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面瘫总在要抱抱 作者:婳语 文案 白澈抓鬼治病样样拿手,却很不开心。 没有心跳没有记忆,他根本笑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在某人怀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于是,花式要抱抱成了白澈的重要日常。 醉了,要抱抱,跌了,要抱抱,困了,要抱抱 累了,要抱抱,难过,要抱抱,开心,要抱抱 …… 乔岭南:每天都在要抱抱,好歹给个笑脸吧? 白澈:(微笑) 乔岭南:我错了,你还是继续面瘫吧。   排雷: 1、雅痞攻X面瘫呆萌受 2、主受,1V1,结局HE 3、有鬼怪出没,不科学无逻辑,考究勿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澈(锦时),乔岭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天邺是个古旧的小镇,地理位置很偏,这里的人似乎与现代生活有点脱轨,才晚上九点,小镇就陷入了沉睡。   “咚咚咚咚……”   “啪嗒啪嗒……”   可就在这时,贯穿整个小镇的天邺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昏黄的街灯下,能看到从远处跑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看起来都在三十左右,男人五官扭曲成一团,嘴巴大大地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很难受的样子。双手在颈部胡乱抓拍,像是有无形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着,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是自己在跑,而是旁边的女人拽着他在跑。   女人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还不断催促:“快点,快点,再快点……”   河的对岸,也有两个男人和他们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在往前行。但是相对于右岸的狼狈,左岸的两个人则轻松多了,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特别是走在前面那一个,身高腿长,明明走得很急,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舒服,半点不觉忙乱,在其余几人的映衬下,更显得优雅从容。   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男一女已经跑到了一处低矮的砖瓦房前,女人这才放开男人,来不及喘气,就冲上前去用力地敲门:“白先生!救命!白先生救命……”   左岸的两人也停了下来,走在前面那人曲腿往河边的柳树上一靠,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对面那扇门上。   他身边胖胖的男人喘了口粗气,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南哥,你说,那鬼医……”   他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他急忙闭嘴,凝神看过去。   对面房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出头,个子不算高,一七八左右。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奇怪的白袍,直筒型的,衣袖非常宽大,还带着连衫帽。那人戴着帽子,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截尖尖的下巴。   可那女人就站在白袍人的对面,所以她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然后左岸的两人就见那女人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物。   左岸两人不由好奇,那人到底长得有多吓人?   像是知道他们心思一般,对面的人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露出了大半张脸来。   其实,如果单看五官,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脸小下巴尖,鼻梁挺直,眼睛不算很大,但眼尾微微上挑,也是很漂亮的。那女人之所以被吓到,大概是因为他的脸色,这人的脸色实在是很糟糕,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甚至连唇色都极淡。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他看起来,的确不像个活人。   “这,这是人是鬼?”刚才开口的胖男人嘀咕了一句,他站得远,看不太清楚对面人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张朦胧惨白的脸。   靠在柳树上的男人却挑了挑眉,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唇角,露出一个优雅中带着几分痞气的笑:“上几分颜色,也称得上绝色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白袍人就开口了,是对那女人说的,只有两个字:“何事?”   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个活人,声音倒是温润如玉,虽语气寡淡,可至少带出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女人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问:“你,你就是鬼医白先生吗?”   白袍人点头:“我是白澈。”   “白先生,求你救救我老公。”女人急忙道,又把男人拽到前面来,这么一会儿工夫,男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除了翻白眼,他已经不能做出其他的动作,“他,他……”   白澈看了男人一眼,抬起右手臂,宽大的袖袍从男人面前拂过。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男人的变化,然而……并无变化。   白澈收回手,问道:“你们做过什么亏心事?”   女人一愣,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们……”   白澈不再看她,转身欲走。   “白先生!”女人忙叫住他,咬牙坦白道,“昨天,我买菜的时候,用了假.币;前天,我老公打死了邻居家的狗,还……”   “关于你婆婆的。”白澈打断她。   女人神色更是慌乱:“没,真没有,我婆婆是自杀的,不关我们的事……”   白澈看了她一眼,再次挥了挥衣袖,这次众人看到了一阵轻烟,然后男人面前忽然显现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穿着破旧的衣服,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条褶皱都写满了怨恨。   “妈,妈呀……”女人尖叫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她想跑,可腿发软,一步都挪不动。   身边的男人也艰难地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反应更快一些,“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婆婆面前。女人一见,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   白澈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对岸,转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白,白……”女人绝望地看着那扇门。   对岸,胖男人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又开口了:“南哥,刚才我一路跟过来,可没发现那老婆婆的踪迹,你看见了吗?”   靠在柳树上的男人摇头:“没有。”   胖男人又道:“看来,这白澈还真有点本事?”   “唔。”南哥点点头,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对面露出灯光的窗户。   “可是,他不是抓鬼的吗?他就这么不管了?不怕那两个人被那老婆婆吃了?”胖男人的问题不少,“还是说,他看那两人实在可恶,所以不想救了?”   南哥收回目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颇感心累地说:“死不了的。”   “为什么呀?”   “因为没一个当妈的真忍心杀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做了鬼。”   话落,又叹息了一声。   右岸,凶神恶煞的老婆婆已经细数了儿子媳妇的一长串罪状:“……打我骂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你们还敢说没有对不起我?”   “妈,不是的,我们不是,不是故意的……”女人已经吓到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滚开!我不想和你说话!”老婆婆一把将女人摔出去老远,又冲着自己儿子说,“我就问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她说着,把枯瘦的手掌贴在男人的心口上,像是一个不满意,就要把他的心挖出来。   男人脖子上的不适已经暂时消除了,他颤抖着,脑子飞快地转动,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我知道,我禽兽不如,我对不起您。我其实早就后悔了,真的,我都觉得我该死!您怎么恨我都没关系,您现在就算是把我杀了,让我下去陪您都没关系。我只是有点遗憾,我还没给老李家留下一个后代,下去了没脸见我爸呀……”   老婆婆的手慢慢松开了一些,忽然一伸手,又将那女人抓了回来:“那我杀了她!”   女人直接吓尿了,但她反应倒是不慢:“妈,您等一下!妈,我,我怀孕了,您,您要是杀了我,老李家就真没后人了……”   两人不断地求饶,说着好听的话。   老婆婆脸上露出茫然挣扎的表情,过了很久,她终于一松手,将女人摔在了地上。   女人摔得生疼,却也不敢喊叫,冲着老婆婆不断磕头:“谢谢妈!我一定改过,一定……”   老婆婆不看她,仰天发出一声悲切的长啸。   空气中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缕叹息,然后就有轻扬的笛声从前面的砖瓦房里飘了出来。   老婆婆的脸色在笛声中渐渐变得柔和,身形也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   死里逃生的夫妻俩连爬带滚地跑了。   白澈站在窗前,把一只巴掌大小、笛子般模样的乐器收了起来,眼睛清澈透亮,却不带一丝感情。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阿澈,你怎么知道那老婆婆不会杀人?”   白澈没说话,抬着下巴朝对面点了点。   刚才那两个男人这会儿已经不在了,身后的声音顿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刚才那个男人的想法一样,认为当妈的都舍不得对自己孩子下手?”   白澈点点头。   “可是,我更希望看到她杀了那两个畜生。”   白澈微微摇头:“她不能杀人。”   那声音不服气:“好鬼为什么不可以杀坏人?”   白澈纠正道:“是鬼不可以杀人。”   “算了,不懂这都什么破规矩。”那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你知道刚才那两个男人来干什么的吗?”   白澈摇头。   “那你就放他们离开了?大半夜来偷窥,明显没安好心,肯定是坏人。”   白澈回头,屋子里却没旁人,只桌上有一只巴掌大的翠羽小鸟,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白澈淡淡道:“我也不一定是好人。”   小翠鸟忽然展翅,飞到白澈肩头,道:“你救过我,是大好人。”   白澈看了它一眼:“或许,你也不是好鸟。”   “阿澈,你知道这句话是骂人的吗?”小翠鸟欲哭无泪。   白澈:“你是鸟。”   小翠鸟:……   白澈走向卧室,躺到床上,小翠鸟跟着飞了进去,往被子里钻。   白澈用了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将它拎出来:“鸟不需要盖被子。”   “阿澈!”小翠鸟使劲扑腾着翅膀,特别委屈,“说不定我哪天就进化成人了呢?”   白澈淡淡地瞥了它一眼:“你又不是妖。”   小翠鸟:……   白澈:“睡了,小鸟。”   “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小鸟!”小翠鸟悲愤地站在床头大叫,“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品种,但是我会喷火啊!好酷炫的!你哪怕叫我火火,叫我焰焰,也比叫小鸟好听啊!”   “燕燕。”白澈从善如流,“睡了。”      第2章   和天邺镇人睡得早相对应的,他们起得也早。   天边才刚泛起一丝浅白,小镇上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打开了房门。   而起得最早的,当然是负责清扫街道的老赵夫妻俩。   这会儿夫妻俩已经打扫完街道,只等装完最后一车垃圾,就可以回家睡个回笼觉了。   “早上好啊。”   “早。”   “辛苦了。”   “应该的嘛。”   ……   夫妻俩一路将垃圾装车,遇到相熟的人还会打个招呼,很快就到了镇尾的河畔,这里是最后一堆了。   “哎哟……”老赵媳妇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她情急之下双手往地上一撑,却刚好撑到了那堆垃圾上。   虽然没摔倒,却脏了手,老赵媳妇唾了一口:“晦气!”   “没摔着就好,你去洗洗手吧,我来装。”老赵好脾气地道。   老赵媳妇嘟嘟囔囔地去了天邺河洗手,老赵正铲了一铲子垃圾,忽然听到媳妇一声惊恐的尖叫:“啊……”   老赵忙丢了铲子,朝媳妇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死人!死人了,老赵……”老赵媳妇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抓着老赵的手臂,吓得脸色铁青,语无伦次。   老赵大着胆子过去一看,河滩边的浅水区,真的有尸体,还是两具!看穿着应该是一男一女。女尸面朝下,看不清楚脸。男尸的脸侧着,大半在水底,一只瞪得溜圆的眼睛正惊恐地盯着老赵,那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老赵也被吓得瑟瑟发抖,“快,快,快报警……”   ——   “阿澈……”燕燕从窗户飞进来,带了点露气的翠羽更加亮丽。   它飞到白澈床上,就看到白澈眼睛紧闭,眉头微蹙,刘海散开的额头有一层薄汗,燕燕忙用翅膀轻轻拍了拍白澈的脸颊,声音提高了一些:“阿澈,醒过来了,快醒过来!”   白澈猛地睁开眼,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把手贴在心口,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白澈微微有点失望。   “阿澈你又做噩梦了吗?”燕燕轻声问。   白澈用手背拭了下额头的汗,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次梦到了什么?”燕燕又问。   白澈微微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我杀了很多人?”   他的声音表情都很平静,完全没有自己可能杀了人的恐慌。   他说完就进了卫生间,燕燕正要飞进去,就被关上的门挡在了外面。   “……”燕燕叹了口气,“阿澈,你不要多想,我相信你不会杀人的。”   “嗯。”里面含糊的应了一声。   白澈洗漱完出来才问:“找我何事?”   一边问一边打开衣柜找衣服。   “对,我差点忘记了。”燕燕懊恼地扑腾了一下翅膀,“昨天晚上那两个男人又来了,我看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哦。”白澈刚应了一声,外面就响起了三声不徐不疾的敲门声。   “肯定是他们来了,我先去看看。”燕燕说着,先飞了出去。   一直到白澈换完衣服,敲门声都没再响起过。   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昨天晚上河对岸的两个男人。   此时靠得近了,又是白天,能更清楚地看到两人的样貌。   胖男人不仅胖,个子还高,估计快到一米九了。他站在那里,远看简直像一座山。但他的脸其实不算大,五官在他脸上的感觉有点挤,脸颊鼓鼓的,加上他皮肤又白,看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会想到刚出笼的包子。   那叫南哥的男人个子和胖男人差不多,可他瘦多了。他穿着贴身的T桖,隐隐透出健美的肌肉线条,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加上一双又长又直的大长腿,单身材看上去就男人味十足。这人五官也长得好,俊眉朗目,鬓角修得齐整有型,蓄着性感的小胡子,整个一行走的荷尔蒙!   他看到白澈出来,微微眯了下眼睛,打量的眼神变得深邃,透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沧桑,这沧桑中又带了点成熟男人特有的优雅从容。   这样的两个人往门口一站,就显得消瘦的白澈格外弱势。   “你们是谁?来找阿澈干嘛?”燕燕生怕白澈吃亏,飞到白澈肩头,厉声喝问,想要替白澈壮势。   它却不知道,它往白澈肩头一站,让白澈唯一能唬人的冰冷气质也减弱了几分。   而对一只鸟能说人话这事,这两个男人显然并没有觉得太诧异。   胖男人沉不住气,上前一步:“我们是来请白先生治病救人的,他叫乔岭南,我叫高小狩……”   “小瘦?哈哈哈……”燕燕笑得直扇翅膀,“你哪里小?哪里瘦了?你爸妈怎么想的?给你取这个名字?还是说,你叫小受?那估计你不好找老攻啊,哈哈……”   “我是狩猎的狩!”高小狩快气死了,脱口道,“你又是什么东西?鸟不像鸟,人不像人的,这么八卦,找到老公了吗?”   “包子!”乔岭南开口,把高小狩叫回来,又道,“它羽毛这么艳丽,不是雌鸟,是公的。”   “臭流氓!”燕燕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两人。   白澈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了:“找我何事?”   乔岭南看着他全程一点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没变化一下,心下一动,上前一步,伸出手道:“你好,我叫乔岭南,很高兴认识白先生。”   白澈看了他一眼,忽略掉他伸出来的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找我何事?”   乔岭南含笑继续伸着手,白澈犹豫了几秒,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白澈的手,苍白到有点透明,像玉雕成的,入手凉得刺骨,绝对不像活人的手。   乔岭南暗中吃了一惊,白澈只和他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还解释了两个字:“手凉。”   乔岭南有点惭愧,原来白澈先前不愿意和他握手是这个原因。   “是我唐突。”乔岭南正经起来,“我有个朋友病得奇怪,无人能治。听闻白先生医术高明,又宅心仁厚,不知道可不可以请先生救救我朋友?”   “在哪里?”白澈问。   “禾城。”   “阿澈不会离开天邺镇的,你们走吧。”燕燕不等白澈回答,忽然转过身来,“你们前来求人治病都不诚心,大晚上的跑来偷窥……”   “好了。”白澈打断燕燕的话,转而问乔岭南,“你先描述一下病症。”   “长时间地昏迷,醒过来的时候心悸心痛不断。”乔岭南道,“他生病之前去过一个闹鬼的村子,所以我怀疑他是沾了什么东西。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好。我跟你们去。”白澈稍一考虑,就点了头,“请稍等一下。”   白澈转身进了屋,拿了个背包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阿澈,你真要走?”燕燕焦急地跟进来,“你不是说,你不能离开天邺镇吗?”   “那只是一个感觉,并不一定准确。”白澈手上不停,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脑子里完全空白的状态,我要想办法改变,至少找到我变成这样的原因。”   燕燕还是不放心:“可是,那两个男人……”   “那两个人不是重点。”白澈道,“我对那个病人感兴趣。”   白澈收拾好东西,看了燕燕一眼:“你不用跟着……”   “不。”燕燕激动地道,“我只是一只孤鸟,同样没有记忆,我也没地方可以去。阿澈你救了我,我只能跟着你,你不要赶我走。我能喷火呢,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谁要是想害你,我烧死他。”   白澈微微顿了一下,道:“随你吧。”   燕燕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地跳到白澈肩上。   白澈出来,正准备锁门,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白先生!等一下!”   白澈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年轻警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白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白澈看了看警察头上的汗,“有事?”   那警察上前,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伸手像是准备去拉白澈。   燕燕忽然冲下来,在他手背啄了一口。   “啊……你这只死……”警察看看白澈,把到嘴边的脏话忍了回去,对白澈道,“白先生,你可能暂时走不了了,昨天晚上天邺出了一桩杀人案,队长让我来请你到局里走一趟。”   “什么杀人案?”白澈脸色不变。   “屠宰场的李达民两口子死了,有人看到他们昨天晚上去找过你。”警察说,“请你随我回去配合调查。”      第3章   死了?白澈正想说话,忽然见站在旁边的乔岭南走了过来,对那警察道:“白先生不会是凶手,昨天晚上那两个人来找白先生的时候,我也在场,可以为他作证。”   警察皱眉看向乔岭南:“你是谁?”   高小狩抢着说:“他叫乔岭南,是……”   “等等,乔,乔,乔……”年轻警察的脸色立刻变了,激动地无以复加,“你就是风……神探乔岭南?南哥?”   乔岭南眨了一下眼睛,摸了摸小胡子,抿唇一笑,眼神带电:“过奖了,我就是乔岭南。”   “你真的是南哥吗?”年轻警察秒变迷弟,“我特别崇拜你!做梦都想见到你,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开心了!你比传说中还要帅!”   乔岭南轻咳一声,刚扬了扬眉毛,忽然听到白澈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还去警察局吗?”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白澈脸上依然没表情,也没有不耐烦,像是对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没看在眼里。   “去去去,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年轻警察回过神来,可算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一边带着几人往警察局走,一边兴奋地帮白澈介绍道,“白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南哥是非常有名的神探。身手了得、明察秋毫、风流……咳,他帮公安机关破过很多大案,真是大名鼎鼎……”   燕燕拿翅膀拍了拍白澈的肩,又转了个身,让尾巴对着众人。   “嗯。”白澈用一个字结束了年轻警察的安利。   气氛瞬间尴尬了几秒,年轻警察怕乔岭南多想,又帮着解释:“白先生不爱说话,但是他人很好……”   他完全忘记了,他来的时候,这两人分明是站在一起的。   “说说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吧?”乔岭南岔开话题,问那警察。   “尸体是今天早上在天邺河里发现的,但是他们口鼻中均无泥沙,腹部也没有积水现象,初步估计应该不是溺水而亡。”年轻警察也认真起来,“两位死者面部表情都很惊恐,身上没有外伤,像是被吓死的。”   “不可能。”   “不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了一眼,白澈先移开了目光。   “两位还真是默契。”年轻警察看看两人,更多的却是奇怪,“可是,理由呢?”   乔岭南等了几秒钟,白澈没说话,他便开口道:“那两个人胆子很大,要想吓死他们很难。”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胆子很大?”警察又问。   “你们不是说他们在屠宰场工作吗?”乔岭南道,“还有……”   他顿了一下,后面半句却没说。昨天晚上,那两个人亲眼见到了被他们逼死的母亲的鬼魂,居然还能巧言令色地脱身,那样的胆量怎么可能轻易被吓死?   “还有什么?”那警察还想追问。   “这不是到警察局了吗?”乔岭南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警察才回过神来,带着几人去见了队长老康。   老康一见到白澈就立刻迎了上来:“白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看这态度,根本没拿白澈当嫌疑人看。   乔岭南有点惊讶,那年轻警察又兴奋地介绍道:“老大,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乔岭南。”   “你就是南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很高兴认识你。”老康也很开心,把几人迎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高兴地道,“原本是想请白先生来帮忙的,没想到南哥也在,这样简直太好了,这案子应该能破了。”   白澈先问道:“你想找我帮什么忙?”   老康道:“这李达民两口子都不是溺水身亡,但也不是被吓死的。”   年轻警察在一旁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佩服地看了乔岭南和白澈一眼。   乔岭南并不意外,问道:“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小郭你先出去把尸检报告拿过来。”老康对年轻警察说。   很明显这是故意想把他打发走,小郭很不开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出去了。   “怪就怪在这里。”老康等小郭走了才开口,脸部扭曲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可是,解剖后发现,他们的心脏……”   他好像很难受,闭着眼睛忍了忍,才道:“都熟了。”   “啊……”高小狩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燕燕也扑腾了一下翅膀,飞到了窗户边。   乔岭南脸色也很难看:“没有任何外伤?”   “没有。”老康很肯定地道。   “白先生……”乔岭南和老康同时把目光转到了白澈的身上。   白澈也是眉尖微蹙,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看向老康:“你想我做什么?”   老康道:“这很明显,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们……白先生你之前不是帮我招过鬼魂吗?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把李达民两口子的鬼魂找来,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澈还没说话,乔岭南先皱着眉头道:“这种案子,你可以直接上报给相关部门。为什么要让白先生帮你招鬼魂?鬼也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就算白先生有招鬼的本事,可让不该看的人看了,对他也不好,你这样不是为难人吗?”   老康脸微微一红,道:“我,我这不是找白先生来商量吗?毕竟,昨天晚上白先生是最后一个见到李达民夫妻俩的人。我虽然相信白先生不会杀人,可白先生也要为自己洗脱嫌疑才是……”   “谁告诉你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到那两个人的是白先生?”乔岭南一笑道,“最后一个见到他们的人是我。”   说完,又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白先生很早就进屋了,我是等那夫妻俩走了以后才走的,我可以证明白先生没有杀人。”   “这……”老康一愣,似乎对乔岭南有些忌惮,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应对。   白澈看了乔岭南一眼,对老康道:“人的确不是我杀的,和乔先生也无关。我再帮你最后一次,算还你当初的援手之情。”   说完站起来去把门窗都关上,燕燕似乎很不满,拍了白澈一下,飞走了。白澈也不管它,直接拉上了窗帘,挡住日光。   白澈拿出那只笛子,吹了几个极其嘶哑难听的音,屋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风过就多了两个人。不对,应该是两只鬼,正是李达民夫妻俩。   他们脸上依然保持着惊恐的神色,白澈开口问道:“是谁杀了你们?”   夫妻俩齐齐往后飘远了一点,艰难地摇摇头,表情越发害怕。   白澈忽然上前几步,在两鬼的下巴上摸了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封口咒?”   他们急忙点头,白澈回头看了一下站在那里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中的笛子,那两只鬼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样了?”老康急忙问道。   白澈摇摇头,道:“他们被下了封口咒,什么都不能说。抱歉,我帮不了你。”   老康看起来很着急,又道:“不能说也不能写吗?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们写下来?”   白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也不凌厉,甚至还一如既往地清澈透亮,可配上他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还是让刚见了两只鬼的老康打了个寒战,硬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乔岭南在一旁道:“老康,这案子你直接往上报吧,这不是你能力范围内能管的事。我有事要请白先生离开一段时间,如果这案子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你告诉相关部门的人,直接来找我,他们知道怎么联系我。”   老康看了乔岭南一眼,乔岭南眼眸微微一沉,那瞬间带出的压迫性的气势让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这样,那行,我就往上报了。”老康是会审时度势的人,最终点头。   几人从警察局出来,高小狩去开了一辆车来,乔岭南坐了副驾驶,忽然听到后座的白澈说了一句:“谢谢。”   乔岭南一怔,白澈又道:“他曾经帮过我。”   乔岭南脑子里绕了好几个弯,才明白白澈这是在为之前他在老康面前的维护道谢,以及表示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乔岭南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孩子还挺可爱。   他今年三十二了,白澈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在他看来,的确跟个孩子差不多。   第4章   “切,不就帮你找了个房子吗?”刚刚飞回来的燕燕很不爽地道,“就帮了这么点小忙,他也好意思三天两头地来麻烦你。阿澈,你就是太好了,容易被人欺负。”   “不是。”白澈淡淡道,“他是警察。”   “警察又怎么样?还怕他不成?”燕燕哼了一声。   白澈没解释,不是怕,只是有个警察罩着,他生活会方便很多,毕竟他是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   “我觉得那个老康有问题。”高小狩道,“这案子他原本可以不管的,直接上报就可以了,他为什么非要用特殊手段去调查?我们打过交道的警察不少,可没见过像他这么明明没有能力,还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事的。”   燕燕估计对老康真挺不满,暂时和高小狩和解,站在了同一阵线:“就是!我觉得没准人就是他杀的!”   “也有可能哦,贼喊捉贼,往往最能混淆别人的视线。”高小狩也赞同。   “理由呢?”乔岭南问道。   “这……”高小狩一时语塞。   燕燕道:“那个李达民是出了名的心黑不要脸,得罪的人多不胜数,可能他们有仇?或者,老康就是看他不顺眼?”   “看不顺眼就杀人?还是为民除害?”乔岭南道,“你刚才不还说他不是好人吗?如果是有仇,在这个镇上,老康手里的权利足以碾压李达民,他就算要杀人,也有一百种更好的方法。”   燕燕不吭声了。   高小狩又道:“管他是不是老康杀的呢,那李达民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死了活该。”   “就是就是。”燕燕立刻附和,“昨天晚上我就恨不得让他俩被鬼吃了才好。”   乔岭南懒得和他们多说,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白澈,白澈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眼神落在窗外,安静苍白的样子越发不像个活物。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白澈转过视线,和乔岭南对视了一眼,忽然道:“重点在封口咒上。”   乔岭南疑惑地问:“对了,这封口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种巫术。”白澈道,“能封住鬼的口,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忽然顿住了,放在车窗上的手指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东西,自己怎么会知道呢?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白澈,你是不是不舒服?”乔岭南久久没听到白澈未说完的话,再次回头一看,就见他眉头微蹙,脸上有汗珠滑落,可表情却奇异地很平静,顿时吓了一跳,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没事。”白澈回过神来,接过乔岭南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问道,“我们去哪里?”   “机场。”乔岭南道,“禾城离这里远着呢,坐飞机比较快。”   “可是……”白澈回头,“我没有身份证。”   “什么?”乔岭南怔住了。   “白先生你怎么会没有身份证呢?你是黑人啊?”高小狩也是一脸懵逼。   白澈没有解释,乔岭南回过神来:“包子,我和你轮流开,我们直接开车回去。”   这辆车是乔岭南租的,原本只是到机场,现在只能打电话去修改订单,好在都是网上操作,比较方便,不用浪费时间。   从天邺到禾城,得开二十多个小时,白澈连身份证都没有,驾照自然也没有。好在乔岭南和高小狩是两个人,这一路换着开还不算太累。   一路上几人都没再怎么说话,到了晚上12点,换了高小狩开车,乔岭南已经在补觉了。   白澈睡不着,他看着窗外,努力想要想起一些事情,却总是徒劳无功。脑子里完全是空白的,这种状态很不好受。   忽然听到高小狩轻轻“咦”了一声,白澈回过神来,注意到窗外安静得有些诡异,立刻叫了一声“停车”。   高小狩也觉得不对,他小心地将车子开到应急车道停下来,白澈打开车门下了车,高小狩还想去拿车载三角警示牌,被白澈拦住了:“不用了。”   高小狩仔细一看,此时这条路上除了他们的车,目光所及之处一辆别的车都看不到了,很明显有问题。   “怎么了?”乔岭南也醒了过来,跟着下了车。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四周忽然凭空涌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像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朝着几人靠近。   “阿澈,怎么了?”燕燕在车里喊。   “小事。”白澈道,“别下来。”   “你们小心……”   它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团白雾忽然加速冲着高小狩的脸扑了过去。   高小狩虽然胖,却出人预料的灵活,一拧腰一仰头,就避开了白雾的攻击。与此同时,旁边的乔岭南对着白雾出手了,两人配合得极默契。   白雾发出一声闷哼,退了开去,周围的白雾也暂时停止了前进。   “嘻嘻……”   “嘻嘻嘻……”   ……   过了一会儿,四周忽然响起一阵小孩的笑声,高小狩看到一个粉嘟嘟大眼睛的小孩朝这边跑来,急忙往前踏出一步:“哪里来的孩子?这里危险……”   “啪!”乔岭南在他额头拍了一张符,道,“这是幻觉!”   “靠!爷爷的!”高小狩咒骂了一声,喊道,“什么鬼东西!有种的直接出来单挑!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你这是废话!他们本来就是鬼!”乔岭南无奈地白了高小狩一眼,又把白澈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小心。”   白澈微微一怔,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周围小孩的笑声停止了,白雾中走出来一个婀娜的女子,穿着轻薄半透明的长裙,好身材若隐若现。   高小狩“咕咚”吞了一口口水,低声道:“真他娘的妖!”   “顶多是只鬼而已,根本不算妖。”乔岭南笑着反驳。   那女鬼见乔岭南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对他抛了个媚眼,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去摸乔岭南的脸,嗔怪道:“不要小瞧鬼嘛,鬼的滋味你没享受过吧?可不比人的滋味差哦,你就没兴趣试一试……”   “我对鬼有兴趣,可是,对女鬼没兴趣……”乔岭南悠悠道,在她的手快伸到面前时,又扔了一张符过去。   女鬼却并不怕他的符,笑嘻嘻地抓到手上,道:“哪里有拿符纸送人的?要送也该送人民币吧……”   乔岭南吃了一惊,这鬼的道行竟然这么高?嘴上却浑不在意:“鬼也喜欢人民币?你拿了能用吗?”   女鬼看他这反应,称赞道:“临危不乱,长得又帅,我还真有点喜欢你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岭南看她只是站在那里说话,有点不耐烦了。   那女鬼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开始脱衣服。   乔岭南皱了皱眉,正准备出手,忽然听到一声轻叱:“不要脸!”   然后一个小小的影子就冲着女鬼飞了过去,紧接着喷出一团火来。   连符纸都不怕的女鬼,却躲不开这一团火,发出凄厉的惨叫,变成了一个纸人,很快被烧成了灰烬。原来她根本不是鬼,只是被施了法术的纸片人。   “这么容易?”燕燕自己都有点懵了。   乔岭南看着燕燕,正想说话,却听到背后有动静,他急忙转身,就看到白澈被一个长头发的男鬼卡住了脖子。乔岭南赶紧冲过去,那鬼一挥手,他们两人周围像是凭空多了一层阻隔,乔岭南根本没办法靠近。   乔岭南眉头一紧,正想去拿灵符,却听见白澈开口问道:“谁让你来的?”   他被卡住了脖子,却依然面不改色,还能说话,像是一点都不难受。   男鬼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白澈得不到回答,忽然抬起了手。那鬼看到他的动作,脸色开始不安。白澈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男鬼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往后退出好远。   白澈追了上去,手中多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玉瓶,那鬼忙跪下来磕头,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白澈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那鬼就被收进了玉瓶里。   乔岭南已经看呆了,想到自己刚才还试图保护白澈,忽然觉得脸有点疼。   “阿澈!”燕燕忽然惊呼一声,朝白澈飞了过去。   乔岭南回过神来,看到白澈身体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莫非受伤了?   来不及多想,乔岭南也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白澈。   第5章   白澈刚站稳脚步,就贴上了一个强劲有力的怀抱,顿时吓了一跳,忙退开了一点,对乔岭南点点头道:“我没事。”   随着那只鬼被收进玉瓶里,路上的白雾已经散开了,远处有闪烁着灯光的车子开了过来。   “先上车吧。”乔岭南离白澈稍远了一点,但是并没有放开手。   扶着白澈上了后座,乔岭南自己也坐了上去,高小狩自觉地去开车。   “奶奶的,今天晚上这鬼有点道行啊,连南哥的符都不怕。”高小狩感叹了一句,又对白澈道,“白先生,你真厉害。”   白澈将玉瓶收起来,忍不住咳了两声。乔岭南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脖子上红了一片,应该是被刚才那鬼掐的。他皮肤白得吓人,这一片红看起来,像极了渗出的血,特别惹眼。   乔岭南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白澈摇摇头,道:“刚才那鬼也被下了封口咒。”   他抬头看了乔岭南一眼:“是冲你还是冲我来的?”   “说实话……”乔岭南犹豫了一下,道,“我虽然是个侦探,也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交道,但是一直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所以,应该……”   “那就是冲我了。”白澈点点头,并不意外。   “阿澈,你就不该离开天邺,好危险啊。”燕燕忽然道,“一出来就遇上这种事情,刚才吓死我了。”   白澈看了它一眼,道:“你说得对,看来是有人不想我离开天邺。”   “那怎么办?我们要回去吗?”燕燕担忧地问,“是谁不想要你离开呢?”   白澈又看了乔岭南一眼,乔岭南立刻道:“白先生你要是离开天邺会有危险,那我们当然不能勉强,我可以想办法把我朋友带到天邺来。”   “不。”白澈认真地道,“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会带给你们危险。”   “是我们求你救命。”乔岭南一笑,眼睛微微眯起,说不出的温暖,“不是你带给我们危险。”   白澈顿了一下。   燕燕又叫了一声:“阿澈……”   “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白澈扭头看着窗外道,“但对方用杀人的办法来阻止我离开,能是什么好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这也说明,我离开一定会有收获。”   “好吧。”燕燕叹了口气,妥协道,“反正我都听你的。”   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他现在已经不敢把白澈当孩子看了。这位神秘莫测的鬼医先生,绝对不止会抓鬼那么简单。   白澈大概是刚才抓鬼耗了太多精力,这时候感觉特别累,很快就睡了过去。他先是靠着车窗睡的,过了一会儿,随着车子的颠簸,脑袋晃着晃着,就靠到了乔岭南肩膀上。   乔岭南正迷迷糊糊地犯困,忽然感觉到肩膀一重,然后一阵凉意袭来,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到是白澈靠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却又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真不像个活人!乔岭南忍不住又扭头打量了他一番。   今天的白澈穿着很正常,白色的卫衣,浅色长裤,刘海挡住了额头,五官精致。忽略掉他苍白的脸色,冰冷的气质,就是一个正当青春的年轻人。可是,他好像经历了很多事,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   白澈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车子还在前行。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占了一整排的座位,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正是之前乔岭南穿的那件牛仔外套。   他忙坐起来,就看到乔岭南穿着件T桖在开车,高小狩高大的身躯窝在副驾驶,睡得正香。   乔岭南从后视镜看到他醒过来了,问道:“感觉还好吗?”   白澈点点头,乔岭南又道:“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谢谢。”白澈拿着他的外套,有点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他好像梦到自己的心能跳了,那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幸福到不想醒来。要知道,自从失忆以来,他总是会做梦,却老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他是真的,做梦都想体会一下心跳的感觉。   “你要是冷,就穿上吧。”乔岭南笑了一下,说,“包子怕热,我就没开空调。”   白澈没有穿他的衣服,他将那只棕色的小玉瓶摸了出来,暗自沉思。到底是谁在阻止他离开天邺镇?为什么要阻止?   昨天招到李达民夫妻俩鬼魂的时候,他们的害怕,是即时的。也就是说,他们害怕的,是当时屋子里的某个人。那时候在屋子里的,只有乔岭南、高小狩和老康,还有当时一直守在门口偷听的小郭也有可能。   会不会这四个人里,有一个就是杀死李达民夫妻俩的凶手?那会是谁呢?   那人杀李达民夫妻俩的目的又是什么?用这桩案子拖住自己,不离开天邺?还是说,故意留下封口咒这个线索,让自己去查?又有没有可能,一切都是巧合,那人杀李达民夫妻俩,只是单纯因为看不惯他们的恶行?   白澈捏了捏手里的玉瓶,他已经没办法再招来李达民夫妻俩的鬼魂,瓶子里这只鬼,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这只鬼应该也是同一个人找来阻拦自己离开的。如果是阻止自己离开,那应该和乔岭南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就是他来找自己离开的。所以,嫌疑人是老康和小郭吗?   “白先生,到了。”   白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到了目的地。   白澈下了车,把外套还给乔岭南,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禾城绝对是大都市,和天邺差别非常大。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热闹和繁华一眼可见。   乔岭南注意到白澈的动作,问道:“白先生之前来过禾城吗?”   白澈犹豫了一下,他应该没来过禾城才对,可他看到这些景物,总觉得像是见过,但又没到熟悉的程度。   白澈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失忆了。”   乔岭南之前听到白澈的话,就猜到他失忆了,只是不好问。现在听到这话,知道他应该不介意,便问道:“怎么会失忆?有找医生看过吗?禾城有几家医院还是不错的,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找人帮你拿到专家号。”   “不用了。”白澈拒绝,“看过医生,但找不到原因。”   实际上,他一个没有脉搏没有心跳的人,是绝对不敢去看医生的。就算不怕吓死别人,也怕被抓起来拿去当研究的材料。   乔岭南也不再多劝,他没有管别人私事的爱好。几人路过一家卖馄饨的小店门口,乔岭南忽然问白澈:“白先生吃得惯馄饨吗?这家店的馄饨味道很好,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可以。”白澈点点头。   这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吃东西的人不多,乔岭南一进店门,就被人认出来了:“乔先生,你最近去哪里了?好久没来吃馄饨了。”   乔岭南笑道:“我有事去了一趟外地,这不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先来吃你家的馄饨了吗?”   又道:“老板娘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你就知道骗我。”那被叫“老板娘”的年轻姑娘也笑道,“我前几天可见你去对门那小妖精的店里吃面了。”   乔岭南找了个座位招呼白澈坐下来,笑着回了一句:“你一个小仙女和外面的小妖精计较什么?”   小仙女瞬间被取悦了,笑眯眯地问他们吃什么,看到白澈时微微怔了一下:“乔先生你换助理了吗……啊,这只小鸟好可爱,这是什么品种?”   她看到了燕燕,很感兴趣,伸手想去摸一下。   谁知道燕燕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虽没有忽然说话吓唬她,却也冲着她伸过来的手背挠了一爪子。   小仙女被吓得花容失色,慌忙退后,看到手上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怒气又起来了,不满地看向白澈。但是当她看清楚白澈的脸色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凉意后,默默地把责问忍了回去。   “都告诉你不要招惹小妖精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乔岭南也并没有要为小仙女出头的意思,反而道,“白先生是高人,不是我的助理,老板娘可别认错了。”   小仙女被吓到还没缓过来,对乔岭南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记了几人的口味后就去煮馄饨了。   等到馄饨端上来的时候,乔岭南看了一眼,把自己面前的那碗和白澈的换了一下。   吃完馄饨,乔岭南去付钱,似笑非笑地看了小仙女一眼,小仙女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第6章   乔岭南生病的朋友叫梁信,留着及肩的长发,白澈一看到他,就发现他心口有道血红色的符咒。   白澈瞳孔微微一缩,转头问乔岭南:“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就在禾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子,据说那里闹鬼。”乔岭南说,“他出事以后我去看过,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白澈:“他去干嘛?”   乔岭南有点无奈:“他当时说是有私事,我也没多问。”   白澈:“他是不是每隔两天就会醒过来一次?”   乔岭南点头,脸上已经有惊喜的神色:“是的。能治吗?”   白澈点头:“能治。不过,要等他醒过来,如果现在强行唤醒他,对他身体不好。”   “没关系,就等他醒过来好了。”乔岭南对白澈似乎相当信任,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白澈又问:“他下次什么时候醒?”   乔岭南算了算时间,道:“应该是明天早上。”   “那我明天早上再来吧。”   几人出了梁信的屋子,乔岭南道:“白先生你没身份证应该住不了酒店,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就住在我家?”   这里就是乔岭南的家,是一栋精致的小别墅,目前就住了梁信和乔岭南,还有一个保姆。   “谢谢。”白澈没有拒绝。   乔岭南看着他还背着背包,就带他上了二楼,一间整洁干净的客房里,说:“那你先住这里吧,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你要是还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就好。”   白澈点了点头,乔岭南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喂……想想想,做梦都想……别呀,一会儿就去看你……”   他说了两句,忽然感觉白澈在看他,到嘴边的话卡了一下,有种在教坏小孩子的负罪感。   在乔岭南看来,白澈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说话做事的时候,稳重得有些过分,会让人忽略掉他的年龄。可是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乔岭南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忙问白澈:“白先生你有手机吗?”   白澈摇了摇头,他没有记忆,也没有朋友亲人去联系,他不需要用手机。   乔岭南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进来。估计原本是准备送人的,他将盒子拆了,里面是一台最新款的手机。乔岭南递给白澈,道:“你先用着这个吧,联系方便一点。”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你会用手机吧?”   不是他怀疑白澈的智商,只是有的时候,白澈给人的感觉,简直像是穿越而来的古人,气质和现代人格格不入。   “会用。”白澈看了看那包装盒,没接他的手机,道,“手机我自己去买,你能不能帮我办张电话卡?”   他没有身份证,办不了电话卡。   “可以。”乔岭南收回手机,没有勉强,直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乔岭南又回来了,递给白澈一张电话卡:“这个号码没人用过,你买了手机以后就可以直接用了。我刚才把我的号码存进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白澈接过他的卡:“……谢谢。”   这人是不是真的什么东西都能弄到手?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递了一张银.行.卡过来:“你先拿着用吧。”   似是怕白澈误会,又解释了一句:“就当是诊金好了。”   白澈没接他的卡:“我不要钱……如果我治好了你的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张身份证?”   “行。”乔岭南答应得很爽快,收回了银.行.卡,“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我叫包子过来陪你吧?”   “不用。”白澈拒绝,“我想一个人待着。”   “那行。”乔岭南也不勉强,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问,“我可以直接叫你白澈吗?”   总觉得对着一个孩子叫“先生”,莫名有点别扭。   白澈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岭南又道:“你也不用叫我乔先生了,直接叫名字,或者像他们一样叫南哥都可以。”   他说完这话,忽然有点期待从冷冰冰的白澈嘴里叫出来的“南哥”,是什么感觉。   但白澈只是道:“好。”   乔岭南:……   乔岭南离开以后,白澈就将门窗关好,拿出小玉瓶,将那只鬼放了出来。   那鬼看着白澈,眼神敬畏,一动不敢动。白澈左手掐了个指诀,右手贴在他下巴上,嘴里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那鬼一颤,开口道:“谢谢先生。”   “谁派你来的?”白澈问。   “鬼王。”   白澈一皱眉,脱口道:“岳照?”   那鬼也怔了一下:“先生认识鬼王大人?”   白澈指尖颤抖了一下,他不记得关于鬼王的任何事情,可是一听到鬼王,他就知道对方叫岳照,更多的信息却又没有了。但是,他又莫名有种感觉,岳照不应该是敌人才对。   “认识。”白澈镇定地点点头,“他让你来做什么?”   “阻止先生离开天邺镇。”那鬼似乎很郁闷,“可是,既然你们认识,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找你?而且,他也该知道我没能力阻止先生离开才对,为什么还要派我来?”   他在白澈手底下,一招都走不过,怎么可能阻止得了白澈离开呢?   白澈也郁闷,他想问的问题,对方反过来在问他,很显然,这只是一只小鬼,什么都不知道。   但白澈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他派你来的时候就没说什么?”   “他是鬼王,一道指令就够了。”那鬼欲哭无泪,“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怎么说?”   “那你的封口咒是怎么回事?”白澈还是不解,“他为什么要对你下封口咒?”   “封口咒不是大人下的。”那鬼道。   “那是谁?”白澈立刻追问。   那鬼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对方太厉害了,我都没看清楚,就中了招。”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不就是李达民夫妻遇害的时间?   白澈看着他:“你是不是看到有人杀了李达民夫妻?”   那鬼疑惑:“李达民是谁?”   白澈:“就是前天晚上去找我的那夫妻俩,你当时不是在附近吗?”   “是。”那鬼瑟缩了一下,“也是鬼王的命令,让我看着先生,最好不要让先生离开……那夫妻俩是谁杀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你招他们去的时候他们很害怕,凶手应该就在在场的五个人中吧。”   既然这鬼没看到杀害李达民夫妻俩的人是谁,为什么会被下封口咒?   白澈也无奈了,他想了一会儿,道:“你走吧,给岳照带句话,我想见他。”   “先生……”那鬼欲哭无泪,“我见不到鬼王大人啊……”   你们俩明明认识,直接找对方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为难他一个小鬼?   白澈抬起手,冷冷道:“你自己想办法。否则,就继续去御鬼瓶里待着。”   “别别别,我想办法,我一定把话带到……”   御鬼瓶的滋味,他可不喜欢。   “走吧。”   等到那鬼离开了,白澈收起御鬼瓶,忽然整个人僵住了——刚才,那小鬼说的是,凶手在五个人中?   白澈之前一直在老康、小郭、乔岭南和高小狩这几个人中分析,可他们只有四个人。白澈很肯定,当时没有别人在场了,所以第五个人是……自己?   白澈忽然想起来,前天晚上,他好像梦到自己杀人了。   虽然记不得具体的情形,但似乎真有杀人这事?白澈虽然失忆,但梦游这种事还是知道的。难道,真是自己梦游杀了人?   所以,岳照才只派了个法术一般的小鬼来监视?他只是想阻止自己离开天邺,并不是想害自己?李达民夫妻俩和刚才那小鬼的封口咒,都是自己下的?   白澈很清楚,他的确知道怎么下封口咒。所以,李达民夫妻俩害怕的人,其实是自己?刚才那个小鬼,也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所以才没说实话。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其他四个人,似乎都没有杀李达民夫妻的动机,他们应该也不会封口咒。   可是,如果是自己杀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白澈低头盯着自己苍白的手,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冷漠的人,无论遇到多残忍或者多感动的事情,可能因为心脏不会跳动的关系,都很难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以,不太可能是因为看不惯李达民夫妻俩的所作所为,才去杀人的。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冷漠,所以才喜欢杀人?也可能,就是因为杀人如麻,所以才被人弄到失去记忆?岳照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想自己离开天邺?   可是……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白澈撑着额头,冷汗一直掉。   “阿澈!”出去熟悉环境的燕燕进来就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忙飞过去用翅膀拍了拍白澈的手,“你又在想什么?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白澈抬起头来,问燕燕:“你前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第7章   “嗯?”燕燕一愣,似乎没明白白澈的意思。   白澈干脆道:“我前天晚上有没有出去过?”   燕燕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你出去干嘛?”   