍小视频的习惯,回看了几遍后走过来对尤川笑道:“可以啊小伙子,练过?”   尤川看了黎之清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你比我儿子有经验,以前肯定没少打。”刘老师感慨完又看向黎之清,“你这助理没白找,还能当保镖使,没少开工资吧。”   不,尤川没有一毛钱的工资。   黎之清只能干笑:“……还好,他是我朋友,只收友情价。”   再闲聊几句,黎之清要去卸妆,尤川自然要跟着他。   刘老师单叫尤川叫不住,又不好把黎之清一并拖着,只能也跟上去,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你这身手,做助理太可惜了。”   刘老师跟自己儿子的参赛教练是好友,近几年队里有些人年纪不小了,打比赛又有一定的风险性,于是为了家里纷纷改行,目前就缺能挑大梁的核心选手。   尤川看着黎之清走进化妆间,回答道:“没有。”   “补贴和奖金都很丰厚,肯定比你做助理的工资高。”刘老师继续劝说,“以前队里的小年轻来时没什么存款,拿了几年奖牌,最后退赛时连买房买车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尤川被他话里的个别字词吊起了兴趣,顿下脚步,总算垂眼看向对方。   刘老师以为他被自己打动了,精神一振:“怎么样?有兴趣试试吗?”   “他会去吗?”尤川问道。   刘老师愣了下:“谁?”   “他。”尤川往化妆间看了一眼。   刘老师反应过来,笑了:“小黎?小黎这事业前景正好,肯定不会去啊。而且我看他身体太瘦,真要比起来,还真不一定能赢。”   尤川不满地瞥他一眼:“他很好。”   “我没说他不好,就是跟你比起来肯定差点。”刘老师之前离得远,也没听见尤川跟他儿子说的那些话。   不过尤川很快就把关键部分给他重复了一遍:“我不如他。”   “真的假的?”刘老师顿时惊了,上下打量把尤川打量一遍,不大相信,“……不可能吧。”   这俩人光是体格上就相差太远。   “嗯。”尤川“嗯”完就要推门进去。   刘老师忙问:“那你有兴趣试试看吗?”   “没有。”尤川走进化妆间,硬邦邦地抛了两个字。   黎之清不去的地方,他也不想去。   刘老师在外面“哎”了一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黎之清杀青,剧组本来是想聚餐送送他,但是拍摄任务还没完成,也不可能空烧着钱耽误进度,最后索性自己掏钱从外面订了些烧烤啤酒,配着快餐凑活吃了。   尤川跟小刘比划的时候,剧组好几个部门的人都在现场忙着拍摄,没能亲眼看到,只能听那些围观的人转述,传看刘老师拍下的小视频。   有人打趣道:“原来这位才是咱们剧组的最强战斗力。”   “那也不一定,”刘老师也跟着笑,“他还说他比不过小黎呢。”   黎之清正啃着一串烤翅,突然被点名也是有点懵。   没等他咽完东西开口反驳,就听小刘在对面说:“不可能,小黎绝对不可能比他强!”   他可是切身体验过跟尤川交手是什么滋味的,完全是摸也摸不着,碰也碰不到,只有等着被揍的份,这至少得是他们上任队长的水平。   那位队长退赛前可是蝉联了六次冠军,他不相信黎之清能比尤川还厉害。   尤川闻言抬起头,黎之清忙用空着的那只手在桌下按住他的腿,没让他开口,抢先道:“他谦虚惯了,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尤川感受着腿面一片温热,抿了抿嘴角真没说什么。   “不如你俩直接比一场得了,谁是谦虚一打就知道。”有人建议道。   “这个好!下午那场没看到太可惜了,现在补一场也能让我们过过瘾。”   今晚吃饭就是图个热闹,而且大家平时就爱看刘老师跟他儿子过招,觉得很痛快,现在又有更厉害的比试,那肯定不想错过,纷纷开始起哄。   黎之清被催到空地上的时候都要哭了,他打什么啊,光看尤川扫的那腿还有什么好打的,难道他还能直接奔着那条大长腿抱上去吗?   “……哎哟我真是。”黎之清紧了紧头发,表情一言难尽,他对着周围正兴奋举镜头的人说,“你们拍完了一定要把视频发我一份。”   他一定要拿给唐顺时看看,他真是太有出息了,明知道尤川的真实身份还能站过来。   “没事。”尤川站在他对面,低声对他道。   黎之清看着他,无奈乞求道:“你千万千万多放点水,都最后一天了,我不想丢人丢得太彻底。”   “好。”尤川笑了,答应完他又说,“你尽全力就行。”   那他肯定不能跟着放水,黎之清心想,小刘之前打的那几下力道那么野都能尤川轻易接住,他估计更不行了。   这就跟大人陪小孩玩游戏一样,大人隐藏实力实属正常,小孩要是瞎搞那还有什么玩头。   “你先还是我先?”黎之清问他。   尤川道:“你来。”   黎之清深吸一口气,知道对尤川用拳头没用,直接对着他右边脚踝猛踏过去,等尤川后退便扎实地插在对方两脚之间,角度恰好别在尤川的左脚后方,同时曲肘往他胸口一撞。   尤川把水放得彻底,小刘打他的时候全都接住了,黎之清捣他的这一下竟然装出躲闪不及的模样,硬生生地承住了,还特别贴心地把肩膀往后转了下。   黎之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憋住之后想着自己反正打不过尤川,随便来几下就“自杀”得了。   他跟尤川就这样拼着演技来回几套,等围观的人被带动得亢奋起来,黎之清抬手钳住尤川的手臂用力往地面一扯,凭借尤川俯身的惯性提气关节运力,想以一个过肩摔结束这场游戏。   黎之清设想得挺好,他力气不及尤川,根本没可能摔得动他,尤川只要反手扣住他肩膀往后一带基本就可以勉强结束了。   但是黎之清没料到尤川能把水放得这么彻底,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来得及用上全部力量就把身后的男人甩了起来,动作进行到一半也没法收力,等黎之清反应过来,尤川已经被他完全摔到了前面。   倒是没有背部着地,尤川不仅适时地用脚撑住身体,还在半空调整姿势和受力点,伪造出黎之清利用巧劲将他制服的假象。   “噢噢噢——!!!”围观的人立马爆出一阵惊喜的欢呼,紧接着就用力鼓起掌来。   黎之清也想跟着一起“噢”,只有惊没有喜的那种。   尤川现在的身体差不多快和地面平行,但是他没有用手撑地,直接腰部发力就直起身来,可想而知他身上的肌肉该多有爆发力。   他转向黎之清,伸手把对方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飞到前面的头发拨回后面,笑着说:“真厉害。”   黎之清被他这句夸奖一激,顿时缓过神来,满脸复杂地后退半步,看向尤川时笑得特别好玩。   他真心实意,诚心诚意地说:“……你真厉害。”   装得实在太像了,演技完美无瑕,没有丝毫漏洞,刚刚有那一瞬间,黎之清差点被自己吓死了。   想想真是卧槽了简直,他竟然给尤川来了个干脆的过肩摔!   “可以啊小黎!看不出来你打架这么猛!”   “不愧是‘京都牛批哥’哈哈哈哈哈,这称号只能给你用,旁人根本担不起这个!”   “太帅了真的!!!你太帅了!!!”   黎之清听得脸都要跟着耳朵一起烧起来:“……没有没有,是尤川不好意思认真,他让着我呢。”   “瞎说!”刘老师激动地满脸通红,捧着手机回看视频啧啧称奇,“你刚刚那巧劲用得太好了!时机也对,把人摔到半空还知道换施力点,这真没得说了!”   黎之清:“……”   不,他不是,他没有。   连武术指导都这么说了,那旁人看黎之清这样就更是当他谦逊了。   “谦虚使人发胖知道吗!别以为你长得帅就敢得瑟啊,一胖毁所有!”连剧组一向稳重的男一号都哈哈笑他。   黎之清神情更复杂了,真是哭也不对笑也不对,只能给他们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转头看向尤川,发现尤川竟然也弯着嘴角眼里带笑,见他看过来,还顺着那些人的话重复道:“别谦虚。”   黎之清:“???!!!”   到底是谁在谦虚!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让着媳妇,始终配合媳妇,永远爱着媳妇。 黎之清: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帅气。 尤川:没错,永远爱着媳妇。 黎之清:你这时候又说话顺溜了。 尤川:爱媳妇。 黎之清:……(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感谢谢言昭*2,等等,我是大大的小棉袄,陆黧,21131211,黑白猫的地雷。 感谢翩火丶,南阿将,灯荼,a,要把大大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夜安莫安,诸葛,雅禁,脏兮兮,一个和尚_,汀渚,我爱我宝贝,原来你叫狗蛋啊,Cassell,Hai淑,司雨泠然点韶华,三皮酱,清玄子,眉眼如初,风华如故,涵玉之小姐姐,友忆,Dz,云云,宅腐女的日常,封禅吞雪恨相逢,且听风吟,木木家的夕阳,July1998,蒿玦,花梨坎,心塞怎么破,幻紫成泪,柒七,西瓜也看书,楼十八,小花花,九霄,壹贰叁木頭人,yamap,渝,展卷,念郗,酸菜,穆_兔兔,脏兮兮,弃戎执笔,绵绵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40.7.21晋江独家发表   杀青之后, 黎之清没有跟唐顺时回京都的二手书店,毕竟现在他这张脸对社会大众来说已经比较熟悉了, 大学城那边又是小年轻的聚集地,除非黎之清待在书店半步不出, 否则引发围观是肯定跑不了的。   楼煜本来有意带黎之清回去, 就算黎之清不想借家里引人眼球,把人安排在帝都住着,一家上下也能放心不少,再说国内排得上号的影视公司大多都在那边,对工作也有诸多便利。   但是黎之清就像以前那样跟他犟着, 还说以他目前能拿到的片酬水平在帝都买房根本不合实际, 被旁人发现了指不定该怎么给他贴标签。   楼煜实在没辙, 只能边骂他边帮他在京都物色住所, 最后选中一处合适的中高档小区,精装楼盘,连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让人给他备好了,黎之清在酒店退了房就直接带尤川住了进去。   到了新居没待半天,黎之清的手机就被几家娱乐公司轮了一遍, 明明他在上回邀约时都已经婉言谢绝了,隔了这么久竟然还有想来签他的意思。   黎之清从冰箱里取了罐果汁递给尤川,心里正纳闷着,冯梁秋就给他发了个微信消息。   他点开一看,豁然的同时也不由笑了,半是无奈半是不好意思。   猝不及防, 又上热搜,高居第一,不动如山。   黎之清第一次上热搜时跟着罪犯和警察同框,第二次把冯梁秋给捎上了,而现在的第三次,他直接跟尤川并肩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热搜关键词也是一贯的简单粗暴:“武林至尊”黎之清和他的助理。   黎之清看到塞在自己名字前的四字称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有了最初的“牛批哥”做铺垫,这次他对“武林至尊”的接受程度似乎比上次高了很多。   《帝王录》的刘老师平时爱把拍下的小视频发到朋友圈里,他的微信联系人里有不少业内好友,大家都爱分享这些,一半是为了互相交流,一半是为了显摆学生。   刘老师昨晚收工回去后就把自己拍下了两个小视频合成一个,像往常一样分享到朋友圈,没等多久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刘老师的儿子是什么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一下子冒出来两个稳压小刘的厉害人物,看着还都那么年轻,一个个的哪还稳得住,当然是要转发起来。   他们这些人是不玩微博,可朋友圈里不乏亲朋好友那一支的年轻小辈,以前看着老师们分享的那些最多感慨两句厉害,可今晚这个不仅更加厉害,两个主要角色的外在形象还都那么好,看完之后哪还能轻易按捺得住,热血澎湃地就搬运去了微博。   发到微博的后果就不能用“轰动”来形容了,那直接就是原博爆炸。   最先分享的不过是只有几千粉丝的私人账号,可是耐不住一传十,十传百,再经过眼光毒辣,最能迅速发现热点蹭上热度的营销号一助火,二十四小时之内爬上热搜简直是毫无悬念。   黎之清在几乎不间断的新粉丝关注提示下刷着自己的热搜,突然在里面发现了几条画风奇妙的评论。   [/doge,助理小哥!!又见助理小哥!!这次助理小哥不仅露了脸,还和我们黎黎配!一!脸!]   [/doge,我真是从来没有如此爱过这个doge表情!真刺激!太他妈刺激了!这简直就是官方发糖!我已经办好了公交卡,就等着各位大佬们嘀嘀发车了!]   [/doge,妈呀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定攻受的一对,虽然助理小哥的外表和身高明显是攻,但是黎黎这么高的战斗力……真的难以定夺啊。]   [/doge,你们都用这个表情,我也不好意思破坏队形。想问下大家是吃美攻和强受,还是吃忠犬攻和美受啊?]   下面的人就着谁攻谁受的问题辩驳了好长一段,最后被一位细节帝“一语定乾坤”。   [来来来,大家可以戳开我刚拼的长图看看真相,图片过大,没用无线的姑娘们慎点。]   黎之清也把长图打开,图片内容是文字穿插着视频的画面截图。   [首先助理小哥在被黎黎摔到前面的时候,迅速用脚撑地,在黎黎施出的力气和身体重力的双重作用下还能做出这种反应,说明他腿部肌肉很发达。接着是最重要的一点,助理小哥稳住之后,身体基本和地面相平,但是黎黎松手后他根本就没有用!手!撑!地!而是直接靠腰!力!起!来!了!/doge,你们一定懂我的意思对不对!]   这条评论一出来,底下的回复顿时被染上了某种内涵颜色。   [卧槽懂懂懂!!/doge,这个腿不是一般的腿,这个腰更不是一般的腰,不行了我的脑补不行了……]   [/doge,而且黎黎算是打败了武比冠军的男人,是被戏称“武林至尊”的男人,既然拥有这样的战斗力,想必体力也是非常不错吧。]   [哎哟你们怎么这么污!我本来都想躺床上瞌睡一会儿了,现在满脸姨母笑,完全没有睡意了啊摔!]   黎之清最初没看懂,把这楼回复上下翻了好几遍,突然领悟过来,移动手指连按了两次返回。   不过就算点了返回,尤川起身的那套截图还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黎之清顺带想到了“龙性本淫”和“龙恩浩荡”,耳朵上的温度差点把贴过去的头发都给烧秃了。   这个视频炸成这样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热搜引起了几家地方武术协会官方微博的注意,一个播放时间没超过五分钟的小视频很快也在专业人士中间转发起来,并且评价颇高。   黎之清由此收获了三四位国内名师级人物的关注,私信过来的夸赞全提到了“后生可畏”。   黎之清一个个关注回复过去的时候,委实有点想哭。   他身手是不错,但是熟悉的还是军营里的一些搏杀招式,用来防身,跟现代武术的友好比试完全两个性质,普通交手时只能使用常规作战部队的擒拿格斗,学得还不大扎实。   论单纯格斗,他能把腰板挺得倍直,可要论正统武术,他跟这些名家拳师根本没得比,收下他们的评价未免太过心虚。   黎之清是真的心虚,这些都是尤川靠着演技爆发帮他装出的真逼,他心虚得都忘了给自己也拿罐喝的。   “……完了,以后万一和这些老师碰上,玩两招我说不定就得露陷。”黎之清眉头往上蹙起,看起来又无奈又委屈。   他跟尤川不一样,尤川想躲就躲,想打就能即刻解决,黎之清可没有在不伤人的情况下一招制胜的信心。   尤川把果汁罐口拉开,递给他:“不会,你比那个人强。”   黎之清低头看了眼果汁,这才想起来没给自己拿一罐,他把果汁推回去,又把冰箱门重新打开:“你是说小刘?”   尤川看黎之清新拿出一罐果汁,又利落地拉开拉环,指尖不由在罐子表面按了按,点头说:“嗯。”   “……不可能。”黎之清笑了,走进客厅,“他可是亚洲赛区的冠军,怎么可能打不过我。”   “花式多,不如你。”尤川也跟着走出去。   无论是字画舞乐,还是拳脚功夫,凡是被列为华夏正统的流派,都比较讲究“美”的体现。   尤其是到了现当代,人们对于拳法的定义和古代多少产生了差异,国家间的比赛也尽量避免重伤,有些招式也就慢慢弱化了效用。   倒是黎之清从小学的那些本来就是为了擒拿压制,比如他在街上将逃犯击落下车时,攻击目标直接是人体脆弱的脖颈一带,这种打法在比试上不合适,但是实用性和攻击性自然要高很多。   当然,尤川这么说也带了不少私人感情.色彩,他都把自己不如黎之清挂在嘴边好几次了,哪可能会说小刘比黎之清强。   “那可不是花式。”黎之清话音刚落,手机又“叮咚”一声,是刘老师给他发来的大拇指。   黎之清无奈的情绪刚褪下去一半,又刷地腾起来了,对尤川道:“……你放水放得太厉害了,现在刘老师完全把我当成金蛋蛋来看待。”   尤川笑了下:“我没有。”   “胡扯,”黎之清想对他翻白眼,“就我打你的那几下,我自己都能接得住,你没彻底防水怎么可能被我次次打中。”   打中就算了,尤川还能顺着力道换走位。   尤川打死不认:“我接不住,你自己也不一定躲得开。”   黎之清睁大眼睛跟他对视,互瞪了一会儿,他把两人果汁往茶几上一放,冲尤川一挥手:“来,你就用我对付你的那几招,速度和力道一样就行,我接给你看。”   尤川看黎之清一脸小认真心里觉得好笑,有意想逗他,模仿他的动作别住两只脚踝,收足了力道曲肘碰向黎之清的胸口。   黎之清侧步微转,一手给了尤川腋下一个掌刃,另一手扣住他的肘尖往正方向一送,利用肩部与大臂的关节构造借力使力。   接着黎之清又反身用力一压,这是为了防止对方把扫臂挡回来。   可尤川本来就只是跟他随便玩玩,压根就没有反击的念头,黎之清这一压相当于对着毫无抵抗的大布偶施大力,不仅把尤川一把推倒进后面的沙发里,还把自己给弄得重心不稳,跟着正面跪上去。   黎之清反射性地一把按住沙发边角,好歹没有砸在尤川身上,不过下身这一跪就跪得相当有技巧了。   ……膝盖正好抵在尤川的腿间,贴着不该触碰的地方,简直严丝合缝。   黎之清就算反应得再快,该感觉到的也该感觉到了,脑子立马“轰”地炸开。   被吓的。   ——这尼玛……真是天赋异禀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腰好腿好器大活好。 黎之清:……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哭该笑。 每次设想的一章内容,写起来都能变成两三章_(:3」∠)_本来预计三章后开个小车,现在我也有点小慌,瑟瑟发抖求仙女们不要揍我…我到时候一定用粗长满足大家。 感谢24825813,21131211,温冷,烊烊的万家灯火,远山长慕,22710871的地雷。 感谢脏兮兮,三癞子,南极,不娶何撩,dj@9,wolfkingdom,琅妤,兮辞,索隆and山治,诺谧,世子隰,远山长慕,萌树懒的树,亦小六,lmx1229,柒七,鸢时有雨,围观基情,封禅吞雪恨相逢,念郗,忆卿,陈衡,肆零柒玖,司雨泠然点韶华,鲸落,池面包,心塞怎么破,楚非,张微微,等等,清玄子,陌上,巳天,八百墨,夜以空北巷,西瓜也看书,Dz,大人,三皮酱,七步红妆,十月失约,楼十八,唐佩玖,啊北,陵,浪味仙好吃咩,西子烨,霜天晓角,474以及两位没显示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与支持,爱你们比心~   ☆、40.7.21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是有能力稳住的, 他在自己被按下去的瞬间就可以做出反应,但是他任由黎之清把他推过去, 在沙发上摔的这一下子真是格外结实。   他倒不是又要拿黎之清逗乐,单纯只想着万一自己真提力站住了, 黎之清肯定会以为他要回手, 压完这一下就会接着下一招。   尤川挺怕自己做点什么冲动的事情,黎之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别人动手时有多勾人。   他平时笑得和软,姿态也随和,可一在这种事情上认真起来就颇有一股锋芒毕露的味道。   就好像最初是窝在前面毛茸茸的一团小崽子,看着像是小猫, 而等到你一旦靠近, 他立马就抬头弓背, 把爪子和尖牙全露出来, 这时候你才知道,这其实是只还没长成的雪豹子。   明明很容易被压在身下揉来揉去,偏偏还能展开内里强硬的一面,这样的矛盾体比纯粹的柔弱更能激发起敌方侵略蹂.躏的征服感,甚至是极其轻微的施虐感。   这也就导致在不久后的相处里, 黎之清每次都死死绷着劲儿,眼神又狠又亮,完全不肯一上来就服软,可身体和尤川的对比起来又非常脆弱无力,就算哭得稀里哗啦,那也是咬着牙哭得稀里哗啦, 尤川每回都没有例外地被他刺激到差点失控,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狠狠地去折断他的每一寸骨头,爆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两人倒下时,尤川完全出于本能地抬起手,隔着很小的间隙虚虚扶着黎之清的腰,怕他掉下去。   等他感受到对方的触碰和染来的温度,一时不由愣住,喉结滚了滚,好在狠狠地忍住了。   尤川愣,黎之清炸完脑子也跟着愣了。   客厅的窗帘只拉上一半,阳光刚好擦着边缘投到尤川的脸上,本来该把五官照得柔暖,可那双眼睛竟然还黑得那么彻底,泛出的精光道道扎进黎之清的心里。   ……特别好看,尤其是从这么难得的角度。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愣上太久,脑子里刚平定下来的浆糊很快又开始波涛汹涌。   ——……精神了,明显被他这一腿捣得精神了!主要是竟然……竟然还能再大!!!   黎之清脑壳都险些飞出去,连忙把腿一缩,远离某处高危地带。   尤川平躺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看黎之清脸上先是错愕,再是发懵,接着惊吓,最后又像劫后余生,特别有意思。   尤川跟他对视两秒,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黎之清正要撑身起来,尤川这一声笑就跟电花似的钻进皮肉里,这下别说用力了,他胳膊差点都弯了。   尤川嘴角勾着,半眯起的眼睛里笑意满满,眼底映出一道身体轮廓清晰可见的人影。   那倒影太明显,黎之清不由对着尤川眼底的自己打量起来,等尤川被他看得又笑了下,他才随即恍然过来,自己刚刚始终是跟尤川目光交缠的。   黎之清意识到这点顿时心里一热,大脑发出的信号是要把视线赶紧错开,可这会儿的眼睛就跟开了灵智一样,就是直勾勾地瞅着尤川,即便黎之清从脸到脖子都涌出热浪也还是直勾勾地瞅着。   黎之清只求自己脸上别红,千万千万,千千万万都要稳住!   可能是耳根的温度最后爬到了眼周,导致他看东西都自带起了柔光滤镜,黎之清竟然觉得尤川的眼神越发温和起来。   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现在室内的声响似乎只有努力压住的呼吸声,以及音波仿佛要冲翻天灵盖的心跳声。   没人来打扰,光线刚刚好,气氛似乎也刚好。   黎之清看了眼尤川的嘴角,尤川也同时看向他的,接着两人又把视线对接起来。   无论是错开目光还是重新对视,两人在时间上完全不差分毫,这种默契戏剧性地让他们都没察觉到对方对彼此嘴唇的惦记。   去他妈的,不管了。   黎之清盯着尤川的眼睛,在心里哆嗦又坚定地骂了一句。   “尤、尤川,”黎之清把身体重心转移到腿上,跪着用手攥住尤川的立领,“你……”   他这边刚要一鼓作气破釜沉舟,被放在茶几边角的手机突然振动着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是国歌,旋律慷慨激昂,鼓点雄浑有力。   有力得把黎之清心里胀起来的大气球“嘭”地一声都敲烂了。   ……卧槽他大爷!!!   黎之清一秒悲愤,他抓着尤川的衣领,撒手也不是,不撒也不是,憋了半晌又恨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用力把尤川从沙发上拽着坐起来。   黎之清一手拿过手机,另一手撑着腰怕岔气,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后努力不让语气太过生硬:“……冯梁秋,你找我最好是真的有事。”   要是接着拿微博热搜的事情打趣他,他下回见面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怎么着?睡觉被我吵着了?”冯梁秋在那端道,“不该啊,你不还回了我微信消息的吗?刚刚在家有什么要紧事?”   黎之清下意识地侧目看向尤川,一和尤川的眼睛对上,立马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一样把头拧回去。   不能想,随便想想他都不知道该觉着气还是该臊得慌。   “……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黎之清走过去把窗户推开条缝,脑袋被风吹得冷静不少。   冯梁秋问他:“你最近没什么事情要忙吧?”   “没有。”黎之清想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下个月去和上次电影剧本的导演和编剧见面。   “那就行。”冯梁秋松了口气,“我今年年中接了个通告,是省台的综艺,下周要去帝都参与他们收官那期的拍摄。”   黎之清一挑眉,隐约能猜测出冯梁秋要跟他说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最后一期一共请了六位嘉宾,里面本来有陈艺沛……”冯梁秋顿了下,怕他不认识还贴心补了解释,“陈艺沛就是一个当红小生。”   黎之清道:“知道,算是合作过。”   “你跟他还有合作?”冯梁秋惊讶起来,“你们哪来的交集?”   黎之清解释:“我在他主演的那部电视剧里跑过一次龙套,后来在街上也偶然遇到过他录制综艺节目。”   “你给他跑龙套?!”冯梁秋更惊了,“那你后面完了,等他那剧宣传时肯定得蹭你热度,就他们那公司,论营销一直都是业内第一,说不定以后就成牛皮糖甩也甩不掉了。”   黎之清看得倒是很开,笑道:“本来就是互利共赢的事,别说那么难听。”   “难听?小伙子,哥哥以前辈的身份告诉你,”冯梁秋也笑,“现在信息时代,圈子氛围别说跟过去老一辈那会儿的比了,就算是跟我那个时候比也完全不同。两人互绑炒作的事情烦不胜举,被蹭热度不是怕老被缠着,是怕被对方踩着上位。”   外头突然飞来一只鸟,在阳台边角落定后歪了歪小脑袋,对着黎之清眨巴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   这鸟的眼睛真黑,黎之清看着它心想,不过还是尤川的眼睛更黑些,不仅黑,还很亮。   “我记得刚刚微博热搜第五就是个炒CP的通稿吧,一点进去简直腥风血雨,双方粉丝恨不得隔着屏幕把对面给生撕了。你是没看到骂出的那些话,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觉得辣眼睛,亏那群小屁孩能机关枪似的不重样,这要是被他们爹妈看见了,跑不了一顿毒打。”冯梁秋说着风凉话。   像那些每回在嘴炮战场冲锋陷阵的,大多数都是思想还没彻底成熟的学生群体,里面年纪大的多数都是跟明星团队有所联系的,收了钱就负责带带节奏,受苦受累挨骂挨咒的都是底层小粉丝。   “不过现在的小鲜肉也怪可怜的,咖位不够的连微博都轮不到自己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粉丝被团队当子弹使。就比如那个陈艺沛,你等着瞧好吧,他那剧只要一宣传,公司肯定得用他账号去关注你,指不定还会让粉丝过来踩你一波,他们套路就是这样,这两年早被玩烂了。”冯梁秋继续道,“别说哪家粉丝脑残多,主要都是出了风波团队误导,默认装死,这个圈子里没多少控不了言论的话题,只有不乐意去控还煽风点火反踩一脚的团队。”   黎之清听他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一大段,硬是被他点了快进的语速逗笑了:“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信不信我飞回剧组给你两拳。”   “别别别,‘武林至尊’的两拳我可消受不起,再说你还是省着点路费吧,估计咱们下周就能在帝都见着了。”冯梁秋嘿嘿笑两声,总算说到了重点,“那档综艺的导演组最初是定了陈艺沛来当嘉宾,可是听说陈艺沛突然得了急性病,得留院调理段时间,他连快要争取到的品牌代言都放弃了,节目肯定也没法来,导演组就想找个合适的人补上。”   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清楚了,黎之清一下笑了:“我?”   “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冯梁秋立马开始邀功,“我一知道这消息就给节目组导演打去电话强力推荐你,刚好你也争气,今天又上了热搜第一,我听那边的意思,这两天就能把合同拟出来,给你发出邀约。”   “嚯,没想到老冯哥这么大的面子。”黎之清夸张道。   “一般一般,主要节目前两季我都去过,跟导演组挺熟的了。”冯梁秋同样故作夸张地得瑟。   其实主要也是导演组对黎之清有意,国家在近期对综艺节目加强管理,鼓励更多寻常百姓加入,黎之清是上过新闻受过嘉奖的英勇市民,又即将被冠上演员的头衔,更重要的是他在网络上拥有数量极其可观的一批粉丝,甚至有些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群体都在新闻上看到过他的消息,和普通小生相比,黎之清的国民度明显高出数倍,因此替补人员的名单前列本来就有他的名字,冯梁秋的电话只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发出邀约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档节目还不错,收视率是铁稳的,拍摄时间是下周的周四和周五,晚上我把资料发你邮箱里,你了解过后自己定夺要不要参加。”冯梁秋玩笑了认真道。   单是这档节目在帝都拍摄就足够黎之清心动了,再加上冯梁秋在工作上一向靠谱,他推荐的节目自然不会差劲,黎之清干脆回答道:“你好不容易给我争取来的,那我肯定是要给你面子啊。”   “去你的,我不要你这面子了。”冯梁秋被他气笑了,末了又说,“我这还有点时间开拍,再给你打个预防针吧,咱们那期的嘉宾里,有两位演员不能招惹。”   黎之清了然道:“老戏骨。”   “不是。”冯梁秋叹了口气,“他们俩去年刚出道,作为小新人没被任何大佬甩过脸子,也没有哪家公司敢恶意黑他们,你该知道他们俩是谁了吧?”   黎之清仔细想了想,诚恳回答:“不能惹的小新人,我真没太注意。”   “……你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冯梁秋只能给他科普,“娱乐圈里有两大人物不能得罪,男不惹吴正彦,女不惹陈竹青,这两位都是最后一期的特邀嘉宾,估计是要被节目组供成少爷小姐的,他们要是被特权什么的,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就行。”   黎之清听得好笑:“什么鬼?现在已经开始有这么霸气的警告了吗?”   “你听我给你解释你就明白了,”冯梁秋给他一一数着,“开国大将楼明老先生你总该知道吧?”   黎之清:“……”   他还真知道。   “那我也不敢不知道啊。”黎之清笑道,“这关开国大将什么事啊?”   “楼老将军打解放战争的时候,吴正彦的太爷爷给他当过副手,后来就被楼明推荐担任地方军区副司令员,他爸爸现在也在部队,军衔还不低。”冯梁秋啧了两声,“反正这就是个红三代,家里都是政界的,不好惹。”   黎之清:“……哦。”   “陈竹青比吴正彦简单点,但是圈里人脉广,她爸是大导演,她妈又是双料影后,老来得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宠到大,得罪她以后小麻烦可能比较多。”冯梁秋使劲想了想,“我记得去年有消息说,她妈以前跟沈琼烟还有点交情,沈琼烟息影后就嫁进了楼家,现在这俩人凑成一辈,你说是不是很巧?”   黎之清把窗户关上,又摸摸鼻子:“嗯,挺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唯一能记住的名字是“黎之清”,想到唐顺时只能记起一个“唐”,但是对于冯梁秋,他竟然能记住前两个字。 黎之清:冯梁秋要是知道你这情况,肯定得感动得流泪。 尤川:我记他八万年不用谢。 冯梁秋:……突然后背一凉。 黎之清:……(今天差点就能亲成了我好气!) 尤川:……(今天差点就被媳妇亲亲了就很气!) 感谢亲亲黎清清*3,听说名字长可以刷存在,山水安安,温冷,萧落晚,白牙Pakia,皮皮蛤,三十岁大叔在抠脚,77,水之苍岚,谢言昭,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杏沫的地雷。 感谢清玄子,山水安安,小灰,樱火の森,杏沫,grenet,奶绿,别再一,杳,我是大大的小棉袄,西瓜也看书,清鸢墨染-,心塞怎么破,大利,阿珩,神气的鹿呦呦,水之苍岚,诸葛,亲亲黎清清,戏里,陈衡,皮皮蛤,寒覸Π,小狮子,逗比熊,少琴,可免免的小笼包,皮皮蛤,楼十八,霜天晓角,孩儿,大人,doudou,一ab二cd三ef,B-612,鸢时有雨,取名废表示…,Dz,逗比爱做梦,三癞子,7474,文刀三花,柒七,ZUTTER以及两位名字在后台显示为空白的仙女的营养液。 感谢每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但凡是国内的综艺节目, 甭管收视率如何,最后一期向来都是憋足了劲儿地设计录制内容, 在邀请嘉宾方面也是格外慎重。   尽管导演组每回都细细考量,然而总会有部分观众不爱买账, 得到消息就跑到官博下面留些抵触抗拒的评论, 偶尔连带着受邀嘉宾的微博也一起遭殃。   但是这次不同,《冲刺加速度》收官嘉宾临时更改的小道消息散出后竟然没有收获一个差评,甚至有观众留评说:[今天被强制无偿加班心情不好,本来想来故意挑刺,一打听到替补嘉宾的名字, 我还是去健身房锤沙袋吧。]   黎之清的粉丝反应更是激烈, 所有的群里从早到晚都没断过新消息。   历史剧在拍摄期间向来低调, 哪位演员杀青了也不公然放出消息, 再加上黎之清是被楼煜安排人开车送回来的,网上直到发生热搜事件才传开黎之清已经杀青了的消息,这让很多盼着能去接机的粉丝碎了一地的心。   因此对于这次的综艺录制,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加倍关注。   黎之清之前在群里同粉丝交流时已经明确表示自己希望粉丝只去关注他的作品,连礼物和探班都笑着拒绝, 自然不会支持候着半天就为了见上一面的接机行为。   大部分粉丝都对自己男神的这种坚持痛并快乐着,不过也有个别人按耐不住地去联系了圈里专门靠贩卖明星证件号码赚钱的黑商,结果别说买到黎之清的身份证号,哪怕是任何一点的航班信息都没有搞到手,这几位粉丝才在群里透露出买不到消息的失望,立马被其他理智粉点名批评, 大氛围倒是被控制得很好。   不过就算他们不提倡深扒私人信息,想要趁机去见真人的念头还是没法抹消的。   一群人正讨论着该去哪个机场轮班蹲点,黎之清突然发了一条开启直播的提醒微博,大家顿时把还没敲定的问题全部抛开,涌进直播间也没了国际惯例的问好和表白,劈头就是对航班公司和时间的询问。   黎之清举着手机对他们笑道:“我前两天不是在群里说过了吗,我不坐飞机。”   粉丝们都觉得那只是借口,纷纷表示不信。   “真的,”黎之清把镜头稍微转了转,让他们看了看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景象,“我现在就在车上,晚上应该就能到达帝都了。”   话刚说完,弹幕接着就安静下来,几秒过后炸出一片的痛嚎。   [为什么会有工作不坐飞机的明星!!!我到底是粉了一个怎样的爱豆!!!]   [不坐飞机竟然是真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真的没有必要特意过来见我,我现实就跟直播里没什么差别。”黎之清的手机都被弹幕挤得顿卡了,“而且这几天不是休息日,大家要么需要工作,要么需要上学,你们去等我肯定得耽误现实生活,不值得。”   他说完又安抚了几句,等粉丝平静下来才转头去找手机支架。   上次在群里聊天时大家似乎已经放弃接机这件事了,黎之清刚刚在车上睡醒了一刷微博才知道他们是没相信自己不坐飞机的话。   他加的群只有一个,群成员容量有限,更多的人都在其他群里或者什么群也没加,黎之清怕他们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没有准备就直接开了直播为他们解释,支架都没来得及事先找出来。   行李箱被司机放到了后备箱,但是黎之清把背包带进了车里。   他刚把手探向带进车里的背包的拉链,一直在旁边保持安静的尤川突然开口道:“不在包里。”   “嗯?”黎之清顿住动作,看向他。   尤川也看着他:“你昨晚装进箱子夹层,没放在包里。”   黎之清被他提醒才想起来,昨晚他为了腾出空间,真的给支架换了地方。   “那我只能使用人体支架了。”黎之清对镜头玩笑道,“为了不显得脸大,我得把手机举远一点,这次直播时间咱们就稍微缩短一下,不然我的胳膊估计得废在今天。”   粉丝还没就他“显得脸大”的问题提出反驳,尤川就把手伸向他:“我帮你拿。”   黎之清愣了下,笑了:“没事,我跟他们说着玩的。”   尤川没把手收回去,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黎之清被他盯得没办法,只好把手机调成后置摄像头递给他,等镜头重新对过来才想到一个问题:“……等等。”   这样他就看不到弹幕内容了,怎么跟粉丝交流?   冯梁秋在剧组拉他直播时偶尔会用手机,每次都是让助理在对面帮他拿着,同时转述弹幕内容,可是尤川连字都不认识,真的只能起到支架作用了。   “还是把镜头换回去吧,等下我带着你调角度。”黎之清道。   尤川看着画面里的黎之清含笑跟他对视,忍不住也跟着偷偷弯了弯嘴角:“这样就好。”   “这样我看不到弹幕啊,”黎之清把身体转过去,胳膊搭着椅背,“你又不能像超哥那样把句子读出来。”   尤川最近其实是认了不少字的,只是弹幕刷新的速度太快,他辩识起来挺有难度。   不过尤川又舍不得放弃被拍在手机屏幕里的人,皱着眉仔细看着弹幕,还真从那堆叠在一起的句子里认出了几个字来:“虐狗。”   黎之清被吓了一跳:“……什么?”   黎之清见识过自己粉丝发送弹幕的阵仗,他自己有时候都来不及看清,尤川能把字抠出来蛮让他惊讶的,认出的词更是让他受到了惊吓。   “他们说,虐狗。”尤川重复完了问他,“什么意思?”   直播有那么多粉丝看着,黎之清也不敢让自己脸红,抬手扶了下额头,无奈地笑了两声:“……他们也是说着玩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尤川继续看着弹幕,黎之清在间隙里向粉丝简单解释了尤川最近才开始学习中文的情况,他刚从“虐狗”里缓过来,就听尤川低着声音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黎之清没听清楚。   尤川这次没对着屏幕里的人瞅,他把手机略微放低一点,眼睛抬起来,直勾勾地看向本尊:“我只爱你。”   黎之清:“……”   要死。   他往前倾身,把手机转过九十度,看到屏幕上刷过的队形是:[从今天起我只爱你们这一对!这辈子就粉你们俩了!!]   ……虽然原话也挺让人不好意思,不过砍掉头尾就有点挑战心脏了。   尤川对他说的话也被观看直播的粉丝听到,这波队形刷完以后又炸过一连串的尖叫。   [发糖了发糖了发糖了……这次是实打实的真糖了……]   [这个糖我能吃一辈子!!!不,两辈子!!!]   [谁说助理小哥中文不好,/doge,这个缩写水平明明就是超一流的!]   黎之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这次直播的,到了酒店脑子还有点懵,眼前老是晃过尤川拿着手机对他看过来的那双眼睛,直到冯梁秋来敲他的房门才把注意力拉扯回来。   “你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到。”黎之清让他进来。   “拍摄比较顺利,王导提前放人了。”冯梁秋一进去就被尤川看得停了下脚,“……几天不见,你助理的气场更足了。”   黎之清闻言看向尤川,尤川也同时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黎之清还记着那句乌龙的“我只爱你”,对尤川笑了一下就立马看回冯梁秋:“哪有,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冯梁秋做了个“你在逗我”的表情,无奈笑了:“行吧,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今天晚饭尽量别吃了。”   “为什么?”黎之清不解。   楼煜给他安排的车空间充足,座位舒服得跟懒人沙发有的一拼,司机又开得很稳,黎之清窝在车里老想瞌睡,午饭时都带着睡意,只吃了半饱,还想着洗完澡叫点吃的送到房间。   “这是导演助理透露给我的消息,他说晚上尽量把胃空出来,不然明天早饭前第一项活动估计就得遭罪。”冯梁秋接着把自己前两季的倒霉经历都说出来,把黎之清逗得哭笑不得。   冯梁秋临走前又反复叮嘱:“能不吃就不吃啊,导演组提供的三餐都挺良心,饿了明早补回来就行。”   黎之清应下来,也谢过他,放弃了点餐的念头,他坐了近半天的车,就算在路上睡过也还是有点乏,等冯梁秋离开就去冲了个澡,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黎之清虽然长得瘦,可是他的饭量却不容小觑,突然一下子不吃晚饭实在很不习惯,睡到下半夜就被饿醒,模模糊糊地翻了两个身,最后忍无可忍地挣扎着睁开眼睛。   房间的灯没开,光线很弱,黎之清的视线还没聚焦在一起就感受到有人把他滑到眼前的头发拨开,又用手从他的额头轻轻摸到他的脸上。   “怎么了?”对方在昏暗里低声问他。   黎之清肚子饿着,可脑袋还是想睡觉,整个人都有点迷糊,听见有人问他就下意识地眯眼回答:“饿。”   他现在正是半梦半醒,嗓子似乎也刚要从深度睡眠里爬出来,又软又低,透出不明显的沙哑,听着有点性感,就像撒娇一样。   对方的手还没从他脸上挪开:“要吃点什么吗?”   “现在几点了?”黎之清觉得那只手摸得他很舒服,不自觉地往那边凑近了一点,睡意朦胧地道,“没吃的了吧。”   那人愣了下,指尖轻轻摩挲片刻:“有,要吃吗?”   饥饿和睡意争锋相对,黎之清皱着眉毛又把眼睛闭上,纠结着要不要起来。   “要吃吗?”那人等了片刻,耐心地问他。   饥饿暂时占了上风,黎之清把眼皮撕开:“……吃,我这就起来。”   “你睡吧,”那人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在他的下巴底下,“等会儿我叫你。”   话音落下,房间就彻底安静下来。   黎之清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他翻身改成趴在床上的姿势,慢慢把腿跪起来,正要用手撑住床,空气里突然爆出一股喷香的食物味道。   黎之清那一瞬间就清醒了一半,口水本能地分泌出来。   他眯着眼睛抬起头,看见房间桌前站着一个特别高大的男人,香味就是从他手上的袋子里散发出来的。   对方大概是被他现在的模样逗乐了,轻轻笑了几声,问道:“醒了吗?”   这笑声一出来,黎之清彻底清醒了。   那是尤川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我小时候也做过缩写的题目,我记得有一句是“老人们都爱到河边的树阴下钓鱼”,答案是—— 尤川:我爱你。 黎之清:答案是老人爱钓鱼,二者有关系吗? 尤川:都有爱。 黎之清:……然后呢? 尤川:我是老人,你是钓鱼。 黎之清:噢:) 感谢77*2,,谢言昭*2,涵玉之小姐姐,等等,温冷,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江海余舟,玘阿,sake.的地雷。 感谢阿布不啊,不娶何撩,嗯哼哼,柒七,哈哈哈哈,瑶池里的鲤鱼精,大利,子车,蓝晔,Shero,西瓜也看书,暖色调的团子,清玄子,孩儿,霜天晓角,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杳,鸢时有雨,心塞怎么破,文刀三花,楼十八,May,涉江,Ghoooul,叶微岚,阿碧瑟,喵酱不爱吃鱼,lmx1229,要吃糖,twincosun,二哈·粥,_oohunhan,温暖的冬天,起风了,辞天渊,张微微,楚非,三癞子,Dz,等等,念郗,山石,fengqiangwei,风华绝代李二狗,深巷,点点(??ω??)??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只把头从上边露出来,他夜里觉得饿就本能地又拱又蹭, 头发被弄得有点凌乱,配上那双被困意染得朦胧茫然的眼睛, 看起来真的就跟刚睡醒的小孩一样, 尤其还趴在床上做出这么一个好笑的动作。   尤川把夜宵放到桌上,跟对面还没懵完的小孩两两对看,最后忍不住笑着抬起手,掌心朝下地对他招了招。   黎之清把脸埋在胳膊里使劲蹭了蹭,从被子里钻出来, 下床走过去:“……好香啊, 是什么?”   尤川把打包纸盒从袋子里拿出来, 把盖一打开, 那味道疯了似的往四周窜,黎之清的肚子立马就配合地响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三步并两步地凑到桌边。   一盒烧卖,一盒煎饺, 还有一小碗的排骨小米粥。   “哪来的?”黎之清嘴里口水泛滥,使劲咽了一下才开口问他。   尤川拆开一次性餐具的塑封:“街上有家店,没有关门。”   黎之清以前在带他出门添置东西的时候给他买过一个钱包,现金也塞了些进去,尤川虽然用不到,但一直当作收藏品一样带在身上, 今晚还是第一次拿出来使用。   黎之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的房间在酒店十八楼,那家24小时餐饮店和酒店隔着两个路口,他总觉得尤川从出去到回来,统共没用到一分钟。   尤川利落地掰开筷子,指尖捏着筷子中段轻轻一转,把筷尖改对准自己,接着才向黎之清一递。   黎之清看着纸盒里被摆得整齐的面点,接下筷子后犹豫地夹起一只煎饺,内心挣扎了几秒,又把煎饺松开:“我先去漱个口。”   好歹睡了大半个晚上,不刷牙勉强忍忍,不漱口他真有点下不了嘴。   黎之清刚把筷子放到一边,尤川突然转头瞥向外间。   黎之清不由愣了下,顿住要去洗漱间的脚步:“怎么了?”   尤川看回他:“有人过来。”   “谁?”黎之清问完莫名想起唐顺时以前说的一句不负责的调侃,“三更半夜来敲门,不是小姐就是鬼”。   尤川回答:“工作上的人。”   “节目组的?”   “嗯,”尤川点头,“要让他们进来吗?”   黎之清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节目组如果深夜过来肯定是跟录制有关,很有可能是拿到了他房间的房卡,想进来自然是能进来的:“工作的话,进来也没事。”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外间传来一声房门被推开的细微动静,接着就能听到一批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黎之清索性走出卧室,来的果然是节目组的人,领头的是导演,后面两三台摄像机跟高炮似的架在摄像师的肩上,灯光打得很暗,一群人一见黎之清突然开门出来,都被吓了一跳。   “没睡觉?”导演率先反应过来问他。   黎之清想着自己头发还乱着,忙伸手挠了挠,笑着回答:“睡了,又饿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众人闻言都抿嘴笑了笑,黎之清正被笑得莫名其妙,导演就咧着嘴角向他递出一张任务卡:“我们的录制从现在就要开始了,这是你今天要执行的第一项任务。”   “现在就开始了?”黎之清接下任务卡,看了看窗外完全黑着的天色,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现在是几点?”   导演看了眼手表回答:“距离凌晨三点半还差十五分钟。”   “凌晨三点……”黎之清被惊得笑了,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一圈周围早早开工的导演组,“你们也太拼了吧,这么早就开始了?大家都是这个时间吗?”   难怪冯梁秋提醒他尽早睡觉。   “请先读任务卡。”导演提醒他。   黎之清一脸感慨地低下头,就着打过来的灯光把卡片上的文字念出来:“请在三点半之前洗漱完毕,换好厨师服赶到酒店厨房,为所有嘉宾准备丰盛的早餐……嗯?!”看到最后,他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等等,这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我一个人去做早餐?”   “是的,你需要在规定时间内为余下十一位成员做出全套的早餐,厨房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详细清单,这是你的厨师服。”黎之清的表情很好玩,导演憋笑示意后面的人把整套厨师服送到他手里。   黎之清目瞪口呆:“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就选中了他?   “是这样的,”导演继续憋笑,但是说话时已经露出了明显的笑意,“本来这项任务是由冯梁秋执行,但是导演组在上季节目录制中对他的游戏环节造成误判,因此给了他一个反转补偿,只要他能成功欺骗任何一位嘉宾不吃晚餐,就可以和相应嘉宾交换身份,并让嘉宾代替他完成这项任务。”   黎之清闭上眼睛一拍额头,想笑又很无奈:“所以他昨晚才来找了我是吗?”   导演提醒他:“你现在还有大概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黎之清认真道:“我能不能用这十分钟去把冯梁秋胖揍一顿。”   导演笑了:“任务完成之后,并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黎之清认命地回到卧室,火急火燎地草草洗漱,脸上的水擦到半干就出来脱下睡衣,远远往床上一丢就抄过厨师服往身上套:“你刚刚听到他们的话了吗?”   以前黎之清换衣服时尤川都主动走出去,可今天时间太赶,外面又都是人,他没来得及回避。   黎之清当着尤川的面脱衣服也有点害臊,只能全程背对。   他身上的肌肉匀称韧薄,没有明显的块状,线条长且流畅,那双腿也被肌肉裹得修长笔直,没有多余赘肉的臀部是男性里难得的挺翘,动作间肩胛骨和脊椎沟也跟着变化,接着衣服落下,全部遮掩进白色的布料下。   尤川只简单瞥了两眼就迅速把视线拽下,暗暗捏了捏桌子边角,手臂上的肌肉也跟着鼓起来:“嗯。”   “冯梁秋太过分了,我等会儿非得踹他两脚。”饿是真的饿,黎之清换好衣服就连忙过来往嘴里塞煎饺,他吃得匆忙,没嚼多细,咽下时都蹙着眉毛。   尤川又拆了双筷子,把佐粥小菜撒在碗里,搅了搅连同勺子一同递给黎之清:“把粥喝了,养胃。”   导演在外面敲了敲门,黎之清端着塑料小碗就往嘴里灌,喝完了才吐出两块小骨头,抬腿就往门边走,他转开门把前回头对尤川可怜兮兮地皱了皱脸:“……完了,我给吃开胃了。”   空着胃的饿不好受,刚垫了点底的饿也折磨人。   不过折磨人也没办法,黎之清只能在节目组的引领下赶到后厨,在安排的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揉面扮馅,甚至还做了几样品相不错的甜点。   这个过程对黎之清来说堪比地狱,他在给新鲜出炉的甜点做最后装饰的时候全靠着默念冯梁秋的名字熬过来。   综艺的跟拍导演不止肩负拍摄任务,还要对嘉宾进行适时的引导和启发,他见黎之清满脸的小故事,就开口问了他几句。   黎之清边忙活手上的事情边念叨:“……我昨天中午就没吃饱,昨晚也没吃饭,刚刚又开了胃,现在还得做这么多早饭……真的,我肯定是要打冯梁秋的,谁拦我都不好使。”   他一脸凝重,说话的声音不大,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一样,把导演组逗得直笑。   黎之清最后揉了团面,剩下的工序就交给专业的师傅们处理。   但凡是第一次揉面,大都逃不开粘手的经历,黎之清的手掌和指腹上就贴着几块半干的面粉,他觉得自己没被满足的胃已经在这两个小时里被残虐得几近麻木了。   导演组给了黎之清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黎之清离开厨房,跟尤川在走廊里找了排座位,抽了张纸巾铺在腿面上,边抠着手上的面粉边说:“我可能饿出幻觉了,我现在竟然觉得这里都有股甜甜的香味。”   很像他来酒店前在路上买到的红糖糍粑。   尤川闻言轻笑一声。   黎之清以为他是笑话自己好吃,刚把眼睛掀起来,就见尤川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个熟悉的打包盒,纸盖一打开,里面叠着满满切割整齐的红糖糍粑。   糍粑被煎炸得金黄,红糖在表面被烫融了大半,芝麻和熟黄豆粉撒了薄薄的一层,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黎之清顿时震惊了,连抠面粉的动作都不由停下:“……哪来的?”   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问出的话,都跟凌晨刚醒的时候一模一样。   尤川无端想逗他:“抢的。”   黎之清认出装着糍粑的打包盒就跟之前买的那份一样,笑了:“瞎扯。”   深秋的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是糍粑还是热乎的,黎之清吹了几次才敢张嘴咬下去,表皮酥脆,内里软糯,满嘴都斥着甜香:“这个真的很好吃。”他嘴里正嚼着,又夹起一块递向尤川,“来一块?”   路过那家店面的时候黎之清一共买了两盒,尤川最后也把分给他的那份吃完了,黎之清觉得他应该也是喜欢的。   糍粑是长方形的,并不软趴,黎之清吃的时候只夹住糍粑的一半,没把口水沾到筷子尖上,喂给尤川的时候也很坦然。   尤川往前略微倾身,张嘴把糍粑咬下去,筷子堪堪蹭在他的嘴唇边缘,似碰非碰的,黎之清看得手都有点僵。   他面上佯装平静地把手放下,垂着眼睛用力把筷子顶端盯了两秒,再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时,暗戳戳地把筷尖在唇面轻抵了一下。   黎之清这会儿不觉得嘴里的糍粑有多甜多香了,光是跟筷子小小地贴了一下就让他克制不住地想把嘴角弯起来。   他把不老实的嘴角死死绷住,可那双眼睛却忘了控制,眨动的频率明显比平时略高了一点。   尤川坐在他旁边,低头的同时垂着视线,默默地看那两弯睫毛时不时地上下扇动,活泼得像是早春时向阳取暖结束了的蝴蝶。   他不止一次地想把那对蝴蝶笼进手里,最好谁都不能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如果尤川去送外卖,估计全国的外卖小哥都要失业。 尤川:……媳妇儿会不会是为了能随时随地吃外卖才跟我在一起的。 感谢77*2,温冷,我是大大的小棉袄,谢言昭,玘阿的地雷。 感谢作者哭着往自己菊花里,三癞子,蓝晔,调,封禅吞雪恨相逢,浮光,作为一个非洲人我也很绝望啊,鴉清絎,小小小洛意,公子如玉,清玄子,姜尤,Shero,黑白猫,镜黎,士己,脏兮兮,o誰ut,S□□□□Y,孩儿,一叶舟,顾盼走来,脑子有洞的唱子,楼十八,江海余舟,我是大大的小棉袄,微暖,霜天晓角,GSunnys,静候西江月,机智的二狗子,鸢时有雨,墨书砚,促秋,柒七,诺谧,不见牛羊,月半不胖,祈天为祭,UiKi,萌树懒的树的营养些。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休息时间结束, 节目组导演提前向黎之清说明了之后每一个环节的游戏规则,并且告诉他今天拥有的卧底身份。   “这一次你不再是孤军奋战, 现在是早上五点四十分,你可以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分钟内抽取两位嘉宾的房卡, 依次使用任意方式叫醒他们, 让他们成为你今天的同伴。”   “任意方式啊,”黎之清摘下厨师帽,笑眯眯地成功抓取话里的关键词,“那我能不能先直接点名选一个?”   导演自然明白他的意图,笑着应允了。   黎之清拿到房卡后, 在导演组提示下顺利找到冯梁秋的房间, 刷开房门时, 跟拍导演轻声对他道:“今早你的房门没有他的好打开。”   “嗯?”黎之清回头看了一眼。   对方回答:“他这个一刷就开了, 我们三点多去你房间的时候,导演在门口刷了好多次都没反应,最后刚要放弃给你打个电话,门锁又突然自动开了。”   本来打不开,后来突然开了?   黎之清回忆了一下, 今早先是尤川问了他要不要让人进来,他点头应声才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想到这里,他看向站在镜头外的尤川,心说导演组打不开门该不是尤川搞的吧?   尤川在哪都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是一被黎之清看上一眼, 目光的温度明显就变得人性化很多。   在对视的短短一秒钟之内,黎之清冲他小幅度地抬了下眉毛,尤川了然地对他略微颔了下首。   这两人相处到现在,很多时候真的已经可以省去言语交流了。   黎之清得到尤川的肯定回应暗暗感慨了一句,转向镜头扯谎道:“可能是我的门锁出了问题,反应比较慢。”   说完他推开门,进了卧室后刻意放轻脚步。   冯梁秋的睡相好到可怕,规矩地平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只盖到腋下,两只胳膊伸出来后在肚子上交叠,朝着天花板的那张脸上似乎写着两个大字:安详。   黎之清受到他这睡姿启发,索性掏出手机搜了一段丧葬曲子,开到最大声后直接塞到冯梁秋枕头边播放,自己则散开头发,收敛了所有表情站到床尾,借了一个小灯从下巴照上去。   黎之清放的那串曲子音质不好,有的地方很刺耳,加上声音又大,冯梁秋没过五秒就拧着五官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头发盖着肩膀垂到身前,脸上煞白,直勾勾地蹬着自己。   冯梁秋没醒彻底就一个哆嗦把屁股癫到枕头上,心惊胆颤完了认出那人是谁,反手把枕头砸过去,张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高声骂出来:“黎之清你有病吧!!!”   黎之清伸手随意一抓,反手给抡了回去,把灯塞给跟拍后直接掀着被子扑上床,对准冯梁秋套头就揍:“我三点半就饿着肚子给你做早饭,你睡到六点还挺美的啊!”   冯梁秋在上节目前给黎之清细讲了不少个人经验,参加综艺就要玩得开,越端着架子越累,靠综艺立人设就最险的走招,冯梁秋以前被公司控制的时候没少在这上面吃过亏。   黎之清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又从来没想过搞什么人设,扑过去也没认真打他,就最开始那一下用了力气泄泄愤,冯梁秋在被子里挣扎反抗了几次竟然仗着自己的吨位优势把黎之清压了下去,两人在床上乱七八糟地伸胳膊蹬腿,闹了一会儿就适时收手。   “我给你争取磨砺自我的机会你还不领情。”冯梁秋最初被吓了一背冷汗,现在脑门都冒着热汗,见黎之清下去伸腿就给他屁股不轻不重地来了一脚。   “去你的,”黎之清回身把他的脚踹回去,“三点钟的磨砺你自己怎么不来?”   黎之清知道冯梁秋的意思,就算人气再高,他目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在新人里也站不住脚,导演组未必能重视他,冯梁秋一半是真想整他,一半也是想把自己的镜头跟黎之清共享,防止后期被剪得太狠。   黎之清很感动,饿着睡下和被饿得醒过来更是煎熬。   在他还没杀青的时候,冯梁秋在剧组跟他打嘴炮向来败多胜少,黎之清这会儿一苦逼,他就真忍不住想乐,结果没等他把嘴角咧起来,一股熟悉的感觉又从脚心直扎进头皮。   经了这么多回,冯梁秋也不用琢磨了,直接在对面那些人里把尤川找出来,对方果然是在看他。   虽然尤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冯梁秋被瞥得多了,也慢慢能从对方目光里分辨出简单的讯息,比如现在是明明白白地四个字:老子不爽。   冯梁秋觉得网上那些小姑娘们只说对了一半,尤川单在黎之清看他的时候才忠犬,黎之清只要没给他爱的眼神,这助理转瞬就能变成护崽的疯狗,谁对他孩子不好他就用眼神剜谁。   《帝王录》的人对黎之清都喜欢,就他时不时跟狗崽撕两下,尤川看他真是一剜一个准,现在这下子比之前的都要疼。   冯梁秋换好衣服,心说那群靠被公司雇去骂街的人千万别把机关枪对到黎之清身上,不然这疯狗肯定不是剜一眼这么简单了。   冯梁秋表面没心没肺,可心思其实挺细,尤川对黎之清的态度明显不像普通的雇佣关系,要么是特喜欢,要么是特专业,甭管是前后哪一个,这都表示黎之清不大可能会是寻常人。   冯梁秋在圈子里混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黎之清从里到外都干净,反正怎么样他都乐意跟这个后辈做朋友。   这个时候的冯梁秋只认为黎之清八成是哪家送出来品尝人生百味的小少爷,等他知道了实情才是真他妈的卧槽。   这不是少爷,这是国家派出来的太子爷,社会大众都没意见的那种。   “你助理气场太强了,他才像‘武林至尊’啊。”冯梁秋随便洗漱了下就跟太子爷出来,胡子都没刮。   摄像师闻言还转过去给了尤川一个镜头,当作后期的细碎素材。   冯梁秋接着对黎之清说:“至于你呢,就是寺院的扫地僧,一出手连‘武林至尊’都能打趴下。”   他一说这个黎之清就想到尤川的两次彻底放水,第一次笑吟吟地对着他说“别谦虚”,第二次笑吟吟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他,那模样像是黎之清不亲他一下简直天理不容。   可惜最后天理还是容了,罪魁祸首就在旁边提醒他记起那天的情形。   黎之清翻了他一眼,走到导演身前伸出右手,准备抽选下一位嘉宾的房卡。   国内的综艺节目说是没有剧本,可录制过程里总导演和跟拍导演的每次暗示都是剧本,比如现在,右边第二张房卡露出的面积明显最大。   冯梁秋也看出来了,在黎之清后面佯装清喉咙地咳了两声。   黎之清面色不改地把第二张抽出来,到达对应房间后确认完是位男嘉宾才开门进去。   冯梁秋看清床上的人是谁,对黎之清偷偷做了个“果然”的口型。   黎之清顿悟过来,这位一定就是冯梁秋之前说可能会有特权的男嘉宾了。   对方抱着一半被子睡得很香,可黎之清一凑近就看出来这人画了眼线,合上眼皮的时候还挺明显,摄像机过来一拍估计更清楚了。   出于礼貌和尊重,他立马放弃走到床边,想先把人叫起来,至少把眼睛睁开,可是黎之清嘴一张又没发出声音。   他在冯梁秋介绍对方的时候光顾着无奈了,也没留意去记这人叫什么,现在只能想得起一半。   完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尤川传染了。   冯梁秋恰好猛一拍手,把黎之清解救出来:“吴正彦!起床吃饭了!”   叫到第三声,吴正彦才迷迷蒙蒙地醒过来,搞清状况后先向冯梁秋问好,又跟黎之清互相简单认识了下。   他的长相端正英气,有一对标准的剑眉,看着有种刚正不阿的帅气。   等吴正彦明白了接下来的任务,其他嘉宾也该被叫起床准备录制了,节目组为每位嘉宾准备了统一的全套服装,享用早餐前需要换了衣服做好造型。   在进行每个环节之前,导演组都要在休息时间把流程最后确认一遍,这时候摄像师也有短暂的喘息时间,冯梁秋摘了麦跟黎之清回房准备,忍不住低声数落他:“看看人家看看你。”   黎之清不解:“我怎么了?”   “人家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那头发都凌乱得有美感。”冯梁秋叹了口气,“你昨晚肯定就没心没肺就睡了,说不定导演组上门的时候你头发都没梳一下直接上了镜。”   黎之清:“……”   不然呢?   “请问您给我知道今早这一出的机会了吗?”黎之清哼道。   冯梁秋痛心疾首:“谁家也不一定先知道,小鲜肉上综艺哪有几个不化了裸妆睡觉的,再不济也提前醒了搞完接着打盹,就怕大清早的被闯门拍下黑历史。”   黎之清毫不在意:“你自己连胡子都不刮好意思说我?”   “我多大年纪了,你能跟我比吗?”冯梁秋道,“你就心大着吧,等你有了丑照被传网上我肯定第一个转发。”   黎之清笑了:“如果他们真能拍到我的黑历史,我一定心存感激。”   冯梁秋看向他,黎之清把左右两边脸对他转了转。   冯梁秋:“……”   妈的,这种人真该被掐死在摇篮里。   “知道这叫什么吗?”黎之清笑得跟朵小白花似的。   冯梁秋快把眼皮撩到脑门上,他现在不想搭理这人,可后面总有人时时都会配合。   尤川道:“天生丽质。”   “有进步!”黎之清对他比了个拇指。   冯梁秋眼瞅着两人相视一笑,一时都分不清自己眼睛是被闪瞎的还是被气瞎的。   给黎之清做过造型的人没一个不会心情不好的,实在是很好下手,根本不用换着角度反复端详哪里需要修整,一次就能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非常有成就感,黎之清也因此经常成为最早出现在剧组拍摄现场的演员。   他在这次的准备时间依旧很短,然而到了餐厅后却发现有人比他更先坐在椅子等待拍摄开始。   对方见他推门进来,很快扬笑站起身。   黎之清也展眉笑出来,快步走过去向她主动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黎之清。”   “我认得你,‘京都特技哥’对不对?我看过你的视频,真的太帅了。”那人握住他的手,“我是陈竹青,相处愉快。”   圈里都说陈竹青是被家里宠大的,可她身上没有一点自持娇贵的味道,五官柔静,性子却爽朗,举手投足都是落落大方。   陈竹青松手后没有立即坐下,反而将他打量得更仔细了:“之前看照片就觉得你眼熟,现在看到真人就更熟悉了,我们是不是见过?”   黎之清闻言愣了下,不由看回她。   即便陈竹青家境很好,可他长大后久待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没可能会碰过面。   陈竹青盯人的架势也就比尤川差点,皱着眉一时揣测不出对方给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你是帝都人,我在帝都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马甲好像漏了点角。 尤川:我都没来得及压媳妇儿突然被别人压了,我都没来得及摸下屁股差点被人踢了,作者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作者:我已经死在40度的高温下了,我是一滩废水了。 (ps:明天回家,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双更嘿嘿嘿) 感谢半米微夏的手榴弹。 感谢半米微夏*2,鴉清絎,我是大大的小棉袄,兜鬼篼,烊烊的万家灯火,菠萝宝的小斑的地雷。 感谢墨尔本没有太阳,GHCYD,杳,曲笑离,蓝晔,江海余舟,说好的he呢,脏兮兮,鸢时有雨,十灯,围观基情,Dz,女少年Aja,引笛一曲颂战魂,﹏涼城°無愛,安安,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楼十八,啊嘞,牛奶不要钱,北泽,要吃糖,...,Shero,安生,清玄子,镜黎尘鸢°,楚非,机智的二狗子,GHCYD,归去来兮以及被抽成空白君的仙女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吴正彦和陈竹青身为同期新人, 虽然在圈内被捧起的地位相当,可要论实际底气, 还是后者比前者更足一些。   由于家庭方面的人脉关系,陈竹青从小就跟着父母一同出入各类社交场合, 混圈子讲究脸熟, 耳熏目染之下,但凡是她见过的人,基本都会留下一些印象,所以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对吧?”最后这两个字听着像是询问,可陈竹青眼底完全没有丝毫的疑虑。   在帝都见过, 黎之清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十岁前倒是按捺不住孩子的恋家天性时常央唐顺时带他回去看看, 可再往后就没怎么在帝都露面了。   如果两人真是偶然在什么地方碰了面, 那只能是在楼家的地盘上, 看来陈竹青对外的那个“据说”也不是空口无凭的炒作。   而且陈竹青比他年长六岁,那时候已经步入青春期,记人记事自然比黎之清明白,黎之清对她没印象也是情有可原。   他对着陈竹青摇摇头,面露歉意:“抱歉, 我想说不定是您记错了。如果我以前真有幸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黎之清这话说得很中听,反驳的同时又没有冒犯到女方,更重要的是用词方面很有小心思,记没记错只是黎之清自己脑子里想的,至于现实怎么样, 那就和他说的话没什么关系了。   “我只是说我见过你,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确说不准。而且,”陈竹青笑着冲他扬扬下巴,“你可没有反驳说,你不是帝都人哦。”   黎之清愣了下,随即笑意加深。   “帝都本地人,身手又不赖,还有可能在交际场合上露过面。”陈竹青示意黎之清挑个座位,自己坐下来后单手托着下巴,很有兴趣地打量他,“可见你这位英勇市民也不是简单的小市民啊。”   黎之清挑了挑眉。   现在录制没开始,摄像机离得远,身上的麦又没打开,陈竹青说话也没太有顾忌:“你跟姓吴的说不定真撞了人设,难怪他听说你要来,亢奋了好几天。”   姓吴的?这称呼,看来陈竹青和吴正彦的关系也没有冯梁秋说得那么好。   “你别看他长得正直,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可一点都对不起他那张脸。”陈竹青嘴角的弧度突然讽刺起来,“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两天的录制肯定是想把你压一压,稳稳粉丝和赞助方的心。”   其实吴正彦去年也靠街上见义勇为的契机出道,但是他做的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仗着家庭背景硬是炒作起来,没有黎之清的影响力度大。   此后他在圈内的定位也是正直英勇的三好青年,名头同样没有黎之清的响,现在一提起来,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反而是当街耍大招的黎之清。   吴正彦之所以没在黎之清上热搜的时候顺势翻老底,就是怕白白花钱给他人做嫁衣裳,自己还会被对家反讽一波,毕竟黎之清那会儿可是每家娱乐公司眼里的香馍馍,他去插一脚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这两天的综艺就是个翻盘的好机会,只要靠导演组的照顾让黎之清在环节上为他陪衬一二,吴正彦就算炒起来也不吃亏。   “如果我没猜错,导演组肯定会把他跟你安排在一队。”陈竹青指着他笑道,“你要小心啊小黎同志,千万别第一次正式参加综艺,就给别的野路子当了小绿叶,不然以你的情况,不仅吃了哑巴亏,未来还会接着膈应。”   黎之清没料到她能说得比冯梁秋还直白,同样笑着:“前辈跟我说这些,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什么前辈,我就比你早出来一年而已,要论发展速度,还是你比我更快一些。看你年纪小,叫我竹青姐就行,我助理就这么叫我。”陈竹青抿嘴笑道,“我跟你挖他的底,是因为我觉得你才是该跟我在圈里并排的人,至少咱们水平相当?”   她说着端起茶水向黎之清举了下杯,小喝了一口:“不怕你说我自恋,我记人的能力和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你单是这么低调地藏着根就让我很佩服了,好条件总有好前途,以后我们少不得被绑在一起合作,提前打好关系对谁都有利。你是聪明人,肯定明白的。”   黎之清看着她,又笑了两声,这种说话方式,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女版的高配冯梁秋。   “你家里或许没有吴正彦家里底盘硬,但是也不用虚,他们那种世代插足军.政界的家庭,哪会把看重的孩子丢到这个圈子里来?”陈竹青接着道,“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家里才不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她说起话来从容不迫,敢跟黎之清彻底挑开也是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与其成天被和外强中干的人一同提起,倒不如找个跟她真是旗鼓相当的。   黎之清没就她的话表明态度,只道:“竹青姐很有个性。”   毫不掩饰地跟一个新人说这些,也真是特别,“男不惹吴正彦”也许是假,“女不惹陈竹青”未必不是真。   “谢谢,我知道你是在夸奖我。”陈竹青冲他眨眨眼。   说到这里,其他嘉宾也开始依次推门进来。   黎之清虽然是里面资历最浅的,但目前人气指不定还是最高的,有粉丝流量打底,几位常驻成员自然不会轻视他,开场的介绍环节偶尔也会抛给他几个梗。   “我当初把小黎的那个视频看了很多遍,身手实在太厉害了。”负责把控主节奏的队长竖完拇指,转向黎之清道,“不如小黎现在就给我们的观众朋友露上一手。”   其他人跟着起哄,因为现在在室内,场地受限,有人建议黎之清给大家翻个跟头,再倒立一下,看看臂力。   黎之清想了下一圈人围着他,看他翻完跟头再倒立的鼓掌场景,总觉得很像耍猴。   冯梁秋可能也想到这一点,在他走到中间时凑到后面模仿驯兽师做动作,还对他吹了个口哨。   黎之清没有蓄势,站定了地方就速战速决,干脆利索地原地空翻,没有间顿地弯腰撑地,漂亮地将身体立起来。   节目组提供的队服上衣不长,他一倒过去,衣服就跟着下滑,身体施力后腹部肌肉也绷了起来,有力顺滑的线条让节目组的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黎之清很快就翻身起来,冲对面笑了笑,不料一眼就跟最后面的尤川对上视线。他忙把已经垂回去的衣服又拽了拽,被看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见识过黎之清的身手,队长又带头把吴正彦给轰上来,同样是空翻倒立,不过加了点难度,等吴正彦单手完成后众人一起鼓掌。   冯梁秋在旁边鼓掌时故意歪着上半身用手肘抵了下黎之清,黎之清也偷偷捣回去表示自己明白了。   真没想到一开始就要他给吴正彦热场,后面鬼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享用早餐期间,导演向全体嘉宾统一说明游戏规则,大家需要在酒店找到下一个任务地点的暗语,范围是酒店的所有楼层,成功破解暗语后可以到街上拦截节目组设置的通行车辆,全员到达最终地点后,导演组会再发布决胜规则。   用过早餐,众人便各自动身前去寻找暗语。   解散不到三分钟,冯梁秋给黎之清发来一条微信消息:[导演组的意思,咱们这次一定要赢。]   黎之清:“……”   精彩,这就是所谓没有剧本的耿直综艺。   [反正导演组已经给了提示,到时候你出体力我出脑子,想赢绝对不难。]   黎之清想吐槽谁出体力谁出脑子的问题,但是掂量之下他还是问了前半句:[什么提示?]   [你没有吗?录制开始前做造型的时候,有人进来塞小纸条。]   黎之清愣了下:[没有啊。]   [就是提醒暗语在哪的纸条,还有后续环节的,你没有?]   [骗你干嘛?真没有。]   冯梁秋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操!这尼玛是真要你给吴正彦当跟班,他手里提示肯定有多的。你等会,我去问他要一个。]   [不用。]既然吴正彦手里提示多,那导演组的安排肯定是黎之清受吴正彦“好心赞助”了,现在问了也会说只有一个,[我先自己找找,对我们这种脑子好使的帅哥来说,有没有提示都无所谓。]   冯梁秋:[……]   冯梁秋:[跟你助理抱团吃.屎去吧。]   黎之清看到“助理”这个词笑了笑,他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下意识地看向尤川,不由愣了下。   因为是录制节目,尤川身为助理不能入镜,因此一直站在两位跟拍的后面,本来平时就说话不多,这会儿更是安静得过分,连跟黎之清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黎之清跟尤川对视了几秒,心脏扑通扑通地酸酸跳了两下,莫名有种不靠谱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看着他的模样,好像有点委屈。   一个高高大大的大男人在对面低着头看似可怜巴巴地望过来,任谁瞧见都得心软,何况那还是个很喜欢的人。   黎之清暗暗抿了抿嘴角,想过去跟他说说话,可是两个镜头全对着他,他连不合时宜的表情都不能做出来。   嘉宾分散后想联系都靠微信消息,有的发语音,有的发文字,很正常的现象,跟拍也一直没说什么,但是等黎之清把手机收起来,突然开口道:“我认为可以去十一楼找找看,导演对带一的数字情有独钟,十一楼有暗语的可能性很大。”   黎之清晃过神,看向说话的跟拍导演。   他刚把这层楼找了一半,突然就建议他去十一楼,有了刚刚早餐前的热场经历,黎之清脑子一转就摸清了接下来的套路。   吴正彦估计是在十一楼候着他,等黎之清一过去,两人就是结伴而行,吴正彦靠提示轻易找到暗语,大方地交给黎之清,把正面形象又好好粉饰了一遍。   呵呵,黎之清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可能是本质上就站在顶端位置的缘故,黎之清对出头之类的事情真的没什么追求,来前看得挺开,好好玩上两天,吴正彦想借他炒一把,不过分也就随他去了。   可照现在这个频率,简直是想每换一个地点就绑他一下,从头结实压到尾啊。   “这层还没找完呢,我觉得后半段说不定会有。”黎之清说着看向尤川,“而且我朋友运气特别好,就跟吉祥物似的,他只要跟着我,我肯定一下子就能找到。”   “朋友?”跟拍导演沿着他的视线回身过去,顿时把尤川纳进了镜头,“你助理?”   “是啊,他以前就是我朋友。”黎之清对尤川笑道,“对吧?”   尤川眼神闪了闪,很快笑出来:“嗯。”   “你说一下子就能找到,可你这都找了一半了,暗语呢?”跟拍导演打趣他。   黎之清笑了笑,刚要把话推回去,尤川突然对着走廊左边不远处的一处盆栽扬了扬下巴。   黎之清愣了下,在尤川的示意下寻到一盆龙须铁旁边停住,他犹豫着蹲下去,扒着长叶子翻了翻,竟然真的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成条的暗语卡。   黎之清:“……”   这算作弊吗?好像有点爽。   “吉祥物!”他捏着卡纸对尤川一点。   尤川无奈地笑了笑。   跟拍导演特别给面子地又转过去奉送了一个镜头。   黎之清忍着笑意把卡纸展开,看清上面的两行字后嘴角一顿,整个人顿时僵住,直到跟拍出声提醒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这真的是下一个地点的暗语吗?”   “是啊,后面还有我们节目组的标志。”   黎之清闻言笑了,把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笑。   他把有字的那面对准镜头,之间上面印刷着两排诗句:风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跟拍问他:“你是已经解读出来了吗?”   “啊。”黎之清低头扫了眼卡纸,低声应道。   跟拍又引导道:“不如给大家解释一下?”   黎之清更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对镜头指着诗句笑道:“这两句诗里隐藏着两个人名,上句中的很明显,‘楼连霄’,下句则取出‘琼烟’两个字,‘沈琼烟’。”他顿了顿,接着说,“很明显下个地点和楼家有关,而能和这两个人和这两句诗有联系的,全帝都只有一个地方。”   他叠起卡纸,小心地收进口袋,再看向镜头时眼睛亮得不像话:“我们去楼家园林。”   楼家从古时起就是华夏的名门望族,现在中学生的历史课本上甚至都有楼家祖辈的生平事迹。   楼家名下原本占有不下十座分布在国内四处的大小园林,这种纯粹的王公贵族园林放到现在来说罕见且珍贵,本来该受人眼馋,可楼家偏偏在建国之际主动将所有园林归于国家,甚至园中由祖上传下的许多名贵字画古玩,也尽数送至博物馆中陈列。   现如今的楼家园林是国家特意留下的一座嘉奖,占地近两百公顷,规模仅逊色于皇家园林,楼家有什么重要宴请都在园里举行,老建筑也不会少了人气,奇树异草和亭台轩廊有幸保存完好。   导演组最初决定在帝都录制时本着下注必输的念头向楼家递交了申请,那时候是真没指望能通过,只不过走个形式罢了,毕竟以前也有不少节目和剧组想进去拍摄,结果都被楼家忽略处理了。   可没想到临要录制了,楼家竟然毫无征兆地给他们发了邮件,把导演组给美得连嚎了快半个小时,一波人兴奋地熬了几夜,打着鸡血地把新方案设计出来,这才有了今天的任务。   流程确认结束后有人还开玩笑:“陈艺沛那边要是知道能去楼家园林录节目肯定得后悔死,现在可好了,白白让替补的捡了便宜。”   捡了便宜是不假,可到底是哪边捡了便宜,那就说不准了。   黎之清解出暗语后就一路小跑着出了酒店,刚走到大街上就被人惊呼着围起来,保安在秋天里都拦出了一脑门的热汗。   刚拿到暗语的时候黎之清还是一脸的发懵,现在一出来,整个人都化身成一只追着猫薄荷到处蹿的野猫,速度很快,一脸的兴奋。   他看见有粉丝围过来,连做出的安抚情绪的动作都很亢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甚至把手圈到脑袋上,比了好几个爱心。   跟拍导演跟在他后面满目理解。   他懂!他懂这种第一次去楼家园林的感觉!   要不是摄像机在肩膀上压着,他说不定能跑得比黎之清还快。   “楼家人举办婚礼的地点都是在这座园林,既然是要拦下车辆才能前往,应该和我……”黎之清猛一刹嘴,把差点冲出来的“爷”字咽回去,“……楼连霄和沈琼烟的婚礼有关。”   他站在街边,看着路上的来往车辆,伸手用力搓了把脸,接着说:“和车的联系,可能是和婚车一个车型,一个色系,或者车牌号和日期有关。”   这次他不用跟拍导演引着说话,分析起来就跟连发子弹似的:“但是他们当年结婚时用的是军用汽车,开在街上太过醒目,我觉得导演组不会选择这么明显的目标。”   跟拍导演忍不住笑道:“……主要是也搞不来楼家的那种军用车。”   “哈哈哈……”黎之清毫不吝啬地笑出了大白牙,“所以只能是车牌号,车牌号就是他们的结婚日期。”   “你不用手机查一下吗?”   黎之清原地轻轻蹦了蹦:“不用,我以前特意记过,不用查也知道。”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车辆的号码牌,没过多久就直接把路对面的目标车辆揪了出来,那辆车要到前方路口调转方向,他们还要等上两分钟的时间。   黎之清找到车后立马回身面向尤川,对他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   他刚转了身,恰好后面刮来一阵势头挺猛的风,角度很巧妙,竟然把黎之清绑在脑后的马尾吹乱了一圈,发丝像冠毛一样被卷了起来。   这下黎之清真的是笑成了一朵花,灿烂又好看,在秋风里晃得尤川眼睛生疼。   尽管黎之清没有说话,但是尤川意外地能辩出他心里的呐喊,他在对自己大笑着叫唤,我要回家了尤川!你知道吗我要回家了!   围在后面的路人都被风吹得侧身避了下,两位跟拍也合起了另外一只眼睛。   尤川看着黎之清面朝自己笑,他第一次见对方笑成这个样子,把即将立冬的空气都笑得甜腻起来,甜得他也忍不住跟着弯起眼睛。   尤川顶着风走过去,抬手把他脑后蓬得要起飞的头发捋下来,用手指仔细顺了顺,低头笑着对他道:“是是是,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要回家的真开心,虽然那也不算是真正的家。 尤川:要提前去看看未来结婚地点了真开心。 黎之清:……喂。 感谢小小嵛*2的火箭炮,感谢小小嵛,16254948的手榴弹。 感谢小小嵛*3,温冷*2,77*2,WWWuliDDD,16254948,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涵玉之小姐姐,yqgmsbr,SAEKI,21865564,Dz的地雷。 感谢帅气的喵崽,缭乱萤火,槐树之下,Shero,Dz,柳丝,朝东,思泉妈妈,V-秋秋,却道天凉,三亿光年,瑞瑞宝贝,怨兮愿兮_不敌人世无常,蓝晔,脏兮兮,GSunnys,我是大大的小棉袄,北泽,醉花,鴉清絎,清玄子,三癞子,大人,陳二懵,等待更新的人,懒懒小猪,啊北,lmx1229,医人不医心。,oversugar,7474,迟宴,楼十八,WWWuliDDD,楚非以及两位被晋江抽成了空白的仙女的营养液。 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一滩水拼命伸出手比出一颗心~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节目组准备的车辆只有三个座位, 坐不下四个人,黎之清和尤川坐在后面, 跟拍导演在副驾驶座位上倒举摄像机,剩下的补充拍摄另找了辆车在后面跟着。   从坐进车里开始, 尤川就看到黎之清做了很多个非习惯性的小动作, 即便是同人讲话也时不时地捏捏骨节,或者用指甲掐掐指腹,再不然就十指交叉地暗暗用力。   黎之清的眼睛弯着,嘴角咧开后还是把那几颗很白的小牙尖露着,跟拍导演笑说他是不是心里又紧张又激动, 黎之清哈哈笑两声, 对着摄像机点了点头。   但是尤川能感觉到他先前难得高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他不紧张也不兴奋, 眨眼时甚至连睫毛都微微颤了几下。   尤川沉默地看过去,他知道黎之清是开始慢慢感到害怕了。   楼家园林远离市区,从酒店出发要走挺远的路程,摄像机重量不轻,拍够了中途的素材, 跟拍就暂时停下来歇歇胳膊。   不用再被镜头始终对准,黎之清不由松了口气,他把手按在座位边缘,想稍稍撑一下坐直身体,结果双臂还没来得及开始发力,黎之清突然觉得手背一凉, 一只尺寸比他大上很多的手随即就把他的左手握住了。   黎之清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尤川。   尤川把黎之清的手指攥得紧了紧,大概是怕被前面的人听到,给黎之清平添麻烦,他开口的声音很低,靠人类的听觉很难分辨。   黎之清的唇语水平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了本质上的飞跃,清楚明白地读懂了尤川的口型:不怕。   ——不怕,我跟着你呢。   尤川神情淡淡,眼睛在车厢里黑得要命,像是一对深不见底的潭水,一丝波纹都没有,那股平静沿着视线一直漫进黎之清的心底,转瞬就把那点不安尽数驱逐出去。   尤川的手心偏凉,可黎之清却觉得左手被他握得格外暖和。   外来人员想进楼家园林,必须提前办理出入手续,节目组在前两天就已经递交了今天参与拍摄的成员名单,流程是已经全部走完,不过想进大门,还是要一一检查身上的携带物品。   黎之清不是第一个到的,吴正彦比他早了一小会儿,已经在和跟拍助理接受查验了。   “小黎!”吴正彦见他下车,远远就对他高声笑道,“你也来得好早啊,咱俩时间没差多少,刚刚竟然没在路上遇到你!”   黎之清顿了下脚步,提笑走过去:“酒店到这里不止一条路,估计导演组给每辆车安排的路线都不一样吧,没遇到也不奇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没刻意往里面穿插潜台词,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正彦的眼神顿时变了下。   他以为黎之清是意识到了什么,在隐晦地跟他表达不满,心里嗤笑一声,正要开口接话,余光扫到伫在旁边的一列警卫突然不约而同地转了方向,等黎之清再走近一些,全员竟然整齐地行了个举手礼。   那动作干脆果决,气势更不是寻常豪门的警卫能够比拟的。   周边的工作人员同时愣住,连吴正彦也被震得干张着嘴没发出声音,过了几秒才把嘴巴合起来。   他瞪着眼睛将那列表情肃穆的人扫视一遍,使劲咬着后牙槽才没让心里的错愕显露出来。   他们光顾着注意行礼的楼家警卫,甚至没发现几位正替他们检查物品的人员也停下了动作。   黎之清没料到自己这么些年没过来,这些新旧参半的人还能把他记得这么清楚,脸上不由划过一瞬的诧异,不过他很快笑意加深,扬手对他们挥了挥,招呼道:“大家工作辛苦了!”   听他这么说,那些警卫才整齐划一地把手放下来。   吴正彦看他跟领导下乡似的走过来,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卧槽,为什么他们会对你敬礼啊?”黎之清的跟拍导演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为了拍摄效果,他刚刚就站在黎之清身前倒着往后退,看到另一位跟拍的异样表情才疑惑扭头,一眼就被后面的架势吓了一跳。   黎之清放下胳膊,正要糊掰一个理由填上,一位查验人员笑着替他回答:“他们平时爱看新闻,对黎先生的身手和品格非常敬佩,现在见到真人,难免想向黎先生打个招呼。”   黎之清差点没忍住笑了,心说也是难为这些正经人了,平白无故地还要给他装回小迷弟。   节目组的不少人都对黎之清的几次热搜印象深刻,倒没有怀疑什么,现在被乍一提醒,有些人又开始咬着耳朵小声讨论最初的新闻事件。   吴正彦这时候还没忘了自己的演员身份,强忍着心里的不舒坦继续跟黎之清笑着闲聊,甚至还在旁边等着黎之清他们一起进去。   黎之清被迫跟他谈笑风生也是心累,好在他的查验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自家人进自家门哪有那么麻烦,随便走走过场也就罢了。   园里有专门的代步工具,节目组的车辆只能停在外面。   导演组已经事先到达距离东门最近的小花厅等待,在前往花厅的路上,所有人不下十次地出声赞叹。   由于选用了许多季相变化明显的常绿树和开花灌木,园里即便是深秋也不显丝毫萧索,沿路都是错落有致的亭廊馆榭,雕刻精细且庄重质朴,高墙上面竟然还有藤草作画。   黎之清没有像旁人那样左右观望,投出去的视线完全没有固定地聚焦起来,他靠着车窗单手托腮,从进门起就开始不发一言。   尤川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窗外掠过去的景象和那张侧脸叠在一起,和谐之余又隐约透着一点说不出的滋味,让人有点不大好受。   尤川抬起手,对着他的额角轻轻弹了一下。   黎之清这才把头扭回来,摸了摸自己被弹的地方,哭笑不得地把尤川的手挡开:“你干嘛?”   尤川没说话,又把手伸向他另一边的额角,力度相同地弹下去。   “喂。”黎之清笑了,这次直接把他的手拍下去,抗议道,“好端端的,做什么啊?”   尤川重新把手抬起来,食指对着他的脑门戳了戳:“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黎之清心里一动,耳根又被臊得热了一下。   他有点庆幸园里的车辆都是仿古设计,   车里除了司机只能坐下两个人,两位跟拍都在下一辆车上,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黎之清看向窗外,半晌才接着说,“一回来,以前的事就跟放电影似的在眼前过一遍,想不记起来也不行。”   他话音刚落,尤川就伸手覆在他的头上,没拍也没揉,就安静地盖着。   黎之清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把头转过去。   他们两拨人在花厅等了十来分钟,陆续有其他嘉宾依次进来,等人到齐了,导演拿起扩音器为大家简单介绍了园林情况,接着才开始宣布下面的游戏规则。   在园林建筑里隐藏着不同的任务点,在场嘉宾任意两两组队执行任务,完成后可以获得不同点数的积分,最后按积分排名定胜负。如果排名前五名中有卧底存在,则全员失败,所以在游戏期间也要注意搜集有关卧底的信息,即时将其淘汰出局。   黎之清跟冯梁秋暂时组成两人队,拿了地图就开始投入游戏。   “我们先去做可以获得代步工具的任务,这样能在路上节省不少时间。”冯梁秋建议道。   “得了吧,私人园林捷径多,有的时候抄小路比开车还快。”黎之清蹲在地上紧了紧鞋带。   冯梁秋把地图使劲瞅了瞅:“你放屁的吧,地图上哪来的小路。”   “这么潦草的地图怎么给你标出来。”被骂放屁的黎之清起身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园林建筑都有规律,边走边用眼睛看。”   冯梁秋起初对代步工具念念不忘,然而等黎之清带着他在园子里七拐八绕,硬是把十几分钟的路程缩减到短短五分钟的时候,黎之清在冯梁秋眼里简直就在发光。   “这条路这么不显眼你都能看到,”再次走窄路到了一处任务点,冯梁秋彻底服了,“你是有神之第三眼吗?我都想叫你爸爸了。”   “多大年纪了还中二?”黎之清看他一眼,接着往身后一指,“有神眼的在后面,你去叫爹吧,他要是答应了你这辈子就大发了。”   冯梁秋回头看过去,只见尤川面无表情地跟在五步之外,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声卧槽,忙把头扭了回来。   这次的任务点是一处矮楼,黎之清和冯梁秋一进去就跟早先一步进来的队伍撞个正着。   “哟,小黎带着老冯哥出来散步呢?”陈竹青玩笑道,“你们俩来得正好,这里是提供卧底线索的地方,我跟队友找了半天没翻出来,你们快来帮着看看。”   陈竹青的队友是位女嘉宾,抱着男女搭配的念头,四人靠黑白配又分了次临时队伍,黎之清和女嘉宾负责一二楼,陈竹青和冯梁秋则去三四楼翻找。   “哎,快看这个盘子。”陈竹青指着木架上的一个瓷盘走过去,示意跟拍给个特写。   冯梁秋闻言也凑过去看了眼,盘底绘着半写实的简易人像,一位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寥寥几笔就把□□给勾勒出来。   “这是谁?”冯梁秋问。   陈竹青盯着盘底回答:“这是楼上校的太太和儿子。”   楼上校,冯梁秋愣了下,这不是楼煜的大哥吗?   “这么重要的盘绘怎么会放在这里?”他问。   陈竹青看他一眼:“这里本来就是楼家的小藏馆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录节目,这盘子就这么摆着,万一碰坏了怎么办?”   陈竹青笑了声:“你敢用手去碰吗?”   冯梁秋:“……”   他没胆,前面做任务的时候他连书架都是看准了再翻。   陈竹青看回盘绘笑道:“我刚上初中的时候跟我爸妈参加过一次楼家的晚宴,远远见过这对母子,哎哟,真的一对都是画里的人,比我妈年轻时好看多了。”   “你还把楼上校的儿子跟你妈比?”冯梁秋笑道。   “他太太!”陈竹青推了他一把,又说,“不过他儿子也好看,眼睛又大又水灵,长大了肯定是个妖孽。”她说完笑了笑,“不对,小时候就是小妖孽,我记得当时楼太太还给他留着长……”   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长什么?说完啊。”冯梁秋听话听一半也憋得慌,等了片刻忍不住催她。   他抬眼看向陈竹青,顿时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脸色怎么一下子这么难看?”   陈竹青上一秒还在跟他说笑,下一秒脸上就白得可怕。   她闻言稍微晃了点神,突然对冯梁秋提了没头没脑的问题:“你跟……黎之清有多熟?” 作者有话要说:  陈竹青:……我早上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 感谢77*,蟹黄饺子皮,瞄准作者的幻肢,我是大大的小棉袄,主上的大人,江海余舟,猴小花,笑无欺,谢言昭,陳二懵,寒月风翼的地雷。 徵音灭,瞄准作者的幻肢,九墨,墨书砚,星霰,陳二懵,我爱蛋炒饭,爱上孤独,祈天为祭,亦小六,红领巾,森森,LHL,鬼风扇,靜聽唯美,Devin,那只妍酱,温暖的冬天,Dz,薄荷微微微微凉,时光画微,再买衣服就剁手,“暮子,“刁民在此?,你的脑洞我的心”,蓝晔,晴天背影,北泽,清玄子,封禅吞雪恨相逢,我是小透明ら,曲笑离,江海余舟,叉叉,Miss.狸花喵,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染家闺女,芦苇,脏兮兮,深井冰是我,GHCYD,夏至风诺,任尔春心几许,吾自岿然不动。,泷云清寒,楼十八,Shero,辞天渊,梦君,煮笙,流年,徐米七,谁是谁的谁,汀渚,小渣渣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么么啾~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他跟黎之清有多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冯梁秋一脸的莫名奇妙:“关系还行啊, 问这个干嘛?”   陈竹青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去不少,表面涂着的那层口红看着更加明艳, 反把脸色衬得有些难看。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冯梁秋向她靠近几步,弯身关切道。   跟在摄像师后面的小助理也急忙过来, 还没到跟前就被陈竹青摆手拦住了。   “老师, 麻烦你们先关机等一下,我好像有点犯低血糖,想去那边透透气。”陈竹青向助理要了几块巧克力,和跟拍说完这几句,用眼神示意冯梁秋跟他去窗边站着。   冯梁秋后脚还没落定, 陈竹青就压低声音问他:“你跟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问这个干嘛?”冯梁秋反问。   陈竹青揉了揉眉心:“……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说, 我怎么知道我明不明白?”冯梁秋看出来低血糖只是陈竹青为了单独跟他谈话临时扯出来的借口。   陈竹青瞪了他一眼, 剥开一块巧克力用力嚼了两口:“我怀疑他是我以前,以前认识的人。”   说到“认识的人”,陈竹青不由心里发虚,嘴上也跟着打顿。   “不可能。”冯梁秋可不傻,立即偏头笑了一声。   他在电话里还跟黎之清简单提起过陈竹青的背景, 这两个人如果真的认识,黎之清怎么可能还需要他来解释。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陈竹青瞪了他一会儿,又说,“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肯定对我没有印象。”   其实和多少年前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当时陈竹青根本没有近距离地和黎之清接触,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看过去,要不是她擅长记人,现在也不容易想起来。   冯梁秋愣了下,他本来就猜测黎之清出身不错,只是没想到还能跟陈竹青扯上关系。   富贵人家门道多,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冯梁秋愣完又笑呵呵地道:“你想知道他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   “哎哟你对我提防个什么劲儿?我刚刚都惊成那样了,还能对他怎么样啊?”陈竹青气得直吸气,“我就想问问你,你们俩关系好到什么地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   “我都没跟他说过我家里情况,还能让他平白无故地主动告诉我?”冯梁秋不动声色地把话推回去。   “你不知道就这么跟他称兄道弟搞好哥们?”陈竹青惊道。   冯梁秋一脸理所当然:“交朋友看眼缘,管人家家里做什么?我又不跟他家里人一块玩。”   陈竹青这时候已经缓过来很多,她把冯梁秋打量片刻,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叠了叠,笑了:“你这样倒让我挺羡慕的。”   说完她就走回去,向几位跟拍连连道谢,又对自己耽误时间表示歉意。   眼见着那边重新打开机器,冯梁秋只好大步走过去,和陈竹青配合着从两层楼里找出了半张写着线索的纸条,和黎之清他们拿到的半张刚好拼成一份。   陈竹青一下楼就把目光钉在黎之清身上,越打量越心惊,顾忌到周围的镜头又不能试探什么,差点没把自己折磨得原地跺脚。   纸条上没有完整的句子,只有几个字零零散散地排列着,毫无规律可循。   “红,心,芳……”冯梁秋一个个地指,“这什么意思?顺序换成芳心红?”   “会不会和名字缩写有关?”那位女嘉宾猜测完了竟然真向助理要了笔,把每个字的首字母全写下来,看着更乱七八糟了。   黎之清听冯梁秋说的“芳心红”很熟悉,他默默把词念了几遍,又和余下的字一搭配,很快恍然大悟过来。   黎之清没有说出正确的线索内容,反而误导说:“这会不会跟其他地方的卧底信息有关?既然现在我们都想不出来,不如等第一次集合清算积分的时候问问别的线索,放在一起拼拼看。”   他本意是要骗过陈竹青和女嘉宾的,冯梁秋竟然还不甘心地一本正经继续分析,差点又凑出一个正确词组,气得黎之清想给他一顿踹。   “我们四个人里说不定也有卧底,这条线索我们还是一分为二,各组保留一份。反正这些字的顺序这么杂,卧底应该也来不及记住。”黎之清继续一脸正直地忽悠道。   尤川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黎之清的背影,不过单看对方说话时略微交替的小步伐和两手勾在一起的动作,他就能大概猜出黎之清现在是在干什么。   在某些方面,尤川对黎之清实在太过熟悉,他看着对面那只晃悠悠地把尾巴翘起来的小狐狸,无声地在跟拍身后勾唇笑了笑。   拿到一半的线索,黎之清立马冲冯梁秋使了个眼色,招呼一声就快步往别的任务点走。   陈竹青“哎”了一声想叫住他,可惜那边大长腿一迈就很难抓到人影。   “请问,你们有谁身上带了纸笔吗?”黎之清催着冯梁秋绕过一个弯,停下来转向后面的人问道。   艺人想要这种小物件一般都是直接向助理伸手,但是黎之清没真把尤川当成助理,他自己又是不用太过注意外形修整的人,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来时也就没让尤川像别的助理那样随身挂着背包。   黎之清的询问对象是几位跟拍和冯梁秋的助理,然而最先给他回应的却是肩上没包一身轻的尤川:“我有。”   黎之清没料到尤川还会带着对自身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怔了几秒才抬手接下递到自己眼前的纸笔:“……我们不是没有带包吗?”   尤川笑了下,把外套口袋的边缘用手撑开,展示给他看。   这件外套是中长款式,表面看着没地方装带物品,其实身体两侧各有一个隐藏口袋,又大又深,设计很巧妙,即便现在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也不显得鼓胀。   黎之清往里面扫了一眼,眼睛顿时睁大了一些,他竟然还在一堆叠放整齐的小物件里看到了自己经常随身带着的各类奶糖。   黎之清一脸懵地抬头看向尤川。   尤川接收到他的视线主动解释:“我看他们都带着东西,就简单准备了一些。”   这个“他们”明显就是其他嘉宾的助理了。   尤川原本是想把这些放在包里的,可是黎之清在录制的头一天晚上直接把带来的背包收进了行李箱,还说要跟他轻装上阵,尤川只能顺着他,退而求次地拓展了口袋业务。   冯梁秋是在剧组见识过他们相处时的微妙气氛的,生怕这两人当着三四个摄像头搞出什么幺蛾子,忙凑过去一拍黎之清的肩膀:“要纸笔干嘛,你想写什么?”   黎之清还懵到直接屏蔽掉周围的环境,表情一直管控得很好。   他垂下眼睛,从便签本上扯下来一张,撕成同纸条一样的大小,回答说:“把线索上的内容改一改,记个错的。”   “我去,”冯梁秋被他这招震住了,接着就冲他比了个拇指,“套路够深啊朋友。”   黎之清一巴掌把他拇指拍下去:“不然怎么办,这线索不是针对一个人的,被解出来直接玩完。”   他说完瞥一眼满脸写着不明白的冯梁秋,解释说:“这几个字拼出来是一句诗,‘红衣脱尽芳心苦’,写的是荷花。”他把纸条捏在手里抖直了,“今早就我们三个的座位上摆了荷叶鸡,万一后面还有指向早餐的提示,接下来还能怎么玩?”   大概研究完导演组的笔迹,黎之清垫着便签本就要开写。   便签本不大,写到右半边手就没有支撑点,黎之清手一歪就写歪一个笔画,只能再撕一张从头来过。   这次笔端刚被他转过来捏住,尤川突然连本带纸的伸手拿过去,直接平铺在手掌靠近指尖的地方。   黎之清只顿了下笔就反应过来,按住纸的边角就低头开始落笔。   尤川个子高,手也大,掌面绷得又平,最重要的是跟一块垫板一样稳得离谱。   “好了。”黎之清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眼对他笑笑。   尤川点了头,取出他手里的笔合上笔帽,和便签本一起装回兜里。   冯梁秋看几位跟拍面色无异地把这段拍下来,正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污看人基,就听自己的助理在后面低低笑呼一声:“互动真的好萌啊……”   冯梁秋:“……”   看来是跟拍老师们心思太直,他还是比较正常的。   黎之清才把原版纸条毁尸灭迹到一半,陈竹青突然跟搭档从廊桥那端拐过来,见到他们两个松了口气,边过来边抱怨:“你们跑得也太快了!”   黎之清手里还抓着撕到一半的纸条,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把纸随便一团,刚想塞进上衣袖口就被尤川伸手拿了去。   黎之清愣了下,眼睛还没抬起来看向尤川,肩膀先被冯梁秋拍了一下。他转过身,陈竹青他们刚好到了眼前。   “你们是被狗撵出来的吗?才一会儿就没影了。”女嘉宾用力喘了口气。   冯梁秋玩笑道:“这话说的,我们后面除了你们俩也没别人了。”说完腿上就挨了一脚。   女嘉宾踢完冯梁秋建议道:“刚刚你们走了我们才想起来,还差不到十分钟就要强制更换队友了,我们一起找了线索也算配合过,不如现在聚在一起,等时间到了就互相交换搭档,省得待会儿找不到其他队伍,还得回花厅多走一大段路。”   黎之清和冯梁秋对视一眼,应下来:“可以啊。”   反正线索到了尤川手里就相当于销毁完了。   “我跟老冯哥已经配合过了,这次再换次组合吧。”从来时就一直沉默的陈竹青突然开口,她暗暗掐了掐手心,笑着向黎之清道,“小黎这次跟我一队怎么样?”   黎之清觉得她这眼神有点奇怪,再仔细看又辩不出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他见其他两人没有意见,迎着陈竹青的视线看过去,弯眼笑了:“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目前还不会对所有人掉马啦,毕竟大事情还没搞起来,掉马了爽度不够,所以这里我们先小小的爽一下,后面就直接大力金刚掌往脸上拍了(拇指)。 请友军们放心,大清的掉马会比直播掉马炫酷很多。 感谢小小嵛,木骷髅的火箭炮。 感谢西风尽,蓝晔,温冷,清玄子,我是大大的小棉袄,皮皮蛤,好饿的地雷。 感谢森独的鸭子,立十,转朱阁,落雪之域,吴修,宇智波都是傲娇,然然的小迷妹,魔法少女叶良辰,夏望,撅腚比天高,天空是蓝色的,而我是黑色的,梁岑,诗子草菇Yo,孩子豆,影子,燕绥,最爱你好二,锦瑟华年,皮皮蛤,淡处求浓,北锦葵,树霸霸,顾苏。,索隆and山治,Distance,灼灼桃花仙,锲锲,好方,夏尔赛高,祈天为祭,玄岚,江海余舟,Dz,2333本攻天下第一,Shero,7474,家有宝贝,Nocky卡,中山狼,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请吻我以葬时光,北泽,陳二懵,May,芦苇,Calme,司狐颜,Alpha,蓝晔,被耗子套住的猫,SherryLasombra,楼十八,爱吃的圆脸面包,文刀三花,唐太太,阿崽,徐米七,柠檬,七步红妆,汀渚,Shero,大大们今天都很粗长啊,陆见晏,星霰的营养液。 感谢每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么么啾~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队友交替后, 陈竹青建议冯梁秋和女嘉宾去园南的湖畔长廊,距离现在的位置最近, 她和黎之清则前往中花园的大戏楼。   楼家园林太大,过了这么久, 陈竹青唯一印象清楚的就是那座全封闭式结构的大戏楼, 室内的大柱和木棂绘饰繁丽,同左右两壁的底衬浑然一体,乍一进去根本没法轻易找出通向楼梯的几处侧门。   