白澈更直接地道:“我怀疑,李达民夫妻是我杀的。”   “什么?”燕燕吃惊地看着白澈,“你怎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觉得你自己会杀人?”   白澈不回答,只是看着它,再问了一下:“我出去过没有?”   燕燕犹豫了好一阵,才道:“没有,你一直在睡觉。”   看白澈半天没说话,燕燕又道:“阿澈,你别多想,你救过那么多的人,才不会去杀人的。”   白澈还是没吭声,他不仅知道梦游,还知道有种精神疾病叫多重人格症。   如果他有多重人格,那完全有可能一个晚上杀人,一个白天救人。   “我要出去一下。”白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对燕燕道。   “我陪你去吧。”燕燕立刻道。   “不用。”白澈拒绝了。   燕燕也不敢勉强,白澈找了帽子和口罩戴上,站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下。   口罩挡住过分浅淡的唇色,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后,他苍白的皮肤就不显得太突兀了,反而有种孱弱的美感。   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是总比直接出去吓到人好,白澈就这样出了门。   街上人很多,白澈顺着路标,去了最近的商场。   商场里这个时候人不多,白澈这样的打扮,反而更惹人注目。   他路过的地方,都能听到年轻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这帅哥的眼睛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是明星吧?看他这打扮。”   “这么帅的明星我一定认识,他肯定不是明星。”   “就是,现在的有些明星还没路人帅呢,明星都靠化妆P图,这帅哥可是纯素颜。”   “可能是长得太帅了,所以故意挡起来的吧?怕被骚扰?”   “有可能哦,嘻嘻,还是高冷范的……”   ……   她们声音也不算小,白澈大部分都听了去,但他全不受影响,眼神都没半点变化。   他径直去了卖手机的柜台,两个眼睛冒着桃心的姑娘抢着挤到他面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白澈礼貌地点点头:“我想买部手机。”   旁边没能挤过来的姑娘偷偷对同伴道:“妈呀,声音好苏,我心都要化了……”   白澈面前的两个姑娘脸都红了,匆忙拿了最新款的手机出来:“先生您看这一款怎么样?这是最新款,大屏幕,有好几种颜色可选,加了防水防尘功能,还有拍照也……”   白澈看了一眼,就是之前乔岭南拿给他的那一款,乔岭南一看就是有钱人,估计这款手机的价格不菲。他摸了摸并不厚实的钱包,委婉道:“我想买便宜一点的,不需要太多功能,通话质量好就行。”   白澈最后买了一款价位一般的手机,看着越发干瘪的钱包,突然有点后悔拒绝乔岭南太快,还是该收点钱的。他之前在天邺,除了吃饭,几乎不需要用钱,随便收点诊金就够生活了。   但是很显然,禾城和天邺的消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然而,至少现在,白澈还不打算回天邺。   甚至,也不能说“回”,毕竟天邺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故土。白澈记得很清楚,他开始有记忆,是从天邺开始的。   他像是忽然从别的地方穿越而来一样,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天邺河边,身边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连白澈这个名字,都是他自己后来取的,就是空白的意思。   但是,白澈心里很清楚,他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很熟悉,所以绝对不是穿越来的。而他对天邺,却并不熟悉。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很清晰的念头——不能离开天邺,像是被人强行植入脑子里的,根深蒂固。   然而白澈骨子里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尤其是在没有记忆没有心跳的情况下。他早就想离开天邺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研究了很多地方,却找不到自己感觉熟悉的。   那天晚上注意到乔岭南是跟着李达民他们来的时候,白澈就猜到可能是来找自己抓鬼或者治病的。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乔岭南的到来给了他一个离开的借口和机会。   脑子里那个念头太奇怪,所以白澈也想过,自己离开天邺,可能会有阻碍。结果,还真有。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白澈离开的决心。等解决完乔岭南朋友的事情,他就有身份证了,到时候就可以去很多地方,找自己的记忆。   出了商场,白澈把之前乔岭南给他的那张电话卡安装到手机上,开机一看,果然没有使用痕迹,只有通讯录存了一个号码,备注是:南哥。   白澈把手指放在那名字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放弃了改名字的打算。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着,快到中午的时候,白澈的手机响了。   这个号码既然之前没人用过,那就只可能是乔岭南打过来的。   白澈拿出来一看,果然屏幕上跳动的是“南哥”,他接起来:“有事吗?”   等着想听一声“南哥”的乔岭南很郁闷:“……没,就看看你买到手机没有,顺便问一下你中午回不回去吃饭?”   “不用。”白澈先回了两个字,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外面吃。”   乔岭南:“好吧,那你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白澈一直都在闲逛,他原本就没有目标,只是想到处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另外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但是很显然,这事没那么容易,白澈不仅没找到突破口,还走错了路。   等他回到乔岭南别墅外面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白澈以为,乔岭南大概是不好管他的事情,所以才没打电话催他。结果,他刚要往里走,就看到乔岭南也站在别墅门口。   白澈停住了脚步,乔岭南这个时候的样子,和他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松垮垮地披了件外套,感觉他只要动作稍大一点就会直接掉下来。里面穿了一件黑色丝质衬衫,衬衫扣子上面三颗都没扣,露出大片肌肉结实的胸膛。他头发略有些凌乱却并不显邋遢,嘴里叼了一根烟,俊朗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中多了几分颓废的性感。   如果只是这样,白澈倒也不会觉得如何,他自己穿衣打扮就很奇怪。问题是现在乔岭南的身边还腻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人正一个劲地往乔岭南身上贴,委屈地撒娇:“南哥,你真忍心赶人家走吗……”   白澈虽然失忆,但智商还是正常的,当然知道自己撞见了什么。但问题是,他情商又不够,所以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到底是该大大方方地上前打个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直接走过去?在白澈的选择里,没有躲开这个选项。   乔岭南好不容易把硬贴上来的人推开,眼角的余光就看到白澈进退两难地站在一边,他僵了一下,好像又给小孩子做了个不好的示范?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下次再去找你。”乔岭南耐着性子先对身边的男人说。   那男人被拉开以后,顺着乔岭南的目光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白澈,立刻醋意大发:“那是不是你新找的小白脸?有了新人就不要……”   “注意说话!”乔岭南脸色一沉,不怒自威。   男人吓了一跳,不敢再说,嘟嘟嚷嚷地走了,走之前狠狠剜了白澈一眼。   白澈倒是无所谓,乔岭南却有点尴尬,伸手扣了两颗扣子,心里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解释一下?   解释好像很奇怪,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解释吧,又怕教坏了小孩子。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解释太奇怪了,便装作没事人似地问:“白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澈也不想说自己迷路的事情,只是淡淡地道:“忘了时间。”   两人都没说话,白澈是原本就不爱说话,乔岭南却是觉得尴尬。   “那……”   他刚开口,手机却响了,他忙拿出来一看,目光微微一动,示意白澈先不要走,然后接起了电话。   白澈听到电话里的人似乎提到了李达民,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乔岭南和对方说了几句,忽然说了句:“你等一下。”   然后过来问白澈:“是调查李达民案子的人,想请你过去一趟,你看方便吗?”   “可以。”白澈点头。   之前在天邺没去看李达民的尸体,是因为毕竟那是警方的事情,那时候他根本没多想。可是现在,白澈很想知道,到底杀人的,是不是自己。   之前燕燕明显撒谎了,前天晚上,他一定出去过。   第8章   得到肯定的回答,乔岭南又和那边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白澈点点头,乔岭南刚走,燕燕就忽然飞了过来:“阿澈,你去哪里了?担心死我了。”   “我就随便走了走。”白澈道。   燕燕似乎很不高兴,顿了一下,才道:“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   白澈正要说话,乔岭南开了车过来,他只好先上车,燕燕也跟上了车,白澈没说话,他被乔岭南吸引了目光。   这人把衬衫扣好了,又把外套穿上,头发理顺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变回了一个正经优雅的男人。   白澈难得很闲地想了一下,乔岭南果然不负风流的名号。   乔岭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边开车一边给他科普:“这些鬼怪的事情,大部分民众是不知道的。所以,国家设有专门的部门主管这类事情。这些工作人员都有些特殊能力,他们也大多是晚上办公。”   乔岭南把车子开到一处偏僻的别墅区,白澈一下车就看到空气中缠绕着各种不同种类的气息。这哪里是有特殊能力,分明是妖魔鬼怪聚集地。这些人还挺聪明,找妖魔鬼怪来对付妖魔鬼怪。   他们一进来就有人发现了,一个长相娇媚神态却很僵硬的女子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对乔岭南道:“南哥你来了?还带着……哎哟,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煞星?”   她说话的语气很调皮,配上僵硬的表情却说不出的诡异。她对白澈似乎很惧怕,并不敢太靠近。   乔岭南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白澈这时候还带着口罩,所以其实不吓人。乔岭南虽然觉得白澈冷冰冰的不像个活人,但并不会觉得他恐怖。可这些鬼怪似乎都很害怕他,难怪他抓鬼从来不会失手。   “这可是你们老大想见的人。”乔岭南笑道,“你不就是小煞星么?还有你怕的人?”   “别,我可不敢再自称煞星了。”那姑娘往后退,“我去给你找鲜姐姐。”   “来了就进来吧,站门口干嘛?”她的话音刚落,就从里面出来了另外一个女人。   白澈抬头一看,这女人三十五六的样子,看起来很干练大气,她正好也在打量白澈。   两人目光撞到一起,对方先露出一个温暖的笑:“这位就是鬼医先生吧?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个邋遢的臭道士呢,没想到是小鲜肉啊,这也太帅了吧。”   乔岭南在旁边帮白澈介绍:“这位就是这里的负责人,鲜若,大家都叫她鲜姐姐。”   白澈礼貌地点头:“你好。”   乔岭南心里忽然就平衡了,原来白澈不喜欢叫“哥哥”,也不喜欢叫“姐姐”,不是自己的问题。他帮着白澈解释了一句:“这孩子不大爱说话。”   “都进来吧。”鲜若对白澈的态度也并没有不满,微笑着让众人进屋,又吩咐刚才那姑娘,“蕾蕾,去倒茶。”   “不用了。”乔岭南阻止道,“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他叹了口气:“太晚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白天也要干活的。”   鲜若唾了一口:“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一个夜夜笙歌、风流不羁的家伙,好意思说‘晚’这个字?”   乔岭南也不在意,勾了勾嘴角回了一个笑:“你都说了嘛,风流的时候不会嫌晚,可你是请我来风流的吗?”   鲜若大笑:“你也真好意思!我这里倒是有不少人对你垂涎已久,只要你愿意,怎么风流我都不管的……”   “你的‘人’,我无福消受。”乔岭南急忙摆手。   鲜若不理他,扭头对白澈道:“白弟弟你救完人还是尽快离开这个人的好,他一定会把你带坏的。”   这句话倒是让乔岭南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了一点心虚。   白澈看看两人,问:“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鲜若怔了一下,又笑起来,带两人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指着装在一个玻璃罐子里的物品道:“尸体不方便携带,我们只带了这个回来。”   白澈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看清楚,那是两颗心。两颗熟透了的心,外表还有一层明亮的油渍。   燕燕展翅飞走了,估计又得吐一场,白澈想着,胃里也有点难受。   乔岭南皱着眉头,微微侧了一下身体,挡住了白澈的大半视线,对鲜若道:“你们也太残忍了。”   “残忍?”鲜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三十几年白活了?这也能叫残忍?残忍的事情还见得少了吗?不过一具没用的躯壳而已,他们的灵魂都已经进了地府。”   她口气颇不爽地道:“你也知道,我们和地府那边的关系向来不好,这两个人的鬼魂下了地狱,地府不肯放。我们只能自己去找线索,可是……现在大概只有这两颗心上还能找到一点线索。”   她一口气说完,才注意到白澈,顿时回过神来,很抱歉地道:“对不起,白弟弟,忘记你在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长年累月地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交道,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都有些麻木不仁了。没考虑到你的心情,你不要见怪。”   少有人会这么直白地评价自己,白澈犹豫了一下,道:“没事。”   实际上,他见过的残忍场面,也不少。   乔岭南皱了皱眉,把话题拉回来:“你找我们来,到底是想要我们做什么?查案的事情,我们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鲜若笑眯眯地说,“你是神探,而白弟弟之前一直住在天邺,还见过李达民的鬼魂,多少能提供一点线索吧。”   乔岭南抿了抿唇,似是不耐,却还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和第二天的见闻都讲了一遍:“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别的线索,确实没有。那天在天邺,我们甚至连尸体都没见到。”   鲜若不死心地又问:“那你们觉得,这种作案手法,应该是什么人做的?”   “人?你觉得我能做到吗?身手再好,能一拳打过去把心脏烤熟?更何况,他们身上还没有外伤。”乔岭南看了她一眼,“很明显,这不是人为。但是很多会法术的鬼怪都能做到吧?所以,我没法判断。”   鲜若无奈,又问白澈:“白弟弟,你有没有什么意见?你在天邺的时候,对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了解?”   白澈仔细看了一眼那两颗心,摇了摇头:“没有。”   鲜若顿了一下,不死心地又道:“那白弟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万一还有什么事情找你,也好联系你。”   白澈犹豫了一下,乔岭南立刻道:“他不用手机,你真要找他,就给我打电话吧。”   “白弟弟又不会一直跟着你。”鲜若白了乔岭南一眼,递给白澈一张名片,“还是用手机方便一些,这是我的名片,你留着吧。有什么事或者想找人聊天了,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澈收下了名片,两人刚要走,鲜若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一听,立刻让两人稍等一下。和电话里匆匆说了几句话,鲜若挂了电话,很兴奋地说:“凶手找到了,是老康的女朋友。”   “老康的女朋友?”白澈和乔岭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鲜若道:“你们稍等一下吧,他们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敲门声。   然后也不见人去开门,就有两只鬼飘了进来。   其中一只是面容姣好的女鬼,另外一只是凶神恶煞的男鬼。   女鬼耷拉着脑袋,显然很沮丧。   “怎么回事?”鲜若开口,“说说吧。”   男鬼道:“我去了天邺,先打听了一下,听说老康最近交了个很神秘的女朋友。李达民死之前的那个下午,他女朋友去屠宰场买内脏,碰到了李达民,被李达民给调戏了。晚上她想去找李达民报仇,刚好看到李达民被他妈缠上了,她便想等一等。结果他妈又没动手,她便杀了他们,没想到尸体扔进河里却没冲走。老康就是想让案子在自己手里结了,才麻烦白先生的。”   鲜若问那女鬼:“你有什么话好说?”   女鬼摇头:“你们都查到了,我无话可说。”   鲜若看向白澈和乔岭南:“二位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澈看向女鬼:“你会封口咒?”   “是。”女鬼点了点头,然后念了几句咒语。   白澈点了点头,又问:“你只给他们两个人下过封口咒吗?”   “不是。”女鬼摇摇头,“还有一个男鬼,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我杀了那两个人后,他忽然出现,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没有,为了安全起见,也给他下了封口咒。”   白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了。   鲜若便道:“那这件事情,我们要找地府商量,就不留二位了?”   送走乔岭南和白澈,鲜若立刻对跟在身边的蕾蕾道:“把他给我盯紧了。”   蕾蕾答应了一声,又问:“白澈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不确定,他根本没解李达民两口子的封口咒,不知道他到底是不会还是不愿意出手。”鲜若摇摇头,“不过另外那只小鬼还在他手里。所以,一定要盯紧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还有,想办法让他早点离开乔岭南,那家伙是个老狐狸,你们在他身边很容易露馅。”   “是。”蕾蕾答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   第9章   从别墅出来,乔岭南觉得,白澈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又仔细看了白澈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怎么了?”白澈上车以后,就摘下了口罩,看乔岭南一直看着自己,便问了一句。   乔岭南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孩子就算别人盯着他看得再久,他也不会主动说话的。现在居然主动问自己怎么了,只能说明他心情很好。   乔岭南这么想着,便也问了:“你心情很好?”   “还行。”白澈点了点头。   他心情也不算很好,但的确不错。这一趟过来,他收获不少。   白澈没有解释,乔岭南换了个问题:“你觉得刚才那个女鬼是凶手吗?”   白澈看了他一眼,反问:“你怀疑?”   “我怀疑。”乔岭南道,“首先,太巧合了。原本这件事情和我们俩就没多大关系,鲜若却大半夜把我们叫来,然后又立刻查出了凶手,感觉像是做给我们看的。其次,你问那个女鬼会不会封口咒的时候,正常情况,她应该回答会就够了,为什么要把咒语背出来?你又没有怀疑她,有点欲盖弥彰。”   白澈点点头,乔岭南不愧是做侦探的,的确明察秋毫。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想的?”   乔岭南笑了一下,反问:“你认识鲜若吗?”   “不认识。”白澈道。   “可能是我多虑了。”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说,“可是,我感觉鲜若对你,好像很感兴趣。我觉得,她今天晚上叫我们过去,就是想见你。”   白澈对他的话未置可否,再问了一个问题:“你很了解她?”   “还行吧。”乔岭南解释说,“我做私家侦探,经常会和警察部门打交道。加上我这特殊的体质,从小就能看到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找我查那些事情的人也很多,和鲜若他们部门打交道也就多了。鲜若这个人,怎么说呢?她挺有能力的,也胆大心细,查案方面的确不错。但她太过冷漠了一些,为了破案,不管是人还是鬼怪,都可以拿来牺牲,我不太喜欢她的手段。”   白澈拿着鲜若给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对乔岭南的话发表看法。   乔岭南说完有点后悔,好像说太多了,白澈显然就是比较冷漠的那一类人。   他顿了一下,又打了个补丁:“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发现她故意做过什么违法乱纪,或者害人的事情。所以,冷漠其实也无可厚非吧?”   白澈终于收起名片,说了声:“谢谢。”   乔岭南忽然觉得很安慰,这孩子虽然冷漠了一点,但是别人的好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一直没吭声的燕燕忽然道:“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好人,我讨厌她。”   白澈看了它一眼,没说话,转头看窗外的夜景。   这案子中最大的疑点,并不是乔岭南说的那两项。如果刚才那个女鬼真是凶手,以她的能力,还有老康的帮忙,完全可以做到杀了人不被发现,更不会被抓起来,至少不会这么容易。这案子太草率了,从开始到结案都很草率,像一个没有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实施到一半发现漏洞百出,于是推出一个凶手强行自圆其说。   白澈看了刚才那出戏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们一开始就走入了一个误区,认为凶手和下封口咒的是同一个人。可是,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是不相关的人。     撇开凶手不谈,下封口咒除了封口还有什么用处?如果岳照派来的那个小鬼没有撒谎,那就是说他其实不知道凶手是谁,也没什么秘密,为什么会被下封口咒?白澈想到一个可能,就是下咒的人想看有没有人能解。他现在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试探他的能力。   至于凶手,白澈看到那两颗心以后,基本上已经知道是谁了。乔岭南之前说错了一句话,并不是会一点法术的鬼怪都能造成那样的伤势,有这样能力的不多,那天晚上在场的刚好有一个。   只是现在还不确定,凶手和下咒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毕竟下咒的人维护了凶手。当然,维护不代表就一定是同一伙,他们的维护也可能只是为了扰乱视线。   白澈还不打算揭露凶手,他没有记忆,分不清谁是自己人,当然是暴露得越少越好。   还有乔岭南那个朋友,中的是噬心咒,同样是巫术的一种,这是巧合吗?   鲜若毫无疑问有问题,那乔岭南呢?   白澈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乔岭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禾城和天邺隔了那么远,白澈相信自己还没那么出名。乔岭南去找自己,是巧合?还是有预谋?或者,是被人利用?   第二天一大早,梁信就醒过来了。白澈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痛得缩成一团,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乔岭南和高小狩在一旁低声安慰。   噬心咒是极残忍的,会让人受尽苦痛折磨才死。如果不是针对自己的阴谋,那给梁信下咒之人,应该非常恨他。   乔岭南知道白澈对认识人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有给他们介绍的意思。   白澈直接走过去,右手贴在梁信心口上,左手掐了个指诀,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那血红色的符咒慢慢变成了黑色。   白澈收回手,梁信顿时两眼放光,看向乔岭南:“真的不痛了。”   又对白澈道谢:“谢谢白先生,太感谢了。”   “只是暂时的。”白澈没有解释太多,“要想彻底治好,还得去找对你下手那个人。”   梁信脸色顿时就黯了下来:“可是,我也不知道对我下手的人是谁。”   “你先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白澈道。   乔岭南跟着说:“对,我们一起分析,总能找到那个人的。”   梁信想了想,把那天的事情说了。   那个闹鬼的小村子,就是梁信的老家。他听说村子里闹鬼,不太放心家人,便想回去看看。   他也是从小能看到鬼怪的体质,可回去以后,真的是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梁信放下心来,但坐上了回禾城的车以后,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   回到禾城以后,就痛得越来越厉害,后来就直接昏迷了。   很简单的一趟行程,梁信找不出来任何破绽。   白澈问:“你就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陌生人?吃的?喝的……”   梁信犹豫了一下,摇头:“都很正常,没有一点不对劲。”   白澈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去那个村子看看,最好能找到那个下手的人。不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关系到性命的问题,乔岭南也不敢大意,自然是一口答应。   于是,一行人立刻出发,往梁信老家赶去。   高小狩开车,梁信坐在副驾驶指路,白澈和乔岭南坐了后排。   白澈之前用了法术,感觉有点精力不济。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体好不好,但是在天邺镇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用了法术,总是会很疲累,显得他身体很不好。可实际上,他除了心脏和脉搏不跳,身体并没有其他问题……好吧,这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白澈很快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头靠在乔岭南的肩膀上。   乔岭南大约是怕吵着他,左手臂一动不动,只用了一只右手在玩游戏。   白澈看了一眼那游戏……消消乐?!   感觉到他脑袋离开,乔岭南抬头看过来:“醒了?”   白澈抿了一下唇,点头:“谢谢。”   “没事。”乔岭南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扭头看向窗外,“包子你走错路了吗?怎么还没到?”   他这话一出,车里几个人才忽然发现不对,之前梁信说,顶多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这都三个多小时了。   “爷爷的,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高小狩咒骂了一声。   “鬼打墙?”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   还真是阴魂不散,白澈看了看窗外,忽然对乔岭南道:“你不是有符吗?”   说起这事,向来无所畏惧的乔岭南难得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东西时灵时不灵的,就别在你面前丢人现眼了吧?”   “你再试试。”白澈又道。   乔岭南无奈,掏出一张符纸来,试着扔了出去……没有任何反应。   乔岭南尴尬地一笑:“你看吧,真的不灵。”   “给我看看。”白澈朝乔岭南伸出手。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把符纸递给白澈。   白澈接过来一看,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这符纸的画法,和普通的符纸不一样,他看着竟然有几分熟悉!   “你这符哪里来的?”白澈急忙问道。   “我师父给的。”乔岭南说。   白澈:“你师父是谁?”   第10章   乔岭南:“我师父自称混沌道士,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道士,并不出名。”   白澈:“他师从何门?现在在哪里?”   乔岭南看白澈好像很在意这事,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师父已经不在了,不过我听他说过,无门无派。你怎么了?想问什么?”   “我看着这符纸感觉很熟悉。”白澈道,“如果……”   他后半句话没说下去,如果乔岭南的师父在,他还可以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和自己的身份有关的东西。可是,现在乔岭南的师父已经不在了,而他连混沌道士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这条线索,也算是断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想,自从来了禾城,好像不断都有线索出现,这也算好事。   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不过,这些符,有一部分是没用的。”白澈从乔岭南给的符里,挑了一大半出来,直接扔掉。   乔岭南:……   高小狩忽然道:“我说两位,这件事情能不能稍后再谈?我们现在一直在原地打转啊……”   白澈拿出笛子来,吹了几个音符,外面的景物立刻有了变化,白澈道:“好了。”   高小狩果然找到了路:“……白先生果然好厉害!”   乔岭南:“……你这是什么乐器?”   “这叫玲珑笛,和笛子差不多,只不过……”白澈顿了一下,“这是骨头做的。”   “骨,骨头……”高小狩手一滑,车子颠了一下。   白澈犹豫了一下,打了个补丁:“动物骨头。”   高小狩呼出一口气。   燕燕不屑地道:“高小狩你白长这么大个子了,怎么胆子这么小啊?”   高小狩一口气堵在喉间,快气死了。   乔岭南替他解围:“这玲珑笛很厉害啊。”   “嗯,主要针对鬼族的,这是鬼王的信物……”   白澈忽然顿住了,鬼王的信物?   这是岳照送给他的东西?岳照是鬼王,那他又是谁?   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他和那个鬼王,的确是关系匪浅,得尽快想办法和他见上一面。   “鬼王?”乔岭南惊讶地看着白澈,“和阎王有什么区别?”   白澈下意识地回答:“人死后,愿意入轮回的,都归地府管了。如果不愿意,可以修鬼道,他们的老大就是鬼王。”   这些消息,他平时都想不起来,可一旦提起来,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得很。   只是,白澈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很奇怪,他应该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不碰到打开那个知识库的阀门,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一旦触碰到某个关键点,他就能想起很多东西。   现在很郁闷的是,他想不到和鬼王见面的办法。   “修鬼道我倒是听说过。”乔岭南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才道,“我还以为,都是阎王在管呢。”   高小狩这时候在前面喊了声:“到了,到了。”   两人便没再说话。   车子直接开进了村子里,到了梁信家,一行人才下了车。   梁信父母很热情,听说是梁信的朋友,忙把他们请进屋里。还有邻居打着串门旗号跑来围观八卦,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疑点。   白澈不动声色,私下里和梁信说希望可以住一晚,梁信有点担心:“我这毛病晚上不会发作吧?会不会吓到我爸妈?”   “放心吧,没事。”白澈道。   关系到自身性命的事情,梁信也不敢大意,去和父母说了。   梁家父母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在儿子的解释下,倒也没多想,忙着给他们准备房间。   梁信家里并不宽敞,他们四个人只有两间房,商量了一下,决定梁信和高小狩住一间,乔岭南和白澈住一间。   到了晚上,乔岭南倚在门边对白澈道:“你睡吧,我去车里睡。”   他活了三十多年,就从来没和谁睡过一张床。   怕白澈误会,又解释说:“我觉得今天晚上可能会出事,所以去外面守着。”   白澈看了他一眼,站起来道:“你睡吧,我今天晚上就没打算睡。”   说着,从乔岭南身边走了过去。   乔岭南愣了一下,跟着追了出去。   白澈正在寻找一个好的观察地点,看到乔岭南跟过来,也没说话。   乔岭南低声道:“你是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白澈点点头,乔岭南打开车门:“那就在车上等吧。”   白澈想了一下,上了车。   村子里的人休息得早,时间其实还早,但是周围都很安静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乔岭南又不好走又不好睡觉,只能找白澈说话:“你在等什么?”   白澈说:“下咒之人。”   不管那个人是单纯想害梁信,还是想打探自己的实力。看到梁信没事人一样出现,肯定会再来的。白天他们人多,对方不敢露了痕迹,晚上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只是,这个回答真的等于废话,乔岭南无奈:“那人会不会就在白天来的那几个邻居里?”   “可能吧。”白澈点点头,对方是人,不是鬼怪,所以只要不露出行迹,他是分辨不出来的。   乔岭南发现,和白澈聊天是件技术活,要不断想话题,还要忍受自说自话的尴尬。他这几天挺累的,也没那么多心情想话题了。   白澈眼神落在窗外,心思却飘远了。其实,他可以不用来这一趟的,他有办法直接治好梁信。可是,他不知道梁信这事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所以,他必须很谨慎。   白澈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置身一座孤峰,四面全是迷雾,看不清底下藏了多少危险。随便一步踏出去,遇到的就有可能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一步错,说不定就会万劫不复,偏偏他现在还没有判断对错的能力,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必须很小心。   即便是心脏不会跳动,白澈也感到了一丝难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要遇到这样的困境?   “unbeliveable……”欢快的声音忽然从后座传出来。   白澈:……   扭头一看,乔岭南拿着手机玩得很嗨,大概是过了一关,这会儿正笑得欢,像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   虽然乔岭南一直表现得很和善很无害,但是白澈从来不敢小瞧他,一直把他归结为“深不可测”那一类人。可这一刻,他的状态,忽然让白澈有点羡慕。   乔岭南感觉到白澈的目光,抬起头来,笑道:“我吵到你了?”   白澈摇摇头:“没有。”   他没有再转过去,乔岭南也不好意思继续玩游戏了,他收起手机,问白澈:“你玩游戏吗?”   白澈自然是不玩的。   乔岭南没话说只能安利游戏:“其实偶尔玩玩游戏也不错,有益身心健康,还能锻炼智力……”   他纯粹只是没话找话说,以为说完以后白澈肯定最多“哦”一声,没想到白澈认真听完以后,居然说了句:“我回去下一个。”   乔岭南反而懵逼了:白澈玩游戏?!   两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乔岭南往椅背上靠了一点,打了个哈欠。他摸出烟想抽一支,但是看了白澈一眼,又收了起来。   白澈忽然问:“困了吗?”   “还好。”乔岭南不好丢下白澈一个人在这里,只能强撑。   “你过来。”白澈忽然冲他招了招手。   乔岭南愣了一下,白澈已经靠过来了一点,乔岭南只好也往前凑。   白澈忽然把手贴在了乔岭南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乔岭南激灵了一下,瞬间就清醒过来了,他惊讶地看向白澈。   白澈还是面无表情:“醒了吗?”   乔岭南觉得现在的白澈心里应该是笑着的,还是那种很调皮的笑。可是他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乔岭南仔细想了一下,却想象不出来白澈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无意识地转了一下目光,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影朝着这边奔来,急忙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白澈也看了出去,手却忘记了收回来。   来人的速度很快,显然身手不错,很快就到了梁家门口。他在门口停了下来,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东西,估计是铁丝一类,看样子是打算开锁潜进去。   乔岭南低声问:“要拦住他吗?”   白澈点点头:“拦。”   乔岭南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白澈手上一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贴在乔岭南额头。可能因为时间太长,手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白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似乎是想要留住那一点温暖。   第11章   但是很显然,温度是握不住的,那一丝暖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白澈有些失望,他扭头看向窗外,乔岭南已经和来人打在了一起。   白澈一直都知道乔岭南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这几天,基本上没什么他发挥的空间。倒是他风流的一面,白澈见了不少。而现在的乔岭南,终于和那个鼎鼎大名的神探对上了号。   那个想潜入梁家的人还戴了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显然是个熟人。他的身手非常好,应该也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被乔岭南拦下来后,也没吭声,只是迅速的出招。   他出拳速度非常快,但乔岭南明显更快。对方的拳才出到一半,他就已经后发而先至,将对方的口罩拉了下来。   白澈看他忽然呆了一下,估计对方是个他预料之外的熟人。   那人趁着他发呆的时间,忽然偷偷伸出手,掐了个指诀。   白澈打开车门,朝乔岭南喊了一声:“把他带过来!”   那人被白澈的声音一吓,念出口的咒语被打断了。   乔岭南也回过神来,那人立刻转身就逃,但显然不是乔岭南的对手,两个回合就被抓了起来。   乔岭南将人提到了车子边上,这时候高小狩和梁信也从屋里出来了,估计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     白澈看着面前的人问乔岭南:“你认识他?”   乔岭南点点头,看着那人,不敢置信地问:“王叔,怎么回事?”   王叔瞪了乔岭南一眼,不说话,这时候梁信他们正好走了过来。王叔一看到梁信,顿时瞪圆了眼睛,露出极度仇恨的目光,想要扑上去。梁信看到他,也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乔岭南将王叔制服,不解地看看两人,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梁子,你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信眼神闪烁,哼哼唧唧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乔岭南脸色越来越难看,倒是王叔缓过一口气,冷静了一点,开口道:“怎么?来退婚的时候不是还很理直气壮吗?现在怎么不敢说了?你说啊,把你做的不要脸的事情,都说出来……”   “退婚?”乔岭南看向梁信,眉头紧皱,眼神锐利,“你想和小静退婚?”   梁信被他眼神逼得又退后了一步,咬了咬唇,还是没说话。   王叔道:“不是想,是已经退了。在我这里学了本事,一转身就甩了我女儿,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要来干嘛?”   乔岭南还看着梁信:“为什么?”   梁信终于一狠心,冲着乔岭南道:“感情的事情,不爱就是不爱了,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你自己还不是天天乱搞,凭什么指责我?”   高小狩大惊:“梁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南哥?你明明知道南哥只是……”   “包子!”乔岭南打断高小狩的话,神色倒是平静下来了,眼中一片冰凉。   “狼心狗肺!”王叔又骂了一句,转身想走。   其余几人都没注意,白澈却拦了上去:“先把他身上的噬心咒解了。”   王叔瞪着白澈,白澈和他对视,眼神透澈,没有一丝表情。   王叔往后退了一步,不甘心地道:“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他就该下地狱。”   乔岭南走过来,道:“王叔,他或许有许多不是,但这并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杀了人也要偿命的。这件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查清楚,好吗?”   王叔又看了白澈一眼,终于转身朝梁信走去。   梁信下意识就往后退,王叔“呸”了一声:“胆小鬼!”   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贴在梁信额头,嘴里念了几句咒语。   白澈全程眼都不眨地看着他,直到梁信胸前的那道符咒彻底消失,王叔才收回手。   他走到白澈身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白澈刚要说话,就见王叔忽然出手,一拳打在白澈胸口,两人站得极近,白澈根本来不及闪避。王叔一得手,就立刻退出去老远,转身就跑。   白澈吐出一口血,直接软倒下去。   事发突然,谁都没料到王叔会向白澈出手,根本来不及阻拦。   乔岭南速度再快,也只来得及将倒下去的白澈抱在怀里。   “阿澈!”燕燕气得朝王叔喷过去一团火,但是对方已经跑远了,它的火根本追不上。   “白澈?”乔岭南喊了一身,白澈没有反应,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乔岭南抱着白澈上车,冲还傻着的高小狩道:“包子!开车,去医院!”   高小狩回过神来,急忙上了驾驶座。   梁信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这时候已经没人去管他了。   等到他们的车子走了,梁家门前的菜地里忽然小心翼翼地冒出来一个女人。她朝着乔岭南车子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另外一个人影朝着王叔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下,也朝王叔那个方向跟了上去。   车子开出了村子,燕燕才对乔岭南道:“不能送阿澈去医院。”   “为什么?”乔岭南奇怪地看向它。   “阿澈不能去医院!”燕燕强调,又说,“他不会死的。”   “可是……”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白澈的胸口,心跳很正常,也不像伤得很重的样子。他想起来,之前白澈也表示过不愿去医院,犹豫了一下道:“包子,回家吧。”   高小狩有点不安:“白先生的伤……”   乔岭南道:“王叔厉害的是法术,他刚才那一拳,应该……不会致命,白澈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高小狩也不说话了,白澈的确古怪神秘,他可能有很多忌讳,他们都不知道,只有跟着他的燕燕更清楚一点,它既然坚持不送医院,想必也有道理。   乔岭南抱着白澈,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白澈是他找来的,这几天遇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乔岭南不是没有怀疑,他是做侦探的,本来就比常人更细心谨慎。只是,他以为那些人单纯是针对白澈的,白澈太神秘,预示着他有很多的秘密,会被人盯上不奇怪。   乔岭南不想打探别人的秘密,也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是希望可以治好梁信,仅此而已。   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王叔恨梁信可以理解,甚至讨厌乔岭南都不奇怪,他实在没理由对白澈出手。   乔岭南隐隐有预感,他可能被人利用了。不管白澈有多少仇人,但这一次,白澈是他请来的,现在无辜受伤,乔岭南没办法坐视不理。   “梁子。”乔岭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梁信这时候也冷静多了,他羞愧地道歉:“对不起南哥,我之前就是胡说八道,你别生气。”   “我问你和小静,是怎么回事?”乔岭南声音里隐隐有怒气,“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好,不是说好过两个月就要结婚的吗?为什么忽然要退婚?”   “我……”梁信绞着手指,低着头,“我,我爱上别人了,我没有办法再娶她。”   高小狩在一旁生气地道:“可是,王叔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教给你,小静又漂亮又温柔,对你对你父母都很好,你怎么就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别说是王叔,我都想揍你!”     梁信也有点激动:“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理解的。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办法讲道理。我承认小静是很好,我也不想这样,可爱没了就是没了,我能怎么办呢?南哥你应该理解我啊,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怎么不和他们结婚?不就是因为你不喜欢吗?”   乔岭南声音冷冰冰的:“是谁?”   梁信一愣:“什么?”   乔岭南道:“你爱上的人,是谁?”   “对不起,我不能说。”梁信又低下了头。   乔岭南看着他:“你不敢说出来,就说明那个人是你不该爱的,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对不对?”   他顿了一下:“我承认,爱情是不理智的。可我们活在世间,不是只为爱情而活的,礼义廉耻、法律道德,总是要有所顾忌。明知道不该爱,还为了所谓的爱去伤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你要别人怎么理解?”   梁信低着头,咬着牙,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第12章   梁信死撑着不愿意说,乔岭南也拿他没办法,他本来也不是爱说教的人。   一路无言,回到家里,乔岭南抱着白澈直接去了客房。高小狩跟在后面,担心地问:“真的不用送去医院吗?”   燕燕怒道:“不用!”   高小狩闭嘴了,梁信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更是不敢说话。   燕燕守在门口:“你们都不许进来!”   高小狩还想说话,乔岭南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高小狩无奈,只得走了。   乔岭南把白澈放到床上,燕燕又飞了过来:“你也出去!都是你们的错!”   乔岭南帮白澈盖上被子,才扭头看它:“我走了,你能照顾他?你是能喂他喝水还是能帮他盖被子?”   燕燕气得发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要不是跟着你们出来,阿澈怎么会受伤?”   乔岭南无言以对,只能去看白澈,看到他苍白的手还在外面,便拿起他的手想放进被子里,碰到他的手腕时,心里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乔岭南都收回了手,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刚才没感受到白澈的脉搏!   乔岭南吓了一跳,忙将白澈的手拉出来,认真地摸了一下——真的没有脉搏!   “流氓!你别碰阿澈!”燕燕很不爽地飞过来,拍了乔岭南一下。   “别捣乱。”乔岭南挥了挥手,有点惊慌,“他没有脉搏了!”   “阿澈本来就没有脉搏。”燕燕道,“也没有心跳。”   乔岭南呆住了,不会啊,他之前抱着白澈的时候,明明有心跳的!   但是燕燕说得信誓旦旦,乔岭南不信,又伸手去摸白澈的心脏。   果然没有心跳!   乔岭南傻掉了,他正想收回手,白澈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乔岭南还是懵逼状态,无意识地和白澈对视了一眼,脑子完全没转过来。直到白澈的眼神落到他手上,乔岭南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还放在白澈胸口,像极了轻薄。   乔岭南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   “我没有心跳,吓到你了吧?”白澈温柔地道。   白澈说话向来温柔,是他温润的声音自带的温柔,不带感情的温柔。但是这一句,乔岭南听出来了他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   安抚?乔岭南回过神来,这么说来,白澈是真的没有心跳?那他之前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自己的感觉错了?按理说,不应该的,可是……这太奇怪了。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心跳的事。他看了看白澈的脸色,只可惜白澈的脸色几乎从来没有变化,他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好问:“你感觉怎么样?燕燕说不能送你去医院,所以……”   白澈咳了两声,摇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心跳,不敢去医院。”   白澈说得很随意很平静,乔岭南听了,心脏却刺痛了一下。一个他眼里的孩子,受伤后很平静地说:你看,我没有心跳,所以哪怕受伤了也不能去医院。   乔岭南顿了一下才缓过来,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我去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来看看吧?”   白澈看着他:“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   乔岭南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白澈号称“鬼医”,是能抓鬼治病的人。所以,他自己能治自己的伤。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需要我做什么?”   “有纸笔吗?”白澈撑着想坐起来。   乔岭南忙扶了一把,又从抽屉里拿了纸笔给白澈。   白澈“刷刷刷”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乔岭南:“麻烦你了。”   乔岭南拿着那张纸,怔了一下。   白澈问:“怎么了?”   乔岭南回过神来,笑了笑:“想起师父了,我小的时候,生病了师父也是写个药方自己去买草药。可惜,他的本事我都没学会。”   他站起来:“你等一会儿,我先去买药。”   “这么晚……”白澈有点吃惊,“我的伤不重,明天再去没关系的。”   “你放心吧。”乔岭南扶着他躺回去,“我自然有办法。”   ——   高小狩一晚上没休息好,天一亮就爬了起来,刚出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他朝厨房走去,就看到乔岭南在熬药,但是思绪明显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药汁溅出来了都没发现。   高小狩走过去帮他把火关小了一点,乔岭南回过神来:“起了?”   “嗯。你大半夜去哪里弄的药和这罐子?”高小狩惊讶地问,“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乔岭南心不在焉地道:“嗯。”   “白先生怎么样了?”高小狩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想道长了吗?”   “是啊。”乔岭南叹了口气,“好久没闻过这草药香了,没想到……白澈自己开的药方,他说伤得不重。”   高小狩沉默了一会儿:“这位白先生很不寻常。”   乔岭南想到他连心跳脉搏都没有的事情,点了点头,又道:“你待会儿去见一下老岳,我总觉得,这次我们被人利用了。”   “好。”高小狩点头,“我也觉得,这事来得莫名其妙……对了,梁信那边怎么办?”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将火关了,小心地把药倒出来,才道:“你再问问他,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说……也不用勉强,你让他们留意一下,最近他都和什么人联系密切。然后,和小静联系一下,白澈这伤也不能白受。”   高小狩答应着离开了,乔岭南端着药上了楼。   白澈本来就没睡,虽然没有心跳,但是受伤了还是能感觉到痛的。想想也真是够倒霉,那样的情况下也能受伤。不过白澈还是有点高兴,王叔对他出手,就说明他先前的猜测都没错,果然都是针对他来的。     只是,乔岭南到底是被利用的还是事先就知情?   听到敲门声,白澈应了一声:“进来。”   看到乔岭南手里端着药,白澈有点惊讶:“你去哪里买的药?”   乔岭南把药放在床头,道:“还有点烫,凉一下再喝……这个城市,有太多夜猫子了。所以基本上不管想要什么,白天能弄到的晚上都能弄得到,白天弄不到的晚上可能也能弄到。”   白澈点点头,又没话说了,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不要说谢。”乔岭南道,“是我连累你,如果不是我去找你,你可能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事,更不会受伤了。”   白澈摇了摇头,但是没说话。他摸了一下桌上的药,感觉不是很烫,便撑起来一口喝了。   乔岭南拿了纸巾给他擦嘴,好像也没什么话说,便收拾了碗,打算出去了:“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吧。”   哪知道才刚转了个身,就听到白澈忽然在后面喊:“乔……南哥。”   乔岭南震了一下,回头:“怎么了?”   “你忙不忙?”白澈问。   乔岭南忙摇头:“你有事吗?”   “可不可以……”白澈犹豫了一下,“陪我说说话?”   乔岭南心里惊疑不定,白澈居然会主动要求聊天?   但他还是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聊天。”   “不是。”白澈摇头,“我没有记忆,所以不知道能聊什么。”   乔岭南心里又酸了一下,这孩子心里肯定很苦吧?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兜里居然有颗巧克力,乔岭南把它剥了塞到白澈嘴里。   白澈:?   “药太苦了,吃颗糖。”乔岭南道,又问,“那你现在想聊什么?”   白澈清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乔岭南忍不住笑了一下,想了想,道:“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好。”白澈忙点头。   乔岭南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讲:“我是个孤儿,被师父养大的。我师父是个道士,但是他是个没多少本事的道士。你也看到了,他画的那些符,一大半都没用。你都不知道,这些符坑了我好多次,每次在危机关头,就不顶用了……”   他嘴里说着没用,眼神里却全是笑意。白澈想礼貌性地夸奖一下乔岭南的师父,但是他又真心觉得,能画出那么多没用的符的人,真的没多厉害。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违心地夸奖。   乔岭南看他张了几次嘴却没说出话来,更是觉得好笑,又继续道:“不过,他虽然在画符上面没多少本事,其他事情却会的不少……”   第13章   白澈之前把乔岭南留下来,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无辜的。结果听着他讲小时候的事情,竟然困意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到白澈睡着了,乔岭南才站起来,拿着空碗走了出去。   白澈的伤不算重,但乔岭南很紧张,照顾得特周到,连床都不让白澈下。不仅帮着买药煎药,晚上有空还会和白澈讲他经历过的事情,白澈基本上听着他的故事很快就能睡着。   过了几天,高小狩带着王可静上门来了,王可静就是打伤白澈的王丁的女儿,也是梁信的前未婚妻。那天晚上之后,王丁就躲了起来,乔岭南这几天一直在找王丁,却没什么线索。王可静听说白澈被打伤了,非要跟着来道歉。   梁信已经不住乔岭南家了,他大概是觉得愧疚,也可能是怕白澈会为难他,所以也躲了起来。乔岭南想看他都和谁联系,暂时随着他去了。   王可静对白澈很愧疚:“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爸估计也是太生气了。听说当时是你逼他救梁……梁信的,所以他可能迁怒了。对不起,我代我爸跟你道歉。如果找到他,我一定让他亲自来道歉。现在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解气,在我身上打回来也没关系。”   白澈当然不可能打她,他问了一下关于王丁学习咒术的情况。王可静明显不清楚,一问三不知,只说以前好像没听说会这些。   这件事情乔岭南也可以作证,他们原本就认识,王丁原先是梁信的师父,教过他一些基本的抓鬼的法术,这么厉害的咒术,他从来没有提过。   所以,如果不是王丁以前刻意隐瞒,那就是他最近才学会的。其实这一点白澈也早看出来了,王丁之前根本没注意到他在梁信身上动过手脚,说明他对这咒术根本不熟悉。现在问问,只是确定一下。   王可静再次道歉,又和乔岭南说:“我承认我也很生气,婚期都定了,才闹这一出……但是我真没想把他怎么样。幸好,他没有一边和我结婚一边背着我和别人乱搞。南哥你给他带句话吧,不用躲着我,我不会来缠着他,我感谢他的不娶之恩。”   这姑娘恩怨分明,又大气又有担当,乔岭南作为梁信的朋友,都觉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澈一个人悠然地坐在窗边,他过去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澈说:“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乔岭南道:“或许,他以为他杀人了?也或许,他怕我们去找麻烦?”   白澈道:“你朋友亏欠了他女儿,就算他打伤了我,你应该也会从中调解,不会太过为难他。”   白澈说这话倒是没别的意思,乔岭南却忍不住脸上一红。如果王丁没有逃,他可能真的会劝白澈算了,然后从别的方面弥补他,不过倒不是因为梁信。现在白澈说出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却有点无地自容了。   白澈又道:“至于杀人,他应该不会觉得,我很容易被打死吧?”   “所以……”乔岭南看着白澈的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他没有逃?