而黎之清在跟几位摄像指着棚顶悬挂的宫灯说话时就已经绕过桌椅,轻而易举地把楼梯入口寻了出来。   陈竹青光靠路上的举止观察和言语试探就已经猜定的七七八八了,再看黎之清顺畅地上了二层, 直接就想坐到戏台下的太师椅上歇一歇。   这种感觉太难以描述了, 陈竹青一想到早上她以略高一等的姿态跟黎之清说了那番话, 脑壳就要脱离肉体无限起飞。   她非要把黎之清的身份确定下来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也不是为了及时乘个好荫凉,单纯是怕被姓吴的连累下水。   娱乐圈里水很深,后台和实力缺一不可。   即便有些艺人从底层爬起,他们在上升期间里也会同各种有话语权的人形成互动关系,实力长进, 相接触的程度也会加深,最初拥护的粉丝,圈里混出头的前辈,导演,制作人,甚至政商界人士, 这些都是艺人斩获资源的背后支撑。   “后台”是指背后支持的人或集团,本质上并不是个贬义词,只是有人靠着见不得光的小方法搞臭了词的含义。   综艺节目是圈里最容易得罪人的商业场,嘉宾待遇差点,镜头剪点,轻则粉丝生气,扯着导演组理论咒骂,重则后台不满,导演组更是有苦说不出。不同级别的艺人待遇不同,镜头有别,这本来就是圈内所有活动的常态。   陈竹青在节目组受到的照顾不比吴正彦少,她只是不像吴正彦那样踩人自炒罢了。   把黎之清拉来对比的安排肯定不是导演组提出来的,节目方给点小帮助,主要还是靠吴正彦自己发挥。这种事情太常见,不仅常驻MC在开场轻推一把,陈竹青起初也只持观望态度,最多向黎之清提示两句,完全没打算插手帮他。   这期节目播出后,黎之清的粉丝肯定会去吴正彦的通稿宣泄不满,立自家人设的通稿和抹黑别家的通稿不同,投钱能得到实质利益,粉丝势头猛,多雇水军持续施压就好。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黎之清未来身份一曝光,网上会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要是粉丝和对家再把这事翻出来,那泼的不是汽油,根本就是替原子弹提供三种裂变物质用作装药。   陈竹青仅靠父母的诸多圈内好友就让旁人不敢轻易得罪,何况还是政商娱三界通吃的楼家。就算楼家不把这种已经过去的小事放在心上,挂在楼家交际网上,还靠楼家获取既得利益的人未必就能态度不变。   吴正彦简直就是一泡糖鸡屎,事情一旦抖出来,节目组每个给他帮腔的人都得跟着倒霉。陈竹青尽管没有站队,可她在藏馆看到盘绘的事情已经被镜头拍录下来,她早上就说黎之清眼熟,当时又没能立即管控住情绪,明显是突然意识到对方身份的模样。   知道被踩压的那人是谁还中立旁观,吴正彦自食恶果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即便能从播出视频里剪下去,保不准别人深挖吴正彦的时候把她顺带牵出来,平白又多了一笔“做贼心虚”,更是头疼。   所以陈竹青之前才会那么迫切地想确定黎之清的身份,他的位子坐实了,自己就在下面的录制里时刻帮衬着他,至少保证镜头别被吴正彦作得惨不忍睹,既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让家里少点麻烦。   一想到黎之清哪天会曝光身份,陈竹青就恨不得抓着吴正彦甩他一巴掌,自己掉进粪坑里还要给每个人留个手印子,哪有这么恶心人的臭玩意儿。   陈竹青拼足了演技跟黎之清拿到戏楼的积分,心里对吴正彦的嫌恶和恼怒还没消到一半,出了戏院没走满百步就见那坨臭狗屎带着搭档嘉宾笑着对他们挥手。   陈竹青实在没憋住,狠狠“啧”了一下。   她刚啧完,一见黎之清听到声音偏头看他立马揉揉太阳穴,伸手向助理要了块巧克力,把低血糖的理由又搬出来。   陈竹青真的又气又委屈,她天生是容易满足的性子,野心不大,拍戏综艺都当作游戏,要是没有吴正彦搞出这种事,她就算知道黎之清的身份也可以轻松录完节目,拍拍屁股走人,反正该有的礼貌她没少,也没必要去抱大腿,最多感慨几句黎之清真是把小时候的基因发扬光大了。   现在倒好了,太他妈的烦人,她从藏馆出来头发都要愁掉了。   吴正彦走过来,看了看陈竹青,最后向黎之清问道:“你们是做过戏楼的任务了吗?”   黎之清点头。   “任务难不难?能不能透露下大体内容?”吴正彦为难地笑了,“我就记得那座楼的内部结构很复杂,以前还在里面迷过向,别是跟找路有关吧。”   这是分明在暗示自己以前来过这里。   跟他同组的嘉宾是出名的辨不清东南西北,闻言苦了脸:“啊?怎么戏楼还得迷向啊?”   “楼家的这座戏楼在设计上非常巧妙,不注意看还真不好走。”吴正彦接着又介绍了下戏楼的结构特色,顺便解释了室内的光线误导,连后面的跟拍和助理都听得不由赞叹。   既赞那座戏楼建得好,也赞吴正彦了解得多。   站在楼家的地盘,当着楼家人的面,端着架子地显摆自己以前来过对方家做客,似乎还觉得以前能来园里特别光荣,这真是……陈竹青听着都替他害臊。   黎之清没料到吴正彦能突然对着镜头扯出这么多专业术语,心里也是有些复杂。   其实大戏楼没外人说的那么玄乎,光线诱导还是顶棚宫灯全都完好时候的事,后来宫灯因为年岁久了损坏几盏,按老法子重做很贵,平时保养又很费神,再加上家里一年最多用上一次,也就把宫灯的事暂时搁置了,请师傅另外设计了底衬的法子。   说实在的,听其他人把自家东西夸过了头,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更何况光线诱导并没有吴正彦解释的那么夸张。   黎之清眨了眨眼,心说抽空得让人把百科里的词条内容改改,在网上看到不觉得什么,怎么一听别人在他旁边直接说出来,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好不容易盼到吴正彦说完了相关资料,黎之清忙道:“任务很简单,不会让人迷路的,放心去吧。”   陈竹青闻言偷偷从鼻腔叹了口气出来,本家人当然不会迷路,她最后要不是有黎之清领着,连戏楼后面的化妆楼都出不来。   想到黎之清一路上为了装出“我也不熟悉园里什么情况”的假相还故意走错几次,陈竹青就有点心疼他,估计黎之清今儿一天都得用生命来演这场“我对我家真的很陌生”的戏份,也是辛苦。   偏偏对面还有坨狗屎在跟他对着演“我对别人的家其实很熟悉”,未来跑不了会成为八卦圈年度大戏。   吴正彦听黎之清说完又要张嘴,陈竹青真怕他再搞点什么让尴尬来得更猛烈,插嘴道:“里面什么情况你们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问得这么细,我都要怀疑你是卧底了。”   “你可别冤枉我,第一次集合时拼出来的线索可没指向我。”吴正彦笑完往黎之清瞥了一眼,“倒是小黎这回危险了。”   黎之清承了他这一瞥,不解地挑了下眉。   陈竹青心里警铃大作,按导演组的安排,不可能现在就放出明确信息,哪有这么快就开始淘汰卧底的,这狗屎又要闹事。   “我们之前拿到一条线索,跟别组分析了下,觉得可能和小黎有关。”另外一位嘉宾和吴正彦对看一眼,解释道,“线索说,‘卧底中的弟弟年纪很小,拥有连女人都会羡慕的珍贵宝贝’。小黎今年刚到二十吧,是我们中间年纪最小的。”   “而且他的头发,又长又直,青妹你不也说过自己羡慕他的吗?”吴正彦指着黎之清的头发补充道。   陈竹青简直想一拳抡他眼上。   她提前被告知过线索内容,也推测出了卧底是谁,但是节目组的安排是卧底胜利,她如果想出头可以靠提前知道的线索扮演大部队里的“智慧王”,相当于把对抗双方都照顾到了。   陈竹青不想玩得那么累,也就一直装傻,线索内容虽然没刻意去记,但是看到或者听到多少还是有些印象,可吴正彦他们说的这条明显是之前没有的,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傻子都能猜出来。   陈竹青被他气得转不快脑袋,突然这么一下子,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线索只说卧底年纪很小,没说是年纪最小。男嘉宾里好几位都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难道已经属于老的范畴了吗?”黎之清老神在在地笑道,“再说,现在很多女性都留着长发,不值得羡慕,我倒认为‘珍贵宝贝’应该是很难得到的东西才对。”   嘉宾被他忽悠得愣了一下,琢磨着还真是,陈竹青缓过劲儿来又提了首饰配件很多的嘉宾,算是把怀疑减轻了大半,二次集合时万幸没被众人一致投出去。   挨到中午吃饭的休息时间,陈竹青顾不上等助理拿来盒饭,赶忙去找节目组的总导演。   吴正彦比她早到一步,正跟导演拿着各自的盒饭在走廊边角的座椅上坐着,和其余人拉开了距离,在小声地交谈什么,陈竹青一走近,立马就停下看她。   “导演,上午的线索是什么情况?我记得那条是原来没有的吧。”陈竹青看也不看吴正彦,对导演开门见山道,“就差把矛头对到小黎脑门上,按以少剩多的情况,应该先让卧底拿到让嘉宾出局的方法,怎么换成先淘汰卧底了?”   导演的神情也很无奈,叹了口气道:“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可是他游戏积分涨得太快了,三位卧底全在前五名,小吴是第二,被他拉开了有十来分。”   卧底被淘汰后积分仍然在排名行列里,导演组是怕黎之清出局得晚了,后面的人还是超不了他的分数。   “卧底得分多有什么毛病?他赢了卧底也赢了。”   导演看了眼吴正彦,犹豫着没说话。   本来该是让吴正彦得分最高,半途杀出个黎之清,原定的这位肯定该闹脾气了。   “成,我知道您的意思。”陈竹青看着吴正彦冷笑道,“不过你们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能拿这么多积分吗?”   导演和吴正彦都抬头看向她。   “他可是已经收着力气地陪我们玩了,这得对这里有都熟悉?”陈竹青用手点着脚下,“你们真不怀疑?”   导演皱着眉毛思索起来。   陈竹青跑了一上午本来就饿,闻着他们的盒饭味更饿,她不乐意继续耗下去,索性提醒了句猛的:“导演,您跟我爸是朋友,我也不想看您以后遇到难事,就直说了,这事你们最好别透露给其他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导演点点头,吴正彦往旁边翻了个白眼。   “圈里以往想进楼家园林的剧组跟综艺少吗?哪家顺利进来过?”陈竹青低声道,“要不是小黎受邀成为替补嘉宾,我们也不可能被楼家允许进来录制节目。”   这下导演和吴正彦都愣了,凡事一和楼家挂钩就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跟楼家有关系?”   陈竹青耸肩对他们摊了下手,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陈竹青的默认让导演着实吃了一惊,他把盒饭盖起来:“黎之清怎么能跟楼家攀上关系?”   能让楼家开放私人园林,肯定是关系匪浅,但是没听说过哪家姓黎的跟楼家交好。   吴正彦也想到这一点,脸上惊疑不定,他试想了各种理由,最后只觉得一个靠谱。他在心底嗤笑一声,从盒饭里挑了块酥肉狠狠咬下去。   休息时间难得没跟怕跟着,黎之清取了两人份的盒饭带尤川绕到湖畔一处不显眼的小亭廊。   “你看那边,”黎之清伸手指着从湖对面树梢间冒出来的半截楼顶,“那座楼,能看到吗?”   尤川抬起视线看了一眼,找到他说的那座楼后又低下头,把两份盒饭都拆开:“能。”   黎之清边拆开筷子边笑着问他:“那座楼是园里最新的一座,你猜它叫什么名字?”   他拆筷子时眼睛还看向楼顶,直接把木筷拆劈了腿。   “叫什么?”尤川拆开另外一双,不动声色地跟黎之清对调了一下。   黎之清有点出神,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清远楼。”他说完紧了紧手指,看向尤川,“把楼提到前面念试试看?”   尤川看着他,意识到什么:“楼清远。”   “对,这是我原来的名字。”黎之清笑了笑,用筷子夹了块菜塞进嘴里缓解涩意,又遥遥地看去湖对面,“我出生的时候太爷爷还在世,名字是他取的,楼也是他新修提名的。”   尤川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那座楼是周围唯一使用红色琉璃瓦的建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晃眼得很,就和黎之清本人一样。   “‘清’取义清正廉洁,‘远’取义时间久长,他希望我能一生洁身自好,别沾惹世家子弟的坏习性。”黎之清说完笑了,“后来出了各种事,有人说我体质差,根基不稳,‘楼’就容易倒,我就随了我妈的姓。”   “我妈姓黎,黎通‘黧’,有黑色的意思。那时候太爷爷已经去了,我爷爷给我改的名,把‘远’去掉,补了‘之’,他说‘清’改义太平不乱,希望我就算走进黑暗里,也能得到一丝安稳。”   与其说求安稳,倒不如说寓意是即便走到绝路,老天爷也能给他留点生机。   黎之清说完这些,良久都没开口。   尤川抬头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尤川,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黎之清被他一碰,眼睛直接亮了,看着像要马上哭出来,可是一直都没有泛出泪意,“唐顺时说家里的事都跟我没有关系,可是这些都发生在我出生以后,真的没法不去在意。”   短短几年,从太爷爷到爷爷,最后是炸得尸骨无存的父母,现在想起来他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了。   楼家园林每个地方都和黎之清不大美好的童年记忆挂钩,他在这里工作了一上午,乐呵了一上午,也把情绪憋压了一上午,休息时一静下来,难免有些撑不住了。   尤川从他说话起心里就跟着揪疼,现在更是疼得心尖哆嗦。   他把手移到黎之清颈后,用力把他按过来,另一只手笨拙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很好,你没有怎么样,相信我。”   黎之清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咬着牙使劲蹭了蹭。   “你家里兴荣了太多年,到了该出问题的时候,是你让它……又往好的方向发展。”尤川着急地想把始末解释给他听,但是又不习惯这么快的说话,词汇量也掌握有限,听着有点傻傻的,最后索性重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特别好,真的,特别好。”   黎之清本来满心的难受,被尤川的这种安慰逗得忍不住笑了:“……你,你快别说了。”   尤川听他小声地低头发笑,小心翼翼地把嘴唇抵到他的发间,总算松了口气。   他没骗他,楼家的变动真的和黎之清无关。   历史上没有一个大家族是能久荣不衰,更何况现代社会和谐稳定,英雄式的人物生不逢时,没有能够肆意施展拳脚的地方,只能被命数压得早早亡故,楼家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   但是黎之清的气运和尤川紧密相连,硬是让楼家的运势扭转过来,否则这几年的楼家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底气不改了。   “昨天我小叔催我回家,”黎之清还是埋着脸,没抬头,“我想了想,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吧……电影很花时间,我怕我一回去,直接不想走了。”   而且,他真的没有做好回去的心理准备,怕了那么多年,也谨慎那么多年,就算身边有尤川,也没法在短时间里改变心态。   “好。”   黎之清犹豫着问他:“……你到时候还在吗?”   “在。”尤川回答得很快。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   黎之清偷偷捏了下尤川的衣角,接着拍拍他的胳膊,把头抬起来:“不知道唐顺时是怎么跟小叔说你的,回去我得问问他。”   尤川点头:“好。”   黎之清看着他顿了下,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尤川看到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弯嘴角。   “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你只有回答一个字的时候速度特别快。”黎之清扒了口饭。   尤川嘴角动了动,无奈地笑着看他。   “是不是我平时跟你说话太少了,没多少机会练习?”其实也不少,两人在家里有事没事都能尬聊大半天。   尤川想摇头说不是,黎之清先他一步又说:“那等我们回去,多说说话试试看?”   尤川:“……”   这个不错。   “好。”   黎之清闻言又笑:“你就是说一个字的时候反应最快。”   尤川被他笑得又无奈又想笑,把自己饭盒里的炒肉夹给黎之清:“吃饭。”   休息时间结束,下午再开始录制时,陈竹青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导演组没再想着把黎之清提早淘汰出去,吴正彦也稍微收敛了一些。   黎之清努力拖延做任务的时间,下午存活了两回合,还是跟冯梁秋一前一后的相继淘汰,吴正彦为了赶超他的分数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黎之清在休息区光是看着就很觉得很疲惫。   参加综艺比拍戏累多了,黎之清回到京都的小公寓倒头就睡,要不是尤川最后怕他又饿成上次那样叫他起来,他说不定能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黎之清起了床,五脏六腑也跟着起床,困还没醒就开始有了点饿的感觉。   尤川买来易消化的面条才去叫他,黎之清出了卧室坐下就吃。   他刚吸溜了口面汤,卧室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尤川帮他把手机取来,黎之清接下一看,来电是冯梁秋。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戳了通话键:“你还没杀青,哪那么多时间给我点电话?”   “你要是少整幺蛾子,你以为我想?”冯梁秋在那端没好气地回道。   “瞎说,”黎之清脱口道,“我睡个觉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冯梁秋一下被他“睡个觉”点燃了:“睡觉也得好好睡!乱睡肯定得出幺蛾子!!”   黎之清顿下筷子,抬头对尤川道:“冯梁秋疯了。”   尤川笑着看他一眼,把打包盒里的鲫鱼豆腐汤拆了盖推过去。   冯梁秋听到他这句话更气了:“你才疯!你知道我今天从狗仔手里买了什么消息吗?!”   “狗仔?”黎之清愣了下,继续挑面条,“什么消息?”   冯梁秋沉默片刻,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道:“我之前就说,你挡了别人的道,肯定有人会查你。”   “能查我什么?”黎之清咬下面条,含糊道。   不是他自傲,他们应该查不出他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私人信息。   “对,”冯梁秋叹了口气,“幸好我多打听了一句,这半天把我给吓的,消息买到手才把心放下来。”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他妈记得要补偿我!”   “补偿补偿,”黎之清没有在意,“什么消息这么夸张?”   “我是不相信,但这种假消息现在还是别传出去的好。”   “所以是什么啊?”黎之清被吊足了胃口。   冯梁秋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再开口就是一记闷棍:“有人说你被,你被楼煜包.养了。”   黎之清一口面条卡嗓子眼里:“……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我爸的棺材盖要压不住了。 看到有人说综艺助理入镜不可能,我觉得录制时入镜互动没什么问题,毕竟还是要剪辑的,而且国内综艺里也有和跟拍助理啥互动的镜头,我到现在还记得孙红雷拔摄像腿毛的那段,还被后期做成了鬼畜。 最后跪着感慨,虽然晚了,但是我粗长了! 这章是手机码的,速度慢,给大家跪下道个歉,地雷感谢等开电脑了补上,爱你们么么哒!   ☆、42.7.24晋江独家发表.   这一口面卡得实在, 拌了辣油的面汤都跟着窜进鼻腔,呛得他脑门直烧, 黎之清咳嗽没两声,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嘴里的面条才嚼一口, 黎之清实在没法继续嚼碎了咽下去, “啪”地把筷子拍在碗沿,手机也随意丢到桌面,伸手就往纸巾盒上摸。   他手刚伸到一半,又没忍住猛咳了一下,辣味疯狂上涌, 眼泪顿时飙出眼眶。   黎之清差点以为自己鼻腔要爆了, 心里一句“卧槽”没说出来, 尤川直接走到他身前, 从两边捏住他的下颚骨迫使黎之清把嘴张开,同时把他下巴往后一抵,右手直接摊开把面接住,左手收回来后又端起桌上的豆腐汤,让他喝了两口顺顺嗓子。   黎之清缓过来, 赶紧抓了几张纸巾把面裹走,使劲擦着尤川的手心,一脸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喝完汤嗓子舒服些,可鼻腔还是觉得辣,说话时夹着两声很轻的咳嗽,红着眼眶低着头, 就跟在尤川手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尤川盯着他的睫毛,把他这副惹人疼的模样端详片刻,右手手指一收,把黎之清拿着的纸巾抓走,他另一只手的指尖动了动,又用力往掌心攥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去摸他的额头。   黎之清看他走去把纸团丢进垃圾桶里,难为情地揉了揉火辣辣的鼻子,把手机从桌上捡起来。   冯梁秋在那边听他先是一阵猛咳,接着甩开手机,最后还可怜巴巴地小声道歉,以为黎之清真是被这消息吓住了,忙稳住情绪沉声安抚他。   黎之清把电话重新举到耳边的时候冯梁秋已经结束了安抚的那段,刚好进入到思想教育的部分,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就得要‘拼一年春夏秋冬,搏一生无怨无悔’。”   黎之清:“……”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天还没黑呢,你现在瞎灌什么陈年老鸡汤。”黎之清说着又喝了口豆腐汤,被辣油呛完连声音都有点哑了。   冯梁秋愣了下,回道:“我就是想告诉你现在调头不难,你年纪轻,事业才刚刚开始,有什么错误观念改了就行,咱不怕这个。”   “我有什么错误观念?”黎之清被他接连灌来的鸡汤灌懵了。   冯梁秋也被他突然间的态度反转搞懵了:“你不被吓得都忏悔了吗?一直对不起对不起的。”   黎之清眨眨眼,明白过来:“……我那是对尤川说的,刚刚我把他的手给弄脏了。”   冯梁秋跟他的脑电波总算成功对接:“我去,我还以为你追悔自己没束身自好呢。”   “我追悔什么?你也说自己不相信那消息是真的了。我被楼煜包养,被楼煜……”黎之清说着自己笑开了,“这话是谁造出来的,大胆包天屁股冒烟啊。”   楼煜结婚多年,夫妻俩身体没有毛病却一直膝下无子,从前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对异性无感,不愿意跟他家里太太有身体上的亲近,也在心底猜测着楼煜可能是有位同性的心头好,暗地里养了起来。   楼煜没搭理这些私底下的小传闻,照样和媳妇腻腻歪歪,黎之清以前还拿这事笑过楼煜,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还能成了自家小叔的“心头好”。   “背后是谁我不清楚,不过消息是从国内一个小狗仔手里买来的,我都不记得他什么名字你肯定更不认识。”冯梁秋道,“他还没来得及把材料交给工作室就被我半路截下来,也是我们运气好。”   冯梁秋说完给黎之清解释原由来。   《帝王录》里不少小角色都是通过面试定下来的,自然记得黎之清当初在大厅里被楼煜的狗扑,又被楼煜怒喝着逮回去的场景,他们那时候的确觉得两人存在猫腻,但是楼煜在开机后就不曾露面,而黎之清又是有真材实料的,同导演组和主要演员的关系也好,他们就以为黎之清本来就在《帝王录》的原定名单里,跟那些大佬提前认识。   后来狗仔开始花心思地搜集黎之清被包养的证据,也就慢慢摸到了《帝王录》的剧组,分别打听到他们头上。这几个人休息时聚在一块说起这事,碰巧被冯梁秋听见,顺嘴追问两句就觉出不大对劲,忙让自己工作室的人跟狗仔取得联系,把还热乎的消息买断下来。   “主要是几张照片,等会儿我发你邮箱里,你看完记得删干净,底根我发完就帮你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黎之清根本就没有担心过:“行,这回多谢老冯哥罩我了。不过他们要这些消息有什么用,跟楼煜有关的东西也敢发出去?”   “你是没关注过各个论坛的八卦贴吧,那些人只想把你拉进泥里,哪有必要去拉楼煜。”冯梁秋冷笑一声,“到时候假扮跟你接触过的工作人员,放上几张糊了马赛克的照片,把编好的故事洒出来,让你坐稳被包养的老虎凳下不来就行了,至于包养你的那个人是谁根本不重要,说不准还能把‘楼总’换成‘龙总’呢。他们的消息本来就是一半真一半假,网友想看的是你的八卦,又不是什么‘龙总’不‘龙总’的。”   尤川恰好在这时候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赶紧趁热把面吃下去。   黎之清眼睛看着真龙神,耳朵听着假龙总,心里一窘,赶紧低头吸了口面。   “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脑洞有多大,我以前快成一线的时候就有人说我去当圈里职业鸭□□赚资源,还他妈说我被哪个姓刘的恩客在背上画了个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我真是操他二大爷的!怎么不说给我在脸上纹了一个呢!”冯梁秋骂道。   黎之清听得笑了。   “圈里就两顶帽子最好戴,一是耍大牌,二是被包养,根本就不需要投入过多成本就能让你名声臭起来。”冯梁秋叹了口气,“不过一旦有人开始拿这两样黑你,就说明你真要红起来了。”   黎之清顿了下筷子,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塞了口面,什么都没说。   “行了你接着吃饭吧,我就是想提醒你以后出门多留个心眼。”冯梁秋那边的背景声音杂乱起来。   他从在综艺录制期间知道陈竹青以前认识黎之清开始就隐约有个预感,这位黎小少爷家里估摸是和陈竹青家里差不到哪去的,跟楼煜有所接触也不足为奇,那些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黎之清应了声,最后又向对方道了次谢。通话结束后,他放下手机,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尤川:“你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吗?有人拿耍大牌和被包养黑你,你说不定就要红了。”   尤川没太明白他后一句的意思,但是看黎之清的眼神,不像是什么好话。   “也可以理解成以前网上流行的一句老话,好像是什么,能经得住诋毁,才能经得起赞美。”   “诋毁?”   “就是恶意诽谤,扭曲事实的意思。”   尤川联系上句话理解了下,皱了皱眉:“这话不对。”   “本来就不对。”黎之清赞同地看着他,“人家靠努力收获掌声,凭什么就得无缘无故被人毁坏声誉。”说完他颇为嘲弄地提了提嘴角,“偏偏是错的事,现在还有那么多人习以为常。”   更让人心凉的是,被恶意诋毁的人要是替自己发了声,可能还会有部分路人指着他冷嘲热讽,说这本来就是常态,好多人都这么过来的,就你一个什么都说不得,矫情不矫情?   唐顺时以前说尤川是不讲道德观念的,做事情全凭自己喜恶,可是现在连尤川都能辨出对错的事情,某些成天把正能量正三观放在嘴边的人还在强行装不明白,甚至助人下石,党豺为虐。   想到这里,黎之清鼓着腮帮嚼着东西,眼睛亮晶晶地对准尤川,在心里美滋滋地给尤川点了个赞。   以前都是尤川目不转睛地看着黎之清,哪有几次是黎之清盯着尤川的情况。   尤川脸上面无表情,可心里完全是一片春和景明,被餐桌遮住的手不自觉地捏到一起,指腹被掐了又掐,分明是被对面的小青年看得有点小紧张了。   黎之清比他矮,吃东西的时候想看他就得把眼睛往上掀起来,瞳仁又大又干净,从尤川的角度看过去,赏心悦目的指数简直是翻倍的递增。   尤川是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头一回在对视上败下阵来:“……怎么了?”   “突然很感慨,”经过和冯梁秋的那通电话,面条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热了,黎之清很快就吃干净,端起豆腐汤边喝边道,“我觉得你真的太棒了。”   就算是存在于不讲三观伦理的洪荒年代,也不像唐顺时口中的上古老神那样残暴专横,目空一切,明明那么厉害,可从来没有那种“老子不把你们这帮杂碎放在眼里”的气场,该有的善良一点没缺,可以说是比较可亲了。   尤川被他夸得更不好意思了,很小幅度地笑了起来。   “神仙都像你这样吗?”黎之清喝完了汤,把小碗放下。   能被尤川记在脑子里的基本都是同级别的老家伙,他花了点时间想了想,低声回答说:“不像。”   放在以前那会儿,他可能是里面最凶的一个。   当然尤川绝对不会把下面这句对黎之清说出来,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暴虐的那面。   “我也觉得不像。”黎之清点点头,笑了,“要是神仙都像你这么可爱,那神话传说都得变成童话故事了。”   尤川略微抿着嘴,顿时把指腹掐出一个很深的月牙凹陷。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媳妇儿今天夸我啦(*≧▽≦)!!! 黎之清:尤川从来没有那种“老子不把你们这帮杂碎放在眼里”的气场。 唐顺时:……你不在的时候他一直散发着“老子不把你们这帮杂碎放在眼里”的气场。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 感谢77*4,我是大大的小棉袄*4,21162841*3,Dz*3,小白*2,方糖蛋挞,白色的柚子,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九墨,春虫虫,猫饼大人,皮皮蛤,杏沫,Rancy緋雲,牛奶不要钱,卡卡,江海余舟,蟹脚面好吃,阿崽,玘阿,珈岚,祈天为祭,谢言昭,伞修我家的,不服憋着,24841670,九九啾啾乆丩,Luckyseptem,最爱你好二的地雷。 感谢薇薇,陈沉沉,温酒月落,主公,这个名字好记吗,橙子???,总是逃离,柒柒柒,秦酒,阿珩,明河影下苏熙,柯萌,叶不修是我的,其乐无穷,侯南风,作为一个非洲人我也很绝望啊,脏兮兮,懒懒Y,嗯,啊,哦!,Shero,要吃糖,顾苏。,风露中,一夏若水,ALEX,世子隰,班草,兜鬼篼,LHL”,粉红奶茶精,立十,醉觞,梦君,黄桃罐头君,我爱贱贱,封禅吞雪恨相逢,B-612,珈岚,风露中,萌树懒的树,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花栗,深青,江海余舟,金圆宝,哇哦!!!,楼十八,暗香浮动月黄昏,牛奶不要钱,霜天晓角,Miss.狸花喵,念郗,许汝知朕名――小王子,葩葩,杳,孩子豆,梁岑,贰桑,陳二懵,LHL,许汝知朕名――小王子,半米微夏,好吃的蛋蛋,我是大大的小棉袄,往大大的菊花里,夏尔赛高,蓝晔,星霰,夏莫添,吃瓜吗,春虫虫,晴天背影,中山狼,脏兮兮,柠檬,落雪之域,楼十八,夏草,SherryLasombra,木·南枝,我爱蛋炒饭,领取而今现在,淡若无嫣,林青青,汀渚,7474,帕噜噜,啊!这里有个西瓜!,浒桦,猪猪侠,却道天凉的营养液。 昨天的感谢也补在这里啦,感谢每位仙女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50.8.1晋江独家发表   可爱, 就是讨人喜欢。   以前黎之清只在心里偷偷地觉着尤川可爱,今天还是第一次用语言表达出声。   他把几个打包餐盒叠在一起的时候尤川还没缓过来, 平时的面无表情倒成了最好的遮掩,否则这会儿瞧起来肯定不是冷峭养眼, 而是傻愣愣地低头去看黎之清   一次性的餐盒餐具都被塞进塑料袋里的系紧, 黎之清正要起身把这些丢去垃圾桶,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弹出一声微信的新消息提醒。   他站起来,随手划开屏幕,发消息的人叫姜平,是负责那部电影拍摄的总导演, 问他有没有时间商量下剧本方面的问题。   黎之清忙把东西放下, 边打字回过去边走去卧室把剧本找出来。   尤川等他离开餐厅才把目光收回来, 接着拎起塑料袋放进垃圾桶里。   垃圾桶是空的, 尤川出门给黎之清买吃的的时候顺便把垃圾也带走扔掉,新换了垃圾袋,干净的浅紫色,衬得那袋餐盒特别显眼。   尤川看着横放在最上面的那双筷子,又想到黎之清咬着筷子尖吃面, 抬眼笑着看他的模样,那句“你真棒”和“可爱”也跟着在他耳朵边盘旋,磨人得很。   尤川原地蹲下,腿是大马金刀地张开,可胳膊抵在膝盖上,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把脸捂去大半, 这种上身和下身在动作上的互相矛盾把暗戳戳的不好意思放大了数倍,看着非常有意思。   可惜黎之清不在这里,体会不到在尤川眼里自己笑着猛盯过去有多大的杀伤力,也看不到一个锋刃似的大男人是怎么被他一句“可爱”夸到不好意思的。   姜平是李光平以前在电影学院任教时认识的学生,已经从李光平那里知道黎之清究竟是什么身份。   按理说,剧本讨论该找编剧才对,可这部电影涵盖面略广,个个又很敏感,想要投入拍摄必须得先把电影拍摄许可制申请下来。向上面申请许可证时需要提交的材料里有不少于千字的剧本故事梗概,现在的这版剧本过于直白露骨,批不下来的可能性太大。   就算楼家再厉害,这年头也不是古代能一手遮天的封建社会,跟国家制度对上也不实际。只能说有楼家在,这种题材的电影不会被直接击毙在摇篮里,准备期间也不会有别方人士用不光彩的手段迫使他们删改情节,各种审批更会顺利许多。   姜平是想找楼家人确定下该把底线提到什么地步,争取申请一次就过,省钱也省神。   电影主线问题不大,主要是属于妹妹的支线情节,想在规定范围里通过画面展现出来很有难度,黎之清把他发来的几个修改部分一一找出来,对比之后反而觉得不尽人意,力度比原版弱了太多。   “这样吧姜叔,我去找王云路导演咨询一下,等咱们见面了再定。”黎之清发去语音提议道,“我最近都在家里,您那边事情解决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姜平是京都本地人,这段时间忙于私事,也就没能在黎之清杀青后约好时间。   姜平过了片刻才回他,语气里带着歉意:“那小黎,不知道你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明天下午?这么着急?   “马上就要立冬了,再不赶紧只能拖到明年。”   姜平解释完这一句,又换文字接着道:[我知道这唐突,但是我家姑娘这两年一门心思扑在剧本上,我怕她再熬半年,身体就吃不消了。]   姜平说的姑娘是他女儿,叫姜喜乐,是这部电影的编剧。   黎之清早先听李光平说她断断续续地写了很长时间才把成品拿出来,过程很不容易。他最初以为这个“很不容易”是针对搜集资料数据而言,等他见到真人,才知道李光平说的“很不容易”到底有多沉重。   “没问题,我都有时间。”别说是明天下午,就算姜平说今天晚上出去他也能应下。   同姜平定好了具体时间和碰面地点,黎之清道了再见,等姜宇挂断电话才把手机放下。他用手指在封面边角慢慢抚平,叹了口气把剧本收起来,想问尤川待会儿要不要在睡前看几个视频,一转身却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黎之清愣了下。   尤川向来是喜欢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平时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现在后面突然空了,倒让黎之清觉得不大适应。   他疑惑地走出卧室,客厅阳台都寻了一圈,最后看到尤川背对着他蹲在餐厅的垃圾桶前。   “尤川?”黎之清没忍住笑出声,“你看着垃圾桶干嘛?”   尤川听到声音身体僵了下,站起身看向他,嘴角扯了扯,又觉得直接说看着垃圾桶想他好像不太好,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   黎之清走过去往桶里看了一眼,除了丢进去空餐盒什么都没有。   明知道对方看不透自己心里,可尤川还是局促地蜷了下手指。   “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黎之清问他。   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去干什么尤川都没意思,不过尤川这次犹豫了下,反问道:“不休息?”   “你累了?”黎之清看着他。   尤川摇头,他不需要休息,自然也不会觉得累。   “现在还很早,我们看完了再睡。”黎之清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去客厅。   尤川跟在他后面:“你不困吗?”   黎之清回来后睡觉的架势就跟外头就算开始天崩地裂了也跟他没关系了一样,尤川面对他又本能性心软,叫他吃饭的时候看他睡得那么香都不太忍心弄醒他,好不容易把对方从深度睡眠里拖出一半,黎之清只要不满地抗议一声,尤川绝对就一秒回到解放前,这就导致他之前叫黎之清起来足足叫了半个小时,非常艰难。   “我都睡了那么长时间了,不怎么困。”黎之清打开电视,连上网络,在电影页面翻了翻,“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尤川把客厅的灯暗灭,走到他旁边坐下,回答还是老样子:“都行。”   “那你在这页里点一个。”黎之清对他道。   尤川只好把视线投到屏幕上,大体扫了一眼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抬手指向第一横排最右的一部影片。   那是部国外的电影,译成中文叫《鹿踪》,封面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小雄鹿,在山林间回头看过来。   黎之清遥控选择这部影片开始播放,轻声笑道:“这不是也能很快选出来吗?”   尤川总是不喜欢做出喜恶上的选择,黎之清每次都只能缩小范围引导他开口。   尤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对其他事物没什么喜恶可言,之所以选择这部电影,是因为封面上的那双鹿眼又大又亮,看着温和无害的,就像黎之清的眼睛一样。   黎之清看电影是想学习优秀影片的镜头处理以及对伏笔和暗线的穿插手法,这部影片的主题是人与自然,剧情节奏和演技张力都很出彩。   只不过黎之清骨子里的乏累还没褪尽,周围光线一暗,人本身就容易产生倦意,再加上影片里加了歌舞元素,中间时不时地对唱起来,旋律一响,简直催眠,黎之清更容易困了。   音乐再一次奏起,黎之清索性头一昂,抵在沙发靠背上,本来是想闭着眼睛光听他们唱,没想到听着听着,这眼睛就不大乐意睁起来了。   尤川看他叼着根棒棒糖慢慢睡着,无奈地轻声笑了笑。   屏幕里的小鹿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人类,身边这位倒是把眼睛闭得彻底。   他抬手把黎之清没吃完的棒棒糖拿出来,接着一手往上一手往下,轻而易举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在尤川走向卧室的期间,黎之清的头就靠在他的锁骨附近,脸稍稍往里埋着,呼吸时吐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糖味,让尤川全身的肌肉都过度紧绷起来。   进了卧室,尤川把黎之清放到床上,拉好皱起来的睡衣,用被子把他严实裹了起来。   可能是睡着前都在含着棒棒糖的缘故,黎之清的嘴还是略微张着,露出几颗很小的牙尖,缝隙里还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   好闻,并且可口。   尤川坐着床边把他打量半晌,忍不住低下头,沿着嘴唇边缘轻轻嗅了嗅。   人类定情时喜欢亲吻,而龙蛇这类则喜欢尾部交缠,所以比起嘴唇相抵,尤川更希望能和黎之清的腿亲昵地缠贴在一起。   可现在,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人类喜欢跟对方的嘴唇触碰在一起了。   他抬起视线,黎之清依旧合着眼睛,对他的任何注视浑然不觉。   就一次,他就想试一试。   尤川重新看回去,把头更低地俯下去,犹豫了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两片微微分开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温热,很软,糖果的甜味和黎之清自身的气息在两人亲吻在一起的时候疾风一样旋进了尤川的大脑。   明明只是非常轻非常轻的小小触碰,却能够产生让心脏都要炸裂开来的强烈满足感。   尤川瞬间就把之前给自己定下的“一次”抛到脑后,他短暂地和黎之清拉开距离后,头往右偏开一些,有一次低头压了上去。   彻彻底底地压上去,力道比刚刚试探性的触碰重了很多。   黎之清口腔中的甜味就像迷惑浮士德的梅菲斯特一样,亲昵热切地勾诱着尤川伸出舌尖,先是在甜味最淡的唇沿轻舔一圈,接着就越过毫不设防的牙关,一路顺畅地滑进了甜腻十足的口腔之中。   触碰到黎之清湿热温软的舌尖时,尤川顿了一下,脑子里似乎有根弦突然觉醒了似的被陡然拉长,底下还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对准弦丝最近的地方舔起火舌。   尤川把甜味对他的招数原封不动地用到黎之清身上,他诱哄似的挑起舌尖,与对方小动作地卷在一起。   黎之清这时候才察觉到私人领地被外物入侵,本能地偏头想要躲开。   尤川也跟着调整角度,反而进去得更加深入。   躲闪不开,黎之清只好用舌尖往外抵弄,试图把尤川硬推出去。   他的力气和尤川比本来就天差地别,何况还是睡梦中本能调动的小小舌尖。   这动作与其说是驱逐,倒不如说是对尤川的回应,推挤抗拒之间,两人的舌尖逐渐卷缠在一起,这状态不像追逐对抗,明显就是实打实的亲密舌.吻。   施压在舌尖上的力度像是一桶汽油,哗地泼在火苗上,于是火舌一起,灼人的热度顿时席卷每个细胞,把尤川烫烧得浮躁不堪。   他是真的想要他,想要得身心都疼了。   不知道是出于对甜味的探索,还是遵从血液里汹涌奔腾的冲动,最后温柔的□□变成了粗鲁的吮.吸,缠卷动作间,口腔内的软腻黏膜都不能幸免于难,被疯狂搔刮之后泛起微弱的疼来。   龙性本淫,这是真的。   尤川这会儿兴奋得都颤了,根本来不及去想这样用力的举动会不会让黎之清突然醒过来。   除了舌尖的抗拒,黎之清被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也动了动,可惜被尤川制得死死的,挣扎的水花儿刚显出一点就被直接抚平下去。   单纯的口腔侵略已经不能满足尤川的需要,他正想找出点其他的途径疏解热度,被他单方面压制的人突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尤川一对上他的眼睛,后脑勺顿时就跟被铁棍猛抡了一下似的,懵完之后随即清醒过来。   他心里窜出一种孩子做错了事不敢让大人发现的微妙感觉,立马将手探到黎之清颈后,细丝状的电光从指尖钻进皮肉,黎之清眼前只晃过几片模糊交叠的暗影就再次昏睡过去。   尤川死死地攥着被角,这才注意到黎之清脸色有异。   他皮肤原本就白,现在无端被覆上一层潮红,看着更是诱人,然而他又紧紧拧着眉,被蹂.躏过后泛着水光的嘴唇竟然在微弱地颤抖,诱人也就变成了可怜。   不只是嘴唇,包括被子下面的那具身体,也在小幅度地微微抖着,   这样的模样就像一盆冰水迎头浇到尤川身上,他顿时慌张起来,伸手摸了摸黎之清的脸,温度比平时热了很多,又没到烫的地步。   他再要去触碰他的额头,黎之清直接把嘴一抿,抖得更厉害了。   尤川连忙把手挪开,笨拙地趴在床边手足无措。   他只以为是自己做了错事,还把黎之清欺负狠了,心里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心疼和忏悔,完全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抛到脑后。   龙涎这玩意儿,催、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doge,来,让我们一起给大清点根蜡烛,想想那得多难受啊。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 感谢77*2,笑无欺,皮皮蛤,叶子树上的猫,Yqgmsbr,珈岚,维维,21865564,我是大大的小棉袄,长白的地雷。 感谢安梨,兜兜抖抖飞,踏雪羚,景二,Shero,欧歌·梵斯,雪笙,养猫的娃娃,明河影下苏熙,泠仴哓夜,鹿囡,长白,殷苏,爱吃的圆脸面包,再懒也是小仙女,司雨泠然点韶华,孩子豆,咸鱼,舟,三癞子,迟到的钟,末未梧桐,宿命,用户花花花,承天殁叶,喵酱不爱吃鱼,Yvette,由木,沉曦,奈良小鹿,梨落落,谒白,雪霁初晴,倚楼浅笑听风雨,宇智波都是傲娇,每天等更好捉急,白露为霜,牙各,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湑杕,木骷髅,安生,~,酿梦,温暖的冬天,轩,haruharucn,苍洛,啊!这里有个西瓜!,锦纹,瞳也,菠萝宝的小斑,围观基情,杳,胥总攻_,明河影下苏熙,我就是没有草爸爸,脏兮兮,芷卿,有马向不孝子金木,一爻爻人,小白,公元,B-612,陌鸢,星宿,地迥角声长,鸢时有雨,Vicky,玖玖归一,霜天晓角,stubborn,祈天为祭,六懵一,爱睡觉的虫,herryLasombra,楼十八,取名废表示…,醉酒笑清歌,要吃糖,小小嵛,苍苍,lamski,一颗,不赋,料峭,泪,不见牛羊,星霰,七森八原,李女音,梦君,天幕琉夙,行走玛雅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爱你们比心!   ☆、50.8.1晋.江独家发表      从古时候开始就有回春壮阳的秘药, 到了现代,几乎人人都知道肾亏壮阳防缴械。   龙, 至阳之物,龙涎的功效能至到什么地步不言而喻。   普通的龙难以压抑血脉里的神力躁动, 龙涎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对什么物种都会起到一定的催情作用。而尤川这种级别的老家伙,平时就一脸的性冷淡,因此一般情况下的龙涎倒不会像春.药那样有什么效果。   这是一般情况,还有不一般情况。   气球吹大了会爆炸,情绪积多了会爆发, 欲念攒多了, 那就太要命了。   尤川亲到后面脑子里有根神经突突直跳, 明明白白地想把黎之清彻底占为己有, 龙涎在唇舌交缠间也就慢慢变了味道,先前有多无欲无求现在就有多生猛。   黎之清才多大年纪,没遇到尤川的时候天天心里揣着事,自我解决的次数都比同龄人要少很多,现在突然被嘴对嘴地灌了记猛药, 他哪受得了这个。   什么叫人生炼狱,什么叫欲.仙.欲.死,黎之清在现实暂时没机会尝试,但是却在虚无缥缈的梦境里来了次大胆离奇的冒险。   尤川在他旁边,眼睁睁地看黎之清缩在被子里,边抖着身体边渐渐地哭了出来, 整条龙都要被吓得就地死机了。   除了跟上辈子的黎之清搞在一起,他还没和其他物种打过那种交道,何况那段记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光记得媳妇儿不记得事,龙涎在他情动时能让人怎么样他也根本记不得,只能想到是自己太粗鲁没收得住,黎之清身为普通人承受不了。   尤川伸手把滚出来的眼泪抹去,在对方间或响起的迷糊呜咽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尤川要被吓懵了,黎之清也差不多快被折磨得发疯了。   梦里的环境一片模糊朦胧,唯有身上男人的轮廓格外清晰,他大概也能猜出这不是现实,可鼻子里又全是尤川身上的清冽味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纠缠在一起连梦都饱满生动了不少。   真是太他妈的刺激了,人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炼狱。   黎之清在床上刺激了大半个晚上,尤川在旁边自我检讨了一整个晚上,连床都没敢躺上去,只不停地给他擦着眼泪。   好不容易等黎之清完全安静下来,他趴在床边看着对方被濡湿的两扇睫毛,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犹犹豫豫地凑上前,慢慢把嘴唇贴在他额前,亲昵地轻轻蹭了蹭。   一觉醒来,黎之清的精神世界都快崩塌了。   他睁开眼睛,再看到尤川就坐在床边,脑壳差点裂着飞出去。   尤川看他醒过来也是心里一咯噔,脑壳没飞,但是手的骨节都被捏白了。   “几……”黎之清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一句话刚开了个头,他眼睛顿时瞪大了,抓着被子边缘心里翻江倒海。   尤川看他这样子更心虚了,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动作慢了,黎之清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尤川,”黎之清再开口时差点结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尤川闻言愣了下,没动。   黎之清被腿间诡异又熟悉的感觉搞得浑身发臊,胡乱邹了个理由:“……昨晚没吃饱,现在饿得慌。”   尤川松了口气,明白过来:“想吃什么,我去买。”   “都行。”黎之清不打顿地回答,只盼着他赶紧走。   等尤川离开,黎之清撑身坐起来的同时翻手把被子掀开,一股类似于石楠花的淡淡味道顿时溢散出来。   秋季的睡衣比夏季的稍厚一些,还没外透出来,但是布料靠里的那层已经黏糊糊地贴在大腿上,离开了热乎的被窝和空气一接触,凉得黎之清都想打个哆嗦。   他热着耳根从床上下来,身体还没站直,粘稠的液体凉凉地滑到他的腿根,这感觉太清晰,黎之清觉得自己都感受到那一块究竟滴成了什么形状。   他也不磨蹭了,忙三步并一步地冲进浴室,腿间的凉意随着动作往下漫,黎之清差点没忍住叫出来。   他门还没关紧就火急火燎地单手把裤子全脱下来,湿黏得乱七八糟,黎之清只简单扫了一眼脸就红了,跟扔蟑螂似的丢进衣篮,打开花洒就往身下冲。   黎之清草草洗完了澡又赶忙把衣服洗出来,晾到阳台的时候眼睛都快被阳光晃得流泪了。   他在卧室使劲来个几次深呼吸,调整好心态推开房门,没想到一进客厅就见唐顺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尤川站在他对面,从背后看过去像是家长训孩子似的。   “你怎么来了?”黎之清惊讶道。   唐顺时看到他一脸的感动:“你终于出来了。”他快被这祖宗的气场吓死了。   “找我有事?”黎之清走过去。   唐顺时嘴还没张开,尤川就转头看向黎之清:“先去吃饭。”   黎之清于是脚下转了个方向,走去餐厅时不忘把唐顺时捎上:“你来这么早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唐顺时修行了这么多年吃不吃饭没什么所谓,但是看他这体型就知道食物对他的意义非凡。   唐顺时刚想说“要”,突然感受到尤川瞥了他一眼,冲到嗓子眼里的话顿时一变:“吃了吃了,我吃了才来的。”   到了餐厅他才知道尤川为什么瞥他,桌上准备的全是黎之清爱吃的早点,而且以他的饭量来看,目测只够黎之清一个人吃的,数量少但是种类多,想买全乎得城南城北地跑上好几家店,都是京都有名的早点铺子,凑出这么一桌光看不能吃简直折磨人。   唐顺时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认命地挑了个离早点最远的位子坐下:“我记得你上回是在老街演了个小电视剧对吧,叫《世说妖语》?”   “嗯。”黎之清应完愣了下,“我没跟你说过名字吧?你怎么知道叫什么?”   唐顺时往上一翻眼皮:“昨晚这电视剧播到你出来的那集,姓宋的那小子兴奋得不行,我没看都从他那知道剧情梗概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又念叨说你上了什么热搜,我又不聋。”   “热搜?”黎之清一脸“这都可以”的表情,“我好像就一集的戏份,有什么好上的。”   “反正是什么古装不古装的,听宋小子那语气好像挺热闹,待会儿你自己去看,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唐顺时摆摆手,问他,“你在老街拍这部剧的时候,是不是跟一个叫程嘉润的女明星对过戏?”   “对。”黎之清点头。   唐顺时神情凝了凝,掏出手机从相册里划出张最近拍摄的照片:“这个人你有没有印象?”   黎之清抬眼去看,照片上的青年瘦削清秀,看着有些病态的苍白,竟然是他跟宋俊鳞刚去老街剧组时碰到的那个被送进医院的群演。   “有。”黎之清知道唐顺时会主动说明,也就没有追问。   “我路过药店门口遇到这人,阴气重,眉间青煞,就随手帮了一把。”唐顺时皱眉道,“完了问他原因,他说从去老街接个群演开始就低烧不退,医院还查不出毛病,他就一直耗到现在。”   黎之清怔了,那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这个人现在怕是受深了影响,以后生活可能就不比以前自在了。   “他也是在跟程嘉润对戏时出的毛病。”唐顺时一拍桌子。   黎之清明白他的意思,看来问题很有可能是出在程嘉润身上。   “这位程小姐估计也不是位普通人,你后面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跟她接触,多留个心眼。”这句话是对黎之清说的,可唐顺时开口时却把目光投向坐在黎之清对面的尤川。   尤川也难得看了他一眼,很小幅度地颔了下首。   黎之清跟姜平约在中午,地点是城南的一家小菜馆,位置上偏僻了点,但是胜在环境清净。   黎之清提早了一个小时出发,除了尤川照旧跟着,这次还多了个蹭饭的唐顺时。   车上他拿着手机,想去简单了解一下昨晚热搜大体情况,没想到微博一打开,他的名字依然挂在热搜上,还往前上升了一名。   热搜内容大都是他在剧中的单人截图,间或夹着几张短小的动图,被公众号连带着粉丝路人夸了一波古装扮相,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扣图精修图全都出来了,连粉丝后援会的头像都换成他一袭白衣回头轻笑的截图。   黎之清点开一张大图想找尤川得瑟一下他古装的样子,结果他才转过去,就见尤川已经在他旁边低下头,深黑的眼底映着屏幕的光亮,隐约带着点笑意。   “帅不帅?”黎之清问他。   尤川看向他的眼睛,点头道:“好看。”   黎之清美滋滋地弯起眼睛:“这还是你刚来店里第二天我去拍的。”   说到尤川刚来的时候,黎之清不由想起尤川刚开始磕磕巴巴表达想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两声。   他正要拿这个跟尤川打趣,司机突然减速道:“少爷,停车位都被占了。”   这附近已经离郊区不远,店面很冷清,只有那家菜馆前挤满了人,空着的车位被零散放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大件杂物,明显是不想让人停车到店里光顾。   “嚯,这前面怎么就跟要打起来似的。”唐顺时坐在副架势位上看得清楚。   黎之清隔着车窗远远看被围在中间的女人有点熟悉,让司机把车开近后恍然过来。   那是圈里的一位女演员,叫郑安琳,年纪不算大但是资历挺深,放在现在来说就是上一代的偶像剧女王,黎之清小时候还跟家里人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对方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脸上气得发白,狠狠理论了几句想走回店里还被堵了去路。   眼见着有人还推上了手,黎之清忙让司机停车,开了车门的同时,不堪入耳的咒骂声随即就钻进了车厢里。   黎之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围在店门前的那批人,一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甚至还有更小的,一脸的正气强势,嘴巴里却吐着诸如“母狗”之类的侮辱性词汇,骂着骂着激动起来,有人竟然拧了手里的矿泉水就要泼出去。   黎之清忙快步上前,抬手把瓶子挡了回去,皱眉道:“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话,现在像什么样子。”   那些人看他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部分人还在后面小小地惊呼出声。   刚刚骂得最凶的人面对黎之清脸色缓了缓,语气也没那么冲了:“我们已经跟她好好谈过了,但她还是厚着脸皮死活不改,实在是太气人了。”   话音刚落,郑安琳偏头冷笑了一声:“把我的店堵成这样,你们管这叫谈?”她说完深吸一口气,拍拍黎之清的肩膀,“黎之清对吧,今天谢谢你,不过现在对不住了,警察来之前我这里是没法营业了。”   黎之清看了圈周围的人,示意她往店里走:“没事,您先进去吧。”   堵在店门口的是这波人里的两个男人,看样子像是被雇来的,一看黎之清过来就踟蹰了,再看黎之清身后还跟着一个明显不好惹的高大男人,更是想要退缩,犹豫着对看一眼,都没再动手推拦他们。   “她不是什么好货!你不能帮她!!”那人瞪着黎之清的后背,最后跺脚气急道,“她干的这些破事出门就是被车撞死的命!你要是帮她你也跟着她一起!!”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骤然沉闷下来。   唐顺时一见尤川的脚步顿了一下就知道要完,他第一反应就是去叫黎之清回头,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他嘴巴才张到一半,高尖细锐的耳鸣便刮得他耳膜生疼,周围的氧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喘不上气,也发不出声音。   唐顺时冷汗刷地下来了。   这下是真的要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加加油,争取搞个大事情。 感谢Luckyseptem*4,77*2,安虞,24803646,Rancy緋雲,珈岚,星霰的地雷。 感谢逝川流光,浒桦,醉觞,蓝Wi-Fi,祈天为祭,啊!这里有个西瓜!,伊琴,初心,蓝晔,shieraaa,落雪之域,墨尔本没有太阳,脏兮兮,诗子草菇Yo,玉帛,啊哒,围观基情,小宝今天早睡了吗,水果控,S□□□□Y,星霰,梨落落,红尘弊于机塌,世子隰,槐树之下,天空是蓝色的,而我是黑色的,促秋,luckyseptem,我就是一串数字,喵酱不爱吃鱼,昙楚,樱火の森,Devin,Amy,衍烟意,辽言,顾浅,秋水之畔,曲笑离,清玄子,锲锲,粉红奶茶精,昶这个字认识不,爱吃肉的茶荼,西子烨,anan,楼十八,隔壁老张家的妞妞,喻烦烦,阿饱,霜降,绯色绝恋,柚子茶的柚,醉酒笑清歌,末白衣,奔跑的面瘫,念郗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比心~   ☆、50.8.1晋江.独家发表   风水学上讲, 人的精神和意志会形成一种能量波,与其他事物的能量场碰撞时或许会因为过大的强弱差异产生生理和心理上的不同反应, 二十八星宿关系的远中近距离就跟能量场契合程度有一定关系。   人和人之间尚且会有一方被另一方强势压制的时候,何况是人与神, 还是一位活得比天道久远的上古老神。   唐顺时好歹是修有一定道行的, 可这会儿没被尤川标成靶子都被浑雄厚重的威德压得头皮发麻,可想而知那边的人肉靶心会有什么滋味。   周围在场的人似乎在一瞬间都静止下来,血液像是停了,心脏却跳得像要炸开。   只有黎之清在前面把脊背挺得笔直,对身后发生了什么无知无觉, 他发梢垂在腰间, 被风吹得左右轻扫, 完全跟眼下所有人不是一个画风。   唐顺时盯着他的后脑勺干张着嘴, 满头都是冷汗,心里嘶声喊着小祖宗你快回头,你他妈快回头管管你家老祖宗!再这么下去是真得出事了!   他的嘶吼没有用,但是郑安琳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刚要进店突然站住了。   黎之清走在她后面, 不由跟着停下,隔了几秒看她还是不动,开口问她:“怎么了?”   第一字刚发出声音,前后挤压着胸腔的隐形力道骤然散去。   唐顺时只觉得浑身一轻松,空气争先恐后地往肺部里涌,至于其他人则双腿一软, 裹在外面的裤子都被带动得哆嗦了两下。   郑安琳的脸色白了白,慢慢深喘一口气才道:“……没什么,刚刚突然一下子有点没喘上气来,现在好多了。”   黎之清见她踏上店前的台阶,侧身看向先前跟咳了□□似的领头姑娘,想问这些人是进去坐下,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顺便等着警察过来,还是继续站在外面。   他一转头,发现周围人的神情都僵了不少,领头的小姑娘更是奇怪,目光直愣愣的,垂眼死盯着脚尖的地面,哪像刚才那样恨不得把下巴昂到天上。   黎之清疑惑地歪了下头,没等他说什么,唐顺时在后面抹了把冷汗催他:“你进去,你先带老……不是,你带尤川进去。他们都闹成这样了,哪还愿意进去。”说完向旁边道:“对吧?”   其他人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没彻底缓过来,他们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脑子里就想和黎之清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拉开距离,一听唐顺时这么说赶忙接连点头。   他们都点头了,黎之清也不好说什么,他头都扭了一半,索性更往后转过去,去看自己身后的尤川一眼。   黎之清看向尤川,尤川却在偏头看着刚刚出口咒人的那人。   他下巴轻抬,简单的几道轮廓线条竟然也透出惊人的力量感,那双眼睛往下低瞥,平直的睫毛刀刃一样担着阳光,弧度锋锐又危险。   尤川这模样有种让人压抑的带感,最重要的是让人觉着非常的陌生。   黎之清把余光刚扫到他身上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眼睛花了。   他正要聚焦目光好好打量,尤川却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迅速把视线收回来,同时低下头看着他,眼底古井无波,和以往根本没什么差别。   黎之清懵圈地眨了下眼睛,迎着尤川的目光把他仔细看了看,确定刚刚是他看走了眼:“走,我们进去。”   尤川闻言照旧沉默点头。   唐顺时眼睁睁地看着尤川上一秒像要毁天灭地,下一秒又被黎之清一句话搞得波涛尽敛,心里也真是操了。   郑安琳开的菜馆属于小巧精致的复古款,门不宽,秋天风大,这会儿两边各垂着一条刺绣帘布。   等尤川跟着黎之清进去,唐顺时两手同时一抬,刷地把门帘拉上,头疼地叹了口气。他边掏口袋边回头道:“你们还杵着干嘛?一个个的从刚开始就边骂边虚,眼神不正,心眼不实,是真想等警察过来陪你们喝茶?”   警察来不来无所谓,里面的不爽就要命了。   那些人头顶还留着汗意,经过刚才一遭都有点怂了,无声地对看几眼,先是其中几个犹豫着后退两步,余下的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转身去找各自停车的地方,散队了竟然也被余惊怵得不想说话。   旁人撤了,咒人的姑娘还木愣地站着不动,跟她一伙来的人正要挽她胳膊把她扯走,唐顺时捏出小半把瓜子,对路边花坛一指:“带那边去。”   同伴看着他欲言又止,没敢动。   唐顺时催她:“带过去啊,想让你朋友当半辈子的活死人吗?”   对方被“活死人”这个词吓到了,再看那人脸色更慌,忙抓着她的胳膊往花坛边挪,移过去的过程里那人就跟木头一样被动地跟她挪步,脸上发灰,没什么神采。   “你们这些小姑娘,好好的清福不享,就知道跑出来作天作地。”唐顺时说完顿了下,弯腰从地上捡了两个碎了的玉块,切面一拼,是佛像的下半身,坏在了脖子跟腰的地方,都是致命点。   他“啧”了一声,心说难怪。   威德先冲运,后压魂,尤川刚刚怒了,但还没真动上手,照理说那么短的时间只该把气运冲走才对,可这人以前把往后的气运毁得差不多了,硬是像哭魂野鬼似的被震飞了魂,搞得现在跟死人的区别就是会喘气。   “你说你们每天都干些什么?”唐顺时把瓜子往地上一撒,皱着眉道,“多大年纪就把下半辈子给作没了?”   命运命运,命里的气运,气运都没了,命还能好到哪去。   同伴觉得他的教训莫名其妙,刚要撇嘴就见落在地上的瓜子突然直立起来,话登时就说不出口了。   这些瓜子各自作点,两两连起,拼出的图形诡异微妙,大白天的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瘆人。   “她叫什么名字?”唐顺时指了指木头人。   同伴鸡皮疙瘩都起了:“我不知道。”   唐顺时眼一睁大:“你连你朋友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我们副站长!”地上的瓜子竖着颤了颤,同伴看得神情崩溃,声音也跟着崩溃。   “什么副站长?”唐顺时真没明白,当个站长还能不知道名字了。   “粉丝站的!”这姑娘都快哭了,“平时都叫饭圈的圈名,我不知道她什么名字!”   唐顺时这下什么都明白了,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摆手让对方把这位副站长的身份证翻出来,两手啪地一拍,同时压声唤了遍名字。   四下空气骤然一冷,同伴看到瓜子缓慢地渐次倒下整个人都要不行了,再听副站长嗓子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响,接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她更是脚后跟都麻了。   “以前老一辈说祸从口出,到你们这代,手上出的祸也不少。”伴着让人发毛的抽泣声,唐顺时蹲下来把瓜子一粒粒捡起来,“别老无论三七二十一地就跟无辜的人都过不去,运气好赔人家点别的,运气差了,把什么事儿都应验在自己身上多悲惨。”   唐顺时站起来,颠颠瓜子,最后对那位同伴笑:“人这一辈子,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老天爷全帮你记着了。你还不晚,踏实点,好好过日子,日子才会顺心。”   至于旁边哭到直打嗝的那位,生时一副好牌,到手打得稀烂,唐顺时帮她只是想把这块地盘收拾干净,省得以后频发怪事,她自己一个人倒霉,还得拉两个垫背的。   唐顺时不觉得尤川对这人施加威压有什么不对,“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她遇到的这“神明”离自己不到三米,还当着“神明”的面去咒“神明”放在心尖上的人,除了活该没什么话可以形容她了。   而且即便平白无故地咒普通人就得遭点什么,何况还是黎之清这种本就命格富贵的人,尤川就算不做什么,这姑娘跑不了得替自己的言行买单,她以前好事没做多,缺德事攒得不少,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要死要活不过时间早晚。   那边黎之清和尤川刚进店里,一入眼就是两盆被踹倒在地上的散尾竹,培土都撒了一地,还好花盆没磕碎。   “气死我了,”郑安琳“呸”了一声,“一群魔怔的小疯子。”   黎之清想弯身帮她把盆栽搬起来,尤川按住他的肩膀替他动手,到人膝盖的大花盆轻易被他安回原位,小臂上的肌肉都没绷起,明显连力气都没用多少,把黎之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之间是……”黎之清问她。   “别提了,想想就膈应。”郑安琳给自己接了杯凉水,灌下大半压压火才开始解释。   外面那群全是某个当红男星的粉丝,那位男星前段时间被狗仔扒出来有圈内女友,粉丝直接闹了,他们公司为了引流,买通稿跟能炒的女星都拉了波CP,郑安琳的店被对方私下里光顾过许多次,也被列为其中之一,只是最后不知是被哪方带偏的,竟然搞出了她身为过气被封杀的老女人倒贴一线大咖即将成功上位的传闻。   郑安琳是过去难得的全能型艺人,可是她性子耿直,六年前公司里有大佬惹了事想让刚签的小艺人背锅,郑安琳看不过去把小艺人护下来,慢慢被公司推到了闲置状态,赔完违约金就自己开了家小店,在那堆被炒作的女星里属于爹不亲娘不爱的类型,自然会成为最大的板砖,哪需要拍哪。   所有粉丝都讨厌自己的爱豆被人倒贴,通稿发了那么久不消停,就有女友粉里的脑残粉按耐不住地组队过来找她麻烦。   “还说让我离她们男神远点,有毛病吧!我才想让那狗男人离我远点好吗!”郑安琳处理完培土,把扫把用力扔回原处,带黎之清他们去了一个小雅间,“一群人又不是小学生还能被人当着枪使,我也是服了。”   她说着走出去,再进来手上多了壶泡好的毛尖:“你到我这吃个饭别也让你的女友粉误会了啊,你这势头正盛的,闹起来我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等着饿死了。”   “怎么可能。”黎之清笑了,“他们也不是我的女友粉,都是特别好的姑娘。”说完他想到那几位管理,补上一句,“跟小伙子。”   “话别说这么早,等恋情真有苗头就不一样了。”郑安琳推给他一杯茶,不在意地笑道。   黎之清余光扫向尤川,也不在意地笑起来。   他还没说什么,尤川看了眼搁在他面前的热茶,又看向正要倒第二杯茶的郑安琳:“水就可以。”   郑安琳只好改倒一杯白水递给他。   尤川接过水直接放到黎之清面前,接着就把那杯茶拿到自己手里。   黎之清愣了下,郑安琳更愣,左右看了看两人,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不懂,黎之清是明白的,看着郑安琳笑说:“……不好意思啊郑姐,我平时不大喜欢喝茶,什么茶到我嘴里都发苦。”   他不是不大喜欢喝茶,是特别不喜欢喝茶,任何带苦味的东西他都不爱碰,倒是对甜食来者不拒。唐顺时以前还笑他是小时候心里苦惯了,不多吃点甜中和一下会过不下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刚刚没先问你。”郑安琳把茶壶放下,指了指后面小吊篮里的菜单,“你先看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杯水果茶,那个不苦。”   等郑安琳出去,黎之清转头看向尤川:“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喝茶?”   “你不吃苦的东西,”尤川把那杯毛尖在手里转了转,“这个比上次的蛋糕要苦很多。”   他不知道黎之清喝不喝茶,但是这杯东西闻着苦中带涩,黎之清一定喝不下去。   “上次的蛋糕?”黎之清一下没反应过来。   尤川想了想那款蛋糕的名字,看着他补充说:“咖啡蛋糕,你没吃的那个。”   尤川说的咖啡蛋糕是黎之清中拍摄综艺期间节目组提供的点心,上面有一层咖啡淋面。黎之清是一个对甜食很热情的人,可看到那块蛋糕的表情却不像平时那么开心,尤川本来想把自己的那份留给他,结果反而是把黎之清的给吃了下去。   连苦味很淡的点心都不吃,尤川觉得他不可能会对这杯茶水感兴趣。   黎之清简单回忆过后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的小鹿顿时又开始不老实地来回磨角,被磨的地方都泛出甜滋滋的味道。   他使劲压了压嘴角,故作淡定地点头:“噢,这样啊。”   黎之清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可尤川却看着他把嘴角轻轻提起来。   “……你笑什么?”黎之清险些跟着笑了。   尤川还是看他:“你先笑的。”   “我没有。”黎之清立马回道,他嘴角绝对没弯上去。   尤川笑着把他打量片刻,突然抬起右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角:“你笑的时候,眼睛不一样。”   嘴巴虽然绷着,可眼睛却已经控制不住地亮了起来。   微凉的触感和尤川专注的视线一起落在脸上,黎之清浑身一僵,心脏差点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尤川的一个小动作,/doge,他看其他人从来不低头,只有面对大清的时候才把头低下来。 尤川:我不可能对区区凡人低头。 黎之清:啊? 尤川:……除了我媳妇儿。 昨晚用手机迷迷糊糊,戳错存稿箱了没放出来OJZ…我对不起各位等更的仙女,给大家发波红包补偿,再来剧透下他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这次不在一起我就剖!腹!自!尽! 最近熬得晚是因为要赶今年的学年论文,别家导师刚开始给学生定选题,我们导师……要我们交初稿,特别绝望,不过今早已经把初稿发过去了,如果导师点头就可以不用大修了,下周也不会修仙到凌晨才更了,辛苦各位追更的仙女了,扑地跪下。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 感谢77*2,烟十六,自然卷,Dz,江海余舟,星霰,酒壶壶壶壶壶,珈岚,长白,烊烊的万家灯火,涵玉之小姐姐,藏莺,酒壶壶壶壶壶,24852916,5。9,帅气的喵崽,19477531的地雷。 感谢仔仔,Alpha,浅浅,深井冰是我,Zoe,柚子茶的柚,领取而今现在,六点,莫离莫弃,玉凝,失心成狂,酒壶壶壶壶壶,O.O,木木,喵酱不爱吃鱼,飞翔的龙,wolfkingdom,脏兮兮,虫,年久失修的可不要,作为一个非洲人我也很绝望啊,草莓?,墨祁闲,mz,ASE,溺水的鱼,梨落落,陳二懵,长白,未渡cute,yaya,痴宇,啊嘞,杏沫,一颗,哒浪的大繁,槐树之下,安生,小刚绅士,橙子???,易树,脑子有洞的唱子,鸢时有雨,酒壶壶壶壶壶,星霰,啊!这里有个西瓜!,清玄子,腿毛大姐姐,哗啦啦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比心~   ☆、50.8.1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的眼睛太黑, 本来就像渊潭一样能把人吸带进去,目光再一认真, 简直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黎之清的脸都要烧了,连忙把眼睛错开。   他这边觉得自己遭不住尤川的这种注视, 尤川那边也被他一垂眼搞得心里一跳。   两个人互相被对方的模样撩拨着, 忍得非常卖力,偏偏还浑然不知彼此心里的想法。   尤川的指尖收回去,黎之清身体往后一靠,把后颈抵在椅背上面,从鼻腔里慢慢呼出一口气, 像是让神经放松下来, 又像是叹气。   他今天束着个马尾, 这个动作一做出来, 头发直接被压在头和椅背之间。   尤川的手转了方向,掌心覆在他脑后往前轻轻施力,帮他把头发从夹缝里撩了出去。   郑安琳端着水果茶一进门就恰好看到这一幕,脸上绷不住顿时笑了:“难怪网上那么多人喜欢把你俩配成一对,瞧瞧你们这互动……”她啧啧啧着给黎之清换了个杯子。   黎之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下果茶对她道了声谢。   尤川只听懂了一半,但是这一半的内容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什么,心里有了个小小的打算。   “我要是给编成偶遇段子发到我的营销号上,估计能吸引来不少CP粉。”郑安琳看菜单还在小吊篮里挂着,拿出来递给黎之清,玩笑道, “这么长时间连个菜都不点,你们是光顾着‘卿卿我我’了吗?”   她这一句玩笑离事实还真不算远了。   黎之清被她说得耳朵都要红了,低头点了几道菜,把话题转回去:“您有自己的营销号?”   “别‘您您您’的,显得我年纪更大。”郑安琳笑道,“号是我前年建的,分析一些娱乐圈的真假消息,偶尔接点商家广告,赚得比我开店拍戏都多,幸好还没被脑残粉扒出来。”   黎之清愣了下。   拍戏?郑安琳不是退圈六年了吗?   “几乎都是小角色,跟群演差不了多少。”郑安琳解释起来面色不变,看得出心性是真的洒脱,“我的情况比较尴尬,好点的剧组不敢把大配角给我,只能听消息去小剧组碰碰运气。好歹也是钱啊,不赚白不赚。”   她开菜馆不过打发时间,店面偏僻,基本全靠熟人光顾,偶尔聊得起劲了再免个单,营业情况很一般,不做兼职难养活自己。   黎之清闻言看着她思索片刻,接着笑道:“郑姐,我知道有个剧组正缺人,你想不想试试?”   郑安琳记菜的笔一顿,抬眼看他:“大概什么时候进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月底。”   “不巧,我月底可能要帮朋友的忙。”郑安琳又低下头,把剩下的字写完,“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黎之清虽然可惜,但也不能强求。他把菜单推到尤川面前,照旧让他去做选择。   尤川看向黎之清,黎之清对菜单扬扬下巴,尤川无奈地翻了两页。   “他选跟你选有什么区别?”郑安琳看了眼尤川指出的菜,笑道,“你们俩喜好差不多啊。”   等郑安琳去厨房准备,黎之清对尤川说:“我觉得我都把你带偏了,你应该多尝尝其他东西。等姜叔他们来了,我们跟着再补几道,说不定你更喜欢别的口味。”   尤川摇头:“这样挺好。”   “你没试过才会这么觉得。”黎之清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偷偷告诉你,我以前无意看到过唐顺时很久以前的照片,还挺仙风道骨的,他就是因为有段时间迷上了哪个地方的小特产,贪嘴吃多了才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唐顺时刚站到门边就听里面传来这么一句,翻了个白眼才进去:“我就当你是真的偷偷讲了。”   黎之清说他坏话不是一天两天,哈哈笑了两声。   “看过一群挑事鬼,再看店老板就觉得她面相更不错了,好歹是个有福的。”唐顺时来时刚好跟郑安琳打了个照面,忍不住感慨,“跟门口那对父女一样,枯木逢春,苦尽甘来。”   “父女?”黎之清想着别是导演编剧到了,起身走去门前瞧出一眼,接着不由愣住。   来人的确是姜平父女,不过两人的形象跟他想象里不太一样。   姜平不到六十岁,样貌比头像上的照片显老很多,但是让黎之清愣住的却是写下剧本的姜喜乐。这姑娘面容年轻姣好,眼睛里堆满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故事,坐在轮椅上被姜平推着进来,看到黎之清一下笑开了。   黎之清愣完上前同姜平握手道好,再握住姜喜乐递过来的手时心里一沉,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这是假肢。   “不好意思啊小黎,我们没料到路上会有那么多红灯,来得晚了。”姜平歉意道。   黎之清回过神:“没有,是我在家里闲着没事,提早出门了。”   姜喜乐被姜平推到桌前时还在抬头盯着黎之清,最后笑说:“真好看,你真人比截图里好看多了。”   “谢谢。”对残疾者最大的爱护不是同情和额外的照顾,像面对常人那样对待他们反而会更让他们觉得受到尊重。黎之清面色无异地回她一笑,又向两人简单介绍了下尤川和唐顺时,再闲聊几句就谈到了电影上面。   姜平这次拿出的修改设想比昨晚多出两倍,黎之清看的时候姜喜乐还会替他详细解释,连分镜剧本该怎么处理都说了出来。   尤川看着频频点头的黎之清,半天没得到一个投向自己的眼神,又把目光垂下。   唐顺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暗暗感慨一句:心酸啊。   郑安琳把餐车推进来,看到这几个人坐在一桌惊住了:“……什么情况?”   黎之清不解地看向她。   “安琳,快来。”姜喜乐笑着抬手对她招了招。   郑安琳惊疑不定地把菜端到桌上,看看黎之清,又看向姜平父女,“你们不是来跟楼家的小太子爷谈电影的吗?”   “对啊。”姜平点头。   “那你们怎么……”郑安琳伸手指了指,疑惑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再看黎之清整个人都傻了,往后猛退一步就是一个响亮的粗口:“卧槽!!不是吧!!!”   黎之清也没料到郑安琳跟姜平父女相熟,脸上还有点懵,再被郑安琳不可置信地瞪住,更懵了。   姜喜乐被好友的反应逗笑了:“就是他啊。”   郑安琳心里简直一片的风急浪高波涛汹涌,看着黎之清道:“……你不是黎之清?”   “……我是。”   “你不姓楼啊!”   “……我妈姓黎。”   郑安琳把目瞪口呆的表情持续了至少五秒,最后扭过头,又是一句“卧槽”。   “你们……?”这下轮到黎之清发问了。   “是这样的,她们两个以前就是朋友,我本来想邀请小郑饰演女主,但是她情况有点特殊,我怕有什么不妥,就没跟她彻底定下来,想今天问过你的意见再说。”姜平解释。   黎之清了然地点头,难怪郑安琳之前说可能要帮朋友:“我没什么意见,刚刚知道郑姐还在接戏的时候,我还问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试试。”   他跟姜平都不想把楼家当作宣传噱头引人非议,而一般演员受公司影响,大都不愿意接下这种题材的电影,与其去挑没签公司的新人,郑安琳的优势太明显了。   她身为曾经的荧幕女王,演技绝对在线,就算早早被迫退圈,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圈里像她一般大小的女星连校园青春剧也照演不误,何况电影女主本该是一位步入社会的职场女性。   “那太好了。”姜喜乐玩笑道,“安琳片酬不高,还能省不少钱呢。”   郑安琳围裙还没拆下去就被姜喜乐拉着坐下,她没彻底缓过来,脸上崩溃掺杂着震惊:“我以为你们是拉来楼家走后门,没想到是把人拉来演戏……你们太可怕了。”她感慨完看向黎之清,神情更复杂了,“我已经能想象得出以后网上有多血腥了。”   她还记得黎之清被水军挂上热搜的事,这会儿简直想给带头的人鼓鼓掌。   黎之清的身份给她的冲击力度太大,郑安琳崩溃完了又陷入一种被分享天大秘密的兴奋之中,在桌边听他们聊了会儿剧本,又回到厨房把现在能做的菜都做了出来,满满当当地摆上桌子。   剧本看起来不厚,可面对面讨论起来竟然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敲定把妹妹的后半段支线改成暗线,姜喜乐又开始提起分镜剧本的问题,要不是姜平一直提醒她吃饭,她说不定能从头讲到尾不带停顿。   “你别怪她话多,她是怕这时候不说,下次能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送走姜平父女,郑安琳对正要离开的黎之清道,“她精神一直不太稳定,开拍了也不能跟着剧组跑,所以才想赶紧把剧本全部改好。”   黎之清顿下动作,试探性地看向对方。   郑安琳点点头,苦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平早年亡妻,事业刚有起色,闺女突然没了,再找到时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自己以前逃出来几次,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到最后想跑也跑不了了。”多年折磨,导致精神上也出了问题。   黎之清没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挺坚强的姑娘,就算这样也没有过活不下去的念头。”郑安琳最后道。   汽车发动时,黎之清透过车窗看着站在店前笑着对他挥手的郑安琳,看向尤川说:“她说别人坚强,自己也差不到哪去。”   网络暴力有时可比打到身上的拳头疼多了,郑安琳被封杀后过得一定也不轻松。   只要剧本修好,剧情梗概也能迅速完成,申请书递交之前,黎之清特意找楼煜打了声招呼,想必许可证批下来不会花上多少时间。   剧组的核心部门早就成型,只要招些群演场工就可以开工。现在已经过了立冬,他们要拍外景就必须先赶着时间去国内最南部的省市拍摄,目的地离京都很远,坐车要花很多时间,只能乘坐航班过去。   坐航班,得要身份证,而尤川……尤川连名字都是黎之清给随口取的,哪来的身份证。   好在唐顺时也是个老不死的,靠自己在国家的“铁饭碗”替尤川搞了份特殊证件,连出生年月都编得像模像样。   “……小伙子还很稚嫩啊。”黎之清捏着尤川的身份证忍笑道,“这年份前面就算加个公元前,你也是年轻了很多岁啊。”   尤川不知道“公元前”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听得出来黎之清是在笑他年纪大。他看着黎之清挑起的眼角,也跟着轻轻笑了,眼底又无奈又纵容。   “照片拍得很精神。”黎之清赞完随口得瑟了一句,“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丢丢吧。”   尤川看了眼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照片,又看向黎之清:“能不能看看你的?”   黎之清爽快地从钱包里抽出证件递给他。   尤川接下来托在掌心,黎之清的证件照和本人差别不大,深色的立领着装,头发被规整地拢在脑后,看着镜头笑得很淡,五官出挑到几乎抵消了差劲的拍摄技术,要是搞个国内证件照颜值排名,肯定能列到最前面。   尤川用拇指轻轻摩挲过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再抬起视线就看到黎之清还在对着自己的证件忍笑。   尤川以为他还在看着那行出生年月笑自己的年纪,伸手在黎之清眼前一遮。   黎之清躲了一下,看向他问:“怎么了?”   尤川动了动嘴角,半晌才低声说:“你觉得我很老吗?”   黎之清差点脱口反问“不老吗”,但是他看尤川垂着眼睛的模样,莫名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委屈,使劲憋了憋笑:“……不老啊。”   他的良心好痛。   “那你为什么要笑?”尤川抬起视线看他。   “嗯?”黎之清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乐了,“我没笑话你年纪大,你活这么久更说明你厉害啊。我只是……”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回来跟尤川的并在一起,指了指下面的家庭住址:“你看。”   两人的住址从省市到最后的门牌号码,完全一模一样。   “这样看着,”黎之清抿了抿嘴角,“你算不算成了我们家的人了?”   尤川不懂这张卡片上的地址跟是不是黎之清家的人有什么联系,但还是点了点头,至少黎之清是他的。   黎之清又把两人的地址对比几次,有种把尤川落在自家户口上的感觉,去洗澡的时候都忍不住哼了一段小曲。   黎之清去洗澡,尤川就坐在床上把手机拿出来,手指犹豫着悬在微博图标上,那句“把你们配在一起”在脑子过了好几遍才把手指点下去。   他手机上的微博还登录着黎之清的账号,软件才打开,各种提醒接连不断地炸起来,好半天才消停下去。   尤川这时候的汉字储备量已经很多了,只是有些字与字的组合不大理解,不过幸好搜索引擎用得很是顺手。他怕自己点错了什么给黎之清添麻烦,废了很大的劲儿才把页面上的东西摸了个大概。   黎之清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尤川已经开始摸索起他们俩的配对是怎么回事了,他换上睡衣推门出去,尤川闻声抬头看向他。   黎之清的脚步顿时停了一下,心头也跟着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卧室灯光的缘故,他总觉得那双黑到出奇的眼睛,在今天晚上格外发亮,就像刀锋上的刃光似的狠狠戳过来,有点吓人。   “……怎么了?”黎之清没敢立即过去。   尤川把手机屏幕按灭,摇摇头。   黎之清往身后看了一眼才重新迈开腿,关灯之后躺到尤川身边。   自从上次在梦里跟尤川共赴了一次巫山云雨,黎之清晚上睡觉都下意识地跟尤川拉开了些距离,他明明喜欢平躺入睡,最近几天全都翻身背对着尤川,生怕睡前胡思乱想些什么让对方觉出异样。   好不容易挨到黎之清的呼吸平缓下去,尤川又把手机举到眼前,手指轻点,来自屏幕的光线便把那双眼睛照出一片精亮。   屏幕上是一幅长条漫画,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地缠在一起,被压在底下的长发男人一脸潮红,眉毛皱出的弧度格外羞耻,旁边的对话框虚软地圈住一句“不行”,可那双胳膊却紧紧地交叠在上面男人的颈后。   两人最紧密贴合的地方被打上一片严实的马赛克,画手在条漫最后打字道:[/doge,关注并私信我“助理小哥和黎黎”,就可以获得□□版本大礼包。]   账号是黎之清的,尤川肯定不会真的私信过去。   他把手机丢开,手背搭在额前用力深吸一口气,浑身的力量没处发泄,憋得他颈侧都鼓出了几道青筋。   黎之清在旁边突然翻了个身,尤川目光还没移过去,手却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出动作,把差点被压住的那撮头发拨开。   尤川看着快要贴到床边的黎之清,静了片刻撑身起来,双臂圈住他的身体将他抱到里面,达成目的后没有松手,反而把人揽得更紧。   他俯下身,将脸埋在黎之清的颈间,双肩扯出的线条像是随时都会崩断。   也许是尤川的力道太大,黎之清被箍得有些难受,他两手往上碰了碰,却被裹在身上的被子隔住。   尤川感受到他的动作,正要松开手臂,却听到黎之清在他耳边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尤川?”   尤川身体一僵,接着很快将头抬起,惊讶又有些期待地看过去,唤他名字的那人还是闭着眼睛,分明没有清醒过来。   尤川把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慢慢叹出一口气,将头抵回颈间,轻轻蹭了蹭,沉默良久才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声音低沉沙哑,连问句的语调都直接省去。   “只看着我,别看别人。”   尤川难得又说出这种毫不讲理的话,说完想到以前黎之清一脸无奈地告诉他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活着这么多年岁,一直对时间长短没什么概念,可每次把黎之清圈在怀里的时候,他又隐约察觉出了长短之间的差别。   ——还是时间长些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顶起锅盖替大家喊一句:为什么还不在一起!!!赶紧在一起啊啊!! 再自己回答一下:明天过后就在一起了!不在一起加更到在一起! 好了我去继续发昨天的红包…… 感谢糯米酱*3,77*2,猫豆豆*2,星霰,皮皮蛤,涵玉之小姐姐,江海余舟,Dz,时光,珈岚,酒壶壶壶壶壶,Gilehriyaan的地雷。 感谢孩子豆,猫薄荷,北陆,十月失约,伊人阿攀,柒玖陌染,芳香馥郁,末白衣,清玄子,清闲人,点点(??ω??)??,诸葛,大人,脏兮兮,陳二懵,酒壶壶壶壶壶,木骷髅,缄默,作为一个非洲人我也很绝望啊,我就是没有草爸爸,青草,余孽,单凉,民国国”,夜以空北巷,时间昭华,啊嘞,吊打的小夏,安锦,哟,Miia,浒桦,Foggy,柚子茶的柚,捷克罗姆,鸡蛋不抽,PIX,阿碧瑟,陈衡,江海余舟,夜以空北巷,蛋炒饭最淡,北锦葵,言十六,西子烨,百里守约,言十六,阿崽,封禅吞雪恨相逢,星霰,晴天背影,念郗,小刚绅士,城花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50.8.1晋江独家发表   剧组启程的那天刚好到了小雪节气, 温度骤降,京都沿海, 风吹得很大。   冯梁秋知道黎之清要去机场的时候特意给他寄了自己觉着好用的口罩和墨镜,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别心大得直接露着脸去了, 黎之清觉得秋冬季节戴墨镜更惹人注意, 而且他精神状态很好,也不用在妆容上操心,穿了件带兜帽的外套就大大方方地去了。   带兜帽的衣服是最挑身材的,黎之清的肩膀虽然没有尤川的宽,但是他骨架匀称, 不乏肌肉, 从背后看去跟棵小白杨似的挺拔有力。   就算不为了遮脸, 戴副口罩挡挡风也是可以的。   黎之清下车前教尤川把口罩戴上, 左右端详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把下半张脸一遮住,比平时要温和很多了。”   他一直觉得尤川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眼睛很有温度,可以说这是尤川最让人觉着可爱的地方,现在口罩掩去鼻梁和嘴巴, 整个人的外露感觉明显柔软下来。   司机听着黎之清的这句“温和很多”走下车,绕到后面替两人打开车门,黎之清下去后,他无意瞥了尤川一眼,心头直接哆嗦起来。   ……这叫温和很多吗?一身黑衣配着副黑口罩,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旁人“别惹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跟着黎之清去砸场子的。   姜平可能是认为这部电影回不了本的可能性大,没肯让楼家掏钱,自己跟老朋友凑了凑,实在不够的地方才由黎之清补上,资金不算多,剧组大部分成员都坐的经济舱,只给黎之清和尤川准备了商务舱。   航班是姜平订的,最初甚至想要准备头等舱,一是知道他的出身,怕委屈了他,二是普通候机厅人多,黎之清国民度又高,被认出来不知道能搞出什么阵仗,商务舱还是黎之清跟他各退半步的妥协结果。   黎之清的航班消息没被透露,机场没有特意蹲守的粉丝。   他的脸跟头发虽然被遮住,可单是身材就足够出挑,跟尤川站在一起就是人群里的一对行走荷尔蒙,光靠身材就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黎之清始终垂着眼睛,本来还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幸好没多久就有位明星伴着粉丝的惊呼声从后面出现,四名保镖连着助理一起围成小圈,粉丝在外面觉着应援牌和手机围成大圈,一路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地走过来。   黎之清往旁边让开几步,一脸的看热闹。   眼见着外围的粉丝互相推搡,尤川抓住黎之清的胳膊把他往身后带:“过来。”   黎之清向右歪歪头,目光从他肩膀上投过去:“远着呢,碰不到我。”   他话音没落,一个应援牌直接扇到他刚刚站的地方,又被人赶忙捡起来继续举高。   尤川回头看他一眼,黎之清也看着他:“那我也能躲开。”   尤川轻笑一声,抬手把他帽檐理了理。   “……靠,真晦气,烦死了。”旁边有位姑娘本来拿着杯饮料,被眼里只有爱豆的粉丝无意一撞,手心手背全湿了。   黎之清看她单手掏包半天没摸出什么,伸手往尤川的外套口袋里摸。   “找糖?”他的手一探进去,尤川就感到腰侧一股暖意。   “……没有,”自从拍过一次综艺,尤川就跟开启了百宝袋功能似的,身上好像什么都有,尤其是各类糖块,黎之清就算把自己带的吃完了,往尤川身上一摸肯定能拿出来,“没有纸巾吗?”   说完他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这些小物件他本来也会随身准备的,可是这段时间尤川一准备,他就省事不带了。   “有。”尤川从另一边口袋拿出来,放到他手里。   黎之清拆开包装,贴心地把前两张纸巾往外扯了扯,方便单手抽出,接着轻轻拍了拍那位姑娘的肩膀,转手递给他。   对方正皱着眉一脸暴躁,看到纸巾愣了下,抬起视线想要道谢。   黎之清没来得及把眼睛垂下,直接跟她来了个对视。   那姑娘眼睛一瞪,短促地“啊”了一声。   黎之清心里一咯噔,把食指竖在口罩外比了个“嘘”的手势,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   “我的天……!”对方在嗓子眼里惊呼一声,捂了嘴往周围看看,“是真的吗?我今天是中奖了吗?”她惊喜完了又注意到把黎之清护在身后的尤川,更兴奋了,“这是助理小哥吗!”   这个护崽的动作简直了!   黎之清指了指她湿着的那只手,示意她赶紧把饮料擦干净。   那姑娘这才抽出纸巾,草草擦了手小声道:“……请问可以签个名吗?拍张照也行!”   黎之清刚要开口,对方又忙说:“我偷偷拍,绝对不让别人看见……不行也没事。”   “可以。”黎之清笑了,耐心地等她找出笔,又在她的坚持下在钱包里签了名,期间被询问了几句工作上的小问题,最后搭着尤川的肩膀让她拍了一张,临走时挥挥手:“感谢支持,祝你面试顺利,再见啦小公主。”   黎之清有一把温润好听的金嗓子,“小公主”三个字一出来,那姑娘的脸直接红了,直到两人走去专用柜台办理登机手续才收回视线。   她不知道黎之清是怎么知道她要去参加面试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小公主”,低头查看签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出门前被家人塞了张便签,上面写着“面试加油,我们的小公主”。   “……我靠。”她这一瞬间真是连尖叫的心都有了。   到了候机室坐下,她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实在没忍住把纸巾、签名和便签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连同黎之清和尤川的合影一起编辑新微博:[妈妈我可能粉了一个天使!/激动哭,在京都机场偶遇黎黎,他看我被饮料弄脏手主动给我纸巾,看到老妈给我的便签还对我说“面试顺利”,叫我“小公主”!!!卧槽我顿时觉得自己咳药了还怕什么面试!!!最后,请允许我正式加盟CP大军,今天某家粉丝大闹机场,助理小哥全程把黎黎护在身后,太!苏!了!@黎之清官方粉丝后援会@助黎夫夫]   这条微博一出去,别说粉丝炸了,连后援会的几个会长都原地爆了。   [卧槽博主你成功让我嫉妒了起来,有签名就算了还被叫了小公主!]   [妈的好气!别家粉丝都去送爱豆!我家爱豆跟打游击战一样瞒粉丝!我也想去闹机场啊!]   [博主博主,你知道黎黎要去什么地方吗?航班信息知道吗?错过了送机说不定还有接机的机会啊!]   最后这条评论很快被顶到最上面,接着博主自评道:[应该是中午的航班,去哪里激动得忘记问了……但是黎黎这次是去拍电影的,后期会有相应宣传,消息绝对可靠!]   [别人家都提前宣传,到我们这就成了后期,我不禁露出了疲惫的微笑。]   底下排完一波“疲惫的微笑”队形,又有几位分析帝被顶了上来,通过黎之清外套里面的内搭衬衫和现有的航班信息认为去南部省市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本地粉丝兴奋炸锅的时候,负责该省后援的管理小组效率极高地发出号召微博,同时搬出黎之清的原话,希望工作党和学生党要以工作和课业为重,主要组织起来的都是自由工作群体,人数也进行了合适的把控,不给机场造成什么负担。   黎之清登机后关了手机,并不知道自己和以为小粉丝的接触在网上造成了什么影响。   口罩和外套都已经取掉,一些乘客一眼认出他,不过都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其中部分人在飞机平稳后过来轻声询问他可不可以拍照,黎之清都笑着应了下来。   等一切结束,黎之清对尤川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尤川靠近他,感受到对方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坐着凡人的东西飞到天上的感觉怎么样?”   “还好。”尤川回答。   他算是老古董了。对于飞机飞上天的确感到新鲜,刚上来的时候他也研究了一会儿这东西的构造,觉得人类的发明挺有意思。   黎之清笑了笑:“我其实不喜欢坐飞机。”   尤川看着他,安静地等他说下去。   黎之清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就是不喜欢。”   飞机在飞行过程中遇到气流时难免起起伏伏,那种颠簸的感觉即便微弱,也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黎之清说完问尤川要不要看一些电影之类的东西消磨时间,尤川看他神情不大自然,摇摇头说:“你休息就好。”   黎之清犹豫了一下,回道:“那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见尤川点头,他调低座椅,戴上眼罩开始休息。   黎之清原本只想闭上眼睛掩饰掉什么,可意识竟然慢慢地模糊起来,成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眼前乱七八糟地掠过各种景象,他本能地想去留住什么,可总差那么丁点儿距离。   就在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自己的手反而被长久渴求的力道紧紧握住了,带着淡淡的凉。对方摩挲着他的手背,又轻声低喃着“没事”,让他莫名其妙地真的安心下来。   黎之清一觉睡到了目的地,被尤川唤醒后眼睛都是迷蒙的,听到别人的对话才知道途中因为天气原因发生了两次颠簸,他竟然什么都没感觉到。   “走吧。”尤川等他回神对他笑。   黎之清这才抹了把脸站起身,他睡觉时头发被枕得有点歪,尤川跟在他后面边走边抬手理了理。   南部城市温度高,大家都还穿着短袖,来时的外套是不用套回身上了。   黎之清的形象太出挑,只要头发露出来,戴不戴口罩的意义也不大,在取行李的地方就被人认出来,不过他出来得晚,周围人不多,再加上他睡眼惺忪,看着不大精神,倒没几个人上前,大多指着他笑着说了两句。   剧组成员分拨到达,姜平在出口安排了人接机,不怕摸不着头脑。   黎之清刚睡醒不久,出去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哈欠,他嘴巴还没合起来,看到外面的两排人直接愣了。   大概五十个人左右,有男有女,都是干干净净的打扮,挂着干干净净的笑,见他出来举起欢迎条幅,个别人找准角度举起单反,没有像来时遇到的送机粉丝那样热闹聒噪,更没给其他乘客和机场人员造成影响。   黎之清困意完全消了,说不动容是假的,他笑着走过去,那些人随着距离缩短,明显兴奋起来。   “欢迎你来这里做客,黎之清先生。”领头的是位男性,率先开口道。   和几位男性相比,其他的小姑娘就没这么淡定的,但还在努力压抑情绪,涨红了脸把准备的礼物递过去,边跟着往外走边一人一句地跟黎之清说他们只是代表,这几样礼物是后援会的人一起准备的,强调了好几次每个人只出了一点钱,没有浪费。   这种接机方式就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总算相聚一样,没有尖叫也没有欢呼,没有多到拍打在一起的应援牌,黎之清始终笑着听他们讲怎么蹲守微博,被问到一些生活上的非隐私问题也会大方回答。   只要不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机场里其实并不会引发什么围观骚动,其他乘客不像追堵的粉丝,最多远远拍照就足够了。   乱的不是有明星的机场,单纯只是过于亢奋的粉丝而已。   “今天真的谢谢大家。”黎之清离开前再一次道谢,最后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把带来的糖都分了出去,连尤川身上的也没留下。   几位小姑娘看黎之清把手往尤川口袋里掏来掏去,脸上的笑容慢慢变了味道,窃窃私语地说这是官方发糖,发的喜糖。   黎之清听不到他们的悄悄话,但尤川却是听得清楚。   他低头看黎之清笑着发糖的样子,想到前段时间在微博上偷偷搜到那些,手指不由往掌心使劲攥了攥。   跟黎之清同天到达的除了郑安琳,还有代替姜喜乐来的编剧老师,剧组真正落脚的地方是下面的小乡镇,这里多山多林,想过去得经过一大段的山路。   郑安琳是女士,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黎之清和尤川同那位编剧坐在后排。   这位编剧是胖人群体里的重量级,一屁股下去能占去一个半的座位,他在飞机上可能没有休息,路上颠了一会儿就歪头睡了过去。   黎之清为了给他挪地方,左腿连着臀部一直压着两个座位之间的部位,车程还没行到一半就觉得麻了。   尤川把他脸上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点点他的胳膊,又拍拍自己的腿面,意思明显。   黎之清脸上热了一下:“……别了吧。”   尤川没说话,只坚持地看着他。   黎之清被他看得心里打鼓,他是有一次坐在尤川的腿上,可那次的情况没这次严重啊,他心态一变,干什么都感觉不对了。   尤川等了片刻,见他忍着酸麻也不肯动,直接伸手从背后掐住他的腰,略一用力就把他直接抱了起来。   黎之清只觉得自己突然腾空了一下,没来得及惊讶就已经坐到尤川的腿面上。   “你是猴儿吗?怎么还爬上去了?”这个动作幅度大,就算车里空间足够也还是能在前面感觉出来,郑安琳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乐了。   黎之清猜测自己耳根大概是已经红了,不好意思道:“……我压着座位中间,腿麻。”   郑安琳又看眼编剧的身躯,噗嗤笑出声。   “这样坐着也好,前面还得开段山路,腿麻颠两下可够受的。”开车的剧组人员道。   黎之清想想也是,两手交叠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努力无视从下面传来的触感。   他的努力刚见成效,汽车就驶进了远郊的山间,尽管都铺了水泥路面,可该不平整的地方还是不平。   黎之清一直用手肘搭着椅背,没有抓住,前面骤然开过一个大坡,他出于惯性直接往后撞进尤川怀里,尤川下意识地伸手扶在他的腰侧,稳住了。   这一摔,黎之清直接懵了。   身体后滑的时候臀部也跟着后移,这就导致他从坐在尤川的腿面,直接畅通无阻地贴到了尤川的腿间。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东西的大小和形状,比上次用膝盖触碰要清楚得多。   黎之清心里顿时乱了,正要伸手去扒前面的椅背,结果汽车又是一颠,他不仅没成功坐回去,反而身体跟着一晃,严丝合缝地紧贴尤川的腿间……力道不轻不重地压了一圈。   黎之清脑袋都要飞出去了,他明显察觉到那东西被他一贴一磨,隐约有了抬头的趋势。   偏偏这路况跟故意逗他玩儿似的,颠起一下没完没了。   黎之清这下脸是真红了,小声念了一句“对不起”,又要抬手往前面伸。   刚刚身体往后倾倒的时候,黎之清下意识地用手撑在座位边缘,他刚把手抬起来,腕间突然一紧,被尤川用力地攥住了。   黎之清心跳停滞了一瞬,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跟着紧绷起来,然后“啪”地一声,直接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最近几天粗长得有点不像我了_(:3J∠)_摇着尾巴求夸奖!! 感谢木骷髅的火箭炮,感谢星霰的□□。 感谢江海余舟,上川遥*2,Q鲤Q,自然卷*2,喵喵ゅつなっ,老王,丰富的大脑,yqgmsbr*2,我是大大的小棉袄,一个热土豆,,清酒,77*2,景二的地雷。 感谢糯米糯,半米微夏,南昱,陌域,Ghoooul,二宫爪子,喵,清玄子,无绪,声色,喵酱不爱吃鱼,悦生,森独的鸭子,Puddin,仔仔,果冻哈,许许言午,我的谦斑世界最甜,甜品控,温冷,米嘻嘻嘻嘻嘻,杳杳,青草,莫想,腿毛大姐姐,Devin,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淡处求浓,holm,落雪之域,瑶池里的鲤鱼精,黄桃罐头君,等待更新的人,珈岚,杳,Alpha,晴天背影,鸢时有雨,时光,夜以空北巷,狡山芋,封禅吞雪恨相逢,西子烨,自然卷,调,墨染清璃,陳二懵,半山腰的花画,止戈,DalaoD.,文刀三花,来只烧鸡?,北锦葵,星霰,许汝知朕名――小王子,祈天为祭,脑子有洞的唱子,依塔贝,阿碧瑟,籽焱这么帅,光源以外,熙仔,木骷髅,啊!