而是……出了意外?”   “你没这样想过吗?”白澈反问。   乔岭南:“……想过,但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两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乔岭南道:“我要去公司一趟,你要不要跟我去转转?你身体不好,老困在屋子里也不好。”   白澈想了想,没有拒绝。   乔岭南的公司位置有点偏,他将车停在街对面,和白澈一起走过去。   刚过完红绿灯,白澈迎面对上了一个发宣传单的姑娘,那姑娘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人多有点吵,白澈没听清楚。   他回头想要再问问,却见那姑娘和后面的乔岭南撞到了一起,手里的宣传单散落了一地。乔岭南弯腰帮她捡起宣传单,似笑非笑地看过去:“理发店?老板娘不卖馄饨转行理发了?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白澈这才发现,这姑娘竟然就是那天那家馄饨店的老板娘。不过,她今天和那天比起来,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可能是妆容的问题,那天的老板娘看起来皮肤很差,所以再好看的五官都显不出来。可今天,她没化妆,便能看清楚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黑白分明,身材也很好,尤其是那一截小蛮腰,真正是“盈盈一握若无骨”,看着都让人心生爱怜。   爱美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年轻的小姑娘?所以,这姑娘扮丑去开馄饨店就不能不让人怀疑她的目的了。   但这姑娘显然心理素质也是顶好的,被乔岭南当场抓破也不恼,笑眯眯地道:“人生的乐趣不就在敢于尝试吗?我开了馄饨店再开理发店也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乔岭南也回了一个优雅的笑,“我只是感叹一下,我们和姑娘还真是有缘。姑娘的馄饨店开在我家门前,理发店又开在我公司门前,这样的缘分,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那姑娘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的娇憨可爱:“乔先生以风流著称,还会害怕和美女的缘分?”   “不是害怕。”乔岭南道,“只是,我们这么有缘,不知道能不能问问姑娘的姓名?”   那姑娘看了白澈一眼:“我叫楚腰。”   “果然人如其名。”乔岭南赞道,“楚姑娘……”   楚腰掩唇一笑:“乔先生误会了,楚腰是我的名字,但是我不姓楚,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乔岭南眯了眯眼睛:“那么,楚腰姑娘有没有兴趣去公司喝杯咖啡?”   楚腰摇头:“谢谢乔先生的好意,我还要发传单呢,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吧。”   楚腰走的时候,又看了白澈一眼。   乔岭南也看看白澈:“她也是为你来的?”   白澈反问:“你和她很熟?”   “没有很熟。”乔岭南解释,“你也知道,做我这一行的,总是会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消息。这位楚腰姑娘收集信息很有一手,我在她那里买过几次消息。不过,我们没有深交,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你一出现,她就……”   乔岭南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澈问:“她在那里开馄饨店有多久了?”   乔岭南想了想,道:“具体时间我不确定,大概是半年左右吧。”   白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乔岭南的公司特别小,就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小屋子。不过,他这个行业,的确用不上大办公室。他整个公司认真算起来,也只有三个正式员工,他和高小狩,还有一个接待。   这接待名叫姜跳跳,人如其名,跳脱得很,头发剪得比白澈的还短,跟个假小子似的,幸好她五官好看,看起来倒也不突兀。看到白澈她也不害怕,叽叽喳喳跟他讲公司遇到的各种有趣的事情,得不到回应也全不在乎。   乔岭南忍不住好笑,这姑娘平时就是话多,但是他们都不乐意听。现在遇到白澈这么一个不反驳她的,她就觉得遇到了知音。   下午的时候,乔岭南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参加一个晚宴。他想先送白澈回家,被白澈拒绝了。   白澈先去了那位楚腰姑娘宣传单上的理发店,但是店里并没有她这个人。白澈又去了之前的馄饨店,已经关门了。   白澈只好回到乔岭南家,燕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一个人待着,想了一会儿最近搜集到的线索,没有什么头绪,反而觉得头有点疼,便放弃了。   看到一边的手机,忽然想起来之前乔岭南玩的游戏。白澈犹豫了一下,下了消消乐来玩。   这一玩就忘记了时间,玩到第五十六关的时候,白澈就卡住了。不是过了不这关,是不能满星过关,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玩。   “多用特效。”正玩的起劲,乔岭南磁性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他说话呼出的热气喷在耳畔,白澈微微抖了一下,急忙扭头看去。   乔岭南手臂上还挂着外套,微微倾着身体,低头和他说话。他为了去参加宴会,所以特地打扮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子修得齐齐整整,身上还有一点淡淡的酒味和一丝浅浅的草木香。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竟有几分勾引人的味道。   乔岭南和他澄澈的目光一对接,才发现自己靠得有点近,忙退开了一点,笑着道:“你还真玩游戏呢?”   白澈点点头,却没有了满星的执念,把手机收了起来。   乔岭南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第14章   白澈接过来一看,竟然是身份证!   饶是他再没有情绪,这时候也实打实地高兴起来了,看向乔岭南的眼神,瞬间亮了好多。   乔岭南看到他明亮的眼神,也莫名地开心:“你看看吧。”   白澈拿着身份证仔细看了一遍,身份证上就是“白澈”这个名字,地址是乔岭南这栋别墅的地址,按身份证号码来算,年龄是……22?   白澈有点奇怪:“为什么是22岁?”   “我想反正是假的,就没有问你的真实年龄。”乔岭南把外套挂起来,在白澈旁边坐下,“至于为什么是22岁,因为这刚好到法定结婚年龄,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可以直接领结婚证了,多方便。”   结婚?白澈有点懵,乔岭南还真对得起他风流的名声,办个□□居然就想到结婚去了。   乔岭南忽然又问:“对了,你成年了吧?要是未成年,还是不要结婚好。”   没有人想要结婚啊,白澈有点无奈:“我25了。”   “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你不到二十。”乔岭南顿了一下,好奇地问,“你说你失忆,是失去一段记忆还是所有的记忆?”   这是乔岭南第一次问白澈的私事,之前都是白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来不会主动问。但白澈是很少主动说话的人,所以,对于白澈的事情,他其实了解很少。   白澈看着身份证上的地址,道:“是所有的记忆,包括……这个名字。”   这一点,乔岭南其实看出来了,他没说话。   白澈又解释说:“有时候,我能想起一些小事,但是太小太杂了,根本连不起来。”   比如年龄,也是刚才那一瞬间,他才想起来的。脑子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对他说:“你二十五岁了,该承担起你的责任了。”   可是,他的责任是什么呢?那个苍老的声音又是谁的?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   乔岭南看他眼里的光彩慢慢散去,后悔自己问多了,站起来劝道:“别着急,既然你偶尔能想起来一部分,说不定哪天就全想起来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现在别想太多。”   白澈回到房间,燕燕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它看到白澈在摆弄身份证,也很高兴:“阿澈,你终于有身份证了。”   白澈没吭声,燕燕又道:“我们终于可以搬出去了。”   白澈一怔,看向它:“搬出去?”   “当然要搬出去。”燕燕不解地看回来,“难道阿澈你打算,一直住在乔岭南的家里吗?”   白澈有点茫然,他一开始住在乔岭南家里,是因为没有身份证,住不了酒店。后来又受了伤,乔岭南觉得是他拖累了白澈,理所当然地要照顾他。白澈也没多想,更没有想过要搬出去住。燕燕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里是乔岭南的家,哪怕他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这里,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燕燕继续道:“我其实是希望你回天邺的,这外面太危险了。可是,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现在回去。但是这个乔岭南也是个危险分子,他接触的人太杂了,我们又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好人。所以,在他身边太危险了。现在那个梁信也已经治好了,我们就算要留在禾城,也可以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吧?住在别人家里,总难免束手束脚的。”   白澈终于点头:“嗯,明天去找房子。”   房子却不那么好找,白澈当然是不愿意和人合租,可禾城的房价不低,白澈又没多少钱。几天下来,都没找到合适的。   这天白澈出去看房子的时候,碰到了高小狩,差点没认出来。他穿了件豹纹皮衣,梳了大背头,油光可鉴,脖子上戴着大粗金链子,手指上也戴了好几枚金光闪闪的戒指,走路都是看天的。   饶是白澈向来淡定,也被他这打扮弄得傻了眼,这演的哪一出?   看到白澈,高小狩也有点不好意思,把白澈拉到人少的地方,低声解释:“我这是迷惑人用的。”   又问白澈:“白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白澈不善撒谎:“我来看房子。”   “看什么房子?”高小狩莫名其妙。   “住的房子。”白澈想了想,解释说,“我打算租房子。”   高小狩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你要从南哥家里搬出来?”   白澈点点头。   “为什么啊?”高小狩很不解,“南哥家又方便,住起来也舒服,你为什么要搬走?”   白澈也不解:“那不是我的房子啊。”   高小狩一怔,沉默了一会儿,劝道:“我们这一趟把你找出来,原本只是想救朋友的命,却没想到会害你受伤。现在梁信也躲起来了,我们还没找到他背后的人。你不知道,南哥私底下气得不行,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在查这件事。南哥觉得很对不住你,你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不如就先住他家里吧?至少,等伤养好了再说。”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南哥是真心想帮你,他那房子连我都不让住,梁信也是因为伤重昏迷,南哥才把他接过来方便照顾……”   白澈道:“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能住了,太打扰他了。”   高小狩:……   白澈看完房子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乔岭南在沙发上看电视。白澈觉得,他可能是在等自己。   果然,看到他回来,乔岭南便道:“回来了?过来坐。”   白澈乖乖坐下来,乔岭南看着他问:“包子说你想搬走?”   白澈点头,乔岭南又问:“是这里住着不舒服吗?”   “不是。”白澈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这里不是我家。受伤这事是我的问题,你不用自责。”   他居然会劝自己不自责,乔岭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宽慰。顿了一下才道:“你在禾城也没去处,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上班?你的能力很适合我们这样的工作。”   白澈有点惊讶,自己已经如此不知好歹了,乔岭南还这么热心?   但他还是摇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没关系。”乔岭南表示理解,“我不勉强……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找房子,对禾城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白澈这次没有拒绝:“谢谢。”   乔岭南速度非常快,第二天就帮白澈找好了房子,酒店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生活非常方便,租金也不高。   “我先付了一年的租金。”乔岭南道,“算是表达我的一点歉意。”   白澈正缺钱,都懒得推辞了:“谢谢南哥。”   这是他第二次叫“南哥”,乔岭南忽然很开心。看他站在那里,莫名有点孤单,忍不住走过去抱了他一下,柔声道:“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   他说完,放开白澈,笑了笑:“我先走了。”   白澈看着他走出去,有点没回过神来。刚才被乔岭南抱着的时候,他心跳加速……等等,心跳?!   白澈慌忙伸手去摸心脏,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心脏在跳动!不是做梦,是真的跳了!   白澈回过神来,急忙大步朝门口追去。   “阿澈!”燕燕飞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的手,“怎么了?”   白澈看着燕燕,声音有点颤抖:“我刚才,感觉到心跳了。”   燕燕也不敢置信:“心跳?真的吗?那你记忆恢复了没有?”   “没有。”白澈狠狠喘了口气,“现在已经不跳了,刚才,刚才乔岭南抱我的时候,它跳了!”   他说着,便准备去开门。   “等一下!”燕燕继续阻止,“你想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找乔岭南。”白澈不解地看着它,这还用得着问吗?   “不,我的意思是……”燕燕犹豫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和乔岭南说?”   “啊?”白澈一愣,按照他的想法,当然是直接说了,还要怎么说?   “你就不怕吓到他吗?”燕燕叹了口气,又道,“还有,现在乔岭南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清楚,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激动,可我们还是先从长计议吧。”   第15章   晚上九点,天邺镇陷入沉睡的时间,禾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在夜色的掩护中,人们卸下文明的伪装,将心底的欲望暴露在闪烁的霓虹灯下。   而酒吧无疑是夜生活最具有标志性的指标之一,满心孤寂的人汇集到这里,演绎一场浮华的喧嚣。   乔岭南刚出现在酒吧门口就引来了大把的目光,他今天穿了件立领衬衣,配宽松哈伦裤,这种容易显腿短的打扮乔岭南驾驭起来相当轻松,帅气中带着随意,宛如行走的荷尔蒙。   掀起半边嘴角,勾起一个痞痞的笑,乔岭南墨镜后面的眼睛却一丝笑意都没有,踩着音乐的节奏进了酒吧,立刻就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南哥,你终于来了!”   乔岭南看向年轻的调酒师,笑道:“怎么?这么想我?”   “主要是那些帅哥美女想你了。”调酒师笑道,“多少人想得茶饭不思呢。”   乔岭南推了推墨镜,嘴角依然勾着:“这么说来,你是不想我了?”   “咳,你就别来消遣我了,我有自知之明,南哥你才看不上我。”调酒师故意用暧昧的语气道,“最近新来了几个小年轻,应该是你会喜欢的型。”   乔岭南藏在墨镜后的眼神冷了几分,表情却没变:“哟,你都知道我的喜好了?”   调酒师一愣,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还真不知道乔岭南的喜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颜特别好。”   “也对。”乔岭南笑道,“这还真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好看的谁不喜欢?”   调酒师也笑了:“那南哥有没有兴趣?我给你介绍几个?”   “算了。”乔岭南摆手,“我今天约了人谈正事,改天吧。”   他说完,去找了个稍偏的位置。但并没有用,刚坐下来就有一个身材很好的姑娘跟了过来:“先生一个人吗?”   乔岭南含笑看着她:“当然不是。”   就当那姑娘被他笑得心脏“砰砰”跳,以为他要说另外一个人是自己的时候,乔岭南忽然冲着门口招了招手:“老岳。”   那姑娘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那女人长相清秀,气质优雅,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和酒吧的氛围极不相符。那姑娘叹了口气,自动走开了。   乔岭南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几秒钟,忽然道:“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能吓跑我身边来搭讪的人?”   老岳坐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因为他们自惭形秽。”   乔岭南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能要点脸吗?”   老岳斯斯文文地喝着柠檬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去帮你叫回来。”   “你饶了我吧。”乔岭南耸了耸肩。   老岳又盯着乔岭南看了一会儿,乔岭南忍不住了:“看什么呢?自惭形秽了?”   “我知道你不要脸。”老岳把他刚才的话扔回去,又一脸正经地道,“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老把自己扮成一副风流成性的模样?”   她顿了一下,不等乔岭南回答又说:“不会是因为活了三十几年还是个老处男,欲盖弥彰吧?”   乔岭南这次是真被酒呛到了,半晌才缓过来:“我再老能有你老?”   老岳欣赏够了他的窘态,也不介意他无力的反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过去:“这是我能查到的全部资料了。”   乔岭南也认真起来,一边打开档案袋一边问:“都查到什么了?”   老岳说:“梁信爱上的是鲜若的人,具体哪一个我还没查出来,他现在在鲜若的保护下,我查起来挺吃力的。对了,你怎么就和他成为朋友了呢?我一直都觉得,他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就是酒驾车祸案子中,那个枉死的鬼很厉害,我差点就丢了小命,最后多亏了王叔的帮忙才顺利脱险。王叔那个时候对梁信非常好,拜托我多照顾他,我能不照顾吗?”乔岭南边看资料边说,“但是,其实梁信和我们也真不亲近,他一般只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老岳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王丁那咒术是谁教的吗?”   “谁?”乔岭南抬头,又自己猜道,“也是鲜若?”   “八.九不离十。”老岳道,“我查过,王丁这段时间,唯一接触过的陌生人,就是鲜若的人。而且,梁信在这个时候忽然悔婚,爱上的也是鲜若的人。如此巧合,说不是阴谋,也没人信吧?”   “还有一个巧合。”乔岭南缓缓道,“梁信被下咒之后,我四处求医无果,也是鲜若的人告诉我有‘鬼医’这个人的。”   “那就可以肯定了。”老岳点点头,“只是,现在王丁找不到,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   乔岭南并不着急:“如果鲜若是针对白澈来的,现在明显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那她一定会再出手。我们已经有了防范,下一次还会抓不到把柄吗?只是,白澈不肯住我家,他的安全,还得你多费心。”   老岳没有着急答应,她仔细打量了乔岭南一会儿,忽然问:“你费这么大的心思,到底是为自己出口气,还是为了白澈?”   “都有。”乔岭南头也不抬,继续看资料,“这个重要吗?”   老岳说:“我还以为你动凡心了。”   “什么?”乔岭南这次有点吃惊了,抬头看她,“开什么玩笑?白澈只是个孩子。”   老岳哭笑不得:“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乔岭南被噎了一下,忽然想起来白澈说过他二十五岁了,当然不是孩子,是男人了,过了法定结婚年龄的成年男人。   老岳继续道:“你乔岭南可不是善茬,更不是慈善家。你可从来不爱管闲事的,这次为什么?别说什么觉得连累了他,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而且,你要是想,有一百种补偿的方法,现在的选择对你来说,应该不是最优选择。”   乔岭南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白澈总让我想起我刚从山里出来,最孤立无援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我身边好歹还有包子陪着,还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可白澈呢,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身边就跟着一只鸟,受伤了连倒杯水的人都没有。我承认,我挺心疼他的,所以想帮帮他。”   “但是……”乔岭南强调,“我对他绝对没有别的想法,你可别脑补太过。”   老岳笑笑,正想说什么,眼神一转,忽然变成了惊讶:“怎么有人来酒吧还戴着口罩?咦?他在干嘛?”   乔岭南一听“戴着口罩”,立刻就想到了白澈。但是白澈应该不会出现在酒吧才对,他转过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但是看过去以后,他比老岳更震惊。站在吧台边的人的确是白澈,他面前站了好些人,这孩子不知道在搞什么,居然在那里挨个和人拥抱。   乔岭南看了一眼老岳眼里复杂的情绪,终于没忍住,站起来朝吧台走了过去。   乔岭南知道白澈做事情不会无缘无故,但还是有点生气,酒吧里都是些什么人?你避着他们还想占点便宜呢,更何况主动送上去?   乔岭南走过去拉开了一个试图摸白澈腰的男人,正想开口教训人,白澈却忽然一头扑进了他怀里。   力道之大,让乔岭南都退了两步,条件反射地抱住了白澈的腰。   这是什么套路?!   周围的人看这架势,又看看乔岭南的身材,不满地散开了。   老岳这才走过来,表情有点复杂,但更多的是戏谑,似乎在说:这叫没别的想法?   乔岭南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白澈绝对不是会投怀送抱的人,他身上有酒味,难道是喝醉了?   乔岭南不可能在这里丢下白澈,酒吧里人又多,他只好先道:“老岳,你先把资料拿过来……”   窝在乔岭南怀里的白澈一听到“岳”这个字,猛地抬起了头。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老岳,发现对方是人不是鬼,还是个女人以后,又把头埋进乔岭南胸口,闭上了眼睛。速度之快,让人几乎以为他刚才的动作是错觉。   老岳:……   乔岭南:“……白澈?你还好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澈没吭声,似乎是打定主意装死了。   乔岭南知道他应该还醒着的,但是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只好试探道:“那我抱你出去了?”   第16章   白澈还是不说话,乔岭南无奈,只能当他是默认了。   白澈紧紧抓着乔岭南胸前的衣服,他们这姿势不好走路,乔岭南干脆直接一个公主抱,将白澈抱了起来。   乔岭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之前白澈受伤的时候他也这么抱过。但是现在白澈没受伤,这里还是酒吧,他这个举动一出来,顿时响起一片口哨声和喝彩声。   乔岭南这才回过神来,却又不好再把白澈放下,只得就这么抱着他走了出去,好在他脸皮厚,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老岳拿着资料在后面跟了出来,乔岭南把白澈抱上车,白澈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乔岭南为难地看向老岳。   老岳很自觉地上了驾驶座:“我真是欠你的!”   乔岭南笑了笑,老岳又问:“这孩子没事吧?”   乔岭南抱着白澈,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估计是真喝醉了。他还感觉到,白澈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乔岭南心里很奇怪,但他没有说出来。   “没事,应该就是醉了。”乔岭南叹了口气,“他也挺不容易的,我估计他是心情不好,才去酒吧放松。结果喝醉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就扑过来了。”   “我可不认为会这么简单。”老岳摇摇头,道,“我看他对你还挺依赖。”   她顿了一下,又问:“要是白澈真喜欢你,你怎么办?”   乔岭南低头看了一眼,白澈眼睛闭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乔岭南道:“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他要是不喝醉,绝对不可能和我这么亲近。我对他也没别的想法,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老岳对他的回答没有发表意见,换了个话题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找个人陪你过后半辈子吧?”   乔岭南全不在意:“一个人多自在。”   老岳把车开到白澈公寓楼下的时候,白澈是真睡着了,乔岭南叫了两声他都没醒。乔岭南无奈,只得把他抱上楼,结果等在家里的燕燕一看到这情形,直接把乔岭南大骂了一顿,赶出去了。   白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燕燕在床头柜上蹲着,看到他醒来,立刻道:“阿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白澈撑着坐起来,扫了屋子一圈,没看到乔岭南,问道,“乔岭南呢?”   “我把他赶走了。”燕燕说。   白澈看了它一眼,燕燕有点不安:“你生气了?”   “没有。”白澈摇摇头。   “你……”燕燕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是去测试了吗?怎么又碰到乔岭南了?”   之前燕燕说,乔岭南抱白澈的时候,白澈心会跳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和人靠近的正常反应。所以,白澈才会去找陌生人拥抱,想看看自己的心脏到底是不是只有和乔岭南拥抱时才跳。   事实证明,他的心脏,还真是只对乔岭南一个人才会跳动。   “我去了酒吧,刚好乔岭南也在,我喝醉了,所以他送我回来。”白澈也有点懊恼,昨天晚上,他确实喝了酒,后来被乔岭南抱着抱着就睡着了。   但是,他清醒的时候感觉得无比清晰,他被乔岭南抱着的时候,一直是有心跳的!   那种心脏会跳动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那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想起来什么?”燕燕又问。   如果乔岭南能够让白澈心跳,应该也能够让他恢复记忆吧?   白澈摇摇头,心跳是有了,但记忆却一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呢?”燕燕苦恼起来。   白澈没吭声,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从乔岭南身上去找原因。如果乔岭南能够让他恢复心跳,应该也能让他恢复记忆吧?   “哎呀……”燕燕忽然叫了一声。   白澈:“怎么?”   燕燕盯着白澈,焦急地道:“你不会是喜欢上乔岭南了呢?”   “嗯?”   “我听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靠近对方也会心跳加速的。”燕燕说,“会不会,是你喜欢上乔岭南了,所以才会开始心跳?别人是心跳加速,你是开始心跳。”   “这……”白澈觉得这不大可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阿澈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乔岭南。”燕燕紧接着又道。   “为什么?”白澈奇怪了,在他看来,乔岭南很好啊,为什么不能喜欢?   “先不说我们还不知道乔岭南是敌是友,就算他是好人,可他太风流了,不适合你。我听说,他的情人每个月都在换的,谁喜欢上他谁倒霉,他太花心,而且无情。”燕燕道,“真的,你别不相信我,我最近打听了许多他的消息……”   “我相信。”白澈说,“我亲眼见过。”   “额……”燕燕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它忽然又问:“那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吃醋吗?”   “吃醋?”   “你心里有没有很难过?很生气?想把他身边的人赶走?”燕燕以为他不知道吃醋的表现,解释道。   白澈只是在回想那天的感受,然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燕燕松了一口气,“你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吃醋,那就不是喜欢了。”   白澈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乔岭南和老岳的对话,缓缓道:“可是,如果我喜欢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一直在他身边了?”   如果他的身体一直这样,他这辈子是不是就只有在乔岭南身边,才能感受到心跳了?   “啊?阿澈,你想干什么?”燕燕有些惊慌地看向白澈。   “我想要心跳。”白澈说。   他太想要心跳了。可是,就算是在乔岭南身边,如果两个人靠得不是很近,自己好像也没有心跳。似乎至少要到拥抱的地步,才能明确感受到心跳。   可时不时地拥抱,大概是恋人才有的权利吧?   “我要努力喜欢上乔岭南。”白澈很认真地道。   “可是……”燕燕有点懵,“万一他是坏人呢?”   “算我活该。”白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他不像坏人。”   燕燕也无奈了,它清楚白澈的性格,做了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主意。   “好吧,可是你也不能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燕燕叮嘱道,“你可以和他接触,但是要多留个心眼,万一发现他图谋不轨,你要及时抽身而退。”   “好。”白澈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着手。乔岭南无论长相身材还是性格能力,全都是一流的。白澈本来就对他有好感,要喜欢上他似乎很容易。   可是,恋人应该是互相喜欢才行吧?白澈想起来昨天晚上听到的话,乔岭南对自己,根本没意思。   好在,乔岭南至少不排斥男人。上次看到的那个,就是个男人。问题是,白澈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上次那个男人的举动,他甚至连平时聊天都往往接不上话。   白澈忽然发现,让乔岭南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情,可能比寻找记忆还难。而问题是,要寻找记忆,就要在乔岭南身上找原因,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他完全没发现,在乔岭南身上找让他心跳的原因和跟乔岭南成为恋人,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必然联系。饶是白澈平时再冷静,面对心里最渴望的东西,也乱了阵脚。   乔岭南却不知道白澈正在苦恼,他出门的时候,还想着待会儿顺路去看看白澈,再问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乔岭南没有想到,他在门口的包子铺就碰到了白澈。这家包子店是离乔岭南小区最近的早餐店,乔岭南平时基本上都是在这里买早餐吃。可是说实话,这家店的东西,味道很一般。   虽然之前乔岭南帮白澈找房子的时候,特意找了离他家比较近的小区,可认真走下来,起码也得十分钟。而且,这两个小区中间有很多早餐店,乔岭南不觉得白澈有什么理由来这里买早餐。   不过,乔岭南心里虽然奇怪,却也没表现出来,他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我还想买了早餐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比我还早。你身体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头疼?”   虽然对白澈昨天晚上的行为感到很奇怪,但是乔岭南也没打算直接问,他得先看看白澈的态度,要是他不想提,那乔岭南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澈还是戴了口罩,只留了一双透澈的眼睛,看向乔岭南的时候,微微闪躲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乔岭南只当他是因为昨晚的事情难为情,也没多想。   乔岭南将两人的早餐钱一起付了,正要说话,旁边忽然涌过来几个人挤了一下,白澈脚下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乔岭南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拉,白澈就跌进了他怀里。   第17章   乔岭南抱着白澈退了几步,才低声问:“没事吧?”   白澈摸了摸跳动的心脏,闻着乔岭南身上熟悉的味道,幸福地闭了闭眼。然后,他迅速地挣脱出来,低头说了声:“谢谢。”   虽然很想在他怀里多赖一会儿,可白澈又怕吓跑了乔岭南。毕竟,乔岭南现在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他必须克制。   乔岭南看着白澈的动作,忍不住暗暗嘲笑了自己一把。昨天晚上白澈的表现加上老岳说的话,让乔岭南偷偷思考了一下,会不会白澈对他真有那么点意思?可是现在看白澈这副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的架势,哪里像有意思的?   如果说早餐店的相遇,并没有让乔岭南多想,只是当做一次巧遇的话,下午在咖啡店再次遇到白澈,乔岭南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乔岭南是和人约了谈事情,所以去的咖啡店。这店就在乔岭南公司的对面,并不是很出名的咖啡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乔岭南选在这里和人谈事情,当然是因为方便。   可这个地方对白澈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方便之处,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喝咖啡?   而且,白澈来喝咖啡还戴着大口罩,杯子里的咖啡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却还是满的。很显然,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喝咖啡。   看到乔岭南进来,两人目光撞了一下,白澈并没有要和乔岭南打招呼的意思。   乔岭南心里不免会多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白澈出现在这里,是在监视自己吗?可要真是监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吧?   乔岭南不愿意把白澈想得那么复杂,他一直都觉得,白澈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单纯、澄澈、直接,就算是对自己有怀疑,白澈也该是直接问才对,不会这么偷偷摸摸。   心里想着白澈的事情,导致了乔岭南谈生意都不是很专心。送走客户以后,乔岭南还是回来和白澈打了个招呼。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澈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最后他道:“我想看看,还能不能碰到上次那姑娘。”   乔岭南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楚腰?”   “嗯。”白澈点点头,说,“我现在也没别的线索,只能从这些方面去查。”   这逻辑没毛病,乔岭南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过,他刚要离开,白澈又叫了声:“南哥。”   乔岭南微微僵了一下,叫他“南哥”的人很多,可是这个称呼从白澈嘴里叫出来,总让他觉得有点特别的味道。要说具体是什么味道,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就听了心里莫名有点发痒。   “怎么了?”   “你晚上有空吗?”白澈说,“我想请你吃饭。”   白澈请吃饭?   乔岭南盯着白澈看了几秒钟,忽然在白澈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还把凳子往白澈那边挪了挪。他身体向前一倾,几乎就要和白澈的头碰在一起了。   白澈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头,乔岭南却又恶作剧似地更靠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白澈,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   他说话呼出的热气拂过鼻尖,有一点点麻,专注凝视的眼神深邃悠远,白澈感觉心脏又开始跳动了。他走了一下神,原来,靠这么近,就能跳了吗?   得不到白澈的回答,乔岭南挑了挑眉:“嗯?”   白澈回过神来,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有些艰难地开口:“不是,我,我就是想谢谢你的照顾。”   “好吧。”乔岭南笑着坐直了,道,“本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你难得开口约人,我必须有时间啊,说吧,你想吃什么?”   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白澈也镇定多了,说:“我已经订好了。”   乔岭南并不知道白澈刚才紧张了,他本来就顶着一张面瘫脸,现在还挡住了一大半,乔岭南要是看得出来他情绪波动才奇怪了。所以,听到这话,他还忍不住暗自吐槽了一下,这孩子还真是耿直,请客之前,至少该问问对方喜欢什么吧?   不过,到了餐厅,乔岭南还是惊讶了,发现自己误会了白澈。因为白澈选的餐厅,点的菜,都是乔岭南喜欢的。   乔岭南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菜?”   白澈老实回答:“我问了高先生。”   乔岭南更惊讶了,他一直觉得,白澈的情商应该不怎么高。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地步。   乔岭南能感觉得到,白澈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他很努力地在找话题。虽然,并不怎么成功,因为每个话题到最后都是乔岭南在说,白澈只能当一个听众。但是白澈主动找话题,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乔岭南觉得,白澈应该真有事,只是白澈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乔岭南发现,自己和白澈偶遇的几率太大了,几乎到哪里都能碰到。乔岭南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了,白澈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天,乔岭南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转过一排货架的时候,就看到了另外一排货架后面的白澈。乔岭南心里一动,迅速拿好东西去收银台排队。   过了一会儿,乔岭南果然发现,白澈也来排队了,不过和他隔了几个收银台。   乔岭南付完钱,出了超市没有着急离开,他要等白澈出来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结果,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看到白澈出来。乔岭南有点奇怪,他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白澈前面也就两个人,买的东西也不多,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出不来的。   乔岭南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等到白澈。他站不住了,转身又进了超市。   刚拐了个弯,就看到收银台那里围了一圈人,有几个尖锐的女嗓音不断地嚷嚷着。乔岭南从门口走到收银台,就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她们数落的是某个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尊老爱幼。   乔岭南估计,这“某个年轻人”大概是白澈了。应该是有位老年人想要插队,然后白澈没同意,就被围攻了。乔岭南记得,之前排在白澈那队后面的,有个五十多岁的阿姨。   “发生什么事了?”乔岭南在外面一问,围观的人立刻让开了,他成功地挤到了里面。   白澈果然被围着,他戴着口罩,看不出来脸色,但是看他的眼神,应该是生气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挡在收银台前,一看到乔岭南,估计以为他是超市的领导,一把抓着他道:“小伙子你一看就是懂事的,你给评评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没素质了?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我就说跟他插个队,也就晚一会儿,别人都让了,就他爱答不理的……”   乔岭南看看她满满一推车的货品,笑着问:“您插队是为什么?”   阿姨振振有词:“我有急事啊,赶时间。”   “那可以理解。”乔岭南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您怎么就不想想,他也有急事呢?”   那阿姨一怔,似乎没想到乔岭南会这么说,顿了一下后,火气大涨:“尊老爱幼懂不懂?你们的素质呢……”   “懂,怎么会不懂呢?”乔岭南还是笑眯眯的,“不过,我看您的精力可比年轻人还好呢,训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累。”   他说完,转头问白澈:“阿澈,该你付账了吧?”   白澈点点头。   乔岭南在阿姨愤怒的目光中,看也不看从旁边的货架上扫了一堆东西,全堆在收银台上:“全买了,慢慢算……连基本的排队秩序都不能遵守,还好意思教训别人没有素质?我老我有理吗?那我小我有理行不行?这年头,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阿姨怔住了。   收银小姐红着脸看向他:“先生,你确定全买了?”   “确定,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乔岭南说完,本来想看看那阿姨,却发现周围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乔岭南微微一怔,认真看了一下收银小姐手里拿着的物品,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激爽四合一。他僵了一下,又看了看堆在收银台上的东西——超薄装、持久装、活力装、凸点螺纹热感……   乔岭南:……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乔岭南轻咳一声,顶着一张无敌厚脸皮道:“就这么几盒,顶多也就够用一周。”   收银小姐脸都快滴血了,围观的一群人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第18章   乔岭南拎着一大袋安全套,领着白澈,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走出了超市。   到了门口,乔岭南才呼出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白澈眼里有明显的笑意。   乔岭南立刻停住了脚步,一转身拦在了白澈面前。白澈没想到他会忽然停下来,来不及停步,两人直接撞到一起。   乔岭南怕他摔倒,用手扶了一下白澈的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乔岭南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忽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白澈的眼睛一直很漂亮,可平时这双眼睛里几乎没有情绪。这一刻,这双眼睛里有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笑意,有刚刚爬上来的惊慌,使得这双眼睛格外的鲜活灵动。   超市门口本来过往的人就多,他们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乔岭南还拎着一口袋安全套,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有些人的目光太热烈,乔岭南终于感觉到了,他回过神来,放开白澈,有点不自然地道:“你有空吗?去我家坐一会儿吧,我有事和你说。”   白澈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乔岭南的家。   白澈进门的时候,心里小小地后悔了一下,之前干嘛犯傻搬出去呢?要是不搬走,现在不就有机会和乔岭南朝夕相处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   看到乔岭南将安全套扔在茶几上,白澈很认真地问了一句:“真的只够用一周?”   白澈这么问,其实只是想知道,乔岭南现在是不是还有很多情人。毕竟,他虽然听说乔岭南很风流花心,但是除了那个被拦在门外的男人,白澈并没有见到乔岭南和谁真正亲密接触过。   可是乔岭南听了这问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白澈!那个单纯的白澈去哪里了?   乔岭南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故意板着脸看向白澈:“最近为什么老跟着我?”   不等白澈回答,又加了一句:“别说是巧合,我不傻。”   白澈:“……不是巧合。”   “那为什么?”   “因为……”白澈看向乔岭南,“你能让我心跳。”   白澈进门以后就摘了口罩,他脸色还是很苍白,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像个玉雕的假人。   乔岭南一时兴起,笑道:“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表白的话,至少要笑一笑吧?”   乔岭南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他不觉得白澈这是在表白。可是,他的话音一落,白澈就小幅度地弯了一下嘴角,略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   乔岭南怔住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几乎是有些惊慌地道:“算了,你还是继续面瘫吧。”   白澈立刻收回了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倒也不觉得难过。他本来就知道,乔岭南并不喜欢他,自己笑起来也不好看,乔岭南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乔岭南匆忙地转移了话题:“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的心脏现在能跳动了吗?”   “不能。”白澈看向乔岭南,“你抱着我的时候,能。”   乔岭南:……   这特么才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缘分。   他之前其实就感觉到过白澈的心跳,可乔岭南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过。他以为,白澈的心跳本就时有时无,却没想到,开关居然在自己这里。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白澈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话,朝乔岭南靠过来,然后抱住了他。   乔岭南僵了一下,没有推开白澈,也没有抱回去。他开口,声音有点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白澈摇摇头,依然抱着乔岭南。   “能不能说说你失忆的事情,具体一点。”乔岭南又道。   白澈说了,可惜具体不了,因为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白澈猜测道:“我身体没有别的问题,我猜可能是被很厉害的人用法术封印了记忆,才导致了身体出现这种状况,但我解不开。”   对于如此玄妙的事情,乔岭南闻所未闻,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能保证道:“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我没有失忆,我很确定,我以前并不认识你。以及,我也没有认识那么厉害的人。所以……这真的是个迷。”   白澈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   乔岭南顿了一下,又问:“所以,你这几天跟着我,是在调查我吗?”   白澈摇头,说:“我在观察你。”   “这有区别吗?”乔岭南一脸懵逼。   白澈说:“我是想了解你。”   “了解我干嘛?”乔岭南还是不解。   白澈:“追你。”   追……   乔岭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顿了一会儿,才看着白澈,认真地道:“你想追我,是因为我能让你心跳吗?”   白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乔岭南叹了口气,说:“白澈,我把你当弟弟,当朋友,所以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可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看,你其实喜欢的也不是我这个人,你喜欢的是我能让你心跳这件事情。所以,你不用追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查你心跳的事情,你要是……”   乔岭南又顿住了,他原本想表达的是,白澈要是想感受心跳,自己的怀抱随时为他敞开。可是这话光想一想,就有种占了便宜还不想负责任的渣男既视感。所以,不能这么说。问题是,白澈又不是真喜欢他,两个人也没理由在一起。   白澈还盯着乔岭南,乔岭南却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   乔岭南一抬头,就看到高小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一接触到乔岭南的目光,高小狩立刻反应过来,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还互相深情地凝视,茶几上又放着一大袋安全套,实在没有办法不让人多想。   白澈松开乔岭南退远了一点,乔岭南无语地瞪了故意留出巨大指缝的高小狩一眼,道:“滚进来!”   高小狩“嘿嘿”一笑,走进来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安全套,又看了一眼白澈,没忍住劝道:“白先生还小,南哥你悠着点。”   “闭嘴!”乔岭南特无语,特尴尬。     白澈看了看高小狩,这深秋的天气,他脸上居然跑出了汗,显然是有急事。听乔岭南的语气,他是不会答应了,白澈也不急,他知道追乔岭南没那么容易,于是主动告辞:“我先走了。”   乔岭南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没留他,只是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高小狩看着白澈离开了,才兴奋地对乔岭南道:“南哥,你速度真快。”   乔岭南不是很想搭理他:“你在想什么?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高小狩自动把这话理解成一个老男人的害羞:“不用掩饰了,我跟你多少年了,能看不出来你对白先生有意思?”   乔岭南很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白澈有意思了?”   高小狩对着自己的眼睛比了个二:“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南哥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有耐心了?哦,对了,有一个,就是当年那个小可爱……哎,你说,会不会白先生就是当年的小可爱?仔细想想,两个人的五官,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呢。”   “小可爱那么萌,和白澈那个面瘫脸哪里像了?”乔岭南狠狠拍了高小狩一巴掌,“脑补是病!得治!”   “这一点的确是不像。”高小狩揉揉脑袋,叹了口气,“其实,我对白先生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挺看好你们在一起的。只是,他太神秘了,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有危险。”   乔岭南哼了一声:“我是怕危险的人吗?”   高小狩立刻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承认了吗?”   乔岭南回过神来,简直要给他气死了:“我当他是朋友,所以就算有危险,我也要帮他,明白吗?”   “哦。”高小狩弱弱地应了一声,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明白,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乔岭南懒得再和他多说,他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跑到窗边抽了一支烟。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小可爱来,白白嫩嫩的,胖乎乎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鲜红的水蜜桃,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笑开了花,用软萌甜糯的嗓音道:“兰哥哥,给你次……”   可等他一接过桃子,小可爱就“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顿时羞得脸蛋比桃子还红。   那么可爱的小孩,应该不会长成白澈这样的面瘫吧?   第19章   白澈那天从乔岭南家离开以后,就没再出现过。要不是老岳派过去暗中保护他的人说他一切都好,乔岭南几乎都要以为他出事了。   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居然也学会玩撩完就跑这一招了。乔岭南有点郁闷,他还想问问他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呢,不过估计白澈也不记得了。   白澈不出现,乔岭南反而不习惯了,有事没事总会想起他来。他对白澈有着几乎天然的好感,总忍不住想要照顾他,要说喜欢,他肯定是喜欢的。可是,这喜欢是爱情吗?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地步吗?乔岭南不知道。   而且,白澈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个人呢?白澈那天也没回答。   乔岭南心情有点烦躁,拒绝了高小狩一起宵夜的提议,独自跑到酒吧喝酒去了。   他一进门,照旧吸引了无数目光。乔岭南刚坐下来,就有人过来搭讪,他很不耐烦地打发了好几拨。   但是,这并没有阻止后来者。在不知道是第几个过来的时候,乔岭南心思一动,把人留下了。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长相清秀,声音也好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小年轻就开始往乔岭南身上贴。   乔岭南这些年为了打造一个风流的形象,公开场合演戏都是习惯了的,对于这样的骚扰,他几乎习以为常了。往常只要对方不太过分,他也不会很在意,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的手一伸过来,乔岭南就浑身难受。   他正想把人打发走,却忽然感觉到身上一凉,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白澈站在吧台边,正直愣愣地盯着他。那样的眼神,让乔岭南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白澈是听高小狩说乔岭南心情不好,来酒吧买醉了,才跟过来的。   前一段时间,白澈经常跟着乔岭南,正如他自己所说,是想要了解这个人。白澈跟了乔岭南一段时间,知道他喜欢吃辣,不吃海鲜,最喜欢抽的烟有点苦,不工作的时候喜欢穿休闲的衣服,工作的时候会喷一点淡淡的草木系香水……   白澈原本是想多了解一点后,再去表白。结果那天在乔岭南家里,被乔岭南追着问,白澈只好提前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乔岭南没有答应,但是拒绝得也不是很彻底。所以,白澈就躲了起来。其实,也不算躲,只是没有主动去找乔岭南而已。   按照燕燕的说法,是要给乔岭南一个缓冲的时间,一点考虑的时间。所以,这几天白澈其实是很希望乔岭南可以来找他的。可是,乔岭南没有来。   白澈虽然有小小的失落,可他不是会放弃的性格。他自己也想过乔岭南那个问题,到底喜欢的是乔岭南这个人,还是喜欢那种能让他心跳的感觉?白澈觉得,自己是喜欢乔岭南的。   乔岭南那么好,除了花心,也没别的缺点。白澈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所以,他今天晚上又去找乔岭南了。好几天没感受到心跳,他有点难受。以前一直都没心跳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感受到了,就非常想念那种感觉。   谁知道乔岭南不在家,却碰到了高小狩。高小狩大概是有心撮合两人,故意把乔岭南形容得失魂落魄的。   白澈自然着急了,立刻赶到酒吧。却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乔岭南和别的男人贴得很紧的画面。   白澈忽然想起来,之前燕燕问过他,看到乔岭南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有没有很难过?很生气?想把他身边的人赶走?白澈那个时候的回答是没有。   现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很难过很生气,但是他的确很想过去把乔岭南身边那个男人赶走。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没资格。   白澈先收回了视线,扭头要了杯酒,心里有一点闷。乔岭南宁愿随便到酒吧找个男人,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能说明,乔岭南是真的不喜欢他。   白澈也知道自己不讨喜,谜一样的身世,如影随形的危险,这些就不说了,毕竟乔岭南大概不是一个会怕麻烦的男人。   可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也不讨喜,冷冰冰的,聊天都不会。长相也不讨喜,脸白得跟鬼一样,出现在大众面前都得戴着口罩,以免吓着别人。