这里有个西瓜!,木兮,Dz,灯火下楼台,不唯一的尤酱,哟,Dramatical Murder,爱你么么,神气的鹿呦呦,木木家的夕阳,瓜,春虫虫,斯德哥尔摩,江海余舟,好吃的蛋蛋,默默,愚爱以及几位被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55.8.6晋江.大修   那根弦就像是引爆雷.管的引线, 被火光刷地掠过去,在自身化成灰烬的时候也掀带起要命的冲击和浓厚的烟尘。   尤川的体温相较平时而言就算暖了不少, 也还是比不得普通人兴奋起来的热度,可黎之清总觉得箍在自己腕上的那圈和被烧红的烙铁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真的热, 又也许是他握得太紧, 掐得他骨肉生疼。   黎之清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手拔.出.来,力气是往前使出去了,手却稳稳地被尤川握起来,往后拉了拉。   他感受到尤川把他蜷进掌心的手指勾出来,他无论多么用力, 对尤川来说不过是小孩玩闹。   “别乱抓。”尤川在他身后低声道。   他一开口, 黎之清的后背就抖了一下。   不说话时不觉得什么, 一说话就能感受到对方呼吸跟熔浆似的透过衣服, 尽数喷覆在他的皮肤上面,灼得他骨肉都要融化了一样。   黎之清被烧得身体颤了颤,甚至没听清尤川刚刚说了什么。   尤川没再重复,黎之清觉得自己的指甲尖端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接着又有指腹在他指尖轻摸了两下, 像是在确认是否平整。   黎之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撞到尤川腿间的时候心差点吐出来,往椅背上抓得急,具体也没顾得上抓去哪里,汽车用力颠簸后手指打在坚硬的地方,指甲被碰劈了一小块。   他的指甲一向修剪整齐, 长度适中,这下一碰,差点撕到皮肉上去,现在缺口的地方被尤川小心切去,也省得他无意间把缺口往后勾扯。   尤川似乎很小地松了口气,在他指尖最后点了点:“不疼。”   这话说得像是在哄一个平地无端摔了一跤的倒霉孩子。   他的嗓音同身体一起有了反应,又沙又哑,砂纸一样擦得人心里发痒,而身下的炭火又烫得黎之清身体生疼。   一擦一烫间,黎之清的眼角都被折磨出红晕了。   为了生理健康考虑,大多数男性一般都不会选择紧身内裤,因此无论最初给摆成什么样子,摆往什么方向,但凡是走过一圈,那东西都会慢慢地滑下去。平时软的时候倒会老实地被束缚在内裤里,然而一硬起来,就有突破保护……越狱出去的可能。   尤其还是尤川这样的尺寸。   黎之清心头紧到发麻,胸腔像是能被心跳震到裂口。   他的身体跟着车子来回颠簸,身下的那东西也跟着频率逐渐显出了凶悍的一面。   黎之清的脸是真的彻底红了,那东西不仅在尤川的腿间嘶吼,同时也将滚烫的顶端抵在他自己的腿间叫嚣,隐约还要把他的一起带动起来热闹热闹。   这种要命的指数完全可以引发爆表。   他的右手被尤川用力攥着,左手往座椅边缘抠了抠,抬起来扶住前面,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往前挪动。   结果他花了四五秒才挪开的距离,被一秒钟的颠簸直接甩了回去。   这种颠簸程度在平常坐车时不觉得太过剧烈,但他现在坐着的可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热乎东西。   “陈叔!”黎之清再一次坐回去,差点崩溃了,忙唤开车的那人,“求求你了……开得稳一点。”   对方无奈地笑道:“路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接着他告诉黎之清这里以前是土路,山里树多石头也多,每条路下面都藏着树根石块,想全都挖起来耗时又耗钱,当年修路是省下所有小乡村一起搞,县级政府分不开神,也没那么多拨款,像这类不常通车的地方只能草草了事,以至于走一段路可能就因山势颠过一个坡,再走半段可能就因底下没掘的树根石块颠上三颠。   黎之清身心正难熬着,根本听不全他讲的这一大串,差点没把牙都咬碎了。   他觉得自己就跟被巨浪冲击起来的舟船一样,浪尖在撞着他,他也在压着浪头,双方看似互不相让,可其实他才是完全弱势的那个。   再这么下去不止他会疯,尤川肯定更得难捱。   黎之清抖着指尖把手抽出来,在车辆的颠簸起伏里肌肉发力,被尤川举着腰又坐回原来的座位上。   尤川就算再煎熬,再冲动,也会顾忌黎之清的感受,车里这时还有旁人在场,他不想做出什么让黎之清难堪。   只是尤川本来就紧靠另一边的车门坐着,和黎之清座位共享,他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半的座位上,就算已经分开,身体也还是贴靠在一起。   黎之清坐回去的时候腿都软了,一半是熬的,一半是被吓的。   从坐到尤川腿上到现在过了多久他不知道,但时间肯定不算短。   不知是因为一直被连番刺激,还是因为本来就功能强悍,尤川的那东西竟然全程没有软下去过,黎之清总觉得自己被一管火炮久久瞄着,那滋味有种难言的羞耻。   他缓了缓,运了口气想调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才要把视线投过去,尤川突然抬手挡住他的眼角,接着又直接盖在他眼睛上,把他的头往后面按过去,让他直接靠着休息。   做完这个动作,尤川的手又很快收了回去,就跟黎之清脸上有什么尖针电花刺疼他似的。   黎之清的头枕着椅背,被他这来也快去也快的举动搞懵了一秒,接着心头一动,唇角忍不住弯翘上去,很轻地笑出一声。   同为男性,他当然知道男人在外界刺激下产生的生理反应是怎么回事。   网上有些感情咨询方面的树洞贴,内容类似于男朋友无意间跟别人发生了关系,自己要不要原谅他,有的前提是酒后乱性,有的前提却是欲念一上来,身体冲动管不住。前者的理由或许还可以信上一信,至于后者,纯粹就是渣男把对象当成傻子一样胡说八道。   两个人如果不小心发生太过亲密的接触,身体本能的生理现象的确无法控制,但是性激素不会破坏神经信号的传输,性冲动也不会让男人的脑子跟腿间的东西上下交替位置。   而男性产生生理反应时的感觉并不像姑娘们以为的那样犹如炼狱,气乱难受、坐立难安、彻夜难眠的情况是有的,但是只要别继续作死撩拨下去,就算压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彻底硬了,咬牙忍一忍都能慢慢爬下去。   缓解欲望的最好方法是强行转移注意力,洗把冷水脸或者冲个冷水澡也是为了促使中枢神经系统在冷水的刺激下对寒冷进行抵御,从而达到分散大脑注意力的目的。除此之外,有些人在冲动太猛的时候还会同时选择避免和想去占有的人有所接触,对方的声音,目光,甚至味道都有可能成为转移注意力时的绊脚石,一不注意就得从头再来。   尤川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感官比常人更加敏感,就算不用眼睛直接去看,也能轻易感受到黎之清对他的注视。   刚刚黎之清才冒出看他一眼的打算,尤川就利落地抬起手,对他的视线又遮又挡,明显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   暂且不提尤川以往不好意思的时候只会自己错开眼睛,从不会让黎之清不能怎么怎么样,就算他是因为被黎之清撞破反应,真的害臊了,可往他眼睛上贴的那一下也不大正常,缩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是把黎之清当成避之不及的砒.霜一样。   把这两点前后联系在一起,汇聚而成的信息根本无庸赘述。   尤川不仅在怕他的视线,也在怕跟他发生身体上的接触,因为尤川不仅仅有被迫产生的生理冲动,还对黎之清具有绝对的心理占有欲。   这个原因清楚明白显而易见,差点把黎之清的心窝炸成筛子。   本来以为该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突然之间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双箭头,这让他在极端兴奋之余又有点慌乱的心虚不定。   黎之清笑时声音特别轻,别人听不见,可逃不过尤川的耳朵。   尤川垂下眼睑,刚要再接再厉稳稳心神,黎之清脖子和头没动,却突然把瞳仁滑到眼角,暗戳戳地瞄了他一眼。   感官太敏感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黎之清的声音和目光最多会让人心跳微微加速,给克服工作加点难度,可对尤川来说,这简直可以算是半管兴奋剂。   尤川下意识地又要抬手去遮,黎之清这次却直接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将手拽了下来。   尤川被他手上的热度烫了一下,索性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只留个黎之清一个干净的后脑勺,同时试图慢慢把手腕从对方紧扣的五指里抽回来。   黎之清握得更紧,没肯松手。   尤川顺惯了他,也担心自己力气用过了弄疼他,递增力道地抽了几次,最后只好任由他抓着。   黎之清盯着尤川的后脑勺,两人僵持间,他竟然发现被发梢掩去小半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黎之清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正要仔细打量,尤川已经把头转回来,半是无奈地看向他。   黎之清把视线从耳廓移到那双眼睛上,愣完都不用尤川对他开口,指尖抖了抖,果断把对方的手腕松开。   尤川眼里暗涛汹涌,眼眶微红,在近距离的对视下可以辨出周边布着一圈并不明显的细红血丝。   眼神非常吓人,也非常赤.裸直白,就和丛林中潜伏很久骤然见到猎物的野兽没什么差别。   尤川这时看过来的目光完全将黎之清心里那点刚要冒尖的东西一把拖出水面,可是他这一瞬间不仅没有产生相应的踏实感觉,反而被看得心头狂跳。   黎之清先是耳根一热,再接着脖颈连同脸上一齐红了,最后连眼眶也被臊出一抹红晕。   ……他没料到尤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真的没有料到。   两人红眼对着红眼,目光绞缠着,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是看出黎之清的难为情,尤川安静半晌,哑着嗓子率先开口:“……别看我。”   黎之清被提醒,忙听话地把脖子扭回去,睁大眼睛瞪住车前的山路,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心里。   他瞪了好一会儿,慢了好几拍地意识到最关键的东西,眉梢向上一扬,又想往尤川那里看。   尤川手快地把他头按回去,顺带在他额角轻轻地敲了一下。   力气很小,一点儿都不疼,但是足够把黎之清心里那朵含苞待放了好些时间的花骨朵儿给敲绽了。   黎之清这时候衣服里就跟塞着只兔子似的,对着他胸口一个劲儿地蹬腿,他实在是太想笑了,嘴角克制不住得往上飞起来,不管他怎么用力去抿都没用。   郑安琳在前面也打了会儿盹,但是不像那位编剧睡得沉,已经醒过来,她本想调整内后视镜整理下头发,手还没伸上去就看黎之清坐在后排中间,脑门上写着几个大字:全世界我最开心。   她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跟着笑起来:“怎么了你又?突然乐成这模样。”   黎之清“啊”了声,被人点出来也没法继续憋了,弯起眼睛笑了两声,偷瞥了一眼尤川的膝盖,胡掰说:“腿不麻了,坐着舒服。”   “就因为这个?”郑安琳翻了个白眼。   “对啊。”黎之清点头笑道,他说了假话,又看郑安琳一脸受不了,想拿点糖安抚一下对方,手按到口袋上才想起来带来的糖在机场全分给了粉丝。   黎之清刚要把手缩回来,尤川就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黎之清低头一看,是颗奶糖。   “不是都分出去了吗?”他问。   尤川顿了一会儿才回话,声音还是很低:“没有,我给你留了一些。”   黎之清怔了一瞬,又开始抿嘴憋笑起来。   他默默收紧手指,突然间就不想把这颗糖再递给郑安琳了。   剧组落脚的地方是当地山里的一处村庄,外联制片事先跟管辖这里的领导干部多次沟通,其他部门比他们早了几天过来,住处和布景都已经打理妥当。   这里是国内罕见的没有平原作为支撑的南部省份,森林覆盖面积将近50%,城市中心就被包笼在起伏连绵的群山中间,更别提远离都市的山间村落了。   现在夜幕将要低垂,林里温度不高,下车就被清凉的空气直接拥住,让人非常爽快。   尤川比黎之清先下去,黎之清站定后抬头看他,尤川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迎上他的视线看过来。   黎之清下半段路很乖巧地坐着没招惹他,尤川的眼底已经恢复成原本古井无波的状态,神情冷冷淡淡,看起来格外禁欲,跟车上眼里冒着血丝的那个判若两人。   黎之清对他抬眉笑了一下。   尤川错开眼睛,目光往黎之清肩上游移了几秒又看回去,也很小幅度地提起唇角。   姜平事先接到司机电话,已经和组里的几个人出来等着,身边还站着村里的两位干部,见车门打开就已经迎了上来。   黎之清只好先收回视线,客套地一一握手道好。   剧组全员到齐,自然要聚起来吃顿好的热闹一下,加上现在恰好是饭点,后来的几人接着就被带去享用晚饭。   晚饭地点在以前村大队的院子里,棚下摆开很多木质圆桌,檐边挂着灯,远远看过去就觉得特别热闹。   吃饭时按众人在组里担任的工作分桌,和黎之清同桌的除了导演组和几位主要演员,还有村里的重要干部。   尤川在旁人眼里只是黎之清的助理,按规矩不该跟主创们同桌,但他们本来就是个不严肃的小剧组,倒没分得太严格,尤川也就在黎之清旁边坐下了。   只不过黎之清是组里唯一一个正受欢迎的小明星,大家对他好感度比较高,一直接连跟他讲话,两人没机会在桌边说点什么。   吃到尾声,突然有人拥着一对年轻男女走到桌边,对黎之清道:“不好意思黎先生,能不能打扰您几分钟的时间?”   黎之清放下茶杯,应允的同时也站起了身。   “是这样的,他们两个都特喜欢你,今晚家里刚订了亲,想请您送他们几句祝福。”   黎之清惊喜地看向那对笑容腼腆的男女,很有诚意地道了一段祝福,又同他们找了一处灯光跟背景都很合适的地方合影留念。   那姑娘头上戴着一朵红花,花瓣较宽,越是靠近花心的地方越是聚拢,顶端吐露出黄色的花蕊,仿佛一根刚被点燃的精美蜡烛。   黎之清从来没见过这种花,好奇问道:“这朵花真漂亮,是什么品种?”   对方颊上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了眼男方,羞涩回答:“这是我们这边的野花,我不知道城里人管这叫什么,我们都叫它喜烛花。”   “喜烛花?”还挺符合它的模样。   帮忙拍照的人笑着帮忙解释:“这种花一株单只开一朵,咱们几个村的小伙子要是追成了哪家的姑娘,就摘一朵给姑娘戴上,代表他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跟一个人好,说明两人心意相通了,旁人不能惦记。这花长得像蜡烛,又跟喜事有关系,老一辈的人就给起了个‘喜烛花’的名儿。”   黎之清听得心里一动:“那请问这种花一般都长在什么地方?”   “山顶上,山得够高才有。想摘就得爬上去,跟追对象似的,不容易哟。”那人说着向旁边的一对挤挤眼睛,笑开了。   黎之清一听在高山顶上就蔫了,就算他有心搞一朵回来,开拍后也没那么时间让他自由支配。   “你喜欢吗?”那姑娘见他眼神变了变,抬手把头上的花摘下来递给他,“你喜欢就送给你。”   黎之清忙摆手拒绝,他怎么好要未婚夫送给未婚妻的花。   “没关系,你喜欢就拿去。”对方直接把花塞到他手里,“我们订过婚就不讲究这个了,经常把花送人的。”   “拿着吧,不碍事。”那位小伙子也连声劝他。   黎之清不好意思地收下花,对他们道了谢。   “该谢谢的是我们才对,”女方挽着男方的胳膊最后对他笑道,“送花也是送喜气,希望黎先生也能早日找到心上人,‘地生连理枝,水出并头莲’。”   黎之清闻言耳朵一热,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花,抿嘴笑了笑:“谢谢。”   这顿饭吃下来不仅是闲聊处关系,同时也简单交代了往后的拍摄安排,散局后被送去住处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   乡下人白天忙于农事,晚上又难得热闹了一通,回到家里就纷纷开始关灯休息,家家户户没过多久便大门紧闭,路上一片漆黑,只有带路的人开了一盏手电,照清交错复杂的小路。   有些民房之间的通路较窄,两人不能并肩。   灯光在前面,黎之清听不见尤川的脚步声也看不见他的影子,他心里知道尤川就跟在自己身后,可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一眼。   他头才转过一点角度,尤川已经提步靠近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同时低声提醒道:“看脚下。”   这举动简直像是在隐晦告诉他,不管回不回头,他始终都在后面跟着。   黎之清只觉得被捏了一下的地方有点小痒,被尤川说话时贴近的耳廓也略微发酥,他隔着布料摸了摸装在兜里的那朵花,揣着小心思美滋滋地“嗯”了一声。   到了住处,黎之清一进屋就有点傻了。   姜平对他是真的关照,分到的房间大且宽敞,装修虽然不算多么精美,可比其他几家好上太多了。   最主要的是,这是一间婚房,很新的婚房,连室内家具的漆面都很锃亮,床头贴着一对剪纸风格的新人贴画,上头一个大红的“囍”字,周围挂着四个字母,拼成了“LOVE”的英文单词。   原主人完婚不久,现在都在外地打工,一听是黎之清要去他们村里工作,大方地就把新居租借出来。   两人的行李箱被人立在衣柜前,一眼看过去,就跟他们要来度个小蜜月一样。   ……这该怎么说,氛围挺应景的,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黎之清站在门边没敢立即进去,他看了尤川一眼,发现尤川正专注地看着床头的那个的“囍”字,忙把头转回来,使劲把探头的土拨鼠塞回洞里。   等带路的人已离开,黎之清率先抬腿走进去,正想着该怎么跟尤川开始车上就想开始的话题,就听房门被尤川合上,接着他觉得脑后的发根被什么东西微微拉扯了一下。   黎之清愣了一下,边回头边抬手往后摸过去,感觉出头上多出什么之后,再次愣住。   尤川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眼睫低敛着安静看黎之清慢慢把花从发间取下来端详。   要不是他垂在身侧的指尖稍稍蜷了蜷,根本看不出尤川当下是在紧张。   尤川别在他头上的这朵特别新鲜,被折断的茎口还有淡淡的湿润感,黎之清曲掌让花滚了滚,心跳得更厉害了。   “什么时候摘的?”他假装淡定地问道。   尤川的声音比他还淡定:“你跟别人拍照的时候。”   黎之清明明意识到了尤川把那几句对话听进心里,还是把花捏在指尖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就去摘来。”   尤川看他微弯着眼睛还在故作常态,轻轻笑了:“只跟一个人好的那种。”   黎之清的心脏使劲蹦跶两下,差点把那只欢腾了很多天的土拨鼠给弹死过去。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去说的?   黎之清抬起目光看向尤川,在对方的注视下把花重新别回原来的地方,也跟着笑了:“……什么这种那种,人家也是有名字的。”   尤川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嘴角的弧度也咧得更高,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把身前的这人揉进怀里,结果手没来得及动,黎之清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朵模样差不多的花来。   尤川离开的那点时间里恰好错过了黎之清被人送花的事情,这下换成他愣住了。   尤川的头发短,黎之清抬高胳膊在他头上比了比,实在没找到能固定的地方,最后索性塞在他耳朵后面。   寒峻硬冷的五官配上一朵娇俏艳丽的大红花,黎之清顿时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他第二声还没笑出来,尤川突然靠近半步,不由分说地紧箍他,黎之清被抱得猝不及防,呼吸都被吓得滞了一下。   两人的胸腔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黎之清甚至能感受对方极其坚实的胸前肌理,还有砰砰作响的有力心跳。   尤川把头用力埋在他颈间,呼吸尽数喷洒出来,把黎之清那片的皮肤磨得又酥又痒。   黎之清慢慢反应过来,同样伸出双臂扣在对方背后。   他心里正觉得浓情蜜意,颈侧瞬间无端疼了一下。   黎之清在尤川怀里心头一咯噔,眼睛跟着微微睁大。   ……等等,他是不是,是不是被这家伙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段大修,多送2000字_(:3J∠)_ 求一发预收,由开车引发的脑洞,啪不啪怎么啪(划掉)尽在作者一念之间的一篇文↓ 《先生总不肯离婚》(主受,小甜饼) 南邺暗恋江景白十五年,要不是最后成功领证,他一定能成忠犬里的蛇精病。 江景白通过相亲和南邺结婚两个月,南邺哪哪都好,就是每晚太生猛。江景白从小就怕疼,更是受不住。 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觉得自己跟南邺尺寸严重不合。思来想去,江景白决定离婚,反正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基础。 但是南邺他,总是不同意。 一个由单箭头变成双箭头的婚内故事。 一块攻婚内攻略受共探生命大和谐的小甜饼。 (人名瞎取,可能会改) 感谢木骷髅的火箭炮。 感谢老王,喵喵ゅつなっ,酒壶壶壶壶壶,23056303,朔月怀光,77*2,楚南戈的地雷。 感谢行走的冰棒,VivicanT,梨落落,鬼风扇,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wolfkingdom,调,月华空照秦淮,文刀三花,星霰,珈岚,贞,B-612,false,苍洛,Alpha,蔓蔓青萝,Dz,西子烨,伊人阿攀,玄岚,柚子茶的柚,蓝晔,荼肆-阿兹卡班第一美男子,爱睡觉的虫,喵酱不爱吃鱼,却道天凉,鸢时有雨,黑森林,槐树之下,喵,索隆and山治,迟到的钟,oBearo,沉。,黙誩,依塔贝,哟,医人不医心。,一只帅攻,糯米糯,Silverza,大熊猫,嗜睡的小腐猫,木骷髅,剪落的长发,酒壶壶壶壶壶,琳酱,Cookie,Amy,北陆,SQQQQY,阿碧瑟以及几位被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每个人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55.8.6晋江独家发表   脖子是脑干的唯一通道, 相对身体其他部位而言更加脆弱敏感,无端被吹上一口气都会一个激灵, 何况现在还是被结实地咬了一口。   黎之清条件反射地耸起肩膀,意识到尤川做了什么之后满眼的不可置信。   别人家心意相通, 抱一抱再亲个嘴儿, 怎么到了他这,还没抱够就被啃上一口。   “尤川,”黎之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颈侧的那块皮肉在被牙尖抵着,他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反被尤川搂得更紧, 心里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你干嘛咬我!”   尤川闻言松开嘴, 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块完整的咬痕, 被自己留下的印记勾得更加兴奋。   怀里的这个人终于又是他的了,这个认知让尤川的指尖都止不住发颤了。   他偏头在颈间换了个地方继续舔.咬,力气没有第一下那么实在,可架势比刚刚更有侵.略性。   那股痒意透过肌理钻进脉管,磨得人心都跟着躁动起来。   黎之清本能地想要离尤川的齿舌远点, 闪躲的动作却把皮肤更大片的展露出来,以至于他躲得越厉害,尤川上嘴得越是得寸进尺。   “尤川尤川尤川……”颈间实在敏感,几番舔.咬下来,黎之清对应的半边身体都开始酥了,他一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一边不停叫唤着尤川的名字。   黎之清声音温润,平时不显丝毫弱气的柔软,不过现在他正被人叼着脖子又舔又咬,心里一慌,嗓音自然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变了,一声名字一个调,听着不仅不像硬气地点名,反而特别像,求饶。   可惜尤川完全不受影响,动作没有停顿一秒。   黎之清真被咬得没脾气了,挣也挣不开,叫也没有用,感觉到尤川快要舔咬到自己耳垂下面,黎之清吸了口气,索性以牙还牙,张嘴对着尤川的肩膀使劲咬下去,还发泄似的使劲磨了磨牙。   他这一嘴下去,尤川果然顷刻停住。   黎之清爽快地松开嘴,瞥眼一看,心里一秒就憋屈了。   ——咬得这么卖力,竟然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尤川在他耳边轻轻哼笑了一声,似乎被他咬得更愉悦了。   黎之清不禁羞恼,趁机把手塞进两人紧贴了胸口之间,用力将尤川往后猛推一把。   尤川正被他逗得不行,也没反抗,任由他把自己按到门上,低头看着需要抬头才能瞪住自己的小青年,又笑开了。   “……笑什么!”黎之清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尤川略微调整了下站姿,环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过来,接着抬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垂首同他额头相抵:“开心。”   黎之清看着那双眼睛,被不由分说咬了半天的憋屈转瞬褪去:“开心就得咬我吗?”   尤川对他笑了笑,把头垂得更低,和他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咬了之后,你就是我的了。”   他说话时热气全喷到黎之清的脸上,伴着一股清冽的好闻味道,被黎之清无意吸入后烧得肺都要疼了。   听到这句黎之清才反应过来,尤川本质上是一条龙,表达方式自然跟人类不同。   黎之清慢慢呼出一口气,手扣在尤川身后稍一用力,眯起眼睛笑着开口:“那你想知道,我们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吗?”   他骤一做出这么狡黠的神情,尤川看得愣住。   黎之清以为他是老古董不懂人间情爱,笑意更甚,心里正琢磨着该是直接付诸行动,还是再继续逗他几句,没想到眼前的阴影猛然推近,随即唇上一软,竟然被老古董抢去了先机。   “唔……”黎之清猝不及防,从嗓子眼里低低地惊呼出声,接着心脏重重一跳,他收紧手臂拥紧尤川,不甘示弱地反压回去。   尤川嘴唇微凉,可舌尖却热意满满。   他没有一上来就攻池掠地,只沿着嘴唇边缘满满摩挲轻吮,从唇珠到唇角,辗转反复,爱惜地细碎吻过,湿热的舌尖也跟着勾舔过黎之清的唇缝,扫过齿面和最外缘的软薄粘膜,迟迟没有更深一步。   黎之清紧随他的节奏来回亲吻,可尤川就像在跟他玩着幼稚的捉迷藏游戏,他每每将要贴近,尤川却已经转移到了下一寸领地,总差那么一点,根本没法把主动权争夺回来。   “喂。”黎之清不满地低低抗议,将手穿□□尤川的双臂之间,直接缠绕在对方的颈后,尝试去强迫他不要动弹,同时抬高下巴,张开双唇含咬上去。   尤川提起嘴角,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送上门来的甜糖蜜饯收进口中。   黎之清只觉得自己被他温柔又用力地吮了一下,都没来得及乘胜追击,那股灼烫的气息竟然再次抽身回去。他微微一愣神,唇上又被吮.咬了一口,亲完就撤,只在他反击不了的间隙里欺压过来。   黎之清皱了皱眉,勾住尤川的脖子往下拖拽,同时稍稍垫脚,不肯甘心地继续进攻。   几次逗弄下来,两人的呼吸都重了不少,贴在一起的胸口起起伏伏,把对方的心跳带得更猛。   黎之清被尤川占尽了嘴上的便宜,自己却没主动咬住过对方,急恼之余也被引发了骨子里的好胜欲望。   他看着尤川脸上云淡风轻,眼里却涛浪汹涌的忍耐模样,暗暗在心里坏笑了一声。   黎之清把重量更多地压在尤川身上,两人的胯部也随即隔着裤子亲昵地贴合在一起,他自己倒是还处于半硬的觉醒中状态,尤川的却已经蓄势待发,姿态惊人。   他刚一顶上去,尤川的身体果然跟着僵硬了一下。   黎之清环住对方的脖子,没再继续坠压,轻轻唤了声:“尤川。”   他这时的嗓音恰好介于清朗和低哑之间,又刻意放缓了声调,当真是撩得一塌糊涂。   尤川听得耳廓一酥,更加用力地箍住他。   黎之清也加大抱他的力道,在尤川的注视下慢慢把双唇启开,探出舌尖,眼睛微微眯起含笑看他,好似在向尤川讨一个彻底的亲吻。   尤川眼里更沉,钳在黎之清身后的手指不由收紧。   黎之清满意地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在尤川做出反应的下一秒把舌头缩回来,扬眉对他做了个矜傲的小表情,好像在挑衅说有本事就把性冷淡的假模样贯彻到最后。   他有意用这种方式报复一下尤川刚刚逗弄式的追逐亲吻,但是却在尤川对他的一再退步中忽略了一点,对面这家伙不仅个头比他高,身体比他结实,力气还大他不止十万八千里。   黎之清眉梢还没放下来,呼吸的频率就在一瞬间尽被捣碎。   他压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懵住了几秒,最后还是因为来自唇上的强烈负压感晃过神来。   跟刚刚的轻.舔慢.吮完全不同,这次的唇舌来势汹汹,覆压上来的动作凶狠且狂野,对准他的嘴唇用力碾磨,在把唇色吮.咬得愈见艳丽之后,尤川总算将舌尖滑进黎之清的口腔,轻而易举地抵开牙关,侵入腹地肆意陵.犯。   刚刚他是怎么把重量压到尤川身上的,现在尤川就用同样的方法反压回来。   黎之清的身体往后折出一道紧绷的弧线,重心的严重偏移导致他脚下不能站稳,只能死死搂住尤川的肩膀,被迫承受没法反抗的火热亲吻。   黎之清的脸上被对方滚烫灼热的吐息烧得通红,舌尖还被粗暴地卷绞□□,尤川像是要把他的舌头吸咬吞吃似的,吮缠的力道大得惊人,带动着黎之清一起刮擦磨蹭过每一寸嫩软的湿润粘膜,带起一阵阵令人羞赧的疼痒感觉。   “嗯……”血液中的氧气快被全数抽出,黎之清难耐地低哼了两下,伴着唇舌绞缠间的水声细响,他本人都听得阵阵发臊。   两人腿间的那处同两人的身体一般紧密相拥在一起,可能是因为烫人的热度互相传递,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他所预料不到的原因,黎之清大脑发晕的同时竟然觉得体内无端升腾起一股热浪,灼得他喉咙燥热,身体也躁动得异常难受。   “尤……唔!”缺氧的感觉逐渐明显,黎之清充分体会到了目眩神迷是什么滋味,他在亲吻间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法说出,只能用指尖拉扯着尤川颈后的头发,左右晃动着头想要逃开对方的舌尖桎梏。   尤川适时地放开他,最后亲吮了一次,慢慢从湿热的口腔中退出来。   唇面分开,黎之清的腿已经软了,是实质上的软到站不住。   微弱的缺氧感觉还残留在脑子里,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蒙着一层生理性的薄薄泪水,和被蹂.躏了一波的嘴唇一样湿润可怜。   尤川呼吸粗重,眼里冒着精光,一瞬不瞬地紧盯住他。   “……嗯,”体内烧人的浪潮还没平歇,黎之清使劲抠着尤川颈后,隐忍地皱紧眉,可眼角和双颊的潮.红却更深了,“奇怪。”   尤川在他额前亲了一口:“怎么?”   黎之清的脚腕都快隐约发抖了,他被尤川环在怀里,对方的体温一方面让他有所缓解,一方面又让他止不住地想往后避开。   他兀自忍耐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作用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尤川,小声道:“总觉得……越来越热了。”   这跟单纯起生理反应的感觉不完全相同,难受程度简直是翻倍地往上攀升。   莫非他其实本性浪.荡,被人抱着亲一下就他妈遭不住了?   黎之清使劲掐着掌心,一边红眼一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脸上再布着潮.红更是格外勾人,尤川忍不住低下头,将嘴唇贴到他的脸上。   对方的气息一洒下来,黎之清身体更酥了,他连忙伸手,一巴掌捂在尤川嘴前,接着手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迅速缩回来。   尤川想不到他这时候体内有什么变化,黎之清撤去阻挡,他又想再亲上去。   “尤川,”黎之清偏开头躲他,身心都是又焦又热,要不是他性子坚韧,这会儿说不定能被折磨得哭出来,“你别碰我,我……现在不对劲。”   尤川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顿下动作:“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不大对劲。”说舒服也舒服,说难受也难受。   尤川即便身下硬如烙铁,也强忍着等他讲完。   黎之清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详细说明,他想从尤川怀里抽身出去,可腿脚发软,被抱着都得拼命忍着才能不颤。   酝酿了半天,他实在找不出不那么羞耻的形容词,最后蹙起眉,含着水意的眼睛也眯着,嘴角一撇,对尤川可怜巴巴地长长“嗯”了一声,强调就跟小孩委屈了向大人撒娇似的。   尤川被他“嗯”慌了:“不着急,慢慢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黎之清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他妈的日了狗了,他怎么可能会是这么……这么淫那什么的人!该有这种感觉的难道不该是‘龙性本淫’的尤川吗?   他又不是龙!   老天爷玩他!   尤川看他先是一脸复杂难言,又是眼里冒火,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慢慢来。”   这不是慢不慢的问题,是羞不羞耻的问题。   黎之清又憋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快被体内秒渐猛烈的火苗烧干了,咬咬牙附在尤川耳边磕磕巴巴地小声说了几句话。   尤川愣了下,听得自己心里也跟着一个劲儿地冒火。   “……我不是这样的人,”黎之清不甘心地替自己辩解,但他以前没跟谁这么亲密过,搬不出有力的证据,只能重复,“真的不是。”   尤川低着头,目光灼灼。   黎之清坚定地看回去,他靠着过人的意志力绷紧肌肉熬到现在,也慢慢有点顶不住了,身体间或轻轻颤了颤。   尤川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开始发抖,又见他咬着牙一脸潮.红,额上还冒出细汗,不由联想到前端时间的那次偷香,两件事前后串联,尤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犹豫着低声开口:“我……”   黎之清看着他。   尤川目光闪躲了下,同样附到黎之清的耳边,简略地低声解释两句。   黎之清搞懂他的话后直接震住了,瞪大眼睛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尤川: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媳妇儿啊媳妇儿~ 黎之清:……刚找的对象突然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车没码完,怕更得太晚大家跟着晚睡就先把这段放出来,明天让我们相约w.b(捧大脸嘿嘿嘿)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感谢木骷髅的□□。 感谢77*4,江海余舟*3,Dz*2,玘阿,Q鲤Q,一个热土豆,我是大大的小棉袄,泡沫,伞修我家的,不服憋着,吃鸡腿么,第一页,序,非灰不是白,陳二懵,老王,与岳笙的地雷。 感谢宇家的甜心小饼干,曼珠沙华,我就是没有草爸爸,奔跑吧小牛,溯月,飞翔的龙,Q鲤Q,大鱼不肥,小刚绅士,瓶邪小清新,木篱,行走的冰棒,黑白猫,甜味少女馆,阿碧瑟,鸢时有雨,虞昧不是愚昧,奔跑的面瘫,安生,哈哈哈哈,哇咔咔,妖月,汀渚,6喵喵喵,花月凌风,恍然如梦,泷云清寒,SherryLasombra,绵花糖糖,陳二懵,一世长安,要吃糖,Miia,穆_兔兔,木骷髅,牧瓜,却道天凉,烊烊的万家灯火,陌路,有一种偏执叫单曲循环╮,迟到的钟,江水冷,叫叔,一世长安,Devin,19333,夏莫添,北陆,木兮,夏目,妖月,娅菁,脏兮兮,随便看看吧,诸葛,缪歌平子,末未梧桐,伏小株,wolfkingdom,珈岚,起名废柴945,晴天背影,浮生,酒壶壶壶壶壶,深青,鸢时有雨,喵酱不爱吃鱼,文刀三花,陳二懵,猫豆豆,木骷髅,脑子有洞的唱子,LHL,Yvette,Q鲤Q,腿毛大姐姐,蓝Wi-Fi,SQQQQY,清玄子,小7不是气,要吃糖,爱上孤独,青阿碧瑟,却道天凉,木骷髅,杳,黑森林,風风疯以及几位被JJ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比心~   ☆、55.8.6晋江独.家发表   “龙涎”的这种设定完全超出了黎之清的认知范围。   他目瞪口呆完也没心思硬撑了,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直接把脸砸进尤川的肩窝里。   尤川能明显感觉到被自己搂在怀里的这人身体越来越软, 抖得越来越厉害,黎之清的体温简直快烧到他的后背去, 他每呼出一口气, 对方就无意识地指尖用力。   尽管理智上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起作用了,可抵抗似乎已经成为黎之清身体本能的一部分,有种坚韧的可爱。   尤川心满意足地抱着他,抬手捏住他的后颈,轻易将颤了又颤的人从怀里捉出来, 低头又亲到他的脸上。   黎之清顿时扣紧他的后背, 脸上在被连连吮咬, 腹前又被一根炮管抵着, 体内还有股邪火乱窜,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亲了一口吗?没听说过亲一口还能捎带这种赠品的。   尤川的嘴唇从脸颊游移到眼角,舌尖拨舔了两下觊觎已久的睫毛,吐息滚烫。   黎之清的脑袋都快被热懵了,喉咙里干涩得逐渐开始发疼。   他表面上看起来低调平和, 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很骄傲的小青年,尽管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爱争风取胜,但是在其他方面,他绝对不会甘愿低头。   就比如说现在,黎之清很想跟尤川做点什么亲密的事情,又打心眼儿里不愿让自己一开始就处于这么无力不堪的状态。   不过这点坚持在尤川接连的滚烫吮吻里消褪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黎之清攀住他的肩膀, 咬了咬牙,心说反正催情的玩意儿他已经吞下去了,现在腿软脚软,浑身发酥,吐又不可能吐出来,总归成了这样,那他妈就直接享受吧。   想到这里,黎之清破罐子破摔地转头迎上尤川的嘴唇用力吻了回去,同对方发狠地交锋起来。   尤川被他撩拨得更加兴奋,环在他身后的手忍不住沿着腰身上下揉按,惹得黎之清在轻颤的同时发出几声低低的甜软鼻息。   感觉到自己腰后的衣摆被撩了起来,黎之清定了定神,轻轻咬了一口尤川的舌尖,暂时歇战道:“我要洗澡。”   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他必须洗个澡才能心里舒坦。   尤川低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只顿了一秒,接着毫不犹豫地探进衣服里,贴着他的脊椎逐步往上,眼里全是精光。   黎之清后背一僵,一声轻哼还没出来,尤川又再次侵袭过来,勾裹住他的舌尖,强硬地放肆翻搅,在粘腻□□的水声里不疾不徐地用腿将他一步步地推进浴室。   浴室和卧室相连,只有短短一小截的路,可黎之清本来是浑身发软,再被尤川强迫着往后挪步,退进浴室的时候,双腿和脚跟已经彻底软了,连腿根都在不住地发起颤来。 两人的唇舌始终没有分开,发狠地互相纠缠。 黎之清突然有些后悔让尤川穿了件衬衫,胸前一排的纽扣,他的手用不力气,又被尤川亲得有些缺氧,指尖克制不住地哆嗦,解到第三个就开始力不从心,只能皱着眉胡乱扯拽。 和他相比,尤川的动作就要有效率的多,黎之清还在同第一枚扣子较劲的时候,尤川就已经将他剥得只剩一条内裤,感受到黎之清不满地小动作,尤川喘息着轻笑一声,双臂施力将他抱到镜子前的台柜上坐好。 浴室里没有浴缸,东西也少,地面和墙壁都贴着一层白色的瓷砖,灯光一打,格外干净空旷。黎之清坐着的台柜用了复合板的材料,也是白色,表面光滑冰凉,和他的皮肤呈现出强烈的冷热对比。 他本来就白,这会儿被情欲一染,白里透红的模样更是撩人,再加上被置身在一片白色背景下,整个人好似要发起光来,就像一只被摆进了瓷碟的熟透了的桃子。 偏偏这只桃子还依旧成了精,平时那双眼睛干净湿润,现在又红又湿,水意满满,裹着春意的视线从下往上地轻抛过来,一个劲儿地诱引着旁人去毁了他。 尤川眼里更沉,眼眶被灼得发红,目光死死地锁在黎之清身上。 他在黎之清的注视下把衣服利落脱去,强健坚实的胸膛随即就裸露出来。 黎之清呼吸一滞,着实被惊了一下。 尤川就像是一头在丛林里征战多年无可匹敌的健硕野兽,从肩膀到腰腹,全是一块块线条分明的肌肉,把裹在表面的皮肤都撑出适当的紧绷感。 很性感,也很诱人,黎之清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被他狠狠强奸了一遍。 尤川被他的眼神变动成功取悦,双手撑着柜沿俯身过去向他讨了个吻,接着推开几步拧开身后的花洒,同时解开腰带,被裤子也直接抛开。 黎之清之前就领略过尤川的这双长腿,现在撤去衣服的伪装,长度和力度都成倍地猛增。 黎之清毫不客气地打量欣赏,目光再移到上面,他扬眉笑了出来。 尤川穿着一条和他同款的灰色内裤,弹性十足的面料隐隐有些兜笼不住那要想要戳顶出来的硬物,边缘被撑开不小的缝隙,有种狂野的色情。 更重要的是,此时内裤中间被硬物顶端渗透出来的清液濡湿了一块,明显得很。 花洒打开,温热的细密水流很快洒下,黎之清仰脸眯起眼睛,在尤川距他只有两步的时候抬起右腿,用脚尖轻轻抵了抵对方腿间鼓起的那团,笑得又坏又轻:“哟。” 尤川的脚下只顿一秒,转瞬跟着笑起来,伸手握住黎之清的脚腕,顺势曲起他的腿往上折起,逼近后直接将炙热的吐息注入那张声调甜软的小嘴里,单方面用唇舌进行欺压凌虐,把刚刚还笑意吟吟的人厮磨得低哼连连。 黎之清后背贴着镜面,膝盖被压在肩上,两腿张开将尤川收在中间,对方狰狞的硬物隔着内裤与他的摩擦在一处,羞耻得黎之清脸上更红。 “嗯……”他努力偏开头,想获取片刻的喘息。 可尤川偏不允他,跟随着跳转角度,疯狂地搔刮着口腔内的每一处粘膜,将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搅动拌散,声音比前几次交吻还要响亮。 黎之清讨饶地半敛着眼睛看他,湿润的眼底尽是尤川从未见过的潋滟风情。 尤川呼吸更重,他慢慢揉捏到黎之清的腿根,嘴上的挞伐力道逐渐消减,手上的力道却猛然大增。 黎之清只在粗重的喘息和粘膜的水声里听到一声裂帛的声响,接着他胯间一凉,顷刻就被滑到身下的水里彻底浸湿。 黎之清震惊地看着他,心里巨浪滔滔。 这他妈!这人!单手!把他的内裤!撕!了! “嗯!”他顾不上替唇舌争取自由,慌张地想合拢双腿,却在尤川的桎梏下动不了分毫。 尤川满意地感受着他在惊慌失措里的频繁颤抖,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遮挡物撤去,放出那要又粗又长的热汤玩意儿,把饱满狰狞的圆头和黎之清同样湿漉的顶端贴合在一起摩挲刮弄,同时从他的口腔中缓缓退出。 在最敏感的时候,最敏感的地方又被这样碰撞,那种滋味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就像有上千只蚂蚁突然涌了上来,对着泛出清液的小孔循环绕圈,最后钻了进去,激得人头皮顿时麻了。 “啊……!”黎之清果然发出一声嗓子痉挛似的跑调叫唤,身体往后猛弹了一下,又被尤川按住。 他身体后仰,右腿已经搭在尤川身上,皮肤的颜色更深了一度,一脸的羞赧惊愕,指尖颤动着往尤川肉里嵌。 尤川笑了一声,把他身体压得更低,凑近他的耳边呼气道:“哟。” 热气袭来,黎之清不由深喘一口,他锁骨上方刚显出一处凹陷,耳垂又突然被包含进一片温热之中,腿间的那根还被不停地磨蹭着。 黎之清大概快哭了,边哼叫边往尤川背上抓:“别……嗯,尤川……” “嗯。”尤川应下来,把耳垂含吮一通,唇舌又渐次往下,掠过平直好看的锁骨,到达肌肉薄韧的胸口,接着嘴唇一张,将靠右的乳尖轻轻含了下去,舌尖有力地逗弄一周,又对准中心的凹陷轻轻啃咬。 黎之清哪受过这个,他往前自己都没摸过自己胸前,突然被这么对待,酥麻伴着痛痒,电花似的钻进血管,顷刻间就传至四肢百骸,让垂体的分泌运作更加剧烈,神经末梢都跟着微微颤抖。 黎之清本来就死死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喘得厉害,现在下身的刺激和胸前的磨咬交缠在一起,他就算把牙咬碎都没什么用了,唇齿间的哼声不住地漏出来,炸在尤川耳边,本就烫硕的地方竟然又涨大了一些。 “尤川,尤……川”黎之清用手抓着尤川的头发,越开口声音越是变了调的发软,“稍微停嗯……” 尤川心头火热,将两点乳尖舔吸得——硬起才总算放过了他,抬头和他额面相抵。 黎之清总算不用后仰着承受热浪,他眼角发红看着尤川,两人腿间每一次的摩擦都让他难以控制地浑身发颤,湿淋的圆头又一次从肉眼刮过,黎之清张嘴用力喘息,伸手往下握住那要不住折磨他的硬物。 掌心覆上去,不止尤川愣了一下,连黎之清自己也被震住。 他心尖哆哆嗦嗦地目光下移,看清底下那根青筋鼓胀的硬热,眼睛都快瞎了。 ……太大,太粗,是真的大,真的粗。 黎之清最初还在庆幸好歹化了人形就一根,可这一根估计能顶两根用,这让他怎么用得起。 黎之清哆哆嗦嗦地把目光移上来,看着那双布着细红血丝的暗沉眼睛,是真想哭了。 他不能做下面的那个,他一定得想法子,得想法子把尤川压下去,不然肯定得被戳死。 他这念头刚蹦出来,后脑就又被尤川掌住了,唇舌再次失守,同时下身又被不客气地收拢握住。 “唔!”私密的地方头一回被人这么对待,黎之清都不知道是该先惊慌还是先羞耻了。 尤川只看过几篇短文和几幅条漫,过程有所了解,技巧没有掌握,不过好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对待,又观察入微,能根据黎之清神情上的细微变动有所调整,没一会儿就把腿间的那根揉捏得彻底勃起了。 黎之清按住他的肩膀,张着嘴大口吸气,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舒服?”尤川五指收缩得更紧,上下捋动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嗯……”黎之清顿时破功,被压抑许久的呻吟尽数释放出来。 他脑子里像被灌进一团浆糊,被猛撞进来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地放肆搅动。 尤川轻笑一声,俯身埋进他颈间吸吮舔咬,手心被透明滑腻的清液沾染透彻。 黎之清的肉眼被覆有剥茧的手掌不听话刮擦刺激,清液越渗越多,柔软敏感的顶端被裹得水亮,又在尤川的运作间被均匀地涂抹在滚热柱身的每一处,伴着“咕唧咕唧”的情色声响,让手指与柱身更加贴合。 随着尤川手上节奏的加快,黎之清叫唤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技巧不足,可耐不住力道和速度惊人,黎之清又是绝对的青涩,尤川给他的刺激已经可以要了他的半条命了,他大腿内侧肌肉紧绷,额前的细汗和花洒的水流汇聚在一起,共同流淌过潮红滚烫的脸颊,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卖力吞吐着暧昧清液的小孔总算舒张两下,浮显在柱身表面的青筋有力地起伏脉动,尤川感受到扣在自己肩上的膝盖开始拼命往下压,五指适时地收拢捋下。 黎之清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棍,又像是被人狠狠抛到空中,久久不落地。 粘稠湿滑的白灼液体一股股地喷溅在尤川的手心里,又慢慢顺着指缝渗漏,有些甚至滴落在尤川饱胀狰狞的顶端。 这味道馥郁浓烈,把不大的浴室彻底充填。 黎之清满眼的茫然迷离,眼睛虽然对准了尤川,可视线却完全没有聚集起来。 高潮过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是绝对的敏感,尽管他一时没有缓过神,但尤川稍一凑近,他还是对那股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做出了本能反应。 滚烫的唇舌再次烙上脸颊,黎之清缩着脖子小声抗议:“等一下……” 泄过一次之后,黎之清的状态比刚开始好了一点,尤川怕他又变成那副委屈的模样,只伸出舌尖舔弄着他的嘴角,不忍心再继续侵入他的口腔,只不停地在周边吃点小甜头。 黎之清稍微缓过了神,感觉到尤川的硬物依旧顶在自己的腹前,再看他一脸隐忍地凑在自己脸上亲亲蹭蹭,心里一抽,勾起他脖子,在他唇角咬了一口,伸手往下摸去:“……我帮你。” 尤川的鼻息重了些,手臂力道撤去,任由黎之清把腿放下来。 他将头埋在对方的颈间,紧紧搂住那截精瘦的腰身,在黎之清的套弄下将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灼热的呼气顿时透过肌理钻进血液,冲上头顶后又脱缰似的窜回下身。 黎之清喉间又燥起来,刚射过一次的地方竟然重新慢悠悠地抬起头,将浊液未干的顶端抵在自己的手腕上。 黎之清心里一窘,说着要帮尤川的撸出来,结果手上还没动作几下,自己又开始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把腰胯偷偷往后退了退,还没彻底抬头的地方便被同样湿滑的掌心圈住了。 黎之清嗓间哼了一声,同时听到尤川在他耳边低哑地轻笑。 他脑子里顿时蹦出四个大字:没完没了。   第二天醒来,黎之清没有立即睁眼,他清醒之后心里又喜又臊,抓着毛毯的边缘往脸上一蒙,在尤川怀里翻了个身背对他,恨不得把床板钻个洞,藏到床底下去。   尤川那玩意儿太大,他们没事先准备什么东西,昨晚没法做到最后一步,如果仅仅只是互相帮助一次倒不至于让黎之清难为情到装睡的地步,主要是他到后面烧昏了头,尤川欲念正旺的时候明明已经强忍着不和他交吻了,他竟然没忍住对着尤川又舔又咬……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他差不多在尤川身上挂了大半个晚上,主动的。   想到自己坐在尤川腿间依依不饶地向他索吻,黎之清耳根一热,不自觉地把毛毯裹得更紧了。   尤川照例是一夜没合眼,自然知道黎之清是在装睡。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也跟着翻身,隔着毛毯把身边的人环住,半压住他,下巴抵在对方的肩窝里轻轻蹭了蹭。   黎之清身体一僵,忍住了没动。   尤川也不急,耐心地磨着他。   论耐性,黎之清哪能比得过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家伙。   他认命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角就被尤川用嘴唇轻贴了一下。   黎之清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尤川含笑看他:“醒了?”   明明看出来他装睡还这么逗他。   黎之清好笑地推了他一把,掌心恰好按到尤川肚子上,隔着毯子都能感受到结实硬健的肌肉。   他没忍住摸了两下,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羡慕。   不知道是不是他体质问题,就算没少去做军营里的训练,他始终练不出太明显的肌肉,尤川这样不怎么用力就坚实的,他更是想都不用想。   尤川被他摸得眼神古怪了一下。   “怎么了?”两人的眼睛离得很近,黎之清没放过他刚刚的眼神变化。   尤川摇摇头,没说话。   黎之清怀疑地眯了眯眼,他手没收回来,尤川倒稍微往后退了退。   他一愣,心头掠过一个念头:“你该不会……”被他摸得有反应了吧?   尤川把他的手压下去,没摇头也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黎之清愣完笑了声,把手从毯边伸出来故意逗他:“要帮忙吗?”   这种程度哪犯得着帮忙?   尤川笑着看他,最后轻轻在他指尖咬了一口,算是对他调皮的小惩戒。   黎之清又笑起来,翻身改压到尤川身上,低头在他额前响亮地啵了一下:“那我去洗漱啦。”说完就美滋滋地下了床,哼着小调进了洗漱间。   今天是剧组算好的良辰吉日,用过早饭就搭起案台,摆好香炉和贡品,准备进行开机仪式。   黎之清不是《帝王录》的主创,所以之前的开机仪式他没有上前,这次他身为电影主演,跑不开得去上三炷香拜拜神了。   “拜哪个神?”黎之清拿着分到的香愣了下。   郑安琳解释:“上香的时候心里祷告两句就行了,土地公公二郎神什么的,选什么都可以。”   “选谁都行?”黎之清眼前一亮。   郑安琳点头:“走个过场而已,随便了,以前我还念过哪吒三太子呢。”   “拜神怎么能随便,心诚则灵。”黎之清心里有了主意。   郑安琳不在意地摆摆手:“问题是哪来的神仙?就算有,我心诚的时候也没见神仙给我来点回应啊。”   黎之清跟她说不清楚,转身对外围的尤川举了举香。   尤川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鼻腔里叹出一口气,可嘴角分明扬出一道不大明显的弧度。   开机仪式开始,主创一一上前拜神插香,祈祷拍摄一切顺利。   黎之清想了想,上香前默念着:“别人都求着电影顺利了,尤川啊尤川,你就保佑咱们剧组的人能够健康平安吧。”   他这句话刚在心底说完,突然听到尤川低笑一声,对方明明站在十米开外,这声音却像是直接在他耳边响起一样。   黎之清怔了一下,正想回头看向尤川,周围却无端起了一阵大风。   周边的人惊呼着抬头看天,只见刚刚还透着几分明媚的天空逐渐被云层遮了起来,一道游龙似的微弱光亮在云间一闪,随机天上就飘下一阵细细绵绵的小雨来。   “‘遇水则发’!‘遇水则发’!”有人激动道,“好兆头啊!龙王显灵了!”   旁人闻言反应过来,也跟着兴奋起来,询问摄像有没有把刚刚这幕拍录下来。   黎之清手上的香还没□□香炉里,不可置信地瞪着天,扭过头就看尤川在亢奋的人群里安静地看着他,眼底藏着笑意。   黎之清心头一跳,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尤川,听着众人嚷嚷着“神仙显灵”“好兆头”,嘴角一抿,忍不住笑了。   他怎么突然有种老神仙由着他任性的感觉。   这场雨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雨,洒了一小会儿就停下了,这更让剧组的老辈跟围观的村民认定这是“遇水则发”的好兆头。   黎之清兴奋的点跟他们不在一个频率上,想分享都分享不了。在场务布置拍摄现场的间隙里,他忍不住摸了手机给唐顺时发消息:[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刚刚向尤川许愿成功了!]   唐顺时不接活儿的时候瘫在店里没什么事,很快回复过来:[啥意思啊?]   黎之清咧着嘴角把刚刚发生的事简略用文字描述出来。   唐顺时:[……]   唐顺时:[…………]   唐顺时的省略号一条比一条长,黎之清以为他是被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打字道:[是不是很神奇!]   唐顺时:[……你拜他的时候,念了“尤川”这个名儿?]   黎之清觉得理所当然:[那不然我叫他祖宗吗?]   唐顺时立马回了个抱拳的表情:[祖宗,你才是我祖宗。]   黎之清不解:[你突然什么犯毛病?]   [你给一位上古时候的老龙神彻底把名字定了,我能不叫你祖宗吗?]   黎之清看到他这条消息更懵了:[“尤川”这名字不然老早就叫了吗?]   [那能一样吗!]唐顺时是真的服了。   以前只在口头上叫叫,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昵称,现在直接在拜神的时候用上,关键还被应下了,这简直就是把大名盖到户口本的姓名栏上。   唐顺时怕他不懂,继续道:[今天以前,老神仙的身份只是老神仙,可从他应下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彻彻底底变成尤川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之清愣了一下。   这就相当于,黎之清无意间给了尤川一个和“老龙神”同质的新身份,就算尤川岁数翻倍都改不了这个事实了。   除了这个,唐顺时有一点没告诉他。   没有名字的神不会拥有信徒,信徒对普通神仙而言是修行的助力,对尤川这种级别的老神来说只会是叨扰。尤川应下黎之清的小请求,也就有了被信徒叨扰的可能。   不过唐顺时转念一琢磨,按尤川这脾气,也不会有什么杂多的麻烦,那边念着“保佑我一夜暴富”,他那边说不定能干脆回一个“滚”,估计只肯听进去黎之清对他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羡慕黎之清这小子了。   尤川这是只甘愿当他一个人的神啊,当真是全心全意单护着他。   黎之清光是知道一半的事就已经很是心动了,他转过头,尤川正蹲在他身后的一棵树下低头看着什么,黎之清没打断他,低头给唐顺时发消息:[我想麻烦你件事。]   唐顺时贫开了:[小祖宗的请求不算麻烦,您甭客气,尽管提。]   黎之清回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帮我寄点搞事情的东西。]   唐顺时:[???]   [我和尤川要用的。]黎之清隐晦提醒。   他本来想在网上买,可是看评价里总有差评说假货,放不下心,只能让唐顺时买了寄来。   唐顺时懂了:[……那不然,我去见你最后一面吧。]   黎之清给他回了一串“呸”,最后把定位发送过去,这才把手机收起来。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去找尤川,刚走到他身边停住脚,尤川突然扬手递给他一把被扎成一束的小野花。   黎之清一怔,接下花还是怔:“嗯?”   尤川转过面相,没起身,向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黎之清不解地把左手伸出来,尤川拇指往他手上一覆,再挪开时,黎之清手上就多了个环。   黎之清:“??!!”   这家伙哪学的这套! 作者有话要说:  w.b相册《黄昏恋》,道具不到位先来小的,明天到位了开大。(不看并不影响剧情,不喜的仙女无视就好) _(:3」∠)_电脑晚上突然跳系统更新捉急死我,大半夜偷偷跑书房用了我爸电脑,做贼的感觉,感谢名单明天补上么么啾~   ☆、55.8.6晋江独家.捉虫   其他人搞出这种小情趣也就罢了, 尤川身为一个避世离俗那么些年,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古董, 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黎之清的反应除了惊就只有惊了。   黎之清懵完看向他, 几句话在嗓子眼里滚了滚, 最后成了一句调笑:“……你进步速度可以啊,思想挺新潮的。”   尤川怎么可能听不出黎之清又拿年纪跟他闹,垂眼笑了笑,原地站起来。   黎之清这才看出对方刚刚是单膝半跪的动作,手指夹着那束小花晃了晃:“从哪学来的?”   “视频。”尤川回答。   黎之清这会儿缓过来心脏才开始不老实地蹦跶, 心里很受用, 表面还端着淡然的小姿态:“视频里用的也是……嗯?”   他往手上又看一眼, 没说完就顿住了。   黎之清起初以为尤川给他戴上的是随便用草杆绕的, 再仔细打量才发现指环的质感特别好,第一眼看着像玉,但是重量轻,触感很好,光泽也更加温润凝亮。   黎之清家里有个白玉扳指, 听说是从最初得到皇上赏识,一路封官加爵的楼家真祖宗传下来的,经过不少人的手,黎之清小时候没少把玩,手感是真的很好,但一同尤川给他的这个相比, 竟然立马就逊色下去了。   “这个是什么做的?”黎之清把指环在手上转了半天没看出来。   他在看指环,尤川在看着他:“不知道。”   黎之清抬眼笑了:“那这是从哪买来的?”   尤川眼神闪了闪,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我做的。”   看来这是真不好意思了,可能是怕黎之清觉得丑,不喜欢。   他只做了一个宽窄正好的环,没加任何装饰,不是他细化不出来,而是黎之清平时的日常用品都偏爱简洁,不喜欢买带花纹的东西,尤川也就没弄。   “这么厉害。”黎之清赞道,“用什么做的?”问完他想到这问题他问过,“……你做的,不知道材料是什么?”   尤川是真的不知道。   他查看过戒指的信息,大多是用相对贵重的材料制成,尤川没看出来那些东西哪里贵重,就想找点适合的材料自己去做。   他跟黎之清说别的神仙都怕他没加夸张的成份,以前尤川没少被送过什么稀罕物件,性质有点像对方主动上交的“保护费”,生怕老家伙哪天不爽快了跟他们过不去。   尤川懒得理他们,东西也任由他们送着,几万年来放着“积灰”,现在才让其中一样重见天日。   他记性不差,就是放在心上的事情少,知道有东西就已经很难得了,怎么可能还把名字记住。   “一颗珠子,具体不知道。”尤川回答个大概。   黎之清只是对指环的材质好奇,也不爱刨根问底,他笑着举起手问他:“那你送我这个,是知道什么意思了?”   尤川点头,也笑。   “你确定要现在让我收下它?”刚说开不到二十四小时,直接把戒指都送上了。   尤川看着他,没听明白。   黎之清解释:“嗯……正常人是先相处一段时间,确定特别喜欢特别合适了才会这么做。”   尤川愣了下,半晌才问:“你,不喜欢我?”   “没有!”黎之清立马否认,否认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之清是个挺专一的人,日常生活里不会为图新鲜更换用惯了的东西,光从他那手机的使用寿命就能看出来,这种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更是坚定,所以他倒没有想过要和尤川分开。   不过黎之清并不知道尤川是专门奔着他来的,只以为尤川是偶然发现他才会对他感兴趣,再加上尤川以前还让他误会自己是凭着这张脸才让对方产生喜欢的,他心里其实不大踏实。   尤川不错目地紧盯他,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那你收下。”   黎之清被他捏得有点痒。   “我确定对你特别喜欢,已经满了,再久也是一样。”   尤川神情淡淡,语调低缓,没有掺加丝毫浓烈的感情,自然更没有刻意的讨好,平常得就像以往每天问他“要吃什么”一样。   而越是平淡,才越是让人觉着窝心。   “如果以后你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我。”尤川继续道。   黎之清看着他,以为尤川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就把戒指拿回去”之类的话,结果对方语调不变地说:“那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黎之清:“……”   嗯?   他感到指尖被对方捏得更紧,再看对方时,竟然隐约从他的眉目间看出一丝理所当然来,忍不住偏头笑了。   尤川的这话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够喜欢我,你就使劲努努力,总归是我的不能跑,想跑我也不撒手。   黎之清有段时间没碰到尤川露出这种不讲理的态度了,一瞬间竟然有点怀念。   尤川这次没跟着他一起笑,只安静看着黎之清笑得肩膀直颤。   “好啊。”黎之清笑完了弯眼应道。   尤川这时候才想到讲不讲理的问题,酝酿了半天补充说:“我能护好你,别人不如我。”   黎之清又想笑了:“你是怕我觉得自己只喜欢一个太吃亏了吗?”   尤川正要开口,场务那边的布置工作已经结束,现场那边传来各方准备的提醒。   为了躲太阳,黎之清刚刚专门拖了张椅子到树干后面的荫凉下,本来就处于人群的视线盲区,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见。   听到姜平用起了喇叭,黎之清抬手将尤川推到树干上,往下拽着他的衣领,嘴唇相贴,一触即分,他抵着对方的鼻尖低声道:“不吃亏,我也确定我特别喜欢你。”   说完黎之清就转身走去拍摄现场,想到尤川刚刚被他亲得愣神的模样,心情愉悦地咧开了嘴角。   大概是为了给演员留出一点适应的过渡时间,开机后的前几场戏份都很简单,不需要什么情感爆发,黎之清拍完自己的镜头就缩到树荫底下翻看剧本,没翻两页又知道剧组今早刚建了一个官方微博,忙摸出手机去添加关注。   他上次打开微博还是去机场的前一天晚上,消息攒了很多不说,也没关注网上又出了什么新消息,现在点开搜索栏,成功被自己挂在热搜上的名字震住了。   没什么亮点的几个字,“黎之清现身机场”,时隔一个晚上,竟然还能排在第一名的位置。   黎之清不觉得粉丝给自己接个机就值得上次热搜,以为是又有人给他花了钱,点开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条热搜话题最初只有粉丝参与,不过后援会贴上接机过程和照片的总结微博被当地机场的官方微博转发,夸赞粉丝接机时秩序良好,希望未来每位接机的粉丝都能注意自身安全,还附上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本来路人网友还疑惑基本只发特殊天气提醒的机场官博怎么会突然转发起娱乐圈的接机微博,很快就有人扒出来在黎之清之前有位三线小明星在机场出口引发了一场闹剧,接机粉丝太疯狂,堵住了其他乘客的路不说,最后跟安保也怼上了,听说有人还被推搡得受了伤,跟后面的黎之清完全是两个极端画风。   双方粉丝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路人们倒先吃起瓜来了。   [等会儿,黎市民的人气是不是比另外一位人气高啊?不混饭圈不敢确定。]   [上面大哥说笑了,你不混饭圈都知道黎市民这个人,谁人气高还用得着说吗?]   [活久见,第一次碰到人气高的安安静静出机场,三线小明星一路火花带闪电。]   网友们嘴上只针对明星本身,其实都知道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于接机粉丝,简单的说就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路人对粉丝的反感也会投射到明星身上。   如果接机事件只讨论到这里倒不至于会冲上热搜第一的位置,问题是讨论正激烈的时候不仅有娱乐公众号开始蹭热度推波助澜,连几家带了认证的正规新闻媒体也参与进来,借此希望年轻人理智追星,安全第一。   毕竟近期因为给明星接机闹出的乱子可不少,有些乘客时不时地就会投诉抱怨,黎之清的这则消息出来也是赶巧。   黎之清短时间内在新闻平台两次露脸,还都是正面消息,又在广大路人心里怒刷了一波好感度,部分网友甚至摸到他的微博评论说:[从来不关注任何明星,但是在你这里破了例,能让各大媒体接连报道的明星肯定是清流,先粉为敬!]   底下也都是清一色对黎之清的夸奖,而他的粉丝则一个劲儿地替他回复谢谢。   黎之清划了十来条,看得心都虚了,该受赞赏的明明是那些粉丝,怎么还都夸到他的头上了。   剧务过来分了几个橘子,尤川在旁边剥好了递给他,黎之清眼睛盯在手机上,稍微转过头,张嘴把橘瓣咬下去,忙编辑了条新微博:[/doge,从今天起,我一定努力向棒棒的粉丝们学习,争取配得上从大家那里预支过来的夸奖。]   这明显是在告诉路人棒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那些粉丝们。   然而改夸粉丝的方向还没扭转成功,评论里就出现了黎之清以前在粉丝群里的种种截图,全是劝说粉丝以现实生活为重的发言,不要礼物不要应援的消息条出现次数最多。   粉丝在路人的围观下刷起了队形:[/doge,黎黎日常谦虚任务达成。]   路人们看完都乐了,纷纷说他们是“粉随爱豆”,还被成功安利了黎之清即将开播的历史剧。   黎之清的粉丝们这么做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形象,事实本来就是黎之清对粉丝群体的日常影响。   他的粉丝数量多,年龄跨度大,难免会有一些年轻冲动的小姑娘,又听不进去阿姨粉的话,好在黎之清在空闲时间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要不然也少不了会有一堆魔怔的脑残粉。   黎之清的粉丝跟着受到好评,另一方的脑残粉把自己爱豆拖下水一起被网友连连指责,有些忍不住了。   个别气懵了的把网友拿两人人气作比较的言论截图下来,跑到黎之清微博下面评论说:[我们粉丝的错我们认了,但是你们拿人气高低说事是有多大的脸?我家至少是能拿的出作品的真演员,请问你家的作品什么时候能够拿出来?]   用路人的评论找粉丝讨公道,碰瓷的不能再明显。   黎之清的粉丝正要漱个口文明开干,《帝王录》的官博小姐姐先一步新发评论道:[/开心,感谢大家对《帝王录》的关注,《帝王录》首播新闻发布会即将举办于12月8日,让我们一起期待大黎黎在剧中的精彩表现吧~]   这两条评论一上一下地凑巧并在一起,看着实在打脸,毕竟《帝王录》和普通偶像剧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   黎之清没再去看粉丝和路人接下来的反应,关注了电影官博就退出微博,手机还没锁屏又收到冯梁秋的消息:[快快快!你快告诉我你下次上热搜第一会是什么时候!!]   黎之清以为他又犯病了,发给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我认真的,快告诉我。]冯梁秋回道,[我刚刚跟剧组的人打赌,赌你下回上热搜是什么时候,我压了一个月,你觉得你状态怎么样?有爬热搜的机会吗?我要是压短了现在还能再改。]   黎之清这次不发表情了,他打开相机拍了个中指发过去。   这人以前老拿热搜笑他,现在竟然都开始拿他打赌了。   冯梁秋从他这得不到想要的准头,最后一咬牙:[不管了,就压一个月!]   黎之清又给他发了个白眼,索性不再理他。   只不过他这时没有想到冯梁秋压的这一个月竟然还能应时成真了。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那不能简单被称为爬上热搜,完完全全是一场闻所未闻的强势屠榜。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好多人说防盗章的问题,文从最初就开启了自动防盗,订阅比例不够要等24h再看,订阅没问题可以试着清理缓存,换wap和网页看,或者给客服打个电话,在文下评论我也没有办法啊_(:з」∠)_我没办法从屏幕里伸手过去。。。真伸过去也怪吓人的。 感谢星霰的手.榴.弹。 感谢77*6,自然卷*3,叫叔*3,Dz*2,酒壶壶壶壶壶*2,第一页,序,,江海余舟,烊烊的万家灯火,时光,楚非,不用打理的鸡窝头OvO,梓乙,涵玉之小姐姐,浮阿云,寅木未,珈岚,兔兔酱,杏沫,Gilehriyaan,阿碧瑟,Q鲤Q,散发弄红尘,隔壁那只和花菜斗嘴的松松的地雷。 感谢隔壁那只和花菜斗嘴的松松,清玄子,散落的温柔,满船清梦压星河,刻痕,你猜不猜呀,阿崽,脏兮兮,有只蜗牛叫小白,醉觞,喵酱不爱吃鱼,六义与六爻,Devin,陳二懵,无言,不用打理的鸡窝头OvO,散发弄红尘,蕾蕾蕾,北锦葵,熙仔,少年听雨歌楼上,深小秋,十块钱,沛容,等等等,油焖香辣蟹,木木家的夕阳,笑笑,杏沫,岚深维颖,REMEMBER,昕,阿凛,喵,嗯哼哼,世子隰,黄桃罐头君,渔,黑森林,鸢时有雨,joke,过路人,最后哭着说再见/*,胖胖哒的小吃货,然然的小迷妹,他的南边有座歪汀,余美人,莫名我就喜欢你,Devin,有只蜗牛叫小白,世界最好的小肥,朔月怀光,迟到的钟,西瓜一不甜,某某某,false ,叶子,沛容,行走的冰棒,伏小株,木兮枝,grenet,Tea,?,未渡cute,湘缌。,有一种偏执叫单曲循环╮,再买衣服就剁手,清玄子,却道天凉,脏兮兮,浮生,宿命,诸葛,阿碧瑟,淡若无嫣,甜甜甜,喵酱不爱吃鱼,迟宴,鸢时有雨,嗯哼哼,Q鲤Q,追文的小可爱,熙仔,安生,余美人,星霰,奔跑的面瘫,祈天为祭,偏偏不是真,说好的he呢,荼肆-寒夜未央,二宫爪子,木兮,北陆,蕾蕾蕾,时光,戏里,Sakura,黑森林,籽焱这么帅,6喵喵喵,烊烊的万家灯火,杏沫,子夏ヾ,甜味少女馆,SherryLasombra,梨落落,25266,往大大的菊花里,Dz,哟,文刀三花,糊涂虫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55.8.6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需要在《帝王录》的首映礼上露面, 缺席拍摄工作避无可避。   虽说取景山区是在国内南部,可现在毕竟已经将近年底, 温度只要骤降,林景必定是一天一个样, 更何况影视城的场地已经提前预约, 不可能在这边多拖时间。   导演组在进山前就考虑到这点,开拍没两天就开始慢慢把黎之清的镜头集中提到前面。   黎之清就像被抽下第一鞭子的小陀螺似的在片场来回旋转,拍摄间隙全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连水果零食都没心思去吃了。   好在姜平在他去往发布会的举办城市之前给他留了时间用作休息,黎之清又没有NG的习惯, 有幸攒出了一两天, 不至于可怜到需要在路上调整状态, 卸完妆就回到住处倒头睡下。   尤川知道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可看他这样难免心疼。   黎之清是真的累,蹬掉鞋子就趴在床上不肯动了。   尤川把卧室窗帘严实拉好,又把歪在门边的鞋子摆正,去洗漱间取了条毛巾用水濡湿,坐到床边握起黎之清的左手, 把毛巾贴上他的掌侧。   黎之清还没彻底睡过去,正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手上发凉就下意识地往回缩手:“别动,我先睡一会儿……”   尤川轻笑一声:“不嫌手上发黏了?”   黎之清回来的时候另一位演员开始上伤妆,他不小心蹭了一点糖浆在手上,只简单用纸巾擦了擦, 走在路上还跟尤川哼唧说黏得慌,回来要洗手,现在人到住处了,也不提自己要不要洗手了。   黎之清听他这么说才想到糖浆的事情,伸手往印象里毛巾的方向摸过去,刚抬起一点就被尤川重新握住,凉意掠过两次,粘腻的感觉果然没有了。   他拽了拽枕头接着睡,没一会儿就感觉绑在脑后的头发被人碰了碰。   黎之清索性扑过去,把旁边的尤川当抱枕一样压到身下:“……哎哟,尤川,我要睡觉。”   尤川手上动作没停,利落地解开皮筋,指腹探进发间揉了揉紧绷的头皮,低声道:“好了,躺下去睡。”   黎之清下巴戳在他锁骨上面,动也不动,更不说话。   尤川怕自己硌着他,想把人揽下去。   黎之清感觉到身下那片胸肌微微一动,以为他又要开口,一巴掌盖他嘴上。   尤川愣了下,转瞬笑了,轻轻亲亲他的手心,双臂环上黎之清的后背,任他压着。   黎之清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过来,可能是真累坏了,也可能是趴在尤川身上比较踏实,睡了近六个小时,手指都没移下位置。   等困意消得差不多了,黎之清把头抬起来,视线还没投向尤川,左半边的脸就被对方掌住,接着嘴角一软,被尤川吮咬了一口。   黎之清立即笑了,跟他腻歪了一阵才撑身坐起来。   尤川去拉窗帘的时候,他看到远处重重的山影,随口道:“听说那边的三座山往后是未开发区,山路没修到里面去,隔开了本省的两个城市,想过去得绕好大一圈远路,两边不仅说话口音不同,连特产啊小吃什么的都有差别。”   尤川没往窗外瞥一眼,转身看他:“想吃什么?”   黎之清还在想着对面城市有什么小吃,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嗯?”   “不是饿了?”尤川问。   黎之清答:“啊?”   尤川被他眼神逗笑了,走回床边敲敲他的头:“不饿?”   黎之清午饭没吃,胃里的确有点空,不过他看了眼时间,离晚饭时间就差一个钟头多一点,忍忍也不是不可以:“还好。”   “都去想别的地方有什么吃的了,还不饿?”尤川直接看穿他。   黎之清笑了,大字躺回床上:“现在不想动,让我再歇一会儿。”   尤川俯身过去,向他递出一只手。   黎之清条件反射地把手按到他掌心上,就跟刚被驯化的小狗崽一样,伸完了手才出声:“干嘛?”   他话音刚落,就见尤川对他无声笑了笑,接着黎之清便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尤川抗到肩上。   “哎!”黎之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对着尤川的后背锤了两下以示抗议,觉得有点娘又停下动作,认命地挂在尤川身上,“我鞋还没穿呢!至少让我把鞋穿上啊!”   农村住房普遍跟城市设计不同,出了卧室就是堂屋,这家的厨房餐厅不跟它们连在一起,想过去得穿过家里的小院子。   唐顺时刚到门前就从门缝里瞄到黎之清一脸明媚地被尤川抗过院子,忙跟带路的人道谢,目送那人离开了才把反插的大门勾开。   不是他不想敲门,是就算敲了门也还得他自己来开,黎之清现在光着脚,尤川……那更不指望。   唐顺时已经说了自己最近要来,黎之清看到他不仅不惊讶,还流露出看到革命战友的感动眼神:“你来啦。”   这个“啦”的声调扬得挺高,唐顺时差点把脚退回去。   尤川没看他,单问黎之清:“吃什么?”   黎之清想了想:“把冰箱里的馄饨拿出来煮了吧,晚饭跟剧组一起吃。”   剧组成员的工作时间不确定,全看那天拍摄顺不顺利,偶尔有人跟黎之清今天这样,收工回来累得只想睡觉,半夜饿醒了难找到吃的。   姜平常年照顾闺女,心思比负责食宿的场务还细,索性就买了些速冻食品分过去,简单煮一煮就好,省得他们吃冷食,黎之清也被分到了几袋馄饨饺子什么的。   尤川点头,给黎之清塞了根棒棒糖就进了门那边的厨房,毫不费力地打开煤气灶,把唐顺时惊得目瞪口呆。   “坐啊。”黎之清盘腿坐在椅子上催他。   唐顺时指了指尤川的背影,看着黎之清说不出话。   “怎么了?”黎之清帮他拉开旁边的梯子。   唐顺时坐下道:“……有点玄幻。”   黎之清用舌头把糖换到嘴里另一边,明白过来,笑了:“他学东西很快的,只不过感兴趣的东西少,平时懒得学。”   唐顺时心里歪了嘴,尤川不是感兴趣的东西少,是只对和黎之清有关的东西感兴趣。   想到一位老杀器在他身后熟练地下小馄饨,唐顺时总觉得屁股底下有针扎他。   黎之清坐得倒舒坦,盯了唐顺时一会儿,给他使了个眼色。   唐顺时会意,摸出两盒东西推给他。   黎之清检查了一下,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说:“手机借我。”   “你的呢?”唐顺时把手机拿出来。   “在卧室,没带在身上。”黎之清边说边在记事本上打字,打完了把屏幕倒过来示意他来看。   唐顺利只看一眼头都大了,黎之清打的竟然是句英文,问他:[套呢?]   唐顺时只给他两管润滑,没有避孕套。   唐顺时皱着脸,嘴里发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多年前因为新鲜学过几门外语,可他同正常人相比也是老骨头了,不是本土的东西老觉得别扭,只会了点皮毛,又很久没用了,现在乍一看到英文,他就跟在广场舞老太太突然拿到高考试卷一个心情。   黎之清抬起下巴指了指尤川,意味明显。   现在的尤川可不像之前那样大字都不认几个了,想知道黎之清和唐顺时在交流什么没难度,用英文才保险一点。   唐顺时叹了口气,不大利索地用蹩脚英文回他:[没必要啊,你俩这情况又没得病的可能。]   语法不对,有几个单词也拼错了,但不耽误理解。   黎之清皱了皱眉,他本来想让唐顺时买来适合他尺寸的,然后忽悠尤川只有戴套的才能在上面,现在没法尝试这法子了。   唐顺时惊住了:[你认真的?]   黎之清之前让他买东西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光是嘴上不服。   [你知道他什么尺寸吗?我第一回看到头皮都麻了!]黎之清继续打字,[反正他没经验,全靠我忽悠水平了。]   无论是接吻还是互相帮忙,黎之清仔细品品就能知道对方是全靠着本能跟蛮力,没什么技巧可言,而且在国内的网络大环境下,那部分的详细小资料可不是简单搜一搜就能找到的,黎之清不相信尤川能自己探索出来。   唐顺时看完他这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移了又移,半个字都没打出来。   黎之清态度这么坚决,他都不太敢说自己先前怕他俩搞出来大型车祸现场,贴心地把能搜罗到的教程指南之类的资料都发给尤川了,并且还忍着辣眼睛的痛苦做了总结。   唐顺时默默把手机收起来,心说这都是命,黎之清的想法本来就成不了,他这么做还是帮他缓解痛苦了,不算叛军。   在山里拍戏自然没有盒饭供应,剧组都是结束了拍摄任务去村大队的院子里吃地锅菜,这就导致吃饭时间没法固定,全看当天拍摄顺不顺利。   今天的拍摄可能出了点问题,黎之清到大院的时候只有负责伙食的本村人围住了半张桌子,见他们来了忙从锅里盛菜出来,摆到隔壁桌上。   “他们还没结束?”黎之清看着周围空着的桌椅问。   “没呢,”有人笑道,“刚打电话问了,说在拍山沟那边的戏,估计天黑了才能回来。”   一说山沟黎之清就明白了,那是群演的戏份,场面难得的大,讲的是在女主之后被卖来的姑娘出逃的戏份,被两个村的壮汉一齐去追,结果在慌乱挣扎中跌进沟谷摔死了。   “你们这电影写得真好,就说上回看到的那段,跟真的一样。”有位年纪偏大的老伯感慨道,“咱们村也有过这种情况。”   他说的那段是揭示山区落后风俗的情节,村里男人只要把未婚女人给睡了,甭管家里愿不愿意,这女人都得嫁到男人家里去。   黎之清愣了,顿住筷子:“你们这也有?”   “有啊,往前几十年,路都没通,村里吃饭都难,哪有钱娶媳妇。”对方道,“那会儿家里但凡有闺女的,就跟你演的那人一样,恨不得天天把姑娘拴在身上,就怕被谁家惦记。”   “不过我们这边比隔壁几个村好多了,我记得是老徐家的老太吧,当年那个叫彪悍,能打能骂,干完活就在村里巡逻,还教姑娘怎么揍人。”   旁人闻言笑开了,这些话都是他们从自家长辈那里听来了,一聊起来就颇为感慨,末了对黎之清道:“要我说,现在不少城里小孩也该好好补补安全知识,人一坏起来,哪分过去跟现在,万一遇着事了,会点防身的东西还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城里孩子有些还不如我们乡下的,我们村的孩子跟家里干活有体力,就算跑也跑得起啊。”   “每年都看新闻讲哪家好好的孩子上个学旅个游就没了,多可惜。”旁人也叹起气来,“马上又到年底放假了,也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   黎之清听到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的确有些生在城市的孩子不爱运动,身体素质不够好,许多青少年都处于亚健康的临界状态,真要有什么事情,就算有机会逃,都不一定能有那个体魄做支撑。   前段时间他还在群里看到有些小粉丝在聊放假了要去哪玩,热心分享穷游攻略,本来挺好的事情,黎之清一跟村里人说得这些联系在一起,心都替她们悬起来了。   他匆匆扫完饭,跟院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拍拍尤川的肩膀:“走,回去帮我个忙。”   到了住处,黎之清翻出一沓白纸开始画图,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人体的简单构造。   尤川在旁边看着他,没明白他要做什么。   黎之清换了另一种颜色的笔标上重点:“我要给小姑娘们来段教学,没什么意外当然好,万一遇到了,会点儿东西总比一头懵的好。”   他画完图,用支架把手机固定在桌上,切换到相机的拍摄功能,想拍上几段事后剪辑。   黎之清拉着尤川站到合适的位置,面向镜头道:“被大家叫了那么长时间的‘武林至尊’,我也不能空占着名头,今天就来教你们几样防身小技巧,专门针对没有任何基础的小姑娘,希望大家能耐心看完整个视频,远离危险,一生平安。”   说完,他一一把画好的图纸举起来,精炼讲解了人体的脆弱关节,接着就要尤川配合他做几个动作:“你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放水了,不然看不出效果。”   尤川点头:“好。”   黎之清略微放了心,让尤川先从后面用手肘索住他的喉咙,他对镜头提示着刚刚的理论知识,身体做出动作,结果力道一施出去,尤川纹丝不动。   黎之清哭笑不得地抗议道:“不是不放水!是少放一点!”   “这样?”尤川其实是放了水的,但是彻底放水容易,带程度的就有点难了,一时没把握好。   “……你这样我用全力都不一定能把你撞开。”   “这样?”   “小了,稍微用力一点。”   尤川撤了几次力道,又加了几次力道,好不容易满足黎之清的要求。   “这段我一定要切下去。”黎之清道,“我觉得我被你狠狠羞辱了一番。”   尤川把他动作间飞到胸前的头发拨回去,轻轻笑了笑。   把握好了力度,下面的几个动作再拍起来就很轻松了。   黎之清看了遍录好的视频,检查有什么情况是他没想到的,看完发现还真被他漏掉一下。   黎之清重新打开摄像,把镜头转了方向,坐到床边,上身躺下,对尤川一招手,故意扬起声调逗他:“尤先生,快来啊~”   尤川闻言,半晌才动,走到床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逆光站着,五官被笼上一层阴影,被后面白亮的墙壁一衬,面部轮廓都模糊起来。   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楚,里面的光亮就跟刀子似的,想不注意都难。   黎之清被他看得心跳一重,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对他道:“过来,压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  _(:3J∠)_不好意思有点卡,补昨晚的,今晚还有。 另外抢姑娘的事情是真的,我有位同学老家是山里一个多民族的村子,那边以前有个习俗就是这样,男人趁家里没人了去睡姑娘……还可能会带帮手,这件事还是他提供给我的。 感谢小小嵛,木骷髅的火箭炮。 感谢小曼曼~??*2,的盐的□□。 感谢77*2,24794098*2,减墨如烟,咸鱼胖次,尼德霍格,18056741,半米微夏,涵玉之小姐姐,斐济,25186552的地雷。 感谢明河影下苏熙,芙碧杏子,浮生,卡卡,joey,南下,false ,June,澜,老王,樱火の森,梨落落,染家闺女,阿里里阿里里阿里阿里里,居居,柠檬酱♀,诸葛,朔月怀光,伊人阿攀,水果控,啦啦啦啦,向阳,瑭糖糖糖,根正苗红小白杨,北锦葵,Cookie,即墨33,芙碧杏子,小可爱(づ●─●)づ,无锦敛华,烊烊的万家灯火,清戒从二,SherryLasombra,0418,甜甜甜,哟,夏目,滑板烧酒黑,司徒璇儿,Q鲤Q,树妖君,且听风吟,饭饭,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冬沉,诺,雪乃,小曼曼~??,星霰,喵酱不爱吃鱼,holm,甜味少女馆,尼德霍格,行走的冰棒,喵″,黑森林,小刚绅士,奔跑的面瘫,小小小洛意,莫名我就喜欢你,nana,不想加班的加班以及几位被JJ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比心~   ☆、60.8.14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脚下不动分毫, 目光落在黎之清脸上,从额头到下巴, 一寸寸地往下划。   房间里开着白炽灯,就挂在对面墙壁跟房顶交接的那条线上, 光线刺人, 黎之清只能把眼睛稍稍眯起来。   他隐约能看出尤川现在的神情跟刚刚相比没什么两样,可那眼神背起光来显得更暗,无端让他有点怕了,给他一种现在不是自己主动躺在床上,而是被目光无形钉住的错觉。   黎之清跟尤川对视了两秒,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画面, 是以前他在科教栏目上看到的。   草被疯长的热带草原上, 一头正在晒着太阳打着盹儿的健硕雄狮掀眼看向无意越过领地边缘的幼年鹿羚, 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没有做出任何扑食举动。   当时节目的旁白还说,那头狮子目前也许并不饥饿,它是在等走错地方的倒霉鹿羚主动离开,但是野兽耐心有限, 鹿羚如果回身慢了,恐怕依旧难逃厄运。   黎之清之所以对这幕印象深刻,是因为鹿羚最后赶在狮子抬头之前敏捷遁走了,成为那几期节目里唯一一个没被天敌猎杀的动物。   现在他看着尤川,莫名联想到记忆里的那头狮子。   黎之清没犹豫,当即就要撑身起来, 可他运气不好,反应也不计鹿羚来得快。   黎之清后腰正待发力,尤川已经俯身下来,两手撑在他脸侧,一点点地把黎之清刚抬起一点的头逼退回去。   对方身上的味道突然之间涌进肺腑,堵得黎之清喘气都费劲。   “要做什么?”尤川道。   黎之清眼前全是阴影,已经看不见灯光了,他把指尖往床上抠了抠,抑着心跳佯装淡定:“你制住我,我要把你翻推过去。”   尤川按照他的要求压低身体,肩膀的肌肉跟着绷起,把衣服拉出紧实的线条。   黎之清心里想着速战速决,驾轻就熟地曲肘提膝,从适合小姑娘反击的角度做出动作,利落地把人从身上掀开,虚撞了一下常人难以及时防御的地方,最后跟被揪了一把尾巴的兔子一样从床上弹了下去。   他背过身呼出一口气,预感这段不一定能被用到最终视频里,考虑改用分镜的方式替换一下。   黎之清想着去拿手机,但余光瞥到尤川依旧躺在床上,于是脚步停下来,移目过去看他。   被灯光正面一照,尤川的五官轮廓顿时明晰起来,神情也是一贯的清淡,没了先前那种让人平白发慌的感觉。   黎之清轻踢了下他的脚尖:“好了,起来吧。”   尤川看着他,对他伸出一只手。   黎之清以为对方是要自己拉他一把,结果指尖刚贴上去就被直接攥住,随即整个人都被拉得摔到尤川身上。   摔的势头很猛,砸下去倒是不疼。   尤川制住他的时候只俯身下来,没彻底压住,黎之清摔下后,两人从胸口贴到腿面,亲密紧实。   隔着轻薄的料子,黎之清能明显感觉到尤川的反应,开口时舌头差点打结:“你、你这都……你刚刚是想了什么?”   尤川按着他的腰眼,指腹摩挲了下。   也不怨他,黎之清要他配合的时候全对着他身上抵御相对薄弱的地方又捏又按,那股力道在尤川看来就跟调情似的,实在有些惹火。   黎之清想站起来,尤川却不肯放人。   僵持之间,黎之清觉得尤川身上的那团热越烧越烈,简直是在拼命地往他皮肉里钻,他深且慢地喘了口气:“先撒手,那边还在拍着。”   尤川了然地松开他。   黎之清关掉录像,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又拆开润滑剂的盒子,确定开口能挤出来东西后才转身走回去。   尤川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膝盖弯曲,小腿垂在床边,只把头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之清摔在他身上的时候顺带着把上衣衣摆蹭上去一点,此时腰侧显出一小段的有力线条,看着就让人很想用手摸上一摸。   黎之清毫不客气地坐过去,屁股压住他的腿根,伸手按了按衣服下的结实肌肉:“同性之间有些麻烦,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尤川被他按得腹部发热,眼神也慢慢跟着热了。   “所以先说好,”黎之清抬了抬下巴给自己打气,“今天晚上,你得全听我的。”   他长相精致,眉目间本来就透着淡淡的贵气,一扬下巴更是带出抹勾人的矜贵。   让人特别想把他拽下来,再牢牢圈住,扒去这层矜贵的外衣,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尤川没放过他眼里的那点心虚,以退为进地笑了:“好。”   “说话要算数,你不能反悔。”黎之清强调。   尤川这次没说“好”,只回了个很轻的“嗯”字。   黎之清暗暗舒了口气,手指勾住他的衣角往上轻挑,回他一笑: “那……现在把衣服脱了。” 尤川笑了声,腰部发力,上身和床面拉开了丝距离,他就着这种极其耗力的姿势两手往下,交叉着将身上的衣服掀拖下去,丢到地方。 他动作间腰腹一带的肌肉跟着鼓起,硬得像从火山口迸射出来的石块一样。 黎之清是真喜欢他身上的这层肌肉,对眼睛是种刺激,摸上去更是爽得不行。 他目光从健硕的胸肌流连到手指按住的地方,指尖沿着结实的线条描摹过去,接着感觉到指腹下的那层肌肉被他触得颤了一下,同时听到尤川重重的一声喘息。 这下换黎之清笑出声了。 尤川脸上清冷,眼睛黑沉,跟身下硬到硌人的东西简直两幅面孔。 黎之清还在欣赏着他的腰腹,尤川忍不住去捉那只不老实的手,被黎之清躲开了。 “怎么?摸一下都不行?”黎之清也热了,说话间带着喘意。 尤川目光灼灼地看他,忽地笑了:“行。” 话间将出,刚刚还老实贴在床上的腰臀猛然抬起,胯间的硕物擦着黎之清顶冲上去。黎之清措手不及,被顶的弹到空中,再重重坐回他的腿根。 尤川在他恢复平衡前抬腿抵上他的后背,把人直接轻撞进自己怀里,用手固住,迎着他的嘴唇吻上去。 唇面被舌尖凶狠扫过,力道直逼唇缝。 黎之清连忙昂起下巴:“今晚第一个要求,你不能主动亲我。” 不能主动?有点儿意思。 尤川应了:“好。” 黎之清满意地在他下巴亲了一口,屈膝用脚尖勾住他的裤腰,接着腿往下一蹬,外裤内裤一口气给踹到腿弯。 尤川被他这脱裤子的方式逗乐了,自己靠腿把堆在膝盖上的裤子踢下去,搂着他的后腰抬起下巴,薄唇微启,舌尖探出,把黎之清最先勾他的那招学个彻底,直白地向他讨吻。 可黎之清哪会上钩,这一吻上去,半包春药就下了肚。 “想要?”黎之清也张嘴伸舌,和尤川隔着一线距离,胯部重重压上那根毫无遮掩的内柱,晃动着腰杆左右碾磨,“忍着。” 尤川喘息顿时断了,胸膛上下起伏,手已经按上黎之清的后颈,青筋紧绷着没有用力。 他扯了扯黎之清身上整齐的衣服,声音嘶哑:“就这样?” 两人的肉根隔着裤子亲昵,黎之清的亲身也是冒火,声音好不到哪去:“这么猴急。”嘴上这么说着,他偏头埋进尤川颈间吮咬,伸手去解自己的扣子。 尤川感受着温软舌尖在他肩上打圈,又一路舔到胸前,对准一枚硬豆撩拨起来,肌肉和胯间同时更硬,他深嗅着青年身上的好闻味道,掌心烙上他背后揉捏搓按,恨不得下一秒就把那层衣服撕开。 黎之清被他揉得喘息更急,终于解开所有的纽扣,他狠狠吮一口硬挺的乳尖,坐在他胯上,没停下碾磨地脱去衬衫,前襟彻底大敞,薄韧的肌肉线条正好,白皙的胸前点缀着两点红晕,亮得扎人眼疼。 尤川不仅眼疼,身体更是疼到炸了。 而他身上的妖孽兀自晃动着腰身,汩汩地往他的火药库注加弹药,修长的手指探向自己腰间,红着眼梢打开裤口,划开拉链,让裸露的皮肤越显越多,直到褪去所有的遮蔽衣物。 两人的私密地方总算彻底贴合在一起,尤川野兽一样地闷喘一声,黎之清也同时倒抽一口气,下巴不由抬得更高。 尤川看着他,眼眶彻底红了。 那简直像条成了精的白蛇,腰杆精瘦又柔韧,左摆右晃,那根勃起的硬物是他身下颜色最深的地方,顶端滑腻光亮,直往他的狰狞上贴。 尤川的额角也逐渐显出青筋,跟着身下那根表面的脉管一齐跳动,他忍不住一把攥住黎之清的手腕。 黎之清“啪”的挥开,心尖被身下滚烫坚硬的触感伺弄得发颤,喘着开口:“刚刚答应了什么?” “亲我。”尤川喘得更厉害。 黎之清摸过旁边的润滑软管,扭腰笑了,一字一顿:“我、不、要。” 尤川锲而不舍地又去攥他,继续请求:“亲我。” 黎之清闻言耳边“嗡”了一声,眼睛有一瞬的失神。 人言有灵,神言更甚。 尤川想碰他想到胸口发疼,满脑子都是对他的赤裸欲望,被拒之后再一开口,不自觉地泄露出一丝威压,他的这句“亲我”语气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命令。 黎之清意识混沌地俯身下去,吻上尤川的嘴唇乍一晃神,可唇舌已经彻底失守。 尤川卷缠住他的舌尖发狠地吮吸舔弄,绞缠着滚在口腔中肆意刮擦,力道凶狠至极,简直是在啃咬,像是要把对他的满腔欲望都宣泄进唇齿之间。 黎之清的唇面被他的齿尖磨得发疼,呼吸尽碎间,情色的水声也跟着响起,只是很快便被尤川粗重骇人的喘息盖去。 他感受到尤川的味道在舌尖的交锋抵弄间被热烈地推进喉咙,融入血液,呼啸着涌进他的四肢百骸,随即掀起遮天巨浪,要把他的肉身拍得粉碎。 肺部的空气被无情地抽出,黎之清扑在他身上发出一声难耐地呜咽,舌根和粘膜已经被蹂躏出酸麻的痛感。 尤川深深吮咬了一下他的舌尖,给予他片刻的喘息时间,手掌大力揉掐着他的腰臀,迫使他继续以目前的姿势摇动下身,让两人粘膜的清液交织刮蹭:“你主动的。” 黎这清体内的火越烧越猛,尤川的气息和体温包裹着他,四肢发软的同时,他克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来,”尤川的手移到他股间,指尖抚弄过那处因为紧张严实闭合的穴口,引起身上人更强烈的颤抖后将手指探到前面的囊袋,轻轻拨弄着那处的褶皱,“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听你的。” 尤川的掌心贴在穴口刮擦,指尖又捻着柱根搓动玩弄,腰臀还在被动的在对方腿间起伏碾磨,黎之清趴在他肩上整个人恨不得蜷成熟透的虾仁。 他脑袋已经热得快要炸开了,体内血液疯狂流窜,身体虚软地被尤川牢牢按住,几重刺激之下,说话都磕磕巴巴,偏偏还咬牙抗拒:“别……别……” 可惜实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尤川的声音彻底哑了,嘴唇贴到他眼角,伸出舌尖濡湿他的睫毛,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什么?” “唔……”黎这清掐着他的肩头,顶端的小孔蓦地涌出更多的清液。 尤川放过他的肉根,指尖从囊袋底端狠狠刮蹭到紧闭的穴口,来来回回,用力地碾搓揉压:“没有?” 黎之清本能地想远离那只搔划着身后的手,软着腿把尤川当成树干似的往上挣扎。 尤川暂时松开手,任他逃开,等这只磕猛了药的小鹿羚将胸口展露在他眼前,尤川喘笑一声,抬手扣住那截精瘦的腰身,只稍一用力,轻易就将他压到身下:“那下面,听我的?” 说着不待黎之清反应,蹂躏过唇面舌尖的嘴又张开,舌尖沿着一点乳尖舔弄一周,另一只手摸上另外一点,粗鲁地捏揉挤压,生生让圆润的乳尖变了形状。 “啊……!”黎之清一口气顿时泄了出来,热浪催使中,尤川的舌尖既像灭火的良药,又像煽风点火的狂风,舒爽与折磨顷刻爬满心头,身体酥软得更加彻底。 将乳尖咬吮得坚硬如豆,尤川近一步将那圈乳晕也含进口中大力吸舔,那架势就跟要从乳尖中间的凹陷里吸出什么浓露琼脂一般。 黎之清唇齿之间的压抑哼声顿时放大了音量,他揪着尤川的头发,在那具健硕结实的身体下挣扎扭动,又不自觉地将充血胀痛的地方抵在尤川身上摩擦起来。 尤川的小腹也被他蹭得一片湿滑,呼吸也开始乱了频率。 他腾出一只手探到黎之清的胯下,握住那根滚烫的肉茎,手心顿时被汁液染透。 热度饱胀的地方被人握住,黎之清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声,尾音还没落下,很快又被身下的收缩套弄扯向更高的地方。 尤川啧啧有声地吸吮着他的胸前,手上捋动得更快更有力,在“吐唧咕唧”的皮肤贴合声中将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和满足搬砸进黎之清的头脑之中。 滑腻的顶端被搓揉挤压,清液刚从肉眼渗出就被涂抹到柱身每处。 黎之清不被碰触就有烧天的欲火需要发泄,何况还在尤川这么粗鲁地上下对待,咬牙压抑了许久的呻吟很快遮掩不住地炸在尤川耳边。 他搂着尤川的头,腰臀本能地追逐着快感的脚步,顺应尤川的动作节奏上下摇晃,也将胸口往尤川嘴前送得更近。 尤川喘息粗重,放开乳尖咬上他的喉咙,隔着薄薄的皮肉吮舔吸咬,五指收缩得猛烈起来。 黎之清的双腿早就不自觉地交缠在他腰后,催情后的肉体本就充斥爱欲,再被这样蹂躏折磨了一通,柔软得快要化成一滩糖水,黏连在尤川身上不肯滴下。 更要命的是他难得还留着点理智,一边难堪得想死,一边又克制不住身体在欲望下对尤川的迎合,眼神火热又羞耻,还透出点不服输的狠劲儿,比单纯的弱态还要勾人。 尤川抬头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更兴奋了,手上揉搓着他的肉根,膝盖也慢慢抵开他的双腿,随着节奏将顶端不住出水的硕物撞磨在他的穴口边缘,眼睛里冒着凶狠的精光,锁在黎之清的脸上,不肯挪动分毫。 在血管中汹涌良久的疯狂快感总算一股脑地汇聚成浓稠的一股,冲撞过黎之清的后脑,又喧嚣着奔窜去下身。 “啊啊……”高潮即将来临,黎之清难以抑制地连连出声。 早已被濡湿彻底的小孔快速吞吐着白灼前的透明汁液,表面的青筋也欢悦地鼓动起来。 黎之清绷紧了腿根的肌肉,做好了迎接最终快感的准备。 然而尤川突然临门刹住脚步,五指骤然松开,湿淋淋的小孔卖力舒张了两次,终究还是没有吐出浓稠的液体。 临到高潮被人扯回来,还是在情欲最旺盛的时候,黎之清喉咙一闷,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哼响,听着像要委屈得哭了。 “尤、尤川……”他攀住尤川的肩膀,眼睛湿润地看过去,嘴巴微张着,想要任何亲密的触碰。 尤川捡起先前被黎之清丢到一边的软管,单手拧开后挤出微凉的膏体,指尖滑进他的臀缝,将已经被清液润透的褶皱涂抹揉软,目光灼灼地看他张嘴索吻的惹人模样,粗喘着逗他:“我可以主动亲你吗?” 黎之清身后被他捏搓着,眼角能红,紧张地大口喘息,软红的舌尖在唇齿间若隐若现,看着像是更急切的邀吻。 尤川毫不犹豫地欺压上去,卷裹欺凌的同时将手指刺入穴道之中,滚热柔嫩的壁肉随即吸附上来,对着他的指尖又舔又咬,片刻不肯松开。 后穴弱脆,黎之清“唔”了一声,亟待解放的前端都被吓得软了半分。 尤川用另一手重新握了上去,讨好地搓按捏弄,咬住他的嘴唇,加大交吻的力道,源源不断地给这只本就发情的撩人猫崽喂入更多引人发疯的东西。 黎之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刚紧绷起来的身体再次酥软下去,被尤川抵弄的腿根大敞着发颤,体内没被深探一次,内侧的肌肉就可怜地猛烈发颤。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尤川扔进了一方大的蒸笼里,热气缭绕着包裹住他,整个人好似踩在云端之中,只能附在尤川身上腻软地嗯啊喘息,任由对方将通往自己体内的穴口揉按撑开。 尤川的手指对着壁肉不住地刮擦磨搓,顺时针,逆时针,又让两根手指呈反方向转圈画圆,等到敏感脆弱的穴口被彻底激发出吞咬的潜能,尤川身上早就爬满了被情欲催使出来的细密汗珠。 尽管黎之清的后穴已经湿软得一塌糊涂,尤川却还是没敢换了家伙进来。 他下颚紧绷,隐忍着继续在深穴内探找,直到黎之清身体剧烈一颤,软软哼叫的声音猛地调转拔高,他才粗喘着笑了一声,死死盯住那张潮红滚热的脸,指尖再次刮去刚刚戳碰到的地方。 “嗯啊啊……!!”像是要替黎之清证实自己的敏感点彻底暴露似的,憋忍了半晌的小孔激动地张开了小嘴,喷吐出一小股浓稠的白灼。 那滋味酸胀酥爽,舒服得黎之清爆发地把腿根并了一下,又被尤川重新压回去。 尤川兴奋地俯身捉住他的嘴唇吻吮几番,两手钳住他的腿弯,将腰臀稍稍抬起:“我要进去了。” 低哑粗重的声音伴着灼热熏人的气息裹住黎之清的耳廓讨好舔咬,黎之清这会儿就算有脾气也真是没脾气了,热浪携卷着对被彻底填满的渴望折磨得他手脚发软。 他悔急了自己最初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接下尤川递来的春药,现在爱欲滚滚,被尤川抚慰得生不出一丝可供反抗的力气。 “你……慢一点,”黎之清对他那根又粗又大的东西还很顾忌,语调悲壮且可怜,“……你太,太……我害怕。” 他真是没法把“大”这么羞耻的字眼说出来。 “好。”尤川目光灼灼地盯住他,将饱满硕大的圆头贴上湿淋翕动的穴口,心脏猛跳中,慢慢将周边嫩红的褶皱尽数撑开,艰难地将半个顶端推了进去。 黎之清眼前黑了一下,刚刚还软得像滩糖水一样的身体骤然僵住,饱胖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角奔涌而出。 他不是一个怕疼的人,可是这也太他妈的疼了! 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他脑子里瞬间炸出来自己认知范围内的所有脏话,从古至今,国内国外,官话方言,什么都有。 可最后他只能声带痉挛似的挤出一截冗杂了万千句感慨的短短哭腔,接着才冒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他死定了,尤川是要杀了他。 和他的痛哼相反,被软热壁肉吮咬着顶端的尤川则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被紧密缠裹的滋味爽进了骨髓,纷拥挤来的壁肉对着肉眼亲咬舔吸,诱引着他更深地进来,将所有的精血倾注在小穴之中。 黎之清在他身下已经哭开了,他从十二岁之后就没这么哭过,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床上痛成这样。 尤川俯身拥住他,舔去从他眼角不住流出的泪水,哑着嗓音温柔哄他,小心翼翼地用滚热的顶端在穴口轻轻抽动起来。 不过是隔靴搔痒,尤川身上的肌肉都快炸了。 “唔嗯……嗯……”黎之清的手臂死死缠在尤川颈后,他浑身发颤着咬牙忍哭,可还是在尤川的动作下哭腔越来越重,“尤川……尤、尤川……” 他想求尤川慢一点,可是身下实在太他妈的疼了,心里发泄似的想飙脏话。 他不是骂尤川,可他唤尤川的时候带了祈求的意思,后面再蹦出一串骂人的话,这就有点像一个不严格的拜神了。 尤川被他搂着脖子不住地骂“瓜娃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亲了亲黎之清的发间,强忍着冲动低声道:“好好好,不哭了,我们不做了。” 他正要把青筋跳动的硕物抽拔出来,吸裹着柱身的穴口却突然收缩,咬紧了他的铃口不让离开。 黎之清哆哆嗦嗦地用腿夹住他的腰身,哭着埋怨:“……我都,都被你撕开了,你这会儿退了,我不是白挨一下了吗?” 想想多亏啊,最初那一进来,他妈的真疼啊。 尤川愣了下,很快笑了,双臂穿过腿弯,将他的身体对折,捉出埋在自己颈间的那人,狠狠咬住他的耳垂,一寸一寸地将肉刃碾刺进热烫的地方。 黎之清紧紧闭着眼睛,指尖掐在尤川颈后,深喘着配合尤川更深地掘进体内。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窄细的河道,尤川这条巨龙死咬着他不松口,卖力地将肉身挤弄进去,快把两边的河岸击碎。 黎之清一口咬住尤川的肩膀,眼泪哗哗地往外淌,呜咽不断,有种被人从腿根残忍撕成两半的感觉:“唔……尤川……” “嗯。”尤川掌在他的脑后,喘息不断地胡乱亲着他的发间,“叫出来,别人听不见。” “我……啊!” 湿红穴口终于可怜地将尺寸惊人的硕物吞咬下去,尤川的眼神已经彻底狰狞起来,浑身散发着狂放的野性。 他另一手压在黎之清的腰后,极力忍耐地浅慢抽插,不忘对准敏感的那点细细碾磨。 “嗯!”黎之清五方面被他撑得很疼,一方面又被尤川搓弄得酥麻发晕,哭声伴着绵软的呻吟,一时分不清楚疼和爽到底哪个感觉更强烈一些,“嗯啊……” 他自己分不清楚,可尤川却能听得明白。 这声音粘膜得往上直飘,吞吐了一股白灼的小孔早就不安分地再次欢腾起来,粘稠的液体一口一口地喷吐出来,溅落在黎之清的腰腹,又在身体相贴间粘挂在尤川的身上。 尤川更紧地他的腰身按向自己,稍微加大了力气,浅浅地撞了进去。 “啊啊!!”黎之清被他死死箍住,身体连耸动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在他怀里被动地接受身后频率越来越猛地捣弄冲撞。 