乔岭南不嫌弃他,还愿意照顾他,和他做朋友,其实已经很仁慈了。   白澈忽然觉得很沮丧,不是难过,没有生气,就是很沮丧。特别无能为力的沮丧,就像对自己身上的那些谜一样,根本没有着力点,特别无力。   白澈正暗自神伤,一个长得很猥琐的男人忽然挤到他身边,吹了声口哨,一把揽住白澈的肩,很暧昧地道:“小帅哥,一个人吗?哥哥陪你好不好?”   白澈在想自己的事情,完全没听到这人说了什么,疑惑地看了过去。   男人凑近了白澈的耳畔,吹了口气,白澈一惊,正想躲开,忽然被一股大力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心脏欢快地跳动起来,白澈偷偷抬了一下头,只看到乔岭南绷紧的下巴。他又朝旁边看去,刚才那个搭讪的男人被推出去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怒道:“你谁呀?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旁边的调酒师笑着道:“我劝你不要和他抢人,我就没见过他拿不下的人。”   那男人看了眼窝在乔岭南怀里不愿意出来的白澈,色厉内荏地呵斥:“不要脸!出来玩就要讲规矩!”   乔岭南看都不看他一眼,从皮夹里抽出几张人民币,放在吧台上,然后拉着白澈走了出去。   调酒师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轻声道:“咦,这不是上次那男人吗?”   他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乔岭南拉着白澈出了酒吧,外面风有点大,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上了车,乔岭南不说话,白澈就更加找不到话说了。他偷偷看了乔岭南一眼,乔岭南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可白澈却莫名觉得,他心里其实应该在不高兴。白澈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自己给他惹麻烦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和别人的约会?   可是有司机在,白澈也不好问。一路沉默着到了乔岭南的别墅,他拉着白澈直接进了门。   白澈虽然不知道乔岭南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却也打算把自己去找他的原因说一说:“我……”   谁知道他刚开了个口,乔岭南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白澈顿时就傻眼了,他抱过乔岭南好几次了,但这还是他表明心意后乔岭南第一次主动抱他。白澈不敢动,听着心脏“砰砰”直跳,感觉身体的每个细胞好像都活过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具冷冰冰的身体,正慢慢从乔岭南身上吸取热量,已经开始有回暖的趋势。   幸福来得太突然,白澈从精神到身体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生怕稍稍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了这幸福。   过了好一阵子,乔岭南才稍稍松开了这个拥抱,白澈立刻抬头看他,他要抢在乔岭南开口前,再表白一次:“你上次的问题,我有答案了,我喜欢你这个人……”   乔岭南怔了一下,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我们在一起吧……今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人,只是个搭讪的路人,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啊?”白澈反而傻掉了,乔岭南说“在一起”?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他以为还要追很久的。   乔岭南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你还愿意吗?”   白澈顾不得去想原因,立刻点头。   乔岭南笑容扩大了一点,却又叹了口气,无奈中带着点宠溺:“以后别去酒吧了,那里坏人多。”   白澈想解释一下自己去酒吧的原因:“我是去……”   “我以后没事,也不会再去。”乔岭南看着他发亮的眼睛,轻声承诺。   白澈虽然情商不高,这时候也知道不该多说,立刻点头:“好。”   乔岭南重新把白澈抱住,问道:“你心跳了吗?”   “跳了。”白澈点头,跳得特别欢快,特别有力。   他拉着乔岭南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想让他感受一下。   乔岭南的手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隔着衣服感受那一下一下跳动的生机。他之前对没有心跳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概念,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可能会了解,可这种事情,哪里是一个正常人能经历的?   但是在这一刻,乔岭南感受到了这颗心脏跳动的样子,他想到自己一离开,它就会停止跳动,忽然觉得很难接受。   “白澈。”乔岭南将下巴抵在白澈的头上,轻轻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它一直跳下去的。”   第20章   白澈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过来,他猛地坐了起来。   燕燕就睡在床头柜上,立刻就被他吓醒了,急忙问道:“阿澈,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白澈看着窗外的月光,摇了摇头,说:“我梦到乔岭南了。”   燕燕:……   大半夜爬起来撒狗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阿澈?   我跟你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本宝宝的。   白澈并不知道燕燕内心的崩溃,他很奇怪,他梦到了乔岭南,却不是现在的乔岭南,而是小时候的乔岭南。十一二岁的乔岭南,明明是青涩稚嫩的年纪,却一副小大人样,不过乔岭南从小就很帅……   “行了,知道你有男朋友,别秀了,快睡吧。”燕燕有气无力地道。   自从晚上乔岭南送白澈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处于神游的状态。燕燕就不懂了,乔岭南到底有什么好?花心大萝卜一个,他和白澈才认识多久?这么快就在一起,足以说明他真的很花心。可白澈却把他当成宝一样,和他谈恋爱,好像还很荣幸的样子。   从来就记不清梦境的白澈,第一次记得自己做的梦,居然是因为梦到了乔岭南,燕燕有点崩溃。   以一只鸟的眼光来看,乔岭南哪儿哪儿都比不上白澈,没有一丁点优点,唯一的凭仗就是能让白澈心跳。燕燕叹了口气,它非常想不通白澈到底喜欢乔岭南什么,奈何白澈的意见它根本左右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掉进一个坑里去。   白澈听了燕燕这句话,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乔岭南已经是他男朋友了!然后听话地缩回了被子里。   其实,他就算盖着被子,身上也依然是冷冰冰的。白澈不由自主想起之前乔岭南抱着他的时候,他身上居然慢慢在回暖。白澈忍不住想,要是乔岭南抱着他睡觉,会不会晚上就不会冷了。   他想着想着,少有的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燕燕问道,都有男朋友了,还叹什么气!   “想和乔岭南睡觉。”白澈直言不讳。   “阿澈!”燕燕快气死了,“能不能矜持一点?他到底哪里好了?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这种事情,你你你……”   燕燕语无伦次,白澈明白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解释。   不过,想想上次乔岭南买的那么多安全套,虽然那只是一个误会。可是,白澈也明白,要真和乔岭南钻一个被窝,大概就不是他刚才想的单纯抱着睡觉了。那种事情……白澈一点概念都没有,算了,还是一个人睡吧,好歹至少白天他可以想抱就抱。   想抱就抱,想想都好幸福。   燕燕不知道白澈走神了,唠叨了好一阵子却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道:“你给我记着,这句话不许说给乔岭南听!他都已经把你吃得死死的了,你可别再自己往上凑了,千万要矜持一点,明白吗?”   白澈不明白:“可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抱抱啊。”   虽然这么说也不对,但这的确是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吧。   燕燕:……   它彻底无语了,恋爱中的人智商果然都不在线!   第二天早上,白澈听到门铃一响,就迫不及待地去开门了。   燕燕在一旁看着他匆忙的脚步,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蹦起来。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至于这样子么!   乔岭南拎着早餐,看到白澈站在门口,微微仰头看向自己。白澈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多了很多情绪——开心、期待、羞涩……   乔岭南昨天晚上冷静下来后的一点点后悔也彻底消失了。   昨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看到白澈被人占便宜,乔岭南很生气。白澈在他眼里,就是个单纯到有点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乔岭南总想要保护他。可是,他好像并没有这个资格。所以,那个时候,乔岭南就在想,或许可以试着和白澈在一起?后来,白澈又再次表白,他就冲动了一下。   可冷静下来以后,乔岭南又觉得,这个决定还是有点草率了。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很早以前就决定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多一个白澈,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白澈不一样,他嘴里说喜欢自己这个人,可实际上,他们都清楚,白澈的喜欢,是建立在乔岭南能让他心跳这件事情上的。而这件玄乎的事情,到底藏着怎样的玄机,谁也不知道。以后,如果白澈身体恢复正常了,或者他不再能让白澈心跳了,他还会喜欢自己吗?乔岭南觉得,答案多半是否定的。   所以,乔岭南不免有点后悔。   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又变了,至少白澈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着白澈期待的小眼神,乔岭南伸出手臂将他圈进怀里,含笑道:“早上好。”   “早。”白澈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屋子里还有一个活物,你们能不能不要假装没看到?”燕燕看白澈好像都快笑了,感觉特别惊悚,有这么高兴吗?   乔岭南松开白澈,把早餐放下,随口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燕燕生怕白澈把什么都说出来,立刻飞过去站在他肩头,还狠狠拍了一下翅膀。   白澈其实也没想说,只是点了点头:“还好。”   白澈想着,这种情况下,正常人聊天应该礼尚往来地问同样的问题吧?于是,也问了一句:“你呢?”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道:“我没睡好。”   “怎么了?”白澈抬头看过去,眼神里有担忧。   乔岭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你。”   白澈:……   燕燕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接?   燕燕转了个身,表示并不是很想看你们撒狗粮。   乔岭南揉了揉白澈的头,笑意扩大了一点:“吃饭吧。”   白澈默默低头,把乔岭南分给他的包子夹了一个放到乔岭南面前的碟子里。   乔岭南一看,那包子上留了一小截西葫芦丝,这是店家做的记号,说明这包子是西葫芦馅的,也是他最爱吃的馅。   乔岭南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澈,心底涌起一股小小的暖流。日子如果一直这样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吃完早饭,一起出了门。   乔岭南要去公司,他看向白澈:“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白澈其实很想去,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乔岭南也没问他要去干嘛,只是叮嘱有什么事记得给自己打电话。   白澈看着乔岭南的车开走以后,又站了一会儿,才朝乔岭南家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他为了追乔岭南,把别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现在,乔岭南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乔岭南身上找不到线索,那他还是只有顺着之前的线索去找。   王丁的事情太过刻意,白澈总觉得,顺着他的方向去查,多半会掉进鲜若的陷阱。反而是那个楚腰,白澈感觉,她和鲜若可能不是一伙的。   白澈边走边想,没怎么注意周围的人。过红绿灯的时候,有人忽然碰了他一下,快速地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手里。   白澈立刻回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人头攒动,看不出来谁不对劲,也看不出来有认识的人。白澈无奈,只得先过马路。   到了马路对面,他打开手里的东西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城南凤鸣村,村西头。然后,还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最西的地方画了一间房子,旁边标注了两个字:王丁。   这是说,王丁在这里?可是,这是谁给他的字条?   白澈抬头朝对面看了一阵,没有任何异常。   白澈又看了一眼那字条,字迹娟秀,像是女性的笔迹。   会是谁呢?鲜若?楚腰?还是别人?这人的目的,到底是在给他通风报信,还是将他引入一个陷阱?   如果是通风报信,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对方在怕什么?   如果是陷阱……不跳下去对方就不会露出马脚。   所以,不管怎样,都要过去看看。   犹豫了一下,白澈还是直接打车去了纸条上写的地址。   他刚下了车,忽然就听到了燕燕的声音:“阿澈!”   白澈回头看了它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你打车,就跟过来了。”燕燕紧张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你来这里干嘛?”   白澈也不瞒着它,道:“我来找王丁。”   “他在这里?”燕燕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白澈说:“有人给我塞了纸条。”   “谁给你的纸条?”燕燕有点担心,“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个陷阱?”   “我不确定。”白澈如实道。   “阿澈!”燕燕很无奈,“你怎么可以……”   它叹了口气,四下望了望,只有一个过路的村民,还看了他们一眼。   燕燕问道:“你不会连乔岭南都没通知吧?”   白澈摇头。   燕燕更是无奈:“他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冒险,不通知他?”   白澈看了它一眼:“你不是说,他也不可信?”   燕燕简直要给他气死了,又有点委屈:“你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不听我的意见,遇到危险的时候,倒是知道把我的话搬出来堵我的嘴。阿澈,你怎么可以这么维护他呢?”   第21章   “也不一定有危险。”白澈语气软和了一点,“我能自保。”   他说着,往前走去,燕燕无奈,只得跟上。   到了纸条上画的地方,果然见到一间显得有些破旧的房子。这地方和村子里其他房屋隔得有点远,而且从它的脏破程度来看,应该很久没人住了。   “阿澈,我看这里有些古怪,我们还是走吧。”燕燕拦在门口,不想让白澈进去。   这里的确古怪,白澈能看出来,这间屋子的鬼气很重。只是,他从来就不怕鬼。   白澈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这屋子里实在不像住有活物。他敲了几次都没反应后,终于伸手推了一下那扇门。   这门根本未上锁,白澈一推就开了,屋子里显然很久没人住了,一股刺鼻的尘土味迎面而来。   燕燕抢在白澈前面飞了进去,白澈没先进屋,他看了一眼地上。这屋子里落满了尘土,却有两行脚印。一行进去,一行出来。只不过,两行脚印上都又落了不少灰尘,显然是好些天前来过人。   白澈绕过两行脚印往里走,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一股不太明显的尸臭。白澈脚下一顿,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下一秒就听到了燕燕的尖叫:“啊……”   “死了吗?”白澈加快了脚步,顺着燕燕的声音,进了这屋里唯一的一间卧室。   这卧室里陈设很简单,厚重的遮光窗帘把外面的光都挡住了,屋里亮着灯,有一架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不,应该是绑着一个人。   从这人的穿的衣服上来看,应该是王丁。为什么只能从衣服上看,是因为他的血肉几乎都被吸干了,只剩了骨架和一层皮。   看起来的确很恐怖,难怪连燕燕都被吓得尖叫起来,也难怪外面尸臭味并不浓。   “这……”燕燕颤抖着靠近白澈,“这是怎么回事?”   白澈没有回答,伸手去摸王丁的衣服。   “阿澈!”燕燕惊恐地叫他,“你要干嘛?”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线索。”   白澈在王丁身上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白澈叹了口气,燕燕在旁边小声地说:“你不是能招到鬼魂吗?你把他招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还在这里找什么?这里实在太……”   “我也不是谁都能招的。”白澈说,“入了地府,就出不来了。”   上次能招到李达民夫妻俩的鬼魂,是因为他们刚死。可王丁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死了好多天的,除非他不愿意入轮回,修了鬼道,否则白澈根本招不回来他的鬼魂。   “那我们出去吧?”燕燕立刻道,“这太吓人了。”   “我再看看……”白澈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对。   他感觉空气似乎热了起来,还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还有烟火味浸进来。   白澈扭头一看,之前他进来的时候,卧室门是打开的,他也没有关,可现在卧室门是关着的。   白澈没有去开门,他拉开了一旁的窗帘,然后就看到了一片火海。   “天呐……”燕燕惊恐地喊了一声,“这,这是想烧死我们?”   很显然,这绝对不会是意外,所以,塞纸条给自己的人,真的是想要自己的命?   “阿澈,快走吧,你还想什么呢?”燕燕在一旁大喊。   白澈看着那火势,又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摇了摇头:“我现在怕是出不去。”   “有我呢。”燕燕道,“阿澈你别怕,我不怕火的,我保护你冲出去。”   白澈看了一眼它巴掌大的体型,道:“你能冲开多大的口子?”   燕燕呆了一下,白澈又道:“你自己出去吧。”   “不,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燕燕愤怒地道。   白澈叹了口气:“反正你……”   他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乔岭南裹着湿漉漉的毛毯冲了进来。跟着卷进来的,还有蔓延的火势。   白澈怔住了。   乔岭南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丢给过来一条打湿的毛巾,道:“快走!”   白澈回过神来,乔岭南这时候看到了王丁的尸体,他犹豫了一瞬,跑过去把王丁的尸骨搬了起来。   “我来给你们开路!”燕燕喊了一声,冲在最前面。   它嘴里喷出一团火,那火却不和外面的火相容,外面的火碰到燕燕喷出来的火都退开了。不过正如白澈所说,燕燕喷出的火威力虽然大,面积却不大,根本罩不住两个人。   幸好外面的火也才烧起来,虽然火势猛,但房梁之类的地方还未烧断,没有被东西砸到的危险。两人一鸟很快地冲了出去,只有乔岭南身上有几处小火苗,被守在外面的高小狩飞快扑灭了。   “这,这是什么……”高小狩注意到乔岭南抱着的尸骨,吓了一跳。     “王叔。”乔岭南心情也很沉重,没想到上次一面竟然是永别。   “王叔?!怎么可能?不会的,你看错了吧,这这这……”高小狩跳了起来,有点语无伦次。   燕燕刚才耗了不少体力,本来在一旁休息,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少见多怪!”   “你特么闭嘴!”高小狩平时性格虽然软,可王丁和他们关系不一般,他当然会很难受,对燕燕也不客气了。   燕燕没见高小狩发过脾气,反而被唬住了。   乔岭南没空搭理他们,他看向白澈,看到他身上几乎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才赶到的时候,看着那滔天的火势,他有多担心。   白澈也在看乔岭南,乔岭南比起他来狼狈多了,他两次穿过火海,冲出来的时候又尽可能地护着白澈,另外还要照顾王丁的尸骨,他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都烧起来了,甚至头发也烧掉了一撮。现在的乔岭南和平时风流倜傥的模样比起来,其实是有些狼狈的。但是在白澈眼里,他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同时开口了。   “为什么独自一个人过来?”   “你怎么会来?”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闭嘴了。   乔岭南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两人确定恋爱关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遭遇到了信任危机。本来劫后余生,该两人相拥着互相安慰的煽情时刻,却被他们搞到尴尬相对。   气氛僵了一会儿,乔岭南叹了口气,用没碰过尸体那只手揉了揉白澈的头,道:“回去以后慢慢告诉你。”   白澈朝乔岭南靠近了两步,仰头看他。乔岭南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单手将他搂进怀里,柔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问问有没有线索。”   这场大火,自然引起了村子里其他村民的注意,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在远远地围观。但他们像是很害怕,都不敢靠近,也没人去救火。   在场的几个人,高小狩的外形吓人,白澈的气质也慑人,那只鸟更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最狼狈的乔大侦探反而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   乔岭南将身上烧得乱七八糟的外套脱下来扔掉,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朝围观人群走去。   人群看到他,稍稍往后退了退,但是并没有人跑开。   乔岭南露出无害的笑容:“各位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围观村民互相看看,又窃窃私语了一阵,有个年长的大爷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放火?”   乔岭南道:“这火不是我们放的,我们是来找朋友的……”   他扭头指着已经被高小狩用毛毯裹起来的王丁的尸骨,说:“那是我们的朋友,离奇地死在这屋子里……”   他的话还未说完,围观的村民便“嗡”地一声炸开了。他们虽然没亲眼看到王丁的尸骨,但是乔岭南的“离奇”一词,还是拨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乔岭南有些意外,这些人的反应太大了一点,他仔细听了几句,微微挑了挑眉,又开口道:“听大家的语气,这屋子本来就有些古怪?”   那些人忽然都不吭声了,甚至有想离开的意思,乔岭南立刻又道:“如果大家知道什么,还请务必告诉我们。我们的朋友莫名奇妙死了,我一定要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而且,待会儿警察来了,肯定也是要询问的,你们不可能瞒得住。”   那些人又互相看了看,这次是位大婶开口道:“这屋子啊,一直就不干净,闹鬼!”   第22章      “能说具体一点吗?”乔岭南追问。   大婶指着那烧着的屋子说:“你看这屋子的位置是不是有些奇怪?”   乔岭南看了一眼,的确是有些奇怪,和村子里其他房子隔得太远了,这应该不是巧合,是故意这么修的。   大婶又说:“这屋子里原先住了一对年轻人……也不能说是人……反正我们以前以为他们是人,可是后来来了一位高人,说其中那女的是……鬼。我们原本还不信,他们看起来很正常的……可是后来那位高人施了法术,你猜怎么着?那女的啊,就这么大白天的,凭空化成一股烟,说是……魂飞魄散了……哎哟,你说多吓人,我们和鬼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乔岭南皱了皱眉:“后来呢?”   “后来啊,那男的也不见了,然后这屋子就开始闹鬼。”旁边有人抢着说,“特别恐怖,都没人敢到这片来。”   乔岭南又问:“你们见过那位高人吗?能不能形容一下他的长相?”   “高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清瘦,留着把三羊胡子,可精神了……”大婶说,又强调,“一看就是位高人!”   乔岭南在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听了大婶的描述,更是可以确定,那位高人就是王丁了。   扭头看了一眼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王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王丁这个人,就和某些电视小说中的顽固派一样,学了一点法术,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到处收鬼除妖。乔岭南曾经劝过他,并不是所有的鬼怪都是坏的,可老头完全听不进去。   现在王丁死在这个屋子里,还是那样奇怪的死法。很显然,大婶故事中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也可能是鬼,他回来报仇了。   不过,乔岭南当然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复仇故事,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鲜若的事儿。   乔岭南又问:“那你们后来还有见过这位高人吗?”   大婶摇头:“没有,高人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他除了鬼就走了。”   乔岭南还想再问,就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刚才看到屋子起火,就有人打了火警电话。   等到车子开到,乔岭南却发现,后面还跟了警车。   当乔岭南看到鲜若也在其中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鲜姐姐刚好在我们局里交接工作,听说那屋子曾经闹过鬼,便跟着来了。”和鲜若一起来的警察帮着解释。   “鲜姐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乔岭南绷着脸,冷笑了一声,让高小狩把王丁的尸骨打开给他们看。他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没见鲜若对案子这么积极过。   等他们看完,乔岭南又道:“王叔曾经帮过我的大忙,所以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   鲜若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人命关天,我们一定会查出凶手来的。”   她了解了一下情况,又回头问白澈:“白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澈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鲜若:“有人塞了这张纸条给我。”   鲜若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并没有特别表示:“是谁给你的纸条?”   “没看清。”白澈说。   鲜若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了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白澈自己都一头雾水,鲜若当然问不出来什么。   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那屋子基本上已经被烧完了,什么都没剩下。鲜若朝围观的村民走去,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她走到人群面前,忽然愣了一下,然后指着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道:“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出来一下?”   她这个动作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围观的村民忽然惊慌起来,飞快地跑开了。   乔岭南正莫名其妙,白澈忽然在旁边轻声道:“他不是人。”   乔岭南很快醒悟过来,那个男人只怕就是之前故事里的那个男主角了。没想到,他一直隐藏在人群里,居然没被人发现。   “他用了幻术。”白澈又说,“他是鬼。”   可是,一个鬼,怎么能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站在太阳底下?白澈也不知道,他还发现,他刚进村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男鬼,只是他那时候并没有发现不对。看来,这鬼的道行不浅。   人群已经散了,那鬼慢慢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王丁的尸骨,仰天长笑,全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鲜若看着他:“王丁是你杀的?”   那鬼承认得很痛快:“是我。”   “为什么要杀他?”鲜若又问。   “因为他杀了我老婆。”男鬼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虽然是鬼,可也规规矩矩,不曾害过任何人,甚至还一直在做善事。那一天,若不是我老婆为了救人耗了太多法力,就凭这个死老头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可恨……哼,你们这些人总说我们是异类,可实际上呢,到底谁才是滥杀无辜的那一个?”   鲜若道:“既然你修了鬼道,你就该遵守其中的规则。你们俩既然不是人类,就不该生活在人类的聚集区,这本来就是你们不对。还有,你现在动用法术杀了凡人,那对不起,不管你有多少苦衷,我也要抓你回去……”   “哈哈哈……”那鬼又是一阵大笑,“我知道你们不会理解我的,不过不重要,我报仇了,这就够了。你想抓我?你以为,我会跟你回去吗?”   鲜若抿了抿唇,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抬起了手。   “等一下!”乔岭南忽然走过来,打断了鲜若。   鲜若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想问他几句话。”乔岭南说。   “可以。”鲜若点点头。   乔岭南看向那鬼,问道:“你既然那么爱你老婆,又这么厉害,为什么当时不出手,要过了这么久才来报仇?”   那鬼瞬间变了脸色,过了一会儿才咬牙道:“我当时,法力还很低微……我现在的法术,是后来学的。”   “你跟谁学的?”乔岭南立刻追问。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既然是修鬼道自然有修鬼道的途径,岂是你这种凡人能了解的?”那鬼微微后退了一点。   “真的没有人帮你吗?”乔岭南向前迈了一步,“今天的火也是你放的?为什么?”   “这屋子里有我们美好的回忆,我不会把它留给别人的。”那鬼怔了一下,回答了乔岭南后一个问题,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颗紫色的珠子。   乔岭南一愣,旁边的白澈忽然冲了过去,那鬼却一把抛掉手里的珠子,然后他自己凭空升高了好几米。   白澈仰头看着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鬼身上已经开始冒出缕缕白烟,他却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着道:“我老婆都不在了,我怎么还可能独活?如今我为她报了仇,也可以瞑目了,你们谁也别想抓到我……”   他很快就化成烟消失不见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傻了。   鲜若过去捡起那颗珠子,叹息一声,道:“也是个痴情的,可惜了……原来他有这样的法宝,难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活动。”   乔岭南回过头来,鲜若看了他一眼,说:“按照规定,这尸骨我们得先带回去登记,然后再通知家属来领了。另外,你们几位也要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这些都没有问题。”乔岭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只不过,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吗?”   “乔大神探还有什么问题吗?”鲜若回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凶手已经承认了,而且,他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还想怎样?”   “凶手虽然死了,可这案子还有疑点。”乔岭南不慌不忙地道,“王叔明显已经死了好些天了,刚才那鬼若只是为了报仇,为什么不早放火烧屋子?还有,给白澈塞纸条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   “这就要问白弟弟咯。”鲜若看向白澈,“白弟弟,你有什么仇人吗?”   不等白澈回答,鲜若又笑了一下:“这些疑点我也看出来了,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一定记得告诉我一声。现在,还是请几位和我们一起回去做笔录吧?”   第23章   鲜若让人联系了王可静,结果王可静根本不在禾城,她出去旅游散心了,立刻动身也要明天才能赶回来。以前王丁也经常出去好些天不回家,根本联系不到人,所以这次他失踪王可静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最后出了这样的事情。   鲜若对乔岭南道:“我知道你和王可静关系好,好好劝劝她吧,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她心里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说得特别真诚,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乔岭南对她的话却连标点符号都不信,看了眼旁边房门紧闭的小屋,他勾起半边嘴角,道:“鲜姐姐了解得挺多啊,不知道是在了解我,还是了解小静呢?”   鲜若笑道:“当然是了解你啊,我了解一姑娘干嘛?”   “是吗?”乔岭南故意压低了声音,“鲜姐姐你对我这么上心,我可是会多想的。”   鲜若微微怔了一下,继续笑道:“不怕你多想,就怕你不肯想。”   “那我现在就回去想想。”乔岭南又看了一眼那房间,带着白澈他们走了。   他们刚一走,蕾蕾就出现了,她刚想说话,旁边的房门忽然打开,梁信从里面跑出来,脸色极其难看地对鲜若道:“怎么回事?我师父怎么会死了?”   “哟,还真是个孝顺徒弟啊。”鲜若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都想弄死你了,你还关心他的死活?”   “毕竟是我师父嘛。”梁信又问了一遍,“他到底怎么死的?”   “他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鬼,被对方弄死了。”鲜若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梁信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上次听见你和蕾蕾说我师父在你们手里。”   “不相信我?”鲜若笑了一下,忽然变脸,陡然拔高了声音,“那你可以滚!赖在我这里干什么?”   梁信被吼得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道:“你叫我滚?你之前说的那些……你不会真看上乔岭南了吧?”   鲜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对啊,我就是看上乔岭南了,他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有钱,我为什么不能看上他?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他比?”   梁信整个人已经快崩溃了:“你你你,你之前……”   “我之前都是逗你玩的啊,你不会真那么蠢,看不出来吧?”鲜若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那么做,全都是为了乔岭南。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乔岭南也很讨厌你,他照顾你不过是因为你师父曾经帮过他,可是你师父只帮了他一次,他却要一直照顾你,他当然不愿意了。所以,你来勾引我的时候,我就顺势答应了,只不过是想耍耍你,哄乔岭南开心罢了。他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梁信已经快疯了:“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鲜若冷冷地唾了一口:“妈的,我都快烦死了,还来惹我生气!”   倒是蕾蕾有点担心:“他就这么跑出去不会惹事吧?他会不会去找乔岭南?”   “随便他去找好了!”鲜若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以为乔岭南没怀疑吗?他早就让那个贱人在背后调查我了!现在让他们自己去纠缠还能给我省点时间。”   蕾蕾看她实在生气得很,稍稍站远了一点,问道:“今天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白澈怎么会毫发无损?”   “被乔岭南救了!”鲜若又是一巴掌,扭头瞪着蕾蕾,“不是叫你们早点让他离开乔岭南吗?”   “已经好些天没联系了。”蕾蕾有些委屈,“今天两人也没在一处。”   “那乔岭南为什么会到得那么快?”   “因为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人。”乔岭南对白澈道,“之前你非要从我家搬出去,我留不住。又觉得鲜若对你不怀好意,所以就派了人跟着你。我不是想监视你,只是怕你万一有什么危险,好有个照应。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白澈怔怔地望着乔岭南的侧脸,他虽然在跟他解释,眼神却落在窗外。白澈知道,王丁死了,乔岭南的心情很不好。   被人跟踪这事,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还多少有点介意。可是想到今天乔岭南忽然出现的场景,白澈就只有满满的感动。原来,乔岭南一直都那么关心他。   白澈想要安慰乔岭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朝乔岭南那边挪了一点,想要抱抱他,马上又想到自己身上冷冰冰的,又挪回去了一点。   “你生气了吗?”乔岭南听不到白澈的回应,扭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来回挪动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座椅上有东西?”   “没有。”白澈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来抓乔岭南的手。   乔岭南不明所以,把手递了过去。乔岭南身材高大,还喜欢留着胡子,却从不会给人“粗糙”的感觉,他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优雅成熟的,偶尔使起坏来,也是让人觉得痞得可爱。可他的手大而且很糙,掌心和指腹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可以想见,他以前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顺遂。   而白澈的手不一样,他的手很嫩很滑,却并不像女人的手那样柔若无骨,他的手摸着很有质感,像一块上好的玉,就是有点凉。   “冷吗?”乔岭南虽然一直都知道白澈身上没什么温度,可还是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   白澈没回答,而是将他的手拉过来,用两只手捧着,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乔岭南:“不要难过。”   乔岭南感觉心脏猛地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眼眶居然有点发热。他的确很难过,从王丁失踪开始,他和白澈就猜测过,王丁可能不是自己躲起来了,而是出了意外。他也花了很多力气去找,可是乔岭南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尽全力去寻找。和王可静想得一样,这些年王丁三天两头到处跑,他们都习惯了。这次虽然猜到他可能出事了,心里却总觉得可能他过两天就会出现,没有足够重视。   只是乔岭南心里虽然难过,却不怎么会表现出来。他这些年习惯了以一个强者的姿态出现,习惯了给别人提供依靠。他刚才还在想着,明天见了王可静要怎么安慰她。高小狩也知道他难过,却不会来安慰他,因为习惯了他的强大,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安慰。   可是白澈这个在他眼里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却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在表达他的关心。一个冷冰冰的人,却总是在传递给他温暖。   而且,记忆中有个小可爱也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人。乔岭南记得有一次,他的手烫伤了,小可爱就是这么捧着他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奶声奶气地道:“呼呼,不痛……”   乔岭南怔了好一会儿,才把白澈拉过来,揽进怀里:“我不难过,我会查清楚真相。”   白澈乖巧地点头,然后掏出一张纸条来给乔岭南看。   “这是什么?”乔岭南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这不是你今天给鲜若的字条吗?”   “那张是我写的。”白澈说。   他之前趁着乔岭南和村民了解情况的时候,仿着这张字条重新写了一张。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岭南有点不明白。   白澈说:“鲜若没发现。”   乔岭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这张字条不是鲜若的人塞给你的?”   白澈点头。   “可是,也可能是她手底下的人写的,她根本没见过呢?”   白澈没解释,反问了一句:“你应该见过楚腰的字吧?”   “你怀疑是楚腰?”乔岭南有点惊讶,又拿起纸条来看了一阵,道,“还真有点像。”   他冲着开车的高小狩道:“包子,先去公司一趟。”   楚腰的字迹,他公司还真的有。   高小狩答应了一声,又插了一句嘴:“如果这张字条是楚腰给白先生的,那不是就更加证明了她和鲜若是一伙的吗?”   “也不一定。”乔岭南说,“也有可能她就是单纯想帮白澈,只不过被鲜若给利用了。”   白澈犹豫了一下,说:“我总觉得她应该认识我。”   这一点,乔岭南其实也有同感。   “那天不该放她走。”乔岭南有点后悔。   “总能查出来的。”白澈却并不着急。   乔岭南点点头,又说:“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许再一个人去冒险。”   白澈的情商临时上线了一回,把“我能自保”咽回肚子里,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乔岭南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把人搂得更紧了。   第24章   高小狩把车开到公司,乔岭南很快找出了楚腰的笔迹,一对比发现果然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只是楚腰以前的联系方式,都用不上了。   “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乔岭南说。   今天一整天又奔波又惊吓的,大家也都累了。   几人都还没吃饭,却又不想在外面多呆,就在白澈家楼下打包了饭菜,分别回去吃。   白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燕燕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这实在很不正常,他有点担心:“你受伤了吗?”   “不是。”燕燕还是无精打采的,“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那个王丁明明好讨厌,那两只鬼什么坏事都没做,还救过人。他非要多事拆散别人,又害得两只鬼都魂飞魄散了。他死了不是活该吗?你们为什么都很难过?”   白澈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有时候会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一直都一个人在生活。很多事情,他心里很明白,但是要和人交流,就好像有障碍,语言表达很不好。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人不是简单分好坏的。比如王丁,你觉得他是坏人。可他帮过乔岭南,对……我们来说,他就是好人。”   燕燕对乔岭南本来就没好印象,听了这话,愤愤地道:“你们自私。”   白澈想了想,说:“比如你杀的那对夫妻,他们的确不孝,可他们夫妻感情也很好,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们当然……”燕燕话说到一半,忽然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声音也在打颤,“阿澈,你刚才说什么?”   白澈还是很平静,吃了一口菜才继续道:“我知道是你杀的。”   燕燕保持毛团状好久才冷静下来,哑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我之前没有怀疑你,是因为我招魂的时候你不在现场。”白澈说,“后来我才想明白,那夫妻俩怕的人的确是我。不过不是因为我是凶手,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以为你是我派去的。”   他顿了一下,又说:“看到那两颗心脏我就知道是你了。”   燕燕似乎还想辩解,可张了好几次嘴,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白澈吃完饭,收拾完才又问了它一句:“为什么?”   燕燕说:“我就是看不惯那么不孝的人。凭什么好人要早死,坏人却能在世上逍遥?”   白澈看了它一眼:“还有呢?”   “没……”看到白澈的眼神冷了下去,燕燕急忙改口,“其实,我不想你离开天邺镇。”   它这次不等白澈问,就自己解释道:“我听到乔岭南他们的谈话了,知道他们是来请你的。我听你说过你不能离开天邺,可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想离开的。我不想要你离开,所以杀了那两个人,我知道发生了命案,老康肯定会找你,这样你就可以不走了。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你看你出来以后就遇到了这么多麻烦,可见还是不该出来的……”   “为什么鲜若要帮你隐瞒?”白澈打断它的话。   “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认识他们。”燕燕先是疑惑,然后又跳了起来,“阿澈,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和他们可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可能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白澈看它不像撒谎,心里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鲜若他们在那几个鬼身上下咒,是为了让自己去解。可是,他们却没想到,自己并没有出手。鲜若那个时候还不想暴露,便选择了把这件事情扛下来,反正那个所谓的凶手最后怎么样了,他们也不知道。   可是今天,他们分明是已经在下杀手了。那就是说,鲜若已经找到了她要的答案?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白澈想到自己之前放走的那个长发男鬼,估计多半已经被鲜若找到了。只是,鲜若仅凭自己会解封口咒就能肯定自己的身份吗?那是不是说明,这咒术本身就是极度隐秘的东西?或许,顺着这条线,能查到更多的信息?   燕燕没得到白澈的回应,着急地道:“阿澈,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白澈看着它道:“我虽然冷漠,却也不是全无感情。你陪我在天邺待了那么久,我很感激。所以,我一直没说这件事,是不想……”   “阿澈……”燕燕惊慌地打断他,“你这是想赶我走吗?”   “你可以随心所欲,没人管你,可我……”   “我再也不杀人了。”燕燕急忙保证,“真的,我发誓我再也不会随便杀人了,你别赶我走。”   白澈不为所动:“可是……”   “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燕燕是真的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赶我走了,我就没地方可去了。阿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来了,你别生气,别赶我走。”   白澈想了想,说:“先把你瞒着我的事情都说了。”   “没有了,除了这件事情,真的再也没有了。”燕燕急忙道。   白澈摇摇头,燕燕急了:“你给我提个醒,我真的没有瞒着你什么事情啊。”   白澈说:“关于乔岭南的。”   “乔岭南?”燕燕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以后再也不说他坏话了可以吧?”   白澈有点无奈:“那家水果店的老板是鲜若的人。”   “啊?”燕燕惊呆了。   小区附近有一家水果店,店主很喜欢燕燕,每次它过去总要喂它吃很多好吃的水果。燕燕最喜欢吃的就是水果,所以对那店主印象很好。每次它去的时候,总能听到店主和店员议论乔岭南,说他如何风流花心,所以燕燕才对乔岭南那么讨厌。   却没想到,那店主居然是鲜若的人,而且这些事情白澈竟然都知道。   “阿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燕燕无比好奇地问。   白澈有点无奈,乔岭南虽然名气不小,但也仅限于特定的圈子。他又不是明星,哪里可能出名到随便一个小摊小贩都认识,还能把他的风流韵事信手拈来?稍微留心一查,就能查出问题来了。   但是白澈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自己想。”   燕燕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它对白澈向来信任,恨恨地道:“居然敢利用我,小爷我明天就去烧了她的水果店……”   白澈看了它一眼,燕燕立刻醒悟过来,忙道:“不不不,我不烧她的店,我就……我就继续装不知道,看看她们还能说什么。”   它顿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鲜若这么费尽心机的不想让你和乔岭南走太近,是不是刚好说明他很厉害,人也很好,可以保护你?”   白澈没说话,眼底却闪过一抹光彩。   燕燕继续自言自语:“肯定是这样的!今天就多亏了乔岭南来得及时,是我错怪了他,我真是蠢爆了……”   它拍了拍翅膀,飞到白澈肩上:“我以后要对乔岭南好一点。”   白澈对它的讨好不发表看法,只是道:“以后听到什么消息,先告诉我,别冲动。”   “我知道了。”燕燕急忙点头,又拍马屁,“阿澈你真厉害,鲜若还以为能算计你呢,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了。”   白澈不再管它,拿了玲珑笛出来。   “你要干什么?”燕燕又问。   “试试看能不能招到王丁的魂魄。”   白澈说完,吹了几个音符,但是过了很久都没动静。   “看来你说的没错,王丁已经下地府,招不回来了。”燕燕失望地说。   白澈倒不失望,他早料到了,他又吹了几个音符。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头发的男鬼就出现了。   燕燕惊叫一声:“这不是上次那个拦路的鬼吗?”   它说完,就想喷火,却被白澈看了一眼,硬生生憋回去了。   那鬼这才怯怯地叫了一声:“先生。”   “我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白澈问。   “没有。”那鬼抖了一下,“我想尽了办法,都见不到大人。先生,真不是我……”   “鲜若是不是见过你?”白澈打断他的话,“她问了你什么?”   “她问我是谁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口咒。”那鬼低着头道,“先生你没说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就,我就……”   白澈知道他落在鲜若的手里多半也无能为力,所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还说什么没有?”   “她……”小鬼想了一会儿,道,“我临走的时候,听到她和身边的人说‘看来没错了’,别的就没什么了。”   看来,鲜若的确是通过这一个小举动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白澈思量了一会儿,对小鬼道:“好,你继续去找岳照。”   小鬼欲哭无泪:“先生……”   “御鬼瓶?”   “我去。”小鬼无奈地退走了。   第25章   第二天,白澈和乔岭南一起陪着王可静去了鲜若的灵案组,王可静要去领王丁的尸骸。   之前鲜若的人和王可静联系的时候,只说王丁已经死了,并没有说得太具体。因为王丁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人太不忍心看,乔岭南也只说了事情的经过,没和她细说王丁的死法。   现在他不免担心王可静看到王丁的尸骨会接受不了,到了门口还在给她做心理建设。白澈在一旁听了一会儿,默默地先进去了。   等到和王可静进去看到尸体的时候,乔岭南忽然发现王丁的尸体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有血有肉,不再只有白骨和人皮。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看到白澈站在一边,估计是他动了手脚。乔岭南不动声色站到白澈身边去,白澈每次用了法术好像都会很累,要是他累了,他还可以给他一点依靠。   虽然王丁的尸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王可静见了还是哭成了一个泪人。这也是人之常情,连乔岭南和高小狩眼眶都红了。他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王可静劝住了。   鲜若让王可静签字的时候,打量了白澈一眼。这一眼明显和平时的眼神不一样,不再假惺惺地套近乎,深沉得有些可怕。白澈知道她肯定发现自己用幻术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她都已经起了杀心,他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好在鲜若并没有拆穿他们,也没有破了他的幻术,再让王可静受一次刺激。   从灵案组出来,白澈就偷偷叮嘱乔岭南早点把王丁的尸体火化,不然万一幻术被人破了,王可静少不得又要再伤心一场。   乔岭南也担心节外生枝,马上就去劝王可静。王可静从灵案组出来就冷静了下来,冷静得有点过分,好像之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于乔岭南的提议,王可静没有反对。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乔岭南都在帮着王可静处理王丁的后事,白澈和高小狩自然是全程陪同。   这天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王可静忽然问乔岭南:“南哥,你最近有没有梁信的消息?”   乔岭南一听这问题,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王丁死了,他尚且自责,更何况是跑出去旅游的王可静?这姑娘向来懂事,有自己的主意,但在某些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这几天一直很冷静,乔岭南早就担心了,现在听到她这么问,忍不住劝道:“小静,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件事情……”   “我知道。”王可静直接打断乔岭南的话,“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知道这件事或许不是梁信的本意,甚至可能都怪不到他头上。可是南哥,我如果不恨他,就只能恨自己了。如果恨自己,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乔岭南忽然没话说了,他刚才想劝王可静也不是为了梁信。梁信既然在鲜若那里,自然知道了王丁去世的消息,可他这几天都没露过面。就算感情的事情没有对错,撇开退婚这事不谈,王丁毕竟也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师父,他的态度让乔岭南也很失望。乔岭南劝王可静,也只是希望王可静能过得好一点罢了。她这样说了,乔岭南是真的没办法再劝。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这也是王叔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乔岭南明知道现在这样的劝慰根本没什么用,却也只有这套老掉牙的说辞。   “我明白的。”王可静还是很冷静。   乔岭南无奈,只得道:“如果我有梁信的消息,一定通知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们。”   告别王可静后,大家都很沉默,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白澈有心说点什么,奈何聊天真不是他的强项。   白澈偷偷戳了一下旁边的燕燕,燕燕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白澈冲着燕燕张了张嘴,示意它找点话题来打破沉默。白澈一直就不爱说话,燕燕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各种表达方式,对他的心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燕燕表示很郁闷,你心疼你男朋友,自己上啊,干嘛要叫我出头?   可是没办法,它还真不敢得罪白澈,所以只能自己上。   燕燕想了想,跳到副驾驶的椅背上,冲着高小狩道:“高大胖,你们真的不知道那个没良心在哪里吗?”   高小狩也是爱说话的,所以对这沉默的氛围很不习惯,想要说话又怕打扰了后座两位。现在燕燕一开口,正合他的意。只不过,他对燕燕叫他“高大胖”这事很不满,所以并不搭理它,反而冲白澈搭话:“白先生你有楚腰的消息了吗?”   