肉刃越劈越快,越掘越深。 最初是只有交合的地方发出轻微的淫靡水声,随着尤川冲出撞入动作的加快,身下很快传出清脆的肉体拍打声,交织着粗重的喘息和难以抑制的哭哼吟叫,把两人的身体激得更热。 最敏感的地方被反复凶狠刮磨,黎之清刚泄了一次的地方很快又挺立起来,淫液未干的顶端在尤川坚实的腹肌上不断摩擦,清液和白灼相互交织,再往下就是紫涨的肉刃和湿红的穴口,一方侵袭一方吞咬,汁水纵横,肉体交错,画面简直荒淫不堪。 可尤川由不满足,他深喘着在嗯嗯啊啊胡乱哭吟的嘴里扫弄一番,挺直身体,两手捉住黎之清的膝弯,从更高的地方发狠地往下冲撞。 黎之清快疯了,他叫到舌尖都开始发颤,无论哭声还是呻吟,但凡是能发出来的,全是可怜的支离破碎。 直立竖起的地方在尤川的凶猛挞伐间前后晃动,在爱欲再次冲上顶峰后随着动作喷吐出浓白的液体,从小腹一路毁到胸前,甚至在龙川过于野蛮地动作间撞溅到了黎之清的下巴上。 高潮过后的瞬间,黎之清的身体猛烈痉挛,他大脑正是一片空白,意识都被残忍地抛到半空,然后不过转瞬,身后的肉刃便再次深碾回来,将他带回狂风骤雨的现实之中,引发细胞的新一轮尖叫。 “尤川……!!!”不应期的身体是何等脆弱敏感,黎之清被他撞得快要背过气去,眼泪撞飞到床上,哭声明显高过了呻吟。 这次不是痛的,是爽到想哭,他全身骨头都要酥脆了,热流涌遍四肢百骸,蚀骨销魂的滋味磨得人头皮生麻。 尤川这边的感觉也是难捱,先前就用力吸裹的热烫壁肉现在更是卖力地对着肉眼吸吮不停,他间或克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几声低吼。 黎之清瘫在床上春潮满面,眼角和鼻尖哭得通红,乌黑的长发在混乱中散落下来,把白里透红的皮肤衬得比美玉还惹眼。 尤川在他变调飙窜的吟叫声情难自禁地笑了,改把身下哭吟不止的人拉进怀里,在壁肉的热切舔弄下疯狂地刺撞猛捣。 “尤、尤川……尤川……”黎之清坐在他腿根,两人胸前跟腰腹一片黏糊,交合的穴口湿漉红肿,体内有股火辣辣的疼痛,“等一下……你等……” 尤川按紧了他,喘息着在他耳边细吻:“我不等。” 黎之清差点被这句理直气壮的“我不等”气哭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在落泪。 “嗯……”他胡乱咬着尤川的肩膀,指尖在他背上发泄似的抓划,总留不下一点痕迹。 这阵狂风骤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进入尾声,黎之清被尤川翻过来压过去摆了好几个姿势,他哭到上身彻底发麻,耳边嗡鸣不断,好不容易才盼来尤川在他体内的宣泄。 浓稠的液体一股股地冲刷着绵软的壁肉,尤川最后深深撞压了一次,这才依依不舍地从穴口退出。 被蹂躏许久的穴口一时难以闭合,没了冲撞物,仍是张开了一元硬币般的大小,乱七八糟的液体不疾不徐地从边缘渐渐流出,滑过青白交织的股间,分外的可怜。 黎之清的两只小臂全都遮在眼前,脸上湿湿漉漉,浑身引满了红痕。 尤川俯身下去拥住他,拨去他的胳膊,抹去他脸上的潮意。 黎之清这晚哭得太狠了,不止嗓子哑了,到现在还在难以抑制地打着哭嗝:“尤川。” 尤川亲了亲他的嘴角:“我在。” “……你抱抱我。”黎之清哑声搂住他的肩膀。 尤川忙收紧手臂,将他拥得更加用力:“抱着呢。” 别说心态崩了,黎之清已经被捣撞得身体都崩了,打着哭嗝不依不饶:“你抱抱我!” 尤川于是将他收拢进怀里,自己靠墙坐着,低声哄他:“抱住了。” 黎之清两腿夹着他,坐直后体内的液体流出更快,这感觉让他更羞耻了:“你还是人吗?” 尤川拍拍他的背。 “……你禽兽。” “嗯,”尤川应着,“禽兽。” 黎之清抵着他肩窝,一个很轻的哭嗝又冒了出来:“你本来就是禽兽。” 尤川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笑了:“好,禽兽。”   事后每每回想起这晚,黎之清都忍不住露出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的这段记忆是不完整的,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细节,不过有件事记得特别清楚。   尤川狠心把自己挺进去的时候,黎之清哭了,不仅大哭,还是秒哭,毫无过度的那种。   那感觉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眼泪哗地就从眼眶里涌出来,流之不尽,流之不竭。   他脑子里瞬间炸出来自己认知范围内的所有脏话,从古至今,国内国外,官话方言,什么都有。   可最后他只能声带痉挛似的挤出一截冗杂了万千句感慨的短短哭腔,接着才冒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他死定了,尤川是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下午两点补车,还是在相册《黄昏恋》里,到时候在w.b嘟个车作信号,这里就不另说了_(??ω?? 」∠)_晚上已经听导师评完了初稿,明天可以早点更个大肥章啦,追更的仙女们辛苦了,超级爱你们!!! 感谢珈岚的□□。 感谢孩子豆,◇堇瑟,云湮,Q鲤Q,好饿,22170658,夙,安爵,小辽,散发弄红尘的地雷。 感谢散发弄红尘,云云云云,*花想容*,地球用户4153726452,竞竞19,落霜天,吾熊,Devin,起名废柴945,一爻爻人”,锲锲,说好的he呢,黙誩,一个热土豆,Q鲤Q,朕要去幼儿园深造了,魔法少年,周周,我是你,忧伤的蛋蛋,666,小鱼儿,云湮,猫薄荷,侯南风,Amy,端木砚,捷克罗姆,卡尺,湘缌。,清玄子,祈天为祭,脏兮兮,公元,井青,猫言深林,千帆,大明以及几位被JJ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60.8.14晋.江独家发表   《帝王录》首播发布会的举办城市是帝都, 飞过去大概三个多小时,剧组为黎之清订了6号傍晚的航班, 落地就可以入住酒店好好休息,次日还有一整天的准备时间, 安排上算是比较人性化的。   但是黎之清他, 没、起、来。   他不是不想起来,实在是没本事起来。   头天晚上哭成那个样子,被尤川抱在怀里哄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两人胡闹折腾的时候天是黑的,一觉起来天还是黑的,黎之清足足睡了一整个白天, 胃部的空虚感都没盖压过强烈的身心疲惫。   意识到自己睡过一整天的时候, 黎之清脸色都变了, 这比错过航班还让他震惊。   他对谁上谁下其实没什么太大执念, 只不过实在对尤川的尺寸怵得不行,觉得自己要么吞不下去,要么得死着吞下去。   然而事实证明,人的潜力一旦开发起来,果真是无穷无尽的。   尤川体格惊人, 力量也大,但是平时一直顺着他,让着他,这让黎之清生出一种对方在床事上可能也会无限纵容他的想法,所以才想挣扎着尝试一下。   他不是没考虑到失败的情况,可也没想到自己能被尤川搞成那副德行, 也万万没料到自己能睡上将近二十个小时,听着比娇滴滴的小姑娘还娇贵,这让他怎么可能不震惊。   黎之清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饿,而是喉咙干痒得厉害,对水的渴求比食物更重。   可能是对黎之清最后拿手臂遮脸,不住打着哭嗝的模样印象太深,尤川餍足之余又是心虚又是心疼,趁他还在昏睡的时候就把痕迹清理干净,吃的喝的全都备好在床边矮柜上。   黎之清喝完了半杯水,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丝毫遭受过狂风骤雨的痛感,他这才把目光移到胳膊上,再慢慢低头看向自己没来得及套穿衣服的胸口。   皮肤光滑白皙,肌理线条流畅,全没了睡前的那些红紫。   黎之清心头一咯噔,又动了动毛毯下的腿根,只有酸软的脱力感,身后光觉着内里热辣,哪还有昨晚被撕裂撑开的那股狠劲儿。   他握着玻璃杯的手都有点哆嗦,不可置信地瞪向尤川,干张着嘴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单是身上就算了,本来也被啃了一通,可那地方怎么也能碰上去!!!   黎之清羞愤地把杯里剩下的水一口闷下去,脸上腾地红了,简直想把土拨鼠提腿从心里甩出去。   尤川体会不到黎之清难为情的赧怒,在他看来,黎之清身上每个地方自己都探索过了,也不讲究哪里能这样哪里不能这样。   尤川看到黎之清瞪他几秒,又敛下眼睛,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昨晚被欺负惨了委屈憋闷,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一下,拿起事先取出的纯棉T恤给他套上:“我买了些吃的。”   黎之清的胳膊从袖口伸出,尤川替他把衣服拉到腰间,补充道:“隔壁市的。”   黎之清把注意力从身后移开:“我闻到味道了。”   声音明显沙哑,他才说了一句就又把嘴巴闭紧,漱口后接过甜粥,配着几样特色小菜吃起来。   没吃几口,黎之清见尤川安静地在旁边眼巴巴看他,房内没开大灯,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柔黄的光线投进尤川眼底,给那双眼睛添了些暖意。   他第一次见尤川时就通过他的眼睛联想到家里的拉布拉多,现在灯光一打,看着更像了,尤其是两人在一起的这几天,做什么亲密的事都可以正大光明,不止是眼睛像,连粘人的属性也得到了加强。   黎之清接着想到微博上的人给尤川贴上的“忠犬系男友”的标签,弯眼笑了。   尤川看他笑了才松口气,嘴角也不自觉地提起来。   黎之清舀了一勺带银耳莲子的喂给他:“尝尝?”   尤川倾身含住,黎之清问他:“甜吗?”   “嗯。”尤川咽下去,顺势亲了亲他的眼角。   黎之清眯了眯眼,正要亲回去,国歌嘹亮奏起,桌上手机响了。   尤川拿过手机递给他,黎之清一看屏幕,是楼煜打来的。   “你人呢?”对方开口就问。   他今天凑巧得空,跟司机一起在机场外面候着,结果半天没见人影出来。   黎之清喝着粥回答:“睡过了头,误机了。”   “你声音怎么回事?哪又病了?”黎之清小时候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楼煜每回都差点吓出心脏病,一听他声音不对立马紧张了。   黎之清不好意思道:“没有,就嗓子哑了,哪都没病。”   “肯定是着凉了,天冷了你注意点。”楼煜跟老妈子似的念叨起来,末了才就着他话头往下说,“那我给你重订张机票,中午的行吗?别又睡过了啊。”   “早上的吧,我刚醒……”   “现在才醒,你晚上还睡吗小祖宗?”   黎之清没说话,他从昨晚睡到现在,还真不定能继续睡得着。   他不回答楼煜也能懂他意思:“行吧,那你等登机了再睡。”接着嘱咐完几句作息问题才挂断电话。   没等多久,手机收到机票订购成功的短信。   黎之清瞄了眼内容,把屏幕对尤川晃了晃,笑道:“‘冤大头’出钱,咱们明天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了。”   国内航空公司的头等舱服务一向稍显逊色,难免满足不了一些高阶层人士的需求。   楼煜选择的这家是今年年中才跟国际公司合作的,首次将豪华机型投入短航线的载客运营,由于目前在搞饥饿营销,想购买头等舱必须要攒够一定的里程,也不是光有钱就能搞到的。   楼煜把黎之清丢到这里,一是觉得他在山区拍戏辛苦,给他提供环境好好歇歇,二是行程绝对保密,乘客大都是上流人士,不怕再给搞到网上。   黎之清睡了一整天,这晚是真没本事接着睡了,他在床上架了个小电脑桌,跟尤川并肩靠着把胡闹前拍的几个短录像剪辑拼接,添加了简单字幕,合成一个片长约20分钟的小视频,打算等补些安全指南再推送给粉丝。   他在快凌晨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抱着尤川小睡了一会儿,天边擦亮就起了床,随身物品刚收拾好,机场的接送专车恰巧就到了。   唐顺时没跟两人一起走,他嘴上说是专门来看黎之清的,实际上他也是在京都待腻了,想出来溜达溜达。南部省市多山多水,气温宜人,这会儿过来旅游正合适。   办理好登机手续,走完安检,黎之清和尤川就到休息室坐下了。   乘客流量偏小,又是一大早上,候机大厅里都没多少人,头等舱的休息室更是空空荡荡。   来时已经吃过早饭,黎之清没再点餐,刷了会儿微博打发时间。   圈里的大部分明星都不爱大批量回复评论,一是本身工作繁忙,评论数量太多,一口气回完需要很多时间,不回完又可能引起粉丝不满,二是出于公司对人设的考量,物以稀为贵,太亲民了反而不易于吸粉。   黎之清不接广告,又不在进组期间参与其他剧组的拍摄,自然没有同行人那么满的行程安排,时间相对充沛,再加上他没有公司限制,对人设什么的也不在乎,有空闲就看看评论,回复到哪就算哪。   时间一久,那些没被翻牌的粉丝不仅没有不满,大家反而还怕他累着劝他别回了。   黎之清倒不是单纯想让评论的粉丝开心一下,有些明星回复评论大都挑选前排的几条,这就导致很多真爱粉又是设置更新提醒,又是找爱豆发博规律每天蹲守,黎之清刚开微博那会儿也不例外,很多人并不是偶然抢到前排,而是把很多时间精力投到他的微博主页上。   黎之清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多晚的评论他都能看到,没必要在和他的交流上太花心思。   事实上这方法真挺有效,即便排在末位都有被翻拍的可能,粉丝们自然不会执着于去抢占前排位置,后期甚至有很多人把遇着的趣事在评论里跟黎之清分享。   不过今天的趣事跟表白都没了,黎之清点开新收评论,里面一排排的全是哭脸。   [隔壁老冯发自拍了!隔壁老冯又发自拍了!你的呢!你的呢!!]   [自从上次机场一别,我就没再看到过黎黎的新照片,/大哭,这周老冯都发五次自拍了,你连一次都没有!]   [来来来,大家再看眼老冯那里的存货“望黎止渴”,/图片。]   那是黎之清在拍《帝王录》时的钟况照片,顶着伤妆,穿着破烂衣服,冯梁秋只拍了他的侧脸,旁边写了个“丑”字,在最下面比了个剪刀手。   黎之清看笑了,继续往下翻了翻评论,内容也全是催他发自拍的。   偷拍是从冯梁秋手里放出来的,黎之清索性戳开他的微博去看事情起因。   冯梁秋昨晚到了帝都,入住酒店后就在微博发了几张自拍,配合着拍戏时的照片给首播礼预热。   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他接着开游戏直播的时候还在评论里跟自己助理合拍了一张,把手机举在两人中间,屏幕上就是黎之清的那张照片,配字说:[/doge,黎仔其实不好看,他真的太丑了。为了不辣到你们的眼睛,我选择和我的助理超哥一起为大家开把游戏。]   黎之清没杀青的时候经常和冯梁秋打游戏开直播,日常也会有互动,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好,微博粉丝的重合度也就相对高一些。   大家对他们都挺喜欢,可如果论起颜值,绝对是会偏向黎之清的,纷纷开始重新评论,还搬来几张黎之清放在微博的自拍用作对比。   [老冯你是认真的吗?你看着黎黎的其他照片用心感受,用心回答。]   [/doge,老冯,一个不肯直面现实的倔犟老Boy。]   其余评论也是同样跟冯梁秋笑哈哈地逗趣,结果冯梁秋又补了评论:[/doge,那是以前的他,不是现在的他,他现在真的丑了,最近几天都已经不敢再发自怕了。我知道真相很残酷,请大家一定接受,并且为重回颜值巅峰的我欢呼!]   黎之清被他不要脸的说辞逗乐了,点开输入框回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再点开冯梁秋跟助理的照片,心里一动,揽住尤川的肩膀笑道:“来,咱们一起反击一波。”   他从相册里找出冯梁秋的黑历史,打算用尤川的手机来拍。   前置镜头一打开,黎之清忍不住笑了:“看我干嘛?看镜头啊。”   他们选坐的是双人沙发,中间没有扶手和方桌阻隔。   黎之清靠过去的时候,尤川也不由偷偷从后面扣住他的腰身,和最初在酒店的那次合照相比,两人不仅身体距离贴得更近,连关系也发生了本质上的突飞猛进。   尤川这会儿打量他更是肆无忌惮,以前听到黎之清开口还会把目光收回去,现在,照样从眉梢一路往下,细细地端详。   黎之清无奈地看向他,发现尤川竟然把嘴角弯了起来,弧度很小,要不是两人这会儿挨得近,黎之清都不一定能看出来。   “你笑什么?”   尤川看着他的眼睛,没回答。   表情寡淡的人有一点好处,一旦笑了,那就是真的开心。   尤川更是这样,他很少产生情绪上的波动,然而只要黎之清一靠近他,他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光是因为他对自己亲近,尤川就能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黎之清晃晃他的肩膀,正要催他看向镜头,尤川突然抬高下巴,嘴唇轻轻从他脸上掠了过去。   催促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里,黎之清硬是没说出来。   尤川轻笑道:“上次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当时黎之清不喜欢他,他没敢做出越界的举动。   上次?   黎之清愣了一下,回想完问他:“是说上次一起拍照?”   尤川点头。   “刚从山里出来,在影视城拍戏的时候?”   尤川还是点头。   从那时候起,就想亲他?   黎之清心头一跳:“……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喜欢我吗?”   尤川闻言,接在他后面愣了一下。   “不是吗?”不见尤川反应,黎之清心跳慢慢飙上来了。   尤川摇摇头,不解地看着他。   黎之清睁大眼睛看回去,心里“轰”地炸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以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唐顺时: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恭喜你们ZZ这么久成功为爱鼓掌。 感谢乖,叫哥的□□。 感谢77*3,Dz*2,甜味少女馆,星霰,阿碧瑟,江海余舟,第一页,序,酒壶壶壶壶壶,七年,公羽,慕夜晚歌,◇堇瑟,二狗子,Ccccr,孩子豆,鼠妈妈,夙,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焦糖米布丁,小曼曼~??,哈哈哈,*墨,Q鲤Q,我们小仙女没有良心的地雷。 感谢我们小仙女没有良心,诸葛,盛夏,木骷髅,哈哈哈,北陆,喵″,浅水弦鱼,一依不得衣,星霰,慕卿然,半山腰的花画,施施栖栖,根正苗红小白杨,亦小六,耶耶,一颗,等等等,行走的冰棒,浅水弦,却道天凉,Puddin,散发弄红尘,蓝晔,曼珠沙华,浒桦,风兮婷子---林,杳,甜味少女馆,aminta,慕夜晚歌,藜殇,湮草残香,三皮酱,偏偏不是真,false ,黑白猫,清玄子,猫与蜀葵,酒壶壶壶壶壶,陈衡,77,嗯哼哼,春虫虫,八百标兵奔北坡,狂奔的蜗牛,大蝈蝈,不见牛羊,文刀三花,司南的小耳朵,星霰,甜味少女馆,依塔贝,Q鲤Q,小木,墨璐奇途,渚岷,全宇宙最帅的黄少天,一刻大花生,行走的冰棒,有只蜗牛叫小白,二十,医人不医心。,御弟哥哥以及被JJ抽没了名字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比心~   ☆、60.8.14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搭着尤川的肩膀, 左手拿有冯梁秋的黑历史,右手还半举着尤川的手机。   两人对视了半晌, 不发一言,周围一时静得出奇。   黎之清是表面懵, 心里头翻江倒海。   尤川是脸上无风无波, 心里面一头雾水。   “那、那你……可是……”黎之清刚开口就结巴了一下,没说几个字又憋不住笑了了一声。   他收回右臂,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还是笑。   “什么?”尤川不明白他是突然因为什么乐起来,也跟着笑。   黎之清压了压嘴角, 干脆把下巴抵在手肘上, 压着尤川的肩膀直勾勾看过去:“所以我们还在酒店的时候, 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黎之清的眼尾本就微翘, 笑起来后眼睛一弯,末端的细小弧度就像狐狸摆起的尾巴尖一样,直对着人心窝里勾。   尤川被他这双笑眼看得心头又痒又酥:“嗯。”   “那……再往前呢?”狐狸的尾巴尖摆得更肆意了,“没去酒店,还在林子里的时候。”   尤川是真想把这截不老实的尾巴攥进手里:“喜欢。”   那个时候就喜欢。   笑意止不住地从黎之清的眼角漾出来, 他想了想当时两人在帐篷里针对“哪种喜欢”互不相让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亏了,脸上里不由掺杂出几分懊恼来,不由低低长长地“啊”了一声。   他音调足足拐了两个弯,尤川用指腹捏蹭过他的鼻尖,低声笑着:“怎么了?”   “原来你只知道一种不纯洁的‘喜欢’啊。”黎之清被他捏得本能眯了眯眼睛, “我那会儿还以为你是把我当小孩看呢。”   话到这里,尤川总算听懂了。   他沉吟片刻,缓声说:“很多东西在我眼里,都没什么差别,只有你不一样。”   黎之清听得心脏又是用力一跳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区分他们,也看不明白。”尤川看着他,神情是一贯的冷淡,目光沉静又专注,“但是我觉得,我只要能把你区分出来就足够了。”   黎之清胸腔都要炸了,往尤川肩上扣的指尖都不禁加大力道。   “所以不管在你看来,‘喜欢’究竟有多少种,我都给你。”尤川说着加深笑意,“你想要的那种,肯定也在里面。”   黎之清听完直接把脸埋下去,额头贴着自己的胳膊,使劲来回蹭了蹭。   尤川说话从来不刻意煽情,这时候也一样心境平和,没带有任何平常以外的情绪,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要人命的情话。   他看黎之清把垂在额角的碎发都蹭得乱了,发梢被牢牢压着卷动,眼见着要拧成小股,伸手想把头发勾出来。   尤川指尖还没贴上去,黎之清就突然抵在他肩上小声道:“我也都给你,全都给你。”   他头没抬起来,声音被严实堵着,听着有点闷闷的。   尤川顿了下手,笑着把头发勾出来:“嗯。”   “我特别喜欢你,真的。”黎之清像是没听到他“嗯”的这声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第一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他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在心里把“神”替换上去,更觉得别扭。   尤川不在意他用什么名词来称呼自己,掌心覆在他头上,拇指顺着头发被拢起的方向轻轻摩挲着。   “我以前想过很多次,想你要是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尤川没应“好”也没应“嗯”,向他反问道:“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黎之清心里正波涛起伏着酝酿词字,突然被迎头抛来这么一句,没能立即接住。   “你在这里,我肯定不会走。”尤川接着说。   待在哪里对他而言都没什么所谓。   黎之清觉得自己差不多要死了。   “尤川。”他唤道。   “嗯?”   黎之清恳切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尤其还是以这种波澜不惊的冷淡语气。   这家伙平时沉默寡言,话一多起来,句句撩得他心肝发颤。   尤川怔了下,他说错什么了吗?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都想把你按下去直接亲一口了。”   他现在连呼出来的气都像是带着甜味,自己都觉得齁腻。   如果他们不是正坐在机场的休息室,出入口没站着随时待命的服务人员,别说亲上一口,就算尤川要再对他化身禽兽,黎之清可能也不会……   那该犹豫的地方还是得犹豫一下的。   尤川笑了笑,手上逐渐施力,要把他从肩上捉起来。   黎之清脸上还有点热,死死压住了没肯抬头。   尤川不跟他较真,陪小孩玩闹似的时不时加上点力气,闪出点缝隙又不动声色地任他挣回去。   几番下来,黎之清被他逗得忍不住想笑,正要出声抗议,尤川突然不再扯他,摸上他的头发轻轻揉了揉。   黎之清刚松了口气,休息区的过道很快响起一阵刻意放轻了的高跟鞋敲击地方的声音,接着就听来人问他:“黎先生,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休息区的沙发靠背不高,但所有沙发后面都放置着一列较正常尺寸而言相对低矮的小型书架,既能够隔出大小不同的私人空间,又能在装饰之余向乘客提供最新的报刊读物。   身高达到及格线的成年男人坐进隔间的沙发里,在后方可以隐约从书架缝隙里看到肩膀往上的剪影。   黎之清顶着这张脸走进来,当值的服务人员自然对他关注颇多,时不时地也会拿目光偷瞄过去。   他们看不到暗戳戳的小动作,也听不到黎之清和尤川相互说了些什么,不过多少能够看出黎之清先是要跟助理一同自拍一张,接着没一会儿就把头趴下了,半天没再坐直身体,看着就像突然难受了一样。   黎之清听到声音只能抬头起来,跟尤川拉开些距离,摇头笑道:“没有,我很好,谢谢。”   服务人员闻言舒了口气,颔首替打扰他们道歉时,无意瞥到被黎之清点在手机上的冯梁秋丑照,没忍住笑了一声,心说难怪刚刚会突然趴下,估计是被照片逗笑的。   黎之清沿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也笑了,指指她手上托盘:“请问这是为我们准备的吗?”   “是的。”那人不好意思道,“我们猜想您是不是因为工作疲劳感到头痛,就准备了一些热梅茶和止疼片。”   不过既然黎之清是笑成那个样子的,这些东西自然就不需要了。   “谢谢,麻烦你们了。”黎之清站起身,冲她笑道,“止疼片就不需要了,热茶我可以留下尝尝看吗?”   别人特意准备的,直接端回去未免太浪费了。   “当然可以。”对方被他笑得脸红了一下,忙弯身将准备的茶点放到面前的矮桌上,再看黎之清的手机还是开着相机模式,礼貌询问:“请问需要帮忙拍照吗?”   在今天当值的人员里,有几位私下里也在偷偷粉着黎之清,但是机场的工作守则里明确规定,不可以在休息时间打扰乘客。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上前,她也想在守职范围内尽可能多的跟黎之清接触一下。   黎之清看她眼睛里藏着期待,笑着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他把拍照的手机递出去,坐回沙发,揽住尤川的肩膀,把冯梁秋打瞌睡的脸放大两倍,举在两人中间。   服务人员拍了两张,没等黎之清看完说什么,又走去把壁灯亮度调到最高,再拍出来的效果明显比刚刚要好很多。   等对方关灯离开,黎之清倒了杯茶塞到尤川手里让他喝着,自己则点开相册,想从刚刚拍好的照片里挑出一张发去微博。   相册界面一出来,黎之清耳根又是一热。   尤川的手机里只安装了黎之清常用的几款软件,他自己以前什么都不玩,近期才开始背着黎之清偷偷看着微博,而黎之清又只有在自己手机没电的时候才会去摸尤川的手机,所以尤川的手机没有多少历史数据,内存也一直被占用了很小的一部分。   可现在,手机的可用空间竟然已经开始告急了。   黎之清把相册点开都会卡顿一瞬,缓冲两秒才会渐次把存储照片一一显示出来。   里面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光是展开的第一页就包括了近景和远景,有偷拍的,也有黎之清发现后主动扬笑摆姿势任他拍的,个别明显拍糊了,扯出来截成小图都能拿去做成表情包。   黎之清无奈对他说:“……尤川,我以前就说过这个问题,你能不能只留我帅一点的照片?”   “挺好的。”尤川坚持。   “一点儿都不好,”黎之清苦笑不得,用手肘轻捣了他一下,“我这辈子的黑历史可能全砸你手里了。”   他光注意去看那两张拍糊的照片了,没发现尤川在他挑选照片时眼睛死死盯住他的拇指,确定他没有继续往下翻看后才放心地把目光收回来。   黎之清把选好的照片添加到新微博下面,沿用冯梁秋的表情打字道:[/doge,热烈祝贺冯梁秋先生重回颜值“巅峰”。]   他在编辑微博的时候消息栏上还在滚动着新评论的内容提示,照片成功发送出去,滚动速度直接翻倍,提示不断上翻,只能从里面辨出一个和感叹号连用的“啊”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你们俩都帅都帅!!!]   [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跟着一起啊啊啊啊啊啊!!!]   比起黎之清是不是在回怼冯梁秋,粉丝们的注意力明显放在下面的合照上,还顺带跳过了冯梁秋入镜的那张丑照。   尽管并非所有的粉丝都是喜欢他们这对CP的腐界人士,但CP粉平时都注意圈地自萌,从来不在黎之清的个人消息下面胡乱刷屏,后援会的其他成员和CP粉一直关系和谐。   再加上两个超高颜值专业户并肩同框的照片杀伤力实在太大,大家这时候在评论底下只顾着紧紧抱团,哪还有闲心分出你我,先“啊啊啊”地激动一阵子再说。   没过多久,众人纷纷从亢奋中恢复过来。   [/doge,帅的帅的,你还是我爱的那个帅黎黎。]   [/doge,好了好了黎黎乖,别瞎祝贺了,老冯已经知道你俩最帅了。]   [妈哎,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助理小哥的脸,明明不萌CP,却忍不住跟着CP粉一起激动。]   [/doge,太帅了真的,你们太!帅!了!最后顺便心疼一下被两个高颜值夹在中间的老冯哈哈哈哈哈,同样是拿着对方黑历史和助理拍照,总觉得老冯更惨啊。]   和普通粉丝相比,CP粉的画风就要统一的多,即便这是两人同框,他们也没有发表太过直白的评论,刷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热烈祝贺黎之清先生和助理小哥首次公开正面合照!!!]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CP粉的评论斩获了所有粉丝的注意,直接被送到了热评第一。   [有没有哪位大佬把老冯从中间P出去?我想把这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啊啊啊啊!!]   这句话简直道出了全员的心声,纷纷跟着回复“臣附议!”,“臣也附议!”。   不过很快的,大家又“移情别恋”去了另一条评论。   [/doge,那个……黎黎你们能不能重拍一张?不带老冯的那种。]   [看了眼隔壁老冯和助理的合照,他们都是比“我爱你”手势的,公平起见,不然你们俩也给大家比一个吧,/doge。]   [/doge,卧槽!要玩这么刺激的吗!我喜欢!!]   [比心也行啊!!!“我爱你”的手势都看腻了,还是来比个心吧!!]   [/doge,天老爷我第一次觉得CP粉这么可爱……想想两个大帅比对着镜头一起比心……我反正是一定要设屏保的,谁拦我都不好使。]   [虽然不是CP粉,但是也想跟着举个爪……想看没老冯丑照的新合影。]   [对不起臣刚刚附议错地方了,臣决定重新附议!]   大家都挺希望能够收获一张正经的高颜值合照当作福利的,不认为CP粉的提议有什么不好,而且他们没有在评论里乱撒安利,要不是个别账号的头像用了“黎助”的Logo,根本不好判定这究竟是不是CP粉的一员。   后援会大军都跟着点赞起哄,可偏偏有一小波粉丝的语气冲了起来,在单个评论的回复楼里严词指责,个别人的名字还都是“黎之清家小娇妻”之类的风格。   [你们脑子里是不是都有毛病啊?让黎黎做我们大家的男神不好吗?干嘛老把他跟其他人绑在一起?]   [CP狗想闹腾回自己主页成吗?在这里抢什么热评卖什么臭安利?请你们注意点素质,别给老公添麻烦。]   她们指责没几句,就被其他人喷了回去。   [哎哟喂,说让别人注意素质,自己一上来又是骂人脑子有病又是骂人是狗的,你们可真是有素质噢,都想给你们发小红花鼓鼓掌了。]   [哪有人在这里卖安利?求新合照难道不是大家一起顶上来的吗?]   [火气重自己回家喝点藿香正气水,别出来瞎BB。]   [行了大家别跟她们废话,刚从她们微博转了一圈回来,全是毒唯女友粉,想让黎黎当她们对象想疯了,自己窝里都能因为嫉妒撕起来,/微笑。]   原本好好的和谐氛围彻底被激了起来,两拨人互不相让,撕得凶狠。   最后连后援会的高管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发声道:[每家爱豆都有CP粉和女友粉,这种事无可避免。我们家的CP粉素质很好,没有KY前科,还经常参加黎黎的各种应援活动,拿出过很多图文视频作品。也希望女友粉能保持理智,互相包容。]   那拨人如果单纯只是女友粉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带了“毒”啊。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粉丝,一旦言行过火,都是饭圈毒瘤。   饭圈里名声最差就是CP粉和女友粉,倒不是他们本身惹人烦,主要是这两类粉丝里出现毒唯粉的可能性太高。   前者是跟风程度大,容易脱粉回踩,后者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爱豆一旦有什么言行没达到自己的期望值,也容易脱粉回踩。   娱乐圈里有不少明星会为了工作宣传,达成短期的绑定协议,炒作起来后难免会生出许多相应的CP粉。   合作双方如果都是良心公关倒还简单,万一一方起了踩压对方维护人设的心思,那粉丝之间的争斗就非常精彩了。   伪装成脑残CP粉到对家微博下大撒安利激起粉丝众怒啦,伪装成脑残毒唯粉到CP粉的圈子里恶意骂街引拉仇恨啦,都是惯用的伎俩。   更可怕的是别家公司可能还会好端端地过来横插一脚,两家粉丝哪知道最先制造混乱引发话题的究竟是谁,只会把锅拼命摔给对方,结果越吵越乱,越吵越凶,反而让彼此的爱豆相处尴尬,惹来路人反感,无意间成了第三方的隐藏杀器。   黎之清没签公司,不用去跟别家艺人绑定炒作,唯一扯上点关系的就是一个冯梁秋,两人的粉丝群体还高度重合,自然掐不起来。   剩下的CP粉就是萌他和尤川的,尤川不是圈里人,对外身份只是他的助理,同样也没什么好掐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第三方不好插手,CP粉的小圈子没受炮火轰击,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默默吃糖,只要管理好了不去惹事,其他粉丝也不会无端高.潮,和谐相处不是难事。   CP粉里的脑残多不多,受舆论引导的影响大,可女友粉里能出多少脑残,全靠她们自己造化,其他理智粉想帮忙拽个腿都拽不利索。   这也是为什么黎之清的CP粉大多冷静,而毒唯女友粉却火气太重的原因。   在评论里闹腾不止的毒唯女友粉被全员围攻,慢慢难以敌众,最后索性发了新的评论:[/再见,黎黎要是被你们逼得真发了那种合影我就脱粉,真是受够了。]   其他人也是受够这几个毒唯姐姐了,言语里简直把黎之清当成她们的私人物品:[/再见,谢谢你们放过我们家黎黎,有缘也别再见了。]   黎之清不是没见过账号信息里带他名字的粉丝,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占有欲这么强烈的姑娘。   他看到混战起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看到其中那几句“我就是把黎黎当作自己男朋友怎么了”,“他就是我男朋友”,“我最早喜欢他,我对他才是真爱”的时候更懵了。   这些小姑娘对他根本没有深层次的认识,而且他什么都没做过,竟然能直接把他放到“男朋友”的位置上。   黎之清转头看向尤川,尤川正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那些评论,察觉到他的视线,很快把眼睛抬起来。   不等黎之清开口,尤川率先低声道:“我才是最早喜欢你的。”   黎之清不会知道尤川说的这个“早”,是可以往上追溯到什么时候,   他听对方这么认真地强调一句,忍不住笑了,抬起一只手,比出半颗心的形状:“好的男朋友,那请问你愿意帮我拼出一个完整的心型吗?”   尤川闻言眼神闪了闪,心里的那点不痛快顿时被黎之清轻易挥散。   他在黎之清的纠正下不熟练地做出手势,指尖相对在一起,人也靠在一起。   黎之清没有犹豫,直接将这张新的合照发到微博:[/doge,这颗心比得是不是很标准?]   新照一出,没人再去围观毒唯女友们的精彩表现,纷纷赶来点图保存。   [标准!!太标准了!!标得我嘴巴都要笑飞了!!!]   [新屏保新屏保新屏保……妈呀今年我的屏保可以不用再换了!!!]   [/笑哭,黎黎真是我粉过最有效率的爱豆了哈哈哈哈哈哈,被要照片总是这么干脆,/doge,请务必继续保持。]   评论刷得太多,黎之清一时回复不过来,只能先一一点赞。   在一排激动的评论里,只有一条风格最特殊,是之前一位毒唯女友粉留的:[知道你也很无奈的,但是只可以有这一次。]   黎之清:“……”   什么玩意儿?   他叹了口气,沉吟片刻,给对方编辑了一条私信:[对的感情还是得留给对的人,也希望你们能够幸福,/爱心。]   他刚点下发送键,冯梁秋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圈里能这么玩的,除了你找不出第二个了。]   黎之清回了个问号过去。   冯梁秋:[那些粉丝消费力度挺大的,一般公司都是冷处理,两边都不得罪。]   黎之清刚点开输入框,不紧不慢地打字:[消费人家小姑娘的感情,我可下不去手。]   这一小部分的粉丝喜欢的不是爱豆本身,是有机会成为她们男朋友的明星而已,她们早晚都会成熟起来回归现实。   黎之清不想让自己的模糊态度成为延缓她们认清事实的信号弹,既让网络那端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更受折磨,也会伤害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想都不应该。   冯梁秋回了个叼烟斗的欠揍表情:[可以可以,有我当年的风范。]   黎之清笑了:[你不是说除了我找不出第二个吗?]   [嗨,]冯梁秋回,[我那时候账号都归公司管,哪有机会像你这么自由。]   他们俩小窗聊着,《帝王录》的剧组微信群也热闹起来。   有位老艺术家八百年刷一次微博,碰巧看到冯梁秋跟黎之清的照片互怼,截了图发到群里娱乐大众,其他年纪大的老演员笑完了也被撺掇着注册微博,在群里玩起了互粉转发。   黎之清记下他们的账号名,正要点开微博的搜索框输进入,一直在旁边安静看他的尤川突然伸手遮了下屏幕。   “怎么了?”黎之清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尤川喉间一滚:“你……用你自己的手机。”   “为什么?”黎之清不解。   两人拍合照时用的就是尤川的手机,黎之清为图方便,发微博也没换回自己的,尤川这么长时间没说不行,临到这时候又有意见了。   尤川没回答他的问题,作势要把手机拿回来。   黎之清敏捷地后仰闪开,意识到尤川是因为他要搜索东西才会这样,同时把搜索框点开。   这下不用尤川回答他也知道原因了。   只要把微博的搜索框点开,下面就会出现一列最近的搜索记录。   黎之清扫了一眼,愣完笑开了。   尤川捏住了手机上面,黎之清直接把他的手一同按住。   尤川怕弄疼他,不敢用多大力气,只能边遮屏幕边听他读道:“黎助理性分析,黎助文,黎助……h,黎助肉?”   他的声音小,别人听不到,可尤川耳力那么好,完全听得一清二楚。   “给我。”尤川都要被他念到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黎之清哈哈哈地挣扎着拼命往回缩,“让我看看你都看过些什么。”   尤川忙握住他小臂,防止他从沙发上跌下去。   “……黎之清猝不及防地被对方掼到墙上,手腕也被牢固锁住,不由惊慌道:你要干什么?”黎之清读到这里停下了,用下巴指指紧攥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要干什么?”   尤川无奈地看着他:“别看了。”   黎之清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尤川的反应实在好玩,他不由自主地想去逗他:“话音未落,男人灼热的吐息便倾注进他的唇齿之中。”   读到这里他也读不下去了,想换成理性分析看看。   尤川哪能让他把这列东西全点开看一遍,更要去抢。   “疼。”跟尤川挣了这么久,黎之清也看出尤川不会对他真用力气,对方手劲一大他就皱眉假装吃疼,尤川闻言立马就会松开。   两人针对手机在隔间里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休息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才停了一瞬。   黎之清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跟来人对视后稍稍怔了一下。   那人看到他更是愣得可以,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些惊愕的味道,像是对黎之清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感到不可置信。   黎之清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向刚进门的吴正彦招呼道:“吴哥早啊,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忘了吴正彦是谁小小地提醒一下,就是之前在园林拍综艺搞事的那个。 _(:3J∠)_放上粗粗的一章,然后明天可能要请个假,帮忙去医院陪床,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回来早的话就可以更新,如果太晚就只能…… 如果断了就给大家发小红包补偿么么啾~ 感谢姜天爱的火箭炮。 感谢77*2,一条野生的小白龙*2,帅气的喵崽*2,前面的阿啾,酒壶壶壶壶壶,咸鱼堡堡主,?秋之夕染???,Q鲤Q,与岳笙,墨岚不知月,江海余舟,浪味仙好吃咩,15588907, 喵喵ゅつなっ,珈岚,小仙女,17531604的地雷。 感谢一条野生的小白龙,许许言午,找到一个好工作,晴明家的小白狐,W饭团W,YY,我是静静,不想加班的加班,你说的花开,殊途,愚爱,有一种偏执叫单曲循环╮,文刀三花,司徒徒,面具下的叉子,脏兮兮,南北不知去向,地迥角声长,不见牛羊,岑小甄,星霰,追文……,有只蜗牛叫小白,清玄子,杏沫,鬼风扇,好想告诉你,果冻哈,LESSMON,流云随风,许你情深不朽,梨落落,黄桃罐头君,黑森林,江海余舟,shixu,PwditZ,我是好人,三皮酱,大空的包容,twincosun,倪小霸,长葚,予意菲常,无言,要吃糖,与花辞,夏夜,蕾蕾蕾,Old王诶,SherryLasombra,喵″,黙誩,咸鱼堡堡主,帅气的喵崽,Amy,Devin,嗯哼哼,哈哈哈哈,楼十八,judy,开开,清幽静竹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60.8.14晋江独.家发表   吴正彦起初还愣着, 听到黎之清叫他,稍微晃过点神。   他一方面努力克制, 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一方面又被站在不远处的黎之清震得厉害, 一时反应不及, 没法彻底掩饰眼睛里的那份惊诧。   这就导致吴正彦的神情在一瞬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可笑意味。   他站在门边顿住了脚,紧随他后面踏进门的人却直接惊喜出声:“哎,那不是黎之清吗?”   对方把声音压得很低,距离一拉开根本听不到,可他一开口, 其余还没走过来的人顿时加快脚步挤上前, 嘴里轻声嚷嚷着内容差不多的话。   “……我靠, 真的是黎之清。”   “啊啊啊是黎之清啊, 待会儿我能去拍他吗?”   “听老大的啊,我也想拍。”   “我的妈呀,活的黎之清!”   ……   这些小心说出的悄悄话汇聚成一股,在相对安静的空旷休息室里难免显出微弱的短暂嘈杂。   最开始看到吴正彦的时候,黎之清也有点搞不懂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家航空公司创立早, 短期航线的豪华机型只向里程足够的老客户开放,头等舱的要求更是严格,该公司的营销策略是求精不求多,一般具有资格的都是商业巨鳄型的人物。   圈内符合条件的一线大腕都寥寥无几,更别提是吴正彦这种去年才开始出道的半个新人了。   尽管他的家庭背景算是强势,但吴家往上两代都是军政界的人物, 注定不会国内国外的各地跑,也不敢轻易借职位便捷谋些私利。   吴正彦在这里看到黎之清觉得不可置信,黎之清那边的感觉也是有点小诧异,不过再看到跟在吴正彦后面的那些人就了然过来。   带着一波摄像灯光进来,估计是接了相应的宣传工作。   “好久不见。”吴正彦很快调整好情绪,扬笑走过去,故作亲和地同黎之清握了握手,“你是要去帝都吗?我看到了《帝王录》首播礼的消息。”   “是的。”黎之清对他没什么好感,笑得非常客套,“吴哥也到这边工作?”   尤川单听黎之清最初那一句招呼的语调就明白他的态度了,上一秒眼里温和纵容,下一秒就跟雪原冰川似的。   上次在楼家园林录制综艺的时候,尤川一直站在几位摄影的后面,吴正彦就算注意过他,也没这么近距离地跟对方有所接触。   现在即便他跟尤川中间还隔着一个笑意盈盈的黎之清,可还是觉得后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格外高大挺拔。   “来拍一组照片。”吴正彦只用余光向后略瞥一眼就觉着对方气势压人,答完赶忙收回右手,也不想多跟黎之清扯些什么,道完几句“收视长虹”的客气话就要往后退开。   黎之清对吴正彦而言是眼里的一根肉刺,巴不得在网上都看不到相关的消息,但是放在跟他合作的那批摄像眼里,黎之清对他们的吸引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随行的化妆师,吴正彦和黎之清还在互说官话的时候就在使劲捏着化妆箱的把手,眼睛里头冒着光,眨都不眨地紧盯着黎之清。   他们工作室有个规定,在同任意明星合作期间都不能当着对方的面向其他明星表达太过强烈的好感,为的是防止出现态度落差,让合作对象觉得尴尬。   因此化妆师的迷妹之心尽管已经开始尖声蹦跶了,但还是强忍着没有上前。   好不容易等吴正彦讲完了,她简直把入职以来最真诚的招呼都打了出来,被服务人员引领去隔壁餐饮区的路上跟同行的摄影助理交换一个眼神,走在最后面激动地小声嘀咕。   “太帅了!比照片帅多了!”   “以前那些人是怎么拍的,根本没找好角度!”   “……好想要签名,为什么我非得在工作时间遇到他!”   “我不要签名……能握个手我就知足了……”   休息室的几大区域被玻璃隔断墙分开,听不见声音,好歹还能看到黎之清的身影,也算是莫大的安慰。   暗暗向休息区打量的不止有对黎之清很有好感的工作室成员,吴正彦在闭上眼睛让化妆师修整妆容前也忍不住去瞄黎之清的背影。   他现在的心情真是复杂到极点,要不是周围有旁人在场,他恐怕得弹起来把桌上的花瓶推下去砸了。   这次的工作机会很难得,是为航空公司拍摄一组豪华机型的宣传写真。   航空公司本来没打算搞什么广告,真正的高阶层人士往往更注重隐私和清静,邀请明星露脸反而不美。   为了让吴正彦争取到这份工作,背后团队没少在他的出身和人设上花费心思,毕竟政商本质不分家,这么久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   吴正彦在前几座城市的机场拍摄时有幸博得了两位商人的青眼,原本还想着拍到后面不知道能不能拉上未来投资合作可能性更大的关系网,结果一进门,直接看到黎之清坐在休息室里跟助理笑着打闹。   他那一瞬间何止是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眼睛瞎了。   遇到黎之清也就算了,摄影师带来的人竟然还是对方的隐藏粉丝,他们表面端得再稳也没用,吴正彦对那种眼神太熟悉了,他过去每次跟粉丝见面的时候都能看到。   见到他只有官方的夸赞和微笑,见到黎之清就开始眼睛陡然冒光了,这让一向在圈里倍受重视的吴正彦心理怎么平衡?他能维持笑脸不露破绽全靠那点儿演技支撑。   吴正彦兀自在跟黎之清过不去,黎之清却已经把对方从眼前彻底抹去了。   他手里还拿着尤川的手机,那些人离开后就转身冲尤川挑眉,接着原先的话题笑道:“我都看到你搜过的词条是什么了,你就算把手机拿回去,我也能用自己的重新搜出来。”   尤川没跟着黎之清一起坐下,他弯身把有些变凉的茶放下,新倒了杯递到他嘴边:“别看了。”   黎之清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酸甜清爽的梅子转瞬滑进喉咙,他抬眼看着尤川,眼角还翘着:“你自己都看了一遍,还不许我看看?”   “……我没有。”   “像这种大小的长图片,第一次打开都会加载一下。”黎之清说着就点开一副条漫,笑了,“机场无线的网速好快啊,这么大的图片竟然不用加载就直接打开了。”   尤川都不大好意思跟他对视了,连忙把目光错开。   黎之清握住他的手腕,引他在身边坐下:“来,我们打个商量。”   尤川转头看他,眼底含着淡淡的笑。   这模样哪还需要打什么商量,黎之清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有意见。   “我不接着看下去,”黎之清退出微博界面,“但是你得让我删掉几张你手机里的照片。”   这个想法从他最初教会尤川怎么使用手机时起就有了,但是黎之清每回只要一冒出想删照片的念头,尤川就直白大方地说他的照片怎么好看,自己怎么喜欢。   他说真话向来爽快,黎之清听得却觉着发臊,再加上又不会被别人看到,也就任凭尤川留着了。   不过今天再看尤川的相册,照片数量直接比上次看时翻了两倍,占满手机剩余内存指日可待,刚好他又抓住了尤川的一个小尾巴,算是一个删照片的好时机。   “我只删掉一些画面模糊不清晰的,别的都不动。”黎之清见尤川犹豫,抓住他的手晃了晃,耐心解释,“你拍得太多了,手机空间有限,照你这存图速度,下个星期不到内存肯定就满了。”   如果黎之清执意要删,尤川也不会坚持,但他现在担心的不是被黎之清删掉一些照片,而是怕被黎之清看到什么。   “……我自己删。”尤川反握住他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我删你都不乐意,你自己能删掉多少张?”黎之清往后一避,没给他。   尤川连他伤妆的照片都能说好看,其余的就更不用提了。   总共一万多张的照片,等他删完估计还能留有一万多张。   尤川看了看手机,又看向他,想说点理由让黎之清放弃,可又实在编不出来,更不愿意骗他。   尤川心里坦荡的时候历来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少有的几次眼神闪躲基本都是被黎之清逗得不好意思了。   黎之清一时没开口,安静地跟他对视片刻,出声猜测:“你是不是保存了微博上的那些图,怕我看到?”   问完他自己就觉得不对,通过应用软件存图会自动建立相应的文件夹,不该会跟相机拍摄的照片并到一起,而且他刚刚并没有看到多余的相册名称。   普通小情侣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会去怀疑对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忘了销毁证据。   不过对象一旦换成尤川,这种假设根本就没可能成立。   连那些小短文和小漫画都被他知道了,黎之清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尤川手机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尤川这次抓他的手很小心,指尖用力在手机屏幕上,仗着手大,把黎之清握得严实。   黎之清无论怎么用力都点不到相册图标上,咬牙跟他挣了几次,最后认命地抬眼问道:“你到底拍了什么不想让我看见?”   尤川犹豫着开口:“我怕你生气。”   “生气?”黎之清不解,本能地略微歪了下头。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生气?   尤川光是被他盯着就心里发软,再近距离地一歪头,更是遭不住,撑了两秒就败下阵来。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妥协地把指尖从屏幕上挪开,扣在手机两边。   就算尤川一字没说,黎之清也能知道对方做出这动作的时候想对他说些什么,边去点开相册边对着他笑:“我又不是容易生气的人,你想太多了。”   他这会儿好奇心占了上风,倒不把筛选删除放在第一位了,照片完全加载出来后干脆地往下翻看。   尤川转开头,没等太久就听到黎之清发出一截很难形容的抽气声。   他心虚地把余光投过去,黎之清正对着屏幕瞪眼睛,从脖子到脸,完全是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前两天发烧了,被我妈看着挂水,没法碰到电脑,明天上午再去补两瓶就没事了,让大家久等了,后面会更肥一些把这几天的补上。 入秋后天气降温,医院里好多着凉或者肠胃出问题的人,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空调什么的,冷的东西也尽量别像三伏天的时候多吃了_(:3J∠)_ 感谢木骷髅*4,小小嵛的火箭炮,星霰的手.榴.弹。 感谢地球用户4153726452,唯十三,Q鲤Q,Dz,卡拉非人,一条野生的小白龙,踏雪羚,15588907,布布,声阑,Gilehriyaan,Q鲤Q,玲珑音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60.8.14晋江独家发.表   看到夹藏在一堆偷拍里的那几张照片, 黎之清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羞耻。   他只觉得疼,光看着就疼。   照片上的人平躺在床上, 身下的床单皱巴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明显留有被手用力撕扯攥抓过的褶子。   他的头往一侧偏过去, 脖颈线条完全裸.露出来, 连着肩膀和锁骨逐步往下,直到和胸前的肌肉边缘融成一体。   生理兴奋后的红潮还没褪去,尽管只拍到肩膀偏下部分,不过已经可以看出身上的痕迹有多触目惊心。   黎之清不用放大照片细节都能看到左边肩颈间嵌着一个清楚的牙印,和胡乱散下的头发混杂在一起, 透露出饱受蹂躏的凌乱意味。   那是绝对意义上的惨不忍睹。   黎之清只草草看了一张就没勇气继续往后面翻下去了, 他头一回产生这么强烈的想把手机砸出去的冲动。   “……你拍这么些干嘛啊?”黎之清退回列表小图, 哭笑不得地问他。   他受照片影响, 不由联想到前天晚上的那一通折腾,不用抬手去摸都能感受到耳根持续飙升的烫度。   尤川原本在担心黎之清生气,同时也有点舍不得自己手机里的藏品,不过当下已经彻底心虚完了。   他的脾性就是这样,单在面对黎之清的时候才会产生类似于“纠结”、“忐忑”的人性化情绪, 但他从来不会纠结太长时间,并且往往都会以退步作结。   尤川的想法直来直去,非常简单。   黎之清要是生气了,那他就认错哄着,反正藏着掖着的东西都已经被对方看到了,再心虚也没用, 还不如大方点承认了,再及时补救。   “对不起。”尤川垂眼道歉,说完还把圈住黎之清的手指松开,直接把手机的生杀大权递交出去,态度比刚离开幼儿园的小学生还认真端正。   黎之清哪会因为这种小事生起气来,返回相册顶端开始选删照片,清了清嗓子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恶趣味。”   尤川没在微博上看到过有关“恶趣味”之类的字词,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没反驳,只安静地看他移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拨滑戳点。   黎之清删完十来张没听到他开口,忍不住掀起眼睛瞧过去。   尤川像是瞬间感应到了似的,下一秒就把目光迎上去。   黎之清顿时笑了:“怎么不说话?”   尤川眼神闪了闪,伸手攥住他另一手的指尖,还是沉默。   “我没生气,”黎之清弯着眼睛,拇指在他虎口处摩挲了两下,重新把头低下,“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算短了。你成天跟我待在一起,还不清楚我的脾气?”   尤川看着他,过了半晌才低声回道:“知道。”   黎之清的脾气和普通人相比真的温和太多了,他的家庭出身和个人条件即便放到华夏之外的范围里也是贵不可言的水准,更难得的是没像部分世祖那样被养坏养偏,家教素养就想融入骨血里一般。   再加上他小时候遭遇的诸多变故,深知人能活着有多不易,这就导致黎之清的心态有时候就像一个历尽千帆的老年人似的,不仅在看待身外之物方面格外通透,对人对事的宽容程度也会高上不到。   别人走过大半辈子才磨的品性,他只用十多年就悟了出来。   尤川陪着黎之清工作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他露出那种宽和的淡然神情,每回都不由地心里抽疼。   他宁愿黎之清不把爪子藏得那么深。   “知道还这么老实。”黎之清无奈地摇摇头。   有些人的确会把特殊拍录当作情趣,只是这事太看各自的人品和靠谱程度,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渐渐也就列成了雷点。   然而根据黎之清对尤川的理解,对方拍照的初衷估计就跟平时偷拍他日常的种种状态没什么差别,细问下去肯定还会抛给他一个不改分毫的老答案。   ——觉得好看。   黎之清不给旁人留下女气印象的关键就在于他的神情英锐从容,不会受到外貌影响显出弱态。   这样的人一旦把坚壳内里的软肉暴露出来,对外界的吸引力可谓是致命的。   尤川当时就是被他窝在床上没法反抗的模样勾得厉害,替他清理掉身上痕迹时心头都是滚热的,最后实在没忍住,改用别的方式把那模样定格下来。   黎之清删到那几张照片,指尖犹豫地顿了顿,感受着尤川覆在自己手背上的体温,深吸一口气,给他留了一张。   尤川这会儿是对黎之清形成这样的性情感到心疼,黎之清见他不发一言,以为他还陷在“对不起”里没走出来,用力反握他的手。   等尤川把视线移上来,黎之清笑道:“你要真觉得抱歉,就让我拍回来好了。”   “好。”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又给我下套子。”   “好。”   黎之清被他这么干脆的连番回答逗笑了,正要趁热打铁地跟他更深一步谈谈条件,就听过道尽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钉钉子声音。   他循声看过去,来人是和吴正彦同行的工作人员,硬是把高跟鞋穿出了跑鞋的威力,手里抓着东西径直奔他过来。   “黎先生!”对方还没跑到地方就开始唤他,“能不能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   她跑得速度快,黎之清远远看到那双细跟高跟鞋就替她害怕,忙放下手机站起身,生怕待会儿对方脚下打滑:“别急别急……慢慢走过来。”   他不了解职场女性对高跟鞋的驾驭能力,等那人稳稳地在隔间入口一个急刹,黎之清暗道一声“我的天”,甚至想给对方鼓个掌。   “对不起,打扰一下。”那人对他小鞠了一躬,递出手上的几样东西,“请问能不能麻烦您在这里签几个名字?”   黎之清把注意力从她的鞋跟上收回来:“……当然可以。”   对方拿来的东西有随身的小记事本,也有钱夹和卡套,明显不是一个人的。   黎之清签名时往玻璃隔墙那端投了一眼,果然看到其余几个人正眼巴巴地看向这里,见他回头抬手对他挥了挥。   黎之清冲她们笑了笑,接着就发现拍摄队伍里少了吴正彦的影子,他随口一问:“你们的工作任务结束了?”   “哪能呢,刚把餐饮区的拍完,等等还要换个地方再拍几组。”对方把手机镜头对准黎之清,拍摄小视频时眼睛还在不停地往休息室的边角瞄。   “怎么了?”黎之清把东西递还给她时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问完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过去。   “……我们只休息五分钟,我怕耽误工作时间。”那人接下签名笑着道谢,“首播礼加油,如果时间允许,我一定会收看明天直播的。”   黎之清听出她没说真话,但只笑了笑,也道了声谢谢。   对方前脚刚回到工作室的队伍中去,还没来得及把到手的签名分回各人手里,吴正彦后脚就从洗手间的方向走了出来。   黎之清还没坐下,恰好跟他的目光直接对上。   吴正彦远远含笑对他略一点头,神情无异地把视线挪开。   黎之清顿时轻笑一声,看来这人是没完没了了。   正常人都有相似的心理行为模式,在背后说了某个人的坏话,或者做了针对某个人的事情,对方在场时势必会潜意识地率先捕捉他的身影。   就像刚刚的吴正彦那样。   黎之清清理完尤川手机里的一万多张照片,唤来服务人员道:“请问你们的书屋里有没有准备童话寓言系列的读物?”   休息室阅览区的书籍报刊仅供翻读,但是机场额外开设了一间书屋,里面存有阅览区书架上的大部分书刊,如果乘客对哪本书实在喜欢,可以免费赠送出去。   “有的,只是儿童类读物并不全面,黎先生需要详细书单吗?”   “不用,”黎之清笑道,“麻烦帮我看一下有没有《富商安东尼的遗产》这本书。”   那人应下来,离开不到五分钟就把书拿来,连同纸袋包装一同递给黎之清。   黎之清把塑封拆开,对尤川笑道:“上次看这本书还是我五岁的时候,连字都认不全,刚开始看第一遍,我还看着插图编了一个新故事出来。”   现如今的故事书拿在手上很有分量,装订方面比以前的版本精致太多了。   尤川从他手里拿过被撕下的塑料薄膜,团好丢进矮桌上的小纸篓里:“什么故事?”   “故事背景是一个虚拟的西方国家,富翁安东尼在发家前有两位生死之交,朋友们临死时都希望他未来能对自己的儿子多多照料。后来安东尼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就把两位朋友的儿子叫到床前,表明有意让他们其中一个继承自己的全部遗产,不过获得遗产的关键需要他们自己寻找,期限定为半年之内。”黎之清语速不急不缓地讲起来。   尤川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在认真听着黎之清转述的故事,还是只把注意力放到正在讲故事的那个人身上。   “这两个儿子一个叫亚德里恩,一个叫奥德里奇。奥德里奇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成为另一座城市的年轻商人,甚至娶了一位有名法官的女儿为妻,他本来就对安东尼的遗产没有任何需求,之所以回到故土,是想陪伴安东尼走过最后的时日,报答他多年的养育之恩。”   “而亚德里恩在父亲离世后自我懈怠,挥霍无度,负债累累,急需这笔遗产。他把奥德里奇视为自己的头号劲敌,甚至三番五次地使用底层社会流氓混混的无赖手段坑害构陷他。奥德里奇起初还念着两人儿时的情分连连容忍,但是底线被再三冒犯,最后当然忍不下去了,故事结局是什么也可想而知。”说到这里,黎之清已经草草地把那本故事书翻看到最后,他把书页合上,抬眼看向尤川,“我还记得那个版本的最后一页还画着一个小精灵,挥着魔法棒点出一句话,告诉小朋友不能让金钱和权力蒙蔽自己的双眼。”   尤川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向来没什么波澜的眼底难得露出不解。   “没听明白?”黎之清也愣。   尤川现在对现代语言的理解能力已经比最初好上一大截了,黎之清刚刚讲故事的时候也就没有刻意把语速放缓,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听懵。   “是不是觉得人名奇怪?”黎之清猜测,“安东尼、亚德里恩什么的都是西方国家的名字,就跟咱们这边的张三李四差不多,没什么特殊意义。”   尤川闻言摇头,接着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是要给我讲自己新编的故事。”   “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早就把具体内容忘得差不多了。”黎之清不由笑出来:“而且我那会儿才五岁,能编出什么完整的故事,都是断断续续的,连贯性和逻辑性都没有,肯定不如故事书上的好。”   尤川才不管到底是书上印刷的版本好,还是一个五岁小屁孩自己瞎编的版本好,他的好奇只针对跟黎之清有关的东西,跟故事本身无关。   休息室的登机广播最后响了一遍,服务人员再次来到隔间,等待他们收拾好随身行李,做好引领两人前往相应登机口的准备。   离开休息区域时,黎之清示意对方稍等片刻,拿着那本书去找吴正彦他们打个招呼。   吴正彦换了另一套正装,刚对着镜头凹完一系列造型,见黎之清过来,很快展开笑脸:“登机时间到了?”   黎之清笑着点点头。   不待他走到地方站定脚跟,又听吴正彦开口:“你这也太惹人嫉妒了,我们想在这间休息室坐坐只能靠工作福利,你可是实打实的乘客啊。”   他用带有玩笑意味的口吻把话说出来,面上的和善笑意丝毫不减,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向黎之清随口调侃两句。   替吴正彦整理衣领的人停了下动作,忍住忍着才没把手卡在吴正彦的脖子上。   黎之清能够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出于什么缘故,都不是他们能胡乱提起的。   工作这么些年,跟形形色色的明星有过合作,他们已经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娱乐圈的水潭里,明星之间的冷嘲暗讽没少见过,网络上老是互相么么哒的人可能现实连个正眼都不给对方,他们藏在肚子里的八卦可能比某些狗仔还要精彩,   只是有的工作合同上都加了保密协议,就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也不能说出去,万一露了风,个人砸碎下半辈子的饭碗不说,整个团队的口碑都得变差。   换做以前,遇到这种事就当作耳聋眼瞎就罢了,   可现在多带了点迷妹BUFF,她真有种想把吴正彦的领带勒到脖子根上的念头。   黎之清神情不改地笑道:“花钱的事情有什么好嫉妒的,免费坐着这家航班飞遍全国,这样的工作福利才让人羡慕吧。”   其余人听到这话都不由把目光往吴正彦身上瞟过去。   吴正彦所在的团队从计划拿下这份工作时就跟他们的工作室签好合同,生怕他们到时忙于别的事务,来不及安排。   吴正彦在拿下航空公司的宣传合作上争取了多长时间,他们这些人再了解不过。   而且为了事后的通稿撰写,工作期间只有吴正彦一个人能享受头等舱待遇的优质服务,连他们工作室的老大都只能在经济舱缩着大长腿。   要说黎之清和吴正彦中间谁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多,肯定是后者无疑了。   吴正彦可能没料到黎之清能突然抛给他这么一担包袱,措手不及地飞到眼前,接得他后牙槽都有点僵了。   “那吴哥,我就先失陪了。”黎之清笑着把故事书递出去,“这是我一直挺喜欢的一本书,送给您打发时间。工作已经够辛苦的了,再看手机上面的眼睛更累,休息的时候翻翻书也不错。”   吴正彦还真没看过这本书,接下后看了眼名字:“《富商安东尼的遗产》?”   黎之清笑着看他。   “小黎你今年究竟多大了?”吴正彦这次是真的想笑,他表面无奈,心里嘲笑,“出来工作还带着小孩看的童话故事?”   “哎,这本书我小时候好像看过。”旁边的化妆师看到书名,开口道,“是不是两个人争夺遗产的?”   黎之清弯起眼睛看向她:“对。”   “我看过!”化妆师立马陷入和男神同看一本书的惊喜里,玩笑说,“这本可能是我看过的第一部‘打脸小说’了。”   “打脸”这说法有些夸张,但再一琢磨,的确也有一点这层意思。   只要对象是爱豆,就算尬聊也甘愿。   化妆师还想再跟黎之清说些什么,但休息室的服务人员已经上前提醒时间问题了,只好作罢。   等黎之清离开,有人对“打脸”这个词比较好奇,边收拾手上的东西边询问那故事到底讲了什么,慢慢说笑起来。   他们坐在长桌那端,声音不大,吴正彦被整理完妆容就独自坐到椅子上,也没留心他们说了什么,只把“打脸”听得清楚。   他目送黎之清的身影从休息室的出口消失,猛地把眼睑盖下去,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对面的准确回复来回看了几遍,这才努力克制着力道,直接把那本书丢进桌下的杂物箱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难尽,我们这边医院的医生连药店老板还不如,下次我一定要吐槽一下那个医生。 这是挂水时用左手码的,手机不好修改,可能有错字,容我下次好好看看。 TAT真的贼难过,每晚定时烧回38以上,我都以为自己是撞邪了,哆嗦了快两天,结果竟然是因为那个医生不靠谱。   ☆、65.8.23晋江独家发表   《帝王录》首播发布会的举办地点在帝都国际贸易中心的国贸会堂, 剧组为成员安排的房间就在临近的国贸酒店,开车来回不过十五分钟, 交通还算便利。   很多来帝都工作的明星都偏爱于到国贸酒店留宿,贸易中心的附近区域时常聚集着闻风而动的狗仔和得到消息的粉丝。   由于明天是《帝王录》的首播礼, 酒店特意在广场和门厅细心布置了一番。   黎之清下车前就见外围站着许多翘首等待的人, 手里拿着各色应援牌,上面的名字稍有不同,有他的,也有别的明星的。   但是那一部分人见到黎之清下来,还是一股脑地涌到边缘, 精准地从两三种名字不同的应援牌里瞬间抽出属于黎之清的那块, 接着纷纷叫起他的名字, 试图把黎之清的目光吸引过去。   部分粉丝就是这样, 同一时间可能会对很多位明星存在好感,想获得他们的喜欢非常容易,只要拥有足够好看的外表就可以,内在品质如何以后再说,至少表面这层皮是真喜欢的。   不过这种喜欢有时候也比较麻烦, 他们喜欢的明星太多,而精力实在有限,这就导致他们中的有些人只顾着注意明星最近发了什么照片,出了什么视频,到哪里能去看看真人,可能对每家应援团的规矩不大了解。   就比如现在, 叫得最热烈最疯狂的几乎都是这部分颜粉,黎之清的真爱粉反而排列有序地举起应援牌,应援口号只整齐响亮地叫了一遍,接着就扬起笑脸等待黎之清走过去,其中甚至有人请求个别颜粉稍微冷静一些。   习惯别家阵仗的粉丝真很难习惯黎之清应援团的方式,不止是不能习惯,还不大能理解。   艺人里很少有愿意在行程里挤时间听应援粉丝跟他们说了什么的,所以每次活动能得到爱豆注意的往往都是声音最大,应援物品最亮眼的地方。因此她们没怎么把那些劝告听进心里,照样喊得响亮。   和她们声调几乎相反的,和黎之清距离拉近的粉丝按照前后顺序开始抬高音量,把各自想说的话迅速传递出来。   “黎黎首播礼加油!我没抽到票没法进去看你了,但是明天我会看直播的,你一定要看到我的弹幕啊!”   “黎黎你忙完首播礼记得在微博宣传一下你的电影啊!到现在连题材都还没说呢,放点拍摄日常什么的让我们过过瘾啊!”   “我上个月拿到额外奖金了,本来想买礼物送给你的,但是听了团长的话给自己买了件新外套,就是我今天穿的这件,黎先生你觉得好看吗!”   只对黎之清外表有了解的人听到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有点发懵,接着就忍不住想笑,心说哪有爱豆来得及回应这么大批日常留言似的话。   这想法刚冒出去,黎之清就认真地将提到外套的姑娘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抬起双手,冲她高高比起拇指,用力地点点头。   不止如此,黎之清接下来几乎把所有开过口的人都看了一遍,眼睛始终弯着。   走到酒店的台阶前,黎之清发现在自己的应援牌后面还藏着几个并不醒目的小条幅,被人群最后的几个小姑娘兴奋举着,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助黎助黎!发糖无敌!   黎之清转瞬笑出来,下意识地曲起手肘抵了抵尤川的胳膊,小幅度地对那边扬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尤川没把视线错开,目光还在锁在黎之清身上,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轻轻提起嘴角。   他刚下车时就注意到后面的条幅,被上面的内容成功取悦后还顺带看了几眼手举条幅的人,不自觉地在心里对她们小小赞赏了一番。   唐顺时要是跟到这里,肯定得狠狠羡慕一下那边的几位小姑娘。   老龙神一个肯定的眼神比她们全家去寺里烧十年高香还管用,以后跑不了得遇到不少运气爆表的好事情。   黎之清也同样觉得那几个低调的条幅格外可爱,揽住尤川的肩膀,带着他转过面向:“来,我们一起向这群小仙女们挥个手。”   尤川转头看他:“仙女?”   “形容人美,心也美的好姑娘。”黎之清解释。   尤川闻言略微皱了皱眉,把站在外围的那些人看了一圈,没看出来她们什么地方让黎之清觉得很美。   他对那些小姑娘没有恶意,也不讨厌她们,而是真的分辨不出人和人之间的美丑差别。   具体来说,尤川的这种盲点不限于人,而是针对所有没鳞的生物。   “龙凤呈祥”是华夏最经典的吉祥图案之一,瑞云祥雾间,升龙旋身,回首望凤,翔凤翘尾,举目眺龙,二者搭配起来体现了古人的阴阳观念,也透露出祥和意味。   到了现代,许多人都把龙凤图案放到喜庆的事情上,甚至有人认知跑偏,分别把龙凤放到新郎新娘的婚礼礼服上,觉得能让夫妇二人像龙凤那样和和美美。   其实根本就错得离谱。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属于人长目动物,和包括黑猩猩、大猩猩以及长臂猿在内的类人猿最为相似,但是普通人绝对不可能会和大猩猩产生男女之情。   人和类人猿都有这种隔阂,何况一个是浑身是鳞的龙,一个是浑身是羽的凤,相像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同为卵生和同表祥瑞,怎么可能会成为一对。   龙欣赏不来凤的羽毛,自然也很难欣赏人类光秃秃的皮肤,后面神力日渐削减的小龙或许是能够做到,但是对于尤川这种年纪的老龙来说,他是真的……不晓得黎之清是觉得那些人好看在哪里。   这也同时表明,尤川是确实把黎之清喜欢进了骨头里,就算对方是自己欣赏不来的种族也觉得好看,简直真爱。   黎之清和尤川走进酒店大厅,办理好入住手续后被送进订好的房间,换洗衣服之类的日常用品果然都被楼煜准备妥当。   黎之清刚在剧组的微信群里发完一条迟到的打卡信息,就收到冯梁秋的“我去找你”,接着不到三秒,房间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他正要站起来,尤川轻按住他的肩膀,代替黎之清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冯梁秋原本扬着贱兮兮的笑脸,一对上尤川那双眼睛立马蔫了。   许久没见尤川这张冰雕似的脸,冯梁秋的适应能力一下降到零点一下,被这位门神吓得怔了一瞬,开口时不由结巴了一声,声音也下意识地放低:“我、我找……黎仔在吗?”   他话音没落,尤川就转身往回走,只留下冯梁秋一个人对着门缝犯怂。   冯梁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黎之清在屋里扬声催他:“进来啊。”   冯梁秋狠狠在心里骂了句“卧槽”,走进去把房门关上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苍老了十岁。   “你怎么这么快?我都没来得及把输入框点开。”黎之清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从果盘里随意摸起一个橘子丢到冯梁秋手里。   冯梁秋坐到他对面:“我房间就在你们隔壁。”   黎之清了然地点点头,伸手又要去摸橘子,尤川直接把剥好的递给他,黎之清接下来后面色不改,掰了半个下来,把剩下的塞回尤川的手里:“唠嗑先充钱,我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没睡够,今天不做慈善免费陪聊了。”   冯梁秋刚把一瓣橘子咬进嘴里,下一秒就被他俩自然而然的互动狠噎住一下。   他看看对面的黎之清,又看看黎之清旁边面无表情的尤川,顿时联系到自己无意看到的拿他俩打趣的小段子。   冯梁秋心里乐了,才想对黎之清打趣一声,尤川刚好起身走去准备泡茶,冯梁秋对他那眼神太顾及,随即不敢开他玩笑了。   “什么叫陪聊?还免费,说的跟我来占你便宜一样。”冯梁秋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我哪次找你不是为了重要的事?”   黎之清看了他一眼:“上个星期是谁跟我念叨了整整一个小时年底回家的事情?”   可能是以前遇到的圈里乱事太多,把其余同辈的艺人看得太明白,冯梁秋以前没有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朋友,关系好的都是几位资历深的老戏骨。   认识黎之清后就跟找到倾诉对象似的,时不时给他灌一壶自己亲身体会过的心灵鸡汤,浓得要命。   冯梁秋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挺占黎之清时间的,摆摆手把这茬放过去,把所谓的重要事情提了出来:“明天是首映礼,到时候有不少媒体过来,你跟他们应该打好商量了吧,把答案告诉我一遍,我帮你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答案?”黎之清咬着一瓣橘子看向他,“我没有。”   冯梁秋眼睛一瞪,跟他对视了两秒,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该不会没跟他们提前联系过吧?”   黎之清也看着他,静住片刻,大方应道:“啊。”   冯梁秋被他那坦诚的眼神打动了,把正往嘴里塞橘瓣的那只手放下来,另一只手直接糊自己额头上:“……你这是任由那些家伙给你挖坑啊。”   黎之清不在意地耸耸肩,吃完橘子还想再摸,被尤川伸手挡住,他抬眼看向尤川,往上抬起眉梢。   尤川倒好茶递给他,语气淡淡:“你吃太多了,会上火。”   黎之清笑着把败火的金盏花茶接下,正想吹吹热气,发现尤川已经帮他把温度降下来了。   他笑了笑,直接喝下一大口:“我就吃了半个橘子,怎么多了。”   尤川低头看着他:“桂圆。”   黎之清闻言立即把目光收回来,又把温茶喝了一口。   “哪有桂圆?”冯梁秋叹了口气,觉着自己得吃点够甜的东西缓一缓,“能不能给我一点?”   “没有。”黎之清道。   冯梁秋问他:“那你助理说桂圆。”   “飞机上吃的。”黎之清回答。   飞机落地前的几个小时恰好是早饭和午饭的中间,从时间上来看吃哪一顿都不大对,黎之清就点了几样甜点和水果,桂圆很新鲜,他吃得最多。   想到这里,黎之清垂眼轻笑两声。他倒没料到尤川能知道桂圆和橘子吃多了会上火。   冯梁秋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年那群狐狸会问你什么刁钻的问题了。”   “没事,”黎之清是真的不在意,“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冯梁秋无奈笑了,“他们是娱记,平时都被艺人公司那边压得太死,很少能问到真正有价值的消息。现在倒好了,你这个目前网上的头号‘风云人物’直接把脖子洗干净了伸到他们面前,你觉得他们能不吸你的血吗?”   黎之清看向他,眨眨眼睛。   冯梁秋把没吃完的橘子放下,两手往胸前一拍:“成,现在我就陪你玩次角色扮演,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黎之清冲他比了个“请随意”的手势。   “你从进入公众视野开始就受到多家娱乐公司的密切关注,有神秘网友爆料说,你曾经收到过不少知名公司的签约邀请,然而你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圈里的自由人身份,请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签入国内娱乐公司名下?你是觉得它们的发展模式并不适合自己吗?”   黎之清听到这个问题认真了一点,慢慢把杯底剩余的茶喝下去。   这个问题明天肯定会被提到,而且提问的角度选得很有技巧,直接把没有签约的全部原因扣到黎之清头上,无论回答什么都让那些向黎之清发出邀约的公司很没面子。   黎之清续了一杯茶,笑吟吟地看着冯梁秋,反问道:“请问‘神秘网友’是谁?”   冯梁秋愣了下,很快意识到黎之清是想用什么方式四两拨钱地把问题推回去,补充说:“我就给你打个比方,明天人家不一定这么问。”   “那就更好说了。”黎之清从容道,“因为冯梁秋最早力邀我成为他的工作室一员,我觉得跟他在一块工作很有可能导致两个人一起沉迷游戏影响发展,所以就直接拒绝掉了。”   冯梁秋眉毛一扭:“什么玩意儿?”   “我都已经把你拒绝掉了,再接受其他公司的邀请,那你多没面子。”黎之清举着茶杯对他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冯梁秋干瞪了一会儿眼睛,硬是被黎之清给气笑了,他伸出食指对着黎之清点了点:“我这可不做慈善啊,想拿我当盾牌记得给我租借费用。”   黎之清也笑:“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以为我要这么回答啊。”   “这个答案的套路没什么不好,你如果没有把握回答得滴水不漏,用这个应付他们问题不大。”冯梁秋说完又给他举了几个常见的陷阱问题,全被黎之清一木支危楼地推回来。   “行行行,你明天随意发挥吧。”听他应对得那么从容,冯梁秋也把吊起的那颗心放下了,最后顺走他几个橘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黎之清送走他后修整了半个钟头,在房内用完午饭就有服装组的人过来把明天要穿的服装送了过来,顺便提化妆组的人同他确定了明早上妆的时间。   但凡是需要出席的演员,明天首播礼的进场方式都是以剧中装扮露面,半场后再去后台换回日常的便装。   晚饭是剧组统一聚集起来,导演组把流程细节交代一遍,散桌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回到房间,黎之清洗完澡照例替尤川搭配明天换穿的衣服,他挑选的时候脑中一闪,多拿了两套出来,对尤川笑道:“还记得你早上在机场休息室答应了我什么要求吗?”   尤川猜测不到他要做什么,点头应道:“记得。”   “来,”黎之清把几套衣服一一铺在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相机模式,走到房间另一端,后腰靠着桌沿,“换上看看哪套比较好看。”   尤川盯着那个黑黢黢的镜头,突然笑了。   黎之清正被画面里突然展出笑意的男人晃了下眼,下一秒就见尤川两手往下,交叉着抓住衣角,胳膊接着往上掀起,干碎利落地把衣服脱了下去,直接丢在地上。   精悍结实的肌肉顿时把屏幕填充满当,每一条跟随动作上下起伏的流畅线条都爆发出浓烈到难以形容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黎之清呼吸滞住一瞬,定神笑了笑,连点几次拍摄按钮,最后索性切换成录像模式,漫不经心似的催促道:“继续啊。”   话音落下,尤川又对镜头投来一瞥。   隔着屏幕还是有一样的吃人威力,黎之清情不自禁地往桌边又靠近半步,把后腰贴得更紧。   尤川在他的注视下褪去裤子,两条被肌肉紧实包裹着的修直长腿也随即暴.露在空气之中,甚至连被底裤兜笼的臀胯都散发出要命的力量感。   尤川不紧不慢地换上第一套,把面向转对黎之清。   “好看。”黎之清竟然有点惋惜对方胸腹上的坚硬肌肉被衣服遮住,“再换下一套试试。”   尤川不发一言,顺从地按照原来的方式再次把上衣脱掉,只是接下来却没再去动那条黑色的长裤。   他就这么赤.裸着上半身,把线条分明的肌肉主动递到黎之清眼前,而他自己的眼睛,则死死地盯在对面那个专注拍他的人身上。   黎之清每次没催他,移动手指把焦距调近了些,镜头精准地对着尤川腹部,打量片刻后,满意地翘起眼睛,略微扬了扬下巴。   黎之清的眼睛很好看,但是他不是标准的桃花眼。   标准的桃花眼黑白并不分明,带着朦胧的微醺感,而黎之清的瞳仁够大,颜色虽然不及尤川来得深重,可跟普通人放在一起就是难得的黑亮了,再被眼睫一遮,明明没醉,偏要装出醉意过来勾人。   他此时斜倚着桌角,垂着眼睛轻笑,还残留些微潮意的头发松散地搭在肩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诱惑力比那双眼睛还强数倍。   尤川久久不动,黎之清欣赏够了对面男人的身材,总算乐意催他。   他眼睛还没来得及掀起来,画面里的那几块肌肉随即迅速撞到他眼前,接着黎之清眼前一暗,双肩也被人用力钳住,随即唇上一种,先前始终充斥在手机屏幕里的那股侵略气息顿时炸.弹似的爆在他胸腔正中。   尤川发狠地吮咬住他的嘴角,舌尖勾滑过还没来得及闭合紧密的唇缝。   黎之清单手扣住他的手臂,才这么短的时间,唇面就被他磨咬得发疼。   尤川亲上来的动作太过突然,黎之清猝不及防,惊慌间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肺里都是干净清冽又格外灼人的复杂味道。   “怎么?又要反悔了?”黎之清用手机背面敲了敲尤川的肩膀。   尤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偏头亲了亲他的眼角,慢慢把手松开。   黎之清笑了笑,重新把镜头对准过去,正要开口让他后退继续,屏幕上方突然弹下来一条微信消息。   是郑安琳打来的。   先是连续的几张图片,最后是一句简洁的文字:[你快看看,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商量下怎么应对。]   黎之清不解地眯了眯眼睛,上移手指把微信消息的提醒窗口点开。   郑安琳在这几秒钟里又打字道:[那边组织得很快,我问了和我关系还算比较好的营销号,都收到了这样的消息,我把他们稳住了,没让接单,你能不能看出藏在后面的人是谁?明晚之前一定要把这事解决了。]   黎之清刚看到最后一个字,新的一条接着弹了出来:[实在不行,让你家里帮帮你,这种消息不是乱撒的,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这头被人气了,后面就没完没了。]   黎之清忙戳开输入框,飞快地回复过去:[没事郑姐,我先看看你发了什么。]   这条发送出去,他点开最开始的几张图片。   那是郑安琳截图的邮箱内容,有人寻求和她营销号合作的机会,附件是一些WORD文档和照片压缩包。   数据很大很杂,看得出对方准备的时间不够充分,但是覆盖面倒算比较广的,私人偷拍和网上的路透照分析,明显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搜集到的东西。   郑安琳:[我的账号从来没接圈里的八卦消息,这是营销群里大家都知道的,但是现在连我都受到这种邀约,对方这次是花了大心思的。]   黎之清安抚她:[没事,郑姐,您休息了,今天拍戏肯定辛苦了,别担心。]   郑安琳:[明晚九点,热搜肯定也是买好了的,我说真的,让你家里出面,先把这热搜撤下来再说。]   郑安琳:[我知道你在圈里低调为了什么,但是这种抹黑一出,那些人能把你骂着顶到高处上。]   [我知道,别担心。]黎之清把最后那张截取的照片缩略图点开,放到最大,指尖虚点了点机场外面的那张偷拍,弯眼笑了。   他站直身体,走过去拍了拍尤川肩膀:“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不等尤川回应,直接走出房门,熟络地在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名字点开,拨叫出去。   不出五秒,电话就被人接起。   黎之清开门见山:“刘姐,我要吴正彦现在的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必须要吐槽一下那个医生,刚开始他说我是早晚温差大,着凉感冒,开了药挂了水,白天吃药昏昏欲睡,只有低烧,一到晚上八点以后,立马飙到38以上,连续好几天……我写了个这种题材的文,忐忑得要死啊,每天晚上都想我是不是撞邪被好兄弟缠上了。 结果我妈去朋友的药店,老板连我人都没看到,听我妈的描述就说我……发炎引起,开了药,午觉过后就舒服多了……可怜我挂了好几天的水图的什么,我真是想发个土拨鼠的表情,但是没法发啊!!! 感谢烟十六的手.榴.弹。 感谢Q鲤Q*3,Dz*3,小小嵛*2,星霰*2,江海余舟*2,Yqgmsbr,梁阿卷,慕夜晚歌,通通,Twincosun,吆吆吆,老王,小曼曼~??,楠笙,芒果,扶风若柳,夏目和铃丶,萨姆耶的毛,御弟哥哥,琪酱qwq,西赆南琛,False,踏花过谢桥,江海余舟,藏莺,东方,汝尘肆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65.8.23晋.江独家发表   眼下已经将近十二月中旬, 马上就是年底,正当各行各业最为忙碌的时候。   私人运营的小公司都需要总结今年成果, 制定来年目标,楼家那种规模的就更不用提了, 单个部门的汇报工作都能把人逼疯。   刘如仪接到电话前十五分钟刚把楼煜送回家里, 走出楼家大门的时间里都在保持着工作方面的通话,确保楼煜明天早上拿到手里的是没有任何差错的各项报表。   她坐进车里正要把安全带扣上,另一通来电提醒突然插了进来,刘如仪瞥眼一看,心头顿时猛跳, 她忙飙出最快的语速, 对电话那端匆匆道:“剩下的部分你和赵助商量。”   尾音还没彻底落下, 刘如仪就利落地切换通话, 她嘴巴张了张,一瞬间竟然被惊得打不出招呼。   直到听见黎之清说出开头的“刘姐”,她整个人才稍微晃过点神来。   商业职场对诸多女性是出了名的不友好,女性在生存环境中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想在这种性别限制中崭露头角, 那就必须要比其他男性更狠更拼。   刘如仪能从竞争群体中脱颖而出,成为楼煜多年不换的特别助理,说明她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是寻常员工眼中的怪物水平。   照理来说,这位女“怪物”该在任何情况下皆能从容自若才对,可黎之清愿意主动跟她联系这事实在太让人讶异了,刘如仪吃惊之余甚至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听完对方的要求, 刘如仪利落地把安全带扣好,同时向司机递了个开车的眼神,回复道:“好的,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安排。”   通话结束后,刘如仪又拨出两三个电话,车辆即将行驶到繁华市区前示意司机停车,趁着下车的时间告诉对方该去什么地方,接什么人,自己则走到路边改乘出租。   既然黎之清直接联系她,而并不是选择先找楼煜,就表明他没想把这事丢到楼煜眼前,刘如仪不用多问就知道自己应该在配合过程中注意些什么。   黎之清走出卧室时随手给自己提了一套衣服,挂了电话就在客厅利落换好,离开前往后一转头,果然看到尤川站在门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他最后用指尖撑开皮筋,笑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可不能跟着我。”   尤川走上前,抬手绕到他脑后,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是带着点潮意:“还没干。”   黎之清正要说“快了”,头皮表面陡然一凉,很微弱,像被风尾扫了一下似的,不待他仔细感觉,尤川就握了握他的手背,顺势接下那根皮筋,帮他把干燥顺滑的头发拢扎起来。   尤川就站在他身前,依旧只穿着条裤子,上身的肌肉随着他抬臂的动作拉伸起伏。   黎之清索性直接贴进他怀里,双手一揽,把那截精悍有力的腰杆圈住,张嘴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口。   尤川嘴角往上一扬,笑了。   帮黎之清绑过那么多次头发,尤川的动作已经完全纯熟,他谙练地束出一根马尾,双臂往下,把刚刚还在咬他的人紧紧环住,低头在黎之清眉梢亲了亲:“去吧。”   “你刚刚看我那眼神,我还以为你是要非跟着我不可了。”黎之清玩笑道。   尤川看着他:“不是说不行?”   司机没那么快开到国贸中心,黎之清也不着急下楼,他把头埋进尤川颈间蹭了蹭,把他抱得更紧了。   刚刚在卧室里尤川突然俯身亲上来,黎之清没做任何防备,动作间舌尖难免小小地碰触了一下,虽然不至于跟着生出什么反应,不过还是觉得血液温度比最初热了一点。   这会儿再抱在一起,黎之清觉得尤川身上的味道好闻了不少,生理方面隐约产生一种类似于松鼠发现冷杉球果的冲动,倒让他在看到郑安琳发来的截图时的负面情绪缓解很多。   客厅里的灯都没开,秋冬季节的窗帘色深又厚重,外面的光亮透不进来,只有卧室的门缝里斜出一道拉长的光条,末端恰好横在两人相并的脚尖上。   黎之清跟他抱了半晌,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把手松开,临走时指向尤川胸口笑起来:“就保持这个样子,等我回来继续。”   尤川同样笑了两声,等黎之清离开,他弯身捡起被对方随手丢在沙发靠背上的睡衣,叠好后拿在手里,还是笑。   黎之清出来时没拿口罩,好在帝都偏北,冬季晚上比较冷,午夜时分的街上没什么人来往,酒店前的广场空空荡荡,只有值勤人员在灯下站着,远远看去雕塑一般。   黎之清原本还觉着身体里有些微的古怪燥热,外套敞开着,结果夜间的凉风一刮过皮肤,热度直接被压下大半。他本能地哆嗦一下,忙把纽扣扣起来。   这一幕恰好被驱车赶来的司机看到,以为是自己来得太迟,让黎之清在风里等了太久,下车时神情稍显紧张,打开后面车门沉声道歉。   黎之清愣了下,摆摆手笑道:“没有,我刚下来。”   车上准备了甜品和热饮,黎之清没动,靠上椅背又把手机拿出来,郑安琳的未读消息攒了十来条,是她罗列出来的微博影响力较大的各家营销号,里面大部分还是被娱乐公司圈养的,郑安琳是替他把一家带头,多家共踩的后果想到了。   黎之清草草看了一遍,偏头看向车窗外面,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蔑短笑。   吴正彦今天飞了三个城市,晚上八点才在航空公司的合作酒店落脚,他这次工作的最后一项安排就是明天早晚分别拍摄酒店套房的照片和短视频。   踏足政界的家庭最怕被扣上奢豪的帽子,吴正彦平时在圈内活动中也很注意衣着穿搭和食宿方面的问题,即便赚钱不少,可能像现在这样乘坐顶级舱位飞往各地,又光明正大地留宿总统套房的机会几近为零。   与其说近期是忙于工作,倒不如说吴正彦是在工作之便肆意享受。   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在国内排名第三,标价和设施都令人咋舌,吴正彦从走进酒店大堂时就觉着神经亢奋,明明奔波了一天,却丝毫没有困意,午夜将近还在兴致盎然地看套房配备的厨师煎烤点心。   食物香味渐浓,眼见着可以装盘。   出于对亲和形象的维护,吴正彦同厨师笑谈了两句,他刚放下手里的香槟准备享用,原本始终含笑的私人管家在接到一条内部指示后面色一怔,目光诡异地往一脸闲适的吴正彦身上扫了一下,甚至不自觉地跟他拉开些距离。   吴正彦余光瞥到对方的动作变化,不由转头看他。   谁料先前还对他态度良好的私人管家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异样。   “怎么?”吴正彦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职业素质使然,私人管家接到上面的消息,还是礼貌地对吴正彦微笑颔首,抬回下巴的同时向岛台后面的厨师和长桌另一端的服务人员比了手势。   那几人同样一愣,就算心里不解也没有多嘴去问,下一秒就效率极高地结束掉手头的工作,依次有序地从套房离开。   那阵渐渐消弭的脚步声在吴正彦可怜的自尊心上狠狠戳了一刀,他顿时皱起眉毛,服务被迫终止的羞臊和无端冒出的慌乱纠缠着激发出一丝愤意。   吴正彦克制地维持住嘴角弧度,缓声问道:“什么意思?”   他问出的这句简直是自己给自己再捅一刀,私人管家没等他把问句的音调彻底扬上去,转头看向吴正彦带来的那位助理:“丁小姐,还请您也跟我离开。”   吴正彦的助理本来就被房内陡然转变的气氛搞得有些发懵,听了对方的话,整个人更傻了。   她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脸色隐隐发沉的吴正彦,根本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只能无措地捏捏自己的指尖,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该是该离开。   “丁小姐,还请您跟我离开。”私人管家语调不变地重复道。   “怎么?你是想让她去走廊打地铺?”吴正彦道。   艺人这么忙的行程,吴正彦的这位助理却可以带薪休假五天处理私事,回来后的第一晚就能睡进套房的一间卧室,她和吴正彦的关系如何,可想而知。   私人管家回答:“丁小姐稍后自然可以回来,只是现在,还请先跟我离开。”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也是为您考虑,吴先生。”   他没把话说透,但吴正彦能通过对方的眼神把话自动补全:这也是为了你的面子考虑,吴先生。   吴正彦一方面是真要恼羞成怒,一方面也被这话更大程度地翻搅起心里的那点不安,而后者的比重明显更大一些,他甚至没法在助理询问的目光里说出拒绝的话来。   成功劝说安慰姓丁的助理,私人管家最后抬脚离开餐厅,他姿态上依旧规矩有礼,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的步伐已经稍显急促。   吴正彦胸腔里很是憋闷,但又找不出什么途径发泄出来,等餐厅内完全安静下来,他对着桌面拍了一巴掌,将身体砸进座椅靠背上,用力深吸一口气。   光看刚刚那清场的架势就知道是有人要来。   吴正彦等了片刻没听见向他靠近的脚步声,忍了没一会儿就憋不住了,索性起身出去探探究竟。   刚穿过与客厅相连的方拱门,吴正彦脑子里“嗡”地一响,耳边也跟着爆出一阵低鸣,整个人僵在原地,头跟脚的重量都有些感知不到。   整座酒店都采用了欧洲古堡式的建筑风格,从一层的大堂到十层往上的行政楼层都采用了繁复的金色元素,套房客厅随处可见的繁复雕花更是精巧别致。   各类纹饰上的细节和水晶灯的光线交织相融,把站在会客区沙发后的那人衬出一种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拔俗感。   这间客厅原本只是一处风格复古的南欧式设计,现在加上那边的青年,顿然多出西方宫廷的醇厚味道。   ——怎么是他?凭什么是他?   “吴先生真是热心,”黎之清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低头翻着书页,“替机型做宣传,连合作方都不落下。”   客厅大且空旷,对方说话声音就算不大,清楚地传进吴正彦耳朵里也是足够了。   可这会儿吴正彦满脑子都是一团烂砂,颗粒与颗粒互相摩擦紧摞,吵得他浑身都疼,根本无暇去听黎之清对他说了什么,只能瞪眼看着那对薄唇不急不缓地上下启合。   “这间套房,恐怕不是航空公司的意思吧?”黎之清说出的是问句,神情却笃定自若,他总算合起书封,站直身体走过来,“一晚索价八万六,服务费用另加百分之三十,在这里住上两天,你也是真舍得。”   随着距离缩短,吴正彦总算捕捉到对方吐露出的每个字眼。   “吴家老爷子那种风骨,万一这事被他知道,你说你这双腿,是要,还是不要?”说到后面,黎之清已经走到他面前,每断句一次,手里的那本书就往吴正彦的脑门上轻砸一下。   吴正彦被他拍砸到第三次才反应过来,心里还在不敢置信,身体却本能地扭头躲开。   他动作还没做出来,黎之清指尖微松,手腕一转,捏住书的侧面,把书脊迅狠掼在他脸侧的墙上,“啪”地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吴正彦顿时一个哆嗦,没再把脖子转过去。   “听说这里可以容纳60个人举办酒会,你既然要住到后天,看来是想明晚在这里举办一场小型宴会了。”两个人相处久了估计真会互相传染,黎之清尽管没像唐顺时那样见过尤川看死人的眼神,可这会儿倒把精髓学来一半,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吴先生一向喜欢挑战极限,能装下60个人的地方,你是打算把600个人全塞进来。”   吴正彦试图取得联系的,恰好是600个营销号。   当然并不是每个账号背后的人都看到了那些压缩资料,有的人根本没来得及拆开邮件,郑安琳也是凑巧成为最先看到的一批,从邀约内容里看出可能会和黎之清有关,佯装同意合作才把信息换来。   黎之清现在肺腑里还残留点尤川渡给他的气息,吹了两阵寒风都没被彻底剥离。   他眉目精致,眼角又由此透着薄淡的情红,近距离地冷冷看过来,震慑之余竟然还透出一丝蛊惑人心的美感。   吴正彦跟黎之清视时晃了下神,胸口狠狠一颤。   他不是没羡慕过黎之清这样的长相,人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是靠脸吸粉的一群艺人。   如果黎之清不是跟他撞了人设,导致他的一批粉丝转移阵地,部分广告商在被黎之清婉拒之后才会考虑到他,吴正彦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厌烦他。   心跳过后,吴正彦被自己这一瞬间的惊艳气到,怒火壮胆,他竟然一下子从心理上的弱势地位中走了出来。   吴正彦家里长辈怎么说也是在军营里摸打滚爬过的,自己也有点身手,抬臂把抵在旁边的书击开,冷笑道:“你这……”   他才张开嘴,黎之清就猛地曲起手肘,吴正彦刚说出两个字,胸口就被书的封底重重一砸,那力道悍猛,震得他心肺都跟着发抖。   吴正彦出于身体本能地躬身干咳,结果脊梁还没弯下,下巴又被对方用手钳住,他感觉颚骨一紧,一松,接着耳边“嘎巴”一声,嘴巴不受控制地大张开来,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惊恐口型。   “我这?我这次过来,可不想听你废话。”黎之清没了书,直接用手在他左边的脸上拍了两下,用劲儿不大,声音却脆,“我讲什么,你就安安静静地听什么,半个字都别给我挤出来。”   颞下颌关节是全身最复杂的关节,一旦滑出关节窝,肌肉和韧带一同紧张,根本没法短时间内不靠外力恢复过去,尤其是吴正彦这种第一次被人故意捏滑出去的。   他下巴酸得要死,嘴巴过分长大的后果就是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渗滑下来、   吴正彦顾不上去揉胸口,忙去敲打下颚和头顶,怀里的书顿时掉在地上,封面朝上,露出烫金的八个字:富商安东尼的遗产。   恰好是被他丢掉的那本。   “早上我就说了,少玩手机,多看书。”黎之清掠过他进去餐厅,拿起长桌上的手机走回来,捉住他的右手往指纹解锁上按。   吴正彦想挣扎,黎之清却精准地掐着他的麻筋,整条胳膊都跟着发麻,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   “你不仅不听,还把手机玩得更疯了。”黎之清翻开他的短信和通话记录,确认他今天联系的那个人后把手机放进他手里,还是笑着,“我这个人,一般脾气特别好,你只要不太过分,我就当你是年轻人有个性不服输,装作没看见,笑笑也就过去了。”   他比吴正彦小了好几岁,这话说出来其实有些好笑,可吴正彦胸口疼,下巴也疼,被黎之清这么看着心里更是难受,别说笑了,他除了张嘴都做不出别的表情。   “可你这三番两次的,烦不烦啊。”黎之清看到他从嘴角滚到下巴,又滴到衣服上的湿黏液体,嫌弃地后退半步。   吴正彦只觉得自己被黎之清狠狠羞辱了一番,在这种狼狈的状态下,满心都是本能的羞耻和不甘。   “我不管这是你一个人闹的幺蛾子,还是你只起了个带头作用。”黎之清弯身把书捡起来,同样拍到他手上,“只要这宴会开始举办,我就第一个把你吊起来。”他加深笑意,补充说,“没有时间期限。”   吴正彦想把手上的东西丢开,去把下巴按回去。   黎之清偏不撤开力道,死死按着:“当然,你如果实在喜欢热闹,我也不会对你说‘不可以’。”   吴正彦含糊不清地“啊”了两声,接着手上一轻,随即额心就被对方指住。   黎之清收敛了所有笑意,再次开口时几乎一字一顿:“你可以试试。”   这就是威胁无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啦!!!低烧也没啦!!! 感谢仙女们的理解,之前不想断更,可是脑袋实在沉,没什么精神,写的时候太痛苦了,哇地哭出来。 感谢久久的手.榴.弹。 感谢叫叔,酒壶壶壶壶壶,25186552,yqgmsbr,秋枫紫蝶,予怀,愚者庸言,星霰的地雷。 本来应该感谢营养液的,但是最近我妈看我玩电脑比较紧,我只知道手机怎么看地雷,找不到营养液什么地方,感谢每一位仙女的评论支持,鞠躬。  ☆、65.8.23晋江.独家发表   吴正彦的助理从走出套房的双开门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 酒店行政酒廊的开放时间只到晚上十点,私人管家只将她带到楼层走廊的欢迎小食处就先行离开。   刚刚在房里来了那么一遭, 她怎么可能还有想吃东西的欲望。   长廊里寂静无人,黑白方格的拼接地砖一直延伸到另一端尽头, 看得久了就让人产生一种误闯禁地的无措感觉。   她看了看百米外紧闭的房门, 心头正慌着,不远处的电梯门突然拉开,一名提着精致打包纸盒的女性迈步出来,连头发丝儿都透出少见的干练利落。   她以为这就是把服务人员全部支开的人,结果对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 直接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定住了。   女助理扭头去看电梯, 再没有人出来, 她一头雾水不敢多问, 只能老实地站在原地,直到脚踝发麻才有声音打破周围的死寂。   她眼睁睁看着推门而出的青年不疾不徐地往这里靠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愕对方什么时候进去的,还是该惊愕正信步走来的那人的身份。   她对黎之清并不陌生,私下里也曾背着吴正彦偷偷看过有关他的剪辑视频,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黎之清露出这种表情,冷淡又疏离,显然是非常不爽。   “你怎么来了?”黎之清没料到刘如仪在这,看到她后略微加快脚步。   他只让刘如仪帮他处理些事情,电话联系就好,叮嘱过对方不用跟着特意跑一趟。   刘如仪笑道:“不亲自过来实在不太放心, 刚好还能替老板好好看看您。”   听她提到楼煜,黎之清神色稍缓:“现在已经到下半夜了,回家也很浪费时间,你就别送我了,在这里留宿一晚,回头找小叔报销。”   刘如仪笑着应下来,跟在他后面走进电梯。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起之前,黎之清接到一个电话。   吴正彦的助理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在目光落上屏幕的瞬间,眉眼间残留的所有冷漠顿时霁散,她甚至隐约听到对方笑着说:“马上,马上就回去。”   女助理差点被黎之清那一笑晃花了眼,她还没来得及辨出话里模模糊糊地小甜腻,电梯门就已经关上,把余下的音调完全隔开。   她眼睛对准电梯的方向,空站着愣了半晌才想起去看看吴正彦的情况。   她刚把门打开,一本书就“啪”地拍到地上,跟一些轻飘细碎的东西叠在一起,吴正彦正背对着门,掐着沙发大口喘气。   说来也可笑,套房里花瓶类的装饰大多是真的古董,随便磕坏一个都要赔补不少钱,吴正彦即便气得脑壳要裂,也只能像吝啬的泼妇一样拿相对而言不太值钱的抱枕撒火。   女助理见他大张着嘴吓了一跳,上前确认只是普通的下巴脱臼后忙去拿了两块毛巾热敷,缓释掉韧带和肌肉的压力后,使出玩双杠的劲儿才帮他把下巴“嘎巴”安回去。   “最近两个礼拜尽量不要多说话……韧带肌肉如果没修复好,很容易变成复发性脱位。”吴正彦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女助理擦了擦他的嘴角,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吴正彦脸上红到发紫,又羞又气,他缓了几口气才问:“你一直在外面?”   “嗯。”女助理小声应道。   吴正彦又问:“……看见他了?”   女助理点头。   吴正彦没再说话,靠进沙发,把头转向落地窗面。   女助理在旁边陪他坐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把被吴正彦扔到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拍打干净放回原来的地方。   她在收拾过程里不由回想黎之清跟那位干练女性的对话,见吴正彦良久不动,也不开口,忍不住问他:“……酒店里,是不是有他的亲戚?”   她跟吴正彦不是单纯的雇主关系,对方以前调查黎之清的结果她也知情,黎之清为什么会找过来,她也能猜到,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外面听到的那些交谈。   “他能有什么亲戚?”吴正彦冷笑。   “可是我在走廊的时候,听到别人跟他说,替老板过来看看他。他还对那人说……找‘小叔’报销什么的。”女助理不确定地说,“我就想,他是不是跟酒店老板有关系?”   吴正彦闻言心头狠狠一跳,猛地把头转回来:“哪个‘小叔’?”   女助理被他陡然一眼吓了一跳:“就是亲戚里的那个‘小叔’啊,还能有哪个?”   吴正彦把“老板”和“小叔”联系起来,最初的不安顷刻席卷回来,赶忙追问:“谁跟他说来看他?”   “我不认识,一个女的。”女助理回答,“但是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说话间,她无意瞥到对面格架上的报刊杂志,了然补充说,“在报纸上,我好像在报纸上看过她。”   “大概长什么样子?”吴正彦这下问得太急,关节一用力,下颚顿时一疼。   “五官不好说,但是个头跟我差不多,头发到这儿。”女助理比了比耳垂,又指向眉梢,“还有眉毛这里有颗痣,挺明显的。”   吴正彦脸上刷地白了,嘴唇哆嗦了两下,好不容易出声重复:“……眉毛有痣?”   女助理被他脸色彻底吓住了,飞快点了点头,没敢说话。   吴正彦翻身去找自己手机,把“楼煜”输进搜索框内,在各大媒体拍摄的诸多照片中翻来找去,总算点出有他人同框的一张。   他把屏幕递到对方眼前:“是她吗?你看到的是她吗?”   女助理不认识刘如仪,可对楼煜这样的人物还是特别熟悉的,她看到刚刚走廊上的女人在照片中认真严肃地跟在楼煜身后,脸上同样失了血色,只顾拼命地点头。   吴正彦没把手放下来,脊背倒是逐渐弯下去。   楼煜的助理对黎之清说,代替老板过来看他。   黎之清对楼煜的助理说,找自己的小叔报销。   室内静了良久,吴正彦突然冒出一声笑来。   这声笑调实在诡异,女助理听得寒毛都要往上竖,再看吴正彦现在的表情,冷汗都要爬满后背了。   吴正彦脸上白得跟稿纸差不到哪去,双目瞪大,眼眶周边却布着血丝,他嘴上笑着,眼睛里却逐渐冒出泪光,光看这模样就知道他实在吓得不轻。   偏偏女助理还接着吓他:“……楼煜是,是黎之清的……”   “别说了,你别说了……”吴正彦把脸埋进掌心用力揉搓,本就发颤的声音更被揉得虚软无力。   圈里把黎之清当成拦路石的公司不止一家,只不过吴正彦受到的影响最大,没忍住最早出了头,其他一些工作室都想多占便宜,等着吴正彦做大动作,自己也跟着泼油。   “我得想想办法……我得想想办法……”吴正彦不停地念叨。   他不能让自己成为最大的靶子,绝对不能,一定有什么办法移祸江东,一定有。   《帝王录》的首播发布会举办在国际贸易中心的一号会堂,开幕时间定在12月8日的上午十点。   剧组演员从早上六点起就开始依次换上剧中服装,黎之清不用贴戴假发套,上妆速度很快,是最先一批出发前往会堂准备的人。   近期网上有关首播礼的消息较多,再加上有昨天来时的路透照加成,今早聚在会堂大厅前等待的粉丝更多一些。   部分老戏骨的粉丝流量虽然不比当红小生,可他们的作品部部经典,男女老少就算叫不出身份证的名字也能记得他们出演过的角色,下车后的呼声也是不小。   黎之清作为晚辈,自觉成为最后一个下车的人,结果刚从车门把脸露出来,外面的呼声直接化成音浪,由远及近地阵阵涌来。   倒不是自家粉秩序不好,而是聚集在一块的人实在太多了,又有很多第一次见到黎之清的路人粉,激动起来的阵仗格外惊人。   只要是在黎之清面前,尤川的气场就收敛很多,没了让人不敢去看第二眼的威慑力。   瞧见他在黎之清后面下来,那些人顿时又热闹了一波。   有因为网上CP狼血沸腾的,也有因为难得看到形象这么好的助理兴奋的,等诸位演员进入会堂,少数人甚至因为把拍摄按钮点得太快太猛,觉着筋酸。   发布会现场的门前摆放了不少粉丝向剧组赠送的应援花篮,也有专为个别演员准备的贺卡花束,都摆在旁边的架子上,朵朵争艳,特别壮观。   黎之清收到的花束很多,堆满了一个小小的木架,现在成员还没到齐,黎之清站在花架前一张一张地把贺卡拿出来翻看。   “尤川,我们这次带小标签了吗?”黎之清看了几张回头问道。   尤川连同签字笔一时给他,视线扫过贺卡上“爱你一辈子”,“永远守护你”之类的留言,像是要跟贺卡宣告主权似的,往黎之清身后靠近更多,同时习惯性地摊开手掌,给黎之清当肉桌使。   “他们说等发布会结束了,这些花可以让粉丝再拿回去。”尤川手劲足,不用白不用,黎之清也不客气,真把便签本放上去,提笔落字的时候向尤川解释,“我给她们留些纸条,如果这些花真被带回去了,等她们回家了看见,应该能开心一点。”   何止是开心一点,能耐心把贺卡内容逐字看完的明星都少之又少,黎之清不仅全看了,还根据内容不同,留下不同的回复和祝福,送花的粉丝看到时差点乐得飙泪。   “哎,你看这个。”黎之清把其中一张贺卡展给尤川,指着上面的内容笑。   尤川垂眼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希望你和你的助理都能收获幸福。   句末画着两个卡通的小人,从动作就能看出是根据黎之清和尤川的比心合影画的,送花的这人说不定也是微博的CP粉。   黎之清手指往里勾了勾,尤川默契地改抬左手。   黎之清把签字笔塞进他的右手里,自己则包覆住他的手背,一笔一划地写下回复。   写完他对尤川得意地一挑眉:“怎么样?”   尤川嘴角勾起,右手一翻,直接和他手掌相抵,接着五指穿过他的指缝,将黎之清的手牢牢握住。   黎之清怔了一下,很快笑了,同样弯起手指,跟尤川站在花架前背对其余人,暗戳戳地十指相扣。   随着剧组成员的逐批到来,会堂门前间或响起呼声,而此时的网络平台也不冷清,“《帝王录》首播礼”已经一路高歌地爬到了微博热搜榜第四名的位置,相信直播开启后还能继续晋升。   许多不能亲身抵达现场的粉丝从昨晚起就在不停地搜索路透照过把眼瘾,看完前线队友上传的黎之清在进入会堂时的照片,部分人心痒难耐地日常视.奸起了黎之清的微博,盼着十点钟能快点到来。   某些细心的粉丝在扫荡黎之清微博时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十来位娱乐八卦的认证营销号竟然都抱团对黎之清进行关注。   有人截图发到粉丝群里:[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八卦号突然开始关注黎黎了?]   大家都在等着直播,没心思干其他事这张截图成功把群成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都是影响力挺大的号啊,这是怎么了到底。]   [妈耶难道又有哪家不要脸的想黑我们家了?]   [不像啊,如果要黑,这些营销号也不会把黎黎关注了再黑吧。]   众人奇怪没几分钟,又有人连发几张截图:[卧槽!卧槽!卧槽!我刚刚把黎黎最近新加的粉丝都看了一遍,不止十来个啊,昨晚半夜开始就陆续有营销号关注黎黎了!!]   群里刷过一排的省略号。   [……同志们,刚刚又一个大V关注过来了。]   别的不怕,就怕这是自家爱豆被黑的前兆,但是这种关注套路以前压根没听说过。   众人心里莫名其妙地摸进那个大V的主页,看到对方一口气把黎之清的历史微博赞完,并且随即更换了置顶微博:[本人掐指一算,今年年底必有大事发生,知道惊天大秘密却不能说的感觉好痛苦,但是又激动地想出门裸.奔。]   不出三分钟,其他营销号竟然在他的评论里排起了不同的队形。   [真的痛苦,也真的兴奋。]   [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哈哈哈看来我们现在是友军。]   营销号在评论里你懂我我懂你,路人们已经完全懵逼了。   所以究竟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这群营销号是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的手.榴.弹。 叫叔,澜,星霰,Q鲤Q,twincosun,雪哥哥的小尾巴啾,通通,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 Yqgmsbr,Mirko,娜娜今天也在哦,江海余舟,牛奶不要钱,烟十六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等我偷偷摸上电脑了再来补发红包,之前说的话我没忘,_(:з」∠)_就是手机太不方便了。   ☆、65.8.23晋江独家.发表   简单地说, 网络上的营销号可以粗略分成两类,被圈养或半圈养的, 以及完全野生肆意发展的。   被路人觉得是带头发疯的“惊天秘密”博主就属于后者,只在工作之余以个人身份自由打理, 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需要遵守, 也比较有个性,发的东西往往都多少带点真料,不搞似是而非的文字游戏,喜欢八卦的路人都挺爱看,传播范围没公司群养来得光, 但影响力度却稍大一些。   而下面那些表示同样知情的人士并不全是博主的“友军”, 绝大多数都是下九流的小账号, 为了流量和热度主动去贴大V的屁股。他们其实也同样一头雾水, 但就要装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姿态,把路人溜耍得团团转。   黎之清的粉丝里很多是混迹饭圈多年的老资历,一看他们主页连发的微博和在评论里与路人的互动就知道又是个空手套人气的假局,暗暗在心里对他们比完中指, 又转去群里给还在陪小账号表演的孩子拽住腿脚。   [行了行了,大家都别去看了,骗粉博关注呢。]   [孩子们别抓着大V不放啊,也别把黎黎多出来的营销粉到处乱说,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是好是坏,不能让人看我们笑话。今天都8号了, 就算年底真有大事也没几天等头了,大家还是冷静点为好。]   各群的粉丝慢慢从营销号的评论底下撤回来,消停没多久就开始在群里猜测。   [会不会是黎黎成为什么大制作的内定主角了?今年不是有很多大IP被买走吗?]   [拿到新剧本不算八卦吧,刚刚发微博的那个大V很少透露艺人工作安排,没爆点的事不爱说的。]   [……那是不是要拿奖什么的?国内年底不是有好几个评选吗?]   最后这句一出来,群里顿时欢腾起来,都觉得挺有道理,甚至有人带着玩笑意味地把黎之清该得的奖项一个个按时间顺序报了出来,最后自然要加上一个“影帝”头衔,粉丝和粉丝之间一起互嗨。   眼见着玩笑越说越离谱,群主适时出来给他们打管镇定剂。   虽说群是粉丝的群,可有时候难免混进来几条别家的杂鱼,潜在水底窥探消息,追个星都搞得跟谍战片似的。   群主没掺和小姑娘们嘻嘻哈哈,他把那些营销号惯接的通稿罗列总结,接着去找了群里一位平时很少发言的管理:[你这次有没有听到点风声?]   黎之清的粉丝年龄跨度大,学生之外还有很多社会人士,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被群主私戳的管理就跟娱乐圈挂了点钩,运营着私人的公关小团队,和娱乐公司偶尔接触,黎之清以前被人抹黑之所以能快速反击,也多亏了这位管理对消息走向比较敏感。   对方是在线状态,输入提醒持续了好久,最后只发来一句:[有,但是不能细说。]   [不问你多余的,你就告诉我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有情况也好做点准备。]   [哥,真不用准备。]对方回了个笑哭的表情,[我一晚上没睡,我觉得我要发财了,工作室的人都把年终奖用来干什么想好了。]   楼煜最初就有帮黎之清组建一个公关团队的意向,不用规模多大,能帮他应对媒体舆论就好,只是黎之清认为没有必要,再加上那时候粉丝效率控场,楼煜也就暂时没去插手。   昨晚的事情闹出来,刘如仪尽管按照黎之清的想法没把事情报到楼煜面前,不过工作经验使然,也力求保险的做出几项预防。   娱乐公司在踩人方面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一家带头,多家助力,更何况他们本来就等着吴正彦先走第一步棋,所以吴正彦找的营销账号多是私人管理,能把别家引领下水就已经足够了。   刘如仪把这批自由人拦住后也想过散人难管的情况,圈里的事圈里解决,索性找到群里这位本就自带粉丝属性的管理,询问是否有短期的合作意向。   管理知道要帮楼家做事时心跳都飙爆了,临时签好合同拿到应急资料,整个人差点恍惚。其他营销号或许猜测到黎之清跟楼家的关系特殊,但内情最清楚的绝对是他。   [真的,我从来没想过粉个明星还能走上事业巅峰,我要当黎之清一辈子的脑残粉。]   群主本来只想知道大概情况,当下被吊胃口吊得没脾气了:[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拉黑?]   管理发了一串哈哈哈:[行吧,那我跟你解释点起因,你自己憋肚子里烂着。]   群主回了个“嗯”。   [不知道哪家倒霉玩意踢到铁板,黑人黑错角度了,黎之清那边做了处理,前批营销号都是想借关注表示自己换站阵营不瞎搞,保个心里踏实的。]   [什么角度?]   [拿骂人这事举例,一不骂国家,二不骂宗教,三不骂家人,沾哪一个都容易把老实人惹毛。]管理打字道,[别人骂你“有娘生没娘养”,你气不气?]   [有人说黎之清有娘生没娘养?]群主猜测。   [我就给你打个比方。]管理被他又催了半天,最后说,[反正咱们耐心等着就行,黎之清绝对是最不用粉丝操心的艺人了。你别问了啊,我不能再说了。]   [……靠。]卡在这里更把人憋得难受。   有了微博上的小插曲,十点钟的首播礼似乎没有早上那么难等了,直播间一开,围观数量立马破了六位,随着《帝王录》字样的出现,人数还在持续飙升。   首播礼的舞台设计成宫殿式样,左右站出两排手执兵戈的将士,开场节目的同时,后面的大屏幕也随着音乐节奏渐次展开人物群像的画卷。   当视频播到钟况剧照时,全场都不由发出一阵感慨。   排在前面的都是老演员,戏很传神,但岁月难免成为杀猪刀,黎之清那张脸一闪出来,整体画风明显不同,只一眼就把钟况那种乱世才子的俊朗形象刻进观众心里。   画像顿在屏幕正中,接着人物右侧晕出一点墨痕,笔锋游走,扫出一排行楷:黎之清饰钟况。   会场后方专为直播观众准备的屏幕随即被弹幕填满,齐刷刷地掠过这六个字的队形。   台下第一排是主创桌,随后主持人将王云路等人请上舞台,面向导演组进行一番作品交流后,接下来便是各位演员的亮相时间。   黎之清属于第三批上场的谋士组,五位演员都穿着深褐官服,他站在最右方,整个人就跟发着光似的走过来,同身边的前辈一起向镜头笑着作揖。   后方席位坐着的是《帝王录》论坛和贴吧的版面管理团队,里面很多都是参演演员的粉丝,呼声顿时炸了起来。   这次喊的内容跟以前不同,黎之清配合弹幕上的话才听清这是他们新想出的应援口号。   为了节省接下来的私人采访时间,主持人在与众人交流时都掺带着各家媒体想向演员提出的部分问题。   和前面的老前辈互动完毕,主持人走到黎之清身边对他笑道:“小黎是剧组里唯一的新人啊,刚刚的几位老师都对你评价颇高,那你觉得《帝王录》中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里涵盖的潜台词有点多,在这种场合单说一个人有些不妥,说所有人都有影响又比较官方。   黎之清沉吟了两秒,拿起话筒回答说:“冯梁秋吧。”   “为什么?”主持人以为他会拿新人惯用的答案应付,闻言不由小小地惊讶了一瞬。   黎之清无奈地笑了两声:“因为他老是拉着我一起打游戏,每次被王导发现,我都要陪着他一起被训,特别凄惨。”   这话一出,台上台下都哄笑出声。   当初王云路拿剧本教训两个人的动态图片在网上都传疯了,只要是爱斗图的年轻人,手机绝对会有那一系列的表情包。   “看来在场的大家都对这个影响很有感触啊。”主持人笑完看了眼台本,又问出一个来自媒体的问题,“年初有网友戏称说,我们《帝王录》几乎把演艺界所有的老戏骨都邀请过来了,里面不乏当下年轻演员的第一任偶像,不知道小黎崇拜的老师在不在其中呢?”   黎之清正要回答,站在他旁边的一位老演员率先开口:“他的崇拜对象跟我们不是一辈的,应该说我们这些老家伙跟小黎喜欢的是同一位老前辈。”   余下的三位演员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休息期间经常会看这位老前辈的作品,他一得空就凑过来跟我们一块,小冯叫他打游戏都没那么积极。”   “哦?”主持人的兴趣被挑起来,“那么请问这位老前辈的名字是……?”   黎之清垂下目光轻轻笑了笑,接着把视线聚焦在正前方的镜头上,像是在对当事人说话一般,眉眼温和得不像话:“我非常喜欢……沈琼烟老师,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她一样优秀的演员。”   现在的年轻人连老戏骨的真名都叫不出来,许多人都对“沈琼烟”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直播间里纷纷开始发问:[……所以说沈琼烟是谁?很厉害吗?]   很快有人看完百科词条过来解答:[亚洲第一位国际影后,你说厉不厉害?国外好多电影大佬都要给她面子,影响力比靠红毯争话题度的女星大多了。]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她是楼家的老夫人吗?华明老总的亲妈啊朋友们。]   [啊,我小时候看过她的电视剧啊,好多经典角色,就是不知道她叫沈琼烟。]   弹幕飞过一片省略加感叹,末了有人道:[黎黎真是好样的,我爱豆粉的爱豆都这么不一般……]   大家正感慨着,突然穿插.进来一条被中括号括住的句子,并且重复刷过:[一大波无脑粉正从别家赶来,为了避免影响观看心情,建议大家立即关闭弹幕继续食用。]   这些“高亮注意”出现不到半分钟,不和谐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虽然首播礼后台的技术人员动作很快地将这些内容从屏幕上剔除出去,可网络平台的直播画面还是被攻陷了几秒。   [/手动再见,他才多大就知道沈琼烟这号人物,谁写的剧本台词?太假了吧。]   [是不是因为投资商是华明科技,想靠这套去拍楼家马屁啊?/抠鼻,拜托,倒贴也该换个靠谱的对象啊。]   [我谢谢你们特意过来啊,进直播间不到一分钟就知道刚刚提到了沈琼烟,你们的演技比你们主子差多了。]   [不共傻瓜论短长,大家随手举报,专心看直播就好。]   现场后面的屏幕看似平静,其实直播间已经小吵了一通。   吴正彦从录完国内一档综艺的年终特辑开始就坐在单独的小化妆间里看着手机,他没开弹幕,眼睛盯着画面上的那人眨都不眨,后背一弯下来,整个人看着特别没有生气。   “小吴,身体好点了吗?”有人敲门进来,脸上的神采跟吴正彦相比简直成了两种极端,“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那人是节目的同期嘉宾,原本和吴正彦隶属一家公司,吴正彦签约过来后他被迫让出不少资源,后来被别的公司挖走,倒是发展起来,两人关系多少有些微妙。   吴正彦听他进来,连头都没回一下。   首播礼已经进入到娱乐环节,青年润朗的笑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把室内空间整个溢满。   对方歪头一看,音调没变,眉毛却扭了起来:“你还看这个?”   吴正彦依旧没开口,假人一样坐着。   那人确认房门紧闭才道:“刚刚听说他们差点闹了笑话,不知道哪家粉丝去直播间刷黎之清拍楼家的马屁。你把弹幕打开看看,说不定现在还有。”   他来吴正彦的化妆间不过是表面做做样子,见对方死了似的不理他,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就要出去。   “你不服气?”吴正彦在他把门推开一条小缝时突然说,“不服气你去拍两下试试。”   对方吓得忙把门关死,回头瞪了瞪吴正彦的后脑勺,出去后忍不住低骂一声:“妈的,这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心情太复杂了,昨晚我哥玩我手机,看到我微博,又看到我的车,知道笔名,还摸到晋江。 主要是被看了车,我引以为傲的大长车,看完给我发个截图就不理我了,我今一天都在忐忑里度过。 大家七夕快乐,心疼地抱住自己,想想该有什么七夕小福利,转发最新一条微博,更下章的时候□□52元小红包好不好,不用关注也不用艾特,瞎转吧。 我去缓一缓码下一章,这七夕太难忘了。   ☆、65.8.23晋江独家发.表   新剧首播礼前后期间是最容易招喷子的时候, 《帝王录》是央视历史剧,剧集自身没有让人挑刺的地方, 或者是旁人不敢把它当成胡乱挑刺的对象,唯一能抓住不放的就是黎之清本人了。   但是他和寻常的当红小生不同, 之前在《世说妖语》里饰演龙套时就被网友夸赞演技过关, 再加上黎之清还是让年长一辈挺有好感的新闻人物,就算没有刻意立过人设,他给大众留下的印象就是积极正面的,说他不自量力出演历史剧很不讨好,只能从他首播礼的言行上找茬。   水军撺掇别家没脑子的小粉丝过来针对算是小风小浪, 首播礼最后的媒体私访时间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 问题向来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冯梁秋怕黎之清没经验, 被娱媒前后配合问晕乎了, 一不小心就掉进坑里,火速解决完自己这边就开始寻找黎之清的身影。   会堂人多,他原本站得靠后,一时没能从人堆里把黎之清给揪出来,但是扫眼一圈, 倒是很快瞅见了尤川。   现场个头高的人不止他一个,可对方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信号,周围至少两米以内没人驻足,实在醒目得厉害。   尤川愿意站住的地方,肯定是离黎之清不远。   冯梁秋偏头“嘶”了口气,内心挣扎了几秒钟才不大甘愿地挪脚走过去。   等到距离缩短, 冯梁秋才发现尤川竟然正在拿着手机跟谁通话。   尤川在他眼里一直是位非常“护主”的保镖兼助理,某些时候甚至称职得有点吓人,冯梁秋总觉得对方是除了黎之清谁也不搭理的类型,现在乍一看到尤川还愿意跟别人取得联系,禁不住暗暗惊叹一声,险些以为是自己眼睛坏了。   由于尤川附近没什么人,冯梁秋隐约听到对方开口说了句“全部,就现在”。   尤川平时神情和语调就足够冷淡,这会儿的声音更像是被冰渣子裹住,冯梁秋的耳朵只捕捉到一截尾巴就被冻得难受。   他这边刚听得脚下一停,尤川那边却突然嘴角上提,对着会堂左面的剧照屏风露出笑意,眼神和声调拉出极端的温度差别。   冯梁秋顿时了然,毫不犹豫地切转方向往被屏风隔开的另半边场地走,果不其然看到黎之清被堵在花篮前面,方位不偏不倚,恰好是尤川能直接看到的地方。   如果这场首播礼会有爆点存在,那一定是爆在黎之清身上,更何况这又是他第一次正式接受采访,问答互动还是没打稿子的那种,百无禁忌,冯梁秋光看那些记者的后脑勺就能想象得出他们眼里该冒着什么样的光亮。   他没打算立即掺和进去,单是站近一些,听听他们都提了什么问题,万一黎之清半只脚踏进陷阱,冯梁秋还能一伸手帮他□□。   “您的微博底下一向都很热闹,尤其是在昨天连发两张和助理的合照之后,粉丝们的反响比以往更要热烈,除了夸赞之外,好像还因为CP粉的评论起了争执。您和助理肯定早就已经看过类似那样的信息了,请问以往您都产生过哪些想法?有感到不能理解的地方吗?在和助理进行日常工作交流时,或者私下里在一起时,双方会因此觉得难堪别扭吗?”其中一位记者跟争分夺秒似的巴拉巴拉吐了一大段出来,字与字之间的衔接速度堪比炮弹发射。   冯梁秋在旁边一挑眉,都问到后面了还能扯出这种容易惹怒粉丝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上来就把前提定死了,并且在字里行间藏着几个隐晦的点,比如是否理解或接受同性感情,CP粉的诸多想象有没有对艺人生活造成困扰。   就算黎之清中规中矩地理智回答,后期撰写新闻时如果没和相应作者达成协议,说不定会被偷换概念,夹带出一些不好的暗示信息。   CP粉里很容易出现其他圈里的大大,像是画触和段子手,他们本身就自带粉丝,影响力比寻常小粉要大很多,不仅在“产粮”方面多发作品,也会在艺人宣传时期进行高质量创作,在路人群体中狠刷好感度,可以说应援队伍里的主力军。   要是真发出那么容易让人误解的东西,把粉丝里的实力派逼走了,还真是不小心的损失。   冯梁秋正想着事后得提醒黎之清多跟在场记者联系,就听对方笑着长长“哇”了一声:“我的天,你太厉害了,语速那么快,普通话还能这么标准。”   他说话时一脸诚恳,眼睛也专注地看着对方,模样一下把周围人引乐了。   提出问题的记者正认真等着他回答,结果回答没等到,突然一句夸奖砸进手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黎之清的注视下莫名对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愧疚。   “现在的社会大环境相对开明,我的想法自然也和包括各位在内的多数大众群体高度一致。至于会不会觉得尴尬别扭,”黎之清抬起眼睑,目光短暂地越过记者,投到不远处的尤川身上,再看回来时眼睛更弯,“既然私底下都已经在一起了,我们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影响到呢?”   他把这句“在一起”说得迅速又直白,采访的人闻言不由愣住。   冯梁秋听清这话没往其他方向琢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黎之清昨晚对他说的那通四两拨千斤神言论,一个没憋住,在后面“噗嗤”笑了。   媒体听到声音回过头,这才发现冯梁秋就在另一边的花篮旁憋笑乐呵,明显是被黎之清所谓的“在一起”逗着了。   黎之清在表达想法的时候就把在场记者拉进自己的阵营里,后面更是直接把问题里的原话抠了出来,相当于借力使力,甚至神情语调丝毫不变地把玩笑也开了出来,实在不像是心虚有鬼的样子,他们也就不认为有过度解读的必要。   娱乐圈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星和记者玩烂了文字游戏,你最开始时越是泰然坦荡,他们越是不敢轻易胡编乱造,而越是藏着掖着,模棱两可,他们越是能从沙堆里炒出花来。   几家媒体索性把冯梁秋也围进来,接下来的问题和两个人都有关系,并且介于他们和冯梁秋的工作室事先有过交流,没有再提针对性太强的话题。   黎之清不怯场,思路始终清晰,说什么都很坦然实诚,让人没底气去反驳怀疑。冯梁秋是老滑头,什么套路都懂,他不想说的事情硬挖都不好挖出来。这两人凑在一块,就跟开黑打游戏似的配合默契,战斗力翻倍。   不得不说这些媒体的确厉害,几家偶尔会交替着把同一个问题用另一种方式,从另一种角度重问一遍,就看黎之清会不会自相矛盾,露出马脚。   黎之清在舞台上就被四面八方的灯光烤着身体,没被不带间隙的快问快答搞得神经疲惫,倒被摄像接连不断的闪光灯晃得眼睛疼。   剧组演员在首播礼进行到一半时就去后台换上了日常的便服和妆容,即便活动结束也没必要再次卸妆,跟组的化妆师都已经把东西整理妥当,黎之清没好意思麻烦他们单在自己身上花费时间,只能忍着回到酒店房间,翻出化妆包准备自己动手解决。   说来也好笑,黎之清的这个化妆包干瘪得很,只有用于卸妆的几样小东西。   “怪不得冯梁秋最后去休息间的时候还用滴眼液……”黎之清把吸收完卸妆液的化妆棉敷在眼睛上,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尤川进来后没直接跟着他,去套间配备的小厨房待了一会儿,边出来边倒了一杯水,把杯口抵到黎之清嘴前。   既然尤川能直接让他喝下去,那肯定没有烫嘴的可能。   黎之清没立即低头去喝,用没被捂住的眼睛看他,笑道:“你是觉着北方冬季太干燥,怕我上火流鼻血吗?”   昨晚就是让他喝清热祛火的茶,现在才刚回来,转眼就又泡出一壶来。   “不是,”尤川示意他快喝,回答道,“你上午说话太多。”   黎之清来不及再说话就被他喂进一口,茶水带着清淡的甜,味道很熟悉,是他以前喝过的润喉茶。   黎之清拍摄《帝王录》时经常有几场情感激烈的戏堆在一起,现场收音对台词功底要求严格,话多调高,入秋后的空气不像夏季湿润,黎之清收工后嗓音难免就有点干哑,没少往喉咙里灌水。   黎之清品出这是什么茶就晓得尤川的想法了,心里又暖又软:“今天跟拍戏不一样啊,我哪有那么娇气。”   尤川可不管黎之清到底有多不娇气,非让对方慢慢把茶喝完了才罢休,接着他自己坐到沙发另一端,抬手按住黎之清的肩膀,让他枕到自己的腿面上,接过化妆棉,沿着眼部弧度擦过几圈,又拿出棉棒把残余的眼线和睫毛膏细细清理。   “老人家业务很熟练啊。”黎之清随口逗他。   尤川曲起指节,在他脑门上轻轻磕了一下,没说什么。   黎之清被他敲笑了,抬手往尤川的脸上伸,碰碰他的眼睛,又在他弯起来的嘴角上按了按:“笑了还打人。”   话音刚落,黎之清觉得腕上的编绳被动了一下,他用手一摸,果然发现原本好好坠在上面的鳞片不见了。   “人都被你打了,还要再被没收东西?”黎之清眯起眼睛。   尤川把化妆棉和面前丢进纸篓,俯身就要去亲他的眼角。   黎之清伸手去挡。   尤川笑了笑,唇面贴住他的掌心,直接把手压到黎之清脸上。   他余光扫过窗外夜景,指间的鳞片被捏到变形,声音却是不起波澜的低沉平和:“下次给你。”   ☆、70.9.3晋江独家发表   这还是尤川第一次以强硬的态度从黎之清身上拿走什么, 就算黎之清坐在他身上,搂住他脖子, 在他耳边放软声音说好话都没用,完全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黎之清最初还以为尤川是因为被他老拿年纪逗乐闹小情绪了, 结果对方除了把鳞片拿走, 其他地方该怎么样依旧怎么样。   黎之清跨到他腿上坐下,尤川顺势就伸手揽到他腰后。   黎之清把嘴唇贴近尤川耳廓,想借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趁机去捉他的手。   尤川在黎之清做出其他动作前就往左转过头,直接把近在咫尺的耳垂裹进嘴里。   黎之清登时像被电花过了一遍百骸经络似的, 绷起后背就要从他身上弹起来, 可惜一截腰杆早被尤川牢牢掐住, 整个人动弹不得。   “剧组晚上还有一场酒会。”黎之清提醒他。   尤川知道对方的工作安排, 心里原本就有分寸,他低低应了声“嗯”,唇面从耳垂游移到喉前,没留下什么痕迹,也没有更深入的露骨动作。   黎之清两手环在尤川颈后, 捏住腕上空了的编绳,有点不适应突然少了重量,任由尤川亲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呼吸略微显出不稳:“为什么要等下次才能给我?”   尤川没回答,抬头和黎之清前额相贴,情切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你把我的‘护身符’拿走, 就不怕我再遇着什么倒霉的事?”黎之清看进眼前的那对深潭里,半是打趣地问他。   尤川闻言顿住同他亲昵的动作,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肯定道:“不会。”   黎之清往后昂过头,和他拉开些距离,眯着眼睛看他,目光明晃晃地无声问他到底是藏着什么事情不能告诉他。   尤川面对黎之清很难说出假话,总是情不自禁地目光闪躲。   他好不容易编出一个借口,怕对方看出来,收拢双臂抱紧了他,下巴抵到他肩上才说:“加点东西,好看一些。”   尤川给他戒指时就担心款式太简单,让人喜欢不起来,之后询问过几次要不要修改。   有了戒指的事铺垫,尤川又没说假话的前科,黎之清倒没怀疑这理由会不可信,笑着提出要求:“那……你把你的名字刻在后面,别照着其他字体来,就要你的笔画。”   “好。”尤川轻笑一声,左手掌在他脑后,顺着头发往下摸了摸。   有的事情他来解决就好,根本没必要让黎之清有一丁点儿的知情。   姜平那边结束了南部山区的全部戏份,剧组的落脚点已经转移到帝都老城区的一处建筑群。   电影的拍摄任务进行到这里,可以说是搞定了大半,将要步入最终的收尾阶段。   老城区的医院在装修上还保留着刚步入2000年时的特色,很有旧年月的味道。   它占地面积大,可老城区由于拆迁问题,人口几近减半,来看病的人和新城区相比要少很多,前年起就有两栋老楼的诊室病房没再使用,刚好可以提供给剧组取景,并不会影响医院运作和病人疗养。   黎之清的戏份虽然排在明天,但他想先到片场找找感觉,让司机把件数不多的小行李送去剧组安排的住处,自己和尤川直接在老医院附近下车。   黎之清从医院北门进去,刚拐过一个半废的小花园就见一道还算熟悉的人影从住院部的门廊出来。   后院人少,目前这里连工作人员都没经过,对方也很快看到他,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过来,向他伸出右手:“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好久不见。”黎之清看清他目前的状态有点惊讶,打完招呼忍不住多看两眼。   上次和陈艺沛面对面地碰到还是街边综艺偶遇的时候,那会儿对方眉目浩然有神,很应唐顺时那句“忠义刚正”的评价,现在五官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别扭,只是缺了原来的味道。   黎之清前段时间在网上偶然看到陈艺沛的□□,一些娱乐八卦的账号说他拿身体不适当借口,实际上是跑去国外整容。   当下两人相对站着,都是素颜,黎之清看不出他脸上有短期内动刀的细微痕迹,但面部轮廓的确不大一样,或者说是整体气质变化太大,和最初的热情模样完全不同,面貌上多少受到影响。   黎之清看着他的眼睛,心说这简直像是壳子里无端换了一个人。   “我来探望病人,你呢?来检查身体?”陈艺沛手里还夹着点燃的香烟,火星被刮过来的这阵寒风吹得明明灭灭。   黎之清回答:“不是,我来工作,剧组在附近取景。”   陈艺沛了然地点点头,接着竟然在这种社交状态下走神了两秒。   黎之清不由皱了皱眉,觉得对方有点不大对劲。   没等他开口,陈艺沛突发奇想似的提在手里的纸袋打开,从里面摸出一包荷叶茶递给他:“我家里人自己做的,你拿去喝着玩。”   “谢谢。”黎之清接下茶袋,不对劲的感觉更强。   “我老家前面有个池塘,种了一大片荷花,我过生日的时候刚好能吃莲子,我妈还跟长寿面拌在一起。”陈艺沛笑道。   黎之清愣了下,问他:“你生日不是在年初吗?”   “夏天啊,我们还是同一天出生的呢。”陈艺沛说完想到什么,抖了抖烟灰解释,“年初那日子是公司给我改的,说吉利,旺事业。”   圈里有些明星的确会在公司的要求下修改出生年月,甚至有人连名带姓都改了,就为了能火。   尤川背光站在黎之清身后,黎之清暗瞥了一眼投在自己脚边的影子,很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好了,我就不耽误你工作时间了。”陈艺沛主动道别,“祝你开播的剧收视长虹,未来电影也能大卖。”   黎之清含笑道了声谢。   陈艺沛回笑转身,没走几步,指间的香烟不慎掉了下来,落地的角度精准,烟嘴贴着方砖,被点燃的前段袅袅地往上飘烟。   陈艺沛不在意地捡起来,掐灭后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出后院。   黎之清睁大眼睛,被刚刚那根燃香似的落地香烟吓住。   “鬼上香”,他听唐顺时提起过。   鬼都给你上香,说明这人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黎之清不确定地回头看向尤川:“……他怎么回事?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尤川不解:“嗯?”   “你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黎之清指了指陈艺沛离开的方向。   尤川扫去一眼,回答得干脆:“没注意。”   黎之清:“……”   尤川低头看他,神情坦然,看起来是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管无关人员的事情。   “……好好好。”黎之清无奈地笑出声,暗想这事只能等唐顺时玩够得了空闲,找他问问明白。   黎之清还没拿出主动联系的行动,姓唐的胖神棍却在第二天自己送上门来了。   黎之清恰好拍完镜头,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休息,拉过唐顺平讲起陈艺沛的情况。   唐顺时听他说完,不动声色地和尤川交换一个眼神,回答道:“他没遇着什么,就是把命同人换了。”   “换命?”黎之清把关键词提出来。   “对,改命遭天谴,换命就相当于钻了老天爷的空子。”唐顺时给他举例子,“比如那些生来命短坎坷的‘童子命’和‘花姑命’,经常会去寺庙道观求一尊假替身,也有个别缺德的去拿真人当活替身,一命换一命,人的脾性当然也会受影响。”他顿了顿,补充说,“那人具体怎么我没看到不好细说,不过那是人家自个儿的私事,你就甭瞎操心多管闲事了。”   几个圈子里出过不少类似的案例,有钱人的游戏,本就不稀奇。   只是陈艺沛这事,还真和普通的有些差别,尤川存心要把黎之清当小宝贝护起来,唐顺时也没胆透露。   唐顺时避开重点,半真半假地给黎之清解释一通,等他再去拍戏才松了口气。   他看向尤川,尤川的目光还粘在黎之清的后背上,直到对方走进现场才把脖子转回来,起身去了楼层里一道比较僻静的走廊。   唐顺时跟在他后面,站定后掏出一个黑色的半旧锦袋,把里面的几份木片取出来:“都在这里了。”   这是十来年前给黎之清搞替身挡小人时用到的东西,一共八块,照卦术压在国内几道山脉附近镇着。   唐顺时这段时间就忙着把它们归过来,按尤川的意思把替身直接撤去。   他双手把木片递出,搞不懂这位老神仙是要做什么。   妖有妖味,神也有神味。   尤川这种老神境界高,他只要不刻意摆出威慑的架势,没谁能辩出他究竟什么身份。   尤川本来就有意把最该碾死的那位扯出来撕烂,往往都等没眼见的玩意儿冲黎之清快贴上来了才利落出手。   几番下来,连唐顺时都能大体摸出这股线到底绑在谁的身上,但尤川却在最后踩了刹闸,很有钓起鱼后大鱼的意思。   唐顺时没有能让尤川多说几句的特权,也不敢发问,只能把尤川交代的事都做了,眼巴巴等着让自己摸不清头脑的结果浮出水面。   “从命格下手的法子不好看出来,”唐顺时犹豫着开口,“还是少告诉他一点,让他心里有数,自己觉得哪里不对说出来,也好……”   “没必要。”尤川打断他,把木片一个个看下去,敛着眼睫很是吓人。   唐顺时看他那脸色就不敢再说下去了,老实地闭上嘴巴。   尤川轻易把木片一齐折断,“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唐顺时听得心头一哆嗦,有种脖子被人掰折的错觉。   “我比他更了解他。”尤川笃定道。   ☆、70.9.3晋.江独家发表   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听着有逼格, 其实受众人群远没有快餐剧来得广。   越是客观反映真实史实的大制作,乐意买账的观众越是稀少, 尤其是放在篡改历史、借鉴抄袭层出不穷的当下环境里,更是难有热播的机会。   即便王云路前面几部作品口碑极好, 所获奖项颇有份量, 收视率最高的时候也不过勉强接近1%,和注重宣传推广的大IP改编相比实在不够看。   之前网上少数人曾说黎之清出演《帝王录》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事实上,《帝王录》才是借着黎之清力压一众当红小生的粉丝基础在宣传期间博得前所未有的关注热度。   《帝王录》播出第一集就以1.25%的好成绩在全国电视台黄金剧场收视率排名中位列第二,黎之清的粉丝出力着实不小, 许多对历史剧没有兴趣, 平时追剧只在网络平台的年轻人都耐下心来, 晚上八点准时坐到电视机前。   由于钟况在前几集的露脸画面全在《帝王录》的片头曲里, 收视率从第二天起就显出微弱的下滑趋势,往后几天一直维持在0.7%到0.9%之间,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好看,不过在当代的正经历史剧里也算是拔尖的成绩了。   导演组的几个人在这周里高兴得不行,前前后后在微信群里发了□□次红包图个乐呵, 一些老戏骨还跟黎之清开起了玩笑,说他是剧组的收视吉祥物。   等到钟况在剧中正式出场,导演组才发现他们高兴早了。   当晚的收视率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窜,最终浮动在2.5%上下,单靠短短八集的剧集情况霸占排行榜首位,在网络平台占据更多流量的大环境里直接打破历史剧的收视纪录, 毫无悬念地创下最高成绩。   而《帝王录》在网络合作平台的数据更是惊人,平均每集占到近2亿的播放量,和热播偶像剧旗鼓相当,这都是项目筹备阶段想都不敢去想的水平。   更难得可贵的是剧集播放至今没有出现过几条差评,幕后团队和参演成员个个靠谱,网络评价高达9.8分。   观众也不再局限于固定群体,刚开始奔着黎之清来看的人最后也被剧情吸引,有些人在等待更新的时候还会去找王云路导演的《帝王录》相关系列作品来看,把五年前的老剧带起水花的同时,也让众多年轻人记住了老戏骨的名字。   黎之清的微博粉丝数量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往正方向变动,新增的这批粉丝过去大多是实力派演员的支持者,属于应援不明显,但有了作品就会去看的类型。   和黎之清原由的小粉丝相比,他们的年龄、阅历乃至社会阶层都更高一些,对唇红齿白的圈内小生欣赏不来,在《帝王录》开播之前对黎之清的定位只停留在长相人品不错、会炒人气热度的小鲜肉上面,而看到钟况在剧中不输老演员的表现,客观现实和主观印象之间的差距反而能让人收获更多惊喜,被黎之清圈粉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帝王录》的演员造型全都透着自然的古风,妆容衣饰符合故事背景的时代特色,每个人都像是从历史穿越到屏幕上一样,颇受考究党的好评。   黎之清在这方面更占了底子好的优势,饰演的钟况在短短几天里就席卷了社交空间,个人论坛的标签上都被粉丝添上一条换做旁人有些羞耻,放他身上格外合适的标签:天生的古装小公子。   而就因为这个古装小公子,网上还闹出了一个小笑话,引来不少吃瓜群众围观。   每到年底,论坛和贴吧总会冒出一些汇总的评选帖子,今年也不例外,连续几个评选国内男性演员古装扮相的排名帖里都把黎之清放到了第一位。   这本来是件粉丝一齐高兴的好事,偏偏最后还能因为楼主放了黎之清的哪张照片吵嚷起来。   有人觉得黎之清在《世说妖语》里客串的男主父亲造型最好,从发型到服饰都有古装剧里讨喜的元素,流行妆容配上那张美而不娘的脸,温雅拔俗不失俊朗,在几个月前就有很多人把剧里的截图用作头像。   而有的人则认为黎之清在《帝王录》里的钟况造型才更符合古装美男的定义,一出场就让人领略到历史人物的风流韵味,整体形象非常真实,不像《世说妖语》里的扮相,一看就是只存在偶像剧里的虚拟角色。   同是黎之清的粉丝,在争执里竟然分化成了父亲党和钟况党,专门开了几个新帖展开讨论,连微博上都带起了话题,慢慢悠悠地爬到了十来名的热搜位置。   围观群众简直惊呆了,抱着瓜都不知道该不该咬下去。   [……以前听说过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粉丝互吵,也见识过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的粉丝互喷,这他妈还是我第一次领教第一名的粉丝内部不和。]   [不是都很好看吗?放哪份剧照都没差别啊,本来就是一个人演的,你们这样让前几年替爱豆怒争第一的粉丝很没面子啊。]   父亲党和钟况党的这场分歧不仅让各大平台的网友嘻嘻哈哈地看了热闹,还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两部剧的数据上。   普通人不知道怎么去找过去的收视率走势,只能去看各自网络平台上的情况。   纵向横向两番对比,所有人都乐了。   《帝王录》还好,本身就是良心精品,黎之清的参演让过去对历史剧没有接触的潜在观众投入追剧行列。第一集的网络播放量是2.1亿,钟况没出场的几集是1亿出头,而钟况正式加入剧情发展后,播放量直逼3亿,硬是把每集的平均成绩拉了上去。   《世说妖语》就不同,只是小投资小制作,剧本都没什么亮点,主演陈艺沛当时的影响力和黎之清没法比,每集也就5000多万的成绩,而到了黎之清跑龙套的两集,播放量前直接补了个数字“2”,比程嘉润的部分还多一半,堪称是所有剧集里的一个高峰。   [感觉黎市民未来肯定很受投资商的喜欢,简直是收视救星。]   [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后两年的霸屏盛况了,就看现在圈子里的几家小生,已经没谁能比得上黎之清的影响力了吧?]   有位网友的总结更是粗暴有力:[黎之清是要在明年迎来他的人气巅峰了啊……]   这句话半真半假,黎之清的人气的确是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但要说巅峰,也许根本不用等到明年。   从2010年起,国内各大视频服务平台就联合举办了一个网络平台的年终评选活动,把评选权利最大限度地转交到广大网友手中,由网友投票选出入围作品和入围明星,之后再由主办方和网友代表组成评委团队,共同推选出各大奖项的获得者。   由于社交网络在影视营销的作用日渐明显,这项活动也越来越受圈内大腕重视,尤其在近两年,奖项的份量明显厚重了许多。   黎之清虽然没有主演的代表作品,但是耐不住他粉丝基础雄厚,从初级评选帷幕拉开起,男星人气榜的获得票数就跟屁股被狠抽一鞭的疯马一样撒蹄狂奔,高居第一不说,短短一个小时就和后面几位拉开了大断层一样的距离。   黎之清当时刚收工回来,这几天电影收尾,片场所有人都累得跟孙子似的,他先前休息的时候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翻看剧本,没多少时间关注自己在网上掀起了什么波澜。   现在他戏份基本拍完,明天也是难得的清闲,洗了澡总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玩玩手机放松一下。   按亮屏幕,除了《帝王录》剧组群里的信息,黎之清还看到冯梁秋在不久前给他发了一大串“666”的微信消息。   他发去一个鄙视表情,冯梁秋回他:[你要彻底火了。]   [谢谢,一个月前我就已经这么觉得了。]黎之清开起玩笑。   冯梁秋发给他一张投票页面的截图:[你这基本稳了,年底奖章正式一颁,开春你就等着剧本接到手软吧。]   黎之清就着小图看眼排名,笑了笑打字道:[承蒙姑娘小伙子们厚爱,这是他们努力的结果,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冯梁秋:[不,你现在还有叔叔阿姨粉,下回感谢的时候记得把他们带上。]   黎之清:[???]   冯梁秋眼瞅着对方的票数又增上一大截,想了想自己20岁左右的时候在做什么,充分体会到人比人不如人的心酸感觉,回他一句“自己去微博看”就去独自感慨岁月不饶人。   黎之清依言点开微博,陪伴他多年不换的手机顿时屏幕卡死,等了好久都没见缓过来,要是机身还在卖力振动,黎之清都要以为它废在今天了。   “我的亲娘哎,你赶紧起来把头发擦干。”唐顺时一进来就见黎之清穿着睡衣趴在床上,头发尖正往后背上濡水,忙把被随手扔在床边的毛巾往他头上盖。   尤川去别的地方排队买夜宵去了,待会儿回来要是看见黎之清大冷天的湿着头发,自己还没管没问,说不准得被飞眼刀。   黎之清刚翻完一圈微博,没去在意被唐顺时叫了声“亲娘”的事情,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边擦头发边把手机递给唐顺时:“看这个。”   唐顺时接过手机,黎之清让他看的是陈艺沛被花钱挂到热搜上的整容消息,前后样貌对比,甚至把他照着谁整的挖了出来,□□方面的确看着非常相像。   唐顺时一看就头疼,他不是不晓得姓陈的这个人现在什么状况,但是有尤川在前压着,他不敢让黎之清知道。   “他们挖出来的这个人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虽然也是圈子里的,但是人气好像一直不温不火。”黎之清问他,“你之前跟我说,陈艺沛是因为跟别人换命才会导致样貌产生变化,他总不可能跟一个死人换命吧?”   唐顺时低头看着手机,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的肉,心说还真让这小子说到重点上去了。   黎之清见他敛去耍贫嘴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得准了,也没催他,就昂起头安静地看他。   黎之清专注盯人的眼睛其实任谁看了都觉得杀伤力狠猛,只不过尤川的痴.汉属性太重,每回被看的缴械速度更快,妥协更没原则而已。   唐顺时本来就觉得该让黎之清有点准备,被他看得顿时叹出一口气,确定周围暂时没有尤川的气息后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屏幕上那个已经去世的男星照片,开口报出一个日期。   “说这个干嘛?”黎之清一下被他搞愣了,这个日期是他的生日。   “我说的是这个人的出生日期。”唐顺时补充,他不敢明明白白地告诉黎之清具体情况,只能隐晦地少提几句。   黎之清脑子转得快,不由把事联系到自己身上。   他,陈艺沛,还有照片上的人,都在不同年份的同一天出生,这也太巧了。   “先说姓陈的小伙子,他命格虽然不错,但是懂行的人一推就明白,该归他一展拳脚的地方绝对跟演艺圈没什么关系。”唐顺时道,“中间肯定发生点什么,让他走到今天这步。”他顿了顿,接着说,“该是遇到了‘假贵人’还该是个命里属水的女人,名儿里指不定也带着个‘水’字。”   “假贵人”就跟星宿里的“损友”性质差不多,表面上对自身有助力,其实只把运势往下带偏。   黎之清心头一跳,顿时想到陈艺沛说自己本该被比赛淘汰,恰好被程嘉润拉了一把的事情,“润”字可不就跟水有关。   “再是这个人,跟陈小伙差别不大,偏偏走了差不多的路子。”唐顺时看向他,“还有一点挺巧的,也是倒霉遇上‘假贵人’。”   三个人里说完两个,就剩一个黎之清了。   “现在时代进步了,娱乐圈是个好地方,混出头了不仅有钱,还受人喜欢,不知道有多少小年轻奔着名利双收进来。”唐顺时一点他,“当然你不一样,不为名也不为利,遇到的还是有通天本事的老龙神。”   黎之清心说不是,撇开视线回想起更早之前的事情。   他当初在《世说妖语》剧组试演时,导演组的人明显是不大愿意让他跑次龙套,只是程嘉润凑巧过来,随口几句让他留下,之后才有铜钱无端裂开的事情。   要不是当时尤川过来,老街那件事会怎么收尾还真是说不准。   “一号选手年纪轻轻就游戏结束,戴着顶整容的帽子被埋进土里。”唐顺时把手机还给他,觉得尤川差不多快要回来,加快语速道,“二号选手被传照着嗝屁的一号选手整来整去,前几天还被你看见了‘小鬼上香’。”   “有一号,有二号,”黎之清停下擦头发的动作,“那后面还会有三号咯?”他不待唐顺时回答,又道:“该不会是我吧。”   唐顺时哼笑一声:“三号是没机会有了。”   三号被罩得太厉害,老天爷都动不起。   “没三号?”黎之清有点懵了,那这是跟他没关系?   唐顺时点下头。   “你等会儿,”黎之清冲他比了个手势,“听你话里的意思,陈艺沛是跟死人换命,为什么?他讨不到好处,死人也不可能还阳活过来吧。”   唐顺时又把毛巾盖他头上,抛出一句:“你听没听说过‘养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吓人,没有一点吓人的东西,大晚上看也没事! 感谢小小嵛*3,木骷髅*2的火箭炮,公子白千。*2,木骷髅*2,澜,哎哟哎哟我的天哪的手.榴.弹。 感谢Q鲤Q*4,猫丸*2,黑白人格*2,叫叔*2,haruharucn*2,yqgmsbr,Dz,false,你不认识我,扶止,苏小猫,Gilehriyaan,咸鱼胖次,小小嵛,江海余舟,小辽,言十六,公子白千。,梨子,蓦然回首,笔木,岑夫人,红色彼岸花,沉迷榴莲干,猫豆豆,蛋喵喵,烟十六,老王,娜娜今天也在哦,通通,乐乐家的嘟小喵,Galin,折子戏,不存在的,岑夫人,多串君,树上的蘑菇,我的谦斑世界最甜,Dz,吆吆吆,阿時,四方上下,里,未末未未,qian莹,神无,少年听雨歌楼上,Stone,半缘修,祈天为祭,星霰,慕月晞,醉红颜,木骷髅,24483673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70.9.3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听得一愣, 他只知道有“养小鬼”的说法。   “养小鬼”是老早以前就有的一种玄术,范围不止局限在华夏国内, 整个亚洲地区都有懂行的人涉猎。   一般情况下是用招阴的法子固住夭折冤死的孩童,趁着他们心智还没彻底发育完全, 给些好处就能驱使他们为自己办事。   “陈艺沛可不是小孩子。”黎之清道。   “这和他是不是小孩有什么关系?”唐顺时看着他, “小孩能力范围有限,再怎么有本事,那也强不过成年的厉鬼恶鬼啊。”   厉鬼恶鬼之间也有等级划分,生前情况如何,死时状态怎样, 都会影响到这能不能成为一位有大能耐的好兄弟。   已经游荡多年的厉鬼大多开了灵智, 很难操纵, 不好捕获不说, 修士稍有不慎就会反被鬼怪吞害,风险太大,许多真心想靠驭鬼自修的人往往会选择去炼一只专属自己的好鬼。   不少小说里都说生辰极阴的人是修士的最好目标,其实这完全就是标准的挑软柿子捏,炼不出什么好鬼, 命格够硬、阳气够盛的人才是炼鬼的极佳原料。   这类人生前就不容易受阴气侵袭,强行化阳为阴剥离生魂,就相当于保留了最外层的护身铠甲,不仅可以耐受得住修士的强度操纵,成为能够以一敌百的鬼中王将,还不容易泄露出内里的邪祟气息, 掩埋得当就难被天道察觉,不耽误自身飞升。   更重要的是他们上辈子往往都有超出常人的大小福报,被炼以后的这些功德就全都算在修士头上,不可谓不是捷径。   不入正统的道门旁支就爱玩弄这套,唐顺时虽然平时油嘴滑舌不大正经,但好歹以前也是有师门传承的,向来看不起他们。   过去人提炼生魂容易遭到天谴,可现在这个时代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他们提供了便利。   金钱社会里,部分年轻人追名逐利的心思太重,便宜当头,脑子发空,别人拿着短期内的好处就能把气运换走,形成公平交易,道上义士想管也不好插手。   黎之清听他解释完,后背有点凉:“他是要被……”   “他是在和死人换命,只不过那人已经成了厉鬼,他同时也在和厉鬼做交替。”唐顺时顾及着尤川,把话越说越快,“阳界驭鬼存在限度,阴气消耗久了就没开始那么好用了。他的情况相当于是以旧换新,一代新皇替旧皇,一代更比一代强。就是不知道最开头的鬼始皇究竟传下了多少代,背后的人偷了有多少功德用来自修。”   他在这种话题上都能跑起火车,黎之清都不知道该不该笑:“那这事,就没什么人管管?”   “这可不好管。”唐顺时摇头,“他的情况不像古时候,三言两语把人哄骗走了,他是收了别人好处的,对方就算把他魂体打散了也符合行里的交易规矩。”   黎之清闻言把眉一皱。   “自己做事情想偷懒少出力,总不能把烂摊子全交给咱们这些老家伙吧。”唐顺时笑了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不是他自个儿想贪便宜走捷径,哪会走到今天这步。”   民有民警,现如今道上也有道警。   陈艺沛即便是被人误导着进了娱乐圈,之后的事只要他原则上不动摇,对方就算强行拿他炼化也不至于成这样,偏偏是他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唐顺时看着黎之清,犹豫地张张嘴,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告诉他。   黎之清的命格比陈艺沛要好,而且生在旧王都,养在富贵家,胎光不足还能活上将近二十年不出大乱子,内里的韧劲儿可以说比修士还猛,气运又因为同神祇相连好到爆表,任谁看了都得眼馋。   如果他没把走向推错的话,躲在后面的歪门修士应该就是对外宣称近期住院疗养的新晋视后程嘉润了。   她去老街剧组客串时恰好尤川从天上下来,和邪祟沾边的种种要是被老神仙带来的暴雨涮一下,不掉肉也得掉层皮,最先被送进医院的那位群演八成是因为程嘉润不小心跟那雨正面杠上,随手把他当盾使。   后面黎之清阴差阳错地顶替群演的位置,这才被程嘉润撞见,要不是尤川从那个时间段起开始粘着他,陈艺沛差不多可以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不过即便没有尤川,黎之清也不会变得像陈艺沛那么惨。他本身就是个无欲无求的主,想跟他做交易还不如去找下一家来得容易。   唐顺时原本以为按尤川极端护崽的脾性,怎么着也该让程嘉润尝尝苦头,谁知道对方还能在这时候不急不躁地停下来。   “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别等会儿去问那大爷啊。”唐顺时想完尤川再想黎之清,一下抖个激灵,“陈艺沛的事你也别管了,要是还有机会,我就去拉他一把。”   黎之清笑了:“我能问他什么?就他那种凡事不放心里的性格,知道的有没有你多还不一定呢。”   唐顺时顿时梗了下,这回知道最多的还真是尤川。   尤川不清楚小把戏是因为他不乐意花费精力了解,一旦事情和黎之清挂钩,那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位老神仙,认真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嘉润的手法很老练,要不是有尤川点出方向,唐顺时甚至都要以为陈艺沛像少数明星富商那样靠小邪术偷气转运了。   “化阳为阴得讲究循序渐进,跟聚阴相反,要从里面慢慢往外透噬,”唐顺时说那么多的初衷不是为了单给黎之清解释陈艺沛的情况,主要是想往现在这几句上面引,“这个过程刚开始的时候,人会产生一个最明显的感觉。”   “冷。”黎之清猜测。   唐顺时正要说“麻”,张嘴就被灌了一大口冷风进嘴,当即扭头咳嗽几声。   黎之清只觉得房间里暖气挺足,被他突然咳嗽吓了一跳,忙伸手拍拍他后背:“岔气了?”   唐顺时摆摆手,嗓子眼被风划得干痒,并不疼,就是一时说不出话。   黎之清光着脚弹到地上要给他倒水,才把茶盘里的杯子翻过来放好,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搂抱似的圈住他的腰杆。   黎之清只觉得脚下腾空,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尤川毫不费力地扛到肩膀上。   他哭笑不得地看尤川左手按在他腰后,右手里还提着一袋很有份量的蛋糕:“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尤川提起膝盖,用小腿腿面碰了碰他的脚尖:“不穿鞋。”   “我给唐顺时倒水。”黎之清掐了他一下,“放我下来,脑充血了快。”   他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晃,这下改成尤川抱小孩似的用胳膊把他托举着搂住,更让人臊得慌了。   黎之清顿时呼吸到了海拔两米往上的空气。   他头发散着,发梢湿软地扫过尤川的手臂外侧:“怎么不吹头发?”   “……放我下来。”黎之清坐在他胳膊上,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腹。   “店里没有现货,我多等了一会儿。”尤川把蛋糕纸袋放到桌上,单手倒了杯水,走到床边递给唐顺时。   唐顺时怔怔地接下来,还没来得及受宠若惊就从尤川眼睛里看出一层“多喝水,少说话”的意思来。   黎之清趁机踩住床沿,双腿用力想要下去。   尤川抬头瞧他,故意扣住他腿根,没肯放人。   黎之清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明显看出他嘴角勾着,冲他龇了下牙,转而笑着抬手往尤川脸上轻糊一下,这才坐回床上。   尤川从纸袋里挑了盒芒果千层,拆开盖子后连同勺子一起放到黎之清手里。   唐顺时这下不止嗓子痒,眼睛都要疼了。   他识趣地站起来,黎之清用勺子一指桌子:“拿一盒回去?”   “别了,我年纪大了不爱吃奶油类的东西。”刚做了亏心事,爱吃他也不敢拿。   唐顺时走出房间,刚长舒一口气,肩膀便被人从后面拍了拍。他回过头,一眼就见尤川站他后面,下面一口气差点没直接提起来。   ——这是要跟他算账还是怎么?   “他先问我的。”唐顺时立马招了,“我就给他解释一下,没说跟他有关系。”   尤川递给他一份千层盒子。   唐顺时惊完一看标签,抹茶千层,黎之清不好这口,再往下看,消费额度到了给的小盒赠品。   唐顺时:“……”   他就说尤川怎么可能买黎之清不喜欢的口味。   “别跟他说那么细致,”尤川道,“他会怕。”   唐顺时闻言愣了下,差点没忍住笑了。   旁人怕,他信,黎之清就可能不大了。   他从小就没少切身经历过稀奇古怪的事情,唐顺时当年头一回在病房看他的时候,门边窗外围满了“好兄弟”,小风小浪都见过,怎么会被言语描述给骇着。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娇气,胆大着呢,吓不住他。”唐顺时道。   尤川垂眼看他,沉默片刻说:“他只是习惯,不是不怕。”   经常出入医院的病人总是表面风轻云淡的,好像对吃药手术不怎么在意,实际上却比其他人更怕病倒的滋味。   不是真不在意,是习惯到几近麻木而已。   唐顺时以前完全没换位到黎之清的角度去想,被尤川目光钉得笑不出来。   他愣完了就想,尤川是真喜欢房间里那小子,心思细致起来简直不像是不问世事的老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姑娘说上章吓人,这章改了几次,不知道会不会好点,我自己觉得。。。没感觉啊_(:з」∠)_ 关于掉马,大概倒计时三章,趁着还没开学努力把进度赶上去。   ☆、70.9.3晋江独家.发表   尤川重回套房卧室的时候, 黎之清正盘腿坐在床上,千层盒子就放在一边, 表面的芒果一块没动。   他拿着手机,一段清爽柔缓的调子慢慢悠悠地外放出来, 可惜是通过微信的语音消息播放出来, 难免掺杂点噪音,否则听着会更加干净。   “好听吗?”黎之清叫他进来,弯着眼睛看他。   尤川“嗯”了声,瞥了眼那盒千层:“怎么不吃?”   “这盒太大了,晚上吃不完, 我想换份小盒。”黎之清刚刚本想下床去换, 好巧不巧地收到这条消息, 就暂时没动。   “没买小盒。”尤川坐到床边, 边给他顺头发边对他说,“没事,吃不完我帮你。”   黎之清轻笑两声,往尤川身边挪了挪,跟他一人一口地分食起来。   语音消息放完一遍, 黎之清又把指尖戳上去:“这是电影里要用的曲子,感觉还不错。”   尤川咬住递到自己嘴前的勺子,索性接下他手里的盒子,打算先让黎之清吃足。   黎之清把手机搁在自己膝盖上,东西被取走,双手顿时空闲下来。   他抬眼去看尤川, 一勺蛋糕已经喂了过来,黎之清被动地咬下去,禁不住笑了:“我有手。”   尤川没说话,扬起下巴指了指他膝盖上的手机。   黎之清把手机拿进手里玩,没注意到尤川喂给他的每一勺都有新鲜芒果的大块果肉。   “姜叔太拼了,我前两天才知道他每晚收了工还跟着后期一起加班处理镜头。”黎之清道,“估计等我们杀青,成品要不了多久就能拿出来了。”   某些剧组也会在临近年关的时候紧赶后期,为的是能尽量抓住新春档的尾巴,争取更多的票房。   但姜平的目标更大一些,他是想参加今年年底的瑞克国际电影节。   瑞克电影节创办于20世纪初,是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大的电影盛典之一,每年定于一月上旬举行,为期七天,周一开幕,周日闭幕,入选电影只限于还没上映的作品。   姜平没敢奢求进入主竞赛单元角逐最高奖项,他只想能参与非竞赛作品展映,为电影套层金光,多吸引些观众来看。   黎之清想到这里不由叹出一口气,心里跟着发沉。   姜平告诉黎之清想参加瑞克电影节时怕他误会自己在意名声,多解释了几句:“我也不想让大家跟着我加班,但是没办法的,今年做不出来,就得等到明年,实在等不起了。”   这部电影的话题太沉重,不止国家审核严格,经常去电影院消费的大众群体也不愿意在这种题材上花钱,甚至连看枪版的人都不想去下载来看。   电影里的内容是社会上的一根刺,扎得深且疼,大家明知道该把它□□,处理好,但是大家又都在本能地避开它。   “他们或许会承认这是一部值得去看的好电影,但是他们未必会去看。”姜平当时苦笑着,“可是平时连普通人都不去关注,有能力把刺□□的人又怎么会有压力,想着赶紧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   大部分民众只会在相关新闻放出后愤怒发声,而不用多久又会平静下去。   许多作品或活动在这段平静的时间里浮出水面,再慢慢因为无人问津沉到水底,久而久之,平静就成了真的平静,只余下牺牲品出现后的短期死循环。   姜平不过是想借着入围电影节的名头,让这部电影别沉得太快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我们这部电影有种迷之自信。”黎之清和姜平聊完,把手机放下,“就算赶不上电影节的截止日期,也不会默默无闻太久。”   剧本细节真实到令人发指,那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准确表达出来的东西,寻常人认知里的人口拐.卖不过是皮毛。   尤川点头算是回应。   他看黎之清咬上一口的时候咀嚼放缓,没开始那么有兴致,估摸着对方该是吃得差不多了,只把最后剩下的几块芒果喂给他。   黎之清咽下后果然说:“不要了。”   他看了眼时间,又道:“我去刷个牙。”   “嗯,”尤川暂时把盒子放下,拉下手腕上的皮筋用指尖撑开,帮黎之清把头发松松束好。   黎之清从洗漱间回来时尤川已经解决了剩下半盒的千层,尽管他脸上没有表情,但黎之清却看出尤川不大自然地动了动嘴角。   “怎么了?”黎之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川不舒服的样子。   尤川把空盒丢进垃圾桶,无奈地看向他:“……腻。”   他把所有的芒果都喂给了黎之清,连夹层里的都没留下,等他自己吃时盒子里差不多只剩下奶油,没有水果中和,的确很容易发腻。   黎之清那会儿只顾着跟姜平交流,没注意到尤川的这些小动作,他给尤川倒了杯水:“不喜欢不吃就好了,怎么还逼着自己把东西吃完。”   尤川喝下两口,嘴里舒服很多。   剩下那么大半盒,他要是不吃,黎之清肯定会放进冰箱明天继续。   里面水果一块没有,黎之清吃了也会发腻,那还不如他给一并解决了,要吃就吃其他的几盒。   黎之清觉得他刚刚一瞬间的神情有些可爱,伸手勾住他脖子,舌尖在尤川唇面上一扫而过。   尤川身体顿时一僵,眼神和呼吸同时热了起来。   “一股的奶油味儿,”黎之清和他鼻尖相抵,再近一点儿就能直接亲上,他近近地冲尤川弯眼笑出来,“甜的。”   尤川胸口起伏的幅度加大,克制地圈住黎之清的腰臀,不轻不重地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黎之清毫不客气地反咬回去,笑意加深:“我明天休息。”   这句暗示明显得彻底。   尤川在他腰后揉捏几下,眼睑低敛,像是在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既得的猎物   黎之清迎上他的目光,等了半晌不见尤川动作,正要开口再说什么,整个人骤然悬空,接着唇齿便被褫夺侵占,身体很快就被床褥和尤川牢牢夹在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其实有个小车,但是最近我这边情况有点敏感,明天先看一下能不能放微博,不方便的话中午就更下一章,以后再补。   ☆、70.9.3晋江独家发.表   黎之清前面几天太辛苦, 除了拍戏基本没有额外的休闲时间。   尤川舍不得让他在难得的休息日里昏昏沉沉一整天,只让黎之清舒服了两次, 自己强忍着退出来,换了别的方式发泄。   黎之清因为工作憋了挺久, 第二天起床简直神清气爽。   尤川在他睡着后抱住人一晚上没敢乱动, 眼底全是的欲求不满,也是值得同情。   帝都位置偏北,冬季室外干冷,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好时候。   尤川陪黎之清赖了会儿被窝,吃完分不清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 又帮他一起把之前搜集的资料重新归纳一番。   除了最初录制的防身小视频, 还有日常的防患措施, 零零散散一大堆, 黎之清在拍摄期间只断断续续地做,没完成多少。   等时间将近十二点,尤川把昨晚买的小点心挑出几份拿出来。   黎之清十点钟才吃过东西,他不用多问就知道对方现在根本没有丝毫空腹的感觉。   黎之清的确不饿,意思性地吃了几口, 又把手指按到笔记本的键盘上面。   人体生理节律显示,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期间体温出现下降趋势,而午间摄入食物后,激素和神经调节也会让人比晚上更容易产生睡意。   尤川不知道什么周期性体温升降,也不知道普通人饭饱犯困的情况,但是黎之清认真做事的时候坐姿一向端正, 一旦精神不好就喜欢曲起手肘,做出把指尖往眉梢周边摸按的小动作。   “去睡一会儿。”尤川把旁边的茶具收了收,站在后面拍拍他的头发。   不管什么季节,黎之清都有午睡的习惯,但他打算趁着休息时间把余下的部分全部搞定,晚上再跟姜平去看看后期的情况,闻言摇摇头:“今天起得挺晚,就不睡了。”   黎之清话音刚落,一双手就探到他腋下,像提小孩似的把他从椅子上捉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屁股跟脚下同时悬空,整个人被往空中轻轻一抛,接着就挂到尤川身上。   “哎哎哎——”要不是尤川动作太突然,不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候,黎之清估计都已经快要习惯这种被人扛到肩上的感觉了。   他手里还抓着无线鼠标,啼笑皆非地被丢进床里:“你是不是扛我扛上瘾了?”   黎之清暂时没打算出门,短绒睡衣外面只套了件宽松长袍服,脱下后就能钻进被子里。   “先睡一会儿。”尤川把窗帘拉好,外面的光线顿时被隔断开来,“其他的等醒了再说。”   黎之清眼前骤然转暗,一时看不清尤川的五官:“那你要做什么?”   尤川走到床边坐下,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没出声也答案明显。   黎之清笑了笑,摸摸他的指节,把手缩回被子里:“我要是两点还没起来,记得叫我。”   “嗯。”尤川把原先束着他头发的皮筋套到自己手腕上。   他昨晚之所以留情就是想让黎之清在休息日里好好放松一下,玩游戏,打盹儿,怎么都行,单单不是为了留机会给他填塞其他任务。   黎之清昨晚虽然睡眠质量好,但他和尤川腻歪一通难免拖到深夜才睡,时长不够,午觉没人打扰,依旧睡得很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厚重的冬季窗帘还是死死遮住外头的光亮,但又由于刚从睡梦里醒来,黎之清反而比之前更能看清室内的情况。   尤川背对着他坐在另外半边的床上,身体轮廓隐约被什么照亮,他手里拿着几页纸张,床面上也摆着整齐的两沓。   黎之清没起身,裹着被子慢慢挪过去,看到自己的笔记本被拿到了床边。   电脑屏幕明明已经调到了最低亮度,却还是被尤川用身体牢牢遮住。   尤川已经听出他呼吸频率的变化,伸直了推让他枕着,停下动作后先用手在黎之清眼前遮了遮,等他大概适应了光线才把手移开,低头把松开的被角掖好。   黎之清眯了眯眼睛,看清桌面上的软件页面,忍不住轻声笑了:“你会吗?”   尤川对手机APP都了解不深,更不用提去操作电脑的剪辑软件了。   “我没动那些。”尤川也笑,切换页面给对方看,他只是把资料分类导入进去而已。   黎之清用的不是静音鼠标,尤川为了不吵到他,只用了电脑自带的触摸板和软键盘。   黎之清刚醒,多少还有点犯迷糊,张嘴打出一个绵长的哈欠,把头往里偏开又眯了一会儿。   他直觉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没管具体时间,也没问尤川怎么不叫他。   曾经有人在网上说,在家午睡时,如果一直睡到天色朦胧,意识水平会因为睡眠时间过长变得比较模糊,使大脑进入低迷状态,无端会有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但是黎之清反而觉得这时候的气氛实在太好,以至于他过了很多年还仍然保留着对于这段的印象。   光线昏暗的室内,暖气开得很足,连尤川的体温都没透出一贯的凉意。   黎之清缩在热乎乎暖融融的被窝里,周围安静得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只有尤川在低声对他说话。   尤川的声调就和他日常的神情一样,旁人听着甚至会觉得感情匮乏到苍白的地步,偏偏黎之清能从中听出别的不一般的意味。   浓得好像多久都淡不了似的。   有尤川在旁边看着,黎之清剩下的半天休息日真的就成了纯粹的休息日。   他睡醒后整个人跟着懒散下去,拉着尤川玩了会久违的游戏,等剧组那边收工了才找姜平商量配乐和后期处理的问题。   好在原定在年底前送给粉丝的视频如期完成了,恰好是瑞克电影节截止递交选片的前一天。   电影官博一直是由姜平亲自管理,确认电影节的幕后选片团队接收到文件后才发出一个向剧组成员表示感谢的微博。   黎之清不止是主演,也是电影主要的投资人之一,杀青后也同样陪姜平一起紧赶后期,打算转发评论时才把微博打开,结果提醒消息一秒炸锅。   不止是粉丝群在炸,连接受到的为关注人私信都不断刷新着消息数量。   暂时卸去电影重担,黎之清本来还惬意地跟尤川靠在一起,一看手机震个不停,上端消息栏出现的字眼和表情全是愤懑,忙把身体坐直。   [我现在都想提刀去砍主办方了,前面几届对票数和资格都不限制,今年就突然他妈的玩起这套!]   [那几家投诉的智障粉丝都给我等着,他们最好祈祷自己爱豆过去底子都是干净的,/微笑,少跟我说什么跟明星无关,来这么大阵仗肯定是有组织计划的,工作室那边要是不知道我把头都割下来!]   消息上掠得很快,黎之清来不及看全,好不容易点开应援会管理都在的粉丝主群,瞬间撞了满眼的国骂精髓。   群里消息的刷新速度一样丧心病狂,黎之清翻阅半天只看出他们的怒火,实在搞不清什么,只能发了一个懵圈眨眼的表情动图,瞬间被顶了上去,隔了几秒钟才有人发现黎之清刚刚冒了泡,纷纷剥开表面的刚硬,把里面委屈不甘的一面展露出来。   [/大哭,黎黎对不起,我们没料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肯定还能赶得上,/大哭。]   黎之清看到那么多小姑娘集体在群里对他发大哭有点慌了,一头雾水地安慰几句,正想分神去瞅瞅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群主就给他开小窗发了一大串截图和解释过来。   以前人气榜开放时,都是几家当红小生轮流登顶,这届有黎之清加入,直接稳坐榜首,毫无悬念地高居不下,只能看到二位往下的名字在交替排位。   用冯梁秋的话来说,这是因为黎之清除了有小年轻喜欢,还有一大波的叔叔阿姨粉,后者以往对这些比赛评选不大在意,最多冷眼旁观,今年甭管四十岁还是五十岁的,几乎全员为黎之清注册网站平台的账号投出一票。   再加上叔叔阿姨们平时都爱替家里孩子在朋友圈里拉票,部分人还有几个互帮互助的“小组织”,中年群体以加入,这就导致黎之清比别家多出将近一倍的票数,破了历届评审的最高纪录。   其他小生的粉丝或许觉得这样显得自家爱豆难看,也或许是真觉着假到不可思议,默契地抱团向主办方投诉,最后主办方不堪压力,从票数里削减了一批注册时间低于一个月的新账号。   很多人观看视频都在固定的网站平台进行,老账号一般只有两到三个,早几年参加过类似活动投票的粉丝手里账号会偏多一些,但大部分人只有一个,尤其是那些叔叔阿姨粉,平时压根连一个账号都没有。   全榜票数被统一筛选后都降低不少,粉丝们看到黎之清仍在首位对此都没大在意,可到了今晚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原本被黎之清稳稳压在底下的几家小生竟然都慢慢爬了上来。   有人深扒之后才晓得是其他几家粉丝早在投诉前就从号贩子手里收走一大批老账号,钻空子给爱豆补票,他们这些人由于晚了几天,想买号都买不到,眼见着黎之清的名次滑下去,一着急自然就更火了。   黎之清把事情始末了解完毕,再看群里开始商量起怎么像主办方讨要说法,怎么在微博带起话题热度,看着尤川沉吟片刻,起身到卧室把电脑打开,直接给他们开了个临时的直播。   他一直都希望粉丝不要把过多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上来,现在单看主群就有些激动,其他小群更不用说了,他也来不及一个一个接次劝说安抚,只能简单粗暴地用直播方式把人聚集起来。   “突然冒出一个直播邀请是不是觉得非常刺激?”黎之清边让电脑桌面在直播中显示出来边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随着围观人数的增多,类似主群发言的弹幕条也逐渐密密麻麻起来。   黎之清耐心地重复相同的话,等大家冷静下来之后说:“其实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把排名看得太重,从老早以前我就已经享受过你们带给我的荣誉了。多厉害啊,那收视率蹭蹭的,我现在都被冯梁秋他们叫剧组的吉祥物了。”   粉丝们开始还替黎之清不甘心,经过后面的诸多互动反而被他给逗笑了。   黎之清从文件夹里把准备好的视频和演示文稿找出来,重新调整摄像头的位置,把旁边的尤川也送进镜头,最后双手在胸前一拍,笑道:“来,现在我们进入正题,欢迎大家来到尤老师和黎老师的防身小课堂。”   说完他点开演示文稿,中规中矩的模板配上中规中矩的字体,要不是直播右下角的黎之清弯着眼睛笑吟吟地跟面无表情的尤川坐在一起,粉丝差点以为自己报名参加了多对一的网络辅导班。   [/哭笑不得,妈耶,“武林双壁”一齐开课了!!!]   [这课堂……本来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完全不知道该露出水面表情,/哭笑不得。]   [黎黎今天这么着急开直播肯定是为了安慰我们……明明应该先感动,可是实在很想笑,别人家的爱豆最多会在口头上让粉丝注意安全,我们家爱豆直接教你怎么打回去,/笑哭。]   黎之清陪她们嘻嘻哈哈了几分钟,点下录制后开始详细说起事先准备好的细则。   他讲的东西全是干货,有些纯碎是市面上花钱也听不到的东西,粉丝们起初态度端正,可等他开始播放有尤川配合的那一段视频,弹幕顿时涌出了“哟哟哟——”的内容。   “我教给大家这些不是为了给你们壮胆,让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本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这些只能在最坏情况下创造出几个其余选项。”黎之清最后强调,“最重要的还是防患于未然。”   [黎黎辛苦啦,/撒花,这么多内容一定准备得很辛苦。]   [老天爷我究竟粉了一个什么样的爱豆,竟然能在年底想出这么有用的福利,撒花撒花!!]   黎之清把文件关掉,笑了:“其实这些都是我在电影拍摄期间受到的启发,你们再夸下去我就要飘起来了。”   [就算是启发也很难得啊,前两天还看到有个家庭暴力的新闻,姑娘们要都会点防身的东西哪还会遇到家暴啊,/doge。]   [/doge,家暴?是我老公喝高了还是我突然提不动刀了?]   其余人也跟着开起玩笑:[家暴?你们仿佛在逗我笑,以后家里怕是要听我的了。]   黎之清还没把直播关掉,看到她们瞎扯忍不住发笑。   [……卧槽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女权癌?爱豆带着粉丝一起推崇女权吗?]   这话一出来,直接在围观粉丝里点出了一把火。   黎之清从一堆弹幕里精准地找出这句,直接截图放大出来,凉凉地笑了一声:“你认知里的女权是什么?”   那人估计没想到黎之清还会特意把他提溜出来,原本还跟旁人吵上两句,这下直接不敢吭声了。   “虽然社会上的确存在你所说的女权癌,但我相信大部分姑娘根本没有那样偏激的思想。她们想要的多简单啊,什么□□平等□□平权,说到底,”黎之清曲指在桌面轻叩两下,抬眼对镜头笑起来,“不过是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安全感罢了。”   不管是职场还是生活,大多数女性不过是想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安全感罢了。   这句话比黎之清前面讲的所有防身知识还要爆炸,余波在直播结束后直接扩散到了多个社交平台,甚至有几个常年编写软文的营销公众号引用起了这句。   有些人被话戳中了心窝,在软文评论下说:[最近换了一份新工作,应聘的时候被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有男朋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婚后能不能接受加班?拿到这份应聘书也放心不下,不知道婚后孕期会不会被调离重要职位。]   除此之外还有婚姻上的诸多问题,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个信息:有时候真恨自己是个女人。   黎之清身为说出这句话的人,自然又攻略下了新一批的女性粉丝,大家感叹完才反应过来黎之清正在参与人气榜的竞争,纷纷表示单因为那句话也要为他投出一票。   黎之清这下真要哭笑不得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能带来这么大影响,看到微博下新添的大堆评论,只能跟着点赞,回复感谢支持。   眼见排名以惊人的速度迅猛上涨,最终从五名开外挤进了前三行列,而票数仍在持续增加。   黎之清的粉丝们彻底从愤懑状态里解脱出来,这种局势逆转比始终碾压还要让人痛快。   规矩是主办方在联名要求下更改的,别家粉丝凭拉票又比不过自然投粉的影响,就算想搞幺蛾子也搞不出来,只能在粉丝群里靠打字私自酸上几句。   [真会博路人好感,偏偏在这个时候开什么防身直播,还不是为了拉票准备的。]   [没办法,我们家找不准时机也想不出心机,只能吃闷亏了。]   群里还有一些人是同时粉着好几个爱豆,同时喜欢黎之清的粉丝看不下去了,冒泡反驳道:[黎之清应该没什么心机吧,他从电影拍摄期间就开始准备了,那么多资料,他又没有团队,怎么可能短时间里拿出来。]   [鬼知道他拍了什么电影,连剧照都没有,八成是口头上编的理由,电影内容跟他说的什么安全感契不契合还不一定呢。]   黎之清的确从来没在微博上提过电影相关的消息,那人想反驳也反驳不出,最后还被揪着冷嘲热讽,气不过退了群。   这段聊天记录被截取出来,放到论坛贴吧给大家取乐。   黎之清的粉丝笑他们狗急跳墙,本着“不与傻逼争短长”、“不为傻逼送热度”的态度笑完就退。   对面的粉丝靠嘴炮赢不了,正要真正撕过去,新一届瑞克电影节入围作品的完整名单适时公布出来。   大陆共有两部作品分别受到短片展映单元和非竞赛展映单元的提名,午夜展映单元中则有华夏台湾作品的一席之地,这样的数量在国际电影节中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至少并不丢人,而加上主竞赛单元中来自国内的唯一作品,简直可以说是非常出色了。   在一溜来自欧洲国家的电影里,那部排在名单第四,名为《妹》的电影作品在国人看来醒目得出奇。   《妹》,导演姜平,来自华夏。   最先放出的名单里没有更多的信息,编剧和演员一概不知,只有“姜平”这个名字被贴放上去。   网友从没听说过圈内大佬里还有一个叫姜平的导演,比起对大陆作品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惊喜,对这位无名导演的好奇反而更重一些。   电影《妹》官方微博很快被翻找出来,随后剧组成员也渐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入选片单被完整公开是在中午,姜平的微博却静静巧巧,和巴不得炒出热度的宣传套路截然相反,让吃瓜群众摸不着头脑。   直到临近晚上八点,姜平才通过微信给参与制作的每一个人发送谢谢,接着才在微博上正式放出《妹》的主要电影海报,各位主演紧随其后,贴上属于各自的人物海报。   黎之清放到微博下面的海报一共三张。   第一张的色调清新治愈,满目都是苍翠的山色,海报上的小青年穿着少数民族的朴素服装,背上托着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慢慢往山里行进。两人背对着镜头回首,露出一对干净的面庞。   小女孩一脸天真稚嫩,伸手去抓从身边飞过去的小百灵,而青年则笑着看她,眼睛通透黑亮,里头带着宠溺,两人分明是兄妹的关系。   第二张转为秋色,枝梢光秃,山路两旁散着破碎的叶子,只留下一位青年孤零零地独身往前,不仅不再回头,还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凄凉味道。   到了第三张,色调则更加深重,海报背景换成了冬季的一处火车站台,瘦削的男人背着一个看不清轮廓的女人,正越过人群,走向拥挤的待发火车。   一三两张的电影名字用中文表达,单有一个“妹”字,而中间的那张则是向瑞克电影节递交作品时所使用的英文名字,“The girls”。   除了名字和主创团队,海报上在没有透露出其余的信息,这反而更引起网友的好奇,开始猜测起这部电影是什么主题。   黎之清把微博发送出去后点开海报大图,点着名字对尤川道:“电影原名是《回家》,我们在最后改了名字,现在的这个比以前多了层含义,你能不能看出来?”   两人都坐在床上,尤川背后靠着枕头,双臂圈住黎之清的腰身,把他整个人都环在怀里。   “什么?”尤川下巴轻抵在他肩上,开口问道。   他说话时吐息都喷洒在黎之清耳边,黎之清被吹得有点痒,禁不住缩了下脖子,笑着解释:“‘妹’,左‘女’右‘未’,既点出电影里女一和女二都是妹妹的身份,也带有女性未来的真实含义,这名字是不是很棒?”   尤川看着他点头。   “和别国语言相比,咱们华夏的方块字有时候真是博大精深,”黎之清说着点开带有英文名的那张,“单说一个字,不用补上语境就能藏住好几个意思。”   他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偏头去看尤川:“你猜这两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   尤川低头看着屏幕上弯来扭曲的圆滑笔画,实在认不出来,只能说:“妹。”   “我好像知道以后该怎么笑话你还不被听出来了,”黎之清噗嗤笑了,“光是说你老都有好多种不同的说法,保证你都没听过。”   尤川无奈地跟着轻笑。   “我现在随便说一句你的坏话,你来猜猜是什么意思好不好?”黎之清一挑眉梢,笑意加深。   尤川把他搂得更紧了些,纵容地看他嘴角的弧度越弯越坏:“好。”   黎之清把手机屏幕倒扣进掌心,目光先是投向掩住夜色的窗帘,接着才扫回尤川脸上。   他故意摆出正经的神情,语速很快地笑着说:“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尤川没有很快出声,沉默地从他的眉梢看到他的眼角,没放过那一小截往上挑翘的小弧度,心里满是熨帖。   他片刻后才看进黎之清的眼底,在低头亲吻他之前低声说:“我也是。”   ——那哪里是在说他坏话的样子,分明是在告诉他,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有个小故事。 小兔子要上床睡觉了,它紧紧抓着大兔子的大耳朵,要大兔子好好听他说。 “猜猜我有多爱你”小兔子问。 “哦,我大概猜不到”大兔子笑笑回答。 “我爱你那么多”小兔子张开双臂,开的不能再开。 大兔子有更长的双臂,它张开一比说“可是,我爱你这么多” 小兔子动动右耳,想“嗯,真的好多” “我爱你,就像我举的那么高,高的不能再高”小兔子说,双臂用力往上撑举。 “我爱你,就像我举的那么高,高的不能再高”大兔子也这么说。 哦,小兔子想真糟,他有比我高。 小兔子又有个好主意,它把脚顶在树干上,倒立了起来,它说“我爱你到我的脚趾头那么多”。 大兔子一把抓起小兔子的手,将它抛起来,飞的比它的头还高,说,“我爱你到你的脚趾头那么多” 小兔子大声说“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路到远远的小河那边” 大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河,越过山那边” 小兔子想“那真的好远”它揉揉红红的双眼,开始困了想不出来了,它抬头看着树丛后面那一片黑夜,觉得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天空更远得了。 大兔子轻轻抱起频频打呵欠的小兔子,闭上眼睛在进入梦之前,喃喃说“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 “哦,那么远,”大兔子说“真的非常远,非常远” 大兔子轻轻将小兔子放在床上低下头,亲亲它,祝他晚安,然后躺在小兔子旁边,小声微笑说“我爱你,从这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昨天断掉的部分今天补上啦,马甲暴露这个事我暂时没法解决,但是老龙神不会坑掉,这个月应该可以完结掉它。 感谢小小嵛的火箭炮。 感谢小小嵛*4,Q鲤Q*3,Dz*2,珈岚*2,PIX,哎哟哎哟我的天哪,寒露,单纯的笨蛋,黎陌瑶瑶,星霰,一条野生的小白龙,地迥角声长,,,猫豆豆,21279111,无旬,星霰,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75.9.12晋江独家发表   瑞克电影节的创立时间最早, 权威性自然较强,其原则更是有名的公正高效, 开幕仪式定在每年一月也有为其他盛会立下标杆的含义。   以往能够入围的选片不外乎是由知名电影人掌舵,完整名单公开后, 光是《妹》的导演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足够引发话题度了, 更何况参演人员还都很富有争议。   郑安琳当年被封杀的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不久前还传出跟男星的捆绑炒作,现在突然多了一部主演作品,恶意忖度的复出标签顿时牢牢贴在她身上。   黎之清从新闻露面起就话题不断,现在更是人气暴增的阶段, 热搜榜上的《帝王录》和《妹》的话题几乎靠着黎之清撑起了半边天, 一路走下来已经不是用火光带闪电就能简单形容的了。   电影节开幕之际, 微博上除了粉丝为黎之清开心的应援消息, 还有一张来自微信朋友圈的截图火爆起来,被称为神总结。   发图网友说自己的朋友是位标准宅男,平时只爱二次元美少女,从来不管娱乐圈的事,对那些男神女神都不感兴趣, 突然看到他谈论娱乐圈的事还以为是被盗号了。   那位朋友打字说:[我觉得黎之清这人太他妈的神奇了,不去关注他还老在网上看到他的消息。我就记得他两件事,一是被人骂娘,后面社会你黎哥惩奸除恶啪啪啪打脸,二是被人说没作品,接着央视开播《帝王录》, 所有人都夸他,啪啪啪再打一波。他要是生在漫画里就是作者亲儿子吧?没见过三次元还有这么玩的。]   除此之外,他还配了张明星题材的动漫截图在下面,近期挺受欢迎的后宫型苏爽新番,截图恰好是主角走上红毯的情节。   这位标准宅男只无意看到两件事,可黎之清的粉丝却把其他事也记得清楚,受他的话一启发,在转发时还顺便补充了一波。   [/doge,其实第一件事不是被骂娘炮啊,我记得有人说黎小哥最初被放到网上的偷拍是做了后期的,P图P得妈都不认识,后来进了综艺直播镜头,我的妈呀,那个颜简直了,看到第一眼我心里老鹿都要撞死了,请问说P图的那些人现在脸疼不疼?]   [/doge,之前黎黎上了新闻还有人酸他,说他肯定会趁热度签家大公司,拍点偶像剧什么的好好炒作,结果人家到现在还是自由人,第一部正式作品就是央视爸爸投资的《帝王录》。哇塞这个脸,也是有点疼呢。]   [人气榜取消新注册账号投票资格的时候,小哥哥被某些人民币粉丝玩家搞到了第六名,好像有玩家嘲他假票太多,然后现在让我们看一眼榜上的名次,/doge,就问声音响不响?]   [前面说黎小哥的直播和电影无关,纯粹是为拉票准备的人呢?你们来看看《妹》这个名字和女性有没有关系,顺便让我们听听声音脆不脆,/doge。]   原微博和这些评论被一同转发,被哈哈哈了一圈后又有人补了一句:[……到底是黑子运气太差还是黎之清运气太好?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你们一给堆到一起,我怎么就感觉黎之清是靠打脸一路走过来的呢?这算什么?“打脸小王子”?]   旁人细想之后也乐了,几个社交平台笑来笑去,最后竟然由于关键词出现次数太频繁,不用管理员动手,个人论坛的标签末尾都直接多了这个新称谓。   [明白大家因为黎黎参加电影节的事情开心,但是宝贝们也要注意分寸哦。]眼见着黎之清的新旧绰号越叫越响,应援会的几位副会长逐渐开始各自安抚,[不能因为黑子太跳,我们就飘得太高,注意分寸才不会落下口舌,相信大家也不希望给小哥哥添麻烦吧。]   平时微博上不是没有黎之清的黑粉,扭曲事实的,胡说八道的,只是次次都被应援会即时澄清,把恶意评论强压下去而已,这才没对不知情路人的好感度造成败坏。   虽说应援会的各位成员都很给力,但是粉丝看到爱豆被抹黑难免发火,管理们也不愿意看到黎之清被人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不过他们估计也没想到,瑞克电影节结束后,这个“打脸小王子”的称号比前面的“英勇市民”和“武林至尊”叫得还响。   除了吃瓜网友被大陆影片入围电影节的消息搞得躁动,各家媒体也没闲着,要不是选片名单的公开时间距离开幕式不足半个月,需要前往瑞克的主创人员都在忙着各项准备,他们估计能直接上门堵着刨出点什么。   为了防止途中出现纰漏,能够尽早调整时差,电影剧组开完内部协调会议就提早两天集体飞去电影节的举办地。   瑞克是南半球的一座小岛,眼下正值适合旅行观光的夏季,只不过岛上没有建设机场,想过去必须先飞到临近城市,下机后乘坐游轮或快艇登岛。   和入选各大单元的剧组成员相比,记者媒体明显来得更早一些。   组委会对采访活动有专门的时间安排,他们倒没有惹人厌地刻意挤占来宾时间,只散布在两处码头周边拍摄素材,最多和专为电影节而来的游客交流两句。   剧组预订的游轮在一个小时之后,一行人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坐下等待,由于都是生面孔,除了黎之清扎眼一些,倒没什么人往他们那里打量。   黎之清对飞机实在没有好感,除了用餐和最后确认证件资料,二十多个小时全程逼着自己睡过来。   他睡得时间太久,落地后不仅不觉得神志清爽,反而感到脑袋昏沉,上了三楼刚要入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黎之清看完屏幕上的号码转瞬笑了,转头向尤川递出一个眼神,起身走到外面的露天阳台接通电话。   不待他打出招呼,楼煜在那端率先开口问他:“到了吗?”   “刚到码头。”黎之清笑了,听对方的声调就知道他心情不错。   自家侄子第一次出演投资的作品直接入围这么有权威的电影节,楼煜这几天嘴角就没撇下去过:“还没登船?”   “下一班,姜叔怕机场取行李出差错,故意晚订了一个钟头。”黎之清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我马上就到码头。”   黎之清闻言沿着海岸线往远处看,果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私人码头那边隐约有小型游轮靠岸。   “不了不了,我还是跟剧组的战友们一起吧。”黎之清笑出声音,“别说跟你一起去岛上了,我光是跟你面对面地站上一会儿都得有人多注意我两下。您这身份,惹不起惹不起。”   楼煜笑骂一句“小兔崽子”,尾音刚落就被站在身边听他电话的人掐了一把,忙倒抽一口冷气。   这口气抽完,楼煜那边就没了动静,像是被按了静音。   “怎么了?”黎之清听出异样,放下手机扫了眼屏幕,见通话没被切断,又举回去,疑惑道,“喂?小叔?”   安静持续两秒,才有声音响起。   “嗯,没事。”楼煜应完询问两句往后一周的日程安排和生活准备,最后沉默片刻,语气稍微认真起来,“等闭幕式结束,你就别回京都那边了,你那套公寓我已经让老陈他们收拾干净了,回去也没地方给你住。”   黎之清愣了下,动了动握着机身的手指,玩笑道:“你们私闯民宅啊。”   “我私闯你什么民宅!”楼煜被他气乐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赶紧去家里头待着。从回国起就在外面瞎逛,你小婶上星期看到你新闻上的照片还看得哭了,就跟你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一样。”   “哪这么夸张?”黎之清敛下眼睫,左手在围栏上拍了拍。   痛哭是不至于,抹两下眼泪倒是真的。   楼煜的太太是典型的现代独立女性,工作能力不比楼煜差,婚后也在经营自己的品牌服装生意,偶尔甚至比楼煜还忙些。   她在年轻的时候不大想要孩子,楼煜看那些怀孕生产的科普也怕她出事,全顺着她。等楼太太动了生育的念头,楼煜又担心她年纪大了有危险,怎么都没同意。   夫妇俩膝下无子,黎之清父母去世前就把亲侄子当作亲儿子对待,论感情不输兄嫂,黎之清常年不回家,自然心里头难受。   “够了,做得挺好了。我就觉得旁人有家里帮衬着也没你做得好,谁好意思说你是靠家里才走到现在这步的?”楼煜说完补充一句,“你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你叔,我还想得瑟一下你是我侄子呢。”   “回,”黎之清闻言忍不住笑了,“我没说不回。”   他原本就没打算还在外面过节,只不过他最初实在是没料到电影会如此顺利地跻身国际盛典,没想这么早就让外界知道他究竟是从哪家出来的而已。   黎之清之所以藏着家里情况,倒不是为了扮猪吃老虎,更不是为了在事后引发更大的话题度,纯粹只是出于年轻人的不服输心理罢了。   就像有些富家子弟不愿意跟在长辈屁股后面学做生意是一个道理,黎之清也不想大家是因为出身才对他产生关注,给他定下“全靠家里”的第一印象,忽略个人能力不说,也会轻视作品本身。   结束和楼煜的通话,黎之清刚把手机收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手就从肩上伸过来,指尖捏着一颗半裹着糖纸的糖块,被阳光照出半透明的蓝色。   黎之清闻到那股味道就知道这是提神的薄荷糖,做好口腔爆发强烈冲击的心理准备,张嘴咬下去,品出甜味后惊讶道:“普通的糖?我还以为是那种专门提神醒脑的纯薄荷咀嚼片。”   “那种会辣。”尤川把糖纸叠起来攥进手里,“属于辛辣刺激性食物,肠胃不好的话,吃了会不舒服。”   黎之清回身看向他,眼睛弯起来:“我什么时候肠胃不好了?”   尤川回答得一本正经:“有的人出国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我怎么会水土不服?”黎之清“噗嗤”笑出声,“我本来就在国外生活了很长时间,各地都跑过。”   尤川闻言愣了下,垂眼笑了笑:“我不知道。”   他在最近才对出国的概念有所了解。   嘴里的糖块从左边滚到右边,薄荷的味道没感受到多少,倒是甜味越来越浓。   餐馆临近海边,阳台又在高处,时不时就有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从水面吹来。   尤川面向黎之清,也相当于正对大海,覆在额前的刘海顿时被风吹成了中分。   黎之清刚把笑声收住,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又笑开了,抬手替他把头发理好。   露天阳台周围竖立着一排放置绿植的花架,最高抵在黎之清胸口的位置,但是如果观察者站在下面,没尤川那么高大的黎之清就直接被遮住肩膀往下的部分了。   他的头发长,从稍低的视角远远望过来,阳台上就像站着一对异性情侣似的,在晴空碧海的映衬下好看得像假人一样。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街边长凳上休息的摄像师看到,当即举起单反拍了一张。   瑞克电影节举办期间还有一个面向包括游客在内的所有到场来宾的活动,每年都会评选出瑞克最美面孔的五十位排名,摄像师和入镜人都有相应的荣誉奖励。   这位摄像师已经不是第一年参加电影节,看到五官漂亮又上相的人都会本能地拍摄下来。   他预览完拍好的照片,刚想换个角度,试图拍张正脸,默默无声了一上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在瑞克岛取景的同事打来的。   电话接通后没有多余的废话,对方直接开口:“你现在距离私人码头有多远?”   “十五分钟左右的脚程。”摄像师回答。   “现在马上过去,”对方急促道,“别用跑的,直接打车,越快越好。”   摄像师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拽过背包从长凳上站起来,不解道:“私人码头应该和我们无关,怎么突然要去那里?”   从私人码头登船的都是有地位的大人物,包括组委会和投资商,那不是他们负责的部分。   “我们留在机场的人误打误撞拍了张照片,上面有个人影,不是很清楚,你如果赶得上的话就多加留意,尽量把身份确定下来。”   “谁?”摄影师拦车问道。   “沈琼烟!”那人压低声音,语调却按捺不住的兴奋,“这届受邀嘉宾名单里好像有沈琼烟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爸来学校找我,只能偷偷写一点,明天中午他才回去。 断更后不敢看评论,不知道怎么面对生气的读者,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其实每次更新后都挺忐忑,家里万一看到可能会给我打电话,打完电话说心里舒坦是假的,我也努力调整心态,和他们好好交流。 断更的确是我不对,恳请大家能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尽快解决。 另外微博最近会改名,头像暂时不变,过去发过的旧微博会删掉,大家看到的话不要多想,只是避免被搜到。   ☆、76.1.24   每年电影节的特邀嘉宾都不在颁奖礼前对外公开, 更不在开幕式时集体露面,能早人一步了解到本届嘉宾是谁, 相当于为日后报道抢占了先机。   而如果沈琼烟今年真是受邀前来,那这先机就占得太有价值了。   和三十年前相比, 欧洲设立的各大电影节对东方国家的包容度越来越高。   现如今的国内明星都想借着来自大洋彼岸的肯定抬高身价, 拿到国际影帝和国际影后的人是不少,可参加的电影节更偏向于影视爱好者或初级电影人自娱自乐的产物,到手的奖杯没有多少“含金量”不说,去大电影节走个红毯都没人拍照。   说到底,近些年的电影境况就是作品走出国门的总数量多了, 但是获取的实际荣誉远不及二十世纪来得纯粹。   沈琼烟是最早一批走进欧洲视野的东方演员, 许多获奖作品至今还在经典单元中放映, 在国外依旧很受电影人喜欢。   往年不少活动都向她发送过嘉宾邀请函, 只是沈琼烟都以婚后息影为由婉拒了,今年如果她真是亲身到了瑞克,那这届的电影节就又多添了一个爆点。   楼煜没在电话里提起沈琼烟同他一起抵达瑞克的事情,黎之清也无从知晓。   入住酒店后,几位主演被推进房间调整作息, 姜平则带着副导演去找主办方办理报道手续。   虽说电影《妹》杀进主竞赛单元足够令外媒惊讶,可大陆影片多年拿不出成绩,他们也不认为这部由小导演掌舵的《妹》会掀起太大的水花,开幕式前的准备时间都没有采访剧组的意向。   黎之清作为纯粹的新人,人气在国内小生中一骑绝尘,可放在大咖云集的电影节就不值一提了, 除了国内几家媒体把他当成金宝贝对待,外国记者根本就不在这么一位东方青年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外国媒体不认识他,来自世界各地的别国旅客更是不会知道他的名字,黎之清就算站在大街中央也只会惹人注目,引不起国内那种可怕程度的轰动。   黎之清很享受可以随意出行的轻松状态,结果他还没享受到电影节的开幕式,这种状态就在外出头一天被彻底打破了。   街拍是电影节中每位公众人物的必要工作之一,顶着国内人气桂冠的黎之清自然不能落下。   他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接连拍摄了几组照片,取景地点从相对繁华的中心街头辗转到建筑群中的僻静巷道,虽说中途有使用代步工具,可在夏季高温下长时间待在室外还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可以了可以了,咱们就到这里吧,拍的这些绝对足够了。”摄像师说这话时眼里全是光亮,等他低头把拍好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连滚出的热汗都透着股满意。   黎之清真是他拍过的最让人省心的模特了,从头到脚根本不挑角度,要不是正午气温攀升太快,工作人员都热得不行,他还有点舍不得收手。   这附近绿植不错,一条小路尽被树荫铺满,更巧的是旁边恰好有家小咖啡馆,可以进去小歇一会儿。   黎之清向众人笑着道完辛苦,回过头就见随行的造型师在他身前站定,敬业地端详他的脸,明明自己已经开始脱妆,却生怕黎之清的淡妆出了差错,影响形象。   “好了吕姐,不用再给我补了,我直接擦掉就好。”黎之清主动抽出一张卸妆湿巾,在脸上擦抹起来,“您一直忙前忙后的,快好好休息一下。”   他手速快,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用湿巾糊过大半张脸。   造型师见他动作这么粗鲁肉疼地“啊”了一声,忙出手制止:“不能这么卸妆!对皮肤损伤很大的!”   卸妆湿巾只能用来应急,刺激之余还会留有残垢,况且普通卸妆都得放轻动作,黎之清捏着湿巾还使出这么大力气去擦眼睛。   “没事没事,我修复能力很快的。”饶是这么说,黎之清还是被一把夺去了湿巾。   他无奈地笑了笑,注意着力道从造型师手里抢过卸妆用的几样小东西,忙道:“得先用化妆棉敷一下对吧,这个我懂,我自己来。”   造型师闻言不肯,拧着眉正要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站在后面的助理就笑着伸手把她扯走两步。   开幕式在即,眼下街头正是游客熙攘的时候,再加上还有别的团队进行拍摄,街拍时带多了人反而不大方便,跟来的几个人在确保自身任务不出乱子的情况下也会帮衬着做些别的。   刚刚黎之清把视线往造型师的眼周扫了几圈,明显是不忍心看这位时尚圈的精致女性有失体面,不过又顾忌她的自尊颜面,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   听完助理的低声提醒,造型师表情一滞,接着眼底闪过一抹臊意,忙背过身打开小镜子,娴熟地进行补救。   “唉,我们家黎黎好暖啊。”助理妹子坐在她对面捧脸感慨,“之前中途休息的时候还会主动帮我们拿饮料。”   以前接触过的小明星几乎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大爷,哪还会像黎之清这样本能地替工作人员考虑。   “长得帅,脾气好,演技棒,前途无量。”如果可以加上特效,助理妹子的头顶肯定有粉色小花飘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么赞的儿子?”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家庭才能教出这种孩子,他教养太好了。”造型师想想家里几个跟黎之清年纪差不多的小辈就脑壳发疼,真是越比越磕碜。   “他这一路靠自己摸打滚爬的,家里应该不是有钱有势的那种了,我猜是个书香门第。”助理妹子捧脸幻想,“我们家黎黎人多好呀,要是他能跟吴正彦换个出身就更好了。”   如果不是有家庭背景撑着,吴正彦可不会这么快走到今天这步。   造型师一听乐了,顿住眼线笔看她:“想什么呢?全天下的好处还能都给一个人赚了?