这几天他们虽然都在忙着处理王丁的后事,但是寻找楚腰的事情,也没放下。   白澈道:“没有,高先生你……”   他的话还来得及说完,就被乔岭南给打断了:“停!”   “怎么了?”白澈奇怪地看向乔岭南。   “你们俩这样先生来先生去的有意思吗?怎么还这么见外呢?”乔岭南笑着看了白澈一眼。   白澈眼睛里微微闪着光:“那我要怎么称呼?”   高小狩一听,抢着道:“你就叫我包子哥哥吧。”   哥哥?白澈顿了一下,虽然高小狩好像的确是比他大一点,可是这种称呼,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别扭。   不等白澈反对,乔岭南先不干了:“什么哥哥?占谁便宜呢?这是你要叫嫂子的人!”   嫂子?!高小狩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燕燕无聊正练金鸡独立呢,被乔岭南猝不及防撒了把狗粮,直接砸了个倒栽葱,它干脆就蹲在副驾驶上不出来了。   白澈根本顾不得前面的一人一鸟,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乔岭南。   乔岭南好笑地看回来,白澈僵着一张小脸,眼睛却瞪得溜圆,像极了目瞪口呆的颜表情。乔岭南眼睛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他这样子太可爱了。原来面瘫也可以做出这样可爱的表情来!   他伸手揉了揉白澈的头发,笑着问:“怎么?不愿意吗?”   白澈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乔岭南没有多想,以为白澈是害羞了。其实白澈看向窗外的眼睛里倒没有多少羞涩,满满地都是兴高采烈,眼睛亮得吓人。乔岭南这算是对他的肯定吧?一定是!   车子里暂时又安静了下来,但这次没有尴尬。连高小狩嘴角都是带着笑的,只不过心里还是在吐槽乔岭南,前几天是谁还在说对白澈没想法的?这一转眼,就变成嫂子了。   白澈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转过来对乔岭南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乔岭南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找到楚腰的办法。”白澈说。   “巧了,我也想到了一个。”乔岭南来了兴致,“要不,我们一起说?”   不要脸,这也要秀!高小狩一边暗自吐槽,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办法。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跟踪鲜若的人。”   “鲜若。”   虽然表达的具体语句不一样,但是很明显,是一个意思。乔岭南看着白澈发亮的眼神,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小小地炸了一下,那些让他难受了很久的情绪,忽然就都消散不见了。   虽然能想到一处去,只能说明两人脑子都还比较好使。但乔岭南还是强行把这定义为两人“心有灵犀”。明明是一个被用烂了的词,可一想起来,还是莫名让人很开心。   乔岭南停了一会儿,又道:“你待会儿跟我们去公司吧?以后别单独行动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他不太放心让白澈一个人出去了,大火的事情虽然只是有惊无险,可也着实让乔岭南后怕了一阵子。那天晚上他做梦的时候,梦到白澈被困在火海里,他怎么都冲不进去,当时就吓醒了。那种恐惧,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只不过,这事他谁都没说。   白澈乖乖点头:“好。”   他很开心,可以和乔岭南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他甚至在期待,乔岭南下一句会不会说,你搬回我家来住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可是,乔岭南一直到公司,都没再说什么,白澈不免又有点失望。   第26章   乔岭南把所有的资源都用来跟踪鲜若的人了,白澈也借着岳照的名义,在附近抓了几个小鬼,偷偷跟踪鲜若手底下那些妖魔鬼怪。   几天下来,还真给他们发现了一点线索。楚腰应该就藏在城北一个比较偏的小区里,那里是有名的“贫民窟”,很杂很乱,住的人也特别多,要隐藏行踪非常容易。楚腰这姑娘特擅长伪装,还会一些法术,鲜若他们的人跟了估计也挺久了,却一直没找到她具体的住处,也没抓到她人。   乔岭南和白澈商量过,现在的情形还在他们可控范围之内,所以并没有着急去找楚腰,只是一直跟着鲜若的人。虽然楚腰递纸条的举动将白澈推入了险境,可鲜若和楚腰很明显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极有可能是朋友。白澈毕竟失忆了,楚腰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好说,所以了解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这几天白澈一直跟乔岭南在一起,乔岭南非常照顾他,对他也很好。可是,他派了人保护白澈,却一直没开口要白澈搬回去住。   白澈从最初“在一起”的巨大惊喜中冷静下来后,开始意识到他和乔岭南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了。   乔岭南停了手里所有的工作,来帮他查线索。虽然这里面也有为王丁寻找真相的因素在,但是白澈能感觉到,乔岭南是真的尽全力在帮他。乔岭南对他也很温柔很体贴,知道他喜欢听心跳的声音,只要他稍微有所表示,乔岭南就会主动抱过来。   可是,也仅限于抱抱而已。   白澈不善于表达,可不代表他心里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就是因为不善于表达,所以他对很多事情观察得更加细腻,心里反而比一般人更明白。他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恋爱不是他们这么谈的。   乔岭南对他,并没有任何除了拥抱以外更亲密的举动,别说亲吻之类,就连牵手都很少。虽然他主动牵过去的时候,乔岭南也不会甩开,但是他不会主动。以前听过的他和别人调情说的那些话,也基本上不会和自己说。   想到之前乔岭南说过的把他当朋友、当弟弟、愿意照顾的话,白澈心情就很沉重。很明显,乔岭南的确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却没把他当成恋人。白澈甚至还偷偷上网查过,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对乔岭南,至少他的身体对乔岭南没有任何吸引力。   这个认知让白澈很沮丧,他在想,是不是该试着勾引一下乔岭南?可是,一个男人要怎么勾引另外一个男人?   这天晚上,照例三人行一起去吃的晚饭,吃完饭高小狩去开了车过来,白澈走到车门边犹豫了一下。   乔岭南细心地发现了他的犹豫,立刻问道:“怎么了?”   白澈咬了咬牙,说:“有点撑。”   乔岭南不由惊讶,他记得白澈晚饭根本没吃多少东西,还担心他晚上会饿,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去给他买点零食。没想到,他居然还撑了。   “你没事吧?”乔岭南开始担心,“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白澈急忙摇头,乔岭南想起来他不能去医院,看了看他们所处的位置,又问:“那是去给你买点助消化的药,还是直接走回去?”   这里离白澈小区不远,完全可以直接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白澈道:“走回去吧。”   就算不能单独吃饭看电影,压马路也算约会的一种吧?   乔岭南点头,让高小狩自己先开车回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距离不近不远,乔岭南知道白澈不爱说话,也并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怎么看,两人都更像是普通朋友。   白澈盯着乔岭南随着走路步伐摆动的手,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就在两人的手快要碰到一起时,乔岭南忽然转头,似乎是想和白澈说什么,看到他忽然靠得这么近,愣了一下。   白澈:……   他正想说点什么,乔岭南忽然脸色一变,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白澈晃了一下才站稳,然后就看到乔岭南拦住了一个狂奔过来的人,后面还有一群人追了上来,听他们的喊声,这人应该是个小偷。   那个小偷长得挺壮,不过白澈还没来得及担心,就看到乔岭南一个飞踹,那小偷就趴下了,乔岭南迅速将他的两条胳膊拧到背后,彻底制服。   整个过程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帅到飞起。   白澈默默看着乔岭南把小偷交给后面赶来的警察,心里想着,一定要勾引乔岭南!   乔岭南把事情交代完才朝白澈走过来,问道:“刚才没吓到吧?”   白澈摇摇头,看着那些人慢慢散去。乔岭南看他不走,也不着急,陪着他站了一会儿。   等到人群都散开了,白澈忽然从背后抱住乔岭南,双手缠上了他的腰。两个人每天都会抱,但从背后抱还是第一次。乔岭南一直都觉得,背后拥抱这个动作,比面对面的拥抱要亲密得多,有点像调情,一时间不明白白澈这是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白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   白澈身上再冷,呼出的气也是热的,他贴得又近,热气笼罩了整个耳郭。乔岭南僵了一下,把他拉到身前,问道:“怎么?吓到了吗?”   白澈抿了下唇:“谢谢你保护我。”   乔岭南笑了:“这不是应该的么?你是我男朋友啊。”   说完,还揉了揉白澈的头发。   白澈对他的话很满意,动作却不满意,借机伸手把乔岭南的手抓下来,却不放开。   乔岭南低头看了他一眼,分开他的手指,插.进去来了个十指紧扣。   白澈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冷冰冰的手心慢慢热起来,甚至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两人牵着手回到白澈楼下,乔岭南照例抱了他一会儿,就催他回去休息了,并没有要送他上去的意思。   白澈临睡前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今天抱早了,在大街上就算乔岭南有反应也做不了什么,后来走了一段路,大概又冷静下来了。所以,下一次应该等到了楼下再勾引乔岭南。白澈决定,明天再试一次。   可是,第二天白澈没等到和乔岭南单独压马路的机会。   因为晚上的时候,跟踪鲜若那边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蕾蕾今天亲自去跟楚腰了。蕾蕾是鲜若最得力的助手,也非常有能力,所以她出马,说明鲜若可能等不及,想对楚腰下手了。   乔岭南当即带着白澈他们跟了过去,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楚腰落在鲜若的手里。   楚腰被堵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这个巷子里面很乱,但是只有一个出口。蕾蕾就带着人,守在出口处。   乔岭南想了想,让姜跳跳带着道具进了巷子,乔装打扮一番后,从里面出来了。   姜跳跳和楚腰身材看上去差不多,她戴了假发,又戴了大口罩,大墨镜,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五官。而且,她故意表现出特别镇定,却又暗中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果然,她一出现,就引起了蕾蕾的注意。   蕾蕾带着大部分人追着姜跳跳,只留下了两个小鬼守在巷子口,白澈轻易就将两个小鬼制服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巷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正有点不安,就看到一个捡垃圾的老婆婆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地从巷子里面出来了。   乔岭南刚顿了一下,白澈已经推开车门跑了过去,乔岭南急忙也追了上去。他刚走到两人面前,就听到那婆婆对白澈说:“你终于来了。”   说完,她扔掉手中的垃圾,直起腰板,除了脸上苍老的妆容,再看不出一丝老态。听声音,就是楚腰。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带着楚腰,直接去了乔岭南的小别墅。   楚腰倒是不客气,到了乔岭南家,先要了洗手间卸下身上的伪装。出来以后,就是个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大美人,直接把没见过她真面目的高小狩看呆了。   燕燕嗤笑一声:“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高小狩不理它,问楚腰:“你到底是谁?”   楚腰轻笑一声,却是看向白澈,道:“我是他的……”   “停!”高小狩忽然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他,高小狩故作理直气壮地道:“你可别说是阿澈的女朋友未婚妻什么的,我告诉你,他现在是我嫂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楚腰正毫不客气地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给自己削,听到高小狩的话,刀子一顿,长长的苹果皮就断了。   乔岭南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就握住了旁边白澈的手。白澈心里一喜,扭头看向乔岭南。   第27章   楚腰看着两人对视的样子,以及紧紧相握的手,神色颇有些复杂,变换了好几种表情之后,继续低头削苹果,然后无比自然地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是他妹妹。”   她说完这句话,苹果刚好也削完了,楚腰咬了一口,把水果刀在手中转了转,冲着乔岭南笑道:“所以,我是不是也该叫乔先生嫂子?”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不仅因为楚腰说她是白澈的妹妹,还因为她连一个称呼都要为白澈找补回来,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如果不是真的很关心白澈,基本上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   乔岭南也笑道:“那就得看你是不是真妹妹了。”   白澈做梦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到了这时候,他反而特别冷静,一直保持着沉默。   楚腰看了他一眼,说:“你们想要我怎么证明?”   “这还要我们说?”乔岭南无奈,“不是该我们问你怎么证明吗?”   楚腰啃完一个苹果,认真地看向白澈:“锦时哥哥,你真不记得我了?”   白澈微微怔了一下,他觉得刚才楚腰表露出来的感情很真挚,不像是演的。可是对于“锦时”这个名字,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澈摇了摇头,楚腰眼眶瞬间有点泛红,声音也有些不稳:“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呀?”   “你这话什么意思?”乔岭南抓到她的漏洞,“你不是他妹妹吗?怎么会不知道阿澈经历了什么?”   楚腰叹了口气,白澈忽然道:“不急,你慢慢说。”   “好吧。”楚腰整理了一下思路,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其实,我也不是你亲妹妹,我算是……你师妹吧。”   师妹?这个称呼,现在用得可不算多。   楚腰看出几人的疑虑,不等他们发问就主动解释:“你是……一个比较隐秘的门派的下一任掌门,我爸是现任掌门。”   现在当然还存在着一些门派,而且某些真正有能力的,多半也的确很隐秘,不会出来到处招摇。这种事情乔岭南是相信的,问题是楚腰说得犹豫,总感觉像是在撒谎。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们门派叫什么名字?”   楚腰似乎没料到他这么问,怔了一下才说:“说了你也未必知道,我们基本上不在外面活动。”   她越是不说,乔岭南越是坚持:“万一我们知道呢?而且,如果我们都不知道,说了又有什么关系?”   “好吧……”楚腰犹豫了一下,说,“我们门派叫卫岭派。”   乔岭南目光微微一沉,问道:“你们门派,不会刚好在山岳县的卫岭山上吧?”   楚腰也皱起了眉头:“你知道卫岭山?”   卫岭山并不是什么著名的景点,离禾城也很远,知道的人并不多。   乔岭南不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腰挣扎了一下,点头:“是。”   “你撒谎!”高小狩在一旁抢着道,“卫岭山……”   “包子!”乔岭南打断高小狩的话,对楚腰道,“没事,你继续吧。”   高小狩虽然不明白乔岭南的用意,但是他对乔岭南向来言听计从,因此立刻就闭嘴了。   楚腰神色复杂地看了乔岭南一眼,也并没有纠结刚才的话题,继续说白澈的事情:“按照我们门派的规定,掌门继承人到了二十五岁,就要接任掌门,锦时哥哥今年刚好满二十五岁。”   白澈一直没说话,他没有记忆,所以需要很冷静地去分析楚腰说的信息,才能判断她到底有没有骗自己。之前她说的那些事情,白澈都没什么印象。   但是,楚腰刚才这话,白澈却有印象。之前乔岭南给他身份证的时候,他脑子里出现过一个声音,说他到了二十五岁,该承担起责任了。   这一点小记忆和楚腰的话是对得上的。不过,白澈并没有急着有所表示。   “既然阿澈是新的掌门,那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一个人流落在外?”乔岭南继续追问。   “因为门派里出了叛徒。”楚腰说,“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大半年前,锦时哥哥忽然失踪。大家都很着急,因为我和锦时哥哥最熟悉,所以我爸让我出来找他。我找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几乎都要放弃了,却无意中发现了鲜若。于是,我又留下来了。”   乔岭南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鲜若就是你们门派的叛徒?”   “是的。”楚腰点头。   乔岭南换了一个坐姿,依然握着白澈的手,说:“我现在有两个疑点。第一,既然你们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你见到阿澈这么久了,都不来和他相认?第二,如果鲜若是你们门派的叛徒,她为什么会不认识阿澈?”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楚腰叹了口气,说,“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门派不是普通的门派。我们门派学的是法术,很多很厉害的法术是禁止流传的,就连门派里的人也不是都有资格学。所以,我们的掌门继承人,并不会和大家一起生活,而是有专人照管。在继任之前,门派里的很多人是不认识新掌门的。我是因为是现任掌门的女儿,才有机会认识锦时哥哥。而鲜若,她并没有见过新掌门,因此只能通过测试锦时哥哥的能力,来确定他是不是新掌门。”   她的这段话,和鲜若的做法,刚好也对得上。鲜若给那几个小鬼下封口咒,给梁信下噬心咒,似乎都是为了测试白澈的能力。而她一旦确定了白澈能解封口咒,立刻便下了杀手。白澈之前就猜测过,她是通过这一点,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这次没有人反驳楚腰的话,她继续道:“至于第一个问题,因为我跟踪鲜若,所以发现她也在到处寻找锦时哥哥的下落。我也是从她那里知道了‘鬼医’这个人,当然也知道了你失忆这件事情。我本来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乔先生先去了。我知道乔先生出马,一般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又怕被鲜若发现我的行踪,所以并没有跟着去。我的运气本来不错,你一到禾城就来我店里吃馄饨……”   楚腰说到这里,瞪了乔岭南一眼,道:“我故意引起你的注意,可你显然不记得我了。于是,我在你的馄饨里放了糖,那是你最喜欢的吃法,而外面的馄饨一般都不会那样卖,我希望可以引起你的注意,却没想到被乔先生给吃了。”   乔岭南:……   那天他发现楚腰对白澈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和白澈换了馄饨吃,他现在还记得那又甜又咸的味道,吃得他差点吐了。他当时还自恋地以为,楚腰是吃醋,故意整白澈的,所以并没有当场揭穿。   乔岭南心情复杂地扭头问白澈:“你喜欢吃鲜肉馄饨放糖?”   这到底是什么怪品味?   白澈想了想,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对吃的,向来不挑,可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楚腰似乎有点尴尬,但她也没解释,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我忘记了鲜若的人一直跟着你们。所以,我也暴露了。我不知道贸贸然地来找你,你会不会相信我,所以总想找点能证明自己的办法。却没想到,反而被鲜若利用,差点害了你。”   乔岭南沉吟了一会儿,问:“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物证吗?”   楚腰摇头:“我没想到锦时哥哥会失忆,所以觉得有这张脸就足够了。”   楚腰说的这些事情,白澈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他需要时间来理清楚思路。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没人逼他。   已经是后半夜了,乔岭南看白澈神色有些困倦,知道他身体向来不怎么好,便提议今天先到这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只不过,楚腰是不能再回去住了。于是,楚腰和白澈都被留在了乔岭南家里。   乔岭南去帮楚腰收拾房间,高小狩去帮白澈拿生活用品,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楚腰和白澈。   楚腰靠近了白澈,急切地道:“锦时哥哥,你要小心乔岭南,他和鲜若是一伙的,我有证据……”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乔岭南很快又出来了。   白澈还住他之前住的那个房间,他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门,是乔岭南。   乔岭南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显然还没洗漱,他犹豫了一下才道:“阿澈,我不想干扰你的判断。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白澈看向他:“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乔岭南吗?”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我是个孤儿,是师父在卫岭山南捡到的。我从小就在卫岭山长大,所以我非常确定,卫岭山绝对没有一个卫岭派。”   第28章   白澈手里的动作顿住了,楚腰说的话,一环接一环,其实连起来是经得起推敲的。可是,如果卫岭山真的没有一个卫岭派,那她之前说的所有话就得全部推翻了。   刚才楚腰和他说乔岭南跟鲜若是一伙的,现在乔岭南又说,楚腰在撒谎,白澈一下子有点懵,这两个人明显互相不信任,甚至有互相针对的嫌疑。    乔岭南看他头发还在滴水,却拿着毛巾不动,跟傻了似的,伸手抽出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头发来。   其实乔岭南非常理解白澈现在的心情,没有记忆,听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却无法判断真假,那种感觉可能比什么都不知道还难受。乔岭南很想帮忙,可这种事情旁人根本无能为力,所以他是真的很心疼白澈。   被乔岭南微热的手掌碰到耳朵,白澈才回过神来。他对乔岭南有着莫名的信任,可是他的过去,乔岭南毕竟也不清楚。而楚腰说的,和他唯一能记起的一点东西是对得上的。他心里能想起来的东西,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所以如果是楚腰撒谎,应该没可能撒得那么到位。    因此,白澈是倾向于相信楚腰的,可乔岭南也说得笃定。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白澈感觉很累,下意识地往乔岭南怀里靠了一点,伸手环住他的腰。心脏欢快地跳动起来,白澈有点遗憾,为什么乔岭南只能让他心跳,却不能让他恢复记忆呢?   乔岭南感觉到白澈无声的依赖,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替他擦起头发来。等到头发差不多半干了,乔岭南才放下毛巾,微微低头对白澈道:“其实,如果你实在难以确定真假,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白澈仰头看他,眼神里全是信赖和期待。   乔岭南感觉心脏轻轻颤了一下,说:“去卫岭山看看。”   他刚才看到楚腰和白澈说话了,也看到了楚腰脸上戒备的神色,估计她说的是自己的坏话。乔岭南倒是不惧,但他没想到白澈对他的态度,居然没一点变化。这一点让乔岭南很感动,认真算起来,他和白澈认识,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可是,白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信任他,这很难得。   白澈微微有点疑惑,乔岭南解释说:“楚腰毕竟说得信誓旦旦,如果这是个谎言,只要亲自去看看,就立刻能揭穿。所以,她应该不会撒这种谎。当然,她极有可能是在诱我们去卫岭山。可是,就算我们不去,她就不会再想其他办法了吗?”   他的这种思考方式,其实和白澈是一样的,对手如果有心给你挖坑,你不跳,就永远不知道坑底有什么,那你得随时提防更多的坑。可是,如果你有准备地跳了,可能就能一次解决问题。   乔岭南隔着头发亲吻了一下白澈的额头,柔声道:“卫岭山我熟,你别怕,我会尽全力帮你找到真相。”   这是乔岭南第一次亲他,白澈晃了一下神,居然莫名想起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自己下的决心,今天要勾引乔岭南。   当然,现在白澈是没心情勾引谁了,但他也不想乔岭南离开。白澈抱得更紧了一些,还在乔岭南怀里轻轻蹭了一下。他脑子里其实很乱,却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就这么抱着乔岭南,他的怀抱让他觉得安心。   乔岭南被他的举动弄得心软,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抱回去,尽力给他一点支撑。   过了好一会儿,白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乔岭南觉得奇怪,忽然又感觉腰上的手力道有些松了,开始往下滑。   乔岭南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发现白澈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乔岭南:……   站着都能睡着,他也是服气的。   只是到底还是心疼白澈,乔岭南没有叫醒他。好在他已经洗漱过了,已经换了睡衣,乔岭南干脆直接将他抱到床上去睡。   将白澈身体摆正,乔岭南正想直起身来,白澈似乎感觉到他想离开,没醒,双手却缠了上来,重新抱紧了他的腰。   乔岭南有点好笑,想要拉开白澈的手,一抬眼却发现他眉心轻轻皱着。白澈向来面瘫,最多也就眼神里会流露一些情绪,连皱眉这样的小动作都很少会有。他会皱眉,说明他心里已经非常纠结了。   白澈又轻轻嘀咕了一句什么,乔岭南只听到后面两个字是“别走”。他犹豫了一下,干脆躺了下去,顺势将白澈揽进怀里,还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背。   白澈很快睡熟,眉头也松开了。   乔岭南又等了一阵才试着把他的手拉开,这一次白澈没什么反应。乔岭南替他掖好被角,才揉着有些发麻的半边肩膀,离开了白澈的房间。   他刚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隔壁楚腰的门开着,她站在门边盯着这边的动静,像是一个不对,就会直接冲进白澈的房间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互不相让,霎时间火星四溅,都看对方莫名地不顺眼。刚才躲出去的燕燕这时候飞了过来,他站在乔岭南肩上,偷偷道:“南哥你去睡吧,我守着阿澈,谁敢来打扰他,我就叫你。”   乔岭南扭头看了一眼,从来没觉得燕燕这么好看过。   白澈却不知道这场无声的硝烟,他又做梦了。这一次的梦还是和乔岭南有关,还是小时候的乔岭南,却不是一个固定的场景。有好多场景,乔岭南在河里捉鱼,乔岭南爬上树摘果子,乔岭南给他做风筝,他摔倒了乔岭南跑来抱他……   好多好多场景,全是乔岭南,偶尔也有高小狩,还有他自己。白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自己。这让白澈很惊讶,以至于都没来得及去思考更多,洗漱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原来也是会笑的。刷牙的时候就忍不住冲着镜子扬了扬嘴角,可是那动作看起来僵硬又不协调,简直不能再难看,难怪乔岭南上次看到他笑会吓到。   白澈第一次记住这么清晰的梦境,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一直到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时候,白澈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做的那些梦,真实得过分,多半并不是真的梦境,应该是以前的记忆吧?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乔岭南了?那么,乔岭南怎么会不记得他呢?是因为后来分开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楚腰说,他从小被单独照管,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和乔岭南分开的?那楚腰认识乔岭南吗?他们两个看起来,并不像认识的样子。   到这个时候,白澈终于想起楚腰来了,想起了她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事情。   白澈有点突兀地问:“楚腰,我比你大几岁?”   “三岁。”楚腰正咬了一块鸡蛋饼,听了他这问题匆忙咽下去,又满怀期待地问,“锦时哥哥,你是记起什么了吗?”   他比楚腰大三岁,他梦里的自己也就四五岁的样子,那个时候楚腰才一两岁,即便她说的都是真话,也不可能记得那时候的事情。   白澈有些失望,只是含糊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这个问题倒是打破了餐桌上的僵局,楚腰失望了一下后,又问:“锦时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白澈一怔,想起昨天晚上的乔岭南说的话,下意识地就朝乔岭南看了过去。   “对啊,掌门继任大典快到了,大家不知道多着急呢。”楚腰说。   “什么时候?”乔岭南帮白澈问道。   “就在春节前。”楚腰道。   现在是农历十月底,也就是说,差不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那还早嘛。”乔岭南说,“不着急。”   白澈惊讶地看了乔岭南一眼,昨天晚上他还说要去卫岭山求证,为什么楚腰提出来,他又开始拖了?   楚腰看乔岭南一直一副白澈代言人的样子,而白澈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心里非常不爽:“还有好多事情要准备呢,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够。再说了……又不是你接任掌门,你掺和什么?”   “白澈的事就是我的事。”乔岭南看似轻描淡写却又无比认真地说。   楚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乔岭南又道:“你不是说鲜若是叛徒吗?我们先把鲜若处理了再回去,怎么样?”   第29章   乔岭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对楚腰不信任,所以对楚腰提出来的建议,自然是要尽可能地阻止。   当然, 他也不是单纯无脑地针对楚腰。不管楚腰说的是不是真的, 鲜若想要白澈的命,这事是毋庸置疑的。所以, 鲜若一定要除掉。   楚腰似乎也没想到乔岭南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她怔了一下, 却并不怎么相信:“你真的想除掉鲜若?”   乔岭南反问:“难道你不想?”   “我当然想, 可是你……”楚腰看了白澈一眼, 发现后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咬牙直接道,“你和鲜若不是有一腿吗?”   乔岭南一口粥差点就喷了出来, 他和鲜若?什么鬼?!   白澈本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抬头看了过来。   在旁边吃水果的燕燕也飞了过来,怒目瞪着乔岭南,一副随时准备发难的状态。   只有高小狩皱着眉头很不爽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南哥怎么可能和那个女人有一腿?”   楚腰冷笑一声:“现在不敢承认了?可惜乔先生这‘风流神探’的外号可不是我取的, 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高小狩看起来非常生气:“你不了解就不要随便乱说话,南哥他只是……”   “包子!”乔岭南缓过一口气来, 打断了高小狩的解释,先对白澈说了一句,“我和鲜若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才对楚腰道:“你不会是凭空猜测的吧?哪件事情让你误会了?你说出来,我可以解释。”   他说得特别有底气, 楚腰不由怔了一下,然后才道:“宋蒋生日party那次,你们俩不是以情侣身份去参加的?还一起去开房了,我连你们开房的证据都有,你要不要看看?”   宋蒋是个大明星,他之前的生日party请了很多人,媒体大肆报道过。   乔岭南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说了句:“可惜。”   然后才解释说:“宋蒋有个好朋友叫周炬,就是几个月自杀的那个明星,你听说过吧?”   看到楚腰点头,乔岭南继续道:“周炬和宋蒋,其实是一对恋人。周炬自杀得蹊跷,宋蒋心里有疑惑,所以私底下找我调查。他那次办生日party,就是为了把嫌疑人聚在一起。鲜若那时候也在查周炬自杀的案子,你也知道,以宋蒋的身份,周围到处都是狗仔,办案很不方便。所以,我才和鲜若假扮情侣,参加party。我们去开……”   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词接着道:“我们的确开了一个房间,不过是为了观察隔壁房间的动静。而且,我根本就没进去过,进去的人只有鲜若一个。”   他说完,看向楚腰,很笃定地道:“我没有撒谎吧?你还有疑问吗?”   楚腰的确没看到他进房间,可是如此轻描淡写的解释,却又让她有点不愿意相信。   楚腰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白澈说:“鲜若很有势力吧?要除掉她,只怕很难。”   大家都很清楚,白澈岔开话题,就说明他相信了乔岭南。他这是不想楚腰再多说,在维护乔岭南。楚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白澈怎么会对乔岭南这么信任?这太不像他的性格了。   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发现他的神色很平静,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说。于是,便也跟着转移了话题,说:“鲜若是灵案组的负责人,我所知道的她的势力,就是灵案组那些人。但是,那些人毕竟是国家的公职人员,并不是她的私人部属。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她的私事来拼命的。而且,鲜若的仇人不止一个,我们可以联合一下。”   “还有谁?”白澈问道。   “老岳。”乔岭南说,“你上次见过她的。”   白澈点点头,又问道:“她们有仇?”   乔岭南叹了口气,说:“在鲜若出现之前,老岳才是灵案组的负责人。有一次,她负责的案子出了差错,被迫停职了。然后,鲜若就忽然出现,接管了灵案组。老岳毕竟有多年办案经验,很快发现那案子有问题。她在灵案组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根基,虽然现在被停职了,灵案组也还是有她的心腹。所以,老岳很快就查到,她那个案子之所以会出问题,其中就有鲜若的事儿。只不过,他们没有有力的证据。老岳早就在谋划,想要拉鲜若下马,鲜若心狠手辣,做事情不顾后果,灵案组不满她的人也不少,他们不过在等一个时机而已。我们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我觉得可以联合一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白测却忽然说了一句题外话:“你和老岳关系很好。”   不是问句,是肯定的语气。白澈甚少说这样的废话,乔岭南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却看不出来他有没有不高兴,是不是在吃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主要经常需要和灵案组打交道,所以和他们就比较熟悉。而且……”   而且什么,他顿了很久,却没有说下去。   白澈还想再问,楚腰却先开口了:“我倒是觉得,如果乔先生没有撒谎,我们倒真的可以考虑他的这个提议。”   楚腰对鲜若明显敌意颇深:“要是能把鲜若解决掉就太好了。”   白澈被她话里的恨意一激,脑子里忽然清醒了一下。从昨天晚上听到楚腰说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他脑子就有点乱。可是,他不想去理,心思一直在乔岭南身上打转。   刚才乔岭南在说对付鲜若的办法,他却在暗戳戳地吃醋。白澈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向来很冷静很理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他一直以来最在乎的事情,不就是弄清楚自己身上的迷吗?怎么可以这样沉溺于感情的事情?   白澈整理了一下思路,对乔岭南说:“我们可以见见老岳吗?”   “当然可以,我去给她打电话。”乔岭南点头。   乔岭南走开打电话去了,白澈问楚腰:“你认识岳照吗?”   楚腰摇头:“岳照是谁?”   白澈没吭声,心里又多了一个疑问,楚腰说他们关系很好,而他记得自己和岳照关系还不错,那楚腰为什么不知道?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我还有什么朋友吗?”   楚腰说得斩钉截铁:“你没朋友!”   白澈不说话了。   乔岭南很快回来,说已经和老岳说好了,中午一起吃午饭。   其实白澈有点想单独见老岳,但是楚腰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又不太放心,所以最后还是四个人一只鸟一起去的。   老岳的打扮和上次差不多,带着股浓浓的书卷气。   乔岭南介绍了一下楚腰,只说是鲜若的敌人,然后很快就聊到正题。   说到要对付鲜若,老岳也有点激动,又先打招呼:“我们可以联手扳倒鲜若,但是你们不能违法,她最后的结局,要交给法律去裁决。”   她知道像乔岭南他们这些人,有的时候不会那么守规矩的,有些事情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大的底线,绝对不能破。   老岳一直在调查鲜若,她对白澈做了什么,老岳自然也清楚,她就怕这些人一生气,直接把鲜若给杀了。到时候,他们也难逃法律的制裁。这到底是法治社会,并不是你有点能力,就可以不遵纪守法了。   果然,听到她这番话,楚腰第一个很不爽,但是她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把目光转到了白澈身上。白澈才是主角,才是受害人,楚腰和乔岭南互相不服气,他们来之前就说好了,一切听白澈的意见。   乔岭南也没有表态,等着白澈说话。   白澈点了点头:“可以。”   他并不想杀人,甚至很反感。   老岳看他答应得痛快,多看了他一眼,又给他们吃定心丸:“我调查鲜若很久了,她违规的事情做了不少。你们放心,她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乔岭南看白澈不再说话,才接着问道:“你手上有多少证据?”   老岳说:“我手上的证据足够鲜若从那个位置上掉下来。可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愿意只看到她被停职。所以,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据,就可以直接把她送进监狱了。”   “王丁的死可以吗?”楚腰抢着道,“王丁是被蕾蕾绑走的,我亲眼看到的,蕾蕾是鲜若的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出面作证。”   老岳摇摇头说:“蕾蕾是鲜若的人没错,但是鲜若完全可以把事情全推到蕾蕾头上,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鲜若心狠手辣,还心思缜密,她不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这样的把柄。很多事情,都是她的授意,可她不会留下证据。而且,如果只有你这个人证,说不定连蕾蕾都不会判,毕竟凶手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还有物证吗?”   楚腰很郁闷:“蕾蕾又不是人,连照片都留不下来,还能有什么物证?”   “那就没办法了。”老岳说,“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你们也别急,慢慢跟着,总会抓到她的把柄的。”   楚腰明显很着急,但她也没说原因,只是问:“就没有快捷一点的办法吗?”   老岳看了白澈一眼,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楚腰立刻追问:“什么办法?”   “这办法我说不合适。”老岳含糊道,“没有机会的时候,只能是制造机会……”   “不行!”乔岭南不等老岳说完,就打断了她,“我不允许拿他去冒险。”   老岳便不说话了,楚腰还没明白他们的意思,有心想问,却看到乔岭南格外凝重的眼神,又有点问不出口。   于是,包厢里暂时安静下来,老岳看乔岭南一直在给白澈夹菜,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俩在一起了?”   乔岭南筷子顿了一下,说:“是。”   老岳便笑了,笑得暧昧又戏谑,好像还有点欣慰,嘴上却也只说了句:“恭喜。”   白澈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老岳和乔岭南说的话,心里隐隐有点不自在。   乔岭南刚说了句“谢谢”,老岳却忽然又道:“你们也真是有缘分,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的。”   她这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都有点奇怪,其他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澈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嗯?”老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岳是你的姓吧?”白澈道。   “哦,你问我的名字啊?”老岳笑得有点奇怪,“我就叫老岳,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楚腰抢着质疑,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怎么不可能?”老岳说,“大家都叫我老岳,如果非要说名字的话,就是老岳吧。”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感慨:“我们这些人,在旁人眼里看来,似乎挺神秘,很厉害的样子。可实际上呢,我见多了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你们看王丁……算了,就说我们几个吧,岭南和包子是孤儿,澈澈失忆……我也算孤独终老了,没有名字,又有什么不可以?”   谁也没料到,老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说的又是事实,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都压抑了起来。   老岳说完也有点后悔,马上找补道:“不过,岭南和澈澈你们俩现在在一起了,以后一定会幸福的,那些小的遗憾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你们要……好好的。”   她说到后面几个字,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怎么,居然有点发颤。这情形,倒像是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找了另一半的场景。别说白澈,连乔岭南都一脸懵逼。   这顿饭后半程就几乎没什么话说了,大家默默吃完饭,就分开了。   临走的时候,白澈还是拉着老岳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岳照的吗?”   老岳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给我形容一下,我帮你找找。”   “不用了。”白澈有点失望。   老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白澈看出来了,主动道。   老岳说:“你别看乔岭南风流的名声在外,实际上他从来没谈过恋爱,那些风流的模样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白澈很惊讶,同时心里又觉得怪怪的。乔岭南没谈过恋爱这的确是让他非常开心的事情,虽然他其实不怎么相信。不过就算乔岭南是假风流,这事也该乔岭南来说吧,为什么要老岳来说?而且,这么私密的事情,老岳怎么会知道?莫非,老岳对乔岭南,其实有意思?     白澈心里惊疑不定,就没有回应。   老岳似乎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笑着道:“你别多想,我比乔岭南大了那么多,对他可没什么想法。我只是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挺好的,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在一起。”   白澈一直就看不出来老岳的年龄,老岳看起来很年轻,皮肤很好,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找不到,说她二十岁都不过分。但是她的气场看起来又很成熟,总会不自觉的让人觉得,她年龄其实不小了。可是,白澈怎么也想不到,老岳会比乔岭南还大?   他还想再问问老岳到底多大了,却看到已经先离开的乔岭南发现他很久没出来,又返回来找他了,不过他没进来,只是在门外等着。白澈看到乔岭南就怔了一下,然后问题就没出口。   老岳也看到了,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好了,你快走吧,看他多担心你。”   白澈想着回去再问乔岭南也行,便和老岳点点头,离开了。   几人回到车上,又沉默了一会儿,楚腰忽然道:“之前那个老岳说的制造机会,不会是说让锦时哥哥做诱饵,引鲜若来犯罪吧?”   先前老岳说得含糊,又被乔岭南强势制止了,所以楚腰一时没想明白。这会儿忽然想起来,才明白老岳的意思,顿时就很生气了。   乔岭南说:“这话就不要再提了。”   在这一点上,楚腰对乔岭南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只不过,她对老岳就不满了。而老岳是乔岭南介绍的,所以楚腰还是把账算在了乔岭南头上:“那个老岳到底靠不靠谱啊?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她不会不怀好意吧?你让我们和这种人合作,是什么意思?”   乔岭南还没来得及回答,白澈就说道:“老岳说得没错,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乔岭南皱眉,楚腰也不同意。   白澈又说:“你不是着急回去吗?”   楚腰叹了口气,又说:“再怎么着急,你的安全也是第一位的。”   白澈道:“鲜若善于算计,做事又谨慎,不用非常手段,可能到明年都查不出什么来。”   楚腰不说话了,她的确是着急。   乔岭南忽然说:“你不用着急,我来制造机会。”   “你怎么制造机会?”白澈立刻追问。   乔岭南忽然伸手抓着白澈的手,握了一会儿才道:“这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就行了。”   白澈抿了抿唇,却也没反驳。   一行人还是回了乔岭南的小别墅。乔岭南带着高小狩直接去了书房,留下白澈和楚腰在外面。   楚腰和白澈说了几件他过去的事情,白澈却完全没有印象。楚腰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乔岭南的解释,这次倒没有再说乔岭南的坏话了。   白澈有些心不在焉,他大概能猜出来乔岭南是想干什么,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两人干坐了一阵,白澈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去了乔岭南的书房。   他正准备敲门,书房的门忽然打开,乔岭南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相对,都愣了一下。   乔岭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衣服,他现在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把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的好身材展露无遗。还喷了点惯用的草木系香水,很淡,但是特别好闻。   乔岭南一愣之后就笑了:“我晚上有个酒会,你自己在家好不好?”   白澈:“不好。”   “嗯?”乔岭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本来都想走了,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怎么了?”   白澈直直地看着他:“我想和你一起。”   “我是去应酬。”乔岭南解释说,“很正经的酒会,没有乱七八糟的人。”   白澈不说话,还是执拗地望着他。   乔岭南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忽然改变了主意:“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白澈眼里立刻迸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乔岭南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拉着他上楼:“走吧,先换衣服。”   白澈却没有出席那种场合的衣服,乔岭南的衣服他也穿不了,白澈不免有点黯然。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去给你做两套。”乔岭南却不是很在意,帮他挑了毛衣和外套,“反正我们去露个面就走,没关系的。”   白澈换好衣服,乔岭南又找了口罩出来带上,白澈看到后眼神又黯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吓人,平时出门也会戴口罩,可是他自己戴是一回事,看到乔岭南帮他带着,他还是会难受。   乔岭南过来帮他把有点歪的衣领正好,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长得这么好看,在外面一定要挡起来,不能随便给人看。”   这是乔岭南第一次对白澈说情话,白澈觉得乔岭南这么说,一定是看出来自己不高兴了,所以只是哄人的。可虽然只是哄人的话,他听了却也觉得心尖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弯了一下嘴角。可是,他很快想起自己笑起来很难看,慌忙又控制住了。   乔岭南一低头正好看到白澈收回去的嘴角,可能只有几毫米的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有点不确定,白澈刚才是笑了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   两人都要出门,高小狩就留在家里陪着楚腰,乔岭南只好自己开车。   一路上车子里都很安静,直到在一个等红绿灯的路口,乔岭南往窗外瞄了一眼,看到对面大幅的广告,在宣传最近上映的电影。他忽然来了兴致,扭头对白澈道:“待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白澈前两天还在难过没和乔岭南去看过电影,现在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   乔岭南看着他眼里的神采,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来没带白澈去看过电影,顿时有些愧疚,点头道:“当然,你想看什么?”   白澈不知道想看什么,他对这些没兴趣,只是觉得别人谈恋爱都看电影,他们不去看就不算谈恋爱。   “那我们待会儿去电影院再选。”乔岭南道,又听到后面的喇叭声,才发现已经绿灯了,忙重新将车子发动起来。   酒会的地点在一处私人别墅里,门口的保安和乔岭南认识,叫了声“南哥”。看到白澈的打扮就想伸手来拦,乔岭南拉着白澈的手往里走,那保安便又退了回去。   他们到得有些晚,里面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全都是盛装出席。如果白澈平时关注一下娱乐新闻就会发现,那些大多是当红明星。但是白澈不关注,所以一个都不认识,他目不斜视,比谁都高冷。   本来乔岭南的外形惹眼,在这群明星中也毫不逊色,已经很吸引人眼球了。而白澈的打扮和态度,比他更吸引人。   所以,两人一进来,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却没人过来打招呼。   白澈全没注意,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乔岭南道:“屋子里有鬼。”   对一些道行比较高的鬼,乔岭南肉眼是看不到的,他以前大多是靠符,听了白澈的话,立刻问道:“长什么样?”   白澈低声形容:“白衬衫,牛仔裤,大眼睛,左眼尾有颗痣……”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乔岭南心思一转,凑到白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两人的动作引起的骚动更大了,惊动了远处招呼客人的主人。那人一看到乔岭南,顿时眼睛一亮,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澈打量了一眼,那人一米八左右,五官英俊,虽然在他眼里比不上乔岭南,可和屋子里其他人比起来,还是算拔尖的了。   白澈正暗自警惕,那人走过来就直接先和乔岭南亲密地抱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南哥,你来了!”   听起来,很开心很熟悉的样子。   白澈很不开心,往乔岭南身边靠了靠。   那人的目光又落在白澈身上,似乎也有点惊讶,却没表现出来,很自然地问乔岭南:“这位是?”   “这是白澈。”乔岭南给他们介绍,“这是宋蒋,今天酒会的主人。”   白澈觉得宋蒋这名字有点熟悉,正在想在哪里听过,宋蒋先伸手过来打招呼:“白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白澈平时甚少会和旁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因为他知道自己自带寒气,会吓到人。但是今天,他很想吓一吓这个宋蒋。   所以,白澈也伸出了手。   但是他的手只伸到一半,就被乔岭南截住了。   乔岭南握着白澈的手,对宋蒋道:“他的手,只有我能握。”   白澈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宋蒋目瞪口呆。   乔岭南却悠然自得。   宋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干咳一声,把乔岭南拉到旁边,低声问道:“这次你认真的啊?”   “真,比珍珠还真。”乔岭南点头,承认得特爽快。   宋蒋又看了白澈一眼,感觉他浑身都在冒寒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人也太冷了吧?”   “哦,那只是对你们。”乔岭南不无得意。   宋蒋:……   他顿了一下,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还戴着口罩?”   乔岭南说:“因为太好看了,不想让你们看到。”   宋蒋:……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他不死心,又提出一个问题:“你这么张扬,就不怕别人找他麻烦?”   乔岭南神色变得有些奇怪:“找他麻烦?那是找死。”   “我就不信你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他了。”宋蒋撇嘴。   “不是。”乔岭南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他不用我护,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宋蒋又看了一眼白澈的小身板,明显不信。   乔岭南说:“鲜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宋蒋被吓到了。   “对了,他还有个本事。”乔岭南看着宋蒋,缓缓道,“他能招魂。”   宋蒋一下子激动起来:“真的吗?”   乔岭南点头:“想不想见周炬?”   白澈被乔岭南拉上了二楼,几人进了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   周炬的鬼魂其实立刻就跟了上来,但是他不敢和宋蒋见面,白澈没那么多耐心去劝他,直接破了他的法术,然后借了一张乔岭南的符贴在宋蒋的额头。宋蒋看到周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周炬也狠不下心离开了。   “走吧。”乔岭南拉着白澈走了,把空间留给那一人一鬼。   两人下了楼就直接离开了,期间有人过来和乔岭南打招呼,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   两人去了车库,乔岭南发动车子,白澈问他:“那个人为什么自杀?”   “他是当红明星,被人爆出是同性恋,受不了舆论的暴击。”乔岭南说,“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唉,挺可惜的。”   白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怕吗?”   在白澈看来,乔岭南也挺有名气的,他会怕舆论的压力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乔岭南笑了一下,干脆停下来,扭头看着白澈,“倒是你,如果楚腰说的是真的,你身为一派掌门,估计你们门派不会允许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吧?”   白澈呆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看到乔岭南的笑,心里不知道为何有点难受。   乔岭南等了几秒,就回头重新发动了车子。   快到电影院的时候,白澈忽然又说:“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乔岭南专心盯着前面的路。   白澈说:“你今天晚上带我去酒会,故意表现得很亲密,又让我出手。就是想告诉别人,我和你的关系很不一般,以及让人知道我很厉害。这样,喜欢你的人不敢来找我麻烦,而想找我麻烦的人,会考虑去对付你。这就是你说的,你来制造机会,对不对?”   白澈甚少说这么长一段话,说完以后似乎有点不适应,还狠狠喘了一口气。   乔岭南还是没回头,对白澈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肯定还是有不长眼的会来找你麻烦,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他说完就到了电影院,这个话题就打住了。   “你想看哪部?”乔岭南问白澈。   白澈扫了一圈,对哪部好像都没什么兴趣。   乔岭南看他犹豫,估计他不常看,目光扫到旁边有宋蒋主演的电影正在上映,想着至少白澈认识宋蒋,便随手指了一下:“要不,就看这部?”   白澈扭头一看,乔岭南的手指随手一点,刚好点在了海报上宋蒋水润光泽的唇上。   白澈绷着一张小脸:“不看。”   