我觉得小黎现在就挺好的,他要是真有个好出身,以后未必能娶到媳妇儿了。”她说着在眼皮画出一道流畅的线条,“我是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对象能配上他。”   “还能什么样?”助理妹子一挑眉,咧着嘴角往她身后看,“我看那边那样的就很不错。”   造型师补好眼线,疑惑地转头过去,直接被待在角落的两道身影镇住。   黎之清最后换上的是一套色调淡软的休闲服饰,淡蓝色的九分牛仔,纯棉质地的拼色宽松体恤,头发被做了小小的蓬松处理后整个人展露出清爽柔和的日系味道。   此时这位大男孩随性坐着,后背整个贴在椅背上,高昂着下巴对着旁边的高大男人笑。   男人大热天的还穿黑衣,俯身站在黎之清面前,指尖捏着一根棉棒,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下眼睑处,看样子是在帮黎之清清理残余的眼妆。   这人的面部线条简直是标准的刀削式硬冷,远远看着就让人害怕,可不知道坐在椅子上正被伺候的黎之清对他说了句什么,男人动作一停,再抬眼时眼里明显要漾出点什么。   等黎之清再笑吟吟地边说边伸手戳戳他的下巴,男人竟然直接提起嘴角,很轻地对他笑了一下。   造型师:“……”   她一时间竟然错觉室内溢满的不是咖啡的苦香味,是甜的,应该全是甜的。   “是不是特别般配。”助理妹子用陈述句的语气问她,“不少粉丝都承认助理小哥是‘正宫娘娘’了。”   “那是大家闹着玩的吧?”造型师把视线撕回来。   助理妹子不置可否:“我只是觉得黎黎搭这种类型的人挺合适的,跟是男是女没什么关系。”   造型师忍不住又往后瞄了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倒是被那边两人的相处模式说服了。   她们两个人继续八卦着黎之清的出身和未来伴侣,声音刻意压低到其他人听不到分贝,可这些字眼一旦和黎之清产生联系,那就避无可避地全被尤川捕捉去了。   听到自己和黎之清的般配度被再一次肯定,尤川在丢掉棉棒的间隙里向眉飞色舞的助理小妹瞥了一眼。   黎之清坐直身体,用吸管戳了戳杯里的摩卡沙冰,挑眉笑着看他:“笑什么呢?怎么突然龙心大悦了。”   对方面上没动,可眼神里明显晃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只是转瞬又没了。   尤川在旁边坐下,目光直勾勾地迎上黎之清的眼睛,没等到第二秒就真的笑了。   黎之清见他不开口,轻轻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尖催促他。   尤川经不住被对方这么盯着,照例打算妥协。   黎之清眼见对方把嘴张开,可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尤川的视线就从他脸上错开,投向咖啡馆外面。   “怎么了?”黎之清本能地沿着他目光瞧过去,看清是什么吸引了尤川的注意力后愣了一下,不禁把眼睛微微睁大一些。   瑞克岛的最高建筑位于小岛的正中心,楼面上设置着很大的LED显示屏,电影节期间除了播报当地的风俗美食和天气状况,也会向游客展示各项活动安排,其中就包括本届“瑞克最美面孔”的前十五名展示。   黎之清进行街拍前还看上面挂着开幕式的预告短片,而现在,自己的照片就被挂在了建筑媒体的最顶端,右上角还别着一个金色的王冠图案。   “‘瑞克最美面孔’?”黎之清啼笑皆非地重复。   美人自然是招人喜欢的,除了电影节本身之外,“瑞克最美面孔”这项活动同样也被不少人关注。   原本还在闲聊的其他人听到黎之清蹦出这么一句,不约而同地停下话头跟着看出去,接着纷纷大笑起来。   “我的天啊!小黎怎么上去了?”   “啊哟还是第一名呢,了不得了不得。”   “哈哈哈哈哈是最美面孔没错啊,我觉得没毛病!”   黎之清在众人的哈哈声里愈发哭笑不得。   尤川没明白黎之清为什么因为排名第一露出这种表情,转目不解地看向他。   “因为这个活动吧……”黎之清无奈地苦笑,“一直是只评选女性的。”   他被拍到的照片只是侧脸,在环境烘托下的确有些雌雄莫辨。   “这是好事啊,说不定你是全球第一个挤上这个榜单的大老爷们。”有人对他笑道。   “是不是第一个不重要,”又有人指着大屏幕接嘴,“我看小黎是要在电影节开幕前先火一把了。”   黎之清闻言再去仔细打量,只见评选照片右侧的投票留言里挤满了外国友人对他的热烈表白,“东方女神”和“黑发精灵”的出现频率最高。   “要火,真的要火。”   以往每年评选里都会有几位被签去做模特或者演员的年轻姑娘,现在看黎之清这独占鳌头的票数,恐怕这回他不仅要被国内的娱乐公司惦记,国外的某些公司也要把他当成一块肥美的鲜肉了。   黎之清看着自己照片上的扎眼王冠,隐约觉着脑壳有点发疼。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言难尽,现在虽然还有些问题,不过大概算是缓和了一点。 我知道掉进坑里有多难受,所以我一定会写到完结,一定不会辜负每一个人的支持。 老实说我有点担心自己心态发生变化,写不出以前那么甜的感觉,如果有不当的地方大家可以指出来,的确存在问题的话我一定尽力去调整。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理解,鞠躬。   ☆、77.   误把不合要求的投稿照片放进最终评选, 这还真是瑞克电影节创办至今头一回在活动流程上栽了跟头。   能够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这些留言都是官网活动投票区中点赞数量稍高的,一般来说不会出现多次变更的情况, 不过黎之清这次却完全成了一个例外。   属于他的留言展示框内每隔几分钟都会更替出至少一条的全新高赞评论,由此可见他在这届活动评选中收获的关注度和支持率究竟达到了一种怎样可怕的程度。   “瑞克最美面孔”活动面向抵达瑞克岛的每一位来宾, 而投票权限则是交给全球每一位官方网站的实名注册用户。   黎之清的这张照片除了击中不少外国网友的小心脏外, 自然也引起了国内网友的注意。   由于瑞克电影节是出了名的高效严谨,这批网友起初并没有怀疑这会是一个好笑的误会,只以为照片里的女性恰好是因为侧身的角度问题和黎之清撞脸了而已。   但是很快的,黎之清的粉丝里就有人率先发现“女版黎之清”的不对劲来。   这人没敢直接把锅扣到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官方头上,只在微博上发表自己的猜测和看法, 让其他人帮忙一起看看。   [……各位老铁们, 你们觉得照片上的这人……有没有可能就是黎黎本尊啊……]   微博下面配出两张长图, 仔仔细细地把侧脸照片同黎之清以往的剧中截图和工作路透进行细节对比, 从眉骨到下巴尖逐一放大,那架势,恨不得拿把尺子伸到照片里去量量长度。   [真的会存在五官细节都几乎相同的两个人吧……]   这位粉丝大概也觉得官方出错的几率极其微小,用字谨慎不说,还使用了大量的省略号, 可见她这条微博编辑得有多心虚。   她算是黎之清后援会里的活跃成员,和不少粉丝都互相关注,微博发出没多久就被各位同好们转发评论。   [这么一对比是真的太像了……但是不好说不好说,毕竟是瑞克大佬们举办的活动。]   [emmm其实,我刚看到照片的时候也觉得可能就是黎黎本人来着,不过怕被喷没敢说出来哈哈哈哈哈, 博主挺住!]   [第一眼看照片觉得是本人+1,这种相似度怕是只有双胞胎才能达到吧,有点好奇第一名的正脸是什么样子。]   绝大多数的粉丝都表示自己既坚信瑞克官方的权威性,又忍不住怀疑黎之清会不会是因为什么特殊理由机缘巧合参与到评选中去。   随着微博的转发扩散,越来越多的路人网友聚集到评论中来,其中不乏一些对家粉丝和键盘喷子。   [卧槽,我刚刚还困得不行,看完这个真是被这群脑残粉笑死了。黎之清是真该好好洗粉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学生。]   [是是是,全世界就你们家爱豆一个人长得好看,好看到瑞克电影节都破例让他参加评选美女的活动,你们脸是真的大。]   [哈哈哈哈你们竟然把漂亮小姐姐的照片当成黎之清?难不成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家爱豆比较娘吗?]   [麻烦刚来的旁友们看清楚了再评论可以吗?]冷嘲热讽的□□一多起来,黎之清的粉丝们搓搓小手开始挑选点赞数靠前的一波回应了,[我们持有的是怀疑态度,而且只在自己圈内讨论,不想看的话直接返回就好了,没必要做什么都带着这么重的戾气。]   [我可去你们的吧,打字前先瞧瞧微博转发量可以吗?你们管这叫圈内讨论?连国外素人小姐姐都好意思贴上去。]   潜台词是黎粉想方设法炒热度,简直臭不要脸。   [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我们只能说不好意思了,参照过去和黎黎有关的多条微博,现在的转发量绝对是大家尽量克制的结果,还请围观的各位见谅。]   潜台词是你们家人气差粉丝少缺见识,没有自知之明。   两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互怼,黎之清的粉丝们保持全程不爆一个脏字的惯例,表面态度稳住不崩,把过来搞事的别家脑残粉气得连字都打错了好几个。   这场小风波跟过去的抹黑相比压根不值一提,再加上微博发表时间短,只要不被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影响范围不会持续扩大。   可好巧不巧的,这会儿正值特殊时期,国内好几杆枪口全对准了正在瑞克岛准备开幕仪式的黎之清,巴不得把他从枝头打下来跌到地上,别说什么争占资源,最好能够血肉模糊,以后想爬都爬不起来。   都说人性复杂,娱乐圈的人性在利益面前更是不易揣测。   这几年国内娱乐行业刚显盛态,眼下正是新鲜血液不算涌入的时候,各家公司都新签了一票的小鲜肉。   黎之清今年不过二十,这回要是真让他顺利站稳了,截断所有好的资源是小,就怕他优秀得过分,一旦提高国民对新艺人的接受底线,娱乐公司在未来至少十年内都要保持投资力度翻倍增长的状态。   说到底,各家的度量没小到去跟一个二十岁的孩子死磕到底的程度,他们只是害怕造成赚钱变少还变难的后果罢了。   “瑞克那边的人怎么说?”聚象影视公司的网络公关办公室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熄过灯了,负责人狠狠把槟榔咬进嘴里,不停地推动着鼠标滚轮,眼睛钉在电脑屏幕上挪都不挪。   “他们剧组的登岛时间改早了一次,记者只拍到抵达酒店后的照片,不清楚黎之清当时穿了什么。”很快有人上前报告,“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借酒局找组委会的人试探过了,对方确保流程上没出岔子,而且参赛的摄影师也说,照片上的人是一对情侣里的女方,应该不会是意外。”   “很好。”负责人猛把鼠标撇开,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向旁边递出一个肯定的眼神。   躲在大数据后面窥视准备的肯定不会只有一家公司,眼见黎之清就要走上红毯,时间紧迫,谁来打响发令枪已经不以前那样重要了。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黎之清粉丝编辑的对比微博就被截图推广到包括朋友圈和大小论坛在内的各类社交平台中去,接着就有职业水军冒充粉丝在瑞克电影节的官方网站上指出他们的错误,并且表示虽然爱豆上榜很开心,不过出于对往届活动的公正考量,建议官方立即撤下黎之清的参选照片。   这些反馈起初是石投大海,然而数量多了些之后,部分热心网友便善意提醒组委会的严谨作风。可惜“粉丝”坚持认为这是官方的失误,让个别外国网友难免有些不满。   等到官网留言区形势已定,各家营销号纷纷出手,软文配图一气呵成,假借夸大其词的“黎之清粉丝与国外网友发生争执”讲解起“瑞克电影节究竟是如何做到十年如一日的尽善尽美”。   这些家养营销号表面上是蹭着开幕式的热度为网友科普电影节历史,不点明假粉在官网的个别留言有多目中无人,实际上玩起了文字游戏,传递出粉丝追星时完全以爱豆为中心,抛开基本常识,其质疑瑞克电影节权威的言行可笑至极的观点。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不再雇佣水军跟黎之清的粉丝“军团”正面碰撞,单为别家粉丝提供了怒怼回去的底气和夸大事实的素材。   [求求你们不要丢人丢到国外了好吗?]早被气懵了头的别家粉丝不负厚望,分分钟把这些软文截图甩过来,[瑞克电影节都特么快满一百年了,世界大战的时候都不出错就黎之清参加的这届变成意外了?你们可长点心吧。]   [我给大家画画重点,“每年跻身评选前列的美人里不乏如今在业内大放异彩的优秀模特、歌手以及演员”,我可记得某家爱豆看不上咱们国内公司啊,该不会是想借着第一名的关注度,抱上资本主义的大腿走向国际吧。]   这话越说越是尖刻辛辣,不等黎之清的粉丝作出反应,吃瓜磕瓜子的观战党率先坐不住了。   [好端端地怎么还恶意揣测起黎之清本人来了,人家小伙子光靠自己都已经走上电影节红毯了,就算真被外国公司签走了那也是他自己有实力有本事。]   网友们维护黎之清并不代表他们也一样站在黎之清的粉丝那边,瑞克电影节历届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场小闹剧经假粉一搅和,那些原本只跟自家人自娱自乐的粉丝一下背上一口天降大锅,国际官网的账号短时间里难究根本,事发突然,他们还真是有口难辨。   国内粉丝这边心里正有一大把的委屈说不出来,身在瑞克岛的剧组成员也恰好在同时间里感受到了一阵小小的尴尬。   “对不起先生,请容许我确认一遍,”接待人员在听完误会阐述后,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但她很快把过度上扬的嘴角强压回正常的弧度,“您的意思是,目前位列第一的那位女士,其实是您剧组的一位……先生?”   “是的。”前来沟通的人无奈点头,他知道接待小姐这么说不是恶意使然,如果把他和对方身份对调,他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官方组织高效低错,历届活动收到的反馈意见基本为零,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人员很少不说,还是个人轮班制度,因此专项接待室向来是最为冷清的地方。   此时双方就在这处不大的办公间里相对而坐,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接待小姐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底的情绪就跟她瞳仁的深蓝色一样明显。   剧组成员硬是从她脸上读出一张表情包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秒针转过小半圈,接待小姐总算把接受到的信息消化完毕,轻敲键盘的同时开口道:“好的先生,您的投诉我会立即向上级传达,预计一个小时之内得到批复。如果您接下来有事情需要处理,还请留下联系方式,稍后我们会主动与您联系。”   听到这话,剧组成员忍不住在心底发出赞叹。   这种八百年难得一遇的意外状况要是放在国内,指不定会被搁置在旁,背地里冷嘲几句不知天高地厚,别说一个小时就能得到答复,要是找不准关系,一天都难说。   “不过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接待小姐冲他歉意一笑,“每份参赛稿件都经过严密审核,也许最终结果很难令您感到满……”   “满意”的单词尚未拼完,接待室房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疾步进来,顾不上去看办公桌边的两人,指挥身后的人把室内摆设清整一遍,直到送齐茶点才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两口后双手交叠掐捏指节,明显非常局促紧张。   “巴克斯先生?”接待小姐慌忙站起。   这位巴克斯先生正是瑞克岛“最美面孔”活动的最高负责人,他在这个时间跑到接待室来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看都像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接待小姐惊愕地往剧组人员那边看了一眼,难道是刚刚发送出去的反馈信息被转送到负责人手里了?参赛照片竟然真有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巴克斯这才注意到接待室里还存在生面孔,显然也有点懵。   接待小姐迅速反应过来,言简意赅地汇报完毕后暗笑两声,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可笑。   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活动里。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巴克斯闻言懊恼地一拍额头,上前握住剧组成员的手致歉道:“非常抱歉给您造成困扰,如果这真是闹剧,我想我们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一切。”   突然被巴克斯这种身份的人如此对待,剧组成员何止是受宠若惊,简直腿都软了。   眼见接待小姐的神情转来变去,巴克斯总算舍得出言解释:“十分钟前我接到一通来自楼煜先生的电话,他也向我提出了活动出错的问题,并且表示会亲自过来协助核对,我已经让乔特联系了投稿人士和审核环节负责人,这真是……”   话没说完,巴克斯的手心又糊到了额头上。   “楼、楼煜先生?”接待小姐操着不熟练的中文,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个华夏男性的名字。   巴克斯的每一句话都像核.弹一般轰炸着旁边两人的大脑,让人一时间根本没法把最要命的重点狠揪出来。   楼煜……是华夏那个楼家的楼煜?   不是楼煜助理打的电话,更不是打到巴克斯助理那里的电话,楼煜先生指出活动出错了,还要亲自过来?   不止接待小姐懵了,连那位剧组成员都傻了。   电影节首次出错就错在了华夏头上,楼煜先生这是来替国家撑场面了?   要命,简直太要命了,他都替这些相关人士捏把冷汗,但是又隐隐地感到难言的兴奋。   巴克斯自然不可能让前来沟通反馈的剧组成员就此离开,于是这位不晓得黎之清是什么身份的工作人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硬是体会了一把头脑木然到不分东南西北的绝妙感觉。   他头皮发麻地看着只在电视和报刊里出现过的男人稳步走进,哪怕屁股挨上沙发,脚底还是在发飘。   这场交谈实在有够震撼,剧组成员全程陷入“我是谁我在哪我见到了谁”的状态里,走出瑞克电影节办公大楼的时候脑子里还盘旋着“致歉声明”、“紧急新闻发布会”等等字眼,等他回到剧组的下榻酒店,整张脸都激动地泛出通红来。   黎之清碰巧从楼下搜罗当地没事回来,成了第一个碰到他的人,扬笑招呼道:“怎么了张叔,满面红光的,外头碰到什么好事儿了?”   被他称为张叔的工作人员看到黎之清更是眼里放光,忙加快步子走向他。   尤川手里拎着两袋打包好的小吃,原本只跟在黎之清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见对方这么反常地靠过来,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面色不改地站到黎之清的右前方,活像一只随时准备护住小崽子的老母鸡。   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太过魔幻,这位张叔难得没被尤川身上一贯的气势唬住,只在尤川身前顿住脚,看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又看看后面弯着眼睛的黎之清,满腔的话揉碎绞动,最后用一种好笑地表情兼语气感慨出来:“卧……槽……可能快炸了。”   “啊?”黎之清愣了一下,头顶顿时冒出一圈发问号。   什么跟什么?什么快炸了?   他站在尤川后面,眼睁睁看着剧组的张叔对他回了一个“过会儿你就知道了”的神秘表情,乐呵呵地乘电梯去找别人卖关子去了。   这张叔怕是也没能料到,他只以为国内外媒体会因为楼煜的插手炸开锅,而实际上,往前往后的种种事情,全在近期里炸飞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用的手机卡是家里的,过年的时候被我妈收了回去,微博密码没法直接找回,申诉几次也没成功,我会再试试看能不能找回来。 年后在忙兼职的事,现在总算可以不看家里脸子要生活费了,也总算攒出一些存稿,这周开始会恢复稳定更新啦。 总觉得说再多对不起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对你们我一直心怀感激,也会尽快写完这些故事。   ☆、78.   瑞克方面主办方这会儿正因为活动上的纰漏和楼煜的直接干涉忙得晕头转向, 国内诸多八卦账号却还在不遗余力地夸赞它长久造福于国际影视界的“工匠精神”。   电影节开幕在即,无论有没有作品入围, 很多圈内人士都会作为嘉宾走上开幕仪式的那条红毯,其中更不乏影帝影后级别的知名演员, 网友本身就或多或少地对电影节相关的大小消息有所注意, 黎之清粉丝的这口瓜算是被啃出了最大价值。   [哪家明星没几个不懂事的小粉丝啊,差不多得了,晚上就是开幕式直播了,养好精蓄好锐才能跟时差作斗争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别家粉丝再怎么不懂事也没把这脸丢到国外去啊。]优劣局势骤然逆转, 那批挑事的对家黑粉们倒是头脑清晰起来了, [建议劝和的人先去官网看看国际友人是怎么评价他们的, 我都替他们害臊。]   [而且“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万一这次在国外大佬那边败了好感,觉得咱们华夏的年轻演员都是喜欢捆绑炒作的怎么办?]   [说得对,希望黎粉们能够端正态度,赶紧想想怎么跟外国网友好好道歉,也好让大家安心磕着瓜子儿看红毯。]   黎之清粉丝应援会的几位管理在事情将要闹大时就发起了小组语音, 分会里一向软声细语的副会长看完黑粉的评论咬牙冷笑了几声:“磕瓜子儿?这些人就该尝尝我的大嘴巴子!”   “照现在看来,恐怕冷处理也不是个办法。”才这么短的时间,“黎之清粉丝”关键词竟然都弹进微博热搜榜前三十了。   按寻常情况来讲,对于这种莫须有的玩意儿不回应不关注过两天也就消停了,可问题是以往黑粉和别家营销在黎之清的粉丝手里次次不讨好,今天难得占据上风回收成本, 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果然,开始带不满黎黎刷屏的节奏了。”副会长叹了口气。   [有点受不了,怎么哪哪都是黎之清?一会儿夸一会儿骂的,从他第一回露面开始就没消停过。]   [说真的我都快看烦了,刷个微博是他,点开论坛是他,能不能换个明星当主角?我可不是讨厌黎之清啊,我是怕自己视觉疲劳。]   黎之清的国民度高是优势,但同时也伴有一定的风险,没有把精力过多放在追星上的路人不晓得圈里的水有多深,很容易受到大众言论影响,他们看完评论一琢磨,表面没显出什么,可心里已经认为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了。   [唉,赶紧把这事翻篇吧,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拖着。]   [是啊,看黎小哥被骂我心里挺难受的,要不起头的人出来道歉吧,也算表明个态度,省得没完没了的。]   发出对比图的博主在这段时间里没少收到恶意私信,她还是个正读高中的小姑娘,哪经得住这种人身攻击,捧着手机委屈地抹了半天眼泪,最后抽抽搭搭地在应援群里打字道:[对不起大家,这次是我不好,连累你们和黎黎被骂,我马上就去准备道歉信,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手。]   黎之清的粉丝们还是第一次在被黑上跌跟头,群里其他人下意识想安慰她,可实在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能说什么?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不管在瑞克官网嚣张的粉丝究竟是不是职业黑,说到底,的确是对比图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一大票粉丝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事实。   [别着急,小窗戳我,我来帮你一起写。]群里寂静了半分钟,最后是运营着公关团队的那位管理员发出了消息。   在黎之清被计划全网黑的事件里,他的工作室已经在楼煜助理的安排下负责黎之清的短期公关。眼看网上喷子死咬不放,他和同事不是没考虑过应对措施,只是黑粉这种东西本来就抓不住实际,瑞克官网又是海外服务器,没法从IP入手。   如果非道歉不能平息,那就要在道歉信上扭回局势,公关文字是门艺术,道歉信如果单单只为了道歉那可就太失败了。   管理员通过小姑娘的好友申请,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目光往手边的那沓资料上瞟了一眼。   那是楼煜助理之前送来的应急资料,上面有黎之清的基本信息,随便哪一条揪出来都能让娱乐圈抖个三抖。   他在脑子里把这次事件闹大的背后公司狠狠骂了一顿,创建新文档的同时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咬着牙嘀咕:“现在得瑟了是吧?迟早有你们哭的那天。”   管理员预想的是哪天这些人作死作大了,黎之清直接变回楼家的小世祖,那场面一定精彩绝伦。   然而没等他把作死步骤脑补完毕,足够让背后操盘人想哭的场面竟然先出现了。   他对着右下角刚冒出来的新闻弹框瞪大眼睛,手指悬在键盘上木了几秒,接着抬起来在电脑屏幕上使劲擦了两下,反复确定不是自己出了幻觉,双手立马钳在脑袋两边,脸上的兴奋几近疯狂:“牛.逼!”   这俩字是有点粗俗,可但凡看到这条新闻的人,炸在嘴边的第一句话不是“卧槽”就是“牛.逼”,在新闻弹出的十秒种之内,整个工作室都沦为国骂精髓的复读机。   这类新闻很多时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花边内容,大家通常在看到它的下一秒就立马叉下去。然而今天,所有人在爆完粗口后的本能反应就是,截图,赶紧截图,一定要抢在弹窗自己消失之前保存截图。   管理员顾不上去看特别关注的更博提醒,拍桌站起,高喝一声把舌桥不下的其他成员唤回神来:“控评控节奏!”说完再一屁股砸回椅子里,自己开工前还忍不住点开群聊转切下迷弟身份:[孩儿们!你们黎哥又来骚操作了!!!]   他恨啊!恨自家团队规模太小,人脉范围只在国内,碰上这种国际上的大消息就全没了办法,要是能早点听到风声,他不给那帮孙子挖个大坑他就是狗!   有人比他动作还快,已经把截图发过去,引得群里一改气氛,由冰点直接转向沸腾。   截图上明晃晃的排着几行字,先是醒目的蓝杠标题:“瑞克国际电影节活动流程意外出错!”再是以白色打底的新闻摘要:“国内小生黎之清荣登瑞克选美活动榜首?相关负责人承认审查出错并表达诚挚歉意,紧急新闻发布会正在召开中!”   旁边还配着黎之清路透照与夺冠照的对比图,生怕文字新闻不够轰动似的。   这场轰动显然不可能只局限在黎之清的粉丝群里,网络上的娱乐版块可比群里热闹得多。   各大娱乐媒体轮番播报,同样的中心主题硬是被披上了不同的语言包装,不过文字编辑再怎么新鲜,无论新发微博还是网页推送,全都无一例外地带上了黎之清的对比照。   有网友总结得一针见血:[这对比图太嚣张了!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世界大战期间都能完美谢幕的瑞克国际电影节今年竟然在华夏一个小明星身上跌了跟头?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嚣张了,哪用得着照片来添柴加火。   不出两分钟,带有“瑞克电影节”和“黎之清”字眼的关键词就强势霸占了微博热搜榜前三位,甚至连带着电影《妹》都在前十刷了把存在感。   要不是官网在新闻发出时就已经把对黎之清以及华夏官方的致歉声明全站置顶,恐怕还有人会怀疑这是不是国内媒体在集体碰瓷。   [现在好尴尬哈哈哈,好多V号刚夸完电影节完美,现在又要发电影节出错的消息。]   [真正尴尬的难道不是“黎之清粉丝道歉”还挂在热搜榜上吗?好不容易被刷进前三十。]   [哇刚刚黎之清粉丝被骂的是真的惨,谁能想到会有这么疯狂一个大转折呢。]   [到底是哪家粉丝先带头找事的?也太冲动了吧,直接盖棺定论,至少也要等瑞克官方回应了再说啊。]   [是啊,好像挺多人去官网发反馈邮件的,以瑞克大佬的态度,应该不会不给回复的。]   先前只默默关注没发表看法的一众网友突然活跃起来,而吵着闹着让黎之清粉丝道歉的那些人坐上被责难的老虎凳,安静得比哑巴还哑巴。   网上风向陡然逆转,黎之清的小粉丝们兴奋过后反而陷入一股莫名的情绪里。   被喷子轮得最惨的原博小姑娘总算敢发出新的微博:【还是想哭,我感觉自己粉了一个神仙,每次被黑,他都能用事实告诉我别怕,咱们好着呢。】   微博发出没多久,下面便涌出不少评论。   [你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我这次真觉得这口锅我们背定了,没想到我们粉了一个神仙。]   [好了好了,快把情绪都收拾好,不然多对不起别人千辛万苦把我们送上的热搜,/微笑。]   [/手动再见,饭圈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刷明星热度算什么,送粉丝上热搜才是厉害。]   很快就有画手太太画出线条简洁的表情图来,一个衣服上印有黎之清应援LOGO的小人手捧黎之清的对比照道:“生气了吗?”而对面一群眼睛打了马赛克的人一手捏笔一手捏着记仇笔记,强颜欢笑:“没有哦。”   这张表情的画风很适合斗图,以至于后面不止是黎之清的粉丝在用,更有网友把对比照替换成别的东西使用到其他社交软件上去。   “黎之清粉丝道歉”的话题热度依旧不减,可是打开之后,谴责全变成“你生气了吗”的表情包。   不过没多久,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去别的地方。   影响力高至世界拔尖水准的电影节多在海外,华夏电影涉足不久,国内社交平台鲜有官方前来注册账号,类似瑞克这种电影节里的大佬更不用说,历年都靠各大媒体全程播报,然而现在出了黎之清这档子事,更有楼煜站在华夏立场上出面干涉,瑞克官方实在不能不拿出点态度。   向来只出现在欧美平台的官方账号陡然来到微博,别说娱乐媒体争相报道,但凡是圈里有点脑子的明星都会及时关注,甚至帮忙转发宣传,向来只出现在欧美平台的官方账号陡然来到微博,别说娱乐媒体争相报道,但凡是圈里有点脑子的明星都会及时关注,甚至帮忙转发宣传,夸赞官方朝闻夕改的优良作风。   而电影节官博发送的第一条微博就是一个剪辑得当的三分钟视频,相当于国内各线艺人间接性给黎之清送了波热度。   视频最初是新闻发布会的内容,电影节的委员会主席一脸恳挚地向黎之清以及华夏传露歉意,并且明确表示之所以没有邀请黎之清本人到场并非出于不重视,只是因为开幕式在即,担心耽误演员的准备进度。   除此之外,还有蹲守在电影《妹》下榻酒店的国内媒体拍摄的额外视频被放出。   “瑞克最美面孔”活动负责人巴克斯先生带着花束和官方准备的特别纪念品亲自前往酒店,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敲响黎之清的房门。   视频拍摄时正是瑞克岛的上午十一点,剧组主创都在对当天傍晚五点的开幕式红毯做最后的服化确认,黎之清当时正穿着一件合体的乳白衬衫,下摆得当地塞在西裤里,似乎是刚要开始化上妆容,头发没经发胶打理,额前绒发呈中分状细碎垂着,毫无妆感的脸上挂着笑,从头到脚都透着干净。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首次和巴克斯这种身份的人物握手交谈竟然没有局促忸怩感,极具东方特色的面孔配上带有儒雅味道的礼节,单看巴克斯的神情就知道他对这位来自华夏的年轻演员印象很好。   [啊啊啊我黎的颜啊啊啊啊!!老阿姨含笑抹去眼角心满意足的泪水。]   [和欧洲人站在一起五官还是很立体啊,而且腿是真的长……直男肥宅表示羡慕。]   [最后笑的片段好想截成动图,为什么摄像师会手抖了一下啊啊啊!好可惜!!]   这位粉丝说的是视频最后黎之清一个人站在镜头前抱花笑开的片段,如果能把速度调慢做成动图,绝对会成为很多人的动态壁纸。   遗憾的是摄像师在他笑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手上不稳导致画面出现一瞬间的模糊,直接把粉丝的壁纸梦给毁了。   网上路人看完都开起摄像师的玩笑,有说工作辛苦没吃饱的,也有说被黎之清这张男女通杀的笑脸晃到的,其实不然,这位摄像师也是有苦说不出。   谁能想到在拍黎之清的时候会看到楼煜从走廊尽头突然拐出来呢,别说手抖,他看到那个男人稳步过来的时候腿都差点软了,最后这段视频还是把楼煜身影特效抹掉的结果。   不过即便画面上存在瑕疵,视频本身的杀伤力还是很足的,许多网友都评论说看到黎之清笑脸突然绽开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傻乐,还有不少小姑娘变身现实版土拨鼠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聚象影视公司的网络公关办公室已经很久没人说出一个字了,连播放视频的声音都被降到最小。   两位助理小心翼翼地互相对视一眼,正被房间里不寻常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一直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负责人突然暴怒而起,扬手就把鼠标摔到黎之清的脸上,他们刚被吓出一个哆嗦,负责人又狠狠把电脑显示器抡到地上,轻薄的机身顿时从中间裂开。   “不是说没出错吗?谁给的消息!!啊?!谁给的!!!”负责人把桌面砸出惊天的动静,眼里通红一片,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硬被气出来的,“怎么办事的!!不能干都他.妈给老.子滚蛋!!!”   两位助理心头发颤,干站着不是,回答问题也不是,眼见负责人还要去糟蹋桌边的盆栽,办公室的房门被人适时敲响了。   负责人本想叫滚,转念又想这时候手下的人肯定不会到他眼前找骂,倒说不定是上面的人过来骂他。   他抹了把脸,弯腰把摔坏的显示器捡起来藏到办公桌后面,这才往门边走。   谁料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和这事全无关系的人。   那人客套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开门见山道:“我前两天收拾休息室,碰巧找到件东西,原本想交到老板那里,可惜没有机会,一直在我手里拿着不太合适,想着还是先给您,您见老板可比我方便多了。”   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枚U盘递过来。   负责人打量着他把东西接下:“里面是什么?”   他对眼前这人有印象,是公司签下的男星,说来也是时运不济,上面正要着力捧他就有军政背景的吴正彦横插一脚,只能不温不火着。   想到这里负责人又禁不住头疼,吴正彦如今才往大火的势头去,前段时间拍完豪华机型的广告竟然莫名其妙向公司提了解约,他的合同有特别关照,年份挺短,违约金也不多,公司可是小赔了一笔,要不是吴家不好惹,老板说不定能指着他鼻子骂出声。   不过吴正彦一走,眼前的男星倒又成了香馍馍,几份不错的剧本不仅到了他手里,连吴正彦的休息室都给他腾了出来,也是造化弄人。   “您看了就知道。”男星笑道,“这是吴哥落下的东西,我有联系他的助理,可是那边说U盘而已,丢了也就丢了。我担心里面有重要文件,想着东西不要,至少把文件传给他,就插到自己电脑里看了看。结果您猜怎么着?”   负责人这会儿正因为瑞克那件事憋了满肚子火,刚要控制不住情绪,对方又很快开口:“里面的内容可比网上那些精彩多了,既然是吴哥的东西,想必其他公司是不知情的。”   他一提到其他公司,负责人就明白过来。   要说今年能让各家公司在一件事上空前默契的人,那也只有如今风头正盛的黎之清了。   ——U盘里的文件,肯定和黎之清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79.   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 光是微博上的天就已经变了好几次,而那些远在瑞克岛的人几乎把全部精力放在近在眼前的开幕式上, 鲜有人了解国内一波三折的剧情发展。   开幕式当天,电影宫附近全线封锁, 只有负责接送嘉宾的组委会专车才有资格进入主会场。   《妹》剧组挑选的酒店虽然距离专车所在的集结地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然而红毯环节举世瞩目,不少游人自发前去围观,路上怕是免不了拥堵,因此剧组已经早早开始准备。   负责黎之清妆容的化妆师是剧组的熟面孔,两人在电影拍摄期间就已经可以聊开了, 照理说她给黎之清上妆应该轻车熟路才对, 可今天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只活在新闻报道里的男人, 她差点把暗了一个色号的粉底液用到黎之清脸上。   楼煜进来后环顾房间一周, 视线扫过尤川时神情凝滞了一秒,眉头才要蹙起来,又想到唐顺时那番有关命格的话,只好在心底狠狠叹气。   他现在的心态就跟舍不得闺女出嫁的老母亲一样,无论黎之清跟谁好上他都不舒坦, 可如果尤川真是自家侄子的贵人,那他再不舒坦也得接纳对方。   “这就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楼煜满心憋闷无处疏解,只能把气撒在黎之清的衣服上。   黎之清闻言透过镜子从身上的衬衫打量到衣架上的外套,尺码合适,熨烫规整,不解道:“有问题?”   “你才多大就穿这么没新意的款式?”楼煜哼了一声,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黎之清眉梢一扬,在镜子里上下打量他一番,笑了:“你是不是又惹老婆生气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跟他衣服过不去。   “放的什么屁!”楼煜一听他提自己媳妇儿,眼睛顿时就要冒火。   尤川目光一瞥,冰刀子似的戳进楼煜皮肤里。   那气势逼人,楼煜眼角一哆嗦,刚想撑起来的眼皮又本能耷下去。等他反应过来看向冰刀飞来的方位,尤川压根没往他这边看来一眼,注意力定定地集在黎之清身上。   楼煜不由怔住,把余光投向空调,纳闷自己是不是看尤川不爽到出现幻觉了,什么黑锅都想往他身上甩。   黎之清对楼煜这脾气习以为常,听他骂自己放屁甚至哈哈笑了两声。   倒是化妆师被楼煜这一声吓得动作顿住,生怕黎之清把楼煜惹毛了招来灾祸。   现在是什么情况?楼煜是因为那个很厉害的巴克斯先生来的吗?可是现在连记者都走了为什么他还在这里?黎之清跟楼煜又是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有这种对话是正常的吗?   她手上机械式地轻刷眉梳,满眼懵圈。   楼煜脸色不对是被尤川眼刀飞的,但是看在黎之清眼里,他还以为是真把自己小叔气到了,笑完两声收敛说:“我选的衣服哪里不好?花了我小两万呢。”   化妆师闻言感激地看向黎之清,得到一个安抚的微笑。   剧组的服装造型师是化妆师的同胞大哥,黎之清在电影节期间的正装都是由她大哥挑选的。   品牌小资不奢豪,设计上中规中矩不过分夺人眼球,很适合黎之清的低调品行和他现在的新人咖位,绝对不会在娱记那边落人口舌。   不过说实在的,以黎之清的外在条件,他完全可以担起更出挑的款式。无奈电影提名突然,黎之清目前又没有代言在身,造型设计上难免仓促,没有多余的时间周转。   “胡闹。”楼煜抬手示意自己的助理过来,“本来是想帮楠楠给你送电影入围的礼物,索性你就今天穿上吧。”   楠楠?   化妆师手上又是一僵,瞳孔都快忍不住颤抖了。   只要是看过楼煜采访的,谁不知道“楠楠”是他对夫人的爱称?黎之清的电影入围,为什么楼煜的太太会给他准备礼物?   她还没震完,楼煜又接着补充:“她公司那边临时有事,航班在明天中午,赶上电影首映不成问题。”   送礼物也就罢了,还要亲自来看电影首映?!   化妆师变机灵了,直接把眼影刷从黎之清脸上挪开再惊,省得把妆面毁了。   她傻狍子似的看着原本一直在门边待命的助理含笑上前,把手上的礼盒放到旁边的桌面。   但凡是跟造型设计打过交道的,没人会眼生装放礼盒的纸袋上的LOGO。   “竹枝曲”,那是楼煜夫人在婚前就创建的汉风服饰品牌,婚后有了楼煜支持,日常款早已成为高薪阶级的宠儿,但是旗下最出彩的还要属设计团队的高定礼服,没有人脉在手,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   当礼盒打开,化妆师的眼睛直接绿了,要不是旁边有楼煜镇着,她真想掏出手机一顿猛拍。   黎之清光看到面料上的别出心裁就明白这套衣服可不单纯是对他作品入围的礼物,分明是家里专门为他参加闭幕式准备的。而撇开闭幕式,也就只有开幕红毯这种大场面适合穿上它了。   “那边那个也是我的?”黎之清注意到刘如仪还放下了另一个纸袋,但是没有拆开,直觉告诉他那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一套还不够你穿的?”楼煜脸色又臭回来,别扭了两秒才用下巴指指尤川,意思是给他的。   和楼煜截然不同,楼煜太太对尤川抱有爱屋及乌的态度,只要黎之清喜欢,那她也不会讨厌。   黎之清哪会对自家小婶儿不了解,立马亮着眼睛去看尤川。   除了最初骂了黎之清的那句,尤川全程没注意楼煜都说了些什么,一直在专注观察黎之清脸上的妆容是怎么一步步完成的。此时被观察的那人突然对他扬个笑,尤川眼底一暖,嘴角也跟着勾起来。   黎之清知道尤川笑的原因绝对和他不一样,眼角更翘,心里暗道一声大傻子。   楼煜看不出尤川有没有笑,但是被黎之清晃得眼睛疼,恰好刘如仪点了点腕上的手表提醒时间,索性选择眼不见心不烦:“行了,我先走了,会场再见。”   黎之清一听急了:“会场能不见就别见了,我们没有熟到那种地步。”   刘如仪“噗嗤”一声笑出来,生怕楼煜再被气到,忙把房门打开,临走时还不忘对黎之清颔首示意。   要人命的不速之客离开,化妆师总算敢长舒一口气。她劫后余生似的看眼房门,再看眼礼服,使劲压了压心里的震撼和困惑,调整好情绪继续为黎之清上妆:“这套衣服古典元素重一些,眼妆需要小改动,眉毛可能要重新画了。我把你的眉尾往这边稍微挑长一些,你看怎么样?”   和娱乐圈打交道,不该多嘴的地方一定不能开口。她干这一行不是一两年,圈里的规矩再清楚不过。   尽管刚刚她没胆子打量楼煜,不过单听对话也能多少听懂一些东西,坐在椅子上任她雕琢五官的小青年绝对不是网友戏谑的那个只能用落伍手机的“贫民窟”偶像,既然楼煜的太太都对他关照有加,想必不是潜和被潜的关系。   八成……是个和楼家有点关系的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对方聪明不问,黎之清自然不会主动往枪口上撞,笑道:“听从专业人士安排。”   “还有个问题就是……”化妆师犹豫片刻继续说,“闭幕式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尴尬?”   她完全可以想象黎之清穿上这套衣服会多引人注意,但如果闭幕式拿不出同样出彩的衣服,那得多磕碜啊。   黎之清还是笑:“姐姐,如果真的尴尬那也不用等到闭幕式呀,别人二十米的红毯能走五分钟,我们说不定只需要二十秒,直接被催进主会场。”   国内不少被赞助商带来的艺人前辈都鲜有国外媒体问津,何况他们还是个丝毫没有知名度的小剧组。   即便作品入围主竞赛单元,委员会、评审团、政商大鳄、国际巨星,排在他们前面的每一个都能让所有媒体为之疯狂,轮到他们的时候说不定摄像师只想解放双手休息一下。   “而且如果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奖项的提名,也许不用参加闭幕式就可以直接订票回家了。”黎之清最后补出一刀。   “噗……”化妆师被他逗乐了,先前的紧张拘谨烟消云散,“呸呸呸,待会儿出去可别说这话,小心姜导把你丢进海里。”   气氛重新轻松回去,化妆师也逐渐找到了状态,驾轻就熟地完成妆容,把空间留给黎之清换装,稍后再来做发型上的整理。   房门再次闭合,尤川不待黎之清站起就上前捏住他的后颈,力道适中地来回按压。   黎之清在上妆过程中需要配合化妆师保持不动,今天因为调整妆容坐的时间稍久了些,脖子难免有点发酸。   等到肌肉彻底松弛下去,黎之清站起身对尤川做出一个递小费的手势,笑眯眯地玩笑说:“一号技师辛苦了。”   这是把尤川当成按摩师傅了。   尤川也不恼,偏头轻笑一声,一把捉住那截手指,对着指腹掐捏两下以示惩戒。   只是这力道与其说是惩戒,倒不如说是对黎之清拿自己调侃的纵容。   “快,看看小婶给你准备的衣服是什么样子。”黎之清努努嘴。   尤川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花了点时间理解黎之清的话:“我的?”   黎之清对上那双显然没明白的眼睛,扶额发笑,感情这位爷根本没听楼煜跟他说过什么话:“对。”   尤川了然点头,没去动纸袋,反而帮他把礼服取出来,指尖凝风抚平并不明显的褶皱,提醒他:“换衣服。”   在尤川的认知里,黎之清的事情才是第一位,他能看出黎之清对最近几天活动的重视程度,因此把对方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楚。   黎之清把尤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他接过衣服挂上衣架,接着绕到尤川身后,借着身高差把下巴搁到对方肩膀上,垂眼去看尤川手边还没动过的纸袋,补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我要看。”   话音将落,尤川立马把“先换衣服”这件事抛到脑后,利落地拿过纸袋拆开包装,毫无原则可言。   “很不错。”黎之清赞道。   考虑到尤川身高手长,楼煜的太太没有给他准备像黎之清那样很抓细节的衣服,反而用精湛的线条裁剪取代礼服里繁复琐碎的部分,无形中把尤川优于常人的体魄再次放大,的确很适合他。   “大小应该是合适的。”黎之清边说边把胳膊从尤川身侧伸过去,叉开手指比了比衣服肩膀部分,果然和尤川的肩宽相差无几,“不愧是我们家的大美人,眼神还是那么毒辣,以前她只看我和唐顺时在照片里的对比都能推算出我的尺寸变化。”   黎之清说话时下巴跟着一起动,戳得尤川肩膀带动心头一起发痒,偏偏撩拨的那人浑然不觉似的,还在不停地和他说话。   尤川偏头看他,目光从额上的美人尖一路烧过眼角,最后停在那张启启合合的嘴巴上。   他正欲低头,谁料黎之清突然掀起眼皮,笑里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味道:“刚涂的口红,不要乱亲。”   尤川闻言停住动作,目光上移,落在那双清亮的眼上。   “我的眼妆足足画了两次。”黎之清认真道。   尤川这才把头抬起来,无奈地同他对视几秒,最后扭开头,翻手把装着衣服的礼盒盖起来。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跟黎之清化的妆赌气。   “所以啊,”黎之清死死憋住笑,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往自己这边转,在尤川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今天你只能等着被我亲啦。”   亲完他看着尤川脸上那枚淡淡的口红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还算有良心的伸手帮他擦了擦。   尤川任由他对着自己胡闹,脸上古井无波,眼底却漾着笑,等黎之清闹够了,转身把人拥进自己怀里,俯首在他头发上亲了亲,还不忘提醒:“快去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的更新时间跟昨晚差不多,但是今晚可能会回来很晚,所以提前放出。 感谢支持,鞠躬。   ☆、80.   瑞克国际电影节可谓是世界顶级流量之一, 媒体聚焦,资源集中, 导演制片人繁不胜数,圈里私下盛行的一句话是, “只要你敢拼敢赌, 这就是上帝开始眷顾你的第一天。”   而开幕式的红毯环节,毫无疑问是艺人们博取上帝青睐的第一个战场。不过和多男寡女的真正战场不同,在红毯上奋勇杀“敌”的多是女性艺人,毕竟男士礼服存在必须配戴领结之类的严格限制,不像女士礼服拥有无限可能。   郑安琳就和普罗大众一样, 一直认为红毯斗艳是女人之间的事情, 可等她看到黎之清推门进来, 顿时觉得这种观念纯属放屁。   她把那双包裹在修身西裤里的长腿欣赏半晌, 又认真看了看那张在妆后精致到放肆的笑脸,刚想夸他今天帅得不像个凡人,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抬手摸上自己的肚子,认真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叫餐?我还以为过来能吃点东西呢。”   “快把这两句收回去,”郑安琳痛心疾首, “这不是神仙该说的话。”   黎之清不由懵住:“啊?”   今天为了做造型,午饭已经吹了,现在将近下午两点,吃东西有问题吗?   “你可是要走红毯的啊,男主角。”郑安琳道。   黎之清还是不解。   电影里饰演黎之清妹妹的小演员忍笑提醒他:“小黎哥,我们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有吃饭了。”   甚至喝水都很少, 担心水肿。   黎之清:“??????”   “姜导他们昨晚也没吃,只在今天早上吃了一份土豆泥。”   黎之清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的导演组,脸上明晃晃地滑过一行大字:你们是都疯了吗?   “人到中年……没办法。”姜平摸摸外套上的纽扣,不好意思地笑笑。   年纪大的人新陈代谢慢,他们又没时间运动,整体身材没进胖的范畴,肚子上却有一层肥肉,平常穿衣不显什么,一套进合体的正装里就全露馅了。   其余人听姜平说完也跟着笑,状似不经意地把肚子往里吸了吸。   “镜头会把人拉宽,少吃一顿让胃空着,穿礼服更好看。”郑安琳解释。   腰上尽是精瘦肌肉的黎之清:“……”   道理他都懂,可是到场来宾那么多,又不能走完红毯就离场,开幕式估计要开到九点往后,更别提他们还要提前到集结地登记,这也太拼了。   “快过来坐,组委会中午发来入场顺序,我们把流程时间核对一下。”姜平冲他招手,“按照礼节,红毯过后还要和评审团打个招呼,你们再把他们的脸和名字记一记,到时候可别叫错了。”   看样子他们是真不打算吃午饭了。   黎之清叹出一口气,落座后越琢磨越不能忍,扭头去找尤川求救,没想到对方已经推门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香气四溢的牛排杯。   牛排和配菜被特意叮嘱过,切块比常规小上许多,不用担心酱汁会粘在嘴上或者把口红吃下去,买的人可以说是非常细心了。   黎之清眼睛一亮,接下牛排杯后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注视,大方地往前一递:“吃吗?”   其余人赶紧摇头,吃一口怕是刹不住闸了,红毯要紧,红毯要紧。   可能是房间里的香味太折磨人,姜平把注意事项讲得格外效率,说完时间差不多了,等化妆师做完最后的妆容检查,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前往集结地。   郑安琳眼睁睁看黎之清站起来,被礼服包裹的腰身劲瘦笔挺,完全看不出他的肚子里刚被装进一大份牛排杯。   “小黎哥还是人吗?”饰演妹妹的小演员和郑安琳的注意点一样。   郑安琳拍拍她的肩膀:“他是披着神仙皮的妖孽。”   黎大妖孽没有马上跟着众人离房,他走到尤川身前,替对方理了理衣领,解释说:“会场纪律严格,不能带助理入场,我就不带你进去遭罪了。”   尤川闭着嘴巴不说话。   “你回房间休息等我,开幕式结束我马上回来。”黎之清耐心同他打着商量,看出尤川不乐意和他分开,故意歪头对着老龙神眨眨眼睛,“行吗?”   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尤川垂眼看着他,总算妥协:“好。”   黎之清笑着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等我回来。”   入住这家酒店的还有别国受邀嘉宾,靠近酒店出口的区域早已被各国媒体占领。   电影《妹》的剧组成员刚走出去,夹在人群中间的华夏媒体立即对准他们一阵连拍。   别国媒体条件反射性地跟着举起镜头,但是一看那边是一群没什么名气的亚洲人就又把相机放下来。   一位英国摄影师才把胳膊上的力道卸去,随行搭档便出口催促:“愣着干嘛?拍啊!这可是唯一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华夏剧组。”   “华夏?他们有多少年没拿出一部可看的电影了?”摄影师不在意地笑道,“如果这个剧组真有本事,闭幕式的时候再拍不迟。”   “蠢货!”搭档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到剧组后面的那个人吗?”   另外几家西方媒体听到两人的交谈,不由把目光跟着投过去。   只见最后从大厅走出的是一名身形挺拔的俊逸青年,鹤立鸡群似的站在剧组成员后面,个头比踩着恨天高的同行女伴还要高出不少,脸上的笑意淡却真诚,更重要的是他那一头比女人还要柔顺黑亮的长发几乎已经成为不久前热门新闻的重要标志。   来自华夏的年轻演员,凭借卓越的五官在“瑞克最美面孔”活动中一举夺冠,听说连组委会主席都在私下里对他的长相赞叹有加。   认出对方身份,一众摄像师先后倒吸一口冷气,能和瑞克官方扯上关系,黎之清照片的新闻价值可比他们本国演员大出太多了。   包括上午巴克斯登门致歉事件在内,华夏媒体在剧组登岛后一共采访过他们三次,黎之清记性不差,对记者的面孔有些印象,在行进途中不忘冲他们挥手招呼。   一句“辛苦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上一秒满脸疲惫冷漠的外国媒体突然对他高举相机,闪光灯噼里啪啦地接连爆起,同时摄像师还用英文高声提醒他看向自己的镜头。   那么多人突然近距离对着自己搞出这么一出,黎之清被惊得顿住脚步,右手尴尬地在半空停住两秒,接着才继续自己打招呼的动作。   出发时间领先剧组三分钟的另一队人恰好走到停车位,听到后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借着转身上车的机会扭头往酒店方向打量,目光里有探究有审视,但更多的是艳羡。   “别说他们,我都快羡慕死了。”坐进剧组包下的车辆里,郑安琳按住胸口长舒一口气,“虽然可能会引人非议,不过能在第一天获得媒体关注也是好事。。”   有些尖酸刻薄的新闻人说不定会拿黎之清自持好皮囊哗众取宠做文章,然而只要等到电影首映结束,什么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这可是个好机遇,你一定好好表现。”姜平附和道,“最一流的导演和制片人都在这里,要是能让他们注意到你,走出国门根本轻而易举,就算回国也不怕接不到剧本。”   黎之清谦逊地笑着点头:“是,您放心。”   姜平还要再说什么,可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再看郑安琳古怪地瞧着自己,立即醒悟过来,干咳两声转过头去。   关心则乱,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废话。   有那样的出身握在手里,黎之清如果想进军国际影视圈又能是什么难事。即便没有楼煜给他撑腰,他现在在国内又何尝愁过没有好的资源。   电影宫建立在与瑞克岛相邻的一座迷你岛上,通往它的最终路线只有一条宽敞的跨海大桥,而集结地就在大桥另一端的中心广场上。   广场附近的车位都被组委会的专车停用,驶自四面八方的车辆只能停在广场外围,受邀嘉宾需要步行前往集结地的休息区。   早就听闻土地面积不大的瑞克岛在电影节举办期间到访人次高达六位数,然而拍摄外景时也并非处处都是人潮涌动。未曾参加过电影节的剧组成员还以为那不过媒体夸张的说法,结果一靠近广场,他们就被外面层层叠叠的人头镇住。   四下路线已经被警方早早封锁,道路两旁游人拥堵,其中不乏身穿华美礼服,假装自己将要出席红毯的自拍网红,他们肤色发色各不相同,恰好应证了那句“幺蛾子作起妖来完全不分国界”的话。   车辆停稳,主创团队依次下车。   路两旁的游人展露出意料之外的热情,各国语言交织相错,全在卖力地抓着手机,不知是在拍照还是录影。   郑安琳敢发誓,这些话里光是她能听懂的内容就夸了黎之清不下十句,有姑娘表白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几位大胆的金发小伙在黎之清路过时直接喊出热辣的爱情宣言来。   这大概就是曾经在榜首上待过的“黑发精灵”的威力吧,郑安琳用余光瞄了眼黎之清的侧脸,哪怕这位精灵是个男人都没关系。   立交桥前这座小小的广场肯定不能容纳即将走上红毯的所有受邀嘉宾,除了个别大牌到可以压轴的巨星级人物,任何团队都要严格按照组委会规定的时间范围到场,否则过时不候,黎之清他们的团队也不例外。因此等到他们抵达集结地时,举世瞩目的开幕式环节已经拉开序幕,而设立在休息区前的巨型屏幕则为每一位等待嘉宾实时转播着红毯盛况。   黎之清本人在休息区入座后才有机会一睹红毯,但是他的粉丝们早早端坐在电脑前,守着国内合作方的直播视频,眼巴巴地等着自家爱豆出场。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黎黎。]   [别急别急,大佬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应该马上就轮到主竞赛单元的剧组了。]   他们的弹幕才发两条,就有人酸里酸气道:[一个本国的小明星而已,到时候肯定连一秒镜头都没有。]   [你说的是什么话?有这么咒人的吗?]黎之清的粉丝没回什么,其他网友先看不过去了,[人家是去替华夏电影争光的,轮得到你在这里叽叽歪歪?]   [别跟这种人浪费口舌,刚刚还看她问为什么自己爱豆没出场呢,我看是白天黑黎之清粉丝没黑成,晚上到这里找存在感来了。]   被路人回怼,那人顿时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不过有了弹幕上的这场小风波,等待时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漫长。   主竞赛单元剧组的入场顺序和入围作品公布时的名单顺序相同,眼见着排在《妹》之前的电影剧组入场完毕,而下一辆接送嘉宾的组委会专车也从桥面上匀速驶来。   直播间顿时热闹起来,五颜六色的弹幕带着黎之清的名字飞掠过去,把路人网友都给看得兴奋起来。   这可是近几年唯一一部能够争拿国际奖项的华夏电影啊。   观看直播的人正专注盯着视频里逐渐停下的专车,期待黎之清打开车门信步走出,谁料镜头猛然一转,竟然重新对准连接电影宫的跨海大桥。   只见一辆外观设计极端高调扎眼的紫红超跑从大桥尽头疾驰而来,纯性能声浪由远而近,持续撼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跑车最后嚣张地停在红毯跟前,副驾很快走下一位同样嚣张到极点的白发女性。   看清来人,在场媒体无不惊呼出声。   希尔达·桑切斯,国际公认的时尚圈“女魔头”,设计绝妙眼光独到,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年度流行趋势,却也是出了名的傲慢苛刻,据说光是符合她审美要求的人都屈指可数。尽管如此,许多欧洲贵族依然将她视为上宾,是一位真正站在金字塔上的时尚赢家。   如今她年近八十依旧气势不减,身穿铂金色曳地长裙,毫不客气地将高达十八公分的鞋跟戳进象征着荣耀的红毯里。   希尔达的突然到场对于两侧媒体来说绝对是一个令人意外的惊喜,官方媒体的直播镜头更是直接给她切到近景,从她踏上红毯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曾错开。   [卧槽,这个剧组也太倒霉了吧,怎么偏偏碰到这个“女魔头”。]   [……我怀疑她的镜头能一直跟到进场签名,好不容易走次红毯,用不用这么惨啊。]   [虽然知道能者为先的道理,可是还是好憋屈啊,这可是黎黎第一次走红毯!他明明这么优秀!]   观看直播的人正替黎之清鸣不平,刚刚说酸话的人突然冒泡:[就说了没他镜头了,活该。]   一句“活该”瞬间把炮仗点燃,惹得粉丝更加焦灼。   坐在专车里的剧组成员从看到希尔达出现时就已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了,互相苦笑对视,也是无可奈何。   郑安琳透过车窗看到希尔达站在红毯末端的阶梯上做着最后的摆拍,犹豫着提议:“要不……我们再等等?”   按照规矩,上组嘉宾走到阶梯处他们就该下车了,可是媒体焦点全在那边的“女魔头”身上,现在出去的话肯定没有镜头。   主创团队的其他人听了没发表看法,和郑安琳一起齐刷刷地看向黎之清。   既然愿意制作《妹》这部很容易翻车的电影,就说明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喜欢追名逐利的主儿。他们不在乎自己能有几秒钟的镜头,但是在乎黎之清的。   他们是真心希望这位娱乐圈的优秀后辈不要错过每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   黎之清被他们盯得笑了,索性说:“我们是带着作品来参加比赛的,又不是专程过来宣传我们自己的,没必要拖延时间。”   其余人听罢蓦地愣住,理解完黎之清话里的意思眼神逐渐激动起来。   是啊,主角是电影本身,而不是制作了它的主创团队。   “好小子!说得好!”剧组的音乐制作人一把拍到黎之清肩膀上,“咱们下车,等到首映礼,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华夏的电影!”   各位成员的情绪被成功调动起来,黎之清笑着点头,在众人灼热的目光鼓励下打开车门,下车后回身微微弓腰,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正要下车的郑安琳。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楼煜送来的那套礼服。   墨黑色的衬衫,上面晕开雾雨似的纹路,礼服外套也是黑色,只是因为用料特殊,在阳光下泛出类似缎面,但又比缎面更加低调厚重的细腻光泽,除此之外更有绸丝交替其中,精巧勾勒出窄披针形的竹叶,把黎之清衬出惊人的俊逸脱俗。   而他今天还难得绑了一个中马尾,眉梢被刻意拖长挑高,本身就仙气十足的五官平白多添了清冷,这丝清冷又同他脸上自然漾开的笑意矛盾碰撞,激发出让人上瘾的难言味道。   郑安琳怔了怔,把手递到黎之清的掌心里,在对方慢慢将身体直起的过程里鼻腔泛出酸来。   她是真心疼这个懂事的大男孩。   不止郑安琳心疼,正在观看直播的所有粉丝都在心疼,个别性子软的小姑娘甚至没忍住红了眼眶,就像认真填写很久的试卷突然被人抢去撕碎一样,难受得要命。   然而就在他们替黎之清感到可惜的时候,正站在红毯制高点的某个人却被底下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直播画面里,希尔达“女魔头”微微往右偏过头,那张经过岁月洗礼的面孔在精致妆容的修饰下依旧光彩夺人。   就在全球网友疑惑哪家媒体博得她的青睐时,希尔达突然将身体直接转向阶梯下方,常年下垂的嘴角骤然提拉上去,毫不吝啬地在官方媒体的直播镜头前展笑夸赞:“快瞧瞧,那是谁家走丢的小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新的时候之所以没说什么,是因为我觉得道歉之类的话说得再多,不如先做出来让大家看到我的态度。关于更新前为什么不解v,是因为听说会进编辑黑名单,摸良心发誓,我不是想靠下面的更新赚钱,现在订阅真的没有多少,就算能够上榜,人家看到是断更这么久的文也不会入坑吧,只是答应过完结,这是我喜欢的设定,想有始有终。 当然如果有人表示不会看下去,想拿回解V的晋江币,可以在评论里说一下,我会在按照后台订阅比例退钱给你们。 最后是每天的更新时间,正常是每晚的修仙时段,我会尽量像这两天一样早点更新,以及对每一位读者都心存感激,感谢支持,鞠躬。   ☆、81.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 也同样都有每个圈子的指向标。   在时尚圈里,希尔达的一句话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国际公认的时代风尚权威杂志POPK在12月份发行的纪念刊中发布关于明年春季色彩的流行报告, 预测新年的流行色为暖橘红,但是只因为希尔达在观看时装秀时对模特的一顶紫色帽子满意点头, POPK便立即将开售杂志全部撤回, 重新编写后发行以星空紫为流行色的新版期刊。   娱乐圈和时尚圈难分彼此,能更早贴近未来时尚潮流是实力与地位的象征,今天走上红毯的嘉宾中就不乏身穿紫色系早春礼服的知名女星。   希尔达对一顶帽子满意与否都能产生这种蝴蝶效应,何况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   “谁家走丢的小少爷”,这实在是一句难得的高度赞赏。   后场内负责监控直播画面的人当机立断调出分屏, 将分出来的左边画面切到影节宫入口处的远景镜头, 让观众看清希尔达的背影和她所面向的红毯起点后才转接到另一台长焦距镜头上, 大方地给刚刚下车的剧组成员推了一个近景, 最终定格成黎之清的清晰特写。   此时还在中心广场休息区等候入场的嘉宾们看到直播中罕见的分屏出现就讶然不已,再看到希尔达竟然和一名华夏演员出现同屏特写,更是感到震惊。   在往届电影节的红毯直播中,如果两名咖位相差无几的大牌艺人同时抵达会场,官方媒体为了避免出现互相挤占镜头的尴尬情况, 通常会将两人甚至多人的特写放到同一个画面里,分屏转播。   而今天,希尔达就像是在金字塔塔尖踱步一周,正大光明地对着所有人说:那边有个小朋友我挺喜欢,你们真应该好好看看。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扬高,只有离阶梯最近的媒体才能听清, 但其余人不是傻子,希尔达脸上的笑意和目光投去的方向毫不遮掩,用脚趾头去想他们也知道下面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原本都将镜头高高对准台阶上方的国内外媒体呼啦啦地集体调头,对准红毯起点后接二连三地按下快门。   黎之清脑子里无厘头地蹦出一个网上广为流传的段子:“向日葵是跟着太阳转的,早上面向东边,傍晚面向西边,然后等到晚上,你一个人走过向日葵田,几十万柱向日葵突然一个猛甩头,从此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眼前这场景简直就像微缩版的几十万柱向日葵。   一联想到这个段子,黎之清不仅没被吓住,反而有些想笑。   他和希尔达之间隔了近二十米,下车后没把注意放到对方身上,自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不过见顶端那人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也能明白媒体态度骤转的缘由。   对于希尔达的行事作风,黎之清也略有耳闻,一个在任何场合都爱憎分明的彪悍老太太,看谁都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不带分毫多余的感情。   黎之清坦然迎上她的视线,小幅度地躬身微笑,随后就将目光错开,抬手轻拍姜平的后背提醒他回神,步履稳健地同主创团队一起走上红毯。   希尔达笑了一声,游刃有余地驾驭那对尖细的鞋跟走进会场:“有点儿意思。”   能入“女魔头”的眼,这可比上午插播放送的瑞克新闻厉害得多。   不用等到现场的一线记者发来照片和文稿,国内娱媒就已经抓着直播截图你争我赶地抢先把消息发出去了。   全世界都认为黎之清粉丝在碰瓷的时候,委员会主席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致歉,接着黎之清刚要顶着关注度走上红毯就被大人物猛压一头,所以人还没替他惋惜多久,“女魔头”直接把翻倍的媒体关注送到他手里,这已经不是天降鸿运就能形容的了吧?   几番浏览转发,有网友的神评论冒了出来:[“天选之子”黎之清,就是要做那个让你预测不到剧情发展的完美男人。]   从官方媒体推近特写到新闻引发网络热度,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修仙党们正拿“天选之子”调侃乐呵,没想到很快又有新瓜送来,这下连带着海外网友都跟着发笑。   在过去几届电影中,每当红毯环节进行到后半段,各国花钱买票进来的牛鬼蛇神蜂拥而至,站在红毯上搔首弄姿驻足不前,因此红毯两端始终有身着正装的引领人静立待命,他们主要负责引领无视红毯规则的嘉宾进入会场。   俗称,赶人,把乱七八糟的人赶紧撵出红毯。   而今天,引领人显然又多了一项新的职责,那就是引领可以暂时忽略红毯规则的嘉宾进入会场。   俗称,拉人,比如把在媒体热切呼唤下走得太快的黎之清留在红毯。   直播画面里,主创团队分为两排行进,导演组在前,几位演员在后,黎之清低调地走在后排最左边,行走速度和定点位置都和前面几个剧组相差无几。   他站的地方比较边缘化,不能让所有媒体都拍到效果满意的照片,部分摄像师边拍边喊他的名字,希望黎之清能注意到自己的镜头。   然而这些外国人大多不会中文,汉字声调的发音根本不对,再加上黎之清的名字并不朗朗上口,最后还有个决杀的后鼻音,因此摄像师们把他的名字叫得极其别扭,还各有特色。   黎之清起初以为他们是在说英语,仔细一听……嗯,怎么都听不懂?只能假装淡定地冲他们微笑,继续往前走。   最后引领人接到指示,直接上前向剧组礼貌致歉,再走到黎之清身边出言提醒,带着他往回退了两步,给红毯右边的媒体提供拍摄机会,之后再引领他踏上末端的阶梯。   全球正在观看直播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笑出声,Ins上竟然慢慢出现和黎之清有关的消息来。   [这个“幸运儿”也太可爱了吧,气质和长相都好厉害,难怪会被“女魔头”注意。]   [赢了赢了赢了,本来就因为活动出错的事受到媒体关注,现在还被“女魔头”戴上光环,相信用不了几年就会锋芒毕露了。]   国际友人坚信黎之清不久后会成为人生赢家,国内网友也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他们忽略了另外一种情况,有些人从刚刚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让人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走完红毯还有私人的采访环节,至于记者愿意在谁身上花费精力,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作为刚刚入场的重量级嘉宾,希尔达自然不会被人冷在一旁,她的身高本就在一米七零以上,今天又踩了双那么高的鞋子,站在记者中间存在感极强,想不注意她都难。   黎之清走进影节宫时本能往醒目的地方看了一眼,谁知道视线才刚移过去,希尔达直接下巴一抬盯住他。   还来?黎之清右眼皮使劲一跳。   换做旁人,这会儿心里说不定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可黎之清哪像是喜欢哗众取宠的人。   可惜希尔达偏不如他的意,对记者做了一个结束的手势,径直奔黎之清过来:“你的化妆师是谁?”   在外面的时候黎之清出现突然,她光顾着惊艳对方一身的闪光点,这会儿才把瑕疵部分单独拎出来。   她一张口,靠近正门小半场的注意力全集中过来。   “妆面寡淡毫无新意,手法老套经验不足。”希尔达皱眉道。   又来了,“女魔头”又要骂人了。   不少亲身体验过希尔达挑刺能力的男女演员顿时面色一改,不约而同地将黎之清列入“厄运儿”队伍,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同情。   黎之清被希尔达嫌弃地看着,心说爱憎分明,果不其然。   “不要以为衣品和气质能够拯救一切,”希尔达又接着指责:“要不是你有一张被上帝亲吻过的脸蛋儿,你简直像是在最低级的影楼里拍摄艺术照。”   黎之清:“……”   附近的人:“……”   这话说得哪像骂人?分明是在告诉他,你不要以为自己衣品好气质好长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发泄完不满,希尔达扫了眼旁边的人,语气平缓许多:“主竞赛单元的剧组,你是演员?”   “是的,夫人。”黎之清无奈笑道。   “真让人意外,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演员。”说到后面,希尔达的声音略低下去,“我想你更适合坐在会场右边的位置。”   能在会场右边入座的嘉宾非富即贵,也是早先入场的一批人。   黎之清笑了笑:“很荣幸能从您口中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希尔达似笑非笑,离开前傲慢地一挑眉,眼神里只透露出一个信息: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距离黎之清最近的郑安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难怪这个人能顶住“女魔头”的称号,眼光准得离谱。   希尔达走远,附近还没散去的记者跃跃欲前,黎之清远远看到右半场座位席的楼煜冲自己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嘴角动了动,有些哭笑不得。   红毯环节还没结束,有关黎之清的新闻文稿就已经被各家媒体发表出去,等到委员会主席宣布本届国际电影节正式拉开序幕,“豪门走丢的小少爷”和“一张被上帝亲吻过的脸”已经同黎之清紧密相联。   在今年的入围作品中,《妹》实在是一个寒酸的小剧组,各家媒体以为“少爷”这个词仅仅是希尔达夸赞黎之清时用到的形容,可只有本人才知道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开幕式这场战役足足打到晚上十一点,剧组每个人回到酒店都呈出乏态,没少在记者和嘉宾之间周旋的黎之清反而是精神最好的那个,不过一被姜平提醒明天开始就是主竞赛单元的电影首映,整个人又蔫了。   为了突显对电影艺术的尊敬,每部入围作品首映时还会让主创成员和观影嘉宾通过红毯走进影厅,本届入围作品共计十七部,每天排片两到三部,片长两到四小时不等,虽说没有全部到场的硬性规定,可总不能次次缺席,每天少不得要穿着正装在影厅里坐上六七个小时,有优秀影片欣赏固然不错,可端坐不动总归是很累的。   想到这里,黎之清长叹一口气,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也不管脑袋撞上房门会有多疼,脚步停也不停。   就像排练过上千次的电影镜头一样,那扇门板适时被人从里拉开,黎之清索性往前一栽,用脑门顶着对方的身体走进去,哪里还有在外言行得体的样子。   “我回来了。”黎之清把脸埋进尤川胸口,闷声道。   尤川轻拍黎之清的后脑勺以示安抚,左手关门,右手顺势帮他把头发解开,再揉按头皮,等两手都腾出空闲,直接把想耍赖偷懒的那人抱起来。   黎之清也不客气,胳膊一伸揽住他的肩膀,双腿夹在尤川腰上,任由他把自己运进去。   浴缸里已经事先放满了热水,黎之清在洗漱台前把妆卸掉,脱完衣服半躺进去,紧绷了一晚上的肌肉被热水浸泡,舒服得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掬起一捧热水泼到脸上,尤川端着果盘推门进来,熟练地拉过浴缸架后把果盘放好,然后半蹲下身,对着黎之清伸出左手:“手。”   黎之清下意识地把右手递过去,放进对方掌心才觉出这动作像在训狗,刚要笑着拍他,尤川就扯过支架上的毛巾帮他把水擦掉,接着取出手机递给他。   “嗯?”黎之清愣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撑身坐起,解锁后看到三分钟前收到的短信,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他对发来短信的那方并不陌生,聚象影视公司,很早以前就多次询问过他是否有签约意向,这次联系他的目的也不例外,只是福利给得更加丰厚,甚至大方表示黎之清可以对条款进行补充,邀请他回国后同公司当面详谈,这对于国内艺人来说的确给予了最大的工作自由。   可惜,黎之清不需要公司傍身。   他回复短信礼貌拒绝,尽管奇怪对方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抱有和他签约的心思,可毕竟眼下话题缠身,娱乐公司想尝试签他不是太过难以理解的事情,再加上黎之清根本不知道吴正彦曾经就是这家公司的艺人,也就没有多想,痛快地泡足了澡才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卧室的空调被尤川切成睡眠模式,夜灯也已经被换成暖调。   黎之清坐到床边,在尤川给他吹弄头发的时间里挑出今天有意思的事情和他分享,等头发干了,翻身一滚钻进被里,随即又被尤川拥个满怀。   尤川知道他近期行程很满,怕他越说越精神休息不够,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睡吧。”   黎之清闭着眼睛,被尤川亲得突然笑了。   他想到那些媒体借用希尔达的话,说他的脸肯定被上帝亲吻过,上帝做过什么他不清楚,倒是身边这位老神仙平时没少占他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修仙时段前更新啦,作者掐指一算,三章之内必掉马,如果不掉马,那就加更到掉马。 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82.   在主竞赛单元的首映环节中, 到场嘉宾除了评审团、赞助商和申请到观影资格的普通观众,一般还有受到主创团队邀请的各界知名人士, 到场嘉宾的身份如何间接体现出该剧组的底气如何,也算是实力的象征之一。   电影首映越接近尾声, 越能显露导演组和参演演员的地位和人缘。   瑞克电影节是一个带有强烈社交属性的国际盛会, 大家都是抱有目的来的,或结交人脉,或达成交易,总不可能单纯只为欣赏影片,众人体能精力有限, 自然要挑选最有价值的首映礼参加。   近年来, 主竞赛单元已经鲜有新人作品入围, 姜平身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带着一部爆冷题材的华夏影片参与评选, 已经让许多人觉得他止步于此也是超常发挥了。   没口碑的导演,没听过的编剧,没咖位的演员,甚至连像样的赞助商和投资人都没有。姜平从首映环节的第三天就开始忧心忡忡,《妹》和一部大导演的动作片排在同一天, 前后只差两个小时,不知道首映时能有多少嘉宾愿意到场。   老实说,瑞克电影节的任何一个奖项他都没敢觊觎,只想着多些观众来看,能被靠谱的发行商看上当然再好不过。可惜等他看完大导演的片子,整颗心都已经凉透了。   “小黎, 叔对不住你。”间隙时间里,主创成员被领到剧院休息厅候场,姜平不想影响大家情绪,走到黎之清身边小声道歉,“咱们的电影说不定要冷场,白白耽误你那么多时间。”   要不是因为他的电影,对方肯定能拿下更好的资源。   黎之清对着镜子重新打好领结,笑道:“姜叔,你来瑞克第一天的自信劲儿去哪了?”   “两码事。”姜平也笑,不过笑得很苦。   黎之清把胳膊往姜平肩膀一搭,晃了晃:“怕什么,评审团又不会因为冷场就不来了,他们不来看是他们的损失。”   姜平看着镜子里笑吟吟的俊朗青年,心里对他愧疚愈深,又叹了一口气。   首映红毯和开幕红毯同在影节宫正门前,和第一天相比,红毯两侧的媒体集中区相对冷情了一些,可好歹没到冻人的地步。   作为影片首映的主角,主创团队率先入场后在影厅隔壁的休息室做最终的状态调整,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受邀嘉宾和普通观众入座结束,站在门边随时待命的工作人员引领他们走进首映影厅。   在这段时间里,姜平已经努力把心态放平了,可等到影厅大门一被拉开,如潮的掌声狂涌而来,整个影厅座无虚席,一楼的最佳席位上,不仅坐有主竞赛单元的其他剧组成员,甚至不乏影视界和政商界的知名人士。   主创座位设在观众席的最中央,黎之清在贴有自己名牌的座位前站定,供媒体拍照时看到自家小婶儿坐在人群中对着自己拼命鼓掌,活像第一次见到偶像的小迷妹,满脸的骄傲,别提有多激动。   黎之清对她远远扬笑,接着就被在楼煜身后落座的人逗得哭笑不得。   也不知楼煜是做了什么,跟他一起前来观影的不止有和楼家在生意上达成合作关系的国际伙伴,连带着华夏其他政商人士都来了,那架势不像是来看电影,简直像是来召开什么会议。   媒体拍摄完毕,主创团队依次落座,接着室内灯光暗下,给了观众十秒钟缓冲时间后,设立在影厅正前方的巨型银幕终于慢慢亮起。   电影开头一片漆黑,女人惨烈的痛呼和隐忍的喘息从深处回响传来,然而等音量逐渐放大,观众才开始分清那不是回响,而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交织重叠在一起。   很快画面亮起,现代化的手术台上,孕妇五官狰狞地拧紧护栏,眼中爆出母性的凶狠。似乎情况不太乐观,护士一边出言鼓励一边将手按在她的肩上。   就在指尖即将贴近肩膀的瞬间,戴有无菌手套的手突然换成一双饱经风霜的老人的手,场景同时转到另一个残破的小房间,老人按住土炕上的孕妇,操着拗口的方言道:“加把劲,娃儿的头要露出来了!”随后又由一个偏头咬牙的动作连回那边的手术台上。   这种画面转切极其巧妙,不仅两个场景的拍摄角度完全一样,连人物动作都出奇地相似,导演甚至借助环境细节隐晦透露出这是两个不同时空的场景,不过令人讶然的是,相对现代化的手术室竟然是年份相对久远的时代,而看起来落后破败的土房子才是最接近眼下的时空。   几番转切下来,婴儿高亮的啼哭破空响起,护士兴奋:“恭喜夫人,是位千金!”下一秒老人笑说:“女娃儿!是女娃儿嘞!”   镜头从新生儿红皱的脸上掠过,重新在孕妇身上聚焦。   手术室的女人疲惫展笑:“太好了,我们家多了一个妹妹。”而土炕上的女人却闭眼落泪,如释重负:“好好好,养得起,养得起……”   面对新生的女儿,两位母亲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但对于两个时空的哥哥来说,他们对家中突然多出的妹妹却抱有相同的疼爱。   随着转切次数的增多,画面愈发模糊混沌,最后的场景是山区的小女孩扑到哥哥背上,指着树上的百灵鸟笑说:“阿哥快看,小鸟跟咱们一块儿回家。”而城市的妹妹抓住哥哥的小指,娇滴滴地唱:“红灯一亮我就停,绿灯一亮可通行,放学快快回家去,平安回家去。”   歌声远去,画面渐暗,嘈杂的人声响起,人潮拥挤的火车站跃上荧幕,由郑安琳饰演的张曼容推着行李挤进车箱,标准的精英女性打扮,找到座位后取下一直夹在耳边的手机,笑道:“我怎么可能不想回家,这不是实验室那边临时有事嘛。”   电话那端埋怨道:“我早说不想让你学什么物理,你倒好,还考个博士,成天这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爸妈还盼着你赶紧结婚呢。”   “谈谈谈,马上就谈。”火车发动,窗外景色快速略过,“您放心啊,等我月底回……”   话音未落,火车驶进隧道,所有声响戛然而止,黑暗盖过张曼容的笑脸,也盖住她那句没来得及说出的“回家。”   银幕中间这才慢慢浮现出电影的名字,但是很快,“妹”字碎裂,像被山风卷起的飞鸟,再次被黑暗吞噬。   画面随着张曼容的醒来缓慢亮起,她被放在土炕上,入眼是粗陋的房顶,屋外模糊传来难懂的古怪方言。因为刚刚转醒,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可随着自己被人迷昏贩.卖的记忆片段涌出脑海,张曼容面色猛然发白,眼神由迷蒙变得惊恐,认清现实后变成一种透出死气的空洞绝望。   就在她嘴唇开始哆嗦的时候,紧锁的房门被人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俊秀青年,在门边亮着眼睛打量她一眼,又腼腆地把目光垂下去,抿嘴笑了。   观众刚被那个眼神打动,一个小丫头从后面一把抱住青年的腿,歪头看向张曼容,咧嘴一笑,甜声道:“好俊的阿嫂。”   一句“阿嫂”把骤入绝境的张曼容从本能情绪中拉扯出来,她看着门边的兄妹滚下眼泪,反复念着“放过我”之类的字句。青年挠挠头,冲她比出几个根本不标准的手语,竟然是个哑巴。   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第一次从外面买女人,对张曼容的反应并不奇怪,最后是小丫头出声安慰她:“阿嫂别哭,我和阿哥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张曼容再次被刺激,身体还受迷药影响动弹不得,只能半怒半惧地哭喊:“放我回去!我有钱,我有存款!你们放我回去,你们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们!我的钱都给你们!”   兄妹俩被她哭得慌乱起来,忙将门关上,青年一把捂住她的嘴,即便被张曼容连踢带打都不撒手。   小丫头尽力压住她的身体,替他阿哥解释:“嘘,别叫!被我阿娘听到要被喂药的,那药不好,东边的媳妇都被喂傻了。阿嫂!”   这段最后给了哭到差点岔气的张曼容一个特写,伴着令人心痛的呜咽,镜头推近她的眼睛,片刻之后再被拉远,变换成她坐在土坑上,透过一个很小的窗口打量外面的场景。   故事到此才算正式开始,在开场十分钟内被条理清晰地揉入繁杂的片段,电影背景、人物关系以及各自特征,诸多信息一概传达出来,意外地不会让人感到混乱。   哑巴叫阿茂,妹妹叫甜妞,他们家里父亲早逝,只有个身体不大利落的母亲。   在房里被关得久了,张曼容知道苦求没用,逃跑也无望,好在哑巴生性善良,没强迫她做过什么。阿茂家贫,买下张曼容时没把钱付清,随着阿茂娘病重,欠债很难及时还上,人.贩也来家里催过几次。   张曼容本以为阿茂家会把自己退了,开始琢磨怎么半路逃跑,谁知道女孩在这里的地位竟然低贱到令人发指,阿茂娘给甜妞喂下迷药,把阿茂骗去找村里的大夫,忍痛把自己女儿送给人.贩抵债。   阿茂回家后疯了一样去追妹子,他是哑巴,叫不出甜妞的名字,只能啊啊啊地拼命去跑,最后因为冲得太急,直接从土坡上翻滚下来,皮肉被石尖掀起隐约露出渗血的骨头,偏偏哑巴无知无觉,撑地爬起,继续狂奔。   这一段让不少观众在想哭之余又心生畏惧,黎之清的角色是个哑巴,情绪全在眼神和动作里,他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只是一个山村里善良干净的小青年,可这会儿直接爆发出野兽一样凶狠狂野的拼劲儿,眼神可怕得活像要把人直接撕了。   追不上甜妞,阿茂深夜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被阿茂娘哭着推进关住张曼容的小黑屋里:“你不是要找甜妞吗!她就是拿你亲妹子换来的!”   张曼容被他脸上还没褪去的兽意吓住,生怕阿茂对她做什么,可当阿茂靠墙哭开,她想着自己和甜妞的遭遇,也禁不住哭了:“阿茂,你送我回去吧,我家里也有哥哥在找我,他肯定在等着我回家。”   甜妞是阿茂心头的一根刺,张曼容的话显然把这根刺更深地戳了进去,犹豫两天,阿茂决定帮张曼容从这个吃人的山村里逃出去。   甜妞被带走后,阿茂娘旧病加心病,没多久就去了,阿茂的人物形象在这里进行了第三次蜕变,一个正常人能把哑巴演绎出如此厚重的层次感,这让在场的个别导演展露出看到宝贝的神情。   逃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张曼容听从阿茂的安排,假装怀孕,假装接受,学他们的话,干他们的活,而在这段她假装融入的情节里,这个落后小村庄的种种都通过她的眼睛暴.露出来。   时隔近一年,张曼容逃回自己熟悉的城市,带着一个除了农活什么都不会的哑巴,张家起初对他感恩戴德,可他们谁都不愿想起张曼容失踪的事情,偏偏阿茂的存在会时刻提醒这家的每一个人,这些年他们经历过什么。   阿茂本就不想依人篱下,张家的转变反倒成全了他。他独身搬到郊区的一间小地下室里,靠捡废品养活自己,等警方帮他救回被迫卖.淫,如今被砍去手脚在街头卖唱骗钱的甜妞,他就背着甜妞捡废品养活他们两个人。   张曼容抹掉过去,嫁人生子,也许太忙,也许有意,总之兄妹俩再也没有见过她。   现代化城市比他们住过的村子大出百倍,也好了百倍,可他们活在这里就像水道老鼠一样低级可怜。   终于有一天,当他们在街头再一次被人嫌恶侮辱时,甜妞劝阿茂离开这里。   他们本就是流浪人,哪有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的道理,从这里苟活到那里才是他们的活法。   影片结尾又是那个拥挤的火车站,只是推着行李箱的张曼容换成了背着甜妞的阿茂,他护着妹妹找到座位,小心翼翼地缩着腿,生怕打扰到其他乘客。   不成人样的甜妞看着窗外哄抱孩子的年轻母亲,突然问道:“阿哥,你和阿嫂有过孩子吗?”   这么久过去了,张曼容在她心里还是她的阿嫂。   阿茂摇头,回想到张曼容假怀孕的事情,垂眼笑了笑。   火车发动,窗外的母子被远远抛在后面,甜妞开口:“我有过。”   话音刚落,火车疾驰进入隧道,画面变成熟悉的一片漆黑,只是这次留下了甜妞后半段没有说完的话:“生过好多个,是我的,也不是我的。”   观众本身就被影片的悲情基调感染,临终突然被抛出一个对代.孕的隐喻,心情更是复杂,影厅内一时间寂静无声,直到片尾曲奏起,字幕上浮,众人才反应过来,向已经起立的主创团队报以掌声。   “完全没想到华夏电影里会有这样的内容,”评审团的一位评委在同姜平握手时道,“很抱歉这么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您知道,就算在别的国家,这样的影片拍摄也有不被批准的可能。”   姜平观影时联想到国内的女儿,眼眶还是红的,一听评审员这么说,心中对楼家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而对这部影片作出背后支持的楼煜这时则借机握住黎之清的手,故作正经道:“后生可畏。”   这是专程夸自家侄子来了。   黎之清表面客套地谦逊道谢,实则冲楼煜抛出一个埋怨的眼神:你什么毛病啊?看个电影还叫这么多人来干嘛?   楼煜回他一个眼神:谁叫他们了?我只是透露了一下我要来看,他们跟过来关我什么事?   黎之清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抽回来,赶紧和楼煜拉出一个“不熟”的安全距离,防止被媒体胡乱报道。   不管怎么说,《妹》的首映评价比姜平想象里要高出很多。   大众影评人在点评中称它是一部满是受害者的影片,所有情节都是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观众却只能从中看到最坏最丑陋的一切。   电影节进行到第六天,主竞赛单元的场刊评分终于被曝出,电影《妹》在最高4分的前提下荣获3.1分,位居排行榜单的第四名。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主创团队在当天晚上就收到组委会送来的闭幕式邀请函。   近年来首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华夏电影一举拿下奖项提名,光是这个消息就足以让国内的娱乐媒体编出数十条实时新闻了,其中不乏有关主演黎之清被外国导演夸赞看中的内容。   爱豆主演第一部电影就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做粉丝的自然再开心不过。   [我现在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那是我们家小少爷演的电影!我们家的!]   [/doge,突然好想看黎黎演一部角色是少爷的戏,就算剧情玛丽苏到爆炸我都想看。]   微博上的应援活动早就进行了一波又一波,然而众人的热情还没消减半分,正当大家打算散场为明天晚上的颁奖典礼做最后的养精蓄锐时,微博上一个负面话题突然空降热搜第五名。   [黎之清早先经历曝光?]   点开再看,热门微博是一个去年创建的小号发出来的:[希尔达评价黎之清:“谁家走丢的小少爷”?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底下配有一张微信的聊天记录截图,一个头像被打上马赛克的人用着嘻嘻哈哈的语气闲聊:[什么“豪门走丢的小少爷”,没搞清人家说的是哪种含义的“少爷”就直接把爱豆当贵族对待了,简直笑死人了。黎之清的粉丝们怕是还不知道自家爱豆以前在国外红灯区混过吧,要不是怕被在捧黎之清的大佬找事,我早就想爆他黑历史了。]   看完图片的网友全都一脸懵比,刷完一排排的问号之后总算有人发了条有字的评论:[博主什么意思?黎之清以前是做“鸭”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回来广场舞大妈都已经散了,数据库连接还总是失败,换了个浏览器终于登上了,来自修仙时段的一更。 大家可以猜猜为什么搞事的人敢这么说大黎,最接近的答案会有大红包哈哈哈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3.   和积极健康的正面消息相比, 人对八卦黑料的兴趣显然更高一些。   黎之清成为演员前是一名在国外红灯区工作的“少爷”?这可比千篇一律夸他的新闻有意思多了,甭管是真是假, 先把热闹看了再说。   [我的乖乖,我理解没出毛病吧?博主真是想说黎之清做过那种“少爷”?]   [……有点儿扯吧, 什么地方的红灯区敢留武力值这么高的□□, 万一一不留神把人给打残了怎么办?]   [外国肯定跟咱们国家不一样啊,持枪都是合法的,红灯区还那么乱,会打架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反正不相信这个博主,明显是个小号, 黎之清演的电影刚被提名这边就爆出黑料,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拿张聊天记录来妖言惑众, 给我一个小号我能编出来比这更劲爆的消息。]   [还空降热搜, 肯定有公司在背后花钱,我看这些人就是因为自己签不下黎之清,诚心想把他搞臭。]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大部分网友看热闹归看热闹,心里的天秤还是偏向黎之清那边的, 一个长得帅心肠好,惩过奸除过恶,现在还在瑞克给华夏电影争光的小伙子,正常人谁不喜欢?黎之清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哪是一张截图就能动摇的。   黎之清的粉丝们早在应援群聊天的时候就设想过爱豆正红却被黑的情况,这会儿竟然鲜有几个冲动的,感谢完信任黎之清的网友后默契留评:[不与撒比论短长, 随手举报不用谢。]   前段时间才被全网群嘲过的黑子们刚要不甘心地老实几天就看到这种劲爆的内容,心里头蠢蠢欲动,可看到评论里的风向又有点害怕再被打脸,只能夹着尾巴悄咪咪跟别人一起催博主拿出证据。   然而放出消息的博主搞完事情后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评论不回私信不看,只有其他想蹭热度的小营销号不停地在热搜话题里刷存在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这条消息传播得差不多了,想分一口新鲜瓜果吃的网友都从朋友圈和论坛之类的地方聚集过来,博主又新发了一条微博:[我既然敢把截图放出来就肯定是有证据的,但是雇我爆料的人好像不敢跟我透露太多,看到大家这么想知道内幕,我正在努力多问些东西出来。]   他这话说得挺有门道,字里行间透露出另一层意思:我可不是哪家公司的托,更不是看黎之清不顺眼想毁了他,单纯只是拿着酬劳替人办事,本来想爆出的内容其实很少,但是看到你们这么有热情,那就多放一点出来吧。   先是一桶水把自己洗白了,再是一口黑锅砸到想看戏的网友身上,心眼儿还挺多。   [大家别着急,该吃吃该喝喝,我们晚上见。]隔了两分钟,又一条新微博发送出来。   国内的晚上恰好是瑞克的下午,看样子博主是打算和颁奖典礼同步直播了。   一看博主把话说得这么绝对,网友们的态度不免有些犹疑,维护黎之清的言论竟然慢慢少了下去,在话题里左刷右刷都没有发现什么新的消息,索性跟身边不大关注娱乐动态的朋友八卦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媒体还没介入,线下就已经搞得沸沸扬扬了。   “这些狗东西,挑晚上绝对是故意的。”负责黎之清临时公关的工作室从话题刚冒出来起就开始骂骂咧咧的。   在新兴媒体环境下,每一个网络信息的接受者都会变成下一个信息的发布人,因此有“黄金4小时媒体”概念,意思是如果不给予干涉,小小的信息可能会在数小时之内产生重大舆论影响。而官方处置突发事件又有“黄金24小时”之说,即在事发24小时内发布权威消息主导舆论是平息事件的关键。   对方拿准了黎之清没有公关团队才能肆意妄为,现在放出的言论明显是在为舆论造势,在主导事件走向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压缩黎之清做出应对的时间,选择在颁奖典礼的直播时段放出证据,简直就是在对方无暇防御反击的时候发动进攻,而等闭幕式结束,早过了平息舆论的最佳时段,可谓低级又恶劣。   工作室的人不得不佩服楼煜助理的深惟重虑,黎之清远在瑞克分身乏术,可现在国内还有他们。   工作室需要先联系楼煜助理获得批准后才能行动,这些人正摩拳擦掌地准备要龟孙子好看,没想到刘如仪却让他们稍安勿躁,和黎之清有关的工作都等颁奖典礼结束再做。   工作室成员不由面面相觑,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处理干净?   其实他们没打算直接把身世什么的全爆出来,毕竟黎之清一直低调演戏,显然不想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出身上,他们要是把黎之清营造出来的假象戳破了,恐怕反而会让楼家不满,所以工作室只想着借用部分资料把泼脏水的人脸皮打穿,省得黎之清无端被惹一身脏。   工作室负责人放下手机,眼里已经冒光了,表面还故作淡然:“刘小姐说,没有想害人还能全身而退的说法,既然有人三番五次不长记性,不如趁这次机会连根拔了,省得他们少爷回家后连年都过不安生。”   听到这话,所有成员的嘴巴都死死抿住,生怕自己忍不住狂笑出声。   他们早先把黎之清身世的曝光时机想过千遍万遍,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真他妈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这东西说来就来。   国内深夜十二点,瑞克国际电影节的闭幕式直播正式开始,几乎是黎之清和主创成员在红毯亮相的同时,受吃瓜网友关注良久的博主终于更新了微博。   [为了方便大家辨清是非,我把黎“少爷”回国后被路人拍到的照片贴在了旁边,早就好奇黎“少爷”身为大男人怎么会留这么长的头发,感情是以前的工作需要,佩服佩服。]   微博下附着两张图片,第一张是由同一场景下的几张照片拼成的,看街道上的外文招牌,的确是红灯区无误,一个高挑的长发青年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分别和他面前的两位男人说笑,勾肩,甚至拥抱。第二张是把长发青年和黎之清出道后的照片进行对比,明明白白地告诉每一位网友,这就是黎之清本人。   最要命的是,完全没有P图痕迹,都是不掺假的原图。   说实在的,黎之清的粉丝看到后真吓了一跳,就算身材长相可以打死不认,可脸上的神情和肢体上惯用的小动作是遮掩不住的。他们尽管心里有点惴惴,可还是努力替黎之清辩解:[男人之间抱一抱能代表什么?做过酒吧服务生又怎么样?难道每家酒吧里的服务生都是陪酒的吗?]   [小姑娘啊,你们可长点儿心吧。]这次博主不上演失踪的戏码了,大方回复,[好好看看招牌上的文字,知道什么叫“红灯区”吗?以卖.淫为主的地区!你们家爱豆想洁身自好什么地方的酒吧不能去,非得在卖.淫的地方上班?]   有的网友还真不知道“红灯区”的具体含义是什么,只以为是遍地酒吧赌馆的地方,现在经过博主一解释,通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黎之清竟然真是这种“少爷”?我怎么感觉我在做梦啊,不可能吧。]   [卧槽……这,这算是实锤了吧?根本洗不清啊……]   [哟,怪不得演技那么好,原来是给客人赔笑练出来的。]   一见黎之清这回是真载了一个大跟头,吃过亏的黑子们怎么可能不出来作妖一番,不仅在微博评论里开始冷嘲热讽,连闭幕式的直播间都不放过,只要镜头从黎之清身上晃过去,立马用“‘少爷’一晚多少钱,我努力搬砖睡你”之类的恶心弹幕把他的脸盖住。   闹成这样还不算完,一家知名娱乐论坛的八卦版面还有人开帖深扒国内某小生被包养的丑闻,虽然用了化名,可提到的出道遭遇和黎之清如出一辙,连乘坐豪车被人接送的打码照片都被放了出来。   到了最后,楼主还直言说该男星的生母出身就不干净,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发过“红灯区”黑料的博主又在微博传上一张照片来,穿着风骚暴露的性感女人怀里抱着一个长头发的小孩正窝在酒吧沙发里喷云吐雾,疑似在和论坛的楼主打配合。   其他公司也没闲着,把黎之清耍大牌和没学历的假传闻丢进去浑水摸鱼。   [二十岁本该是在大学里读书深造的时候,可黎“少爷”别说上大学了,连小学中学在哪儿念的都查不出来呢。]   白天的时候有关黎之清在红灯区做“鸭”的消息只有营销号在模棱两可地转载,现在有力证据接连不断地出来,连黎之清那些一向奋斗在前线的粉丝都默不作声,国内某些娱乐媒体也开始编写发布相关新闻,尤其是这几张被曝光出来的照片,和“经历曝光”“身世曝光”等关键词稳稳守住了微博热搜和娱乐头条。   而黎之清的粉丝不是默不作声,是他们全在应援群里炸锅了,想过被黑,想过被泼脏水,可谁能想到落在头上的是一个个取人性命的大铁锤?   [我真的不愿意相信黎黎以前会是那种人!有没有人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一定要稳住,他出道以来实在是太顺利了,这次肯定是有人怕他在电影节后跻身一线,要把他踩下去。]   [可是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他,他真的在卖.淫的地方工作,我们不能自欺欺人!]   眼见着群里要吵起来,群主及时禁止成员发言:[我知道大家现在情绪都很激动,但是我们总归要听黎黎的回应,也许那是假的,也许他有苦衷,绝对不能仅凭别人片面之词就彻底否定他。可能这里有些人很失望,选择脱粉,但请记得不要在真相大白前就盲目回踩,如果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毁掉黎黎凭空捏造的,你们愧疚了后悔了,也同样欢迎你们回来。现在我要去看直播了,你们随意。]   发完这条消息,群主解除了发言限制,可群里再也没有蹦出任何一句带有枪火味的话,也没有出现退群的文字提示,每个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信自己喜欢的爱豆。   此时,颁奖典礼已经进入到后半场。   和其他电影节不同的是,瑞克电影节没有具体的奖项提名,凡是收到邀请函的剧组都有可能获得任何一座奖杯,而随着主持人宣布奖项的含金量越来越高,在场嘉宾的紧张情绪也越来越明显。   前面的奖项几乎全被欧洲电影收入囊中,但来自华夏的电影《妹》却意外斩获了最佳编剧的奖项,姜平代替远在国内的女儿上台领奖时眼眶通红一片,重新回到座位席双手还是止不住地哆嗦。   黎之清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背用力握了握。   许多嘉宾都对《妹》这部影片感触良多,向剧组献出的掌声热烈且真挚。   华夏电影获奖,国内媒体自然要大肆宣扬,可惜主演之一的黎之清正被舆论顶在风口浪尖,新闻下面的评论也就有些文不对题了。   [心疼一波导演,男主角这时候被抖出这种黑料,如果洗不白的话怕是躲不过被封杀了吧。华夏好不容易有部电影获得这种大奖项,看来要因为演员问题不能上映了。]   [黎之清这次怕是彻底完了,别说“红灯区”这事不好洗,论坛那边随便哪一条都得剥他一层皮。]   受到广大网友共同认证会被活生生剥下一层皮的男主角正坐在影节宫的颁奖大厅里,时不时拿余光瞄一眼手边桌子上的茶点和旁边正在吃茶点的其他嘉宾,不停地做思想斗争。   昨晚他在洗澡时把尤川逗过了头,擦了枪也走了火,体力被老龙神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新花样榨去大半,起来后吃进去的饭补不足床上的消耗,这会儿胃里正一个劲儿地抗议。   “你千万忍住,”郑安琳小声提醒他,“马上就公布最佳男主角了,你还是有希望的,要是镜头打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吃东西,你说尴尬不尴尬。”   主持人在公布奖项获得者前会说些俏皮话卖卖关子,等镜头在所有候选人脸上都掠过一遍才将最终结果告知世界。   黎之清想到刚刚大屏幕上的确有他的两个镜头,闻言收回视线,忍住了。   等主持人说出本届最佳男主角奖项的得主是一部历史战争片中的资深男演员时,黎之清立马笑开,在剧组成员无奈又惋惜的注视下卖力鼓掌,心满意足地捏出一块茶点放进嘴里。   他还没来得及咀嚼,只听主持人又接着道:“以及,来自华夏的年轻演员,黎之清先生!”   今年竟然是个“双黄蛋”!   在场嘉宾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啪”地一下,大屏幕的画面里出现了黎之清那张先是噙着笑,接着陡然愣住的脸。   他这表情变动有点可爱,周围跟着响起带有好感的笑声。   郑安琳发誓,黎之清那一瞬间的嘴角绝对僵硬了一下。   他在掌声中站起来,短暂犹豫后,向镜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并比出一个抱歉的手势,尽量小幅度地嚼碎嘴里的东西,快速咽下去。   这明显是没把自己放在奖项得主的候选人里。   现场的第一次笑声才收住,第二次笑声又响起来。   黎之清在途径其他剧组的座位席时,几位外国的知名导演纷纷向他毫不吝啬地表示祝贺,就连登台后,另一位获奖演员也主动上前同他握手拥抱,可想而知这些人对黎之清的实力有多认可。   国内的直播画面里,弹幕差不多快被水军和黑子负面言论占领了。   [他根本不配好吗!把自己包装得那么纯良无害,其实一身的臭水,现在连委员会都被他骗了!]   [等着瞧吧,这个奖杯他可拿不稳,迟早得被组委会收回去,简直心疼给他颁奖的特邀嘉宾,浪费感情白忙活一场。]   瑞克电影节中负责颁奖的特邀嘉宾可都是实打实的大牌,说他们功成名就都不为过,就比如给战争片获奖演员颁奖的那位,不仅是位双料影帝,甚至还亲自导演过几部获奖影片。   这位双料影帝出现时,现场众人和观看直播的网友就已经足够惊讶了。而当余下那位特邀嘉宾带着属于黎之清的奖杯在镜头前露面,整个颁奖大厅说是炸开了锅都不为过。   黎之清看着那人从幕后走来,面部表情头一次在镜头前彻底失控,台下有人直接用标准的中文高声喊出“沈琼烟”三个字,他却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快要爆表的心跳。   爷爷和父母相继离世后,黎之清最怕失去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奶奶,她年纪大了,身体更容易出问题。   他有多久没回家,就有多久没和沈琼烟碰过面,如今对方骤然在台上出现,他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大脑,眼睛都被刺激出要命的热度。   沈琼烟的眼里隐约有泪花泛出,可她毕竟做足了要与黎之清见面的准备,此时此刻的心情要比黎之清稍微好上一些。   她走到黎之清身边,抬头看着已经长成青年的小孙子,伸手摸摸他的脸,噙泪笑了:“都长这么高了。”   离家的时候连她肩膀都不到,现在她穿着鞋跟这么高的鞋子,竟然都没孙子高了。   黎之清缓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险些失控的情绪,接下来自祖母手中的奖杯,随即展臂紧紧拥住她,分开后又把奖杯交回沈琼烟手中。   “哦?黎先生这是要将奖杯送给前辈吗?”主持人很会看气氛地适时开口,“看样子,黎小先生也像在座的各位一样,对我们的沈琼烟女士仰慕已久。”   沈琼烟挽住黎之清的胳膊,笑答:“暂为保管。”   [卧槽好有心机!!之前说什么沈琼烟是自己的偶像,现在还拿奖杯讨好前辈,这不明摆着要蹭热度吗!]   [切,都已经陷进泥潭一身黑了,还能蹭出个什么热度,可笑。]   直播间的弹幕并不影响颁奖礼的进行,主持人接着问出嘉宾和媒体都极其关注的问题:“时至今日,不少影迷都为您的婚后息影感到痛心,您也因为家人原因数次推辞组委会的邀请,请问今天的出席是否代表您要重出银幕呢?”   主持人话没说完,台下便又响起一阵欢呼。   水军和黑子还在弹幕里出言嘲讽新晋影帝黎之清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究竟要怎么处理国内的一堆烂摊子,直播画面里的沈琼烟已经在他们的丑恶嘴脸间对主持人的问题作出回答。   “不,”她看向镜头面露微笑,对着在场嘉宾,也对着全球正在观看直播的每一位观众道,“只是如果这次缺席,我很有可能错失亲自为孙子颁奖的机会,那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两次还是不太满意,今天实在太晚了,明天我再试试能不能修改。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4.   沈琼烟把话说完的前一秒, 直播间右边的交流区刚刷出来一条最新留言:[你们说,要是楼煜知道家里老夫人给出身这么脏的骗子颁奖, 会不会直接把黎之清在台上打死啊哈哈哈。]   这个言辞恶劣的家伙为了让其他观众能从众多弹幕中看到自己编辑的内容,特意选择了红色字体从底部推送, 恰巧和沈琼烟那句“亲自为孙子颁奖”的译文字幕上下并排在一起, 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瑞克官方授权给华夏的这家视频网站有个特点,如果直播状态是正在进行中,没有人将旧有弹幕顶替下去的话,为了防止交流区过于冷清,系统会自动将相对较新的几条留言反复推送到直播画面里, 直到有新的弹幕出现。   值得一提的是, 发送时间越接近当下时间的留言, 被推送的频率越高。   网友在听清沈琼烟说了什么之后早就傻了, 喘气都是隔了几秒钟才勉强续上,谁还有心思去发新的留言,全愣在电脑前目瞪口呆,半天缓不回劲儿。   这就导致那句巴不得看到黎之清被楼煜搞死的弹幕不停地从画面底部冒出来,简直就和把它编辑出来的那人一样作死。   能出现在颁奖典礼现场的嘉宾哪个不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 尤其是经组委会深思熟虑敲定组建的评审团,他们什么稀奇古怪的演员没接触过,本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对,可今天竟然集体在镜头前面表情失控,一位脾性耿直火爆的女评委直接拍案站起,抓狂地做出几个发泄式的手势才重新在评审席落座。   楼家, 一个咳嗽一声连世界都得为之侧目的华夏政商大家,虽说已经退出政坛,可祖上打下的根基哪是轻易就能被抹灭的。   沈琼烟,国际影视圈里最富传奇性的华夏影后,哪怕她息影多年,只要她稍微透露一点儿要复出的消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制作都会送到她手里任她挑选。   现在,横空蹦出一个黎之清,大家正赞他年少有为,结果沈琼烟告诉他们,这是自己的宝贝孙子,楼家唯一的小少爷。   谁家剧本都不敢这么写吧!!   现场嘉宾陷入亢奋,观看直播的网友也从震愕里回了神,再看看在直播里刷足了存在感的撒比弹幕,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此时的想法并无二致:黎之清反正是不会死,但是骂过他的人……说不定楼煜挺想弄死他的。   楼煜是谁?商界最惹不起的疯狗,楼家唯一一个小少爷被人这么在网上这么作贱,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   好不容易消化掉黎之清是沈琼烟孙子的消息,网友们后知后觉地感到血脉贲张,正想通过弹幕和别人分享自己过分激动的心情,鼠标点在发送按键上却只有“正在连接”的提醒,等了很久都没反应,网友只好手动刷新直播间的网址,页面重新加载出来后,原先紧凑热闹的交流区空白一片,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是我电脑出BUG了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以前的评论了?]   [……我的也没有,应该是管理员给清空了吧。]   话说到这里,没有一个人傻了吧唧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有为什么?今天直播间的弹幕有一大半都是水军和黑子在骂黎之清的,网站作为媒体平台,哪敢留着那些不要命的内容引火烧身,估计下一步就该封停部分账号向楼家表明态度了。   交流区的弹幕空了也就空了,反正直播间也容不下网友们此时狂涌不断的冲动热情,八卦本能使然,大家纷纷打开微博去看那些恨不得把黎之清骂成狗的人现在是什么状态。   谁料微博一打开,首页界面的加载图标转了半晌没有反应,下拉再次刷新,直接出来一个“未知错误”的图案提醒。   [卧槽我他妈怎么进不去微博!!“未知错误”他大爷啊!!]   [论坛也崩了!半天都加载不出来!!]   [大爷们一个个进好不好!!我想看看现在最新资讯是什么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段的访问人数远超服务器的最高负荷,微博、论坛和贴吧竟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全面沦陷,一堆网友挤破了头想钻进去,可惜全被“未知错误”和“连接失败”拦在门外。   有人被折磨得难受,什么主意都想出来了:[谁知道黎之清粉丝应援群的群号吗!!!他们会不会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   黎之清的粉丝在很多网友眼里就跟正规军队差不多,素质高还低调,每回应援活动都显得他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个个深藏不露,好像什么职业的人都有。   以前他们怼水军一怼一个准,也只是在电影节期间闹出的两件事上有点无能无力,但是人家爱豆是神仙啊,又是组委会道歉又是楼家小世祖的,根本不用粉丝出马就直接把黑子整张脸抽变了形。   可惜这次黎之清的“正规军队”要让网友们大失所望了,因为他们的应援群也已经彻底掀翻了天,一个个激动地字都打不利索,放眼一看,就属表情包最多。   [卧槽黎黎是楼家的人?!楼家?!我没有心脏病都快犯心脏病了!]   [新华网的新闻已经放出来了……卧槽卧槽卧槽,我现在语言系统已经接近报废了。]   华夏几家向来画风正经的新闻网站先后发布头条,文字编辑和所用配图严谨得就跟报道国家大事似的,开篇将黎之清首次身世公开作出简单介绍,新闻主题并不像普通娱媒那样以八卦为主,而是大力赞扬楼家再出可造之材,在影视盛宴上为华夏大国再添荣辉。   仅仅只是这样没什么娱乐性质的新闻都被网友们反复浏览,网页加载时不时还崩溃一下,可想而知国内大半夜的到底有多少人被消息从睡梦里轰炸起来。   新闻底下出现最多的评论就是:[卧槽黎之清真是楼家的人?!这他妈是富家子弟闲着无聊跑到娱乐圈找乐子来了吗???不红是不是还要回家被迫继承亿万家产???好想采访一下爆出黎之清“黑料”的人现在心情怎么样。]   黎之清的粉丝现在才没兴致去管什么心情不心情的,等激动的劲头过去,他们只想把那些骂过黎之清的狗嘴撕烂。   [微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刷进去?我现在只想赶紧跑到骂过黎黎的那些人微博底下使劲骂回去,去他姥姥的文明素质!我今天就要人咬狗了!]   黎粉们不是没有反驳过诋毁黎之清的人,可是不久前“证据”确凿,对方底气十足,有人直接把粉丝也骂了进去,说他们无脑维护当“鸭”的明星是不是因为自己有过相同经历所以感同身受,甚至连路人网友都劝他们少说两句,导致谩骂黎之清的黑子越来越放肆。   [别着急别着急……]应援群里也有在微博上班的工程师,忙里偷闲为他们解释,[服务器今晚彻底瘫痪了,现在大家都被召回来扩容,再等五分钟估计就好了。]   说起来,这位粉丝也不知该哭该笑,好不容易休次假,结果因为自己爱豆的事情半夜爬起来跑去公司加班,心里真是复杂难言。   果不其然,五分钟过后,微博平台恢复正常,黎之清的粉丝们正准备让黑子跪着道歉,没想到各路网友比他们还要积极,自主组团结队,分别到爆假料的博主和楼主那里替黎之清讨回公道。   [为了点钱你们真他妈连驴脸都不要了!现在竟然还敢留着那几条微博丢人现眼,你们如果承认自己是个人就赶紧出来道歉!]   网友们这么生气不仅仅只为黎之清鸣不平,还有其他两点缘故。一是因为自己被人当猴成耍,二是因为楼家在国内的口碑实在是太好了,现如今中学的历史课本里还有楼家两位先人的画像和照片。   说起来,包括原博和原楼主在内,很多转发过黎之清“黑料”的营销账号现在想把血泪哭出来的心都有了,他们真是拿钱办事,也不是不想把微博和帖子删了,只是各家服务器刚扩容完毕,暂时不支持删除服务,而且上头老板不发话,他们没权利拿公司给的账号发什么致歉声明。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骂黎之清骂得很欢脱的黑子也被网友揪了出来,有把“黑料”添油加醋自己杜撰的,有拿黎之清写小文章肆意传播的,还有其他明星的粉丝趁机过来落井下石的,已经造成了小规模的影响。   被网友们逼得紧了,有黑子咬牙抗议:[黎之清是楼家的人又怎么样?这只能说明论坛里扒他被包养的事是假的,又没证据说他没在“红灯区”过。]   [就是,他是楼家的人怎么还会姓黎?谁知道他是从哪生出来的呢,指不定小时候楼家都不想认他。]   网友们都被气笑了,这些垃圾仗着自己缩在网线后面可真敢说。   他们正要撸袖子好好教育黑子一下,没想到一家娱乐媒体直接把拍到黑子脸上的板砖送来了。   一篇短小精悍的新闻针对先前爆出的黑料把黎之清的出身和经历简略描述出来,言简意赅地告诉受众,黎之清的父亲是华夏曾驻联合军区的楼家长子,楼煊上校,母亲虽是平民出身父母早逝,却是一位能力卓然的军医,而黎之清正是随了母亲的姓氏,从小在联合军区接受教育,直到父母因公殉职才离开军区,独自一人在国外生活。至于“红灯区”的照片,是他多年前偶然遇到楼上校的昔日属下,自愿协助他们完成任务后,被“红灯区”对他产生好感的年轻人拍下的。   这家娱媒挺有权威,一向是同行里的一股清流,先前也没有为了网络流量加入报道“黑历史”的行列里,这也是负责黎之清短期公关的工作室愿意和它达成合作关系,为他提供新闻素材的主要原因。   这篇新闻里包含的内容不是寻常营销号能够驾驭的,工作室与其自己发出消息,还不如假借媒体之手,至少显得没有那么刻意。   然而就是这么一篇不那么刻意的新闻,让广大网友更加气愤了。   他们很多人都以为“黎之清”可能是出道时为了隐瞒身份使用的艺名,说不定这是楼煜夫妇藏着掖着没让外界知道的儿子,谁曾想到黎之清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楼煊上校。   [你们要庆幸联合军区是封闭管理,没机会及时了解外界八卦,不然楼上校以前的部下要是知道他儿子被你们这么作贱,可能会直接冲出来把你们杀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违法?我看你们中间还有正在上学的,好心劝你们一句,我国年满16岁就可以承担刑事责任了,如果你们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出来道歉,及时补救说不定还能酌情处理。]   键盘侠们显然不是第一次搞事,任网友怎么折腾就是龟缩着不露头。   个别黑子虽然被网友搞得有些心虚,可一想到他们以前不是没有黑过别家艺人,甚至连有些公司的董事都骂过几句,也没见哪次出过问题,索性咬牙不认,一门心思装鹌鹑。   然而这些人万万没有想到,偏偏是这次侥幸心理下的死不回头,给他们未来的人生打下了永久的烙印。   网络上的黑子们满心惶恐,国内几家趟过浑水的娱乐公司只会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身为始作俑者的聚象影视公司,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现在光是微博热搜榜前十名里就有八个话题和黎之清有关,这哪是上热搜啊,简直就是压倒性的“屠榜”!   更别提大小新闻网站的娱乐版块,不用去看都知道上面都是谁的消息。   网上嘴硬的黑子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座的各位太清楚这次事件可能引发的后果有多严重了。虽然别的公司也有推波助澜,但主要“黑料”是由他们公司泄露出去的。   人.肉私人信息,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者足以成立诽谤罪,予以刑事处罚,再加上侮辱国家英烈及英烈亲眷,被约谈赔偿是小,被无限期关停整顿可就完了。   公司董事长将手按在脸上用力揉搓,他不相信以楼家的本事不能在舆论兴起前就出手干涉,对方之所以任由他们出演丑角,分明是要把每一个心存歹意的人都绳之以法。   良久,董事长总算开口:“事到如今,只能找个替罪羊送出去了。”   他不想自尝恶果,更不能让发展至今的公司毁于一旦。   会议室的人闻言不由一哆嗦,尤其是网络公关部的负责人,直接吓得嘴都白了。买热搜爆“黑料”是他负责的不假,但那是老板拿到资料后下的任务啊!   “把U盘拿来的是哪个艺人你自己清楚,关系摘不干净的棋子也赶紧弃了。”董事长看向负责人,“这种事情怎么善后不用我多说。”   负责人点点头,心里的那根弦却没有因为不用自己顶罪就放松下来。   换做以前,出事之后找小艺人担着也就担着了,可楼家……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心里隐约有种错觉,即便是早早把U盘脱手的吴正彦,这次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会有一辆久违的小车,但是之前的微博没有拿回来,我好好琢磨一下要在哪里发车,争取不影响上车体验。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5.   负责黎之清短期公关的工作室规模不大, 可管理层很有头脑。   如果这些有关出身经历的信息由营销号曝出,被视为过街老鼠的黑子们指不定会反咬一口, 说眼下种种都是黎之清的蓄意炒作。可如果是被正经媒体报道出来就不一样了,大公司在瑞克岛都有安排记者, 这场闹剧进行到现在, 本届电影节早已圆满落幕,本就是海内外媒体各显神通采访嘉宾的时段,发布有爆点的新闻并不奇怪。   而工作室只需要配合媒体的节奏积极控评就好,网友们的情绪已经高涨到能把个别几家小论坛时不时逼出个服务器正忙了,根本不需要依靠通稿效果。   他们不想写通稿, 别家营销号想写软文啊, 尤其是在《帝王录》首映礼期间就知道黎之清有楼家做靠山的私人营销大号们, 几乎是把毕生精血都用在软文创作里了, 从工作写到生活,里面没有一句是赤.裸裸的夸赞,可旁人看完只有一个感想:一个就算横行霸道都没人敢提意见的富家子弟都低调成这样了,竟然还被人三番五次的泼脏水,这群黑子还是人吗?   广大网友们流连在新闻、软文和黑子之间, 越看越觉得现有消息不够过瘾,隔几分钟就刷新一下热搜头条,满心期望远在瑞克岛的记者们能争点气,赶紧发点新东西让他们解馋。   国内的网友眼巴巴盼着国外的记者,国外的记者眼巴巴瞅着人墙里的楼家三代,只恨自己身不够强体不够壮, 没法深入到战地中心。   黎之清领完奖杯重新入座后,周围嘉宾望向他的目光就已经产生了质变,倒不是巴结,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佩。   他们深知电影《妹》中包含的元素有多敏感,这部影片之所以能够顺利拍摄并且荣获奖项,毫无疑问是因为黎之清的参演,而《妹》在楼家的支持下做出这番成绩,相信会让不少民众对现实问题进行深思。   闭幕式结束,沈琼烟匆匆和老朋友们简单寒暄,连忙走到黎之清身边,楼煜夫妇也不再避讳外人关注,大方地跟过去,和剧组成员一同离场。   众人刚踏出颁奖大厅,等候多时的国内外媒体便饿狼扑食般将他们团团圈住。   现在已近深夜,记者们考虑到嘉宾在电影节期间奔波劳累,休息才是第一要务,也没敢拦住他们行进的脚步,只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跟随对方的速度同步移动。   采访对象是楼家,记者们也不敢过分,抛出的问题虽五花八门,但都在不越界的范围之内,等他们走出影节宫就不敢再跟。   沈琼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黎之清说,从上车起就抓着他的手没松开过,迫切想知道孙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过什么,而当汽车行驶至酒店停下,担心孙子累着的念头又压下这种迫切的心情。   “今天很晚了,回到房间要早点睡觉。”沈琼烟叮嘱道。   “睡前别偷懒,一定要把眼妆卸干净。”楼煜太太补充。   “回去要是觉得饿,少吃东西垫垫胃,省得睡不踏实。”沈琼烟又说。   “明天别急着起床,能多歇会多歇会,下午再来接你。”楼煜太太也道。   家里长辈只要唠叨起来,真的是一句接一句,事无巨细,样样都提。   黎之清被念得心里发暖,一一应下,绝不敷衍。   “明天的慈善晚宴,把小尤也带过来。”末了,沈琼烟笑眯眯地说,“奶奶想见见他。”   小尤?   黎之清一想到尤川那年纪,忍不住想笑,忙点头道:“好,我一定跟他一起去。”   回到酒店房间,房门照理适时被尤川打开,黎之清尽管挺累,可因为沈琼烟的意外出现心情好到爆表,这次没有顶着尤川耍赖,直接一把将他抱住,兴奋道:“尤川,你猜今晚给我颁奖的人是谁!”   他说话时的吐息尽数喷覆在尤川耳边,有点热,更有点痒。   尤川揽住他的腰,把人往里搂进来,关门的同时在对方发间轻吻了一下:“你奶奶。”   “你知道?”黎之清惊讶地从他怀里拔起头,“你竟然也会看直播。”   过去他的戏还没拍完,剧组里有人在闲暇时跟他开玩笑,说黎之清的助理一定是他的小迷弟,能看到黎之清的时候就看黎之清怎么拍戏,不方便看到黎之清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所以在黎之清的印象里,尤川实在不像是会拿直播做消遣的样子。   “知道。”尤川没否定他的话,示意他先去卸妆,洗完澡好好休息。   不管黎之清有没有走出尤川视线范围内,尤川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哪用得着靠直播去了解他在做什么。   黎之清站到盥洗池前,取出一片卸妆棉,尤川把卸妆水拧开盖子后递过去,接着走进套间配备的小厨房,从冰箱取出几样新鲜的水果,一边切着一边听黎之清跟他分享自己乍一看到沈琼烟的心情。   果盘即将摆好,黎之清的声音又从浴室传来:“对了,明天瑞克这边还有个晚宴,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尤川答应得没有丝毫迟疑。   浴室的门被拉开再合上,黎之清的声音更近了些,笑意明显:“我奶奶想见你。”   尤川把刀放回原处,转身将果盘放在岛台上,也笑:“好。”   黎之清没坐岛台前的椅子,从冰箱里又摸出一份真空包装的烟熏鸡胸肉,拆开咬了一口:“太饿了,我先吃点肉再吃水果。”   他刚刚半躺在浴缸里,身心彻底放松后越泡越觉得胃里发空,估摸着水果肯定不够填自己的肚子,索性简单洗了洗出来吃点别的。   尤川没说什么,照例帮他打理头发。   人其实是一种第六感挺敏锐的生物,这种敏锐不仅限于情感方面,当感受出身体机能受到外界干扰时,大脑会本能发射出补充能量的信号,所以许多人缓解压力的方式就是摄入食物。   黎之清长期待在尤川身边,即便他没有和尤川进行过种种亲密的行为,周身磁场久而久之也会受到尤川气息的影响,对外界威胁的敏锐程度比普通人要高出很多。   两人在昨天晚上虽然擦枪走火,不过尤川是有所克制的,他清楚黎之清的身体素质,白天给准备他的饭菜总量是绝对合理的,不应该还会在这时候产生这么饥饿的感觉。   黎之清尚且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只以为是昨晚太过放肆,但尤川明白,这对于黎之清来说绝对不正常。   国内有人驭鬼自修,看上了黎之清阴缺在表阳盈在里的命格,这件事尤川是知道的。   唐顺时都能透过种种迹象晓得把注意打到了黎之清身上的人是国内女星程嘉润,尤川更不可能在他之后知情。   以尤川的性子,按理说该直接去把程嘉润手撕了才对,然而他偏偏忍到现在,甚至还要求去了黎之清小时候被镇在各地的替身,就连给他的龙鳞都一并收了回来,这让唐顺时很是费解。   不过唐顺时说到底只是个机缘不到没法飞升的道士,在这件事上远没有上古时候的老龙神看得透彻。   驭鬼能钻天道的空子,可溜不过比天道存在更久的上古老神的眼睛,那些修士之所以没有失过手,只是那些老家伙不屑于理会罢了。   程嘉润走的是邪路子,气形不正还能在尤川眼里隐约现出半身功德的相,这分明是天上哪个入了神籍的玩意儿在帮她。   尤川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个在天上待腻了的东西想跟他过招。   “怎么了?”黎之清把东西全部解决,发现尤川还是站在他身后动也不动,直接把头后仰看他。   尤川低垂下头,一瞬不瞬地看住黎之清的眼睛,确定对方眼底一片清明后俯下身,唇面在他额前一扫而过:“没事。”   总归万事有他,他护住的人,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刚写工程师加班,今天自己就加班到很晚,回来后没什么时间了,这章有点短小,明天一定粗长回来。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6.   尤川能看出来, 黎之清今晚很粘他。   他是不用休息的,每晚之所以都陪黎之清躺在床上, 一是因为他喜欢跟黎之清近距离地待在一起,二是因为黎之清以前跟他说过睡觉才是享受, 也一直以为对方每晚是跟他同步入睡的, 尤川哄他惯了,始终做着假象。   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时候其实面对面抱在一起是不那么舒服的,身体之间的空隙就那么些,双手再怎么放都不舒服。   尤川倒感觉不出胳膊给黎之清当枕头后会发酸发麻,但黎之清一睡迷糊, 身体就会本能地往后缩出一截, 大多数时候甚至直接一个翻身, 只把后脑勺留给对方, 所以尤川下半夜往往都是贴着黎之清的后背抱他。   可今天,大概是黎之清潜意识里有些不安,即便睡熟了也偎在尤川怀里,侧脸贴住他的胸口,乖巧得有点过分。   尤川勾起被他压住的左臂, 右手环住黎之清的腰背,同时略低下头,用鼻尖在他发间缓慢摩挲,看起来就像成年兽类将幼崽完全护在怀里。   “不怕,”尤川耐心地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有我在。”   黎之清这一觉睡得很沉, 一晚上什么梦都没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尤川牢固锁在胸前,没有彻底醒困就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姿势。”   笑归笑,被对方这么罩在怀里的确是很有安全感的,甚至还带着丝情人之间甜腻的温存,让人心头格外熨帖。   酒店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把阳光并着时间密不透风地封在外头。   黎之清睡眼惺忪地在尤川胸前拱了拱,问他:“几点了?”   “七点。”尤川答。   黎之清有种自己亏本的感觉,不自觉又把眼睛闭上:“才七点。”   昨晚的睡眠质量好得出奇,白天也难得没有什么行程安排,没想到他自己竟然醒得这么早,稍微有点心疼。   尤川看他说完又要接着睡,嘴角小幅度地上提,慢慢把左臂抽出来,起身下床,脱掉睡衣搭在椅背,随便挑了件黎之清以前给他新添的衣服套上。   感觉到来自后面的目光,尤川理好最后一粒扣子回过身,弯腰把手撑在床沿,跟正侧躺着看他的黎之清两两对视,在他嘴边讨了一个止步在表面的早安吻:“睡吧,我去给你买蒙布朗。”   瑞克岛东部有家开了近百年的老茶屋,里面的甜点口碑不错,尤其蒙布朗最受欢迎,虽说下午茶不应过早,可电影节期间游客纷至沓,短短一周的盈利额远超其他时间,店家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即便早早营业,店内依旧供不应求。   黎之清昨晚吃东西的时候随手翻阅酒店的报纸,看到美食版块时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明显是对上面的蒙布朗很感兴趣,尤川自然不会放过他肢体和神情上的小细节。   黎之清没时间专程赶去瑞克岛的另一端享用美食,但是尤川可以帮他带回来。   果然,一听到尤川嘴里蹦出“蒙布朗”三个字,黎之清的眼睛稍亮了些。   他明白这是尤川特有的细心,自然得毫不刻意,每回都能在不经意间传达出他很在意他的信息,窝心得不行。   等尤川离开,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大床的黎之清却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想睡回笼觉的欲望,他盯着天花板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索性伸出胳膊把手机捞了过来。   国内手机就算办理了漫游套餐也有在国外连不上网络数据的情况,而欧洲的WiFi环境也不如华夏来得便捷,再加上日程安排相对紧凑,黎之清在电影节期间基本没空把手机上网当作消遣。   他连上酒店的WiFi,久违的各类音效接连不断,有微信的消息,有微博的提醒,还有其他软件的推送,过了半晌才终于消停下来。   黎之清先点开微信,以前工作时添加过的圈内前辈都向他发来获奖祝贺,其中个别人流露出明显的巴结意味,黎之清懂装不懂,客套地一一道谢,最后才点开冯梁秋的聊天界面。   冯梁秋不愧是个网瘾老男孩,给黎之清发的消息不仅数量最多,情绪起伏还最大。   先是因为活动出错被人买热搜的事替他骂黑子安慰他,接着就因为瑞克官方的紧急致歉声明跟他说牛逼。   再是因为黎之清红毯镜头被挤的事替他生气,接着就因为希尔达的一句话对他说牛逼。   最后是因为黎之清被人爆假料买热搜的事替他骂黑子开导他,接着也不因为沈琼烟给黎之清颁奖那事说牛逼了,而是发了个抱拳的表情包:[谢谢黎哥祝我成为一代“赌神”。]   后面跟着一张截图,是《帝王录》剧组里跟他赌过黎之清多久会再上热搜输了的人给他发的红包总额。   这一连串下来,老梁哥心里头想必很是大起大落,也真是不容易。   黎之清被他逗乐了,像往常聊天一样给对方发了个“我决定放弃你的抚养权”的表情包,接着才打开消息数量多得惊人的微博。   他把评论和热搜榜上的内容简单看了一遍,大体知道颁奖礼前后发生了什么。   黎之清脾气是好,包容度也高,但底线这东西可不是说碰就能碰的。   他看到吴正彦装模作样地在自己微博底下恭贺他获奖,指尖在对方名字周边上点了两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表面,到最后直接透出一股凉呼呼的味道。   尤川回来的时候黎之清已经洗漱完毕,蹲坐在床沿看电视里回放的老电影,旁边还放着正在更新游戏版本的手机。   黎之清在拍摄电影前后比较忙,没什么时间用来玩游戏,需要更新的内容足有五个G,酒店Wifi不那么快,更新到现在才读完了三分之一的进度条。   尤川扫了一眼,把自己手机里的游戏点开后递给他。   黎之清看着尤川手机里最新版本的游戏,惊讶地抬高眉,没想到尤川到现在还记得他以前爱玩这款游戏,竟然次次更新都没落下。   这老神仙,平时一脸云淡风轻古井无波的,怎么总爱突然用这种小手段撩他一下。   黎之清反应过来立马笑开,利落地穿上拖鞋,两三步凑到尤川身后,熟练地把自己挂到对方背上。   尤川刚要拆开甜品外卖的包装纸盒就被黎之清从后面扑了一下,他的身体在对方的冲撞下纹丝不动,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拖住他的腿根,防止黎之清自己掉下去。   “不玩游戏了,让我玩你吧。”黎之清把下巴抵在他颈窝里笑着说。   尤川闻言右手一顿,偏头看他时在他额前一戳:“别闹。”   前天晚上才哭着拿他肩膀磨牙,说这个月都别想碰他,这才隔了一天,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   下午就要准备晚宴事宜,黎之清也不过是嘴上过瘾,他笑眯眯地从对方身上下来,决定先帮尤川挑选晚上要穿的礼服。   每届电影节闭幕式后,慈善晚宴都是必不可少的隐藏环节。   晚宴目的不仅仅是通过出售部分门票和名流物品拍卖获取善款为慈善事业添砖加瓦,也同样是官方为电影节这场社交盛典准备的Ending Party。   没来得及结交的人,暂且没能敲定的合作,说不定都会在这场晚宴中发生翻天覆地的进展,就算没能顺利博取目标对象的好感,借助瑞克平台高调做慈善也能赚得社会口碑,没有亏的说法,因此晚宴门票在小人物中间每年都被炒出惊人的价位。   慈善晚宴的来宾名额都是由主办方提前定下的,黎之清身为主创成员原本就是受邀嘉宾,颁奖礼后又多出楼小少爷的身份,主办方自然要将他的入场次序和席位安排重新调整。   黎之清在同剧组用过午饭后,不好意思地向姜平等人表示不能跟他们一起前往晚宴会场。   主创团队里鲜有几个早先知道黎之清身份的人,闭幕式后对他简直又惊又敬,现在黎之清要跟家人一同入场再正常不过,他们哪会觉得不满。   慈善晚宴的开场时间在傍晚六点,楼家的车辆在四点左右就到楼下候着。   楼煜在电话里告诉黎之清他们在晚宴举办的酒店等他,可黎之清看到过来接他的是加长车型就隐约觉得不对,等到车门一打开,沈琼烟和楼煜夫妇果不其然都端坐在车厢里。   “你们不是先去酒店那边吗?”黎之清无奈道。   “酒店外面有媒体,你奶奶非要和你一起露面。”楼煜没好气地解释,说完就被自家太太横了一眼,忙改口,“你们,和你们。”   “一家人,哪有分开走的道理。”沈琼烟说着看向站在黎之清身后的尤川,由于是第一次见,目光里难免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的意味。   网上有些人抱怨说,去男女朋友家登门拜访,总觉得对方父母对自己不冷不热,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男女朋友的态度问题。   无论家人对尤川是不是已经全然接受,这毕竟是尤川第一次和沈琼烟正式见面,黎之清自然要让自家奶奶知道,自己对尤川是喜欢和在乎的。   他往后退开半步,让尤川先到车上坐下,之后才坐到尤川身边主动介绍:“小叔他们你是见过的,这边这位是我奶奶。”说完又看向沈琼烟:奶奶,这是尤川。”他顿了顿,态度坚定地补出一句,“你知道的,我男朋友。”   黎之清想到尤川以前对楼煜的态度,生怕他对沈琼烟也不理不睬,正要用眼神向对方示意,结果尤川意外地配合,向沈琼烟略一点头:“您好。”   很淡的语气,却听得黎之清愣了一下。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一样叫我奶奶就好。”沈琼烟满眼是笑。   唐顺时说过,蛮荒时候的老神骨子里还是很高傲的,这也是为什么尤川不把黎之清以外的人事物放在眼里的原因。   尤川可不是寻常人,他连唐顺时和楼煜都不想理会,哪能愿意管一个凡人叫奶奶。   他喜欢他归喜欢他,黎之清对尤川也该有不可少的理解和尊重。   黎之清笑着就要圆场,没曾想尤川果断地对沈琼烟道:“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网出了点问题,电脑用不了,这章是用手机码的,有点慢,拖到现在不好意思,这是算周六的更新,和周日的没关系。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7.   尤川把“奶奶”这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 那双眼睛直直地对准坐在他斜前方的沈琼烟,眼底不起波澜, 脸上也是一贯的没有表情。   沈琼烟好歹曾是娱乐圈里的佼佼者,婚后又跟随丈夫多年出入各大场合, 观面识人的本事稍微还是懂的, 她对上尤川的视线,对方端出的态度分明很合规矩,可她胸口却莫名紧了一下。   沈琼烟隐约有种错觉,尤川对她口出敬语既是发自肺腑又不是发自肺腑。在对方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值得尊崇的楼家老太太, 但她幸就幸在她是黎之清真心敬爱的长辈, 所以尤川才愿意把自己放在后辈的位置上。   这一声“奶奶”, 单纯是为了黎之清才叫的。   尤川的身份非同寻常, 说他在天道之上都绝对不含有夸张的成分,即便面对的是黎之清的家人,唐顺时也不敢透露太多,因此沈琼烟只以为尤川就像唐顺时说的那样,是国家特殊部门里一个很有来头的年轻人。   她不怀疑唐顺时的话, 但难免顾虑尤川对自家孙子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亲眼见到,反倒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黎之清的心态和她不同,尤川话音刚落,他就不由怔住,脸上的笑意才绽到一半就下意识转头去看尤川。   尤川察觉到他的视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看过来,他把黎之清眼底的波动错理解成担心自己出错的不安和后怕,原本搁在腿面上的手往左微挪,在他腿侧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明明尤川的体温有些偏低,可黎之清却觉得对方指尖是暖的,隔着一层裤子还能把热度传递过来,非涌到心窝里才肯罢休。   慈善晚宴的举办酒店外铺出一条长达五十米的红毯,横跨酒店前的小型喷泉广场,一直延展到与门厅相对的街道边缘,而各家不能进入正式会场的大小媒体则强忍暮间的参与高温,挤肩排在红毯两侧。   当楼家的车辆停在路边,现场媒体立马操起相机,在有人下车的瞬间快速按动快门键。   率先下车的是楼煜,站定后依次将沈琼烟和太太扶下车。   媒体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拍摄三人的照片,接着目光灼灼地紧盯镜头,期盼那位才拿了奖项的楼小少爷从车上下来,没想到随后填满镜头的竟然是一个满脸严峻漠然的陌生男人。   那眼神,那气势,震得人心麻。   各家媒体后背刚要一凉,黎之清弯着眼睛站到男人身侧,不知道是不是冷热调和的缘故,众人总觉得有黎之清在旁边站住,镜头里的男人好像突然没那么骇人了。   这人是谁?   所有人心头冒出同一个问题。   可惜采访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不管有多好奇,他们只能压下疑惑尽职拍摄。   宴会厅的前厅里设置着一面设计巧妙的签名墙,边缘是镂空的雕饰,四下灯光一打,墙面上便隐隐绰绰浮着浓淡有致的纹理。   慈善晚宴的入场次序并不电影节那样由重到轻,而是以放大社交属性为目的,按照社会地位的不同呈现出波浪式趋势。前半场的嘉宾不比后半场的嘉宾,前半场嘉宾中先入场的那一部分又远不及后入场的来的重要。   眼下这方签名墙就是最好的证明,墙面中央虽然落上了字体不同的签名,可最中心的部位却完全空着。   等家里长辈让出位置,黎之清和尤川在沈琼烟的签名附近留下各自的名字。   黎之清在落笔时还留了一点小心思,特意将“清”字的第三行拉长,在雕饰灯影的映衬下,看似自然的和尤川的名字连并在一起,衔接处的笔画像极了一颗不大标准的小心。   黎之清写完后不忘分享,屈起手肘碰了碰尤川的胳膊,用笔尖虚指给他看。   尤川看了一眼两人的签名,又看向黎之清。   名字写多了,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书写习惯。   尤川早在黎之清动笔时就发现他今天的签名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看出对方想做什么后心里本就在暗自开心,可一看黎之清眼底满是对自己小动作的得意,自认为隐蔽性工作执行得很好,他不说就没人会发现的样子,尤川缓慢眨了下眼睛,竭力装出在黎之清的提醒下刚察觉出不同的眼神,向对方略微点了点头。   黎之清得到希望看到的回应,眉梢顿时一扬,满意笑开,这才放下签字笔,转身过去,和尤川一起站在家人旁边,以签名为背景供媒体拍照。   尤川站在黎之清左手方稍靠后一点的位置,想到对方刚刚的小眼神,不易察觉地无声笑了笑,再垂目去看黎之清明显上翘的眼尾,忍不住又笑。   拍照结束后是一个简短的采访环节,各家代表记者官方性地询问完有关慈善的几个看法后,总算有人抛出酒店内外媒体全员关心已久的问题:“楼小少爷身边的这位先生很是面生,不过既然能和各位一同参加晚宴,想必身份也不一般,请问可以向媒体透露一二吗?”   问出问题的记者没敢去看尤川本人,目光只从楼家三代身上一一掠过,最终落在相对而言更有话题性的沈琼烟身上。   沈琼烟笑意不减反增,大方解释:“这是我家老大以前认下的干儿子,两个孩子从小就关系要好,一直都在国外生活,年前才一起回来,我也自然将他当孙子看待。”   楼煊上校的干儿子?!   各家媒体顿时对尤川心生羡慕,能和楼家攀上这层关系可了不得。   黎之清闻言不自在地把视线往镜头外围移了移,心说回头一定要对尤川好好补偿一番。   在上古时候都没吃过什么亏的老龙神今天一连在他家里被占了三次便宜,唐顺时如果这时候在场,脸色肯定比黎之清的心理活动还要精彩。   晚宴主场内已经入座了一批嘉宾,大多是娱乐圈和政商界的人物,彼此之间或客套或闲聊,鲜有几个坐在席位上不动的。   楼家才从正门进去,全员的注意力霎时汇聚在他们身上。   毕竟楼家和普通的名门望族不同,涉足范围几乎囊括了在场的所有领域,手长得厉害,甭管嘉宾在哪个圈子待着,楼家必定是最佳的交好对象。   此时上前寒暄的多是圈内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至于小角色们则停在原地焦灼等待,只盼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略刷一下存在感,即便混不成脸熟,日后就算和旁人吹嘘自己和楼家存在说过几句话的关系,在他们这些小圈子里也是难得的资本。   详细区分的话,楼煜夫妇和沈琼烟其实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圈子,黎之清目前并不打算接手家里的生意,眼下自然只能跟在沈琼烟身后。   场内和沈琼烟相识的圈里人个个都是娱乐圈里实打实的国际大腕儿,他们早年就多次尝试劝说沈琼烟复出银幕,和他们再达合作,可惜没有一次是不被拒绝的,现在沈琼烟的孙子冒了出来,还是个年纪轻轻就拿下瑞克影帝的优秀后辈,这些老朋友们怎么可能不生惜才之心?   “说真的孩子,你未来的发展空间绝不会仅仅局限在华夏国内。”一位荣获世界终身成就奖的老导演直接向他抛出橄榄枝,“或许你不介意了解一下我预计在年底开机的新电影,选角工作定在四月份,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   这对于新人来说绝对是天降鸿运式的机遇,甚至连沈琼烟在黎之清的这个年纪都未曾接触过这么好的机缘。   “能有与您合作的机会实在荣幸,”黎之清笑着开口,“只是我现在学艺不精,还需要在国内多多打磨。”   老导演对他的婉拒毫不意外,同样笑道:“你奶奶当年的回答可要比你直接得多,她告诉我,你们华夏优秀的导演编剧繁不胜数,她更希望世界通过华夏的优秀影片来了解和认可她。”   毫无疑问,沈琼烟成功了。   “你们可真不愧是一家人。”另外一位导演想到自己同样的遭遇,跟着感慨。   沈琼烟和其余的老伙计们闻言相继笑开,再聊下去就是各人近年来的工作见闻。   黎之清时刻记着尤川也跟在自己身后,及时把空间留给各位老人,拉着尤川到特殊席位区落座。   今天前来参加晚宴的也有不少华夏艺人,然而除了几个足够大牌的前辈能和黎之清客套几句,其余人都很忌惮他是楼家人的身份,一看黎之清始终和旁边的男人说笑不断,不敢冒失上前,只好通过别的法子和黎之清扯上关系。   有些艺人在参加这种大型宴会时都爱拍下照片发至微博,为了传递出他们和黎之清同在一个宴会厅的信息,不少人在拍照时刻意调整拍摄角度,状似不经意地把黎之清纳入背景的一部分,修图完成后赶紧发送出去,希望能被眼见的网友发现。   他们本以为这是属于他们个人的小聪明,哪曾想其他人也聪明到了一个地方,这就导致晚宴尚在进行中,微博热搜榜又蹦出一个和黎之清有关的新话题:[活在别人手机里的楼少爷]。   只见话题里汇集了各家艺人的活动照片,有自拍有合影,每张照片的角落里都能发现黎之清和尤川并肩坐着的身影。   黎之清的粉丝们看到后差点磕出血来:[别人家的粉丝都去爱豆微博里存照片,我们呢?天天跑别人爱豆微博底下把自己爱豆认领出来!]   以前是冯梁秋,现在是各家艺人,偏偏正主从出道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发照片的自觉,粉丝们也是操碎了心。   [我的黎黎啊!求求你高调一点吧!!你的少爷身份都曝光了你还低调个什么劲儿啊!!!]   网友们看到这些穿插在话题微博里的呐喊,全忍不住心疼起黎之清的小粉丝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聚到超级话题下面看黎粉诉苦,等慈善晚宴结束,“活在别人手机里的楼少爷”竟然猛速冲到了热搜榜第二的位置。   慈善晚宴再怎么带有社交属性,说到底它还是一个以慈善为主的活动,只要拍卖结束时,基本就已经濒临尾声了。   黎之清回到下榻酒店的时候不过晚上九点一刻,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起得太早,他总觉得倦意比平时来得也早。   尤川跟在他后面不发一言,目光却时刻聚焦在黎之清身上不曾错开。   走进房间,黎之清把灯打开,正要开口说困,尤川突然伸手将他按到门边的墙上,一手扶住他的后颈,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往上抬起,居高临下地盯住有些懵住的黎之清。   昨晚还格外清亮的眼睛,现在已经隐约透出一丝类似困乏的浊态了。   黎之清不明就里,愣愣地看着尤川:“怎么了?”   “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尤川说完,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俯身对准黎之清的嘴巴含了下来,随即不由分说地抵开牙关,转瞬就卸去黎之清的全部防御。   不舒服?什么不舒服?   黎之清感觉到对方卷住他的唇舌安抚性地吮咬了一口,心里来不及生出疑惑,突然有一滴微微带着血气但味道奇异的东西落在舌尖,不像津液那样只停在表面,而是直接透过舌尖渗透进去,压迫着血管奔涌而下。   黎之清的脑袋如同被人狠砸了一下眩晕难耐,身体顷刻一软,视界也随即变得时明时暗。   他整个人被尤川牢牢圈在怀里,被尤川扶住的后颈突然爆出一股诡异的酥麻,接着很快,有什么极其细小的东西被尤川喂进的那滴血撕咬追赶,疯了似的从他颈后逃窜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连不上网的第二天,想它想它。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8.   黎之清脑门上的汗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那东西被抽出去的时候他只感觉有人徒手抓着他脑仁使劲晃了一下。   黎之清还没来得及觉出疼,尤川当即从他口中退出去, 原本掐住黎之清下巴的那只手改移到他脸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来回摩挲, 同时低下头, 直接将额面和黎之清的贴合在一起。   黎之清额前一冰,晕眩轻了不少,脑袋里本该生出的疼痛化成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很难受,就是牵动着五脏六腑跟着别扭, 刺激得不行。   那东西是在旁人一点点推算出黎之清的命盘后, 从他本就有残的三魂七魄里催使滋生出来的, 现在尤川把它取出来, 也相当于将黎之清的残魂重新打磨一遍,其中滋味可想而知,饶是黎之清骨子里的韧劲儿比常人高出数倍,还是禁不住发出短促难熬的闷哼。   “怎么回事……”黎之清哼出半声硬是憋住了,手指抠住尤川的外套, 抖着嗓子问他。   他看不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尤川看得清楚。   那是一截堪比针细的青黑色雾气,从黎之清颈后的肌理中被尤川一寸寸硬逼出来,捏住之后就像濒死的游蛇一样扭来扭去。   尤川辩出掩在雾气里的神识来自哪里,翻手把黎之清的头轻扣进自己颈窝里,确认对方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神情后, 眉目间陡然迸出兽性的凶野,没能及时抑制出煞气将黎之清的头发都冲飘了一下。   他脸上暴戾惊人,手上却在黎之清脑后轻轻摸了摸,发出的声音平淡无波:“没事,唐顺时说你从小身体不好,我怕你最近太累……没什么。”   尤川从来没有对黎之清撒过谎,眼下难得说出半真半假的话来。   经过刚刚那一遭,黎之清的确感觉出压了自己一晚上的困倦不适消散无踪了,他无奈笑了笑,报复似的把脑门上的汗往尤川衣服上蹭:“那也不用……”   话没说完,还没从疲软里缓过劲来的身体突然一颤,比往日强烈百倍的熟悉热浪顺着血管争相腾涌,从上往下烧烫一圈,热得喉头和另一个隐秘难言的部位同时干渴无比。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黎之清脸上腾地一下,红个彻底。   从本质上说,龙血和龙涎存在一定共性,只不过前者威压更猛,与其说它催情,倒不如说它有“阳毒”,在某些方面跟后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效用。   二者究竟差异如何,黎之清已经彻底领会到了。   他现在连腿根都在酥发痒,脚趾痉挛一般抓着鞋底,别说站稳,就连挂在尤川身上都使不出力气,整个人软得就跟煮熟不久的白面条似的,甚至还残留着锅里热乎乎、湿漉漉的水汽。   可惜这股水汽怎么都不往饥渴的地方灌输,全汇聚在固定的一点,没隔多久就把那两层布料浸润得湿凉粘腻,随着颤抖的动作细细碾磨过身体,把快要满涨的羞耻感狠心吹到濒临迸裂的程度。   “你是不是故意的?”黎之清眼角通红,咬着牙开口,每个音节都在发飘。   尤川真不是故意的,他现在心里头火得很,要不是因为黎之清呼出的吐息太烫,他可能还没注意到怀里青年的体温已经热到了这种地步。   尤川指尖微动,那丝搏命挣扎的黑雾轻易被他收进掌中,他垂下头,张嘴在黎之清颈侧咬了一口。   只是这么简单的小动作就让黎之清不由自主地叹出隐忍的低吟。   对方此刻越是发抖,尤川心里就越想发疯。尤川明知道黎之清是情动使然,可他眼下就是忍不住心疼黎之清面对他时流露出的这种依赖性的弱态。   老实说,尤川现在更想先冲过去把露出水面的渣滓撕烂捏碎,但是为了不让黎之清怀疑到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尤川只能强压下满身戾气,装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黎之清深喘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他正要让尤川先带自己去浴室,嘴巴还没长开,自己就被不送抗拒地紧紧抵到墙上,腿间也被对方的膝盖侵占。   粘腻的触感更加明显,黎之清忙调整呼吸防止发出羞耻的声音,谁料尤川就地把他的裤子剥了个干净。   利落果决,提刀就上。   黎之清上身衬衫还穿得整齐,连领结都不曾松散,偏偏整个人被丢在急上急下的风口浪尖,不出一分钟就禁不住嚎出哭腔。   不是他这回没用,实在尤川今天粗暴得要命,黎之清几乎全程都在失神,意识频繁反复地颠脱大脑,最终彻底离他而去。   收刃入鞘,尤川不像往日那样流连温存,直接用术法消去黎之清身上的不堪痕迹,动作轻缓地把人安置完毕,身形一闪就在床边没有了踪影。   华夏有一首广为流传的“九九消寒歌”,开头两句唱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而当前的一月正是“冰上走”的时候。   冬季空气寒冷干燥,空气不易产生剧烈对流,因而很少会有“雷打冬”的情况。   瑞克和华夏存在近八个钟头的时差,此时国内不到清晨六点,天色还没转亮,寒风间或吹起街上的结霜,实在冷得很。   唐顺时这会儿就跟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正缩在被窝里酣睡,一轮呼噜刚听个响,外头突然爆出一道惊雷,声势浩大,轰烈磅礴。   唐顺时被劈得耳膜发疼,心知这雷劈得古怪,立即就从床上弹起来,没等他赶到窗边,玻璃外头随即传来暴雨倾盆的声响。   冬季的凛风卷着狂猛的雨水,那动静,简直像把整个京都都砸出一片鬼哭狼嚎。   唐顺时拉开窗帘,看清外面黑云压顶的天景后刷地渗出一背的冷汗。   这哪里是像鬼哭狼嚎,分明就是全京都的游魂野鬼被这场暴雨洗刷得正在哭喊尖叫。   京都临海,唐顺时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沿岸风急浪高的盛况。   能把一场雨下出这种毁天灭地的架势,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也只有那位要人血命的老龙神了。   唐顺时腿肚子有点抽筋,心里连喊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那位专门镇龙的小祖宗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惹得老祖宗跟整个京都过不去!   一见云端隐有暗影闪过,唐顺时忙在自己大腿狠拧一把,颤颤巍巍地捏出一个手诀,顶着暴雨冲了过去。   唐顺时跟不上尤川的速度,可也能看出雷光指向的是京都城西的新阳影视大楼,心头顿时明了。   程嘉润对外身份是新阳影视的艺人,想必姓程的又对黎之清出手了。   想清这点,唐顺时还是心存疑惑。   程嘉润不过是个鬼修,再有能耐也够不着瑞克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就能对黎之清出手了呢?   不待他再琢磨,头顶又是一道水桶粗的雷鞭,直指新阳楼顶,那架势完全是要连人带楼直接劈了。   这要是真劈下去,明天新闻可还得了!整个京都都得人心惶惶!   唐顺时顾不上疑惑不疑惑的,急忙喊到:“老神仙息怒!!万一闹到不好收场,怕是要瞒不住他了!!!”   千不对万不对,遇事就提黎之清准没错。   果不其然,尤川一听黎之清会有知情的可能,立马将雷收住,连暴雨都跟着小去不少。   唐顺时才要松出一口气,云端的老祖宗又抬手一挥,新阳影视的楼顶顷刻被一道新雷炸翻出去。   残石废块棉花似的震飞起来,接着狠狠落到空空无人的街道中央,“轰隆”一声巨响,搞得跟灾难现场相差无几。   唐顺时一颗心差点被吓裂了,随即察觉到这栋大楼的邪门来。   被尤川掀开的楼板夹层里竟然按阵法封嵌进几件法器,暗借京都的地势聚阴散阳,摆出一个匿影藏形的吸煞阵。   唐顺时刚看出一点门道,已经被雷劈成半壁废墟的顶楼又被抽出什么东西,疾疾撞向京都郊外。   根据那东西残留的气息,唐顺时认出那是程嘉润的肉身。   他龇牙倒吸一口冷气,光这一下子就得去了大半条命,指不定生魂都被抽散了。   “东西带上。”尤川冷冷抛下一句,同样往郊区的方向移去。   带上?什么东西带上?   唐顺时一脸的懵,思虑再三,颠颠地跑到残骸堆里把那几样勉强还能用的法器挑出来,赶忙追过去。   尤川是真怕黎之清知道什么,特意把程嘉润带到远离市中心的郊区荒地来。   唐顺时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尤川正站在一处深坑前,手里拽着一根玉带一样的白绳,不急不慢地往回抽。   唐顺时起初没看出那玩意儿具体是什么,等他走近两步,一张胖脸登时变得比尤川手上的东西还白。   那哪是什么白绳,完全就是人的筋骨脉络!尤川分明是在把程嘉润的筋脉一点点地从肉身里剥离出去!   意识到这点,唐顺时的后牙槽都有点发颤,他甚至不敢去看深坑里疼到叫不出声的程嘉润是什么模样。   筋脉遍布全身,纵横错落,和肉骨相连,每往体外抽出一寸,就有除去那一寸以外的所有肉骨被搅碎穿插,那其中的滋味稍微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唐顺时这边还没怕完,尤川那边已经把完整一副筋脉取了出来,抬手一挥,直接把东西丢到唐顺时脚边:“布阵。”   在尤川让他把法器带上的时候,唐顺时就已经猜测到老神仙的意图了,可道上阵法千千万,他实在不清楚尤川让他布的是哪一道的阵。   唐顺时刚要鼓足勇气去问眼前那位杀气腾腾的老祖宗,又一件东西往他这边扔过来。   唐顺时忙伸手接住。   那是一小团青黑色的浓雾,被禁锢在一方挣脱不开的屏障里。   本能使然,唐顺时简单感知了一下雾团里的东西,结果不由惊愕失色。   这里面不仅掺杂着黎之清的气息,竟然还有一丝纯粹的神识。   难怪程嘉润身在京都还能把手伸到瑞克那么远的地方,感情身后还有个天上的倚仗帮他。   可惜时运不济,全撞上了铁板。   唐顺时用余光扫了一眼尤川,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明知道程嘉润要对黎之清下手还会忍到现在,这是要把天上的神仙拉下来灭了。   他捏着那团黑雾转了转,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愣住。   那一丝神识对于任何有野心的精怪鬼邪来说都有着要命的吸引力,尤川把这个丢给他,显然是要他拿这东西做阵眼,尽可能地把那些鬼怪的注意力牵引过来。   唐顺时一点也不好奇尤川吸引精怪注意的目的。   头顶那位嫌弃自己命短的神仙有把柄落在这里,肯定没法安心待在天上,而不管他会不会主动过来,尤川总有办法摁着他的头,把他在这里打得神形俱灭。   本体一死,神识自然也不复存在。   而无论是精怪野仙还是枯魂厉鬼,在受到神识诱惑时还会感应出夹在中间的黎之清的气息。   尤川这分明是要彻底解决黎之清那招人垂涎的命格。   唐顺时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开始布置阵法时,手脚都不由卖力哆嗦。   他就是要用杀鸡儆猴的方式告诉每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惦记被他放在心尖的上的人,就算是已经得道飞升的神仙,他都照杀不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据说有培训,具体没听说是什么情况,先在这里给明天预约个小假,我会尽量保持更新不断,但是如果实在不方便只能等周末补上啦,希望大家见谅。 感谢仙女们支持,鞠躬。   ☆、89.   京都这处的郊区是块没开发的荒地, 往前几百米是海,往后再看还有座小山。   夜间山坡辐射冷却, 空气密度增大后温度也极速降低,难免和山下的空气产生对流, 眼下虽然不是深夜, 可东边才隐隐显出一点光亮,这山风在深冬时候滚下来本就冷得厉害,再加上另一边呼啦啦涌来的海风,完全可以把人吹得怀疑人生。   尤川刚到京都时阵仗惊人,唐顺时被吓得脑壳差点飞出去, 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 套着身眼下时兴的老头睡衣就跟来了, 更惨的是还被浸了雨, 风一吹过来,那滋味,绝门。   唐顺时虽说有道行护体,可那只能保证他不伤筋骨,而不远处就站着一个明显满肚子火的老龙神, 唐顺时也不敢掐诀扰到他,只能边布阵边感受这“绝门”到底是有多绝门。   得亏尤川已经把雨停了,不然今早单对唐顺时来说就是一番磨砺。   阵法成型的瞬间,这片荒地的气场便以那团黑雾为中心呈螺旋状往四下外扩,唐顺时直起身,默念五个数, 外扩趋势骤然打断,反倒被外面的灵气强压一头,逆聚回来。   不等多久,周围的空气明显更低了几个度,唐顺时感受完邪祟逐逐眈眈的样子,扭头去看那边的真·祖宗。   尤川挺拔站在原地,指尖细雷游走,正沿着一小段微微泛出莹润光泽的白筋仔细雕琢,那是整套筋脉里灵气最为充沛的一截,被尤川单独留了下来,由于电光只在内里镌刻,留下的纹饰若隐若现,透出丝毫不张扬的素淡,倒是很符合……黎之清的审美。   可能尤川自己都没察觉到,一旦做上和黎之清有关的事情,他所给人的压迫感总会无形里弱去很多。此时尤川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素黑正装,腕上戴的是黎之清之前送他的手表,如果不去注意他手上当前进行的动作,勉强像个孤高冷傲的精英人士。   唐顺时眼睁睁看他收回雷光,将雕琢完毕的筋脉两端对齐,接着指腹一抹,切面顿时严丝合缝地并在一起。   他还没搞懂尤川费神费力地做出这个准备用来干嘛,又见对方用手指把那圈筋脉撑了撑,似乎在检查有没有被他遗漏的瑕疵,最后还算满意地放进西装内袋里。   唐顺时立马就惊了。   这他妈是专程给黎之清做了个发圈吗???废了这么半天的劲儿,就为了给他绑头发???   他有些心疼被尤川操纵的天雷。   以往这些天雷就算不给成神化仙的修者造劫,再不济也是惩妖除邪的,而到了能够使出最大威力的上古老神手里,竟然是用来给发圈雕花的。   唐顺时别开眼,心说糟蹋到这份上也不在乎多糟蹋点,都已经拿天雷雕花了,好歹也用待会儿送上门的神仙做原材料啊,区区一届鬼修的筋骨怎么能入老龙神的眼。   这想法才蹦出来,头顶突然一声闷响,老实没多久的黑云里窜出几道雷光,轰隆轰隆地划过来穿过去,只闻其声不见其势,等了半天也没半个影子,可谓是做足了派头。   如果没有尤川那股毁天灭地的阵仗挡在前头,唐顺时还真被这派头唬住了,可现在,他看得不仅觉着尴尬,甚至还有点烦。   要来就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想干嘛?龙神祖宗都没摆架子,一个全靠渡劫飞升的小神仙在这里显摆个什么劲儿呢?   他看向尤川,生怕老龙神一个不耐烦把云给打穿,这地方离海太近,要是再来一轮大暴雨,京都郊外估计逃不过一场小洪灾了。   尤川从蛮荒时候积攒到现在的耐心几乎全用在黎之清身上了,以他的脾气,直接动手才是正常,可现在尤川一脸看不出情绪地站在那里,颇有一种“我给你半分钟装逼时间”的意思。   唐顺时一看对方这样反而更怕了。   都说平常脾气好惯了的人突然发火是最吓人的,因为他可能会把累存了很久的怒气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唐顺时脚后跟哆嗦了一下,心想放屁,平时暴戾成性的人在该发火的时候不发火,安安静静地逮着人盯住,你说这是不是比前一种情况吓人多了?   这已经不是会不会爆发怒气的问题了,这是十有八九想要抽刀砍你的命案现场了。   云里又听一声闷响,游走了良久的雷光终于分出一道下来,直指尤川劈去。   唐顺时还没来得及心肌梗塞,那道小雷堪堪掠过尤川头顶,狠狠炸到深坑里早就气息奄奄的程嘉润身上。   雷声盖过痛哼,随着最后一丝生气泯灭,程嘉润竟然慢慢现了原形,从坑边挤出半条死气沉沉的尾巴,棕黑的麟气覆着黄色的花纹,分明是条渡劫两次的鬼蛟,难怪尤川要取她的筋用。   唐顺时脖子都差点吓僵了,哪有精力去管什么蛟不蛟。   这道雷劈得明显带着一点威慑的成份在内,更要命的是威慑的对象不是尤川,而是一大早就操碎心了的唐顺时。   这也难怪,尤川身上气息全敛,就和凡人无异,唐顺时修行多年,身上自然有灵气溢出,而且动手摆阵的是他,大半的筋脉在他脚边,对方八成是误会唐顺时就像程嘉润一样,背后有靠山撑场子罢了。   更何况,谁能想到上古老神会屈尊纡贵地装成凡人站在这里。   蛟和龙之间只差一个机缘,怎么可能真被普通神仙手里的小雷小电劈死,元神必定还好端端地缩在体内。   对方端出一副恭行天罚的作态,表面是杀,其实是保,还靠威慑告诉他们适可而止,下不为例。   唐顺时连想完了完了完了,头顶这家伙动谁不好非要去动不能惹的老祖宗,这不是闹呢吗?   尤川总算把面朝深坑的身体转过来,并不抬头看天,只平直地目视前方的空地。   唐顺时接连祈祷大造声势的神仙赶紧下来,万一把京都搭进去,别说他想管,天道都不敢滋出半个雷花。   幸好对面就跟听到唐顺时心声似的,拨开一块乌云,飘然出尘地下来了。   那是位鹤发松姿的长袍老头,落地时脸上挂笑,看着倒真有股仙气,开口便说:“见笑见笑,在下初得仙缘时见这小蛟颇有灵性,便出手点化一二,未曾想她乱入旁门左道。今日雷罚已降,也算断了孽缘,还望二位小辈海涵。”   二位小辈?唐顺时直接连一口大气都不出了。   对方羽化前也是道士,自然看得出这片荒地布的是什么阵法,眼下有能耐的精怪邪魔怕是有大半都在感知这里的境况,他想跟这事撇开关系必定不能太过敷衍。   这位神仙只以为眼前两人是怕自己存私心动手脚,聚引万灵找他讨要说法,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纯碎是给自己送葬的前戏。   对面是让老龙神不快的人,唐顺时没敢搭话,转头去看尤川的反应。   该死的家伙已经到了,尤川却没有立即出手。   他先取下腕上的手表,认真收进口袋后,又抬手去解西装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依次解开,动作不焦不躁,反而更有杀机暗伏。   对面的小神发现有点本事的道士竟然去看旁边年轻人的眼色,心中起疑,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尤川身上。   没再给他细想的机会,尤川已经把脱下的外套丢到唐顺时怀里,举步往他那里靠近,边走边吐出一句冷进骨子里的话来:“你算是什么东西。”   唐顺时捧着西装打个寒颤,该发火的时候没发火,向来不跟垃圾说话现在也说了,唐顺时不用再看就能想象得出接下来会是怎样的惨状。   对面听到尤川的话不由怔住,本能想法还没冒出来,他骤然感觉颈间一紧,接着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肉里钻了过去,不待他产生新的知觉,眼前随即一片缭乱,眨眼间身体便被一股巨力震透。   唐顺时硬是被余波冲退几步,反应过来眼前发生过什么,脚尖到头皮霎时爆出一阵麻软。   上古老神靠蛮力打人,招招奔着魂魄元神,单被打到一拳就是痛不欲生。   尤川掐住对方脖子的时候根本没用多少力气,手指就已经轻易破过皮肉筋骨,穿出端口相通的十个血窟窿。   腥气还没泄出半分,对方的身体又被那只掐住脖子的手高高甩起,使足了蛮力往下抡砸,和尤川同时提起的膝盖相撞到一起。   两种力道冲击之下,神魂就算顷刻碎成湮尘都不足为奇。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场景血腥野蛮到令人发指,唐顺时远远看着就汗出如浆,将那些仓皇逃远的邪祟精怪羡慕个遍。   无缘弑神,有违天道。   唐顺时木愣愣地看着已经漆如滴墨的云间炸出几道泛出紫红的雷光,那可是天道降下的正儿八经的雷劫,别说地上的精怪怕它,连天上的神仙都得忌惮几分。   可眼下那雷才从云端冒出半截,就跟耗子见猫一般,丝毫不耽搁地扭头就缩,转瞬就化开踪迹。   向来只听说过雷往下打,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天雷卖了命地往回逃的。   换做平日,唐顺时本该大呼感慨,可眼前就是尤川搞出的一片炼狱,他反倒被这半途撤隐的雷劫闹得更懵了。   也不知尤川把这场单方面的屠戮进行了多久,唐顺时只晓得自己心都快被震废了,就在他感觉腿筋发酥的时候,那边的老祖宗可算收了手。   落地时仙风道骨的老头早成了一摊软泥,固在体内的神魂真元残碎不堪,被尤川扬手摔进死蛟的坑里,惨烈可怖。   尤川停在坑边半晌没动,背影蓄势待发,好一会儿才缓和回去。   唐顺时刚要松出一口气,再一见对方转身过来的神情,寒毛立即炸了起来。   尤川脸上凶性毕露,恶煞难掩,赫然是头乍一见血的狂兽,哪怕他现在仍旧保持人形,可一眼看去,只会觉得他是蛮荒时候暴戾狂躁的老神。   唐顺时见他一步步往自己走近,面上哪还有一丝血气,钉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好在尤川并没有被彻底激发出旧时的习性,他消去衬衫和手上的血迹,拿回外套重新穿了回去。   然而直到扣好纽扣,尤川脸上的神情还是没有发生分毫的变动。   唐顺时心里惴惴,正想老龙神会不会陷在这种凶神恶煞的状态里难以脱身,就见尤川拿出口袋中的手表,小心翼翼地端在掌心,微低下头,细细地去看。   那是黎之清送他的礼物,参加晚宴前也是黎之清亲自给他戴上,表盘光洁通透,朦胧映出尤川那双低垂下去的眼睛。   他盯着秒针一圈圈地转走,周身的威压也在一点点地消陨殆尽。   唐顺时看出尤川身上逐步产生的变化,不由膛目。   黎之清简直就像专为尤川准备的一道咒诀,从人到兽是因为他,从兽到人也是因为他。   等到胸中暴性平息,尤川握了握掌心的手表,慢慢把它戴回原来的位置。   就像根本没有取下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更新奉上~ 马上就到大暑了,大家中午出门一定要注意防暑,今天看到有人在路边中暑,脸色特别难看。 最后国际惯例感谢支持,鞠躬。   ☆、90.   正装不适合做幅度过大的动作, 就算尤川刻意控制力道,也难免产生明显的褶皱。   外套是提前脱下的, 衬衫和长裤就没办法了,尤川戴好手表, 又仔细检查一遍, 确认不会被黎之清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才把下巴重新抬起。   尽管他现在神情正常,可唐顺时还是有些后怕。   他看看深坑,又把目光移到尤川的下半张脸,完全不敢跟对方直视。   深坑最底下是一条被天雷劈得焦臭的死蛟,上面还盖着一瘫不分皮骨的烂肉, 怎么看都像京都的今日头条。   坑里这位既然能留神识给鬼修的蛟用, 自己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出身, 而且并非所有神仙都能驾驭雷诀, 如果程嘉润能够顺利渡劫,座下多条小龙对他只会有益,总归都留不得。   眼下程嘉润的元神尚且没有大碍,尤川虽然把余下那位打得几近魄散魂飘,可那些碎末似乎还被牢固地聚在体内, 没散出去。   照理说,神仙道陨了该有天收,但是刚才天雷都被吓得掉头就跑,待会儿也不见得回来,就算能等尤川离开,掉头再炸, 京都深冬里被这么来回落雨降雷,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小天灾还是小人祸。   唐顺时张了张嘴,纠结要不要问问老龙神的意思,谁料再一抬眼,身前哪还有尤川的影子,四下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糟老头子。   而尤川一走,京都顶上的黑云也退散大半,不多时就恢复正常的天色。   唐顺时挪了挪酸麻的脚,白着脸蹭到坑边。   这可是神仙陨灭的地方,天雷如果不能指望,他区区一个道士哪来给尤川擦屁股的本事。   唐顺时心里正要叫苦,坑底的积水突然一荡,波纹里探出一只肤色青灰的手,指尖颤啊颤地对准残骸比划两下,水边竟然渐渐生出一簇近乎透明的白火,转瞬就将坑里烧个干净,连魂带肉,渣都不剩。   唐顺时不由骇然。   水聚阴,能通阴界,眼下燃起的分明是阴间特有的冥火,专烧十恶不赦的阴魂。   有道云:“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再作希,希又化夷。”   魂飞魄散不过是散尽灵气归落三界,可要是被冥火烧过,半丝灵气都不会留有,相当于连希和夷都做不成了。   希为声,夷为形,这才是真的无声无形,灰飞烟灭。   尤川不愧是倨傲惯了的老神,算准了阴间不会不顺着自己心意办事,这才直接把烂摊子丢在这。   唐顺时在冷风里环顾四周,苦笑几声,莫名有点羡慕起黎之清那小子了,过了二十年的惨日子,现在尤川一来,直接把他安到自己龙脖子上,巴不得让天上地下都记住这是他的宝贝疙瘩。   其实尤川心里根本没琢磨过那么多,他做所有事的目的都很单纯,只要他的宝贝疙瘩好好的,那万事都是没事,但是如果谁让他的宝贝疙瘩稍微有一丢丢的不好,那没事都是有事。   尤川重回瑞克的酒店房间,黎之清窝在床上睡得正沉。   他能睡得这么安稳不是因为“阳毒”的余热彻底散尽,而是尤川这次把他折腾得太狠,没坚持到最后就被浪潮冲昏过去。   尤川那会儿满心都是凶性,办事前后都没顾得上把黎之清的衣服全脱下来。   现在黎之清侧身躺着,眼角的潮红一路染到脖颈,下身光.裸被薄被遮住,上身还套着皱巴巴的礼服,左边的袖扣被情动时失控的力道挣开,这番光景看起来,简直就像宴会中途被人哄骗偷情的小贵族。   尤川心知自己冲动之下让黎之清遭了罪,杵在床边的站姿都带着股忏悔的味道。   他弯下身,动手去脱黎之清的衣服。   解开扣子不难,可等尤川轻握住黎之清的胳膊帮他褪去衣袖,黎之清微不可查地蹙眉哼叹了一声。   当前状态的他对尤川的体温异常敏感,浸透过来的微凉既是诱惑也是缓解,身体本能地反复品味,实在有些上瘾。   黎之清现在的模样落在尤川眼里也是格外勾人,不过床上的小青年已经被他蹂.躏成这个样子,尤川再怎么心猿意马也舍不得要他,反而歉意和心疼更重。   “把衣服脱掉,睡觉舒服。”明知道对方昏睡时什么也听不见,尤川还是耐心哄他,把动作放得更缓。   等到衣服全部褪去,尤川把被子拉到黎之清肩膀盖好,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将双手撑在枕头两边,目光沿着黎之清的面部线条一寸寸地看下去,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尤川瞧了好一会儿,改成坐在床边的姿势,从被沿探手进去,牵出黎之清的左手,取来那条串着龙鳞的编绳,小心翼翼地绑了回去。   先前把它收走是为了卸去屏障引出祸首,现在显然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   尤川在黎之清腕骨处缓力捏了捏,最后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指节,这才重新把手送回被子里。   黎之清一醒过来就见尤川雕塑似的坐在床边,两手规矩地放在腿面上,扭头过来看他。   那双眼睛在室内的昏暗光线下依旧黑得离奇,眨也不眨地对准床上躺着的人,看似古井无波,只有黎之清看出里面的歉疚情绪。   黎之清睡意惺忪地跟他对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尤川每次都是这样,以前不是没有把黎之清摆弄得连连哭闹求饶的时候,隔天黎之清一醒过来,尤川必定端出认错的态度,颇有一种“虽然我下次还有可能再犯,但是我认错及时还诚恳”的意思。   只不过这次格外狠了些。   嗯,是格外凶狠了很多。   黎之清怎么可能会因为床上贪欢跟他置气,就算被折磨得身心俱疲,那也的确是爽出来的,事后的种种下场都是为灭顶舒爽付出的代价,完全不亏。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有些人在床事结束后都会产生程度不同的空虚心理,如果另一半在这时候表现的热情欠缺,这种空虚难免会转化成失落的情绪。   然而尤川次次不忘顾及黎之清的感受,这让黎之清能切实感受到对方是因为贪恋自己才会同自己贪欢,窝心得很。   黎之清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有意逗他,抓住被沿翻身过去,只给尤川留了一个后背。   尤川盯着他的后脑勺,提起嘴角无声笑了。   也不知是尤川太了解黎之清,还是黎之清面对尤川时不乐意动用自己在镜头前的演技,不管黎之清怎么佯装赌气,尤川总能一眼看出来。   尤川俯下身,嘴巴贴在他耳边开口:“十一点半了。”   慈善晚宴一结束,瑞克这边的行程安排就彻底告终了,今天是回国的日子,而航班就在下午三点。   黎之清一听顿时装不下去了,转过头对尤川道:“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没吃饭,东西还没收拾。”   尤川本就和他靠得近,黎之清一扭过头,嘴巴差点贴到尤川下巴上。   尤川索性把“差点”抹去,亲了亲他的眼角,伸手扣住黎之清的肩膀,施力让他坐起来。   卧室门边竖着两个行李箱,上面放着一个随身背包,衣柜里已经差不多空了,只挂着一套给黎之清准备的今天换穿的衣服。   黎之清怔了怔,缓过神来一把将尤川抱住,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恩人!”   这一声“恩人”叫得异常有感情,完全把“恩人”让自己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事情丢到脑后。   黎之清换好衣服匆匆洗漱,和剧组成员用过午餐后回来盘点了下行李,两点左右搭乘楼家的车架抵达私人码头,离开小岛后同家人一起前往机场。   办理完登机手续,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黎之清在头等舱的候机室坐下时记起自己和尤川第一次把合照传到微博上就是在相似的场合,不由笑了起来。   回忆起之前的合照,黎之清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在电影节开幕后就没有更新过微博了。   他暗暗“哎呀”了一声,脑海里接着飞过粉丝们以前苦口婆心劝他多发照片的评论,忙把手机掏出来。   沈琼烟就坐在黎之清旁边的沙发上,一见他把手机稍稍拿远就知道他要拍照,开口笑道:“准备发微博是不是?记得把我也拍进去。”   黎之清笑着应下。   他原本就打算跟家里也来几张合影,只不过刚刚打开相机,还没调整好角度和焦距罢了。   楼煜夫妇听到黎之清要拍照片发微博,顿时摆出合适的姿势。   入镜人数有点多,黎之清胳膊不够长,干脆把手机递给尤川,让他来拍,自己则大大方方地将胳膊搭在对方肩上,笑眯眯地看着镜头。   拍完照片,黎之清顺势半靠在尤川身上,打开微博准备更新。   丁零当啷的提示音响了一会儿,黎之清正要点选编辑图标,余光扫到微博官方给他推送来的消息,通知内容是提到他的新超级话题已经建立。   又有新的超级话题?   电影节期间的新闻消息已经报道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有新的?   黎之清顿住动作,指尖移到通知栏上,点开消息提醒后才发现和自己有关的新出话题不止一个。   其中[黎之清镜头被剪]和[黎之清,楼家园林]两个话题最为火爆,出现时间不过两个小时,阅读总量就已经突破了五个亿。   国内此时正是晚上,往前两个小时就是各家卫视的黄金档,许多大火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都在这个时段放送。   黎之清前段时间和冯梁秋一起在楼家园林录制的《全员加速度》就在今晚播出,导演组当时只把黎之清看作半个素人并半个演员,给吴正彦当了好几次陪衬不说,镜头也匀给姓吴的不少,网友们看过以后全都怒了,这才有了这些话题的产生。   [导演组是不是有病病?就算黎黎不是楼家的人,你们这么区别对待也太过分了吧!他当时的人气有多高你们是不知道吗?这镜头剪得都快跟参录素人差不多了。]   [恶心恶心恶心,大部分镜头都被某某某挤占了,真不愧是“男不惹某某某”,/抱拳,不过导演组现在心里开心吗?为了不惹某某某直接把楼少爷得罪了噢。]   [吴正彦就吴正彦,还说什么某某某,有黎之清在这里,他那套“不惹这不惹那”的炒作说辞跟笑话似的。]   [说起吴正彦我就想笑了,]有网友把某些环节做成简短的小视频,[他从进了楼家园林开始就很爱卖弄,一会跟这个科普一会跟那个科普,最后都科普到黎之清面前去了,请问这得多尴尬?]   视频后半段就是黎之清在戏楼附近和吴正彦遇到的片段,吴正彦面向镜头大谈这座戏楼的匠心之处,旁边的黎之清只笑着看他装逼,可以说是非常有礼貌了。   网友们第一次看的时候就对这段印象深刻,再回顾一遍更是好笑,有人甚至把最后一个画面单独截下来,用字幕给黎之清加了内心独白:[好气噢,站在我家地盘上还要跟我抢镜头,到底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被打脸的人躲也躲不掉的~ 另外人鬼魙出自聊斋,后面的希夷是以前在网上无意看到的,瞎扯了一下哈哈哈。 感谢支持,鞠躬比心。   ☆、91.   国内下半年开播的综艺节目基本都在近期收官, 各家在最后一期录制上挖空心思,只为在收视率上压住竞争对手。   《全员加速度》从被允许进入楼家园林录制开始已经被认定为年度黑马, 网友们在最后一期预告视频放出之前就很是期待。   这些网友里并不全是追星的粉丝,还有不少对楼家满心崇敬的普通民众。   大家都是普通人, 以往对楼家的了解大多通过新闻报道和历史书籍, 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带有娱乐性质的综艺节目,当然不会错过,连网络更新的那点时差都不愿多等,难得端坐在电视机前候着首播。   结果他们在播出前有多期待,播出后就有多不满。   富贵子弟隐瞒身份在自家园林里录制节目, 这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网友们本来想看黎之清都有哪些表现, 结果他的镜头被剪得乱七八糟不说, 竟然还匀出部分,分给了吴正彦用来科普。   这就导致网友们在气愤之余,又不免觉得好笑,看过其他人截取出来的一系列视频动图表情包,忍不住边骂节目组跟吴正彦, 边给竭力装作“哇我第一次见识这么厉害的园林哎”的黎之清送出一串哈哈哈。   [讲解的内容在百科资料上都能查到,黎之清都不显摆什么,吴正彦怎么就跳得那么欢乐呢?]   [我想给吴正彦颁发“年度逼王”大奖你们没意见吧?靠科普楼家园林显得高人一等算什么,让正主给他捧场才是最强的,/捂脸。]   [没意见没意见,这届装.逼专业的毕业生里就属他最优秀, /doge。]   网友们从这期节目开播不久笑到现在的十一点多,到了正常的睡眠时间,照理来说差不多该消停一小会儿了,可没想到节目组合作的网络平台随后按照以往的时间安排,把因为受到时长限制而没有放进正片里的花絮部分更新了出来。   这些花絮视频都不长,播放下来不过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网友们吃完微博上的瓜躺到床上,本来想把它们当成睡前读物随便看看,没想到这一看就把自己看得完全不困了。   其中有一则花絮是嘉宾们录制到园林的会客厅。   黎之清低调地走在前辈们身后,既不用夸张的言行吸引镜头,也不靠淡定清高的作态假装与众不同,只和旁人同步露出或欣喜或赞赏的神情,真实到毫无破绽,把网友们看得捧腹大笑。   [卧槽,我算是彻底服了,怪不得黎之清有本事拿下瑞克的最佳男主角,这演技也是没谁了。]   [/笑哭,黎黎表面装作很受震撼的样子,其实心里毫无波澜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亏是“影帝本帝”]   大家正觉得拿“影帝本帝”这个称谓来形容节目中的黎之清再适合不过,没想到视频后半段还有更令人不由叫绝的内容。   会客厅里的桌椅摆设几乎都是从古时候保留下来的,和整个园林的年纪差不了多少,由于护养得当,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是可以使用。   导演组经过楼家同意后,可以将会客厅用于投票淘汰缓解的拍摄场合,示意嘉宾们可以在厅内落座,但是大家面对这些老古董半天没敢坐下。   最后还是吴正彦率先挑选一张座椅坐下,对着众人解释道:“放心坐吧,坐不坏的,其实楼家也经常使用这间会客厅。我记得小时候跟家里来这边做客的时候,还看到楼老先生抱着他孙子坐在这里。”   说着他还貌似很热络地招呼黎之清坐到他旁边:“我现在坐的这张椅子好像就是以前楼家小少爷坐的那张。”   黎之清闻言,转头向他展开“原来如此”的笑脸。   “当年不是还有‘帝都四少’的说法吗?楼煊上校和楼煜先生兄弟两人就在里面。”吴正彦兴致不减,继续说,“很多人私下里都说,等楼家那位小不点少爷长大了,说不定就不是‘帝都四少’了,那得是‘帝都太子爷’才行。“   “帝都四少”并没有贬义的意思,恰恰相反,被列入其中的四个人对华夏而言都是各行各界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   其他嘉宾听完又是一阵感慨,黎之清虽然也十分配合地跟着大家一起“哇”,可神情里透出一丝无关大体的小呆愣。   网友们如果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看到这些,大概会觉得黎之清是被“帝都四少”和“帝都太子爷”这两个称谓震撼到了,但如今在知道的情况下再看,总觉得黎之清这声“哇”得不太简单。   [哈哈哈哈哈吴正彦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话我能笑一辈子!]   [黎之清:什么?我长大了会变成“太子爷”?怎么没有人事先跟我说过?]   [哈哈哈哈如果我是黎黎,我肯定忍不住在心里说,对,没错,你现在坐的是我的位子,你最好快点站起来哈哈哈哈。]   网友们这次真的快要笑疯了,顾不上去和别人分享一下自己此时此刻肚子和脸一起发疼的状态,全跑到黎之清的微博底下留起评论来。   [“太子爷”你好,“太子爷”好演技,“太子爷”在录制期间真的是太辛苦了!]   [对不起黎黎,我明明应该心疼你镜头被剪的,但是我实在想哈哈哈哈哈哈!!!]   黎之清看着不断涌出的新评论提醒,哭笑不得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说他当时的确刻意演出第一次进入园林的雀跃感觉,可部分网友的说辞已经开始逐渐夸张化了。   绝大多数的艺人都有公司要求的特定人设,和黎之清一起录制综艺的其他嘉宾也不例外,他们为了保证形象不崩,在节目中显露出来的兴奋程度和表现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可是身在楼家园林心里实在狂喜,难免有人遮掩欠佳。   眼见有些评论将这几位嘉宾和自己进行对比,黎之清在新微博的文字编辑上稍加了些心思:[马上就要回家啦,/超级兴奋,在外面生活了太多年,不知道家里还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话里隐晦透露出自己多年不在家,无论是对楼家宅院还是楼家园林都没有网友们想象里那么熟悉,激动开心纯属正常,也算是帮录制节目的其他嘉宾圆了一下场,免得网上言论越说越离谱,让他们觉得尴尬。   微博配图正是刚刚拍下的合照,尤川高举手机,黎之清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和头都在往尤川那边靠拢,姿势格外亲昵,而他们后面的沙发上则依次坐着沈琼烟和楼煜夫妇,两位美人眉眼弯起,连面向外界一贯臭脸的楼煜都罕见地露出笑脸,完全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景象。   网上有关楼家的生活照少之又少,黎之清更新微博本就够粉丝们兴奋不已的了,现在竟然还上传了从未有过的家庭合照,这下连带着娱乐媒体都险些跟着原地爆炸了。   不过里面最激动的还要属粉丝里的CP粉,早先媒体就爆料出尤川是楼煊上校干儿子的消息,他们只敢私下说说“兄弟梗”自己乐呵,现在全家合照一出来,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官方发糖。   黎之清更博不到十分钟,这张合照直接在网友和娱媒的共同努力下成为热搜榜上的话题新宠,而新宠下方不远处就是出现不久的“帝都太子爷”。   候机室的服务人员已经上前提醒时间,黎之清发完微博没再细看,和尤川一起站起来,跟在家人身后准备登机。   从瑞克飞回帝都大约需要十个小时,飞机落地时国内刚过上午九点。   帝都属于北方地区,气温虽然没有清早那么冻人,可冬天的冷空气也不是盖的,骤一从夏日炎炎的瑞克岛回来,黎之清还真有点不大适应国内的冬季风情。   “幸好您是直接回了这边,要是去京都啊,那可比咱这儿更冷呢。”家中负责接送的司机调高车内空调温度,笑说。   黎之清帮尤川整理了下大衣的袖口,问道:“哦?京都是下了大雪吗?”   “如果下的是雪,倒还没有那么冷。”司机回答,“前天看新闻上说,京都一大清早的下起了雷阵雨。那雨那雷啊,比三伏天里的还要狠,听说有家大厦的顶楼都被雷劈开了,吓人得很。”   “冬天下雷阵雨?”黎之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冬天怎么可能会下雷阵雨。”   还能把楼顶劈开?就算是夏天也没这么厉害的雷吧。   他开口时手上动作没停,话音未落就模糊感觉尤川的手腕稍微僵硬了一下,可等黎之清低头去看,又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千真万确。”司机道,“好在那雨下了一会也就停了,不然还挺要命。”   这么邪门?   黎之清看向尤川,疑惑地一挑眉,用眼神询问他:京都那边不会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尤川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不过把头摇得很是坚定。   反正大事已经出完了,这不算是对黎之清撒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要刷屏一下啦,之前回来就很晚了,没时间整理投雷和营养液,又不想直接复制,所以拖到了今天。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评论,鞠躬。 感谢叶药,路过~打个酱油,木骷髅,长白的火箭炮。 感谢叶药*2,木骷髅*2,星霰*2,路过~打个酱油,誉不劝,长白的手榴弹。 感谢叶药*61,天云暖她又双叒叕*33,凌波微步*12,风太大*11,木骷髅*8,星霰*5,团*5,少庄主快醒醒*4,晴雪*3,寒露*3,兹兹兹*2,a阿vey伟*2,尛昀*2,路仁*2,我是你两个颜色*2,长白,Dz,奔跑的蜗牛,路过~打个酱油,爪子君不是瓜子君*2,忍冬侍,六曲白术,wang,兹兹兹,糖醋!大糖醋!,胥总攻_,天宫静夜,爪子君,郎九,取个名字真是难,呼噜噜,silence,安爵,秋天到了人又完了,--馒头是谁--,江海余舟,河路,不存在的,慕斯,唐易,芦苇,啾啾啾啾咪w,杌,19161991,星茉浮萍,风烟,竹子青,誉不劝,无多皆我,迷失的星星,dimyloya,狸夫人,阿许,哎呀又胖了,等一千场雨歇,鹅哎,般易般般,松涛听雨,喝喝,柘鹿,我叫万俟不叫wanai,阿然_,星茉浮萍,粉到深处自然黑,半岁酒醒,流夕,Luna_Markson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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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契合的营养液。 还有几位后台名字显示是空白的仙女,也同样感谢,爱你们。   ☆、92.   楼家目前的住所位于帝都古城核心地段的别墅区, 这里的宅院不过二十处,大都建立在古时国邸的旧址之上, 营造手法完美传承了“八大作”的传统技艺,称它是文物级建筑也不为过。   上世纪的华夏经济发展不比今朝, 不少项目都急缺财政扶持, 这些老宅院便是为设立专项资金计划,以国家名义公开拍卖出去的。   其他宅院的主人家里虽不及楼家家底厚实,但也都是国内排得上名号的生意人,为了助力国家重点扶持项目,他们当初拍下宅院的成交数额其实都远超宅院的实际价值, 因此即便各家多年住在豪宅, 也从未受过大众非议。   车辆驶入古城地段后径直往前, 别墅区中央靠后那处临近天然湖畔的老宅便是楼家的居所。   黎之清有关这里的记忆可比楼家园林要丰富得多, 眼见往日熟悉的景象快速从车窗掠过,黎之清总觉得胸口像是被堵进了一团蘸水的棉花,故作常态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松动,只往外看了几秒就把目光别开。   幸好离开机场时他坚持没和沈琼烟他们乘坐同一辆车,不然说不定又要惹至亲跟着难受了。   黎之清深吸一口气, 垂下眼睛调整状态,他正要下意识地掐掐指节,手背突然被一阵微凉的体温包裹。   黎之清怔了一下,向右转头,视线直接撞进尤川那双黑沉深邃的眼睛里。   尤川神情淡淡,不发一言, 覆住黎之清的手背之后没有再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只平静地看着他。   这情节有些似曾相识。   黎之清看着尤川稍微回想了一下,记起他在前往楼家园林录制节目的路上对方也是这样握住他的手不放,后面安慰他时说的几句话笨拙还老套,可是又出奇地让人安心。   想到这里,黎之清眼角禁不住飞翘上去。   他在心里默念“三二一”,尤川不出所料地在他数到一的时候把嘴张开,黎之清立即在他前面开口,笑道:“不怕,虽然你今天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正式去我们家里,不过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些分明是尤川以前对他说过的台词,现在倒全被黎之清抢来“安慰”起原主了。   尤川看他笑眯眯地对自己说话,原本不起波澜的眼底缓慢浮出一丝笑意,对于黎之清拿自己当小媳妇开玩笑这事不仅不觉得无奈,反而纵容地点了下头,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有你在。”   黎之清见他这么配合,眼睛弯起的弧度更深,即便汽车在住宅阶梯前停下,脸上也还是挂着明显的笑。   沈琼烟和楼煜夫妇比他们稍微早到一步,车上还在担心这孩子回家后会不会又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自己找罪受,现在隔着车窗看到黎之清和尤川笑着说话才把心里那颗大石头放下。   北方的冬天刮起风来真是毫不含糊。   黎之清在下车瞬间就被灌了一脖子的凉风,他还没来得及嘶口冷气,卷到自己身上的冰刀子突然断了。   他侧目去看,尤川恰好走在风吹来的方向,凭借身高优势挡住寒气,把黎之清遮得严严实实。   这种本能的保护意识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沈琼烟站在台阶上把两人的互动看得明白,抿嘴笑了笑。   她不知道尤川不畏冷,欣慰之余又怕两人冻着,正要开口催促,没想到黎之清一看她还在门边等着,没走两步就急忙道:“奶奶你们快先进去吧,外面风太大了,可别着凉。”   沈琼烟闻言心头一热,不忍让孙子操心,笑着应完,转身和楼煜夫妇先往里面走。   主宅暖气开得足,没人进出时主门都是闭着,隔绝了外头的冷空气,也隔断了里面的动静。   沈琼烟他们一进去,黎之清清楚听到门里传出几声欢快的犬吠,不待他踏上台阶,这阵犬吠愈渐高亮起来。   黎之清抬起头,只见门缝里闪出一条油光锃亮的黑狗,耳朵往后塌拉,屁股上的尾巴几乎摇出了一片重影,径直奔着黎之清冲过来,那架势迅猛得就跟他当初去参加《帝王录》面试时的一样。   这次黎之清把它认出来了,是家里养的拉布拉多,叫黑洞。   被狗热情迎接的感觉不要太棒,黎之清欣喜地“哈”了一声,刚要做出防止被黑洞扑个踉跄的准备动作,结果黑洞在距离他不到两步的地方猛然一个急刹车,余光机灵地往尤川身上瞄了瞄,尾巴依旧卖力摇着,可奔向黎之清的力道轻了许多。   黎之清轻易接住扑过来的大狗,弯腰下去使劲揉着黑洞的脑袋,回应狗狗的热情:“乖乖乖,真听话。”   黑洞哼唧哼唧地在他怀里蹭着,讨好地伸出舌头去舔黎之清的手。   黎之清被它舔得心花怒放,一时连冷都顾不上了,还想在黑洞身上多撸两把,尤川直接从后面抓住他的大衣衣领,把人往上一提:“先进去。”   黎之清的手还按在黑洞的脑袋上,整个人就像一只小鸡崽一样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尤川拎进门里,惹得室外的门卫和室内的佣人一起憋笑。   “哎哎哎!”黎之清一直被他拎到玄关处才重获自由,他扭过头,在尤川避开自己视线的瞬间发现对方眼底若有若无的小情绪,“噗嗤”一声笑了。   这位老神仙是怎么回事?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能和一只狗吃起醋来。   他见候在玄关处的佣人顾忌尤川的冷面,犹豫是否上前,主动把尤川和自己的外套脱下递过去,对尤川道:“跟你说句实话,你可不许跟我生气。”   尤川哪会和他置气,自然是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眼睛特别像……”黎之清顿了顿,嘿嘿笑着拍拍黑洞脑袋,“我们家的狗。”   尤川闻言没说话,和黎之清对视片刻,眼睑一搭,居高临下地看向绕在黎之清脚边的黑狗。   黑洞被他看得嗓子眼里轻哼了两声,往黎之清腿后挪了挪,昂起狗脖子冲尤川歪头,茫然地眨了眨那双黑亮的圆眼睛。   黎之清以前就试想过如果尤川和黑洞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会怎么样,现在抬头看看尤川,再低头看看黑洞,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尤川把目光重新移到他身上,尽管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黎之清莫名其妙就觉得对方似乎在受委屈,抖了抖嘴角止住笑,拉着他往里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眼睛太黑,家里养的狗眼睛也黑,不由自主联想了一下。”   他最后想说“不是觉得你和我家的狗很像”,可转念想到尤川的黏人劲儿和占有欲,再想到粉丝调侃的“忠犬属性”,默默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尤川还是没有说话,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沈琼烟年纪大了,精神和体力不如以前,下了飞机就觉得有些累了,更别提还有时差,叮嘱完黎之清去喝事先准备的热汤祛寒就回卧室休息。   楼煜夫妇为了亲自前往电影节给黎之清助威,都把国内的工作推迟了几天,进家后修整片刻,又要去忙各自公司的事情。   黎之清虽然在飞机上睡得不少,没觉得多累,但是他今天刚回家,情绪上才有一个大波折,担心自己在家里逛得多了又忍不住多想,索性决定回房补一会觉,让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黎之清以前卧室的家具摆设都是以小孩子为标准,不能再用,成年后的卧室设在旧卧室的对面。   他把自己放倒进床里,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尤川过来。   尤川顺从地躺到他身边,双臂一揽将他搂进怀里,没有像以往睡前那样在黎之清脸上亲一亲,只拿下巴轻抵黎之清的头发。   黎之清伸手在他胸前戳了戳:“还在闹别扭呢?”   尤川没开口。   “我不是有意把你和黑洞联系到一起的。”黎之清道。   尤川还是不说话。   “单纯只是眼睛的原因,我发誓。”   一听黎之清又提起眼睛,尤川抱住他的胳膊略微动了动。   黎之清赖在尤川怀里抬头看他,用眼神鼓励对方说出来。   尤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晌,总算愿意对黎之清说出心里话:“你以前,夸我眼睛好看。”   黎之清一时没能明白尤川话里的意思,眨眨眼琢磨一番,彻底理解后不由把脸埋进尤川胸口。   尤川想表达的是,黎之清以前夸他眼睛好看,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和家里养的狗很像。   黎之清忍笑忍得差点全身发抖。   感情对方闹别扭的原因在于他夸自己的动机在哪,尤川怎么连钻牛角尖都这么可爱。   “夸你眼睛好看有什么不对吗?”黎之清笑够了,把脸从尤川怀里□□,伸手捏捏尤川的下巴,“我是真心觉得好看才夸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尤川眼底的那点别扭总算开始瓦解,他轻轻“嗯”了一声,把黎之清揽得紧了一些,亲亲他的额头,这才道:“睡吧。”   黎之清跟着“嗯”了一声,眼睛一闭上就想到尤川站在黑洞对面,藏住委屈和别扭看向自己的场景,还是止不住想笑。   他本意是闭目养神一会儿,可被尤川这么护在怀里,黎之清竟然真的慢慢睡了过去,直到觉着饿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现在距离晚上开饭还有一些时间,黎之清不想错过和家人一起用餐的机会,只让厨房送些能垫肚子的东西过来。   他中午没吃饭,家里佣人都很细心,早就备好茶和点心等他睡醒,没多久就把吃的送来,顺便还带来了其他东西。   佣人放下茶点,递给黎之清一个文件纸袋:“少爷,这是刘如仪小姐下午送来的,您当时还在休息,我们就没打扰。”   黎之清接下文件,笑着道谢,往嘴里丢了一块山药糕,动手把纸袋拆开,从里面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打印稿件。   他快速翻了翻,上面是国内两位在圈里小有名气的情报商的资料,这两个人不仅人脉广阔,还有较强的分析能力,最初是靠向私生饭售卖艺人信息牟利,后来渐渐开始做起深扒艺人黑历史的生意。   吴正彦就是靠雇佣这两个人才买到了有关黎之清的“黑料”。   这类人一般都是关系户,越是明知自己在违法,越是把生意做得更隐蔽,只是很可惜,这次调查他们的人是楼煜。   而楼煜把结果送给黎之清,显然是把主动权交到黎之清手里,让他按自己的方式处理。   君子不欺暗室,黎之清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直接坦荡,他翻完资料正想着怎么从根部出发,直接毁了往上的整棵大树,又发现纸袋里竟然还有一份邀请函。   黎之清打开一看,眉梢一扬,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竟然是以吴正彦亲爷爷的名义送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竟然又到这么晚了OJZ,明天一定要早一点。 感谢评论和支持,鞠躬比心。   ☆、93.   黎之清对吴正彦的爷爷有些印象, 从华夏军事部门退休下来的老干部,特别正气凛然的老人家。   这份邀请函是吴正彦的爷爷亲自写的, 一笔一划端正有力,看得出落笔时很是上心, 大概内容是吴正彦的生日快到了, 家里准备给他办场小宴,希望黎之清如果得闲的话,务必来捧个场。   邀请黎之清参加生日宴,邀请函却先送到楼煜手里,这明摆着是要楼家看到吴家的态度。   黎之清收起那抹笑, 看向佣人问道:“吴家这些年有往家里送过什么邀请函吗?”   黎之清虽然不记得有过这回事, 但他离家多年, 未必没有特例。   佣人正站床边替他们理平被褥, 闻言立即停下动作,回身恭敬答:“没有,只在逢年过节送来些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老太太收下后也赠了回礼, 就跟您以往在家时一样。”   吴正彦的祖爷爷打解放战争时差点被炸死在战场上,楼明老将军不仅亲手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还将他培养提拔成自己的副手,建国后又推荐他担任地方军区的副司令员,都说人有十大必报之恩,楼老将军给他的恩情一下就占了大半。   吴正彦的爷爷一直说如果没有楼家的恩情, 别说吴家能走到今天这步,怕是连血脉都得在断在建国前,逢年过节就往楼家送东西,耿直得不行。   黎之清点点头,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   就像陈竹青在综艺录制前向黎之清说的,吴正彦之所以能踏进娱乐圈,恰恰是因为他顽劣成性,家里都不愿把厚望寄托在他身上。   吴家从政,立身处事讲究清廉,吴正彦的爷爷就算过寿都不大操大办,今年突然给吴正彦办起生日宴,还专程邀请黎之清过去,那这就肯定不是简单过生日那么简单了。   黎之清咽下嘴里的糕点,想起身去拿被他放在床头矮柜上充电的手机,可他腿上还没用力,尤川就把自己的手机推过来,还顺便帮他添了热茶。   黎之清对这样的默契习以为常,拿起手机打开微博,不出所料地在热搜榜上看到吴正彦的名字。   他一边点开话题,一边端茶喝了一口。   吴正彦中午的时候在微博上发了一则视频,正面回应昨晚的综艺舆论。视频的拍摄背景像在家里,吴正彦对着镜头一脸凝重,对于自己在节目中的不当言行深表歉意,最后还明确表示,以后一定专注学习,认真拍戏,在能够拿出实际成绩之前将不再参加任何综艺节目。   吴正彦长着一张标准的正直脸,摆出这种作态显得还挺诚挚的,把死忠粉看得一片心疼。   [满意了吧!满意了吧!我们家哥哥以后都不在任何综艺露面了!]   网友们一看全乐了,要论嘲讽,谁家粉丝能嘲得过吴正彦的脑残粉。   [小妹妹哎,你们是不清楚自家爱豆做了什么吗?买镜头知道吗?排挤新人知道吗?人家黎之清自始至终都没表过态,是吴正彦和节目组主动道歉的好吗?正主都承认了,你们还在这里瞎气个什么劲儿啊。]   [买镜头怎么了?别说综艺节目,就是拍电视剧也有买镜头的呢!哪有人因为买镜头道过歉,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嘲来嘲去的结果!]   自家爱豆做错了事,还把锅甩给别人了?   网友们快被气笑了:[这你们就说错了,变成这样可不是我们嘲讽不嘲讽的问题,是你们家爱豆太“幸运”,挤谁的镜头不行,非得去挤黎之清的。]   潜台词是你们家爱豆自己怕得罪楼家,道歉和旁人都没关系。   吴正彦的粉丝被噎了一下,还是不甘心:[他要是不藏着掖着,谁会去挤他的镜头。]   还有这种反驳方式?网友们真是长了见识。   [吴正彦的粉丝牛逼啊,这是怨起黎之清不像他们爱豆那样卖弄出身立人设了?]   [恕我直言,黎之清就算不是楼家的人,人家也是圈里名副其实的一线小生,新晋影帝,以后也是能走出国门的,而吴正彦要是拿开家庭背景,他连个屁都不是。]   一见有人把黎之清和吴正彦并在一起说,其他网友也被挑起了兴致,纷纷把两个人的各个方面对比起来。   论身高,吴正彦不行,论长相,吴正彦还不行,论实力,吴正彦弱爆了,论家世……和楼家放在一起是有多想不开?   总结下来就是,吴正彦在黎之清面前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吴正彦的粉丝就算再忿忿,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最后还是稍微理智些的老粉控场表示无论娱乐圈里大潮流如何,这事的确是吴正彦不对,他们躺平任嘲,只希望网友能看在吴正彦态度诚恳的份上得休便休。   态度诚恳?   黎之清看到这几个字不由哼笑一声,以吴正彦家里的情况,怕不是被他爷爷亲自揍出来的态度诚恳。   他把目光瞥向桌上的邀请函,大概猜测出吴正彦爷爷举办这场生日宴的目的了。   老一辈的人做事情讲究正式,吴正彦只在网上道歉算不了什么,吴正彦的爷爷应该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和吴家甚至楼家有些关系的人都聚在一块,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让吴正彦认认真真地给黎之清当面认错道歉。   黎之清放下手机,目光从眼角扫出,在邀请函上绕了一圈后,又落在旁边的那沓资料上,笑着摇摇头。   可惜吴家老爷子那样的风骨,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孙子。   “你要去?”尤川抽出一张湿巾,把黎之清那双拿完文件又摸手机的手擦了一遍。   黎之清点头:“有热闹可以看,当然要去。”   甭管他对吴家其他人有多欣赏,吴正彦既然敢靠小手段把火烧开,那就该想到自己跑不掉的后果。   吴家虽然在军政界翻滚三代,可还算是个挺正派的家庭,没有大富大贵一说,给吴正彦安排的生日宴办在帝都老城一个环境幽僻的小资酒店。   生日宴的规模很一般,由于真实目的不是给吴正彦过生日,邀请的大都是家里长辈的老相识,吴正彦的圈里朋友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吴正彦从到达租下的宴会厅起就暗暗紧咬牙关,他跟在自家老爷子身后向往日叫叔喊伯的老一辈依次问好,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心来为自己庆生的,恨不能钻进地洞里躲起来。   吴正彦心里羞耻到极致,对黎之清的畏惧就变质成对他的妒恨。   凭什么他可以出生在那样好的家庭里?明明有那么好的出身,为什么还要来欺负他这个在家里本身就不受待见的小儿子?   吴正彦一会儿想到黎之清,一会儿又想到从小压他一头的大哥,眼底波涛正涌,吴老爷子朗声一笑,直接把他吓得蔫了。   他余光瞄了瞄身子骨依旧硬朗的爷爷,隐约觉得膝盖和后背又开始泛起疼来,忙收起不安分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敬酒问好。   吴正彦反复劝说自己忍一忍,待会儿好好装孙子跟黎之清赔个礼,道个歉,只要这波过去了,什么都好说。   反正黑料那事已经丢到公司那边了,谁爱倒霉谁倒霉,黎之清就算想查,最多查到他丢在公司休息室的那枚U盘。   那枚U盘是吴正彦刻意准备的,上面没有他的指纹,里面的资料也半真半假,跟黎之清以前看到的那份不完全一样,就算黎之清想收拾他,前面还有旁人挡着,他跟电影节期间的事都没关系,他已经改过自新了,黎之清不至于还拿他当靶心。   想到这里,吴正彦竟然有些希望黎之清赶紧赴邀到场了,他有一堆的说辞可以用,只差听的那个人出现。   恰好这时,外厅正门被侍者从两边拉开。   吴正彦满怀期盼地望过去,看清走进来的那人,他眼角一抽,脸上刚堆起来的笑直接消失无踪。   吴正彦太认得对方了,那是跟他同公司的艺人,出道时间比他早,但是时运不济一直不温不火,吴正彦跟公司解约后,原来的休息室就被这位男星接着使用,对方也顺带接盘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生怕对方是来跟他破罐子破摔闹场子的,吴正彦忙和长辈道一声失陪,快步奔那人过去。   “吴哥。”男星见吴正彦过来,主动招呼。   他妆感稍重,但脸色还是很难看,眼周还布着一圈红血色,可见他在事发后忐忑不安得有多厉害。   吴正彦看到对方出现在这里,脸色比他还难看,一把将人拉到窗边:“你来干什么?”   “吴哥糊涂了,你过生日,我身为你同公司的朋友,当然是来给你庆生的。”男星勉强扬笑。   吴正彦抿嘴打量他,眼神不善,不再开口。   男星被他看得渐渐装不下去了,咬牙道:“你送我那么一份‘大礼’,就没什么想说的?”   吴正彦眉梢抖了抖:“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你把我拉到这边?”男星逐渐目露崩溃,“那可是楼家,你他妈让我给你当替死鬼,自己在这过生日?”   “过生日?”吴正彦也有些崩溃,他其实有些忌惮对方身上有没有带录音笔之类的东西,特意留了个心眼,再开口只虚声低吼,控制在绝对不会被收录进去的音量“你好好看看到场的都是什么人?我他妈是来过生日的吗?我他妈是来当孙子的!”   “当孙子也比去死好啊!”   “你来到底想干什么?”吴正彦怕他闹出动静,恶声威胁,“你看好今天到场的都是什么人,这不是你装疯的地方。”   男星双手握拳,指尖死死掐住掌心:“我没想做什么,我来就是想问问你,那些资料是从哪里买来的?”   吴正彦没回答,警惕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没法拉你下水,”男星尾音有点飘,不知是狠的还是怕的,“但是拉别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这是想趁着楼家还没往公司下律师函,效仿吴正彦祸水东引了。   