乔岭南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得道:“好吧,你慢慢选,不急。”   白澈却没什么心情选,随手指着宋蒋旁边的海报:“就这个吧。”   乔岭南看看那不知所谓的名字,点了点头:“好。”   刚好这部电影十分钟后有一场,现在已经开始检票了。乔岭南去买了票,本来都退出来了,听到旁边有个女孩子跟男朋友撒娇说不吃爆米花怎么算看电影,又转回去买了爆米花和奶茶。   “拿着暖暖手吧。”乔岭南把奶茶和爆米花递给白澈。   这电影主演不出名,又是文艺片,看的人很少,厅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乔岭南买的比较角落的位置,周围都没人,倒也安静。   原本以为文艺片会很无聊,结果开场几分钟就有一场香艳的暧昧戏份。女主穿着极显身材的改良旗袍,轻轻咬着半边娇嫩的唇,媚眼如丝,微微俯身,凑到男主耳边说话,胸前的大好风光正对着男主的眼睛……再配上鲜花、红酒、浪漫的灯光、轻缓的音乐……   电影院里呼吸声都粗重了一些,白澈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试图勾引乔岭南的事情。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那个根本就不叫勾引,这才叫勾引!   难怪那天晚上乔岭南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勾引他吧?   白澈有点尴尬,也有点郁闷。难怪乔岭南不喜欢他,白澈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无趣了。   乔岭南对文艺片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看到这种香艳的场面忽然就想看看白澈的反应。那么单纯的白澈,看到这种戏份会不会害羞?   乔岭南扭头,却发现白澈根本没看屏幕,他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得像个与世隔绝的孩子。   电影院里关着灯,只有屏幕上洒下来一点柔和暗沉的光,白澈苍白的皮肤在这种环境下根本不易察觉。乔岭南看着他柔顺的刘海,纤长的睫毛,漂亮的眼尾,挺直的小鼻梁,不由有些痴了。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刚刚好,哪儿哪儿都好看,无论哪里再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不会这么好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乔岭南傻傻地看了好一阵,目光又转到白澈的手上。白澈还捧着他买的爆米花,一只手伸进纸筒里,似乎是想吃爆米花。但是乔岭南看了他这么久,他动都没动一下,显然已经走神了。   看着他白玉般的手指,乔岭南心里微微痒了一下,他偏过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抓爆米花,然后一把抓住了白澈的手。   白澈的手在爆米花里捂了一阵,已经微微有点热度了,但还是比不上乔岭南手上的温度。忽然被抓住,他颤了一下,抬头看向乔岭南。   “对不起,我没注意。”乔岭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要松开自己的手。   白澈在他的手离开的瞬间,忽然抓住了他的指尖。   乔岭南有点诧异,侧头看着他小动物般澄澈的目光,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白澈犹豫了一下,脑袋朝乔岭南靠了过来,乔岭南也没躲开,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另外一只手接过爆米花筒,时不时地喂白澈吃上一两颗,指尖偶尔碰到柔软微凉的唇瓣,就会像过电一样,从指尖酥麻到心里,乔岭南有点乐此不彼。   电影结束,他们连主角叫什么都没记住。   两人坐电梯去车库,电梯里人有点多,白澈被挤得站不稳,乔岭南干脆将他拉过来圈进自己怀里。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也只当做没看到。   车库里灯光有点暗,乔岭南走在前面,白澈心情不错,四处张望了一下,却看到旁边的车身上反射出一道白光。   白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来不及说话,直接扑上去推开了乔岭南。   第30章   乔岭南被推开的瞬间就感觉到不对, 他还来不及站稳就急忙回头,然后就看到白澈用手臂挡住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刺目的红糊住了他的视线,乔岭南完全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脑子开始转动的时候, 人已经冲过去, 卸了那偷袭之人的一条胳膊,那人手里的水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乔岭南这才发现,这偷袭的人竟然是梁信, 他心里更加愤怒, 手上毫不停留, 又卸了他另外一条胳膊,才转身扶住了白澈。   白澈穿的浅色外套袖子已经被血染透了,他捂着手臂还算镇定,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乔岭南却镇定不了:“你……我,我们马上去医院!”   车库的保安闻声跑过来,乔岭南叫他报警, 简单替白澈包扎了一下,就推着他上了车。   白澈感觉到车子大幅度地晃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立柱, 有点担心:“我其实没……”   “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抱着你,他们发现不了你没心跳的。”乔岭南不敢看白澈,盯着前方道, 那红实在让他揪心,他以为白澈在担心被人发现没有心跳的事情。   白澈刚才其实已经忘了这一点,他只是担心乔岭南开车,不过看他稳了下来也就不再多说了。   好在医院很近,乔岭南下了车就一直抱着白澈,果然没被人发现他身体上的异常。   白澈手臂上的伤口其实不深,梁信并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他一刀砍上去见了红就手软了,但是他手一软就拖了一下,导致白澈的伤口很长,缝了十几针。   白澈自己还不觉得怎么样,虽然痛,但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乔岭南却难受得汗都下来了,缝完针衣服都汗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他。   从医院出来,乔岭南给派出所那边打了个电话,然后又开车带着白澈去了一趟派出所。   接手案子的警察和乔岭南刚好认识,先给他说了一下情况,梁信喝醉了,想要攻击的对象是乔岭南,说是乔岭南抢了他女朋友。他现在酒醒了,又说乔岭南是他朋友,这是误会,要见乔岭南。   乔岭南去见他了,听了几句。无非就是被鲜若挑拨了,然后被王可静找到,羞辱了一场,又看到乔岭南和白澈举止亲密,心里气不过,只想发泄一下,也没真想杀人伤人。   乔岭南看他脸上有淤青和未愈合的伤口,估计不是被鲜若就是被王可静打的,没心情听他多说,只留下一句:“活该!”   梁信的两条胳膊还软软地垂着,一听乔岭南这话顿时就急了,想来拉乔岭南才发现做不到。乔岭南又和认识的警察寒暄了几句,很明确地表示:不接受道歉,能关多久就关多久!梁信顿时就傻了,乔岭南出门的时候他才“嗷”地一嗓子哭了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两人上了车,白澈刚准备去拉安全带,乔岭南忽然就俯身过来抱住了他。   心脏“砰砰”狂跳起来,白澈能感受得到,这个拥抱和平时的拥抱完全不一样。平时乔岭南抱他虽然不至于说是敷衍,反正也没多热烈。可今天不一样,他能感受到乔岭南强烈的情绪波动,这个拥抱简直就是豪华升级版,白澈觉得今天这伤挺值的。   “对不起。”乔岭南把头靠在白澈肩上,闷闷地道歉。   他一直都在说要保护白澈,也自以为可以保护白澈,可是却一直在带给白澈伤害。看到白澈受伤,他是真的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没事。”白澈心里反而有点小开心,他用没受伤的手回抱乔岭南,“小伤。”   乔岭南过了很久才松开白澈,看着他的眼睛道:“以后别这样了。”   白澈正要说话,乔岭南又道:“看到你受伤,我心疼,宁愿伤的是我自己。我皮糙肉厚,被砍几刀都是小事。可你,你这么精致的一个人……你手上破点皮我都会觉得难受……”   白澈舌头僵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楚腰和高小狩不知道在争论什么,气氛很紧张。看到两人一身的血,都吓坏了,忙一起跑过来询问。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后,楚腰气得不行,抓起桌上的茶水就朝乔岭南脸上泼了过去:“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乔岭南没躲,直接被淋了一脸,还很平静地道:“是我的错。”   楚腰反而愣住了。   白澈也没想到乔岭南连躲都不躲一下,转头对楚腰道:“是我自己愿意帮他挡刀的,和他没关系。”   他的声音很冷,楚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白澈抓着乔岭南的手,拖着他上楼了。   白澈找了毛巾替乔岭南擦脸上的水渍,满眼都是歉意。   “没关系的。”乔岭南抓着他的手说,“楚腰也是担心你,我现在倒是相信,她真是你妹妹了。”   白澈抿了抿唇,没说话,放下了毛巾。   乔岭南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整理了一下床铺,随口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澈:“有。”   “什么?”乔岭南扭头看他。   “我没法洗澡。”白澈也看着乔岭南,很直白地道。   乔岭南猜测着他话里的意思:“……我帮你洗?”   “好啊。”白澈答应得非常爽快。   乔岭南:……   到底是他想多了还是白澈想得太少?   白澈伤在右手臂,洗澡什么的的确很不方便。   乔岭南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他这个男朋友不帮忙,难道叫楚腰和包子过来帮忙洗?白澈肯定没有想那么多,是自己想太多了。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要不去我卧室,洗浴缸吧?”   这间客房里有卫生间,但不大,里面只有淋浴,没有浴缸。   “好。”白澈答应着,率先走了出去。   乔岭南怔了一下,又帮他拿了睡衣,才跟了上去。   这是白澈第一次进乔岭南的卧室,好奇地四处望了望。     乔岭南默默进了浴室,先调好热水,然后把白澈叫了进去:“我先帮你洗头吧?”   白澈点点头,乖乖地在他搬来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乔岭南这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洗头,技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又担心水会溅到白澈的伤口而缩手缩脚,结果几次把水弄到白澈的眼睛和耳朵里。好在白澈好脾气,都没吭一声,乔岭南自己却洗得满头大汗。   一番手忙脚乱后,好不容易洗完头,白澈站在那里,并没有自己脱衣服的意思。   乔岭南有种白澈在勾引自己的错觉,可是看他眼神澄澈,又实在不像是勾引人的样子。乔岭南只能暗骂自己太禽兽了,白澈为了他受伤,他却满脑子不纯洁的念头。   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太多,还是因为别的,随着白澈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乔岭南感觉自己身体慢慢开始燥热起来,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也在蠢蠢欲动。   他还穿着很修身的西装裤,一旦有反应白澈立刻就能看到的,那就很尴尬了。乔岭南一边骂自己流氓,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眼睛却始终不敢往白澈身上看,还剩最后一件小内裤的时候,他终究是下不了手了,低声道:“你先泡一会儿,好了再叫我,可以吗?”   白澈低着头,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闻言点了点头。   乔岭南飞快地退出去,然后迅速地换了件宽大的睡袍。   浴室里很安静,乔岭南坐在床边平复心里的躁动。他并不是一个性.欲很强的人,平时偶尔有兴致了,看看片自己动动手也就解决了。在外面的时候,虽然表现得风流,但实际上不管那些人怎么撩骚,他也甚少会有反应。   乔岭南早几年前就打定主意了,要一个人过一辈子,所以并不愿意在外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现在看起来,麻烦好像大了。   乔岭南在外面坐了快半个小时,浴室里还是没动静,他又坐不下去了,去敲了敲浴室的门,问道:“澈澈,好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亲昵的称呼,微微有点懊恼,但是里面没回应。   乔岭南吓了一跳,又提高了声音:“白澈?”   他有点不安,正想推门进去,就听到了白澈的声音:“好了。”   他刚一推开门,就听到“哗啦”一声,白澈正好从浴缸里站了起来。这一次,乔岭南避无可避,直接对上了白澈赤.裸的身体。   白澈很瘦,身体有些单薄,没有肌肉,这些都和乔岭南想象的完全一样。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白澈在热水里泡了半个小时,苍白的肌肤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布满了小水珠,正或快或慢地往下滑动,站在灯光下的白澈,整个人都在发光,诱惑简直是致命的。   乔岭南的身体立竿见影地有了反应,他只能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换了衣服。   乔岭南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扯了浴巾,把白澈包起来,替他擦水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偶尔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就感觉指尖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灼热,可实际上白澈皮肤的温度明明是偏冷的。   好不容易帮白澈穿好睡衣,乔岭南感觉口干舌燥,连声音都有点哑,他强作平静:“你自己休息好吗?我去洗澡了。”   白澈点点头,没说话。   乔岭南匆匆忙忙地进了浴室,然后开了淋浴,在水声中把手探向了自己身下,脑子里全是白澈刚才没穿衣服的样子。   乔岭南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他以为白澈已经回房间了,所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可是他打开门才发现,白澈竟然躺在他的床上!   第31章   白澈闻声抬头, 也愣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乔岭南的身材很好,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可他毕竟没看过乔岭南没穿衣服的样子,所以也不知道竟然好成这样。   乔岭南身材高大, 肌肉结实匀称, 八块腹肌跟画上去似的,两条人鱼线也很明显, 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被浴巾挡住了, 让人很有冲动去把浴巾扒掉, 看个究竟……   白澈有些艰难地把目光从乔岭南笔直的小腿移开, 看向他的脸。平时高高梳起的头发这会儿打湿了,软软地趴在额头,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精明成熟, 有种居家男人的亲切感。   和白澈的目光一对接,乔岭南也勉强回过神来,暗自庆幸刚才在浴室一直开着淋浴,又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怎么想到睡我这里了?”   他不明白白澈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不想和白澈睡,刚才的旖旎画面还没从脑子里散去,乔岭南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和白澈一起睡, 会不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他又不忍直接赶白澈走,所以措辞特别委婉,想着白澈要是不喜欢客房, 他自己去客房睡也没关系。   但是白澈只说了三个字:“我怕冷。”   乔岭南忽然就僵住了。他知道白澈身上没什么温度,他也心疼,却因为自认为无能为力,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   在这一刻,乔岭南才忽然明白,自己其实是能做点什么的。比如他抱着白澈的时间久一点的话,白澈的身体是可以慢慢变得暖和一点的。他之前没想过和白澈的关系太过亲密,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是,现在白澈说的几个字,却让他心底颤了一下。白澈身上没有温度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他平时被子漏一点风都会觉得冷,白澈身上却一直冷冰冰的,那样的日子,会有多难熬?他一个人的时候,晚上睡得着吗?会不会不断地被冻醒?   乔岭南心里既愧疚又心疼,这才发现自己有多过分,说“在一起”的人是他,刻意拉开两人距离的也是他。白澈喜欢抱他,他有时候还会觉得白澈像个孩子,可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白澈眷恋的只是那被他们忽略掉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温暖。他要得那么少,自己却还那么吝啬,给得斤斤计较。   乔岭南平复了一下心情,柔声说:“那我陪你。”   说完,先去找了睡衣,到浴室里去换了。   白澈听到这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很怕乔岭南会拒绝。如果在今天之前,他是不敢这么明显的,万一吓走了乔岭南,他可能连拥抱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今天乔岭南的表现让白澈觉得,他可能对自己也是有一点喜欢的。   而且他刚帮乔岭南挡了一刀,他知道乔岭南很少会拒绝他,尤其是在他为他挡刀以后,他就是挟恩图报了,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和乔岭南的关系更近一点。他喜欢乔岭南,想要亲近他,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白澈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他猜乔岭南应该不会赶他走。乔岭南果然没赶他走,白澈感觉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乔岭南吹干了头发才从白澈左手边上了床,他从来没和人同过床,还是多少有点不适应。躺在那里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想要抱白澈,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会不会碰到你伤口?”   “这样就不会了。”白澈翻了个身,直接扑到乔岭南身上,受伤的手臂搭在他的胸口。   其实这样比平躺着更容易碰到,但是乔岭南没有揭穿,他多少也有点明白白澈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在浴室的这段时间,白澈在热水里泡出来的温度已经又褪了下去,身上冷冰冰的。乔岭南右手揽住了白澈的肩,左手却不敢动,怕碰到白澈的伤口,又用脚将白澈的脚勾过来,用腿夹着帮他捂起来。   白澈身体僵了一下,他眷恋乔岭南身上的温度,可也很明白,在这大冬天里,谁都不喜欢冷冰冰的物体。所以,他虽然扑在乔岭南身上,却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肌肤可以直接相接触的地方,隔着睡衣,相对不会凉得那么突兀。   所以,他的脚是放在离乔岭南远远的地方的,却没想到,乔岭南会这么细心,又给他勾了过去。炙热的温度从脚心、从口鼻、从胸口、从每一个地方袭来,涌入心脏,再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骨血,将寒气都挤走了。身体仿佛置身在一处温暖的源泉,幸福得快要飘起来。   白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心跳,身体机能恢复了过来,连情绪起伏都明显了,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有点涨,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白澈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乔岭南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碰到他冷冰冰的脚趾,他真是心疼坏了,都顾不上去想两人现在的情形有多暧昧。   没和人同床共枕过,乔岭南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他反正是睡不着的。唯一庆幸的是,刚才在浴室里解决了一次,不然现在可能会非常尴尬,他要尽可能地不去想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亲密。   “伤口还疼吗?”乔岭南想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话题出来。   “不……”白澈极轻地应了一声。   乔岭南听着他的声音带了点鼻音,猜测他可能是困了,体贴地道:“那就好,快睡吧。”   说完,还用手轻轻拍着白澈的背。   白澈其实只是感动了,但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所以也只能装睡。不过,白澈的身体一直不大好,今天又流了不少血,所以被乔岭南一拍,很快就真的困了。   乔岭南听着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动了动已经完全僵硬的身体。白澈把脸贴在他的肩窝,呼吸的热气就扑打在他下巴和脖子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乔岭南完全不敢动,这简直就是折磨,只是,他也舍不得推开这份折磨。   怀里充实的感觉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难怪有些人不抱着点什么就睡不着。乔岭南想,以后要是白澈离开了,他也去买个抱枕好了,可是,抱枕好像和真人还是差别蛮大的……   漫无边际地想了好一阵子,乔岭南才觉得自己好笑,这都想的什么啊?可是,他还是睡不着,于是开始数绵羊。绵羊越数越清醒,乔岭南又开始想楚腰到底是不是白澈的师妹?鲜若那边到底要怎么才能一击即中?白澈是不是小可爱呢?这些问题他都没有答案,想到一半又放弃,转而开始数星星……   自己把自己折腾到后半夜,乔岭南刚刚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忽然就听到怀里的白澈叫了一声:“兰哥哥。”   乔岭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他定了定神,轻轻地叫了一声:“澈澈?”   白澈没有反应,呼吸平稳,刚才应该是说梦话了。可是,这梦话让乔岭南半点睡意都没有了。白澈做梦的时候,为什么会叫“兰哥哥”,世界上当然可能会有无数个“兰哥哥”,可是,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乔岭南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一个头来,白澈忽然又说了一句:“你一定要来。”   乔岭南瞬间感觉手脚冰凉,整个人仿佛被冻住,呼吸都不畅快了。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白澈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移开,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白澈睡得很熟,对他的离开毫无所觉。乔岭南下了床,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少有地有了一点红晕,温度也很正常。乔岭南将被子裹紧,扎严实了,才从床头柜上拿了烟和火机,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乔岭南直接下楼,去酒柜里翻出一瓶酒来,然后去了寒风凛冽的阳台。   冬天,又已经是凌晨,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阳台上露气和寒气都很重,乔岭南却似全无所觉,提着酒瓶灌了一大口酒,脑子里的那团麻却更乱了,怎么理都还是乱。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乔岭南心里一慌,身体僵住了,都不敢回头。   “南哥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嘛呢?”是高小狩。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身体缓和下来,还是没回头,反问:“你怎么起来了?”   “昨天晚上楚腰炒菜故意放了很多盐,我口渴死了,起来找点水喝。”高小狩端着一杯水,挪过来,缩了缩肩膀,又跑进去拎了两床毯子出来,扔给乔岭南一条,自己拿了一条在乔岭南旁边坐下了,“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乔岭南不知道自己心情算好还是不好,含糊道:“乱。”   “乱?”高小狩愣了一下,说,“因为白澈吗?”   乔岭南点点头。   高小狩到底还是比较了解乔岭南的,他猜测道:“因为他今天帮你挡刀,你既感动又惭愧?”   乔岭南喷出一大口烟,还是点了点头。   高小狩看着他烟雾中有些模糊的侧脸,说:“这有什么好乱的?你以后对他更好一点就是了,反正你本来对他也挺好的,他对你好,你对他好,没毛病啊。”   乔岭南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我刚才听到他说梦话,叫了声‘兰哥哥’。”   高小狩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卧槽,白澈还真是小可爱啊?”   “应该错不了。”乔岭南说。   高小狩有点激动:“这和小时候也差太多了。”   他停了一下,更是不解:“这是好事啊,你乱什么?”   “怎么好了?哪里好了?”乔岭南不知道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忽然激动起来,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到底要经历过什么事情,才长成这个样子的?这算什么好事?”   高小狩被他吼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乔岭南又点了一根烟,灌了一大口酒,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还说了一句:你一定要来。”   “他?你?梦话?”高小狩嘴里蹦出来几个意味不明的字,才理清思路,“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这事呢?”   第32章   乔岭南不说话, 高小狩劝道:“当年的事情,不是我们的错,你不要总觉得亏欠了谁。而且, 白澈这些年未必就过得不好, 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失忆, 等他找回记忆自然就好了。”   “不是的。”乔岭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声音很低沉, 带着股说不出的伤感和心疼, “一个人就算失忆了, 性格大变的可能性也不大。有人可能会因为失去太多的记忆,而变得天真烂漫,甚至懵懂无知。但是, 不会有人因为失去记忆,而变得不会笑。”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深远:“白澈失忆前和失忆后的差别不会太大,他这些年, 就是这么过来的。”   高小狩也沉默了很久才道:“可是,你那时候之所以那么快就选择和白澈在一起,难道不就是因为觉得他可能是小可爱吗?为什么现在发现他真是了, 你会这么纠结?”   “你说的没错,我之所以那么快答应和白澈在一起,是因为你提醒了我,他可能是小可爱。”乔岭南苦笑一声, 说,“我那时候其实不觉得他是,但是看到他,我的确会想到小可爱,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我心里会不安。那天晚上在酒吧看到他被人占便宜,我非常生气,然后就冲动了一次。我把我对小可爱的愧疚,补偿到了白澈身上。   “我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我觉得白澈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只是暂时需要我。我可以像疼弟弟一样疼他,对他好。我们之间最多也就是拥抱而已,不会有更亲密的关系。等到哪一天白澈恢复记忆了,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我们还可以做亲人。如果他恢复不了记忆,我养他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乔岭南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高小狩却总觉得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他到底在纠结什么,还是没说。可乔岭南正就着烟灌酒,痛苦得特别明显,显然是不打算给高小狩解惑了。   高小狩凭借着对乔岭南多年的了解,过了好久才猜测到他的意思:“所以,你,现在,喜欢上白澈了?”   乔岭南没回答,一口干掉了瓶子里的酒。他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他骗不了自己,是的,他喜欢白澈。   如果只是把白澈当朋友当弟弟,他不可能对白澈的身体有反应,他不可能在抱着白澈的时候心猿意马。之前他带白澈出去,说不想他给别人看,不想别人握他的手,他以为自己只是说说而已。可刚才乔岭南仔细想过了,那不是演给别人看的,那就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他对白澈,有占有欲,而且是独占欲。就算没谈过恋爱,乔岭南也知道这些足以说明他对白澈的感情并不是他以为的亲情友情,而是爱情。   高小狩非常不明白:“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抽烟喝酒,就因为你喜欢上了白澈?他本来就是你男朋友,你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俩是一对,你们俩互相喜欢,这该高兴才是啊?你为什么要痛苦?”   乔岭南痛苦的并不是他喜欢上了白澈这件事情。他一直觉得,白澈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能让白澈心跳这件事。白澈自己分不清楚,可他能分清楚。比如晚上的时候,两个人那么亲密的姿态,他自认为是个自控力不错的人,都狼狈到不行。可白澈呢?毫无反应!身体的真实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白澈单纯,不懂这些事情,他跑到他的床上,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他呢?想要是白澈这个人,身心都想要!   还有,白澈既然做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他可能很快也就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当年是他失约在先的,虽然是迫不得已,可白澈这些年明显过得不好,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原谅他呢?而且,如果楚腰没有撒谎,白澈身为一派掌门,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最要命的是,现在白澈对他全无防备,他在白澈面前自制力又那么弱,要是哪天忍不住做了什么过界的事情。过后白澈又反应过来不喜欢他,那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白澈,都是很痛苦的事。   这些事情,高小狩一件都想不到,可每一件在乔岭南看来,都是能让他纠结痛苦的。   高小狩理解不了乔岭南,他觉得很奇怪:“你总不至于还没自信了吧?别说我都看得出来白澈也喜欢你,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你,你只要努力去追,你那么有魅力,还怕会追不到吗?”   乔岭南一怔,这么笃定?白澈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吗?   高小狩又道:“你以前教过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去想,按照你的心走就对了。你喜欢白澈,尽力对他好,不就行了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为了对他好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为了对他好?乔岭南忽然被高小狩这句话给打动了,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可以很简单的,跟着心走,对他好就行了。   乔岭南站起来,却晃了一下,他平常的酒量不错,可今天喝得急,又是空腹,还吹着寒风,多少有点醉了。   “你说你这折腾啥呢?”高小狩有点无奈,伸手去扶他。   “没事。”乔岭南推开他的手,道,“借你房间用一下。”   “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是你的。”高小狩先白了他一眼,又很惊讶,“你要和我睡吗?”   “谁要和你睡。”乔岭南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洗澡。”   身上烟酒味太重,要是就这样回去睡,一定会被白澈发现的。   高小狩:……   恋爱中的人都忒没良心了!   乔岭南洗完澡吹干头发天都蒙蒙亮了,他回到自己房间,白澈还睡着,身上却没多少温度了。他急忙躺上去,白澈睡梦中感觉到了热源,立刻就贴了上来。   乔岭南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把人圈进怀里,那种充实的感觉让他心安,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乔岭南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睁开眼就发现白澈正盯着他看,眼神中似乎有种叫温柔缱绻的东西,乔岭南心神激荡了一下,弯了弯嘴角,柔声道:“早上好。”   白澈轻轻应了一声:“早上好。”   白澈还窝在他怀里,乔岭南以为,白澈没有发现他昨天晚上半夜爬起来的事情,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去买早饭。”   白澈没有拒绝:“好。”   其实,白澈发现了乔岭南昨天晚上半夜离开过。他昨天晚上睡得沉,倒是没感觉。可是,乔岭南嫌弃昨天晚上那套睡衣沾了烟酒味,所以换了一套睡衣,白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大半夜的爬起来换睡衣,会是什么事呢?白澈倒是没想到乔岭南会半夜起来喝酒抽烟,他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半夜乔岭南出去办了什么事情,回来的时候换了睡衣。这个可能性在白澈看来不大,首先乔岭南不太可能穿着睡衣跑太远。如果他把睡衣脱了放在床边的,回来的时候不太可能穿错。   第二种可能就比较不好启齿了,白澈觉得,可能是乔岭南半夜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弄脏了衣服,所以才换了睡衣。   如果是第二种,昨天晚上他们俩睡在一张床的,那就是说乔岭南对他……白澈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又想起乔岭南根本看不到他被子里的身体有反应了,顿时觉得自己很好笑。   乔岭南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白澈眼睛带笑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开心。白澈虽然面瘫,但其实不大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神大部分时候都很直白,只要认真看,一般都能看出来他高不高兴。乔岭南看到他开心,也跟着开心,一大早被喜欢的人这么看着,心情想不好都难。   他本来已经准备要离开了,没忍住又走回了床边,笑着问白澈:“早上想吃什么?”   白澈:“都可以。”   白澈向来对吃的不挑,乔岭南也知道他这一点,问一句只是找个借口过来和他亲近一下罢了。所以,对他的答案,乔岭南也没什么反应。他伸手揉了揉白澈的头发,说:“我给你买馄饨吧。”   乔岭南很喜欢摸白澈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总给人很温柔缠绵的感觉。   白澈点点头,却闭了一下眼睛。乔岭南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面瘫脸上看出了一丝羞涩。这其实是没什么根据的,但乔岭南就是信了,还因为这个发现而特别高兴。   等到乔岭南走了以后,白澈就匆忙爬起来了。他洗漱好以后,去敲了楚腰的门。   楚腰不知道为何起得也有点晚,她还没来得及洗漱,对白澈倒是不设防,直接就让他进去。   白澈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楚腰只得也站在门口和他说话。   “如果我当了你说的掌门,是不是就一定要和乔岭南分开?”白澈问。   “你不想回去了吗?”楚腰大急,“乔岭南他……”   “如果我是你说的那个人,我会回去。”白澈打断她,“我就想知道是不是?”   楚腰犹豫了一下,说:“是。”   第33章   白澈下楼的时候, 乔岭南已经买了早饭回来,他正用一个小碗分了几个馄饨出来,然后在往里面加糖。   看到白澈不解的目光, 他解释说:“上次楚腰不是说你最喜欢吃加糖的馄饨吗?上次你没吃到, 我现在给你弄一点,说不定你以前真喜欢, 吃过以后就能想起点什么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纠结, 因为他觉得那味道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喜欢的。   他说完, 白澈已经走到了餐桌边, 乔岭南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给他吹凉了一点,顺手递了过去。   白澈看了看, 没伸手接,直接把脑袋凑过来,张开了嘴。   乔岭南愣了一下,又低低笑了一声, 将馄饨喂给白澈吃了,然后关注着他的表情。   白澈咬了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接着又咬了一口……然后,冲到垃圾桶去吐了。   乔岭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他和白澈的口味还没有差太远。屁大点事情却让乔岭南说不出得高兴,又笑吟吟地给白澈递了杯水过去, 让他漱口。   楚腰和高小狩这时候也刚好下来了,看到这场面,楚腰多少有点尴尬。   但是也没人为难她,乔岭南把没放糖的馄饨给白澈推过去一碗,笑着问:“能自己吃吗?”   白澈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喂了,用左手接了过来。   乔岭南自己也端了一碗馄饨,又招呼两外两个人过来吃。   他吃完一个馄饨后,发现白澈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黏在他手上。乔岭南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用这个勺子喂白澈吃过馄饨,所以……这四舍五入下来,相当于他和白澈接了个吻?   乔岭南感觉耳朵隐隐有点发热,忍不住又朝白澈看过去,却见后者眼睛里隐隐有笑意。乔岭南眼珠一转,又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吃完还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勺子。   白澈猛地挪开眼,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了。   乔岭南有点诧异,他居然看懂了,看来白澈也没那么单纯嘛,然后又很开心,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楚腰和高小狩看着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都觉得看不过眼,楚腰咳嗽一声,问道:“今天你们怎么安排的?”   乔岭南看了她一眼:“约会。”   “约……”楚腰强忍着将馄饨拍到他脸上的冲动,“你什么意思?”   “我昨天和澈澈说好了,今天带他去做衣服,所以我们要去逛街。”乔岭南好整以暇地说。   楚腰气得差点跳起来:“说好的对付鲜若呢?”   乔岭南看了她一眼,反问:“你有好主意?”   楚腰被噎了一下,她要是有好办法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了。   乔岭南忽然有点好奇:“既然你们是同门,你打得过她吗?”   楚腰摇头:“她是我师叔……”   白澈一时好奇:“那我呢?”   楚腰还是摇头,她还想说什么,乔岭南又开口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们门派听起来也挺厉害的,一个叛徒都能混得风生水起,那你父亲应该更厉害吧?比鲜若厉害的也还有吧?可为什么他派你出来寻找澈澈,不自己出来,或者派个更厉害的人来呢?他明知道你不是鲜若的对手,还派你出来对付她,这不是找死吗?上次我们要是不出手,你是不是就被鲜若抓走了?而且,你应该是一个人出来的吧?如果说之前你们没想到会碰到鲜若,那你发现了鲜若以后不可能不汇报啊?你父亲为什么不给你派帮手来?”   他问得也不如何激烈,甚至语气还算温和,楚腰却听得脸色越来越白。   她过了很久才道:“他们没来,自然有他们的难处。”   “可以理解。”乔岭南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既然你们帮不上什么忙,就别指手画脚。等除掉鲜若,你不说,我也会带澈澈去卫岭山的。但是你现在最好别搞事,破坏我们的计划。”   楚腰死死咬着嘴唇,最后到底没反驳,只是说:“你们去哪里我也要跟着,我也不放心你。”   乔岭南挑了挑眉:“随便。”   几人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却迎来了不速之客——梁信的父母。   乔岭南沉默了一瞬,把他们放进了门。   “岭南……”梁信父母有点局促,也有隐忍和失望,更多的是着急和卑微,“梁信他哪里得罪你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行不行?”   乔岭南和梁信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听了这话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梁信肯定没给他爸妈说实话,妄想让两个老人来给乔岭南施压。   昨天事发的时候,乔岭南担心白澈的伤势,后来梁信又进了派出所,他也不好再动手,所以并没有对他怎么动手。现在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瞬间就又冒出来了。   乔岭南把白澈拉过来,问梁信父母:“你们还记得阿澈吧?上次为了救梁信,被王叔打伤。他现在这伤,是昨天晚上为了救我,被梁信砍的。”   上次的事情,乔岭南他们想着梁信父母也挺无辜的,所以没有主动说过,他以为梁信会说。但是他们没来看过白澈,估计梁信根本也没给父母提过。   果然,他们一听这话,都懵了:“什么意思?怎么又是被老王打伤,又是被砍伤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梁信是不是和你们说,他和我只是闹了误会?他只是误伤?并不是真的想伤我?”乔岭南哼了一声,“可是,昨天晚上,他的刀可是直接冲着我脖子来的。如果不是阿澈,你们今天还能不能见到我都不一定。”   梁信父母完全傻了,但心底肯定还是偏向于自己儿子的,梁母直接就冲着乔岭南跪了下来:“我给你赔罪赔钱……”   乔岭南眼疾手快,直接拉住了她,梁母毕竟敌不过乔岭南的力气,只得作罢,乔岭南心里却更加生气了。   “你们还不知道王叔已经死了吧?”乔岭南问。   王丁死了以后,梁信的父母一直没出现过,王可静也不可能去通知他们,估计梁信也没说。   看到两人懵逼的表情,乔岭南把最近的事情,挑相关的和他们说了,最后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父母,所以一直拿你们当长辈敬重着。可是,你们也要明白,我最初之所以会和梁信做朋友,完全是因为王叔拜托我照顾他。所以,如果你们想让我去替梁信疏通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为了王叔和小静,我也不会原谅他。”   乔岭南把两人客气地请出门,然后带着白澈他们逛街去了。   “真不要脸。”楚腰一上车就愤愤骂道,刚才若不是看到是两位老人,她真想上去打人了。明明是自己儿子伤害了别人,还用长辈的身份来压人,她那一跪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乔岭南也很生气,但他更多的是对白澈的愧疚。   白澈却一点都不生气,他虽然受伤了,但也因为这个和乔岭南的关系近了一大步,他觉得挺值的。而且,昨天晚上他睡得特别好,很久没睡得那么舒服过了,至少在伤好前,他都可以借机赖在乔岭南床上。白澈想想就心情超好,根本没把梁信的事情放在心上,一上车便拿出手机来开始玩消消乐。   乔岭南去抓他的手抓了个空,一看才发现他捧着手机在玩游戏。乔岭南看他玩得专心,就对一旁的燕燕招了招手。   燕燕自从楚腰来了以后,就看楚腰很不顺眼,对乔岭南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所以一看到乔岭南招手,立刻就飞了过来。   乔岭南压低了声音对它说了几句话,燕燕高兴地飞走了。   白澈又被卡住了,他本来想找乔岭南帮忙,一抬头刚好看到燕燕飞走了,下意识地问道:“它去干什么?”   “卡住了吗?”乔岭南没回答,低头去看白澈的手机。   “嗯。”白澈把手机递过来。   乔岭南却不接手机,只是抓着白澈的手,指挥他自己玩:“先消边角……”   乔岭南的手很暖,白澈一下子就想起昨天晚上被他抱着睡觉时那种温暖的感觉,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一点。   乔岭南眼睛弯起,不着痕迹地将人固定在怀里,贴在他耳畔轻声道:“左边,先组特效,对……”   白澈通关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都干了些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明明以前也被乔岭南抱过好多次,今天的感觉却格外不同。   高小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在担心这两个人,乔岭南虽然成熟稳重,可他没有感情经历,想太多容易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从而钻牛角尖。而白澈,又太过单纯了一些,表达也有困难。这样的两个人,相处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一听到后面没动静,高小狩就紧张,结果往后视镜里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抽烟喝酒的痛苦男人,可能是假的乔岭南。   白澈正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就听到高小狩牙酸的声音:“到了。”   白澈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热闹的商场。   几人下了车,乔岭南对白澈道:“这里面有几家手工都不错,你待会儿看看喜欢哪家的款式……”   “你在哪家做的?”白澈打断他。   乔岭南看他:“想在我做的那家做?”   “嗯。”白澈点头。   乔岭南摸了摸下巴:“帅吗?”   白澈继续点头,看到他得意的笑,又补充:“衣服帅。”   乔岭南:……   白澈你变了!   他还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个男人,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南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乔岭南正看白澈呢,根本没注意周围,冷不防被人一把抱住,推了一下居然没推开。   白澈身上瞬间凝出一股寒气,直接把手搭在那人脖子上,往后拉了一把。那人大概是被这寒气吓到了,“哎哟”一声松开了手,惊恐地朝白澈看过来。   第34章   乔岭南怕他又是像梁信那样不怀好意的人, 便先将白澈拉过来,保护在身后,才抬眼去看那男人。   男人比白澈高一点, 眉清目秀, 斯斯文文的,全身上下都是低调的奢侈品, 看着倒不像个坏人。只是,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应该不认识。   “你是谁?”不等乔岭南开口, 白澈先问了。   他声音冷冰冰的,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缩了缩脖子,显然先前那冰凉的触感让他还心有余悸。   看他不回答, 白澈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指乔岭南。   乔岭南:……   他虽然在外面表现得风流,但即便是演戏,他也不会去招惹正经人。这人看起来,不太像是做那种工作的。   不过, 白澈这是吃醋了吗?乔岭南偷偷看去,白澈戴着口罩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他皱着眉, 眼神冷得吓人。吃没吃醋不知道,反正肯定是生气了。   乔岭南看他这样,又有点心疼,正要说话, 那个男人倒是回过神来了,看白澈的样子似乎是误会了,急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我和南哥没有任何关系。”   说没有关系,又叫“南哥”,白澈神色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乔岭南看着这人:“没关系你上来就抱?”   “我这不是怕你跑了吗?”这人听到乔岭南说话,松了一口气。   “我欠了你钱吗?你怕我跑了?”乔岭南有点无奈。   “不是。”那人摇头,似乎有点伤心,“南哥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这话又暧昧了,乔岭南也皱眉:“你到底是谁?我不记得我们认识。”   “我是卫宵啊,我们之前不是见过吗?”卫宵提示道,“在你们公司门口的咖啡店。”   他看乔岭南似乎还想不起,接着道:“我想请你帮我查个案子,你没答应。”   原来是客户啊,乔岭南松了一口气,客户就直接说客户不行吗?弄得这么暧昧,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吗?他对卫宵,瞬间就没好感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乔岭南倒是想起来了,他的确见过这个卫宵一次。那是他和白澈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有段时间白澈天天跟着他,说是在观察他。那天在咖啡馆白澈也在,乔岭南的目光都被白澈吸引走了,所以对这个卫宵才没什么印象。否则,一般情况下,他见过的客户基本上都能记住。   想起白澈做的这些事情,乔岭南的心情好了一点。不过,这卫宵的案子,他肯定是不打算接了。正想拒绝,白澈已经等不及先开口了,依然冷冰冰地道:“不接。”   卫宵惊讶地长大了嘴,又急忙道:“别忙着拒绝啊,我们再谈谈嘛,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乔岭南打断他:“我当时既然没答应,现在就更不会答应了,卫先生请回吧。我最近有事,暂时不接任何案子。”   他说完,不给卫宵再说的机会,伸手揉了揉白澈的眉心,看到他眉头舒展开了才放下,然后拉着白澈的手,往商场里走去。   只是,卫宵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乔岭南他们选衣服的时候,他又跟了进来,还在旁边各种建议。   这是在别人的店里,乔岭南也不好赶他走,只是有点烦,打算直接换一家。刚准备走的时候,卫宵却拿了一套西服过来,说:“小可爱腰很细,穿这套……”   “你在叫谁?”乔岭南霍然转身,目光沉沉地盯着卫宵。   卫宵不防他忽然变脸,被吓了一跳,僵了一下才指着白澈道:“叫他啊……”   他又急忙解释:“我没有任何调戏的意思,你别误会。”   “那你为什么这样叫他?”乔岭南和高小狩对视了一眼,尽量平静地问。   “这不是觉得他长得可爱吗?年纪看起来又小。”卫宵摸摸脑袋,笑得有点尴尬,“主要吧,我觉得他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白澈冷冰冰的样子,其实有点吓人,很少有陌生人会觉得可爱,乔岭南他们都不信。   卫宵看看面色不善的几人,自我检讨:“我这人吧,就这点不好,喜欢在嘴上耍贱,你们别介意,我真的没有恶意。”   乔岭南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想让我查什么案子?”   卫宵看看周围的人,低声道:“要在这里谈吗?”   “明天吧。”乔岭南说,“明天我在公司等你。”   卫宵急忙答应:“好,我明天早点去,谢谢南……谢谢乔先生,谢谢白先生。”   看到卫宵离开,乔岭南松了一口气,又怕白澈多想,低声在他耳边道:“晚上回去和你解释。”   白澈虽然看卫宵很不顺眼,但是也并没有要干涉乔岭南的意思,他先前说话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所以乔岭南答应后他也没有多想。现在听到这话,莫名觉得“晚上回去”这几个字,透着股暧昧的信息,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乔岭南这一天就真的只是拉着白澈在逛街,给他买了很多东西。穿的吃的用的,白澈看上什么买什么,他想起什么买什么,看得高小狩和楚腰都懵了。   晚上一群人吃过饭才回去,刚下车,一天不见的燕燕就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了。白澈和燕燕毕竟在一起待了半年,对它还是比较了解的,看到它上上下下跳个不停,问道:“你在高兴什么?”   燕燕只看着乔岭南,却不说话。   乔岭南笑着对白澈道:“我让燕燕去帮忙做了件解恨的事。”   又问燕燕:“怎么样?”   燕燕看乔岭南说了,才兴奋地道:“我把他头发都烧光了。”   “这么厉害?”乔岭南挑了挑眉,“你没把人烧死了吧?”   “没有,我控制得好着呢。”燕燕得意,“只是吓得他尿裤子了,哈哈哈……”   “那倒是不错。”乔岭南点头,“反正他进监狱也得剪头发,这回省事了。”   白澈可算听出来了:“梁信?”   “嗯。”乔岭南点点头,他实在气不过,所以想给梁信一点教训。   白澈抿了抿唇,对乔岭南说:“谢谢。”   他虽然对梁信怎么样并不在意,但是他领乔岭南这份心意。   燕燕看白澈没有责怪它的意思,又飞到后面去和高小狩讲述它把梁信搞得有多狼狈了。   乔岭南和白澈直接回了卧室,乔岭南汲取了昨天晚上的经验教训,在给白澈洗澡之前就换上了睡袍。   只是,这种事情并不会因为有准备就可以控制住的,乔岭南替白澈洗完澡以后,还是不得不飞快钻进了浴室。   白澈一直很注意观察乔岭南,所以乔岭南的反应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白澈心里很开心,转身朝床上走去。   他正要上床,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他的玲珑笛,笛子下还有一张纸条。   白澈一惊,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将字条拿起来。   看完字条,白澈眼睛里露出欣喜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卧室的门,外面没人,楚腰和高小狩都在自己的房间。   白澈径直下楼,然后出门,去了屋外的小花园。   花园里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背对着白澈站着,白澈只能看出来他身形高大。   白澈在他几步外站定,开口道:“岳照?”   岳照点头。   白澈又往前走,岳照却忽然道:“你别过来。”   “为什么?”白澈停下来,“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想见你。”   岳照转过头来,脸上却带着一个极其丑陋的面具,挡住了他的容貌,他说:“我们是朋友,但是我的脸很吓人,你见了会吓着的。”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砂纸,听起来有点难受,白澈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印象。   “我们既然是朋友,我又怎么会害怕?”白澈道,“又不是没见过。”   “不。”岳照摇头,“我们还真的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你想想,你记得我的长相吗?”   白澈仔细想想,他有限的记忆里,还真没有岳照的长相。   白澈道:“我失忆了,只记得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就让我见见吧?”   岳照似乎被他这话打动了,犹豫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抱歉,我自卑,向来不愿意给别人看我的长相。你想见我,是有事问我吧?你直接问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白澈也不好再勉强,只能道:“我的确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叫锦时。”岳照说,“楚腰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澈难得急切,“我要怎样才能恢复记忆?是不是和乔岭南有关?他能让我心跳。”   岳照很久都没说话。   白澈更加着急:“你也不知道吗?”   “我知道。”岳照叹了口气,“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岳照说。   “什么意思?”白澈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   岳照居然摸出一只手机来,放了一段语音。   “岳照,如果将来我找到你,问你我经历了什么,你一定不要把这一切告诉我。你记住了,一定要阻止我!”   白澈退后了两步,这的确是他自己的声音。   “可是……”白澈很快冷静下来,“现在我希望你告诉我。”   岳照又叹了口气:“你在天邺生活得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去寻找什么真相呢?”   白澈看着他:“没有记忆,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岳照看着白澈的眼神温柔又无奈:“可是我发过毒誓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找,我只能劝你一句话。”   “什么话?”白澈问。   “以后要当心你身边的人。”岳照说。   “什么意思?”白澈急忙追问,“你说的是谁?”   “以后你身边的人。”岳照重复了一遍,“每一个。”   “你自己小心。”白澈还想再问,岳照却忽然一转身,不见了人影。   白澈急得咬牙,视线一转却见旁边的树丛后也有个人影一闪不见了。   所以,刚才有人偷听?岳照是因为知道有人偷听,才不告诉他的吗?那偷听之人又是谁?而且,岳照身为鬼王,应该很厉害才对,他会怕谁呢?   满以为见到了岳照就什么都清楚了,谁知道见了以后反而更疑惑了,白澈不免心浮气躁起来。   他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转身往屋子里,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之前岳照说,楚腰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楚腰说的话,知道的人极其有限,岳照又是怎么知道的?岳照约他见面的纸条,又是谁放到床头柜上的?他身边应该有岳照的人吧?是谁呢?岳照帮楚腰说话,可楚腰说她并不认识岳照。   而且岳照说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意思是,包括了高小狩、楚腰、燕燕和乔岭南?可这几个人身上,他都感觉不到恶意。岳照既然说楚腰说的都是真的,那楚腰应该没问题才对?燕燕是真的没有记忆,高小狩和乔岭南是一伙的……   最主要的,他自己的那一段语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到底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不想要去回忆?   白澈回到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乔岭南站在窗户边抽烟,白澈忽然发现,从这扇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刚才的小花园。   白澈想乔岭南要是来问他,他该怎么说?乔岭南却什么都没问。   “冻坏了吧?”乔岭南说,“先上床暖一下。”   白澈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上床了。   乔岭南掐灭手中的烟,又进浴室漱了口才出来。   “出去怎么不穿外套?”乔岭南上了床,将白澈的手拉过来,被冻得直皱眉,“这手都快结冰了。”   白澈傻傻地望着他。   乔岭南给他搓了几下,但他身体本来就偏冷,没那么快暖和起来,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忽然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白澈的脚若不是同样被乔岭南压着,他肯定当场就跳起来了。冰凉的手指忽然被极致的温暖包裹住,瞬间又痛又麻,还有乔岭南唇舌间柔软的触感,这实在是太要命了……白澈跑远的思绪,瞬间就回笼了,什么记忆什么岳照,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乔岭南含笑看着他,坚持把十根手指都放进嘴里含暖了,才道:“手冻伤了会长冻疮的,到时候又痒又痛,可难受了。”      第35章   白澈呆呆地看着乔岭南, 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这时候更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乔岭南继续捂着他的手, 笑着问:“我不是说晚上回来和你解释吗?你还想不想听?”   白澈这才记起白天的事情, 忙点了点头。   乔岭南却先问道:“你昨天晚上做梦了吧?还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我说梦话了吗?”白澈的脑子总算开始转动了。   “嗯。”乔岭南点头,“我听到你叫‘兰哥哥’了。”   白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微微低着头道:“我梦到小时候了。”   “梦到我了吗?”乔岭南又问。   “嗯。”白澈又点头,然后很快醒悟过来, 抬头看向乔岭南, “我们小时候真的认识吗?”   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期待。   乔岭南心里微微一动, 道:“嗯,我们认识。”   又解释说:“刚开始见你的时候,我真没认出来, 后来包子说可能是你,我都不敢相信。直到昨天晚上,我听见你的梦话,才大概确定了。”   白澈的眼睛迅速亮起来, 闪闪发光:“那你给我说说小时候的事吧。”   “好,你记得多少?”乔岭南问他。   “我只隐隐约约记得一些片段。”白澈说,“连不起来。”   “那行, 我就从我们认识那天开始讲好不好?”乔岭南道。   白澈急忙点头,乔岭南想了想,说:“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忽然发现, 我已经欠了你好几条命了。”   白澈惊讶地看着他,乔岭南说:“我给你说过吧?我是孤儿,跟着师父在卫岭山长大。遇见你的那天,我跟包子正和一条蟒蛇对峙。卫岭山里各种奇怪的动物很多,可那么大的蟒蛇,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年的一幕一直无比清晰地存在记忆里,乔岭南到现在还能清楚想起当时那种无助和恐惧。他那个时候十二岁,高小狩才十岁,那条蟒蛇大概有五六米长,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庞然大物。它就那么直立在他们面前,吐着蛇信,眼睛冒着寒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孩子。那种看待猎物的眼神,乔岭南现在想起来还会冒鸡皮疙瘩,他一直觉得他当年从一条蛇的眼睛里看到了藐视和不屑。   白澈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乔岭南知道他们肯定跑不过那条蟒蛇,正摸了一根棍子在手里,视死如归地想让高小狩先跑。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长得白白嫩嫩,像个瓷娃娃一样,跑到那蟒蛇跟前去了。   他们都太紧张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白澈已经到蟒蛇面前了。   乔岭南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了,反正他和高小狩两个,明明之前还吓得要死,那时候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想要吸引那条蛇的注意。事后他们俩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可能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孩,不忍心见到他葬身蛇腹,所以才不顾危险地跑过去救他。   但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救白澈的能力,是白澈救了他们。   “你跑过去,摸了摸那蟒蛇的身体,那蛇居然就乖乖地走了。”乔岭南现在说起来,话语里还满是惊叹,“我和包子当时就傻了,简直要以为你是神仙下凡了。”   白澈当然不是神仙下凡,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南”和“兰”都分不清楚的小可爱。   “真的吗?”白澈也觉得很神奇,“我怎么做到的?”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收服动物的本事。   “我也不知道。”乔岭南有点无奈,“那时候,还有个叔叔跟着你一起的,他说是因为你身上带了那蛇害怕的草药,所以蛇才跑了。”   可是,现在想想白澈的能力,估计没那么简单。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不会想那么多,大人说什么他们也就信了。   “后来呢?”白澈有点着急。   “后来,你就经常来找我们玩。”乔岭南说,“我们那个时候也没问过你的名字,觉得你长得可爱,就直接叫你小可爱了。大概过了三四个月吧,有一天你和我们说,家里来了几个坏人,你偷听到他们说话,说是要把你带走。我和包子就商量着,准备去你家里把坏人赶走。你临走的时候,特别期待地叮嘱我们一定要去。”   乔岭南顿了一下,避开了白澈的眼神,说:“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我师父就出事了。我和包子安葬了师父,都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继续。等我们想起你的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我们去了你说的地方,有邻居说你们早就搬走了。我们当时很着急,那些大人就笑话我们,说接走你的人是你父母,父母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   “我们不相信,他们就说你那时候还太小,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因为和我们玩得好,又和自己父母不熟悉,所以才会觉得他们是坏人。我们那时候才发现,那几个月我们虽然天天在一起玩,却根本没问过你家的具体情况,也不认识你父母。那些邻居也说你们是临时搬来的,只住了几个月,原本就不是本地人……我们后来又回师父的破庙里等了很久,但是一直没再等到你的消息。再后来,我就和包子离开了卫岭山。”   其实,如果按照乔岭南现在的年龄以旁观者的角度回去看当年的事情,可能也会和那些大人想法一样。不过,当时他们都还是孩子,所以能够理解另外一个孩子郑重其事的心情,也会把一个孩子的承诺特别放在心上。   如果白澈现在过得好,乔岭南想起当年的事情,可能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的白澈,一看就是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心疼了才会下意识地觉得,当年自己亏欠了白澈很多。可实际上,他们当时毕竟也只是孩子,就算当初白澈真有什么事,他们也未必就能帮上多大的忙。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于失约这件事情,乔岭南心里一直都有愧疚:“澈澈,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对当年的小可爱说一声对不起,我本来以为我们没机会再见了,却没想到,老天爷眷顾,我们现在……又见面了,你会怪我吗?”   白澈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特别好。”   “嗯?”乔岭南怔了一下。   “我问过楚腰,她说我没朋友,可我希望我有。”白澈说,“每次梦到那些片段,我就会很希望是真的。我没向你们求证,是因为怕那只是梦。我们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想起来就很开心。”   “我没去救你,你也不怪我吗?”乔岭南问,“毕竟我和包子都觉得,你当年极有可能是被坏人掳走了,这些年过得可能……也不好。”   “不怪。”白澈摇摇头,“如果当年来的是坏人,你们去了,也没用吧?说不定,还会害了你们。”   这倒是真话,就算他们当时去了,对方说是白澈的父母,那他们也没办法。如果是恶人,他们两个孩子几乎是没有战斗力的。更何况,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也都还不得而知。   白澈又强调:“我真的很开心。”   乔岭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颗心一点一点地软了下去。   白澈过了一会儿才问:“所以,你是听到那个卫宵叫我……才会答应接他案子的吗?”   他自己倒是不好意思称自己“小可爱”,所以含糊了一下。   乔岭南自然明白,点头道:“这个称呼,是我和包子给你取的,我们不知道你的名字。现在想起来,当年跟着你的那个人也有问题,他居然从来没在我们面前叫过你的名字……不过说回来,过去了那么多年,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这个名字才对。我不知道卫宵那么叫是巧合还是刻意,可我不敢大意,所以我必须要听听看他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我的直觉,他可能比鲜若还危险。”   白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叫了一声:“乔岭南。”   “啊?”这还是白澈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特别的郑重其事,乔岭南瞬间整个人都绷紧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白澈轻声问。   乔岭南又怔住了。   白澈接着道:“我现在接收到了好多信息,却分不清楚真假。你能让我心跳,你也是我最想相信的人,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以。”乔岭南重新握住他的手,无比郑重地承诺,“我保证,永远都不会骗你。”   “谢谢。”白澈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明亮了好多。   乔岭南忽然想起一个形容:眼睛里有星星。   “澈澈。”乔岭南低声道,“想感受更激烈的心跳吗?”   嗯?白澈不明所以,但还是凭着直觉点头。下一秒,乔岭南就压了过来,温热的唇贴上了他有些凉的唇瓣。   白澈瞪圆了眼睛,他一直都在想要怎么勾引乔岭南,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乔岭南亲他了!不是亲额头,是亲嘴唇!   白澈心脏“咚咚咚”狂跳个不停,身体完全僵住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乔岭南亲他了!亲他了!亲了!   乔岭南只稍稍磨蹭了一下,就松开了,眼睛盯着白澈:“喜欢吗?”   本来只是兴之所至的一句调情,可话一出口,他才忽然紧张起来,很怕听到白澈的回答是否定的。   第36章   白澈怔怔地看着乔岭南, 乔岭南的五官比普通人稍微深邃一点,但又不会显得很突兀。他眼睛很大,却常常微微眯着一点点, 这让他看起来有种深不可测的味道。他的唇很软, 亲吻的时候胡渣会扎到肌肤,不难受, 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皮肤渗透进去,一直麻到脚趾头,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体验, 的确能让人心跳加速。   白澈是个诚实的人, 他点了点头:“喜欢。”   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害羞,话一出口脸上就不自觉地爬上了一点红晕。   乔岭南看着白澈, 清亮如水的眼眸,细腻光泽的肌肤,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在天邺初见时, 他曾经评价过白澈:如果上一点颜色,也称得上绝色了。他现在才发现,上了一点颜色的白澈, 比他想象的,还要惊艳。   乔岭南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收敛心思,却听到白澈轻轻咽了口口水。   乔岭南再也忍不住, 伸手抬起白澈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乔岭南不再满足于唇瓣的厮磨,他有些急切地挑开白澈的齿关,探进去攻城略地。   白澈对接吻的概念还停留在刚才的唇瓣相接,忽然被捉住唇舌,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睛又瞪成了颜表情。   乔岭南低低地说了一句:“闭眼。”   那声音简直像加了催情剂,性感到炸裂,白澈乖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口腔里的亲密接触,整个人都软了,恨不得直接融化在乔岭南怀里才好。   乔岭南最后不得不又进了一次浴室,出来的时候看着白澈嫣红的唇,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白澈想了很久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虽然一直是他在想勾引乔岭南,可实际上,乔岭南才是个老司机,而他全是靠想象,而且想象的和现实还有很大的差距。比如接吻,他虽然也知道舌吻这回事,但是想象的时候,却也只想到亲一下而已。可是,想想刚才乔岭南的表现,技术简直炉火纯青,显然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白澈不免想到之前关于乔岭南的那些风流韵事,虽然老岳说他是假风流,可白澈不相信,他自己就亲眼看到过,亲耳听到过。只是,他毕竟选择在一起之前就已经知道乔岭南是这样的名声了,还是他自己非要在一起的,现在也不能拿这个无理取闹。白澈只希望,以后乔岭南的人生中,只有他一个人。他以前只想和乔岭南在一起,现在却开始想以后了。   这件事情,还是必须得说一下,白澈想了想,问他:“你有多久没做了?”   “什么?”乔岭南根本没想到白澈会问这样黄暴的问题,想着他说的“做”肯定不是“做.爱”的“做”。   “做.爱。”白澈却一点也没有掩饰,“你上次买的安全套,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乔岭南盯着白澈看了好久,差点就要爆笑出声,但他忍住了,又凑近了认真道:“还没用,从来没用过,都留给你的。”   “我……”白澈勉强绷着脸,“你别骗我。”   “不骗你。”乔岭南忍笑忍得很辛苦,“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用?”   白澈还是绷着小脸:“可是你技术很好。”   乔岭南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技术好不好是不知道,毕竟也没有对比。不过,那不重要,只要白澈觉得他技术好就够了。这句夸奖,够他乐一辈子了。   “这是天赋。”乔岭南笑够了,才看着白澈认真道,“只对喜欢的人才能生效。”   白澈看着他大笑的时候,眉眼都弯起来,暖得让人心都快化了,脸也就怎么都绷不住了,却还是有点委屈:“可是,我见过你带人回来。”   “那个人只是送我回家而已,演戏给别人看的,就算没遇到你,我也不会和他怎么样的。”乔岭南急忙解释,第一次觉得自己那风流名声真是蠢死了,“我以前没谈过恋爱,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你是第一个。”   老岳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白澈立刻就相信了,他嘴角动了一下,又不解:“那别人为什么都说你风流?”   “这事说来话长。”乔岭南苦笑一声,“现在想想,还真挺蠢的。”   “我想听。”白澈立刻道。   “好吧。”乔岭南说,“你知道的,我和包子都是孤儿,我们从卫岭山离开的时候,身上只有师父留下的全部家当——两千块钱。虽然那时候的两千块钱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实际上,根本也不经用……我们摸爬滚打到二十来岁,可算是有稳定的生活了。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一次,包子被一个我们得罪的人抓去,差点就没命……   “后来,有个前辈告诉我,说我们不要命,没有别人能拿捏住的弱点,所以会让他们不安,他让我最好暴露一个弱点。我那时候真正的弱点只有包子一个,当然不行。刚好那时候有人想找我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换做以前我是不会答应的,他用美女来收买,我最后答应了。从那以后,又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我发现别人以为我好色以后,对我果然反倒宽容了,便顺势营造了一下自己好色的假象,风流的名声慢慢也就传出去了。”   乔岭南强调:“但是,我和那些人,从来都只是演戏而已,没有认真过。所以,以后要是有谁在你面前说和我有什么亲密关系,肯定都是居心不良的人,你不必相信,直接拍死了事。”   实际上,乔岭南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完全不动心的,他只是谨慎,后来见的肮脏交易越多,他的心就越不容易起波澜,以至于最后终于决定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只是,遇到白澈,他就注定不能孤独终老了。   这些话乔岭南从来没对旁人说过,就连高小狩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风流,两个人却也从未就这种事情交流过想法。到了白澈这里,他忽然有了倾述的欲望。   乔岭南呼出一口气,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刚碰到忽然想起白澈就在旁边,又缩回了手。   白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抿了抿唇,凑过去在乔岭南唇上亲了一下。   “都过去了,我现在很满足。”乔岭南又弯起了眼睛,柔声道,“你不介意就好了。”   白澈摇摇头,忽然说:“我今天见到岳照了。”   乔岭南一愣:“岳照是谁?”   他又很快醒悟过来:“你今天去花园,就是为了见他?”   “嗯,岳照就是鬼王。”白澈点头,把岳照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都告诉乔岭南了。   乔岭南皱紧了眉头,他倒是没有为自己力证清白,白澈既然说了要相信他自然就是认真的,不然也不可能把岳照的话告诉他。他对白澈也没有任何隐瞒,问心无愧。只是,岳照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我今天还想起了一件事情。”白澈又道。   “什么事?”乔岭南问。   “今天你给我吃加了糖的馄饨时,我想起来了,楚腰的确是我妹妹。”白澈说。   “什么?”这倒是乔岭南没有想到的,“你还真喜欢吃加了糖的鲜肉馄饨啊?”   “不是,我不喜欢。”白澈说,“是楚腰误会了。我记起一个片段,那时候楚腰来看我,亲手做了馄饨,把糖当成盐放错了。那是她第一次做饭,我便说很喜欢吃。”   乔岭南明白了,第一次是楚腰失误,白澈不忍心打击她,便说自己喜欢吃放了糖的馄饨。于是,楚腰便记住了,或许以后的日子里还做过不少。白澈撒了一个谎,只能继续装下去。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失忆,这个谎言才被戳破。那样心思细腻的白澈,暖到让乔岭南都有点嫉妒楚腰了。   只是,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楚腰没有撒谎,而且两个人关系确实很好。   “这样说来,楚腰也没理由害你了。我和包子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太了解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随便害人。尤其是在知道你是小可爱以后,他更加不可能害你。小时候,他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乔岭南顿了顿,又说,“至于燕燕,它是真的没有记忆吗?”   “真的没有。”白澈很肯定,燕燕就是他治好的,他很清楚。   “那就奇怪了。”乔岭南看着白澈,“你确定那个岳照没有问题?”   白澈现在也不敢确定了:“我感觉应该相信他,可是……”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乔岭南说,“岳照说,让你小心每一个人,是不是也包括他自己?”   白澈睁大了眼睛,这个角度他从来没想过。   “如果包括了他自己,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话,其实不可信?”乔岭南又道,“正如你猜想的那样,或许是因为有人在偷听,或许岳照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出来说那些话。所以,他才会强调每一个人。其实,他强调的可能只是他自己?”   乔岭南想了想,又说:“之前鲜若不就故意在燕燕耳边散播流言,希望你从我身边离开吗?我总觉得,有人很不想看到我们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我能让你心跳,说不定还能让你恢复记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俩一个物理攻击高,一个法术攻击高,组队打怪简直无敌,所以他们害怕,因此总想拆散我们。他们又知道岳照和你关系匪浅,所以胁迫了岳照来和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你想想,要是你信了岳照的话,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信,那你会怎么样?如果不被害死,大概只能继续回天邺待着,一个人过吧?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要是真的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信,你还能好好地活在这里吗?所以,我倾向于岳照说的都是屁话!”   白澈觉得乔岭南说得很有道理,简直让他崇拜。   “没关系。”乔岭南把人搂进怀里,说,“现在你想起来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判断不了的事情就放着吧,跟着自己的心走,你的心不会骗你的,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只要你想去查,我就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嗯。”白澈点点头,又说,“你再给我讲点小时候的事情吧。”   乔岭南之前一直以为,和白澈聊天会很费神,需要挖空心思找话题,结果现在才发现,他和白澈居然也有聊不完的话题。白澈虽然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勾起他的话头。   两人说到后半夜,天南地北什么都说,想起什么说什么。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反正乔岭南记得自己睡着之前还在给白澈讲他小时候老是把“叔叔”叫成“呼呼”的事情。   第37章   第二天两人起得又有点晚, 到乔岭南公司的时候,卫宵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到他们,卫宵立刻哭丧着脸道:“乔先生, 救命啊, 你一定要帮帮我。”   乔岭南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感,皱眉道:“有病的话, 应该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 救不了你。”   卫宵居然也不生气, 神色反而缓和镇定了下来:“我是有病, 但医生还真救不了,只能找你。”   乔岭南对他把什么话都能说出暧昧味道来的功夫已经见识过了,并不和他在字面上计较, 只是道:“你到底想让我帮你查什么?直接说正事吧。”   卫宵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吧?我上次和你说了那么久,你居然什么都没记住?”   乔岭南半点也没有“顾客就是上帝”的觉悟:“嗯,对不重要的人和事, 我一般见过听过就忘。”   卫宵涵养功夫出乎预料的好:“没关系,那我再说一次吧。”   乔岭南暗自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请。”   他见过的有钱人不少, 各种性格的都有,越是像卫宵这种看起来无害好说话的他越不敢大意。   “其实也很简单。”卫宵说,“我这一段时间都没法好好睡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我怀疑我家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想请乔先生帮我看看。”   “我只是个私家侦探,卫先生找错人了吧?”乔岭南说,“哪怕你找个风水先生也比我有用吧?”   “我找过,别说风水先生,和尚道士神棍神婆我都找过,但是没有用。”卫宵认真起来,看着还真有点小可怜,“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是宋蒋给我介绍的先生。”   乔岭南皱眉,卫宵不等他拒绝又说:“我也不是非要赖着先生不可,我只希望你们跟我去看看,要是没有办法,我绝对不强求,好不好?我真的是小命不保了,乔先生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乔岭南笑了一下:“是什么给你造成的错觉,认为我是个在乎别人生死的人?”   卫宵张口结舌。   但他很快又调整好心态,道:“我不敢说我多有能力,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定资源的。只要乔先生帮我这一次,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竭尽所能。”   乔岭南沉吟了一下,白澈忽然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乔岭南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卫宵道:“行,我们跟你去看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最后接不接我们要看了以后再做决定。”   “好,好,好。”卫宵看起来很高兴,“你们愿意跟我去就很好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卫宵的车子在前面带路,乔岭南他们就跟在后面。   楚腰很不开心:“你们不去对付鲜若,到底想干嘛?”   “挣钱啊。”乔岭南道,“没钱你能干什么?”   楚腰:……   她还真没钱。   乔岭南又问白澈:“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白澈说:“那个人身上阴气很重,他家里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没撒谎?”乔岭南替白澈拨了一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头发,“可是,我直觉这个人有问题。”   他顿了一下,叫了声:“包子。”   “我昨天晚上查过了。”高小狩应声道,“这个卫宵,非常有钱,绝对不比富豪排行榜上那些人差。但是他很低调,他是做古董生意的,他出手的,全是精品,非常难得。而且,他的古董,多半是些法器和地下的东西。有传言说,他可能是盗墓的……不过,这个人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来历,官方说法是孤儿,那些古董是祖传的东西。”   “法器?地下的东西?”白澈屈起手指撑在下巴上想了想,说,“难怪他身上阴气很重。”   他说完,扭头看乔岭南,却见乔岭南正盯着他看,手指在唇瓣上摩挲,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满脸回味而满足的表情。   白澈不确定乔岭南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反正他一看到乔岭南摸唇,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白澈把头扭向窗外,他勾引了那么久的乔岭南,终于到手了,他总觉得昨天晚上像是做了场美梦,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乔岭南低头轻笑一声,又把白澈的手抓过来,握在掌心,才回应了高小狩一句:“既然他那么有钱,我们就敲他一笔大的。”   卫宵是真的有钱,他带乔岭南他们去的是一处四层的独栋别墅,看面积至少上千平。乔岭南住的那房子也是小别墅,面积不到三百平。他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空,卫宵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其实做噩梦应该才是正常的吧?   “我平时主要住在这里,也是睡在这里的时候做噩梦最多。”卫宵解释说,“所以,我觉得可能是这套房子里有问题。”   也就是说,还有很多别的房产,乔岭南暗暗决定,真的要敲一笔大的。   “先带我们看看吧。”乔岭南看白澈微微皱了皱眉,就知道这里确实有问题。   其实,他也能感觉得到,这处别墅虽然装修得高雅大气上档次,但是一靠近了真的会有股阴森森的感觉。即便是在艳阳天里,也冒着寒气,只怕不仅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卫宵自然答应,带着他们现在外面转了一圈,游泳池、篮球场、健身馆……都没什么问题。   “去里面看看吧。”乔岭南又说。   卫宵在前面带路,乔岭南落后一点拉着白澈问:“你觉得怎么样?”   卫宵出现的时间很巧,叫出白澈小时候的昵称就更巧,乔岭南昨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会接卫宵这笔生意,看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是到了这里以后,他发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他想听听白澈的意见。   白澈的表情有些严肃,但他还是点头:“可以接。”   屋子里的阴气明显比外面更甚,他们转了一圈,都不约而同地往下走:“卫先生,下面是什么?”   “地下室。”卫宵似乎有点为难,“那里放着一些我的收藏。”   乔岭南想到之前高小狩说的话,他做古董生意,想必地下室里存放的收藏应该是古董。存放在地下室里,还真的极有可能是地下出来的东西。   “可以看看吗?”乔岭南问。   他知道卫宵可能不大愿意,可是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些古董法器上。   卫宵也没有考虑很久,很快便道:“当然可以。”   他在前面带路,打开地下室的门,那阴气就扑面而来,果然问题不小。   “等一下。”乔岭南却没直接下去,而是改了主意,叫住了卫宵。   “怎么了?”卫宵回头问道。   “我们先谈谈吧。”乔岭南一笑,说,“没谈清楚之前,我们还是不适合参观卫先生的私人收藏。”   卫宵一愣,问:“乔先生想谈什么?”   乔岭南道:“当然是价钱了。”   “价钱好说,乔先生随便开价。”卫宵手一挥,特别豪爽。   “我们还是坐下来说吧。”乔岭南退出门外,径直去了客厅。   卫宵无奈,也跟了上来,又说:“我知道乔先生的规矩,我给双倍的价格……”   “你真知道我的规矩吗?”乔岭南勾了勾嘴角,说,“我的规矩,是不接要命的生意。”   卫宵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乔岭南说,“卫先生这里问题很大,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吧?按我的规矩,你这样的生意,我是肯定不接的。不过,说实话,你这样的人很难缠,我只怕是拒绝不了,所以我可以接,但是价钱我们得先谈好。”   “那你开个价。”卫宵也没反驳,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卫先生看着给就好了。”乔岭南笑着道,“我们是在救命,卫先生你的命值多少钱你就给多少吧。”   卫宵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什么意思?”   乔岭南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卫宵咬牙道:“你想要我全部的家产?”   乔岭南耸耸肩,还是不说话。   卫宵快气死了:“乔岭南!你胃口也太大了吧?”   “谈生意嘛,都是你情我愿的。”乔岭南还是笑眯眯的,“卫先生完全可以不答应的。”   “我……”   乔岭南拉着白澈站起来,道:“我的条件开出来了,卫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不能接受,请别再来打扰我们,告辞。”   “喂,你们……”   乔岭南不听他多说,拉着白澈就走了。   他是真的走,没有给卫宵阻拦的机会,其他人自然是跟上。   到了车上,高小狩才奇怪地问:“南哥,你怎么了?”   “那屋子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不想接了。”乔岭南难得面色很凝重。   “我觉得还好啊?只是有点阴森森的。”高小狩不解。   “不,里面有很多怨灵。”楚腰也郑重其事地道。   乔岭南一愣,反应过来楚腰和白澈是同门,只怕能力也不弱,能看出来不奇怪。   “那……”高小狩犹豫了一下,又说,“不接也好,反正那个卫宵肯定也舍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   “不一定。”白澈忽然说。   倒不是说卫宵会把全部家产拿出来,乔岭南的目的也不是想要他的全部家产。只是卫宵费了很多心思把他们找过去,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那怎么办?”高小狩嘀咕道,“南哥你为什么不直拒绝?”   直接拒绝,卫宵同样不会放弃,提出要他全部家当,他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反而还会考虑几天,这样也能多拖延几天。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已经搞定鲜若,离开了禾城。   第38章   卫宵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没再出现, 乔岭南带着白澈他们吃喝玩乐,把禾城逛了个遍,看得楚腰又着急又无奈。   这天乔岭南带他们去游乐场玩, 他原本是想看看白澈在玩那些刺激项目时, 会不会变一变脸色。结果白澈依然全程一张面瘫脸,倒是高小狩和楚腰两个完全玩疯了。   乔岭南这才发现, 他和高小狩两个,在别的孩子进游乐场游玩的年纪正在忙着和人拼命, 想着怎么赚钱活下去。而白澈和楚腰两个, 很明显也是没玩过这些的。他想起之前老岳说的话, 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他们去坐跳楼机,上升过程楚腰就一直在尖叫,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 但平时向来表现得很成熟理智。今天前面几个项目,她都还端着,到后来就直接疯了,简直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尖叫都用在这里似的。乔岭南以前一直对楚腰多有防范, 在今天倒是对她多了一点心疼。   到顶的时候,乔岭南扭头看白澈,刚好白澈也看了过来, 他干干净净的样子实在太好看,乔岭南忍不住伸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只是刚刚碰上,就被突然的失重打断了。   落地以后,高小狩和楚腰两个趴在一旁的栏杆上, 脸色煞白,神情却很兴奋。白澈也有点腿软,伸手拽住了乔岭南的胳膊。   “没事吧?”乔岭南替他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   白澈摇头,乔岭南正想离开,忽然看到旁边抓拍的照片,心里一动,便也挤过去看。   他们运气是真不错,他亲白澈的那一下,刚好被抓拍下来了。乔岭南二话不说,就把照片买了下来。周围有人笑着起哄,也有人目露不屑,但是看看乔岭南和高小狩两个的体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乔岭南也不是很在意,他这辈子什么眼色都看过了,只要白澈不介意,这又算什么。白澈当然不介意,他都没注意到别人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张照片在看。   最后高小狩和楚腰要去坐旋转木马,这个项目本来在最前面,但是刚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好意思去坐,玩了一天后,倒是彻底放开了。   白澈也有点想去,乔岭南想了一下,拉着他离开,去坐摩天轮。   白澈不解:“为什么不能坐旋转木马?”   乔岭南说:“有人说旋转木马是最残忍的游戏,要么互相追赶,却永远也追不上。要么一路同行,却永远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你还坐吗?”   以前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乔岭南是嗤之以鼻的,这都什么狗屁理论。明明是一个很浪漫的游戏,硬生生被解读成了恐怖游戏,要是真的,那旋转木马还有人敢坐吗?可是现在,他理智上很清楚,这些都是扯淡,感性上却不想和白澈去坐旋转木马。   白澈眨眨眼,转身走开了,到了摩天轮面前才问:“那摩天轮呢?”   乔岭南说:“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   白澈猛然睁大了眼睛,乔岭南又说:“但是,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如果与恋人亲吻,将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白澈不说话了,默默地排队。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玩的人不算多,两人单独坐了一个车厢。   摩天轮缓缓向上升,下面的景物慢慢看不清楚,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离天空倒是越来越近,再往远处看,空旷辽远,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眼前,很美好。   乔岭南看着上升的距离,计算着等到顶那一刻,就亲吻白澈。可还差着一大截的时候,白澈忽然就转过来,堵上了他的唇。   乔岭南愣了一下,想提醒他还没到顶呢,忽然就看到白澈眼睛里小小的担忧和谨慎。乔岭南忽然明白了,他这是怕错过了到顶的那一刻,他怕万一有失误,错过了怎么办?两个人要分手怎么办?他不想分手,想两个人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乔岭南忽然很感动,他之前说那样的话,更多只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占便宜。他向来是理智大于感性,所以对于那些传说,他并没有真的相信过,今天只要白澈稍微坚持一下,他还是会去坐旋转木马的。其实,按照白澈的理性,心里大概也未必就会相信那些传说。只是,他不希望他们的感情有任何一丝一毫被破坏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一刻白澈的表现,让乔岭南明白了对方有多珍惜这份感情。白澈不善表达,长着一张面瘫脸,好像也没多少感情的样子。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明白,白澈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乔岭南托着白澈的下巴,温柔地亲吻回去,两人中间连气都没换一口,直到白澈一张惨白的小脸都憋红了,乔岭南才松开他,一看外面,摩天轮都快到底了。   乔岭南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他看懂了白澈的小心翼翼,相信白澈也能明白他的珍惜,千言万语都在刚才那个吻里了。他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浪漫的一件事情了。   从游乐场出来,他们在附近吃过晚饭才回去。   游乐场离乔岭南家还有点远,白澈今天心情明显很不错,玩了一天也不觉得累,上车就开始玩游戏。   乔岭南在旁边看着,偶尔帮忙指点一二,忽然听到高小狩说:“南哥,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白澈慌忙扭头往后看,却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但他相信高小狩说的,高小狩和乔岭南都是从小就在各种险恶环境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他们对危险的感知,比常人敏感太多。   乔岭南也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道:“终于来了,你在前面停一下,把我放下去。尽量不要在和他们大街上杠上,人太多了。”   高小狩答应了一声,在前面的路口停车,乔岭南打开车门,又叮嘱他们:“你们要小心。”   白澈拽着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下了车。   白澈想往后看,乔岭南却拉着他,不让他回头,又让他看旁边的橱窗玻璃。白澈看到后面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车也停了下来,走下来四个男人。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往旁边的小巷道里拐。   走了几分钟,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乔岭南停下来了。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堵了过来,乔岭南挑了挑眉:“你们是谁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都加快了速度冲过来。   乔岭南忽然往后退,后面那人拿了一根双节棍,他没预料到乔岭南会退,还退得那么快,双节棍还没展开,膝盖先中了一脚,直接跪倒在地上。   乔岭南一脚踢飞了他手上的双节棍,正好打掉了左边那人手里的刀。   但这个时候,右边的人也靠近了,举起铁棍就砸了下来,乔岭南左手拉着白澈,右手一抓一推,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人手里的棍子,然后把人推向了前面那人,两人撞在一起。   左边和后面两个人这时又都爬了起来,左边那人还捡起了刚才打中他的双节棍。乔岭南换了只手来抱白澈,同时大长腿踢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直接一脚踢中左边那人的脸颊。那人喷出一口血,往后退出好几步都没站稳。   双节棍再次被抛到空中,乔岭南接了过来,往后一挥,正好击中后面那人的脑袋,那一声闷响听得白澈都抖了一下,后面的人晃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前面那两个人这才感觉到害怕,似乎有点想往后退,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南哥。”   乔岭南冲着高小狩道:“把他们都绑了。”   高小狩答应一声,立刻上前,那两个人这时候都拼死想逃,战斗力倒是提升了不少。旁边观战的楚腰看得心痒,也跟着加入战团,很快几个人都被绑了起来。   “你把人直接给老岳送过去,她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开口。”乔岭南对高小狩道,并没有自己审的兴趣。   高小狩答应一声,把人塞到车上:“那你们呢?”   “我和澈澈打车回去。”乔岭南说。   高小狩和楚腰带着人走了,乔岭南这才看向怀里的人,看他脸色似乎不大好,有点担心:“吓着你了吗?”   他又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可能下手有点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不狠,早就被人不知道弄死多少次了,他和高小狩就是这么过来的。今天要不是白澈在,他下手会更狠。   “没有。”白澈摇摇头,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他们是鲜若的人吗?”   “是。”乔岭南道,“我和鲜若虽然合作,但是因为知道她的手段,所以一直都堤防着她。因此,对她的实力多少还是清楚的。”   在认识白澈之前,乔岭南就开始提防鲜若了,因为那个女人做事手段太狠,牺牲起自己人来都不带眨眼的。所以,他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乔岭南一点都不怀疑,要是真到了危险的时候,鲜若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他。   乔岭南当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所以也暗中把鲜若的势力和弱点都摸得很清楚,就防着哪天反目了,他不会任人宰割。   这一次,他虽然表面上带着白澈他们在玩,实际上也没放松警惕,暗中做了很多安排。现在鲜若终于出手了,乔岭南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鲜若的手段不可能只有这几个人,我们要小心一点。”乔岭南叮嘱白澈。   第39章   两人都高度警惕, 结果一直到回到家,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高小狩和楚腰也回来了, 他们那边同样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老岳说, 有这几个人,再加上她手里掌握的证据, 就能对鲜若下手了。”高小狩带回了老岳的话。   乔岭南知道老岳的手段,她上次被鲜若陷害, 是因为没有防备。实际上, 这个女人的心机, 鲜若都未必能比得上。只是老岳有底线,突破底线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所以乔岭南愿意和她打交道。   “我总觉得,除掉鲜若没那么容易。”楚腰说。   她和鲜若是同门,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一些。   “我同意你的观点。”乔岭南这次很赞同她的话。   “老岳说,她那边也费了很大力气在牵制鲜若。所以, 有没有可能这次她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高小狩说,“毕竟,她也不能动用灵案组太多人。”   “不, 鲜若绝对没那么简单,她一定还有后手,你们要小心。”乔岭南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几人说了会儿话, 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白澈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乔岭南还是先帮白澈洗澡,其实白澈手臂上的伤已经基本上好了,但是两个人都各怀心思地没有提出来,所以这帮忙洗澡的活动还在继续。   乔岭南帮白澈脱了衣服,看着他整条手臂像是白玉雕成的,完美得不像话,偏偏有条疤痕突兀地刻在上面,顿时又难受起来。他心里的愧疚和心疼并未因为伤口已经结疤了就有所好转。   乔岭南在那条刚长出嫩肉的疤痕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白澈微微抖了抖。乔岭南感觉到了,又低头在疤痕上吻了一下。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可能因为这个地方新长出来的肉实在太嫩,所以特别敏感,他的吻一落上去,白澈又颤了一下。乔岭南的唇清楚地感受到了白澈的反应,他这时候就开始多想了,不仅没挪开,反而伸出舌尖在那疤痕上舔了一下。   白澈猛地缩了一下手臂,抬头看着乔岭南。他之前其实还在思考到底哪里不对,毕竟这些天乔岭南帮他洗澡的次数已经很多,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紧张,可以偶尔走走神了。所以,最开始那两次的反应,都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而已。   可是乔岭南舔了一下后,白澈就开始心猿意马了。每次乔岭南帮他洗澡,煎熬的也不只是乔岭南一个人而已。他对乔岭南也是有反应的,只是白澈对这种事情到底不够了解,所以都在尽力压制。   经过今天在摩天轮上的事情,白澈觉得,他和乔岭南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大步。具体怎么近了他也描述不清楚,但是在白澈的心里,的确已经把乔岭南当成一辈子的伴侣了。所以,对这些事情,白澈自然而然地就更放得开了。   两人静静对视了几秒,乔岭南带着粗重的呼吸吻了上来。白澈僵了一下就开始有所回应,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接吻,摩天轮上那么纯情的吻不算。或许是因为地点的刺激,或许是因为乔岭南今天比往常更激动,也或许是因为他没穿衣服,反正白澈今天的反应也比平常更快更直接。   那种排山倒海的欲望让白澈有点无措,他下意识地去抓乔岭南的手。乔岭南微微睁开眼看他,白澈一咬牙一狠心,抓着乔岭南的手往下,贴到自己上面,说:“你帮我。”   乔岭南有一瞬间几乎要炸了,浴室里热气本来就比较重,两人又激吻了一番。白澈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又因为情.欲的折磨和热气的蒸腾,而氤氲出一层水雾,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乔岭南,无辜又勾人。他的唇微微有点肿,亮得反光,身上的皮肤早已经由苍白变成了粉红,每一处都性感地让乔岭南想狠狠地欺负一番。偏他好像还不自知自己有多诱人,还用委屈的声音说“你帮我”。   乔岭南握上了白澈娇嫩的地方,他的手大而暖,手心和指腹都有一层茧子,粗糙而厚实,刺激特别狠。白澈又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一被刺激就整个人都懵了,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   可白澈又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呻.吟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有一丝清明觉得发出这样的声音不太好。他硬生生地将那声呻.吟卡在了喉咙边上,只从鼻腔里溢出一点点没控制住的尾音,还因为压制得太费力,而带出了一点颤音。   乔岭南真觉得自己要疯了,白澈不是向来最冷冰冰的吗?为什么顶着一张面瘫脸还能这么勾人?这样子不是要他的命吗?   是个男人在这样的刺激下都忍不住,乔岭南当然也忍不住,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白澈拉起来,推到浴室的墙上。一手帮他纾解,一手在他身上游走刺激,又低头堵上了他的唇。   白澈什么都做不了,脑子已经完全空了,只是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地伸手从乔岭南的浴袍里探进去,揽住了他的腰。感觉到他腰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又忍不住在他腰线上流连抚摸。   他做这些全都是无意识的举动,对乔岭南的刺激却是巨大的。乔岭南虽然也是第一次帮别人,但同样身为男人,他无师自通,知道怎么能取悦对方,根据白澈的反应很快就掌握了最适合他的节奏。   白澈到底还年轻,又是第一次,很快就撑不住了。发泄完的时候,他整个人软得完全站不住,直接靠着墙就往地上滑下去。   乔岭南忙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欣赏着他诱人的模样,又喘息着低声道:“澈澈,我忍不住了。”   他原先没想这么快和白澈发生关系,最开始的时候,乔岭南其实是想等到白澈完全恢复记忆以后,再做这些亲密的事情。毕竟,白澈失去的那一段记忆里面,到底有什么,谁都不好说。白澈恢复记忆后会发生什么也不好说,乔岭南这些年养成了极谨慎的性子,特别是在对待感情方面,他不想将来有人后悔。所以,即便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也一直都没有真的打算把白澈怎么样。   可是,两个人越是相处,乔岭南就越是发现自己不可能放得开。今天在摩天轮上吻白澈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他也会尽全力去争取。而且,看白澈的态度,以及对他的感情,乔岭南现在也开始觉得,哪怕将来白澈恢复了记忆,两个人的感情也未必就会受到影响。   而现在,白澈身体的真实反应,已经让乔岭南足够确定,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了。乔岭南也不是柳下惠,当然想要和亲密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情。   白澈还没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他抬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乔岭南,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这样无辜的眼神最勾引人了,乔岭南感觉身下已经快爆炸了,他忍不住,一把扯掉身上的浴袍,将白澈狠狠按进怀里。身体一接触到对方光滑细腻的肌肤,乔岭南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低头啃白澈的脖子。   白澈还迷迷糊糊的,这会儿感觉到了乔岭南硕大的东西,有点反应过来了,他问道:“也要我帮你吗?”   他只是简单地想到了“礼尚往来”,可乔岭南被他带着情.欲的慵懒嗓音一刺激,呼吸更是粗重了。他愤愤地在白澈耳边吸出一个印记,又贴在他耳畔,吐息般说道:“当然要,不过不是用手。”   白澈从追乔岭南开始,就对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了解过了。他虽然没做过,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乔岭南这句话,很快也就想明白他的意思了。   白澈僵了几秒钟,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没概念,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   乔岭南感觉到他的僵硬,勉强忍住,问道:“你不愿意吗?”   白澈想了想,如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乔岭南简直要爱死白澈这可爱又直率的性格了,他狠狠揉了揉白澈身上唯一有肉的地方,说:“我知道就可以了。”   白澈便不再吭声,只是顺着乔岭南的牵引,让自己再一次沉浸在未知的欲望中。   乔岭南激动的将手探向白澈身后,忽然卧室的门被人拍得山响。   高小狩的声音很快在外面鬼哭狼嚎般响起:“南哥,阿澈,出事了!出事了!”   乔岭南这一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他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把手从白澈身上挪开。一边去拿旁边的浴巾,一边咬牙切齿:“最好是有事,不然包子你就死定了!”   高小狩还在敲门,白澈软软地靠在一边,看着乔岭南生气又狼狈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眼睛里全是笑意。他没办法,紧张不起来,想到自己若是欲.火焚身的时候被打断,可能也真的会想杀人,所以他既心疼乔岭南,又想替高小狩默哀。   “你先别出来。”乔岭南看着白澈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狠狠咽了口口水,叮嘱了他一声,才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第40章   高小狩还在不停地敲门, 忽然门就被大力拉开了,他还没看到乔岭南的人,先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怨气。   高小狩反应没那么快, 下意识地先说事:“南哥, 燕燕不见了,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 就看清楚了乔岭南的样子,身上只裹了条浴巾, 头发也是湿的, 似乎是在洗澡?可是,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恐怖?像是很生气,又很……哀怨?   高小狩觉得哪里不对,无意识地往卧室里扫了一眼, 忽然发现白澈并不在卧室里。他慢慢反应过来,所以,乔岭南和白澈……一起在洗澡?   这时候再看乔岭南,嘴唇明显有些红肿, 手臂上胸膛上还有暧昧的红痕,所以,他是……打断了乔岭南的好事?难怪, 满身都是欲求不满的怨气!   高小狩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确定距离够安全了,才继续道:“我们觉得,多半是被鲜若的人抓走了。”   乔岭南静静地看着高小狩的反应, 深呼吸了一口气,很平静地道:“它最好是被鲜若的人抓走了,否则我一定会把你们一起掐死。”   高小狩不敢多说:“我下楼等你们。”   他一转身,屁.股上就挨了一下,瞥了一眼是只拖鞋,高小狩不敢多停留,飞快地跑了。   乔岭南闷闷地回转身,燕燕作为曾经唯一陪伴过白澈半年的伴,虽然做起事情简单又冲动,还没什么脑子。可乔岭南平时对它,还是很上心的,他特别感谢那半年时间里有燕燕陪着白澈,不然他会更孤单的。   可是,那只鸟为什么非要挑这种时候不见呢?那只鸟,唉,鸟……   “燕燕不见了。”乔岭南推开浴室的门,告诉白澈。   白澈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却一直没想起来,原来是没看到燕燕。   今天乔岭南说要去游乐场玩,燕燕又不能玩那些项目,自觉无趣,便不想去。自从白澈身边的人多起来,特别是白澈和乔岭南谈恋爱以后,它就不再需要时时陪着白澈了,偶尔也会自己单独出去玩,欺负一下别的小动物。他们自然是不在意,所以晚上回来没见到燕燕也没人发现。   白澈忙换上乔岭南拿过来的衣服,乔岭南看看他脖子上的痕迹,狠狠摸了一把,又塞了一条围巾过来。   两人穿好衣服下楼,高小狩和楚腰都等着了。高小狩心虚地不敢看白澈,楚腰是聪明人,看看几人的神态,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   乔岭南问:“怎么确定它是被鲜若的人带走了?而不是贪玩没回来?”   “你看厨房。”高小狩带他们去看厨房,地上有打碎的果盘,还散落了不少水果,流理台上放着的几株蔬菜黑漆漆的,看起来像是被火烧过,应该是燕燕干的。   乔岭南回头看白澈,这里还是白澈对燕燕最为熟悉。   “我问一下。”白澈说,然后拿出玲珑笛来吹了几个音符。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鬼从窗户爬了进来。   白澈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人来过?你看到燕燕去哪里了吗?”   小鬼看了看其他人,说:“被一个女妖带走了。”   “什么女妖?”白澈问道。   “就是那个纸娃娃。长得好看,但是脸特别僵的那个。”小鬼说。   乔岭南一听,便猜到多半是蕾蕾了,问道:“你看到当时怎么回事了吗?”   小鬼说:“那女妖在水果里加了东西,燕燕上当了。它打不过那女妖,就被捉走了。”   “贪吃鬼!”高小狩不满地哼了一声,燕燕好像每次都败在贪吃上。   白澈让小鬼离开了。   知道燕燕是被鲜若的人抓走了,乔岭南反倒不急了。燕燕虽然能说人话喷点火,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本事,鲜若如果是只想弄死燕燕,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她不过是想拿燕燕要挟白澈,所以燕燕暂时不会有危险。   想明白这一点,乔岭南怨念又起来了,反正都没危险,高小狩还那么着急干嘛?   正收拾厨房的高小狩感觉到某人不甘的视线,越发心虚,急忙讨好白澈:“还是阿澈你有先见之明!”   乔岭南一听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白澈拉到一边低声问:“你都安排了多少人,不对,是鬼,在我们周围?”   “就这一个,怎么了?”白澈不解。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平时都有人一直盯着我呢?”乔岭南表情有点奇怪,“不会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盯着吧?”   