吴正彦笑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净说我听不懂的话。”   男星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知道吴正彦不会在这种时候留破绽出来,但是他实在有些走投无路,不争取一下公司绝对会把他推出去。   男星正要再说,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鸣笛。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下去。   深冬时节的街景一向灰暗,反把楼下刚停的车辆衬显得格外黑亮。   车门打开,先是踏出一条令人艳羡的长腿,接着长腿的主人完全出来,露出一张更加让人艳羡的脸。   不知是无意之举还是真的察觉到来自楼上的注视,青年立定后突然掀起眼睛,精准地抓住站在窗后的两个人,眼神淡淡地和他们对视几秒,这才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看到黎之清扬笑,吴正彦和男星瞬间心里一沉,脑子里随即蹦出相同的念头:不管他们试图做什么,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比昨天更得还晚,咸鱼瘫,我反省。 感谢叶药*15,我是你两个颜色*5,Greed*2,,星霰*2,木骷髅*2,凌波微步,寒露,无多皆我,狂奔的蜗牛,S,江海余舟,风太大,也许的地雷。 感谢君烟,松松,七风起风,之秋,梓芫,qing,花开,焦溜丸子,凤暖婠婠,二宫爪子,晗,星霰,-菂姬,啊北,爱吃西瓜的公玉运珧,就是要作死,琼玖,无畏,藏莺,被染黑的墨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阿時,Gilehriyaan,三七。,哦忘吃药了,qing,CCGV–7,阿窗,律,吃炸鸡不喝啤酒,武华了解一下,迷途魔猫,公孙先生是魔鬼,独醉你轮廓,大猫,神荼~~~,莫莫,追文……,你好呀,梨子,q,牧梦人,夕止,一口怪兽,紫月樱,醉后不知天在水,君陌雪,微风,誉不劝,侯南风,端庄优雅的上车,夏,许许言午,怀春少男痴汉总裁墩以及几位名字没有显示出来的空白君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另外月底有个表哥结婚,要回去一趟,有机会把微博拿回来的话我再把前面的车补上,拿不回来就只能……我试试。   ☆、94.   黎之清没在他们身上花费多少时间, 很快就收回视线。   吴正彦胸腔还在发紧,又见黎之清扭头对随后下车的高大男人开口说了句什么。   他顿时觉着不妙, 忙不迭后退两步,只隐约瞄到男人的余光似乎有上移的趋势, 饶是这样手心还是没出息地沁出一层冷汗。   新闻还没曝出他是楼煊上校干儿子之前, 吴正彦就莫名有种尤川比黎之清还不好惹的错觉。   抛开出身不提,黎之清好歹能看出是位很有教养的小青年,可尤川不一样,无论哪一回碰面,吴正彦都没从他身上感觉出一点人性, 完全属于没法讲道理的类型。   他甚至怀疑如果前两次没有黎之清在场, 尤川会不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旁边男星的状态显然比吴正彦好不了多少。   他本就心虚, 被黎之清笑了一下更是把来时备好的那套阿谀逢迎丢得彻底, 顾不上往楼下礼节性的回笑,完全条件反射地跟吴正彦同步躲开。   两人姿态不甚好看地交换一个狼狈的眼神,一时记不起黎之清出现前他们把谈话进行到了哪里。   其实黎之清对尤川说的话根本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这家酒店的老板是外地人,主打苏帮菜,虽然在帝都不大出名, 可在老城还是挺有口碑的,酒店设计接近民国时期的楼阁建筑,层层飞檐高展翘伸,上面还各雕刻着一条昂首吐珠的小龙。   黎之清只是示意尤川去看那些小龙雕饰而已,站在窗后的两个人纯属贼胆心虚,报应还没送到就开始想象自己有几种死法了。   等黎之清和尤川走进一楼大厅, 吴正彦勉强缓过神来。   旁边的男星经过刚刚这么一吓,更是慌了手脚。   吴正彦心里滋味也不好受,眼见对方还要抓着自己再说,一团急火就要蹿上脑门,突然有侍者过来出声提醒:“吴先生,吴老先生叫您过去。”   一提到他爷爷,吴正彦再焦再躁都得压下去。   他半真半假地给对方塞下一粒定心丸,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没办法脱开身,你就当给我点考虑时间,等今天这事完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趁着男星动摇的空档,利落掰开对方的手,喘息紊乱地奔自家老爷子那边走。   这场生日宴的聚光灯从开始就没落在吴正彦身上过,楼家的车才在酒店门前停下,特意安排在楼下的侍者就及时往楼上传递主角到了的消息。   吴正彦还没在自家爷爷身旁停稳,周围众人的注意力已经渐渐往宴厅正门方向聚拢。   那扇门一经拉开,不出意外的,从外面慢步进来的那人在第一时间就成为全场焦点。   黎之清今天的衣着并不扎眼,大衣脱去后,只穿着一套色系偏暗的休闲西装,就连脸上也是毫无妆感,干干净净的一张素颜。   这人明明从头到脚都和高调张扬全无关系,可偏偏就跟浑身发光似的,让人只一眼就能把他从人堆里揪出来。   吴正彦喉头滚动了一下,就算再怎么嫉妒,他也不得不承认,黎之清真的很好看,也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要不是对方出道后跟他一直太不对盘,三番五次影响他的人设和通告,吴正彦肯定不会看他不顺眼。如果黎之清演技没有那么好,红得没有那么快,他说不定还会……   想到这里,吴正彦猛地打出一个哆嗦。   说不定还会什么?他能说不定什么?   吴正彦被自己刚才冒出的念头唬了一跳,他正要被骨子里的那点自尊激出羞愤,吴老爷子直接从他脚背上碾过去,面上堆笑地迎向黎之清:“小楼少爷,欢迎欢迎欢迎。”   这一脚踩得够狠,吴正彦狠嘶一声,眼底不该有的情绪顿时消去,忙举步跟上老爷子的速度,嘴边眼角的肉挤了两下,好不容易挤出还算自然的笑来。   “真不好意思,”吴老爷子还没走到黎之清身前就已经把手伸出来,看样子的确是替自己孙子感到惭愧,“本该是我们登门拜访,这么冷的天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黎之清笑了笑,上前两步主动握住老人家的手,对长辈的谦逊恰到好处:“吴家办宴,哪有不来的道理。”他顿了顿,又说,“早就惦记苏帮菜里的松鼠桂鱼,可惜一直没机会过去尝尝,还得多谢您有心邀请我,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吴老爷子听到黎之清后面这几句,被吴正彦连气几天的心肺略微舒服一点。   他松开黎之清的手,转又把手伸向站在黎之清身后的男人,客套的话还没说出来,对方脸上的神情就让他有些踌躇了。   “他生性冷淡,也不爱说话,您别介意。”黎之清适时接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替尤川稍稍握了一下。   “不介意,不介意。”吴老爷子反应过来,顺着话道,“年轻人么,我懂。”   黎之清一听乐了,忍不住转头看了尤川一眼,扭回视线再看吴老爷子,还是想笑。   尤川哪会不知道他的宝贝疙瘩在笑什么,无奈地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垂眼看了看黎之清的后脑勺,原本冷邦邦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缓和。   等两人寒暄结束,吴正彦深吸一口气,上前冲黎之清笑笑,伸手时刚要礼貌点头,余光扫到老爷子瞪过来的视线,脊椎一软,直接弯了,整个人在黎之清面前显得有些恭卑。   他嘴角颤了颤,维持出上翘的弧度,刚要笑着开口,却一时不知道该管黎之清叫什么才好。   吴老爷子甘愿叫他“小楼少爷”,吴正彦实在有些说不出来。   他和黎之清以前见面的时候,哪次不是黎之清主动向他问好,叫他一声“吴哥”?可今天,对方只端正姿态含笑看他,根本没有率先招呼的意思。   以前黎之清还是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圈里后辈,现在一转眼就变成高人一等的楼家少爷了,这叫吴正彦心理怎么平衡?   “黎”和“楼”在他喉咙里滚来滚去,半天没听响出一个音节。   眼见旁边老爷子的眉毛已经竖起来,吴正彦后背顿时一僵,在被揍和面子中间,他没有别的选择,脱口就出:“楼……”   话刚起头,黎之清笑着打断:“吴哥客气了,你比我年长,像以前那样叫我小黎就行。”   吴正彦喉间一梗,只得把没说完话的话慢慢咽下去,顺着黎之清的心意重新招呼:“啊……嗯,小黎。”   他根本没有受黎之清解围的轻松,单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捏在手上玩弄一样,做什么说什么全不由他,这种认知反而让他更加难堪。   吴正彦眼睁睁看着黎之清从容走向和吴家交好的老相识们,谦和有礼地与他们握手问好。   他没来得及感到嫉妒,吴老爷子伸出一根手指狠狠对准他的鼻尖,警告性地点完两下才快步走到黎之清身边,热络地为他一一介绍。   吴正彦从小被他爷爷打多了,光是被瞪一眼就觉得害怕,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绕到黎之清不远处装笑。   内厅的这些老家伙大多是从官场下来的,思想上偏于保守,平时聊天只谈政治见闻,部分人还有些看不惯吴正彦在娱乐圈里瞎折腾。   眼下黎之清一来,他们竟然还说起电影艺术了,再提起黎之清获奖的那部电影,一个个又夸又赞,听得吴正彦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黎之清是年轻人,没道理让他老陪长辈说话,再加上外厅还有一些是吴正彦的圈里朋友,全在眼巴巴地候着黎之清得闲,这些老家伙不好意思多留他,小聊一会儿就放人出去。   黎之清出去,吴正彦肯定要跟着。   他有话想对黎之清说,更重要的是,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来给黎之清当孙子。   吴正彦离开内厅不待松口气,转又意识到黎之清身为新晋影帝,进了外厅才是真的鱼入大海,龙出升天。   长辈虽然对楼家怀有尊崇,可面对楼家的小辈多少有所收敛。   但是外厅这些注定要在娱乐圈里摸滚打爬一辈子的男男女女哪会放过和楼家近距离接触的难得机会,黎之清对他们来说不仅是条大腿,还是条纯金的大腿。   娱乐圈的很多人或许对本职工作不够擅长,但是换成阿谀夤缘就相对得心应手得多。   吴正彦看到这些人像供佛一样把黎之清供在高处,眼睛差点迸出绿光,嫉恨之余又有点着急,他找不到和黎之清单独说话的机会。   其实黎之清被捧在中间也不舒坦,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能和吴正彦这种人成为朋友,就不能指望他们多有骨气。   起初这些人还对尤川有所忌惮,可楼家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时间一久,鸟为食亡的心性就出来了。   个别女艺人甚至借着说话的动作稍稍探身,似乎想让事业线和香水味获取相同的存在感。   黎之清表面神情不变,心里却有些啼笑皆非,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站下去了,不然身后的醋罐怕是不止要委屈到发酵,还得被闷气憋到原地爆炸。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黎之清果断抽身,走开一小段距离心觉不对,回头发现尤川还站在原地,身板挺得笔直。   刚才那波人被尤川那气场震得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踟蹰站着,   黎之清心说哎哟,好可怜的老神仙,忍笑叫他:“尤川。”   尤川闻言转头看他。   “你不跟我一起?”黎之清道。   尤川这才举步往他身边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黎之清才能看懂的小情绪。   黎之清走进宴会厅右侧的洗手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他在盥洗池前停下脚步,看着镜子里的尤川笑了:“看来这家酒店的保洁不行,洗手间里应该没有异味才对,怎么我一进来就闻到好大一股酸味。”   尤川没说话,也透过镜子看他。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发沉,眸色显得更黑,视线牢牢钉在黎之清身上,别说什么侵略性不侵略性的,黎之清才被他瞧了一眼就有种衣服已经被扒光的错觉。   他暗道一句玩脱了,刚想转身好好哄哄老醋坛,后颈就被尤川一把捏住。   黎之清“哎”了半声,眼前灯光一晃,整个人已经被推进洗手间深处的隔间里。   他后背撞上木板,嘴角随即被咬了一下,随即唇面也被对方的舌尖疯狂刮擦抵弄。   黎之清吓得咬紧了嘴唇,死死抓住尤川的衣领动也不敢动,任由老醋坛对自己啃来咬去,生怕稍一反抗,对方就给他喂来一记猛药。   好在尤川还有分寸,没有胡来,吓了他一通就渐渐放轻动作,两手捧住黎之清的脸,拇指指腹从对方隐隐有些泛红的眼下揉抚过去,最后亲亲他的鼻尖,低低笑了两声。   黎之清被他亲得又是紧张又有些情动,缩在尤川和隔板中间安静得大气也没敢喘。   他看到尤川笑开,曲肘往对方胸前撞了一下,走出隔间拧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洗了洗嘴巴周围才开口冲尤川抱怨:“你学坏了!”   尤川跟着他一起出来,伸手把黎之清有些乱开的头发整理整齐,还是笑。   黎之清刚要去踩尤川的脚,洗手间的门又被人从外推开。   他停下动作,抬眼去看映在镜子里的人。   吴正彦尴尬地停在门边,怔了几秒才关门进来,他站到盥洗室最旁边靠墙的地方,欲言又止地看着黎之清。   黎之清早就收了视线,他直起身,把手递到干手器的出风口,完全没有搭理吴正彦的打算。   眼见两人要离开,吴正彦总算憋不出了,赶忙开口:“黎之清!”   说完他脸上一僵,后悔自己着急之下没叫出合适的称谓。   黎之清似乎并不介意他管自己叫什么,停下脚步侧目看他。   吴正彦用力掐了掐手心,干脆道:“消息不是我发的,你……你找过我之后,我就跟公司解约了,我……我……”   他“我”了半天没“我”出来下一句,模样有点可笑。   黎之清开口:“我知道消息不是你发的。”   吴正彦彻底闭嘴。   “你只是想说这个?”黎之清问他。   吴正彦犹豫又道:“……以前,对不起,综艺的事,还有……通稿。”   黎之清似笑非笑:“好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些事道歉,这句对不起我就收下了。”   说完他不再给吴正彦多说的机会,直接带着尤川拉门离开。   吴正彦定在原地,“这些事”和“这句对不起”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急促喘息了几下,看看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自己,扑到池边洗了两把脸,平缓住心跳,咬牙出去。   一定是他想的太多了,一定是。   吴正彦回到宴会厅不久,受邀嘉宾依照安排在圆桌旁入座。   为了避嫌,宴会内厅坐着的都是与政界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的人物,吴正彦的那些圈里熟人则都坐在外厅。   说来可笑,要过生日的吴正彦为了同时兼顾两边,只能坐在内外厅相接处的位置上,而黎之清却在内厅主桌入座。   菜品一一上桌,觥筹杯盏推来换去,吴正彦心里随着开宴越来越忐忑。   他心不在焉地同众人敬酒说笑,直到吴家老爷子突然站起,吴正彦才有种快要解脱了的畅快感。   “这场庆生宴举办突然,我想各位应该也能猜出吴家办宴的目的所在。今天多谢各位赏脸,也请大家……能给我们老吴家做个见证。”吴老爷子年近八旬,说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他往吴正彦投去一记眼刀,抬手一招,语气顿变,“还不快过来!!”   吴正彦被他骂得抖了一下,咽完口水站起来,端住事先准备好的酒杯,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向主桌靠近。   可能是怕场内气氛太尴尬,外厅有人带头鼓掌,顺便赞起吴家处事的态度。   尽管如此,吴正彦还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里不乏讥讽嘲弄,他知道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在等着这一刻,都在等着看到自己的笑话。   吴正彦一时间说不清喉头究竟是什么滋味,他一步步走向黎之清,也渐渐看出对方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   就算这一幕在他脑海里排演过上万次,可真正做起来,真没想象里那么轻松。   吴正彦的指尖有些小幅度地颤抖,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恼的。   他只盼着这场梦快点结束。   他保证以后见到黎之清有多远就跑多远,与人相处也尽可能地谨慎留神。   等吴正彦终于在黎之清身前不远处立定,场内的掌声和交谈也渐次停住。   吴正彦再做深呼吸时连气管都有些发抖,他努力堆出不算难看的微笑,对黎之清鞠了一躬,今天以前就组织过千百次的语言刚要滚出喉咙,宴会厅的大门突然在这时被人打开。   所有人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满脸惴惴的侍者身边走过。   被吴正彦甩锅的那位男星脸色一白,连吴正彦都跟着右眼皮狠狠一跳。   这两名警察看清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吴家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这是……?”   “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执行公务不能耽搁,其中一位警察快步走进内厅,取出逮捕证朗声道,“吴正彦先生涉嫌非法获取、提供公民个人敏感信息,请跟我们前往警局进行进一步审查。”   话音刚落,场内顿时一片死寂。   吴正彦面无人色,耳边爆出一阵翁鸣,炸得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无暇去管旁人此时的脸色和眼神。   他手脚还在冰冷发麻,稍微缓过一点力气,余光又见自己爷爷戟指怒目。   吴正彦听不清对方冲自己骂了什么,只感到脑袋被他狠狠拍了一巴掌,这力道太猛,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出疼,直接一头撞到布着菜品的桌面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补偿这章多码了些,这次真的是粗长了! 我先火速去吃个饭,回来就给仙女们发红包。 感谢叶药*10,天云暖她又双叒叕*6,星霰*3,我是你两个颜色*2,GDVIP*2,木骷髅*2,寒露,三月来过的晏晏,呵呵隔壁那只和花菜斗嘴的,兹兹兹的地雷。 后台营养液全是读者读文章系统返还,没有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次没办法放上来啦,但是也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和评论,鞠躬。 最后解释一下微博的事情,我大学一共两个手机,大一起主用我妈单位发的卡,套餐便宜每个月流量非常多,为了方便在外上网,她把卡给我了。一月份更新是我的失误,把更新提醒发到微博,被我妈看到,她说我不好好学习天天上网搞这些东西,就把插着那张卡的手机收回,刚注册那会是验证码登录,过去太久我也不记得有没有设过密码或者设了什么密码,试过常用密码都不对,也申诉不回来。另外一张我自己的卡很早就注册过日常微博,虽然用得不多,但是和很多亲朋好友互关,所以不敢去作者号下留评,怕被家人看到,也因为涉及到其他人,实在不方便公开。 现在注册新微博必须绑定手机,关联登录也一样,我全都试过,没有未绑定过的手机号没办法注册,没有详细的车应该是不影响小说阅读的,希望大家体谅。 至于断更这段时间发送了什么,我也没有想糊弄过去,只是前面不少人说骗人博同情留读者,很刺耳,既然有人那样认为,那我就等完结的时候解释给相信我的你们听,大家应该也感觉出来快完结啦哈哈哈。 总而言之感谢你们的支持和信任,再鞠躬~   ☆、95.   吴正彦这会在圈里算是彻底栽了。   坐在外厅的众人在吴老爷子动手前就这么觉得, 等吴正彦被揍得倒头扑到桌子上,他们又觉得吴正彦这辈子说不定也跟着完了。   吴老爷子被气得面呈肝色, 抽完一巴掌不解恨,还想再打。   被孙子气极了教训他是一回事, 当着警察的面持续打人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在主桌入座的客人有几位是吴老爷子的老战友, 不仅对吴老爷子的脾性很了解,也清楚吴家这孙子在家里是什么个情况,变故一出来,他们没像其余人那样被吓住,及时出手拦住, 勉强把爷孙两人隔开。   吴老爷子当过兵, 动起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名警察一见这架势忙上前钳住吴正彦双臂, 将他从一片狼藉里拽起来, 带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不争气的东西!从小就不争气!!”吴老爷子怒目咆哮,他太清楚警察最后说出的那几句话代表什么了,吴正彦这是直接触犯了刑法,构成犯罪的,“早知道你会长成这种败类, 说什么我也要把你的腿打折!关进家里!!”   “好了好了老吴,警察执法呢,你先别激动。”老战友拉住他,“先听听警察跟孩子怎么说。”   吴老爷子闻言缓了口气,瞪住被警察夹在中间的吴正彦。   吴正彦感到全场目光针扎似的插到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哆嗦一下。他脑袋还不大清醒, 目光涣散地看向周围,扫过黎之清身上的时候不由顿住,神情猛变。   他的本能反应太过明显,众人不用听他多说什么就知道这是出在哪里。   不久前的瑞克电影节期间,微博和论坛突然冒出一大波有关黎之清的私人信息,短短几个小时就传得沸沸扬扬,和真实情况相比,网上虽然把那些资料解读得离谱可笑,但是里面的照片和个别消息的确都是真的。   很多人好奇过这些信息的来源,只是黎之清“洗白”的方式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网上引发的反响格外热烈,大家光顾着去了解“太子爷”的金汤匙,谁还有精力去管消息到底是从哪里被放出来的。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专程办宴道歉的人竟然就是前段时间幕后作死的家伙。   ——这可真是场大戏。   买黑料搞营销在娱乐圈里纯属各家撕逼的正常手段,占镜头踩新人更是不足为奇,但是像吴正彦这样次次正中楼家红心的,在运气上也是史无前例的水平了。   在场的人一会看看黎之清,一会看看吴正彦,脸上神色各异,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感慨楼家办事的雷厉风行,还是先多看热闹,顺便不走心地同情一下要进局子的吴正彦。   吴老爷子的脸色完全不复杂,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已经被自己孙子气得快炸了。   火气疯涌上来的瞬间,吴老爷子直接挣开旁人的桎梏往前一冲。   几位战友应对不及,没再把人拉住。   众人都以为吴正彦又得再挨一巴掌的时候,吴老爷子突然停住了,他气到极点反而冷静了不少,再看吴正彦完全像在看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眼下家属已经明白事出缘由,两位警察也省去解释的工夫,迅速将吴正彦带到外厅门边,等他穿好御寒外套才利落地落上手铐,临走时不忘取过对方的围巾裹住双手,以防引起外界民众不必要的恐慌。   等宴会厅的那对大门打开又合起,寂静已久的坐席里才窃窃传开细碎的人语。   缩在人群里的男星眼睁睁看给自己喂过定心丸的吴正彦被警察带走,别说面青唇白,这下连嗓子眼都紧张得发干发涩。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要完了,吴正彦把关系摘得那么干净都能被第一个开刀,他怎么可能逃得了。   吴老爷子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怒容渐息后倒了一杯酒,高举道:“劣孙行事卑鄙,让各位见笑,今天本意是让他为工作上的不当言行向小楼少爷道歉,没想到他背地里还干出这种丑事,我在这里代表吴家先对小楼少爷赔声不是,日后必带劣孙登门谢罪。”   他说完回过身,却发现黎之清早就站起来,离他不过两步,说话时取下酒杯放回桌上,笑说:“老先生言重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是吴哥一时冲动,和吴家没什么关系,您没必要这么放低姿态。”   吴老先生对上黎之清的眼睛,愣了一下,很快明白对方这句“大家都知道”的意思。   吴家从政,吴正彦要是私下里被警方逮捕,外面的风言风语肯定会波及吴家。可现在吴正彦在这种场合被带走,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吴老爷子刚刚发飙,宴后传出的消息对吴家本身造成的负面影响会小上不少。   吴老先生张了张嘴,被黎之清的这番心思触动,眼底歉疚更深,也不由暗叹一句,不愧是楼家走出来的年轻人。   而事实上,有关吴正彦的这些消息根本用不着等到宴会结束,就已经在网上传得沸反盈天了。   吴正彦对外立的人设一直都是军政贵公子那一卦的,娱乐圈作为一个偌大的资本场,里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做官的,更何况还是吴正彦这种祖上和楼家有点关系的“红三代”。   吴正彦从出道起就没闹出过像样的□□,一是因为鲜有狗仔愿意以身试险,去扒他的黑历史,二是因为签下他的聚象影视公司算是国内的娱乐大头,吴正彦这样出身的艺人不多,公司当然不愿意毁了他的爆点,但凡有一点不对的苗头冒出来,压下去也就压下去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吴正彦已经正式和公司达成解约,经过生日宴那场闹剧,不少人都能看出来吴家对吴正彦根本没有传言里的那么看重。   吴正彦被捕的风声一露头,有怨有仇添把柴凑热闹的全出来了。   [卧槽感情电影节期间的“黑料”是这孙子搞出来的啊,很好,综艺这事我还没骂过瘾呢,感谢他又来给我当解压对象。]   [厉害的呀,难怪吴正彦的粉丝成天咬这咬那跟谁都过不去,感情正主也有一样的毛病,你们这些小朋友就不能粉点靠谱的爱豆吗?看看隔壁“太子爷”家里,人家那粉丝,怼人都那么有素质。]   [素质怼人?你确定?]有人憋不住反驳,[他们家“太子爷”哪次不是出事没多久就直接把黑子的脸打得啪啪响?“打脸小王子”的粉丝哪还需要怼人,坐在旁边听响鼓掌就行了呗。]   黎之清的粉丝本来就因为综艺的事闹心,这会儿知道把黎之清黑成红灯区“少爷”的人也是吴正彦,更火了,结果一看到网友们提起黎之清以前的称号,气着气着就忍不住笑了。   没办法,实在是他们的爱豆太厉害,颜值耐打,演技抗揍,家庭背景更是坚不可摧,每回遇到小事件,都是粉丝先上去赢一波,黎之清再用事实给他们垫后,要是遇到粉丝应对不了大事件,黎之清直接给对面致命一击,不给自家粉丝吃闷亏的机会。   有黎之清的粉丝在微博逛了一圈,回到群里说:[……粉爱豆粉出抱大腿的优越感,我是不是飘了?]   她说这话本来只为感慨一下,没想到竟然从其他人那里获得了共鸣。   [一直想知道看到黎黎打脸的感觉是什么,原来是抱!大!腿!]   不得不说,真的非常爽。   此时的微博舆论只以吴正彦被捕的消息为中心,间或夹杂着一些不起眼的私人爆料,然而随后没多久,八卦论坛里的扒皮贴便被热心网友搬运到微博上来。   扒皮贴的楼主声称自己的朋友曾经是负责吴正彦公关形象的工作人员,以前私下里经常听朋友吐槽吴正彦的作风问题。   据楼主说,吴正彦的出身根本就没有大家想象里的那么硬,他从小就没有家里大哥出色,成绩不好还一直在学校惹事,毕业后考公务员过不了笔试,自己又不甘心做普通工作,怕被大哥压一头,让人看不起自己,这才想着到娱乐圈刷脸刷家世,吴正彦家里人见他还算老实演戏,也就没管他。   这个“没管他”是切切实实的没管他,吴正彦的炒作纯属虚张声势。   有黎之清不久前的假扒皮在前,少数网友长记性了没敢全部相信,但是很快就有人在楼中楼里放出证据,吴正彦上学时期的照片,被通报批评的公告,还有他在片场冲人颐指气使的偷拍视频,等等等等,爆了什么料就有什么锤,可谓丑态纷呈。   其实这些黑料都是很久以前的存货,只不过攥着小料的人怕吴家,攥着大料的人被吴正彦的公司买通,从来没爆出来过,眼下吴正彦要什么没什么,甚至可能马上就要锒铛入狱,不借机炒出热度才怪。   [早就觉得吴正彦给人的印象不像是什么正经大少爷了,一有通稿就吹嘘他祖爷爷是开国大将的副手,一上节目就夸他身手不凡,完全就是缺什么得瑟什么。]   [我的亲娘嘞,快别提他的通稿了,看到就觉得尴尬,黎之清祖宗都印在历史文献上,人家得瑟过什么吗?要不是沈琼烟给他颁奖,我都不知道他是楼家的。]   [而且黎之清出道后根本不争不抢,哪像吴正彦,喜欢抢镜头就算了,还跟同公司的艺人抢资源。]   一提起被吴正彦截胡过不少资源的同公司艺人,网友们便开始新一轮的愤慨起来,末了得知那位男星在吴正彦解约后重得公司重视后,众人心里还因为恶有恶报稍微舒服一点。   结果大家这次又漏了一点至关重要的东西,千算万算,千万别算和黎之清有关的事件进展。   吴正彦被逮进去没两天,连带那位男星在内的整个公司都直接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仙女说淘宝买微博是怎么搜,我一搜都是买粉注销什么的,不过我看到有付费找回的,我去试一试。 感谢长白的火箭炮,暗夜无心的手榴弹。 感谢叶药*10,我是你两个颜色*2,时光*2,木骷髅,凌波微步,迷失的星星,阿時,只途径了盛开,三月来过的晏晏,皮卡丘总是?d??皮,寒露,兹兹兹,江海余舟,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遥光,a阿vey的地雷。 感谢梁岑,wennie,麻喵,绿绒蒿,哎呀,声声入梦丶,胖达.孙,旧巷子里的猫,誉不劝,璃卿,君烟,苡絮,源羽,吃炸鸡不喝啤酒,秦情清浅,Luie,烈如歌,鹿饭,兹兹兹,懒人儿,夕止,长白,虞璟,皮卡丘总是?d??皮,二宫爪子,卿卿卿卿卿易,许许言午,三月来过的晏晏,薄荷味少女℃,Dz的营养液,还有好多显示读者读文章系统返还的营养液,看得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不到全部。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支持,鞠躬。   ☆、96.   圈里以前不是没有过艺人维权的先例, 但是他们通常都是先在微博上放篇律师函,对于那些发布污蔑性言论的部分网友予以警告, 要求他们删除相关信息并公开道歉,否则将通过诉讼手段维护艺人的合法权益, 之后再买通娱媒炒作一番, 让先前看热闹的网友们知道,他们家艺人是被人恶意抹黑的。   至于后续结果,一般也就止步于此,少有几家死咬不放的,除非卖弄是非的网友不知收敛。   毕竟维权目的并不是制裁对方, 而是在维护自家艺人形象的同时博取众人的关注度, 况且网上的消息本来就不好操控, 真要探寻起来, 最多追究到个人,很难伤到幕后团队,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有这认真的工夫,早就以牙还牙好几回了。   但是楼家这次完全不按照娱乐圈这些撕逼的脏套路来。   微博和论坛上最初几位闹事的博主楼主早早听从公司安排, 删掉历史发言,甚至连致歉声明都已经准备妥当,结果等了这么些天,没有律师函,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新闻,连平台官方都没来找过麻烦, 搞得他们就跟犯错回家等着被揍,但是棍棒迟迟不落下,只能暗自干着急的熊孩子一样。   这些公司和个人心里七上八下,还侥幸想着是不是楼家不屑于同他们计较了,结果吴正彦被捕的新闻猛然给他们当头一棒,砸得他们差点忘了姓甚名甚。   老实说,闹事的人里很多都不知道消息是从吴正彦手里传出来的,既然这人能被抓进局子,那说明顶在吴正彦前头的情报商已经先一步落网了。   楼家这是根本没打算从网上散布的消息入手,完全以时间轴为基准,从先到后的把人一个个揪出来。   各家公司意识到这点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用来恐慌,据说有几家紧急会议才开到一半,老板连带着相关人员就被请过去喝喝小茶聊聊天了。   其中最有话题度的还要属聚象影视公司,不仅被请过去的方式和吴正彦一样,连那位刚被网友们打抱不平没多久的男星都跟着进去了。   这一通雷霆手段操作下来,简直惊呆了网上一众小伙伴。   [……我擦,我眼睛没出问题吧?这一个接一个的公司,赶着参加什么大型娱乐活动呢?]   [吴正彦以前签约的公司竟然还是主力军?????/手动再见,老子他妈刚心疼完那位被吴正彦欺压过的小明星,还特意去关注了他……难受,难受的一批。]   [/手动再见,别提了,我还去公司官博评论说好好对他,现在……呵呵,对他个头,我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同情心呢。]   网友们抱团痛心完自己的一时眼瞎,又开始对楼家的种种做法大呼过瘾。   大家虽然都是日常生活里的小人物,但是心里的正义感不比英雄俊杰弱上半分,很多人都看不惯娱乐圈里的乌烟瘴气,只是作为普通人,他们实在没有插手的能力。   现在恶人可算栽在了黎之清手里,网上的总体气氛不亚于提前过场小年。   然而小年过着过着,总有那么几个欠登儿出来丢两个炮仗惹人心烦。   [以前网上被抹黑的艺人少吗?我记得前年就有个影后被喷三级片出身吧,也没见人家缺层皮少快肉啊,怎么换成黎之清就不行了。]   [呵,影后哪比得上今年这位小影帝,人家可是楼家大少爷,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   [娱乐圈里哪个艺人不是一路被黑过来的,遭不住就回家继承家产安心当少爷呗,干嘛来娱乐圈里找罪受。]   网友们看了也不恼,乐呵呵地问候回去。   [各位搞笑呢?谁跟你们说好的艺人出道就得一路被黑了?欠你们的吗?要不是没能力保护好自己,谁特么想被一群臭狗屎欺负?]   [违法懂吗?维权懂吗?思想政治课没上过吗?傻逼玩意儿,/中指。]   各路网友可不像黎之清的粉丝那样担心给爱豆败光大众好感,他们本身就是大众,现在大众都站在黎之清这边,怼人爽就行了,谁还在乎友军的看法。   喷子们到底势单力薄,讲歪理讲不过黎之清的“正规军”,耍泼皮骂街又骂不过义愤填膺的广大网友,最后只能避重就轻:[家大业大就是好啊,芝麻大点的事都能闹得满城风雨,看这架势就差称霸娱乐圈了。]   网友们这下更乐了。   [是啊,人家就是有钱啊,人家就是有势啊,人家不仅有钱有势还长得比你好看呢,不服气啊?不服气你扛枪到楼家大门前闹啊。]   至于后边那句“称霸娱乐圈”,不用网友多说就有其他几家艺人的粉丝们过来回应了:[这么说或许不太好,但是如果黎影帝真能正一正娱乐圈的风气,让黑过我们家爱豆的疯狗得到应有的惩罚,我还是挺支持小少爷称霸娱乐圈的,/摊手。]   这条表明态度的评论一出,底下清一色的“加一”“加身份证号码”。   其实不止粉丝会这么想,圈里一些经常无缘无故被黑被骂的艺人看到新闻后都有类似的想法。   天知道他们被人恶意污蔑的时候心里有多死去活来,网上键盘侠的嘴脸一个比一个丑恶,不少艺人镜头前光鲜亮丽不为所动,镜头后不知道歇斯底里过多少次,能靠睡前一把药挺过去的人都是幸运的,至于承受能力差一些的,患上焦虑症抑郁症实属正常。   这些艺人表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巴不得楼家能将这把火烧得旺一些,再旺一些,最好能让这些喜欢背后阴人的混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后他们也沾点光,不用再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   在黎之清这件事上,各路网友完全不怕喷子们躲在网线后面吐毒液,他们慢慢开始能够体会到黎粉怼人的欢乐所在。   真的太爽了,被他们维护的人实在挑不出毛病,随便拿出一点什么东西甩回去,喷子腮帮上的两坨肉都被拍得跟炸气球似的,反而让网友有种欺负智障儿童的感觉。   可惜这种快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屡战屡败、屡败屡不要脸的喷子们直接被一条新消息吓蔫了。   要说在电影节期间最让人恶心的群体,不是爆假料的几位,那得非拿黎之清写艳俗小文章肆意传播的黑子莫属,他们简直把污蔑谩骂当作余生的光辉事业,竭尽全力为侵犯他人名誉权保驾护航。   这群黑子在事发后安静如鸡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瞧带头的营销号还暂且好好的,又试探性地冒了几次泡,再看到各家公司的消息,泡也不冒了,忙不迭扎回水里。   结果水没扎成,倒扎了一脑门的“承担法律责任”。   删除所有杜撰信息,自觉置顶道歉微博,还要赔偿受害人的一切损失,当然个人档案里也逃不了被记上醒目的一笔。   不过真正让这些人崩溃的并不是法律上的这些惩罚,而是华明科技以楼家立场公开的一系列举措。   和吴正彦拴在一根绳上的那部分人虽然已经被捕,可从抓人到开庭还是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楼家表明所得赔偿将全部用于援助贫困山区的道路建设,甚至还额外多拨出一笔巨额善款,完全让大众心服口服。   除此之外,华明科技还明确表示,那些被认定侵权的个人或群体将被旗下企业列入永久黑名单,任何职位都不得应聘。   被楼家列入黑名单,这后果可就大了,不说有楼家入股的企业究竟一共多少家,光是与它达成合作关系的国内企业就足够让人感到头大。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企业在求职者眼中都是镀着金光的,被它们拒之门外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网友们看罢不由咋舌:[违法这事就足够被开除个好几次了,再上一个黑名单,哎哟喂……快看看他们以前的那些臭嘴,真是美滋滋。]   被楼家追究责任的这些人在网上个个都不是善类,里面尽管还有学生,可侵权这事最短都能追溯到三年前,更别提还有不少社会人士,他们的历史发言根本没眼多看。   一个个现实中人模狗样网络上污秽不堪的家伙终于被绳之以法,网友们对于这种事的看法达到了高度统一:[妙得很,活该啊。]   就在众人喝彩不断的这段时间里,黎之清的微博也是空前热闹。   转发评论和点赞,换一个小时点开就是另一个数字,至于粉丝涨势更是惊人,从他走上瑞克电影节的开幕式红毯开始就没停过,其中不乏爬墙过来的外国网友,而在黎之清身世曝光之后,粉丝数量更是飞一样的往上猛蹿。   他的微博注册时间不过半年,眼下粉丝就已经突破了8000万大关,势如破竹地在微博粉丝排行总榜前十位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更要命的是这数字到现在为之都还没停过,眼见着离9000万只剩下一步之遥。   而随着新闻的热度平息,黎粉们在微博底下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就差原地躺下打滚哭闹。   [关注都快9000万了!!我到现在连个粉丝福利都没看到!!!]   [福利呢!福利呢!!粉丝数都已经这么多了!!!我要福利啊啊啊啊!!!!]   再不久就是春节,黎之清有意偷懒休假,这几天全待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饭喝茶遛狗看剧,时不时还能调戏一下尤川,过得不要太舒坦。   等他把精力补回来去看微博,立马被粉丝里哭天抢地的阵势吓住了。   黎之清回国时才发过照片,本以为每隔半个月更一次微博应该就足够了,没想到粉丝们还在眼巴巴地盼着他发粉丝福利。   黎之清没有网瘾,微博也是出道后才下载的,不了解有些艺人在关注突破一定数量时会上传照片或者视频当作粉丝福利的说法。   他细琢磨了一下,没琢磨出该拿什么给粉丝当福利比较好,一看粉丝在评论里越说越可怜,实在忍不住笑了,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干脆给这群小可怜临时开起了直播。   和照片视频相比,粉丝们当然更愿意看到黎之清直播,不等黎之清把提醒转到微博,直播间的交流区就已经欢呼一片了。   黎之清同粉丝简单问好后环顾四周,无奈笑道:“嗯,应该直播什么好呢……不然先给大家拜个早年?”   弹幕里刷过一群“哈哈哈哈哈”,接着就说只要能看到黎之清,就算他干看着镜头也可以。   “干看着镜头?这怎么行。”黎之清道,“快过年了,你们现在应该都挺忙的吧,学生党也该准备期末考试了,与其看没意思的直播还不如好好复习。”   粉丝闻言差点呕出一口老血,他们家爱豆实在太会聊天了。   为了不让黎之清继续扎心下去,粉丝发表意见明显积极认真了不少。   黎之清眼尖地从弹幕里发现有人问他能不能看看楼家豪宅是什么样子,欣然同意,他不可能把隐私暴.露给粉丝看,等走到卧室外间才切到后置镜头。   他边展示边作出简单地说明,当镜头对准那扇雕饰精美的房门时,尤川恰好端着一小盘吃的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黎之清刚刚嘴馋,赖在床上想吃牛奶椰汁糕,家里暖气开得足,稍微吃点冷的也不怕,厨房的人立马就做了,只是这份糕点最后需要在冰箱冷冻,尤川怕黎之清久等,干脆下去直接冰好了端来,没想到才进门就撞到黎之清的镜头里。   [卧槽快看看这是谁!!助理小哥!!!!]   [啊啊啊两人关系真的很好啊,直接就进了黎黎的房间,还给他带了吃的。]   尤川还没上楼就注意到黎之清开了直播,看到他拿手机对准自己完全不惊讶,放下糕点就自然接过黎之清的手机,像以前那样充当起摄像师的角色。   糕点被纸膜包裹,黎之清捏起一份递到镜头前给粉丝看看,接着一口咬住,惹完粉丝嚎嚎叫馋后弯眼大笑。   他喂给尤川一块,边吃边走到落地窗前:“我房间的视角很好,大家可以从这里看一下,往右就是花厅,我个人认为是整座宅院设计最出彩的一部分。”   黎之清说着就要推开窗,想靠近外面的阳台,让粉丝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胳膊还没抬起来,尤川直接用手盖住开关部分:“冷。”   “没关系的,这里不是风口。”黎之清争取,他只想让镜头探出一点,不打算做别的。   尤川没再开口,转手按上他肩膀,轻轻施力一推,立马将两个人的站位交替过来,一脸没的商量。   黎之清知道自己和尤川硬杠是不可能,非常乖宝宝地往回走,笑着对粉丝说:“没办法,这位先生太严格,不好说话。”   直播间的CP粉差点被两人的互动萌出一脸血,终于按捺不住在弹幕里发出土拨鼠的拟声词,还劝黎之清打消去外面的念头,叮嘱他别吹风着凉。   上面的楼层多属于家人的私人空间,黎之清从卧室出去后只概略介绍走廊摆设,顺势示意尤川跟着自己往楼下走。   两人到了一楼大厅,恰好楼煜从公司回来,刚脱了外套从玄关处过来,见黎之清被尤川一路拍着下来愣了一下,问道:“干嘛呢这是?”   黎之清眨眨眼睛笑了:“直播呢。”   楼煜闻言顿时把脸上那股好奇劲儿收起来,正色庄容地别开脸,一秒回到正言厉色的总裁形象。   正在观看直播的粉丝全都笑开了,纷纷发送弹幕说没想到楼煜私下里是位这么可爱的长辈。   黎之清也乐得很开心,不打算当着粉丝的面拆自家小叔的台,没再多跟对方接着皮。   他走到大厅中间正要接着和粉丝互动,余光看到楼煜正要上楼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他:“小叔!”   楼煜停步回头,一本正经地应道:“嗯?”   “咱家公司年会的时候一般都有什么员工福利?”黎之清问。   楼煜简单回忆了一下,随意答:“房子,车,股票,电子产品,奖金,没什么特别的。”   直播间的粉丝:[……这么大手笔,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还没感慨完,又见黎之清在画面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楼煜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之清完全不带玩笑意味地开口:“我微博粉丝快破9000万了,在考虑用什么来做粉丝福利。”   粉丝们心里一咯噔,心说不是吧,现在的直播不就是粉丝福利吗?   楼煜一脸不意外:“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准备一下?”   粉丝们:嗯???   “你准备的话……”黎之清短暂思索了一下,点头,“也行,大家这会儿加班考试的也挺辛苦,就当给他们年终评优了。”   粉丝:嗯??????   楼煜也点头:“知道了。”   粉丝:嗯???!!!   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这跟他们想象里的粉丝福利完全不是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这个福利不是每个粉丝都有的啦哈哈哈,不然未免太可怕了,下章会有说明的。 今天也是粗长的一章!大家晚安啦~ 感谢叶药*5,天云暖可以把微博借给扇子*3,兹兹兹*2,寒露,我是你两个颜色,星霰,萝北?,阿時的地雷。 感谢Medfrffd,花生酱加量,兹兹兹,糯米,意声,夏阳暖沫,忘酒,马燕呀,Medfrffd,行道志远,蓁蓁叶子,琼玖,源羽,元嘉,烈如歌还有一堆系统返还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鞠躬。   ☆、97.   楼煜年底是真的忙, 楼梯走到一半就接到一通工作上的电话。   黎之清被他那电话一提醒,突然想到粉丝们在年底也是很忙的, 自己偷懒休假就算了,拿直播耽误粉丝太多时间就不对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正被叔侄两人的简短对话搞得神志不清, 又见黎之清对着镜头再三鼓励他们勤奋刻苦, 认真学习认真工作,最后还明确地说无论是工作党还是学生党,年终成绩足够优秀的人都会有奖励。   ……奖励?   粉丝们是真的懵逼了。   他们只是喜欢个爱豆,在微博上喊了半天粉丝福利也不过是想要张自拍什么的,黎之清这一下子说的怎么跟要给他们发奖状似的, 好像还是以粉丝现实生活中的实际成绩为参考?   饭圈里有过这种操作吗?   粉丝们还没来得及把自家爱豆说过的内容彻底消化, 黎之清已经笑着同他们道了再见, 异常有效率地结束了这次直播。   粉丝们瞧着已经黑屏的直播间, 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此刻的表情,等他们缓过神来,一个个的全都炸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黎黎难道是要参考自家公司的年终福利给我们准备奖励吗??不可能吧……]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一定是我理解错了。]   大家在缺少主播的直播间激动了好一会儿,崩溃完了才想到要去微博朋友圈之类的地方宣泄一下各自的情绪。   黎之清现在粉丝基数太大,关注他的人里并不全是他的铁杆粉, 这些人没有时刻蹲守微博的习惯,自然错过了黎之清时长不久的直播,他们在看到其他粉丝的亢奋言论后就和普通网友一样不明就里。   也不怪这些人看得云里雾里,主要是从直播间出来的粉丝都没有表述得多么清楚,一是因为他们眼下实在亢奋,等不及慢慢组织语言, 二是他们也知道,黎之清就算真给大家准备了什么不一般的粉丝福利,那也不可能真像楼家公司的员工福利那样惊人。   围观群众刷微博刷得稀里糊涂,娱乐圈里的粉丝福利不都是什么照片视频吗?黎之清给他们开了次直播就能称得上是“壕气冲天”了?这些小朋友是魔怔了吗?   好在黎之清的粉丝应援会里有专门的录屏组,今天网上反应太大,负责录屏的人顾不上给视频添加字幕和特效,贴完应援LOGO就直接发了出去。   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一见有直播视频,纷纷带着好奇心点了进去。   看到前面很大一段有关楼家宅院的介绍,大家的心理活动都是“卧槽”“有钱”“豪宅”“牛逼”。   黎之清今天的直播内容的确高能,可也没听他提到粉丝福利的话题。   众人琢磨着是不是因为楼家别墅太奢豪,所以导致整个直播在粉丝眼里的份量跟着变重。   他们还没琢磨完,接着就看到视频最后面的一小段。   随着视频进度条逐渐见底,很多人的眼睛和嘴巴也越长越大,内心世界直接被问号和感叹号填满,最后BOOM的一炸,毫无悬念地和早先那波异常亢奋的粉丝成为同类。   实时热搜榜上的“黎之清粉丝福利”噌噌噌往上爬,不止有营销号过来添柴搭灶,连几家小的娱乐媒体都跟着凑了波热闹。   [我的小乖乖,楼家“太子爷”这是打算……打算扶贫了吗?]   [……“太子爷”一出手就是不一样,我现在注册粉籍应该不晚吧?]   黎之清的粉丝痛快完了耐心和网友解释:[黎黎没有说粉丝福利是那些东西,而且奖励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只给那些成绩突出或者进步很大的粉丝。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什么,只不过听到黎黎有心激励我们太兴奋而已,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广大网友不是傻子,当然清楚黎之清不会这么糟蹋楼家的家产,他们只是头一回见识粉丝福利还能这么玩,觉着新鲜,忍不住跟着粉丝一起热闹,丝毫没有恶意。   倒是有很小一部分的人想要趁机赢回前段时间被打脸失掉的面子,字里行间都是阴阳怪气。   [什么激励粉丝,不就是溜粉博好感嘛,你们也太好骗了。]   [就是,又没有说到底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处,说不定最后随便拿点小玩意儿就把你们糊弄过去了,这不是白白给他送热度吗?]   网络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好好一双手按在键盘就是打不出一句好话,他们的真实想法可能和大众无异,但是非得说点跟旁人不一样的言论找足存在感,哪怕被骂,他们也得坚守嘴贱的立场。   黎之清的粉丝在前面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也解释得相当清楚了,眼下懒得再理会这帮选择性眼瞎的喷子,他们没在网上耗费过多时间,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各自的学习和工作中去。   既然黎之清希望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拿出成绩,那他们就要对得起爱豆的这份心意。   倒是乍一体会到怼人乐趣的网友兴致大增,掐住喷子的脸就舍不得把手松开,左一句“傻逼”右一句“智障”,硬是把人骂傻了才肯罢休。   华夏大部分地区院校的寒假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春节前半个月正式放假,春节后半个月返校开学。   今年除夕在二月中旬,一月一过,工作党的加班模式接近尾声,学生党也已经跨过期末考试的鬼门关。   黎之清的各大粉丝群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正能量满满,主要话题先是围绕着“今天你好好学习/工作了吗”进行,后面就变成了各人的成绩汇报。   可喜的是大多数人都是好消息,尤其是学生党,有些网瘾较大的人耐下性子准备复习,成绩排名提高显著。   [我妈最近看我学习那劲头差点哭了哈哈哈,知道我是被黎黎鼓励的,说我这追星追得对,还让我好好向黎黎学习。]   [我家里也是,拿到成绩单夸完我就夸黎黎,说以后不干涉我当小迷妹了,/滑稽。]   大家这时候都有种跟爱豆一起努力的满足感,对粉丝福利已经没有那么关注了,只有网上少数几个嘴欠的时不时说两句风凉话。   还有几个更欠的跑到黎之清微博评论里蹦哒,比苍蝇还招人烦。   [这都快过年了,楼大少爷说好的粉丝福利呢?不会就这么吹了吧,溜粉溜得这么声势浩大我也是服的。]   说来也巧,“溜粉”评论冒出去没多久,黎之清就更新了一条询问大家近期情况的新微博。   这微博比网友怼人还管用,嘴欠的立马就跟缩头乌龟一样老实了。   黎之清的粉丝和喷子态度完全反过来,看到黎之清更博瞬间精神抖擞,迫不及待地通过评论放出各自成绩。   他们没想要什么奖励,只是想告诉黎之清,他们的确有在用心打理自己的人生。   黎之清也同样没有让粉丝失望,评论刷新很快,他的点赞也几乎没落下谁。   能够获得爱豆的肯定,对于那些真正喜欢黎之清的粉丝而言,没有比这更棒的福利了。   微博下的评论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围观网友却已经看得呆住了。   [沃日黎之清的粉丝都是什么来头?我随便翻了两下看到好几个自己创业开公司的,盈利还挺高。]   [……各行各业差不多都占全了,感情“正规军”都不是白叫的,你们黎粉是魔鬼吗???]   网友们这下可算见识到黎之清的粉丝有多打击人了,捂着胸口大呼难受。   结果他们难受得有点早,等黎之清的福利被公布出来,很多人眼睛直接绿了。   黎粉们发完评论后只兴奋被黎之清点了赞,鲜有人还记得什么福利不福利的,因此其中一部分人被华明科技官博私信的时候脑子险些当机,提供完个人信息还有些不大清醒,缓了好久才接受自己成为“天选之子”的事实。   [卧槽!!!我刚刚被华明科技私信了!!!说核对完相关信息就可以领取奖励??????]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看到私信我还把官博点开好几遍,生怕遇到骗子,没想到真的是我男神家的公司,/喜极而泣。]   [我现在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这个福利有点重啊……我真的可以拿吗??]   被私信的粉丝不止一个,大家干脆建了个群进行统计,结果出来后别说粉丝吓了一跳,网友们更是后悔没有早点成为“励志军团”的一员。   不算看热闹的和浑水摸鱼的,正经评论的粉丝将近两千万人,华明科技从中抽取了一千位或成绩裴然或长足进步的粉丝,个人情况不同,奖励也有所差异。   学生党的福利基本上都是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工作党则参考了各自职位与具体业绩,予以适当的现金奖励。   最值得一提的是,楼煜还从黎之清的粉丝里挑选了两位很有潜力的创业者,表示愿意为他们的小公司提供资金支持。   这他妈用时来运转洪福齐天都不足以形容这俩人的运气。   老实说,被选中的这批人的确都出色得过分,要么有天份,要么肯吃苦,不是社会中的佼佼者就是正走在成为佼佼者的路上,但这实在不耽误网友们心窝子发疼。   [我他妈真是服了,黎之清没让粉丝给自己花过什么钱,现在直接到粉丝群体里扶贫了。]   [我都不敢看楼家总共发了多少奖金,那是多少个零啊……从来没听说过追星还给奖金的我的妈!]   网友们羡慕嫉妒得要死。   被选中的粉丝觉得自己太飘,有种突然被爱豆包养了的感觉。   没被选中的粉丝反省完自己不够努力后痛心表示“包养在你们身,快活在我们心,与有荣焉”。   就连国内几家媒体都开始夸赞黎之清是位正能量艺人,积极带动粉丝一起奋发进步。   而此时这位正能量艺人正窝在自家相好的怀里,床边矮柜上摆满了随手可摸的点心,偏偏他还懒得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半撒娇半调戏地让尤川喂他。   除了“有钱”和“好看”,愣是没对得起网上这时候夸他用到的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用手机码的,地雷和营养液只能放在下章啦。 感谢仙女们的支持,鞠躬,   ☆、98.   除夕将近, 娱乐圈内各类活动暂时告一段落,电视上随便切几个频道都是春节特别节目, 内容上当然没有综艺和影视剧好看,不过胜在热闹, 而且应景, 甭管家里有没有人愿意看,打开电视听着声响也能多添几分过年的气氛。   前有楼家维权,后有央视坐镇,微博热搜上的话题难得和娱乐八卦没什么关系,春晚节目单明晃晃地压在榜首, 底下也大多是同跨年或民生有些关联的关键词。   黎之清作为几家媒体公认的正能量艺人, 带着一堆积极向上的粉丝在热搜榜上多停留了几天, 风头还堪堪盖过今年要上春晚的新老艺人, 从爱豆到粉都稳得不行。   说起网友对春晚节目的讨论,避不开有粉丝遗憾自家爱豆无缘春晚舞台,也避不开会和网上其他人产生摩擦,杠精简单一句“谁谁谁那逼样还想上春晚”就能成为一根易燃导火线,吵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黎之清的部分小粉丝也有在相关微博底下评论说, 可惜黎之清出道晚,如果他能早上两三个月跻身一线,他们就可以在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里看到黎之清了。   黎粉的一些话其实很容易引来杠精的炮火,可是半天过去了,评论的楼中楼里偏偏没有一句意见不合的话。   吃瓜网友围观一圈不由笑了。   [别家粉丝那边就差撕破天了,黎之清粉丝这边简直是现世安稳, 岁月静好。]   [看旁边吵起来的气势,这届杠精里应该没人被劝退吧?我还看到里面有几个眼熟的账号,上星期还在“太子爷”微博说他溜粉呢,怎么今天愿意放过喷黎粉的机会了?]   网友们越讨论越奇怪,有几位皮皮怪怀念怼人的快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艾特杠精过来,暗示他们就算喷人也要雨露均沾。   杠精们被艾特和回复搞烦了,总算有人憋不住带头说:[……卧槽我承认我服了还不行?怕了黎之清“打脸小王子”的称号还不行?妈的次次被打脸,我又不是抖M。]   [为什么不去喷你们心里没点逼数吗?艾特你奶奶个腿儿,有完没完了。]   这些人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欠收拾,但是这回却让网友看得只想大笑。   简单总结,杠精们当前的状态就是怂。   他们担心自己网上刚嘲完,转眼就看见黎之清去春晚表演个什么,那完全就是大过年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尽管春晚节目单已经确定下来了,往年也没有在正式公开后临时更替节目的说法,可是对象一换成黎之清,被打脸打多了的喷子们总觉得世事无绝对,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现在距离除夕当晚没有几天,很快他们就觉得自己当时缩起尾巴认怂的决定真是太特么明智了。   每年央视春晚在节目筛选上都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层层选拔过程中还需要多次彩排、修正与磨合,一个节目究竟能不能正式放到直播画面中去,那可不是两三天就能轻易定夺的事情。   黎之清虽然人气很高,但年前一直没有够份量的代表作品,瑞克电影节给了他影帝光环,又实在稍晚了一些。   他回国时接近一月中旬,往后三十来天就是除夕,大部队早已经彩排过很多次了,别说黎之清忙完散漫惯了,不想成天耗在国家台里,节目组那边也不敢冒着太大风险邀请他参加正式演出。   黎之清不能以表演者的身份登上舞台,不代表他不能以其他身份出现在直播镜头里。   春晚门票向来不对外出售,只有派给的说法。   现场普通观众其实远没有大众想得那么幸运,他们后期甚至也要连续参加彩排,接连哭笑或鼓掌,配合节目组录制备份视频,以免直播时出现表演意外,没有补救措施。   而除了这些普通观众,每年春晚都还有一批圆桌贵宾,不仅拥有全场的最佳坐席,还能在直播过程中分到不少镜头。   这些贵宾大多是知名企业的领导阶层,这些企业要么是各大央视频道的长期广告合作伙伴,要么给春晚投入了不少赞助费用。   楼煜作为楼家的现任掌舵人,几乎年年都坐在最为显眼的位置上。   今年邀请函刚到手,不止楼煜把主意打到黎之清身上,央视节目组也希望黎之清能在春晚的小插曲中登台露个脸。   所谓小插曲,不过是节目与节目中间设计的娱乐环节,节目组给黎之清安排的环节是同一位老艺术家为全国观众各自送出一道上联,答对下联的观众可以获得由央视提供的特别奖品。   这环节很简单,想出错都难,观众们又乐意看到黎之清的脸,简直两全其美。   春晚最少四个小时,圆桌贵宾听着厉害,其实圆桌上连吃的都没有,还得时刻保持端正坐姿,真不如留在家里看电视嗑瓜子。   黎之清和偷懒势力足足抗争了两天,最后还是听沈琼烟跟佣人闲聊说自己因为退圈太早错过了第一届春晚才咬牙应下。   他和楼煜说好,只陪对方坐到上台报对联,报完对联他直接从后台回家。   黎之清要去现场,肯定也要把尤川带上。   春晚现场灯光很足,非常吃妆,连糙惯了的楼煜都在出门前化了一层裸妆,黎之清更是跑不了的。   楼家的佣人都有一技之长,化妆老练的也是不缺。   黎之清是演员,负责给他上妆的佣人下手时格外仔细,化完了反复端详,出声感叹:“……少爷,给您化妆真的太有成就感了。”   类似的话黎之清在拍戏时就听过很多次了,他也不嫌腻,笑道:“被你这一通收拾,我也很有成就感。”   佣人不好意思地跟着笑,又将镜子里的那张脸欣赏一会儿,余光瞄瞄旁边的尤川,想让对方坐下给他上妆,可勇气鼓了好几次,愣是不敢说出来。   “没事,他交给我。”黎之清帮她卸下包袱,“辛苦你啦,出去休息一下吧。”   佣人看他勾住尤川的肩膀,没使多大力气就让对方乖乖坐到椅子上,心里惊叹一声,躬身道完谢,快步从房间出去。   黎之清好歹有过那么多次的化妆经历,对这些杂七杂八化妆品的认识已经今非昔比。   尤川很白,作为神仙肤质还好,黎之清模仿刚才的佣人,只给他打了一层很薄的珠光粉底,据说这种粉底很适合在晚间灯光下提亮肤色。   简单做完打底,黎之清挑出眉笔,认真给他处理眉毛。   尤川看他一直弯腰站着,索性抬手握住黎之清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黎之清也不客气,直接叉开腿坐上去,和尤川面对面,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开口戏谑他:“哟,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   尤川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后眼神变了变,原本按在对方腰侧的手往下移动,在黎之清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黎之清对那地方很敏感,顿时一个激灵,本能挺腰躲开,连带手上的眉笔跟着位移,在尤川眉峰边拉出一道很短的黑痕。   黎之清拿手一指:“你看,都怪你。”   尤川亲亲他的手腕,在他腰上拍了拍,示意他别闹。   黎之清笑了两声,老实下来,利落画好眉毛,然后看着桌上一堆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口红陷入静默。   说来惭愧,黎之清就算不是直男也搞不懂口红色号,他刚刚只看佣人从里面挑了几支出来,没太注意具体在什么位置,更没注意几支口红使用的先后顺序。   黎之清看向尤川,对方果不其然目光不错地对准他。   黎之清叹气,他都没注意,尤川就更不指望了。   男人涂口红要是涂不对那就太难看了。   黎之清平时和尤川闹只是私下里的小情趣,他可不想闹到尤川在外面出糗。   黎之清随机拿了几支口红拧开看看颜色,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头绪,短暂思索了一下,索性把东西放回去,两手“啪”地拍到尤川肩上,面朝着他加深笑意。   尤川不知道黎之清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对方笑得这么狡黠开心,自己也克制不住地跟着把嘴角勾上去。   黎之清看他笑开更乐呵了,身体前倾的同时把胳膊绕到他颈后:“我不知道刚刚的姐姐是怎么用的口红。”   黎之清坐在尤川腿上,比对方直接高出了一头。   尤川抬头仰视高高在上的小青年,只觉得从天花板流下的光线把他的宝贝照得闪闪发亮,让他根本没法把视线挪开。   黎之清没再接着往下说,眼睫垂敛噙笑看他。   尤川被他瞧得五脏六腑一片熨帖,正想抬手在他眼角轻揩一下,黎之清突然低下头,冲着尤川嘴上又重又快地亲上去。   尤川呼吸一滞,下意识搂紧半贴在自己怀里的人。   黎之清不等他抬起下巴压回来,利落地直起身,看着尤川嘴上多出的颜色,得逞似的笑出声。   他用指腹在尤川唇上轻轻推按,眼睛弯得更厉害:“哎哟,我怎么这么聪明。”   尤川没说话,死死盯住黎之清。   “颜色好像有点淡,”黎之清故意逗他,“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再来一遍?”   尤川嘴角动了动,半晌才偏开头,笑着叹出一口气。   没办法,他惯的,他宠的,再怎么惹火都得忍着。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天,杠精们终于回想起了一度被太子爷打脸的恐惧。 感谢兹兹兹*4,长白的手榴弹。 感谢叶药*10,我是你两个颜色*5,星霰*3,时光*3,木骷髅*2,天云暖*2,风太大*2,寒露*2,兹兹兹,遥光,暗夜无心,晴雪,二宫爪子,EvenAIsak的地雷。 感谢zwyee,无言,。淡沫,LFZDYG,喵喵ゅつなっ,allallallll,==,地瓜,遥光,旧巷子里的猫,吃屎改变命运,Medfrffd,兹兹兹,晴雪,百里灼华,杜之柔,安息香,一盒酸奶w,给我吐出来,七兮。,XL_WindDeer,大腻腻,兹兹兹,柠檬微酸,绛紫,绛紫,西子烨,浠尘,做最咸的咸鱼,宁宁,zora,忘酒,六佳零,蟹脚面好吃,溪云,一罐小鸡酱,羽小斜,hbybz,对不起我颜狗,妮妮第一吹,起名废柴945,星霰,一盒酸奶w,风太大,据说我叫滚滚O(≧▽≦)O,吃瓜的牙牙,瑶光,Luie,谢耳,烈如歌,紫水芹,柒夜,Medfrffd,之秋还有一堆显示系统返还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鞠躬。   ☆、99.   华夏地域辽阔, 各地风俗习惯不尽相同,可农历除夕的团圆饭对于所有国民来说都是年末的头等大事。   家家户户提前几天备好食材, 除夕当天用过早饭就开始陆续准备今年的最后一餐,烹饪期间还不忘把电视打开, 只等晚上八点的春晚开播。   今年春晚的主会场仍旧是帝都中央电视台的一号演播大厅, 全场用灯近四千多只,狂欢盛宴尚未开始,前方舞台就已经足够流光溢彩。   楼家的位置在圆桌区是实打实的中心位,楼煜带着黎之清和尤川到场时,周围席位基本已经没有空缺。   楼煜往年经常一个人来, 少有几次带着夫人, 今年突然有了别人来作陪同, 其中一位还是当前话题度满满的小“太子爷”, 周围来宾不禁对他们多多打量。   黎之清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外套,衬得皮肤更白,灯光一打,那张脸谁看了都得默默感慨一声,再联系黎之清出道以后的种种成绩, 还得接着感慨第二声。   楼煜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热切视线,嘴巴紧紧绷着,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是他大哥的亲儿子,他自个儿的亲侄子,这让他怎么不开心。   黎之清跟在楼煜身后,同楼家在生意场上的老朋友简单客套, 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走到圆桌旁边落座。   这张圆桌不大,刚好摆放了三张座椅,照理说,楼煜作为长辈应该坐在中间才对,可他和尤川根本不对付,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坐在一起的人物。   不等黎之清表态,楼煜直接坐到最左边的椅子上,尤川也几乎同时在最右边的椅子上落座,难得默契这么一回。   黎之清憋着笑坐到两人中间,瞧了瞧一脸凛然的楼煜,又看了看没有表情的尤川,险些没忍住哈出声来。   晚间八点整,春晚狂欢正式拉开序幕。   热情洋溢又涵盖民族特色的开场歌舞过后,数百名表演者身后缓步走出为众人所熟知的六位主持人,他们用极富感染力的欢快语气向全国观众送出新春祝福,最后齐声宣布本届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直播镜头适时切向几家与央视常年合作的知名企业,在对准楼家的座位时,导播甚至额外给了黎之清长达六秒钟的单人特写。   人在一些特殊时刻总会忍不住去看人群中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对象,黎之清也不例外。   现场镜头众多,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多出这种特殊关照,鼓掌时本能看向尤川,笑着和他交换一个眼神。   这一眼毫无疑问地直接被转放到春晚直播画面中去。   黎之清突然出现在各家各户的高清液晶电视上,很多黎粉猝不及防,全被唬了一跳,部分容易激动的小粉丝当着长辈的面高声爆了粗口,刚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又被呵斥着重新坐下去。   春晚开播不到五分钟,“黎之清上春晚”这个关键词就跟被绑在窜天猴上一样,冲上微博热搜榜就是一记响亮的爆炸。   不过这次先激动的不是黎之清的粉丝,也不是路人网友,而是前两天还怂不拉几的那批杠精。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他妈就知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黎之清能有七百三十种方式上春晚!!!!]   [操他大爷的!!我就说前两天不开嘲是对的吧!看看,看看,快看看!!这人又他娘的上热搜了!!!]   [老子真是服了!我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黎之清就是我黑名单上的第一人,我承认他牛逼,我承认他是“打脸小王子”,我承认他是楼家“太子爷”,以后我要是在他的话题里露面我就去食屎!食屎!!]   黎粉连带着其他网友差点笑疯了,看完喷子的评论一下子忘了自己戳进来是想说什么,手指按在屏幕上啪啪地点,留下一排排自带配音的哈哈哈。   [哎不是,之前骂人的可是你们,怎么现在说的就跟你们全是受害者一样哈哈哈哈……]   [对面的朋友们,你们可恶归可恶,活该归活该,欠揍归欠揍,但是这个时候吧,我真的有点同情你们。]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超级话题貌似还是喷子给黎之清开的,热度送得还不少。]   最后这条评论一出,刚消停下去的哈哈哈狂潮又高涨回来。   杠精发泄完了,也被笑话得太厉害,又开始夹起尾巴,选择闭嘴做个人。   结果他们当人还没当到春晚播完,在黎之清走上舞台为全国观众拜年出对联的时候又炸了。   [登台了看到没!!!他在圆桌边坐着就算了,他还上台了!!!]   [不嘲他是对的吧!!少说话总没错吧!!特么幸好忍住了,不然老子年都过得不舒坦。]   广大网友这次没笑太久,忙开始琢磨黎之清出的上联该怎么对。   由黎之清出的对联,就算春晚节目组准备的礼品再没新意,大家也愿意为了黎之清使劲动动脑子,憋也要在答题平台憋出合适的下联。   有黎之清的流量作保障,今年积极参与春晚话题和互动环节的观众比往年要多出很多。   后台数据涨势喜人,节目组自然觉得痛快,同时也暗下决心,明年非得再把黎之清请到春晚现场才好。   黎之清完成自己的任务,快步走下舞台。   演播大厅璀璨富丽,后台场合在对比之下朴素到有些磕碜。   春晚化妆间分三五九等,绝大多数的表演者不过是默默无名的平民阶级,只能挤在过道里准备妆容,如果实在饿极了,也只能蹲在地上胡乱扒些盒饭。   黎之清要从后台离开,难免要和其中一部分人擦肩而过。   这些表演者里很多都是年轻人,有的比黎之清还小上几岁,看到偶像从他们眼前过去,一个个脸上全溢出兴奋的光彩。   黎之清身前有保安开路,后面还有几家国内媒体追着做采访,他们不敢贸然上前,少有几个胆子大的出声向黎之清道了句新年好。   黎之清没有因为步履匆忙就忽略他们,如果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就向他们笑着点头致意,如果碰巧得闲,就一一对他们说出拜年的吉祥话,着实让这些小表演者雀跃了一把。   候在候场的记者们完全没得到黎之清会从这里离开的消息,事先没有进行任何预约,更没有准备任何问题,只能着急地跟在后面随机发挥。   好在黎之清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被追问也不恼,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采访需要,直到站在电梯门前才回身笑着告诉记者采访到此为止。   记者们知道大过年的还堵着采访有多不礼貌,连连对黎之清躬身道歉。   楼家的司机早就把车停在停车场候着,见黎之清下来忙把车门打开。   车里空调打得很高,足够暖和,黎之清刚在后面坐下,就听右前方传来一声响亮的犬吠。   他吓了一跳,抬头就看一只大狗蹲坐在副驾驶位上,身前还好好系着安全带,瞪着那双圆眼睛拼命对他摇尾巴。   黎之清惊了:“黑洞怎么在这?”   这么黑的一只狗,车里没开灯,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   “您一走啊,它就趴在玄关那里动都不动,电视上刚播到您,黑洞蹭地就凑过去,看完了又跑回去继续等。”司机笑道,“我准备出门接您,它硬是跟到车库,怎么轰都不回去,老夫人说它太想您,就让我直接带着过来。”   司机说完,黑洞嗓子眼里发出一阵惹人疼的哼唧。   黎之清心里一软,伸手在它身上撸了几把。   安抚好黑洞,黎之清坐直身子搓了搓手,又抓过尤川的手一起搓:“到底是新年,外面太冷了。”   尤川反握住他的手,刻意让自己掌心变得暖和,慢慢把黎之清的手焐热。   黎之清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不怕冷,刚刚关心则乱,不免有点小尴尬,低头笑了笑。   今晚虽然是除夕,但外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特别是老街,更显热闹。   这里的建筑都是好几年前的商品房,楼层不高,规格不大,一楼的商铺很多都是楼上住户经营的,也不怕因为开店耽误了年夜饭。   沿路行人不多不少,间或有几个小商贩蹲在路边卖一些过年时候的小玩意儿。   黎之清看到前面有一家烤红薯烤玉米店,便让司机到前面路口等着,他和尤川去买点吃的带走,顺便稍微逛逛。   他们刚把车门打开,黑洞就扭头汪汪直叫,想站起来又被安全带拦着,好不可怜。   黎之清乐了,索性取了牵引绳给黑洞绑上,带着它一起下车。   黎之清穿了一件很厚的休闲外套,戴完口罩把帽子顶到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怕被行人认出来。   他大大方方地和尤川十指相扣,牵着黑洞慢慢往前走。   路灯是暖黄色的,把两人一狗的影子长长投到地上,街边店铺里传出春晚的欢笑声,行人间或从身旁超过去,也都是笑着的。   “有点冷,”黎之清眼睛微微眯着,呵出薄薄的白汽,“但是感觉很好。”   他说话时目视前方,尤川却一直略偏过头看他。   黎之清外套上的帽子太大了,还带有一圈看着很值钱的毛毛,软软绒绒的一直盖到黎之清眉前,显得他的脸更小了。   黎之清没得到尤川的回应,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尤川注视自己的眼睛,笑得更厉害了:“对吧?”   尤川抿抿嘴角,弧度明显是朝上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我去淘宝拍了帮忙找回微博的,好几天没动静,我还以为没希望了,晚上老板告诉我可以了,卧槽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早知道淘宝有这种店我就早点去了,就是有点点贵,我还以为真的只要几十块…… 微博我不敢马上用,我先看看粉丝里有没有家里人,有的话移除一下,把以前微博删一删再改个名,然后就可以补车啦!今天太晚了,明天回家车上我再看看,仙女们不要在评论里说车的事就好,补完车我会在作话里告诉大家的,爱你们!明天再发一波小红包。 最后大家可能感觉出来很快就要完结了,番外我不打算放在付费章节里,也算是对断更的小小补偿吧,微博没拿回来前我是想给订阅番外的人补红包,现在可以用的话就方便一些,可以放到相册里,到时候会提醒大家的,比心。 感谢兹兹兹的火箭炮和手榴弹。 感谢叶药*5,我是你两个颜色*2,星霰*2,凌波微波,晴雪,二宫爪子,寒露的地雷。 感谢陆黧,奔跑的面瘫,祀熠,遥光,不考上研不改名,rio,看不懂昵称是什么,东皇菠萝,栤枳,就是那个之之,缄默,忘酒,芸豆熨斗,殷殊燃,宅·腐·基·,曌,哥哥我是女流氓,丹丹7号,啻渮,我美怜,绯辞,Rossia罗西,泠七,烈如歌,一盒酸奶w,兹兹兹,嗯哼哼,绅士小姑娘,桃实,花生酱加量,起名废柴945,尹墨尘,夜明,旧巷子里的猫,晴雪,凌波微步以及很多显示系统返还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鞠躬。   ☆、100.   店老板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太太, 在新春佳节来临之际做生意,大方地给两人打了八折, 还额外多送他们一斤糖炒栗子。   黎之清正要付钱,尤川握紧他的手, 不让他动作:“我来。”   说完尤川才松开两人交扣的十指, 自然摘下右手的手套,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相应的金额递进窗口。   黎之清在旁边看了看尤川管帐家长似的的脸,又歪头看了看那只裸露在寒风里骨节分明的手。   尤川察觉到黎之清的视线,也看过来, 隔着口罩在他鼻尖轻夹一下, 不紧不慢地把手套戴回去:“我不怕冷。”   想从钱夹里把纸钞拿出来, 得摘了手套才方便, 老街热闹归热闹,风还是挺冷的,尤川可舍不得让他多冻一下。   黎之清了然地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悬在腰间晃了晃,冲尤川单挑起左边的眉梢。   尤川一把将那只手握住, 五指收紧,脸上就跟刮过去的寒风一样没有温度,眼底却有黎之清才能看出来的暖烘烘的笑。   玉米和栗子已经打包整齐,被放在保温柜里,红薯还要多烤一会儿。   站在原地没事可做,黎之清蹦下台阶往周围随意打量, 发现再往前走走就是一家饮品店,便用手肘捣了捣尤川后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买点东西。”   尤川回头看他。   黎之清抬手指过去:“离家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我去买点喝的,车上还能暖暖胃。”   “好。”尤川紧了紧两人交叠的手,嘴上应着,但没松手。   黎之清明白对方的小心思,抓着尤川的手摇了两下才放开。   他本意是想自己过去,可牵引绳还没递出去,黑洞就赶忙蹦到黎之清腿后,从左边蹭到右边,生怕小主人让自己跟尤川单独待着。   尤川侧目瞥向那条黏住黎之清的狗,又抬眼看了看黎之清,赌气似的背过身去,直勾勾盯住窗口里的烤箱。   黎之清使劲咬牙,憋住了没笑,他拍拍尤川的肩膀,安抚道:“我很快就回来。”   奶茶店里只坐着一位很有学生气的小姑娘,看起来像是被家里要求下来看店的,黎之清到时,她正抓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东西南北景常……不对,疆南地北景常在……景常新,景常……”   黎之清听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替换,心下好笑,也不出声催她,耐心站着等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您需要点什么?能不能稍等一下。”小姑娘余光瞟到有客人关顾,没抬头,只开口道歉,“我男神刚在春晚出了个对联,我马上就把下联对出来了。啊!天呐,愁死我了。”   黎之清被她一提醒,意识到对方八成是自己的粉丝,压低声线应道:“没关系,不着急,三杯热可可就好。”   “热可可是吧,我知道了。”小姑娘边打字边点头,“给您多送芋圆。”   黎之清笑了:“谢谢。”   小姑娘毫不在意:“没事,新年快乐。”   黎之清还是笑:“新年快乐。”   “啊啊啊中奖吧中奖吧,我想要黎黎的签名啊啊啊啊!!!”把千辛万苦编出的答案发送出去,小姑娘双手合十求神拜佛,仔细洗完手去后面准备饮品。   黎之清目送她匆匆冲进去,环顾四周,在供客人留言的便签上写下几句话,再把便签翻扣到收银台的桌面,眼睛越笑越弯。   奶茶店旁边的商铺关了门,店前坐着一位摊开木箱的中年人,箱子里整齐摆挂着编制精美的手绳,被边缘的小灯泡打着光,看着格外漂亮。   黎之清注意到他的时候,中年人正向一位牵着小朋友的年轻父母卖力推销:“老祖宗传下的编法,古时候过年都戴呢,给小孩儿玩最合适了,相传有神仙庇护的,连年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手绳不贵,中年人的说辞也找准了突破口。   那对父母明显被他说动了,小孩爸爸开始掏钱。   中年人眉眼笑开,接钱的同时取出一根递过去。   黎之清借机多看了两眼。   手绳是红色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装饰品,由于编得非常用心,并没有因为单调显得廉价。   中年人没有撒谎,手绳的编法的确是很久以前传下的,老一辈的帝都人都说它可以祈福避难。   黎之清模模糊糊地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向来不迷信的父母也经常给他买这些东西佩戴,颇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想到这里,黎之清看着木箱里的那些手绳垂眼笑了笑,有点怀念,又有点苦。   中年人把钱塞进包里,发现旁边有位看着就出身优渥的小青年在往自己这边打量,堆起笑来,张嘴便问:“小伙子买手绳不?过年了,讨个吉利。”   黎之清回过神,笑着摇头:“不用,我已经有了。”   “那可不一样,”中年人取下一根拿给他看,把刚才说过的台词又搬出来,“这编法是老祖宗传下的,有神仙庇护的,避凶趋吉,大人也能戴的。”   黎之清笑意更深:“真的不用,谢谢。”   他不仅有一根手绳,上面还有尤川亲自坠上的龙鳞,更何况,真祖宗天天就跟在自己后面。   想到尤川,黎之清心里倏地轻松不少,笑得也格外真挚。   中年人见他态度坚决,把手绳放回去,叹气道:“成吧。”   黎之清对他说了句“抱歉”,低头去看黑洞的眼睛,依稀从里面辨出某位老神仙的影子。   黑洞不明所以地昂头看他,摇摇尾巴,咧嘴吐舌,那表情太人性化,像极了在笑。   新春佳节,万象迎新,很多人在这段时间里都把自己收拾得格外光鲜,黑洞也被楼家佣人精心打扮了一遍。   它新洗了澡,皮毛才被梳理过,异常油光锃亮,脖子上围着大红的小披风,绣着祥云纹路,滚了一圈白白的绒边,和那身黑毛对比鲜明,又精神又喜庆。   黎之清忍不住弯腰伸手去摸黑洞的头,夸它的话正要说出,奶茶店的小姑娘提着打包好的热可可走上前,赞出了声:“这狗好帅!”   黎之清直起身,向她笑了笑,付钱过去,声音还是压低:“谢谢。”   小姑娘打开收款机,接钱时下意识看了黎之清一眼,突然一愣:“嗯?!”   黎之清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也不怕她打量,礼貌回笑。   小姑娘面露犹豫,放慢找钱的动作,多看了他一会儿:“……你长得……”   黎之清目光不躲不闪,笑吟吟地看她。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像黎之清啊。”小姑娘感慨道。   她最开始以为自己看到了黎之清本人,可她男神这会儿应该还在电视台演播厅里坐着呢,怎么可能会到她家的店里买东西,而且声音也稍微有些差异。   黎之清点头,没否定:“有。”   “真的像!”小姑娘把零钱递过来,“眼睛这么好看,你也一定很帅。”   黎之清笑了笑。   小姑娘把对男神的爱寄托在那双眼睛上,欣赏片刻又看向乖乖蹲坐在黎之清脚边的黑洞:“这是拉布拉多吧。”   黎之清点头,他见小姑娘有话要说,没有着急走。   店外不时有人经过,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在这里,但是也不介意陪自己的小粉丝小聊几句。   “我家以前也养过一只,不过已经老死啦。”小姑娘提起自己养过的狗,眼神变得很柔软,“唉,养狗这事吧,真让人又爱又恨,我们能活这么多年,它们十几年就不行了。”   黎之清没说话,再看黑洞时,不由想起黑洞的母亲。   那才是他养大的狗。   黑洞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是黎之清以前能够直接抱在怀里的小不点狗。   “幸好我们家现在还有一个宠物,我爸以前买的乌龟,比我年纪还大。”小姑娘搞怪道,“养得可好了,我怀疑我能成为它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以后得被龟大爷亲自送走。”   黎之清闻言笑笑,紧了紧手里的牵引绳,道完别带着黑洞离开。   以前黎之清总觉得自己的寿命说不定会和他的狗差不多,结果他侥幸活到二十岁,还遇到了尤川。   他的狗在同类里算是活了很大岁数的,可惜也不过只占了这二十年里的十五年。   黎之清不免开始想,尤川是上古时候的老神仙,寿比天长,以后只会活得更久,而自己最后究竟可以占去尤川多久的时间,他并不知道。   黎之清看着站在远处灯光下的高大男人,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酸酸的,有点涩。   迈出几步,黎之清突然停住,垂眼想了想,转身往回退。   他走到奶茶店旁边的中年人身前蹲下,还没开口,中年就笑说:“哟,小伙子这是打算买一根了?”   黎之清也笑:“嗯,买一根。”   他不久前刚见证中年人的上一笔生意,不用问价格就付了钱,仔细挑了一根装进口袋,这才奔尤川过去。   尤川恰好接过打包袋,迎着黎之清的方向走来几步。   黎之清脚步很快,到了尤川身前也没停,仗着两人现在戴着口罩,不怕被围观,直接用力撞进对方怀里。   尤川身体纹丝不动,抬手在他后背顺抚两下。   “好冷。”黎之清把脸埋在他胸口,嘶了口冷气。   尤川知道黎之清不是冷,但是没有出言揭穿:“我们回去。”   “嗯。”黎之清闷声应完,被尤川牵住手走到下一个路口,司机已经在附近的停车位等候多时。   上车后,黎之清把其中一份热可可递给司机,自己和尤川分了剩下两份。   他全程半靠在尤川肩上,喝着热饮看向窗外,整个人懒洋洋的,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黎之清的情绪已经恢复常态,尤川当然不会主动再提,平白惹他不高兴。   回到楼家,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一点。   喝完一小碗驱寒的羊肉汤,黎之清把黑洞留在大厅,自己和尤川则上楼换回日常一些的衣服,顺带把脸上的妆给卸了。   尤川想把脸弄干净,根本不需要去用卸妆水和卸妆棉,但是他很喜欢和黎之清并肩站在一起,哪怕是在盥洗池前洗脸。   冬季干燥,室内暖气又足,饶是黎之清不注重护肤,现在也懒中作勤,难得把润肤乳拿出来用。   他挤出一小坨,非常不讲究地在手里直接搓开,把掌心糊到脸上草草抹了几下,接着又用同样的方式给尤川涂了一遍,前前后后不过十来秒的事。   “我们这边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不过像仙女棒那种小型烟花还是可以玩玩的。”换好衣服,黎之清带尤川走去一楼,“等过了十二点,我们去院子里放几根?”   他的要求,尤川怎么会不答应:“好。”   “过年可是个大日子,长辈一般都会给晚辈准备新年礼物的。”走到楼梯口,黎之清故意绕到尤川身后,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走在前面,“您这位老人家会不会送我什么礼物呢?”   他故意拖长尾音,十足的调侃。   尤川对他的玩笑向来纵容,闻言丝毫不恼,反而认真回答:“你想要,都给你。”   黎之清笑了笑,手上略一用力,尤川立即停下了。   他把身体压到尤川背上,却不让对方背他,屈指一勾:“手。”   黎之清不是左撇子,用的是右手,尤川也配合地把右手递给他。   黎之清捏捏他的指尖,轻轻把对方手掌按到后面,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腕。   尤川任他掰弄,安静看着。   “虽然你是长辈,不过我也有礼物要孝敬给你。”黎之清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同时拿出一根红色的手绳,利落系在尤川腕间。   他兀自欣赏了一下,顺势贴在尤川耳边亲了亲:“新年快乐。”   说完黎之清才觉出尤川的身体陡然僵硬,下意识去看对方的神情,却发现尤川脸上显露出罕见的呆愣,甚至有些傻气。   黎之清不解:“怎么了?”   尤川被他唤回神,转头看他。   黎之清和尤川视线对接,发现对方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薄薄的水光,非常不明显,只是一瞬间的事。   黎之清正想细瞧,尤川却已经把头扭回去,不让他再看。   黎之清一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好再闭上。   他心里并不确定,又忍不住怀疑。   尤川这是被自己一根红绳……弄,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的时候,我终于破了一次两点后更新的魔咒哈哈哈,大家晚安啦~ 感谢马燕呀,火非离的火箭炮,感谢兹兹兹,我是你两个颜色的手榴弹。 感谢叶药*15,木骷髅*5,折子戏,时光,遥光,取个名字真是难,寒露,三七。的地雷。 感谢睡不醒了,神様,蜂蜜柚子泠,谨慎唯爱呢,想吃糖,墨久小透明,斜月魅影,三七。,坠落星光,懒人儿,梦魇,浠尘,台上花开又一季,晗,茯苓,迷途魔猫,初心,Medfrffd,尼玛的打严,暖玉生烟,橘子皮,倾灵,玉线,云湮,白起的女人,艾牧,月冷尘清,萤石.,声色,元嘉,一盒酸奶w,耳,疏影横窗,上邪,心塞怎么破,汀挽,烈如歌,吃炸鸡不喝啤酒,焦溜丸子,紫水芹,酒槐,李延年,道青缘,墨璐奇途,回眸,汐绛,起名废柴945,卿卿,Oliviahu1210,兹兹兹,夏以及一批系统返还的营养液。 感谢支持,鞠躬。   ☆、101.   尤川会哭。   这个认知简直太可怕了。   黎之清看着尤川那张线条硬冷的侧脸, 把对方刚刚的眼神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实在没法想象出二者合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无论是不是黎之清看走了眼, 尤川方才表情失控总归是事实。   黎之清斟酌着语气问道:“不喜欢我的礼物?”   他故意针对性问出和自己有关的问题,不然以尤川的性子, 得憋上好一会儿, 黎之清一贯不爱追问,倒不如等对方愿意了,主动跟他解释。   尤川把红绳小心塞进袖口,头摇得很果断:“喜欢。”   黎之清慢慢挺直腰,收回身体重量, 没再接着说什么, 也没继续往下走, 只站在比尤川高一级的阶梯上耐心等着。   沉默不到半分钟, 尤川果然开口:“我……没想到你会给我。”   他说话时深深看了黎之清一眼,视线不躲不闪,的确不是心虚撒谎的样子。   黎之清愣住:“你知道我买了这个?”   尤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黎之清眨眨眼,不用多想就明白了:“听到我和老板说的话了?”   尤川把黎之清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握下来, 还是点头。   黎之清顺势向左一步,勾住尤川的肩膀往下走,确定自己近期没背着尤川做过什么蠢事,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会给谁?”   尤川没有立即回答,等两人走到能够看见大厅的拐弯处,目光直直投向热情迎上来的黑洞, 再小小地瞄了黎之清一眼,答案显而易见。   黎之清不由失笑:“你以为我要给黑洞?”   尤川低低“嗯”了一声。   他有注意到对方之前是因为狗的话题感到不快,完全没想到自己才是黎之清情绪低落的根源。   “给它做什么?就算我不能一直照顾它,家里人也会把它养得很好。”黎之清制止住黑洞的胡乱蹦哒,拍拍狗头,“……哪用得着我来操心。”   ——但是你不一样。   黎之清没有把剩下这半句话说出来。   “不许再拿自己和黑洞比了,搞得我就跟脚踏两只船似的。”黎之清捏了捏尤川的肩膀,以示警告。   尤川乖乖应下来:“嗯。”   “这可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新年礼物,弄丢了我是要伤心的。”   尤川回答得很坚决:“不会。”   黎之清本打算再送他点别的,闻言笑了:“六块钱的手绳就把你打发了,带你回家过日子还真不亏。”   尤川听他这么说嘴角一抿,总算露出笑意。   尽管如此,黎之清还是能察觉到尤川被他戴上手绳后有点不太对劲,两人走进客厅和家人看了半天的电视,尤川的视线总是时不时从自己右手腕上掠过去。   当着长辈的面,黎之清不好意思倚在尤川身上和他太腻歪,只侧身靠住沙发扶手,借着低头玩手机的姿势用余光偷偷往尤川那边打量。   黎之清心想难道尤川真被自己一根手绳感动到了,他回家后是不是无意冷落了尤川,以至于对方会因为手绳是给他不是给狗的事情反应这么大。   黎之清越琢磨越愧疚,索性打开微信,给唐顺时发消息:[唐大师新年快乐。]   唐顺时八成被黎之清这句“大师”刺激到了,怕这孩子大过年的还跟自己皮,直接发过来一个红包。   黎之清点开一看,六位数,大手笔,明显是想让他拿了钱闭嘴。   他收完红包改用英文打字:[您年纪大,见多识广,快帮我想想拿什么礼物哄尤川最合适。]   可怜唐顺时光棍这么些年,除夕了还得吃上一嘴的狗粮。   黎之清看对方“正在输入”好一会儿,总算收到一段语法有毛病的英文:[那祖宗还需要你哄?你就跟他命根子一样,踹他脸上估计都不恼,你能他把怎么着?]   黎之清很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他弄哭了。]   这消息一发出去,唐顺时彻底惊了,顾不上去找在线翻译,直接拿国语回复:[你玩儿我呢?????]   黎之清知道这事不太好接受,摸摸鼻子,简单把始末缘由概述一遍。   唐顺时给他发了好多串省略号,也是头疼:[你就不能换个东西给他。]   黎之清不傻,顿时明白过来,尤川反常和黑洞没多大关系,主要问题出在红绳上面。   他刚想明白这一层,聊天界面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他左手也有一根,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注意过。]   [我知道。]   黎之清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川从背后把他按到床上的时候,总喜欢用左手扣住他的手背,在他指缝间碾了又碾。   只是尤川左手那根与其说是红绳,倒不如说是一根红亮到扎眼的细线,根本没有前后衔接的地方,就像天生圈在上面一样。   黎之清一直以为那只是尤川原先就有的东西,现在看来,还有故事。   黎之清酸溜溜地打下一行字:[别人给他的?]   唐顺时用脚趾头都能猜出黎之清有些吃味,他以往没少被这小子气过,哪会轻易让翻身的机会溜走:[肯定是啊,你看老神仙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难不成你还觉得他就跟你似的,需要带点什么辟邪?]   [你怎么知道?]   [问过啊,他刚来店里那会儿。]   黎之清将信将疑,唐顺时满嘴跑火车,不得不防。   [骗你半句我赶明儿渡劫被雷劈死。]   黎之清这回信了。   道士嘴里说的毒誓最能应验,唐顺时不会拿自己的命瞎扯。   尤川活得久,经历点什么很正常,黎之清也能理解。   可他理解归理解,心里该不是滋味一样不是滋味。   [……感情我是跟上一位送重了。]   黎之清点完发送键,抬眼瞄了尤川一下,默默将霸到对方身前的腿缩回去。   尤川看了看他突然规矩的腿,又看向那双长腿的主人。   黎之清拿脑门顶住那道视线,就是不肯跟尤川对视,他偏头捏了枚小番茄用门牙叼住,不走心地慢慢磨咬。   尤川不懂英文,半晌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默默看着沙发那端突然闹脾气的人。   唐顺时还在浪:[老神仙也不容易,以前只能睹物思人,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你了,又被你一根手绳勾起伤心的往事,唉……有点惨啊。]   黎之清结结实实被他刺激到了,一时没注意到唐顺时用的是“找”这个字,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行了我知道了,闭嘴吧你。]   唐顺时心情大好:[你就不好奇老神仙惦记了这么些年的人是谁?]   黎之清心里啧了一声:[不好奇,滚。]   [你看看你,这么没自信。]唐顺时头一回把在线翻译用得这么顺手,[你以为上古老神的心尖尖是那么好爬的?]   黎之清不想再理他,正要把屏幕按灭,唐顺时及时补充:[大过年的吃自己的醋,天上地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黎之清指尖一僵,好歹没把手机关掉,他把这句话前前后后看了三遍,担心自己理解错了,傻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两根都是你给的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黎之清还是愣:[我什么时候给他左手那根了?]   [不记得了啊?]   黎之清仔细想了想,差点怀疑自己记性出了问题。   [不记得就对了。]唐顺时发来一个老套的呲牙笑脸,[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上辈子的事想起来,这世道就乱了。]   上辈子?!   黎之清这次是真傻了,捧着手机一脸的懵。   他还没把脑子里的浆糊排出去,唐顺时的消息又来了:[行了行了,赶紧瞧瞧你们家老龙神去,再醋下去他得以为是自己惹你不高兴了。]   黎之清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尤川。   尤川乍一得到他的回应,下意识坐得更加端正。   黎之清心脏跳得厉害,他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好让他确信自己还没彻底消化的信息是真的。   尤川见他神情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黎之清晃过神,连忙摇头:“没有。”   对面沙发上的沈琼烟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黎之清随口掰了个理由,“坐了太久,腿有点麻。”   “毕竟年轻人,老不动弹肯定觉得闷。”楼煜太太笑道,“不然你们俩去活动室玩会儿,或者出去放放烟花,怎么着都行。”   黎之清刚好想找个机会和尤川单独说话,立马应下。   他利落地穿好外套,和尤川一起走进庭院,整个人被外头的冷空气一冰,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家里准备了很多种小型烟花,被佣人整齐摆在小石桌上。   如果今晚没有唐顺时说的那番话,黎之清说什么也要好好挑拣一番,可眼下他实在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随手选出几根手持焰火棒,和尤川坐到旁边的秋千椅上点燃起来。   焰火棒很细,噼里啪啦地炸出金亮的火星,把周围一小片区域照出暖洋洋的色调,瞧着似乎没那么冷了。   尤川没去注意那簇还挺好看的小烟花,细心把黎之清的外套袖口往下扯了扯,严实盖住手套边缘,确保不会有风钻进去。   黎之清被他的小动作搞得鼻子酸酸的,怕让尤川看出什么,弯身把手肘抵在膝盖上:“尤川。”   “嗯。”尤川也跟着弯下身,就着烟花的光亮看他。   黎之清努力让语调趋向自然:“唐顺时跟我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尤川捏住烟花棒的手抖了一下,心里一根弦陡然被绷得笔直。   “他说你左手的那根线,是我以前给你的。”黎之清继续道。   尤川难得不等他全部说完就开口:“……还说了什么。”   “没了。”   尤川这才长长松出一口气。   他是真怕唐顺时把黎之清三魂七魄不全的事情说出来,黎之清心思敏感,尤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比常人有所残缺。   “是真的吗?”   尤川意外地没有沉默太久:“是。”   黎之清看着烟花逐渐烧到末尾:“我今天送你手绳,让你想到以前了吗?”   尤川点头。   黎之清想到唐顺时说的“伤心往事”,问他:“以前……我们很不好?”   尤川很快摇头。   他虽然不记得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尤川可以确定,他们一直很好。   “那你为什么会不开心?”黎之清有点惊讶。   他以为他们上辈子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尤川才从来没跟他提起过这事,甚至会对手绳露出那种表情。   “没有。”尤川也惊讶黎之清会这么想他,“我只是……太高兴。”   高兴?   黎之清不解地看向尤川,高兴是那种反应吗?   尤川不善表达,但他不愿意让黎之清认为他们感情不好,尽量表述:“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虽然手腕上的两根本质不同,可黎之清的心意总是相近的,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尤川很知足了。   黎之清闻言愣住。   “我怕你不跟我走,怕你……”尤川捏着那根燃尽的焰火棒,嘴巴张了半天,苦恼该怎么让黎之清明白自己的想法。   如果黎之清不想跟他走,如果黎之清还是想做普通人,再如果,黎之清下辈子是一个健全的普通人,就算没有尤川的庇护也可以好好生活,尤川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尤川艰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怕你不需要我了,我要用什么来让你注意到我。”   说完他望向黎之清,一贯不起波澜的眼底隐约透出一丝茫然。   黎之清使劲把指尖往掌心里攥,慢半拍地理解了尤川话里的意思。   尤川这是不知道黎之清喜欢他的契机是不是因为自己能够帮他继续活下去,他的不安不仅比黎之清持续的时间更久,程度还要更深。   黎之清一想到尤川始终带着这种踩在半空中的不确定感同自己相处,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抽疼。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需要你才和你在一起的。”黎之清丢掉焰火棒,直接捧住尤川的脸,逼迫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你这种无所不能的老神仙不是该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吗?怎么会这么没有信心。”   亏他还因为自己可能没办法陪尤川走出太远的问题难受了那么多次,感情这位老神仙从最开始就每天害怕自己哪天不要他了。   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黎之清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成语,尤川大概能通过“狂妄”来推测“目中无人”的意思,但是剩下一个就有点难度了:“……无所不能。”   黎之清解释:“就是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尤川和他鼻尖相抵:“……可是如果你以后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之清道:“原来你做事还会参考别人的意愿。”   “你说过,不能不讲道理。”尤川垂眼低声说。   黎之清轻叹一口气,有点想笑:“我还说过那么多遍爱你,你竟然就只记得不能不讲道理。”   好吧,他没资格这么说,毕竟他难受起来也忘了尤川说过的那些情话。   尤川找准他话里的关键词,眼睛立即亮起来:“我都记得。”   话音刚落,庭院外远远有钟声传开。   那是建在别墅区中心的钟楼发出来的,只有在除夕当晚才会敲出这种彻响云霄的气势。   尤川对钟声充耳不闻,还在灼灼地盯着黎之清,明显是在等着什么。   黎之清顾不上去道新年好,无奈在他嘴角亲了亲,笑道:“我不会不要你,我可舍不得和你分开,说永远爱你就永远爱你,绝对不会说话不作数。”   他本以为自己才是最需要听到这些话的人,天知道对方怎么会比他还需要这些腻死人的保证。   尤川完全不觉得两人担任的角色有什么不对,听完才满意地夺回掌控权,抬手扣在黎之清脑后,低头在他脸上又亲又咬。   黎之清被尤川死死箍在怀里,哭笑不得。   算了,谁让这位老龙神非说自己无所不能的前提是他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呢。   他认了。   -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从第一章开始就一直在感谢大家的支持,说多了可能有些像表面工作,但是每次更新时对各位的感谢都没有变过。 我是个很没天分的写手,脑洞不够,不爱看书,还很懒,甚至现在都不会写大纲,只能记几个关键词。 催稿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因为先后情节安排不当,让乔先生受到误解,写这本的时候不想再看人物被骂,于是努力先写老龙神,但是又忽略了情节问题,前面几章和主线有些脱节,除此之外更有大小毛病一堆,自己看着都很头疼,完成的这两本书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大家的包容和鼓励必不可少,真的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们,希望在下一本书中能不辜负大家的支持,往前进步一点点也是好的。 明天我会把微博删一下,发个抽奖试下水,没问题了就补车,后续番外过几天会更。 下篇文的预收在专栏,甜度比这篇齁很多,有暗恋有打脸,仙女们感兴趣的话还请收藏一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