白澈想到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微微有点羞涩,扭头道:“他只在外面,我不叫他他不会进来。”   “这样啊。”乔岭南顿了顿,又想起一件事情,“那上次岳照来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是谁在偷窥?”   “他都没见到人就被制服了。”白澈也郁闷,这个小鬼的确没什么能力,但是鬼也不是那么多的,要找到一个随时能出现在周围的鬼很不容易。这小鬼和这地方有点渊源,才能在这里长久停留,但是白澈怕乔岭南他们膈应,所以从来没提过。   “这么没用啊?”乔岭南随口道。   “也不是完全没用的。”白澈解释说,“上次就是它吓走了……”   他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了。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好奇追问:“吓走了谁?”   白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梁信父母。”   梁信的父母救儿子心切,没那么好打发,乔岭南虽然把他们赶出去了,但是他们后来又来过。白澈不想乔岭南为难,就叮嘱这小鬼现形吓了他们两次,他们就没敢再来了。乔岭南为了他让燕燕偷偷去烧梁信的头发,他也为了乔岭南偷偷吓走了梁信的父母。   乔岭南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澈看,白澈往后退了一步,强调:“他有用的。”   “是,有用。”乔岭南笑着道,“难怪鲜若连个字条都懒得留,这是知道他的存在,确信我们很快会自己找过去吧?”   他又叹了口气,“做绑架这种事情都这么懒,蕾蕾真是太不上进了。”   白澈对他这种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保持好心态的本事很是羡慕,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燕燕?”   “要是按照我的意思,干脆别救了,反正鲜若也不会真的弄死它。”乔岭南看到白澈又开始皱眉,笑着道,“可是,我怕我不去救它,你晚上会睡不着觉。所以,还是现在就去吧。”   白澈听出了乔岭南话里潜在的意思,心里冒出一丝丝的甜。   乔岭南叫高小狩:“准备一下,现在就走吧。”   又问楚腰:“你要去吗?”   楚腰说:“当然要,我要保护锦时哥哥。”   她白天对乔岭南的态度本来已经好多了,可从刚才开始,她对乔岭南又开始很不爽了。   乔岭南大概明白她的想法,也不和她计较,拉着白澈往外走。     很快到了鲜若的灵案组,这里看起来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怎么办?”楚腰看着那别墅,燕燕不过是一只鸟,要藏它会非常容易,难道要直接闯进去要鸟吗?     “我找个人来问问。”白澈说。   可是,今天晚上灵案组的人好像特别安静。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只回来复命的鬼,白澈很快将他抓了过来。   “今天蕾蕾带了一只翠羽小鸟回来,还会说人话的,关在哪里了?”乔岭南过来问道。   那鬼不愿意开口,白澈便掏出了御鬼瓶:“不回答就进去待着。”   那鬼犹豫了一会儿,指着二楼一个亮着灯的房间说:“就在那里。”   白澈还是将那鬼塞进了瓶子里:“还是先待一会儿吧。”   乔岭南略微有点诧异,他还以为白澈会放那鬼离开。   几人走到楼下,乔岭南看看那房间外面的阳台,说:“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小心点。”   他话音一落,立刻退后几步,助跑了一下,跳起来在墙上蹬了一下,双手已经攀上了二楼阳台的边,下一秒就已经轻巧地落在了阳台上,一点声响都没制造出来。白澈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吧?   乔岭南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应该是看到燕燕了,给高小狩打了个手势。   “他说什么?”白澈问,他和乔岭南还没真正意义上一起联手过,对他的手势看不明白。   “南哥说燕燕在里面,让我们守在下面就好。”高小狩道。   “不行,我要上去。”白澈立刻道。   高小狩有点为难,他当然高兴看到白澈愿意上去陪着乔岭南冒险。可问题是,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而且乔岭南肯定也不愿意看到白澈上去涉险。   “那房间里有很厉害的东西。”白澈急急地道。   乔岭南身手是好,可有一些东西是他不能对付的,甚至他都看不到。   高小狩犹豫了一下,朝乔岭南打手势,乔岭南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白澈看到他点头,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差不多三米高的阳台,他完全无措,要怎么上去?   白澈还没想好怎么办,高小狩忽然就一把将他扛了起来,白澈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乔岭南在上面对着他笑,还朝他伸出了手,急忙把手递了上去。乔岭南力气很大,没怎么费力就把白澈拉了上去。害怕他落地会发出声音,还直接将他抱进了怀里。   白澈刚刚站稳,就听到乔岭南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一个法攻,往前冲什么?”   白澈以前不玩游戏,不知道什么物理攻击法术攻击的,那天晚上,乔岭南和他说了这些名词以后,又给他普及了一下。大概是说一般情况下,练物理攻击的职业血相对较厚,适合在前面冲锋陷阵。而法术攻击比较适合远程攻击,因为血比较薄,很容易受伤。   乔岭南当时就说,以后他们要是一起打怪,白澈一定要躲到他身后去,别往前冲,伤害由他来抗。   白澈眼神闪了一下,也压低了声音说:“我就跟在你身后。”   乔岭南没多说,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示意他看屋子里。   屋子里燕燕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看起来极度萎靡不堪,旁边有一条大蟒蛇守着。   第41章   乔岭南看到蟒蛇真的是生理性不适, 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白澈刚好看到了,他摸出一把符塞到乔岭南手里,又拿了一张符念了几句咒语, 推开阳台的门朝那蟒蛇飞了过去。   他一推开门蟒蛇就感觉到了, 立刻想要逃,那符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 很快追上去,贴到了蟒蛇的头上, 蟒蛇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屋子里暂时没有动静, 燕燕立刻从笼子里站了起来, 眼睛放着光,但是笼子锁着,它根本出来不了。   “我先进去。”乔岭南说, 然后走在前面进了屋子。   乔岭南接近了那笼子,屋子里还是没动静,只可惜那只笼子是铁铸的,乔岭南的物理攻击还没厉害到可以掰断钢铁。   “你知道钥匙在哪里吗?”乔岭南问燕燕。   燕燕四处张望, 屋子里的灯忽然一下子全灭了。   乔岭南立刻回头去看白澈,外面却也漆黑了一片。   乔岭南正想开口叫白澈,旁边忽然挤过来一个人, 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乔岭南以为是白澈,伸手去抓,刚好抓到一只冷冰冰的手。   他一摸到这手就知道不是白澈了, 但他也没马上甩掉,只是将那人拖到面前来,然后左手捏了一张符在手上,在那人靠近的瞬间拍了出去,刚好贴在对方额头。那人发出极其难听的惨叫,符纸闪了一下光,乔岭南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顿时一阵反胃,一脚将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踢远了。   “燕燕,喷点火出来。”乔岭南对燕燕道。   没有灯光,只能靠火来照明了。   燕燕果然听话地喷了火出来,乔岭南看到白澈已经进了屋里,他正皱着眉头和什么东西搏斗,乔岭南看不到他周围的东西,只能看到一丝黑气。   乔岭南拿出白澈给的符纸,翻出一张贴在自己额头上。这些符纸是白澈自己画的,比他师父之前留下的符纸灵多了。   乔岭南很快看清楚和白澈纠缠的是一只没有腿的厉鬼,他虽然只有半截身子,法力却很厉害,全身上下都在释放黑气,乔岭南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乔岭南正想去拿符,却见到白澈身后出现了一个影子,他正想看清楚一点,燕燕似乎撑不住,那团火灭了。   屋子里又陷入诡异的安静中,白澈和那鬼的搏斗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乔岭南估摸着刚才看到的位置,悄无声息地转到了白澈身后。   白澈身后那东西黑夜中似乎能视物,乔岭南一转过去,她就无声地靠了过来,伸手去抓乔岭南的脖子。乔岭南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对危险的敏感程度简直不可思议,那东西的手还没伸到面前,他就察觉到了。他倒是避开了脖子,却被那东西抓住了肩膀。   那东西的指甲特别长,一下子就插.进了乔岭南的肉里。对方能看到乔岭南,乔岭南却看不到对方,吃了很大的亏。但是乔岭南一痛过后,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了。他这么多年无数次在危险边缘打滚,能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乔岭南哼都没哼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试图去看,只凭感觉,倒是很快摸清楚了对方的身份——那是蕾蕾。   因为这些鬼怪身上都有很独特的气息,但不会特别明显,稍微心浮气躁一点就察觉不到。乔岭南现在冷静下来,立刻就分辨出来了。   乔岭南发现对方是蕾蕾后,就放心多了。蕾蕾是很厉害没错,但是她是一个纸娃娃,最怕火了。乔岭南往后退,试图带着她往燕燕的方向走。   可是,刚退了几步,他脚就被一个冷冰冰的物体缠住了,应该是刚才被白澈打晕的那条蟒蛇。不知道是它自己醒过来了还是被藏在暗处的人给救了,反正它缠住了乔岭南。   乔岭南真的对蟒蛇有心理阴影,没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白澈立刻问道:“你没事吧?”   乔岭南知道自己已经打扰到白澈了,一边回了句“没事”,一边伸手拍向蕾蕾的面门。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对方的呼吸还是能感觉到的。   蕾蕾根本没把他的那一掌放在眼里,只是稍微摆了一下头,乔岭南顺着空气中细微的风声变化,飞出了藏在手心的小刀片。这是他随身携带,却很少使用的武器。   蕾蕾显然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又加上大意轻敌,一下子没能躲开,脸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女人爱美大约是天性,哪怕只是一个纸娃娃,哪怕她的脸本来就僵硬得很不正常,她还是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收回手去摸自己的脸。   乔岭南趁着这个空档,一弯腰又一刀刺中了那条蟒蛇的身体,他用尽全力拉了一下,那蟒蛇虽然大,可乔岭南的力气也不小,用来最后防身的刀更是不可小觑,那蟒蛇只怕也伤得不轻。   蟒蛇吃痛,扬起尾巴,卷向乔岭南,刚好蕾蕾也回过神来,向乔岭南攻了过来。   这些事情发生不过一瞬之间,乔岭南伤到蟒蛇之后就迅速往地上一滚,刚好躲过了两方的攻击,蟒蛇的尾巴缠上了蕾蕾的身体。   另一边白澈其实在黑暗中能看到身边的物体,所以他看到乔岭南被蟒蛇缠住的时候就急了,他猜乔岭南应该有点怕蛇。白澈先前没用尽全力,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留了心思关注大局,看到乔岭南的状况后,立刻就顾不得其他了,很快将那只鬼打退,都顾不得去收他,就朝乔岭南那边看去。   这个时候乔岭南刚好从两方的攻击中解脱出来,白澈忙一把将他拉起来。乔岭南看不到,但是感觉到了白澈的气息,两人抱着往后退了一点。   另外三方都朝这边靠了过来,屋子里的灯却在这时候忽然亮了,几人都被晃了一下,房门也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踹开。高小狩和楚腰带了好几个人冲了进来。   乔岭南一下子就认出来那几个人是老岳的人,顿时放心了,忙去看白澈:“没事吧?”   “我没事。”白澈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皱眉。   乔岭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白是刚才被蕾蕾抓破的肩膀,不在意地说:“我也没事,就破了一点皮。”   白澈抿了抿唇,没吭声。   高小狩和楚腰也急忙过来问两人情况,看他们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才去关注其余几位的情况,那条蟒蛇几乎被乔岭南拦腰斩断,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老岳派来的都是很厉害的人,蕾蕾和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鬼也很快就被制服了。燕燕晕倒在笼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耗了太多的力气。   “钥匙呢?”高小狩走到蕾蕾面前,问她。   蕾蕾白了他一眼,一副死都不说的模样。   白澈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把手指点在蕾蕾的额头,低低念了几声咒语。蕾蕾浑身开始颤抖,没坚持到一分钟就开始惨叫:“我说……”   白澈放过她,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打开笼子放出燕燕,又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说:“只是力竭。”   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乔岭南还想去问蕾蕾话,白澈拉住了他,想要看他的伤口。   “真没事,回去再说吧。”乔岭南制止道。   房门就在这时再次被推开,老岳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她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乔岭南身上:“怎么?受伤了?”   “没事。”乔岭南摇摇头,又问,“你怎么来了?”   “这里已经被我接管了。”老岳说,又拿出一张任命文件出来,重点给蕾蕾和那只有半截身子的鬼看了一下。   蕾蕾的脸被乔岭南划破了,半张脸上全是血,这时候看到那任命书,更是脸色难看到极点,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半截身子的鬼倒是没什么表情。   “恭喜你。”乔岭南说。   “也要恭喜你。”老岳笑道,又让人把蕾蕾他们带走。   最后问乔岭南:“鲜若已经被看押起来了,你们要不要去见见?等她不在我手上,你们可能就没机会见她了。”   “当然要见。”乔岭南立刻道。   楚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老岳看了看他们几个,说:“只能去两个人。”   高小狩倒是没关系,楚腰却很不开心,老岳寸步不让:“我们也是有规定的,原本她现在不能见任何人,我已经是违规操作了。”   楚腰看乔岭南他们并没有为她说情的意思,知道自己一个人也说不服老岳,她想了想,放弃了为自己争取权利,却把白澈拉到一边,悄声说:“锦时哥哥,你等下见了鲜若,一定记得问她,她背后的人是谁?”   白澈看着她:“她背后还有人?”   “有的。”楚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叛徒还没彻底清除干净,所以我爸才不敢离开卫岭山来找你。”   第42章   老岳对乔岭南似乎很放心, 告诉他鲜若关的地方后,就让他们自己去了。   看守鲜若的人看到他们来了以后,也自动避开了。   鲜若看起来很狼狈, 脸上身上都是伤, 衣服也破了好几处。可她的气势并没有减弱多少,看到乔岭南和白澈进来,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先对乔岭南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乔岭南也回了一个笑:“我是不是该说多谢赏识啊?”   鲜若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吗?”   乔岭南点点头。   鲜若又说:“其实, 那一次你遇到的危险, 大部分都是我制造的。”   她不无得意:“我想试探一下你到底有什么能力, 所以看到敌人并没有多强以后,就暗中派人去给你制造了一些困难。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挺喜欢你的,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结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明明对捉鬼除妖这些事情并不擅长,却还是惊险地完成了任务。我很欣赏你,想要把你拉到我身边, 当然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好收服,所以从来不急躁,可惜现在……”   她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出手了。”   乔岭南听她说完了, 才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鲜若惊讶。   “我又不傻,第一次和人合作,当然会留个心眼。所以,你那次给我制造困难的事情, 我心里一清二楚。实际上,我当时的惊险,也只是演给你看的。”乔岭南看鲜若震惊的表情,感觉多少出了一点气,“你不是不急躁,你后来为了拉拢我而做的事情,我都清楚得很。只是,从第一次合作我就开始防着你了,我很清楚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你的拉拢永远不会起作用。”   这件事情显然有点超出鲜若的预想,她以为自己一直把乔岭南耍着玩,现在才明白,是乔岭南把她耍着玩。她停了一会儿,忽然问:“这次陷害我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吧?”   乔岭南笑道:“首先,这不算陷害,毕竟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其次,我参与的极少,大部分都是老岳的主意,她很厉害。”   鲜若盯着他:“你参与了哪部分?”   乔岭南说:“我只负责提供了一个假的王丁,说起来,这也是宋蒋的功劳,影帝的演技真不盖的……老岳大概不屑于向你解惑吧?我就告诉你好了,实际上老岳早就掌握了许多你违法乱纪的证据,所以任命文件其实早就下来了。只是老岳并不想给你翻身的机会,所以才隐瞒了下来,当然灵案组她的心腹都知道,因此也在暗中给你传递各种错误的信息。你自己本身的压力也不小吧?澈澈又一直跟我在一起,你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当王丁出现的时候,你就急了。如果你不亲自去见王丁,还想再下一次杀手,老岳今天也不敢对你下手。”   鲜若脸色极其难看:“连燕燕也是诱饵吗?”   “这倒不是。”乔岭南说,“不过,蕾蕾一抓了燕燕,老岳就知道了。所以,你们在布置陷阱的时候,有人就跟在后面搞了破坏。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天罗地网一样没能发挥作用,最后能战的人,只有几个心腹的原因。”   鲜若沉默一会儿,扭头对白澈道:“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他做了那么多安排,却连你也瞒着,他的城府比你想象得要深得多。”   乔岭南笑笑:“这时候了还想着挑拨我们呢?你还真是执着啊。”   “说句实话而已嘛,你别心虚啊。”鲜若又笑了,“我这不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吗?”   “你什么意思?”乔岭南目光一沉。   鲜若只是笑,乔岭南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害白澈失忆的?”   “我?”鲜若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你们觉得是我害他失忆的?你们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能害他失忆,早就弄死他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被你奚落?”   白澈皱眉:“你背后的人是谁?”   鲜若看着他:“不会是楚腰让你来问的吧?”   顿了一下,她又笑道:“我背后的人就是楚腰啊。”   白澈:……   鲜若又说:“我和楚腰本来就是一伙的,我之前之所以会让人去跟踪她,却又不真的把她抓来,那都是演给你们看的啊。楚腰是不是和你们说,白澈原名叫锦时,是卫岭派的掌门?她是你的师妹?可是,你们知道吗?卫岭山根本就没有一个卫岭派,哈哈哈……”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他们不相信鲜若,可鲜若为什么会知道楚腰说的话?   乔岭南问道:“既然你们俩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要出卖她?”   “因为你们不敢相信我啊。”鲜若笑得更得意,“现在你们一定很痛苦吧?不知道楚腰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你们可以赌一把啊,反正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赌对,其实概率还是不小的。”   乔岭南很想把这个女人抓过来暴揍一顿。   白澈忽然道:“你就没想过,叛徒会有什么下场吗?”   鲜若忽然一惊,什么得意都消失了,表情明显有瞬间的惊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的东西不多。”白澈说,“但是足够判断你是不是在撒谎。”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不要撒谎,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扬起手,掐了一个指诀,鲜若一看,气势更弱,咬着牙没吭声。   “你为什么要杀王丁?”白澈问了一个连乔岭南都很意外的问题。   鲜若说:“因为他学会了噬心咒,必须死。”   白澈呼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鲜若表情变化了好几下,忽然又说:“我附赠你一个消息吧。”   “你说。”白澈看着她。   鲜若往头顶看了一眼,白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摄像头。   鲜若冲着摄像头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在找鬼王吗?他就在你们中间,你去猜他是谁吧。”   白澈皱眉,鲜若又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再和你说个有用的秘密,不能给别人听到的。”   白澈还是靠了过去,鲜若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连旁边乔岭南都没听清楚。   回去的时候,楚腰问白澈鲜若有没有说出背后的人是谁,白澈摇头,并没有提鲜若说楚腰是同伙的那段话。他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之前乔岭南说的那句“跟着心走”的用处了。   等回到家,燕燕已经醒过来了,它倒是没受伤,只是之前被蕾蕾给下了迷药,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觉得自己连累了大家,很是不安。   白澈安慰了它几句,就着急地拉着乔岭南回房了。这个人明明受伤了,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到处跑,在外面还不让他看,他都要急死了。   乔岭南被他拉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来,心里特别温暖。他受伤是常态,早就习惯了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也要装出不是很严重的样子。高小狩也是皮糙肉厚的一类人,所以他们都不会太紧张这种小伤。现在被白澈这么紧张着,乔岭南才发现这种感觉很好。   “快给我看看。”白澈关上门就开始剥乔岭南的衣服。   乔岭南由着他剥,嘴里还调笑:“以后要是每天都能这么主动就好了。”   白澈发现,以前乔岭南不和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特别想听。现在乔岭南说了,他又有点想打人。   不过,还是治伤更重要,白澈扒开乔岭南肩膀上的衣服,就看到五个血淋淋的小洞,还汩汩冒着黑气,那是蕾蕾的妖气。   白澈咬着唇,又想打人了。乔岭南也扭头看了一眼,笑道:“这么小的伤口,不像是蕾蕾的实力啊,她不会是一直暗恋我,手下留情了吧?”   白澈终于没忍住,一拳锤在他胸口。   “啊……”乔岭南惨叫一声。   白澈本来都转身去找药了,听到他这一声又回过头来,拧着眉头看他。   乔岭南捂着胸口:“你打到我心脏了。”   白澈半信半疑,还是又走了回来:“真的?”   乔岭南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又低头狠狠亲了一下,才说:“真的不痛,不要不开心了。”   白澈推开他,继续去找药。   “过来,坐下。”白澈指着一旁的凳子。   乔岭南立刻配合地坐下,还不正不经地说了声:“是。”   白澈绷着脸,先在他伤口抹了一下,那黑气就消失了。   “好厉害。”乔岭南仰头看他尖尖小小的下巴,夸赞道。   白澈很想把药直接糊到他嘴上,可他还是舍不得。   白澈发现乔岭南真的很能忍痛,无论是酒精清洗,还是上药的时候,他都连脸色都不会变一下。偏偏白澈不放心,手上稍微重一点就忍不住看他。   看了两次,乔岭南一看到他看过来,就主动道:“你这么好看,我看着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白澈:……   这个人有毒,他之前认识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乔岭南又把准备离开的人抱在怀里,这次倒是没怎么轻薄,只是在白澈额头印下一个吻,很认真地说:“谢谢。”   不是谢处理伤口这件事,是谢这份温柔和关心,很久没有过的感觉,特别温暖。   等到两人都躺上床以后,天都快亮了。   乔岭南伤了肩膀,白澈也不要他抱了,却还是紧紧贴着他睡,两颗脑袋挨在一起。   “你今天为什么会问到王叔的死?”乔岭南不解。   “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王丁的死和他修习噬心咒有关。”白澈说,“鲜若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撒谎。”   “所以,是你们门派有规定,法术不能外传?”乔岭南猜测道,“你虽然没有记忆,可能有些习惯太过刻骨铭心,不需要记忆也能知道,所以才会有那种感觉?楚腰也说过,你们的法术是禁止外传的。所以,鲜若才会一看到王丁‘复活’,立刻就失了分寸,亲自跑去下手?”   “应该是的。”白澈点头。   “今天鲜若最后和你说什么了?”乔岭南又问。   他不担心鲜若是在挑拨他和白澈的关系,因为他相信现在他们彼此间的信任,已经不是谁随便就可以挑拨的,他只是想帮他分析得到的信息。   白澈说:“很奇怪。”   “什么奇怪?”     “鲜若对我说的是,她不姓鲜。”白澈道。   “不姓鲜?什么意思?她姓什么?”乔岭南也有点懵。   “她说,她实际上姓咸。还有,楚腰也姓咸。”白澈道。   “咸?”乔岭南猛然翻了个身,“你确定是咸?”   白澈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确定,怎么了?”   “她是不是说,你也姓咸?”乔岭南盯着他问。   白澈点头:“是。”   “我知道了。”乔岭南忽然躺回去,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43章   这就知道了?一个姓就知道了?   白澈紧张又期待, 紧紧盯着乔岭南,好多问题最后汇成了三个字:“我是谁?”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乔岭南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重新躺下来。   乔岭南翻了个身, 侧对着白澈,问:“你听说过巫咸吗?”   “那个传说中的上古名医?”白澈不太确定, 他对这些东西了解得并不多。   “是的。”乔岭南点点头,说, “卫岭山一直有个传说, 说是在卫岭山的深处住着一个很神秘的族群, 叫做‘巫咸族’,相传就是巫咸的后人。这个族群的人特别神秘,修习着很厉害的法术, 医术也很高明,降妖除魔、捉鬼治病都特别拿手。但是,这个族群的人也相对会有很多束缚,他们不能轻易和外面的人接触, 所以外界的人很少会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住的地方,普通人也找不到,哪怕无意中到了他们面前, 也会自动被回避,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在机缘极度巧合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和族群以外的人碰面。住在卫岭山附近的人,偶尔有人见过一两个巫咸族的人, 基本上都受益匪浅,所以特别相信这个传说。”   乔岭南盯着白澈,说:“而这个传说中,巫咸族的后人,都姓咸。”   咸这个姓,绝对不常见,一堆姓咸的人碰到一起,就更加不简单了。如果是一个门派,没道理收的所有弟子都姓咸。   而且据乔岭南所知,卫岭山并没有一个卫岭派,鲜若也说没有,那卫岭派这个说法,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假的了。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都是巫咸族的人。可是大概是因为某些忌讳,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承认。鲜若出来要改姓,楚腰干脆直接抹去了自己的姓。   楚腰大概也无意瞒着白澈,但是她不信任乔岭南,所以不敢轻易暴露巫咸族的事情,才临时编出了一个卫岭派出来。即便因为这个被怀疑,她也不敢解释。   楚腰说的事情,除了卫岭派这个名字,别的都是真的。所以他们才会一直察觉不到楚腰的恶意,甚至觉得她应该是自己人,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她。因为最重要的地方,她撒谎了。   如果把卫岭派替换成巫咸族,就没什么问题了。根据楚腰的描述,白澈应该就是巫咸族新一任的族长。   无论是他们三人的能力、姓氏、地点,各个方面的讯息,都和巫咸族的传说对得上。所以,基本上,这就是白澈的背景不会错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白澈到底是为什么会失忆,又怎么会去天邺的。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楚腰的父亲明明知道了白澈的消息,却也只派了一个楚腰出来的原因了。因为根据传说,巫咸族的人不能随意到外面活动,他们可能有很多忌讳,并不是外面的人能理解的。   乔岭南想明白这一切后就沉默了,如果白澈的身份真是巫咸族的族长,只怕比一个门派的掌门压力都会更大。他心疼白澈即将面对的责任,也有点担心两个人的感情。巫咸族的人,向来不允许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更何况是谈恋爱?   白澈也沉默了,乔岭南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测,也获得过很多信息。但是每一次,他都觉得总有哪里有不对,不能完全的确信。可今天乔岭南讲出来的话,他却打心底里觉得,好像都是真的。   白澈也有担心,他之前想过,如果自己真是一派掌门,会怎么处理两人和门派的关系。他想了好几种处理方法,还预设了许多困难。可现在看来,一切可能都要重新推翻了。   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还是乔岭南先开口:“你要去问楚腰吗?我建议明天去,她可能已经睡了。”   毕竟,乔岭南对于巫咸族的事情,仅限于传说,具体情况还是只有楚腰才知道。   “好。”白澈点点头,往乔岭南身边贴得更近了一点,闭上了眼睛。   乔岭南还是把他揽进了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吧。”   两人这一次却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一亮就都醒了过来。   “我先去买早饭。”乔岭南看看白澈,照例是这句话。   “我和你一起吧。”白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再赖一会儿床。   “好。”乔岭南也没有拒绝。   两人出门的时候,楚腰和高小狩都还没起床。   他们到了门口却发现了有客来访——卫宵。   “卫先生怎么来这里了?”乔岭南问。   “你们都不去公司,没办法,我只能来这里了。”卫宵说,又揉了揉脑袋,“你赢了,上次的条件我答应。”   卫宵今天看起来,比上次状态差多了,眼底一片青紫,神情萎靡,身上的阴气也更重了。看样子,这几天他过得并不怎么好。   如果不是演戏,那肯定是这几天被缠得受不了了。可是,乔岭南还是觉得,他依然在演戏。   乔岭南看向白澈,现在鲜若已经被老岳取代,她已经没机会再出来搞事情。白澈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赶到卫岭山去才是目前最要紧的。卫宵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推掉不管了。   “那就答应吧。”白澈也看着乔岭南,却做出了他预料之外的决定。   乔岭南也不多说,只是点头:“好。”   “太好了。”卫宵感激涕零,伸手就去抓白澈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乔岭南打掉了。   “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吃完饭就去找你。”乔岭南说。   “不不不……”卫宵摇头,“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等你们一起。”   “随便你。”乔岭南也不勉强,拉着白澈绕过他就往外走。   “哎,你们去哪里?”卫宵急忙跟了过来。   “去买早饭。”乔岭南说。   “我请客吧。”卫宵立刻道。   “你请客?”乔岭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忘记了吧?你既然答应了我上次的条件,那你现在的所有财产可都是我的了。你现在用的还是我的钱,你好意思说你请客?”   卫宵怔了一下,却又很快笑着道:“乔先生你太狠了,好吧,是你请客,我蹭饭吃嘛,所以给你当苦力可以吧?”   乔岭南说:“我这么大个子,不至于买个早饭还要苦力。”   卫宵:……   乔岭南话虽然是这么说,却也并没有再赶卫宵走。   卫宵也很识趣,没有再多说话来惹人讨厌。   买完早饭回家,卫宵也跟了进来,乔岭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赶他。高小狩和楚腰已经起床了,看到卫宵都愣了一下。   楚腰不满地道:“他怎么来了?我们已经……不是该走了吗?”   她始终惦记着回卫岭山的事情,之前乔岭南提出来的就是除掉鲜若以后就走。没想到鲜若除掉以后,又出来了一个卫宵,楚腰当然不高兴。   卫宵立刻道:“楚腰姑娘不要这么心狠嘛,我现在真的是命在旦夕,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姑娘你长得这么美,一看就是天仙下凡,怎么能说这么狠心的话呢?”   楚腰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但是看到他的神色,却也没有再坚持赶他走了。   卫宵马上又拍马屁:“这不叫油嘴滑舌,这是看到姑娘自然而然心生的想法,不是我能控制的。”   楚腰不再搭理他,埋头开始吃饭。   乔岭南冷眼旁观,看卫宵撩起楚腰来得心应手得很,一点都不像个被逼得晚上睡不着觉精神极差的人。他演出来的状态和他真实的状态明显不一样。   乔岭南更加确定这就是个坑了,忍不住又扭头去看白澈。   白澈却朝他点了点头。   乔岭南无奈,白澈的能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心里没有概念。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白澈都没有真正出过全力。他以前不知道白澈的身份还会担心,可是一旦知道白澈可能就是巫咸族的族长以后,乔岭南对白澈的能力,倒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传说中巫咸族的人,能力可是很厉害的,更何况白澈还极有可能是族长?从楚腰平时的话语里,也能听得出来,白澈的能力,可能强大到他们根本想象不到。   他们吃完饭就去了卫宵家,几人对这些东西都多少有些辨别能力,所以一下车就感觉到,空气中阴森森的感觉更明显了。   “直接去地下室看看吧。”白澈道,他不想浪费时间。   “好好好。”卫宵立刻答应,他当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卫宵在前面打开地下室的门,站在一边道:“你们请?”   乔岭南还是习惯性地拉了白澈一下,示意他跟在后面。白澈看到他的动作,神情柔和了一点,没有拒绝。   可是,乔岭南却进不去地下室。   空气中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阻力,他在门口用尽了力气迈步,却突不破那层阻力,根本走不进去。   乔岭南伸手就想去拿符,被白澈伸手拦住了,他朗声道:“我们就下去看一眼,不会随便动手,麻烦让让路。”   他顿了一下,又说:“要是你们不让开,我们就只能硬闯了。”   沉寂了几秒之后,乔岭南再往前迈步就毫无阻力了。   一群人都跟了进去,里面亮着灯,屋子的中间是空着的,可是四面的墙上都做了陈列柜,密密麻麻地摆着着许多器物。   第44章   众人一一看过去, 乔岭南回头问卫宵:“你还真盗墓啊?”   卫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乔先生要把它们上交国家吗?”   乔岭南:“……当然不,这些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不是吗?”   卫宵忽然很哀怨地道:“既然我的家产全都给你了, 那我还在这里干嘛?我也不用你们救命了, 我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求着你们?”   “不。”白澈回头道, “你身上已经有他们留下的记号,去哪里都没用。”   卫宵:“……”   沉默了几秒, 他又追了上去:“小……白先生, 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 我这心里没底……”   “这里的东西,要么是从地下弄出来的,要么是法器, 每一样上面都有很多冤魂怨灵。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又不能离开这些东西,你把他们养在家里……”白澈顿了一下, 扭头道,“不要碰!”   高小狩正伸手想摸一只独股金刚杵,被白澈的话吓了一跳, 急忙缩回手,却碰到了旁边的柜子。   金刚杵没事,顶上的阴阳镜却掉了下来。   高小狩一愣,伸手想去捡, 乔岭南忽然过来,拦住了他。   众人都静了几秒钟,那掉在地上的阴阳镜忽然自己立了起来,慢慢开始转动。屋子里的灯开始闪烁,有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架子上的物件开始“叮叮当当”地动起来。还有呜呜咽咽听不清内容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响起。   “大家先站到屋子中间来。”白澈淡定地喊了一声。   大家往中间靠拢,乔岭南站在白澈旁边,问他:“怎么样?”   “有点凶险。”白澈低声道,“把符纸分给他们一些。”   乔岭南将符纸分出去,回头一看,他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他虽然看不到周围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能感觉那丝丝缕缕不一样的气息。   乔岭南往自己额头贴了一张符纸,这张灵符,比昨天晚上那张更厉害,黑暗中也能视物,这是白澈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后,特别又重新给乔岭南画的。贴上就能开天眼,看到周围的一切了。   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每一个器皿上都附着了很多奇怪的东西,有人类,有他见过的猫猫狗狗、蛇蚁虫鼠之类的动物,也有他没见过叫不上名来的生物。这些东西有的全须全尾,有的则缺胳膊少腿,有的神态悠闲,更多的表情痛苦,充满怨恨。   乔岭南感觉有点难受,他以前能看到一部分的鬼怪,但一次性见到这么多,还是第一次。他真的有点怀疑,卫宵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住下去的?   乔岭南扭头看了卫宵一眼,卫宵捏着他给的符纸,战战兢兢地站在楚腰身边,紧紧咬着唇,虽然看起来很害怕,但还是挡在了楚腰前面。   “我们没有恶意。”白澈对前面一个只有半张脸的男鬼道。   那鬼看起来像是这群东西的领袖,围着他们的一群怨灵都看他的态度行动。   半张脸笑了一下,特别瘆人:“我们不能离开这屋子,好不容易有人送进来给我们解闷,你觉得我们会管你们有没有恶意吗?”   乔岭南贴在白澈耳边说了一句话,白澈抬头看向半张脸:“如果我能想办法让你们离开呢?”   “离开?”半张脸一怔,似乎没想到白澈会这么说,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他后半句才一开口,就忽然发难,直接冲着白澈和乔岭南冲过来了。   话说完,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白澈以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冲着乔岭南来的,白澈刚刚避开,半张脸的手已经伸向了乔岭南的脖子。   乔岭南也以为他是冲着白澈来的,所以手里已经准备好了灵符,只等他过来就拍过去。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白澈的本事非常厉害,可是每次看到白澈可能会有危险,他还是会忍不住在他前面挡一挡。哪怕这符还是白澈画的,乔岭南也想先出手。   所以,半张脸把手伸向乔岭南脖子的时候,乔岭南的符也伸向了半张脸的额头。但是,乔岭南递出去的速度很慢,半张脸身边像是有股无形的阻力,他要近身非常困难,可对方伸过来的手却特别快。   白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现在想要帮乔岭南都慢了一步。   半张脸的手先碰到了乔岭南的脖子,乔岭南避不开干脆就不管他,用尽了力气往前想要至少伤对方一点。   可半张脸的手刚一碰到乔岭南的衣服,忽然就惨叫一声,又飞快地将手缩了回去。他手上似乎还在冒烟,显然是受伤了。也就在这一瞬间,乔岭南感觉对方身上的阻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灵符瞬间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半张脸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不住地颤抖,看着乔岭南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不解。   白澈这时候也过来了,二话不说就一脚将半张脸踢出去老远。   “你没事吧?”他急急地问乔岭南。   这一番变故说起来漫长,发生不过一瞬之间。半张脸被踢开以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都过来看乔岭南。   “没事。”乔岭南偷偷握了一下白澈的手,他以为,刚才是白澈出手帮他了。   但其实白澈也在奇怪,他刚才没来得及出手,那半张脸为什么忽然被吓到了?好像还受伤了,谁伤的他?   半张脸额头上的符是白澈亲手画的,威力绝对不小,旁边的鬼怪想要帮忙又不敢靠近。半张脸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像是快要魂飞魄散了。   乔岭南对白澈道:“别杀他,不然引起公愤不好。”   这里的怨灵实在太多了,要是引起他们的公愤,他们可能会被围攻,白澈加上楚腰两个只怕应付起来会很困难。这些东西常年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戾气极重,还是不要惹怒他们的好。   白澈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很生气刚才半张脸想伤害乔岭南的举动,幸好他没成功。   白澈冷静了一点,把半张脸重新抓过来,问:“你觉得我们的本事怎么样?”   半张脸无力地抬头,道:“好,你们,很有能力。”   “那么,你们愿意跟我们离开吗?”乔岭南抢着问,又看了看其他的怨灵。   这个诱惑显然是巨大的,其他怨灵虽然都没出声,但是看神态,大部分也是很想离开的。被禁锢在一个地方,不能离开,这跟人坐牢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喜欢。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想,只是他们可能顾虑更多。   “愿意。”半张脸看了看周围,终于点头。   他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我们,身上有,诅咒,离,离不开,这里的……”   他说话已经越来越困难,白澈这才撕了他额头上的灵符,问:“你们是不能离开你们容身的器皿,还是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一般情况下,被困于法器内的魂魄都没有办法离开器皿。可是,这些魂魄可以离开器皿,却又不能离开屋子。而这屋子里,白澈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被施有什么阵法诅咒之类的法术。   “这个屋子的气息很古怪,我们可以离开法器,却不能离开这屋子。但是出了这屋子,我们就不能离开那些法器了。”半张脸说。   白澈扭头看了眼卫宵:“那卖出去的东西呢?”   “一般情况下,卖出去的法器里的魂魄都会滞留在这屋子里,但如果被带走了,就永生永世都出不来了。”半张脸道。   卫宵脸色极其难看:“我,我知道这些东西是地下挖出来的。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这么夸张啊……”   他借着乔岭南给的符纸,也能看到一部分怨灵,腿早就软了。   “你从哪里挖出来这些东西的?”乔岭南问他。   “就是地下啊。”卫宵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具体哪里的地下?哪个墓?”乔岭南皱眉,有些不耐。   卫宵看了看他们,说:“离禾城远着呢。”   乔岭南心里一动,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不会是从卫岭山挖出来的吧?”   “你,你……”卫宵退了两步,惊讶得不行,“你怎么会知道?”   乔岭南看着他脸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暗中叹了口气,这演技,都可以直接拿影帝了。   白澈也盯着卫宵看了几秒钟,扭头问半张脸:“你们离开这些器皿,获得自由的唯一办法,是不是把你们带回卫岭山?”   半张脸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他立刻又道:“可是,我们离不开这间屋子。”   楚腰冷笑一声:“那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屋子的?”   “我们……”半张脸犹豫了。   “我知道。”白澈说,“我有办法带你们走。”   第45章   众人从地下室离开的时候, 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   卫宵特别殷勤地问:“白先生,你想怎么带他们离开?”   白澈没说话,乔岭南帮着他问:“怎么?卫先生也懂这一行?”   “当然不是。”卫宵一脸尴尬, 还是看着白澈, “我这不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吗?你们为了帮我这么用心, 我也不好干看着啊?”   “卫先生又忘记了吗?”这次是高小狩道,“这房子已经不属于你了, 我们只是在清理自己的房子而已, 救你只是顺手, 卫先生不必这么为我们操心。”   卫宵:……   这帮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说:“我倒是真有个问题很好奇,想问问卫先生。”   “什么问题?”卫宵看着他, 警惕地问。   “你是怎么把那些怨灵带回来的?”乔岭南问。   卫宵一脸茫然:“我哪儿知道那些古董上面有什么怨灵啊?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收的。妈呀,想想我的屋子里住了那么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就心里发毛……我的这些古董,都是别人弄出来,直接给我运来的。”   “哦?那给你运来的人呢?”乔岭南追问。   “在卫岭山啊。”卫宵很认真地说, “他们每次送了货就会离开。”   “卫岭山是有多少墓啊?”乔岭南哼了一声,“能让你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是怎么回事?别说卖出去的,单就你那屋子里的,都得挖好几座墓穴了吧?还得是大臣级别的墓才行。”   “没想到乔先生懂这么多, 只是,这个我还真不是那么清楚。”卫宵也很为难的样子,“我只负责卖东西,具体的,还是他们更清楚,我和他们也是合作关系。”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倒是的确听说,卫岭山的宝藏可不少,那地方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传说呢。”   “哦?”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又问,“卫先生都听说过什么传说?”   “就是神仙鬼怪的传说啊。”卫宵一脸天真地道,“传说卫岭山曾经住过神仙,所以有很多宝贝。”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又有点郁闷,他还以为卫宵会说巫咸族的传说呢。虽然心里基本上已经肯定了卫宵的来意不善,但还是想听他早点把来意表明。   “我不需要你帮忙。”白澈忽然说,“但是我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带他们走。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   “啊?”卫宵立刻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还要等多久?我这段时间是不是都不能休息了?我这简直被噩梦折磨得都要崩溃了,我去别的地方睡觉,能不能行啊?乔先生你家里,可不可以借我住几天……”   “不会,既然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这段时间你会没事。”白澈说,“我需要大概一周到十天的准备时间。”   卫宵听他这样说,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要住到乔岭南家里去,也没有再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从卫宵的别墅离开,楚腰忽然道:“卫岭山并没有什么大的墓穴,那个卫宵在撒谎。”     “对,从来没听说过。”高小狩也跟着强调了一遍。   楚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白澈说:“我知道。”   楚腰立刻又往后看过来:“那你还……”   乔岭南正抱着白澈,两人就着一只手机玩消消乐,说话都三心二意的,楚腰觉得特别辣眼睛,又转过头去了。   白澈一边玩游戏一边说:“我并不是因为信了卫宵的话,才想带他们走的。他们的确是被困在那里了,我有能力,就会带他们走。”   楚腰听到白澈的话顿了一下,其他人不知道,她是很清楚白澈身份的。原本以为,他失忆了以后,就不会在乎那些东西了。没想到,他失忆了以后,居然潜意识里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楚腰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乔岭南忽然说:“我在想,那些东西,其实应该是卫宵故意弄来的吧?”   “十有八.九。”白澈通过一关后,暂时放下了手机,看着乔岭南道,“那么多的怨灵,被禁锢在那间小屋子里,有人在养他们。”   “怎么养的?”乔岭南立刻问道,他以前知道有人养小鬼,但是养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中间有气血味,一般情况下,不管是鬼还是灵,凡是没有肉体的,基本上不可能有气血。”白澈解释说,“除非,有人用活人来饲养。”   “卧槽!”高小狩惊叫一声,“活人饲养,这也太恐怖了吧?现代社会,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就是就是!该死!”燕燕也跟着道。   “也可能只是喂了鲜血。”白澈说,“其实不需要太大的量。”   高小狩还是觉得膈应,还想再说什么,乔岭南插了一句:“所以,他养那些东西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吗?”   “也有可能只是养到一定程度,那些东西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自己控制不了了。”白澈说,“我今天看那些怨灵能力都不弱,可能是卫宵自己掌控不住了,所以才会来找人把他们除掉。或者是……”   他顿了一下,乔岭南接着道:“或者是顺便再用他们来除掉他想除掉的人,他坐收渔翁之利?”   “我是这样认为的。”白澈点头。   乔岭南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一直觉得,卫宵出现的时机太巧合,我总认为他和鲜若也有点关系。而且,上次鲜若的落马,实在太容易了一些。我心里其实一直有怀疑,就算我们和老岳都做了很多安排,可鲜若不会不防着我们,她就算失败也不该那么容易。如果鲜若和卫宵是一伙的,她的落马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去和卫宵接触,也是有可能的。”   “非常有可能。”楚腰说,“尤其是现在卫宵透露出来的信息,全是和卫岭山有关系的,他们……”   楚腰似乎察觉自己说得多了一点,慌忙闭嘴了。   乔岭南和白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叹了口气说:“楚腰,你是不是姓咸?”   他看到楚腰被吓得真的是抖了一下,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什么意思?”   “我们和澈澈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所以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他。”乔岭南说,“我们相信你是澈澈的妹妹,所以也不会害澈澈,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我们唯一能相信的就眼前这么几个人,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携手对敌。”   他主动交代了一下小时候和白澈认识的情况:“我们对你,没有任何隐瞒。而且,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肯定,你们就是巫咸一族的人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澈澈好,我希望你也可以坦诚。”   “你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楚腰惊讶,对乔岭南的话却奇迹般地没有反驳,只是道,“你们让我再想一想。”   “可以。”乔岭南不再多说,转而问白澈,“你打算怎么带他们走?”   “我要亲手做一面招魂幡。”白澈说,“以我的血为祭,能把他们都带走。”   “以你的血?”乔岭南一听这几个字就开始皱眉,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你别担心。”白澈说,“其实很简单,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说得简单,却没提具体的内容,乔岭南还是不放心,他还想再问,白澈忽然又说:“今天那半张脸为什么忽然被吓到?是谁伤了他?”   乔岭南一愣,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之前那半张脸本来都碰到自己,却忽然惊叫一声,吓得松手的事情。乔岭南更加迷惑了:“不是你出手的吗?”   “不是我。”白澈摇头,“我想,但是来不及。”   啊?乔岭南也懵了:“楚腰,是你吗?”   “不是,我更来不及。”楚腰也否认。   他根本都不用问高小狩,高小狩更没那本事,他想了想,看向白澈:“难道是,卫宵?”   “当时没有旁人在,只能是他了。”白澈皱着眉头,“可他为什么要救你?”   “可能,他的目的还在后面,根本不是现在就要我们的命,毕竟如果他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就不能让我们任何一方在决战前实力太弱……”乔岭南忽然顿住,又对白澈道,“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白澈看他脸色变了,很是奇怪。   “你说,卫宵有没有可能是岳照?”乔岭南猜测道,“上次鲜若不是说,岳照就在我们认识的人中间吗?你刚才说,卫宵在养那些东西,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吧?毕竟那么多,满满一屋子……”   他想起那些东西有点难受,顿了一下才道:“可是,如果卫宵是鬼王,是不是就很容易可以养那些东西了?”   “这倒是极有可能的。”楚腰抢着道,又奇怪地问,“不过,锦时哥哥,你认识鬼王?”   “你不知道他认识鬼王?”乔岭南反而更奇怪。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认识鬼王。”楚腰很笃定地道。   “那你知道御鬼瓶和玲珑笛吗?”白澈问。   “御鬼瓶知道,是我们门派的宝贝。”楚腰说,“玲珑笛没听说过。”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都沉默了。看来,这所谓的鬼王,只怕也不是白澈以为的那么可靠了。   第46章   卫宵到底是不是鬼王, 他们暂时无从考证,不过这几天卫宵倒是很守约,没来打扰他们。   白澈之前说要用一周到十天的时间来做招魂旗, 乔岭南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拖时间。结果当他看到白澈每天为了买材料满城跑, 连一根丝线都极有讲究时,才知道这面招魂旗是真的不好做。   乔岭南在这方面的确是帮不了白澈, 他什么都不懂,但他也没有闲着。他开始寻找有关巫咸族的信息。从网络到各类书籍, 正史、野史, 道学、医书……反正但凡是能和这方面扯上点关系的, 他能找到的都收集起来了。   他认定了卫宵和鲜若有关系,所以哪怕卫宵真是岳照,乔岭南觉得他只怕也并不像白澈以为的那样可靠。从白澈这次的认真程度来看, 这一趟行程,即便白澈再有把握,也会是一段凶险的行程。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更多的信息。   白澈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招魂旗的事情, 乔岭南白天陪着他满城跑,晚上两人各忙各的,他倒是没怎么注意到乔岭南在做什么。这天他好不容易完成了招魂旗的大部分制作, 只差最后一道符了,只是朱砂不够,差了一点,得明天再去买。白澈暂时松了一口气, 回到卧室才发现乔岭南不在。   白澈先去洗澡,自从上次两人差点擦枪走火被高小狩打断以后,乔岭南后来又受了伤,白澈就没再让乔岭南帮他洗过澡了。白澈洗完出来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乔岭南却还没回来。他前几天一直忙还没觉得,这时候才发现他都不知道乔岭南在忙什么。   白澈直接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半掩着,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乔岭南很悠闲地坐在小躺椅上,笔直的大长腿交替搭在一起,一手拿着一本书,另外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认真看书的样子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白澈没有出声,静静欣赏他看书的样子。乔岭南的外形无疑是极出众的,认真看书的时候又格外优雅,特别迷人。   乔岭南从白澈推开门就知道是他来了,他没打招呼是想把手中那一页书看完。他知道白澈在看他,这对他来说,是经常会遇到的事。以前在外面,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被人注视再寻常不过,他可以做到完全忽视别人的目光,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行,白澈的目光像是变成了实的,从他身上扫过,就会带起一阵悸动,让他完全静不下心来。   乔岭南没撑过一分钟,终于把手里的书扔到了一旁的书桌上。他扭过头看白澈,白澈刚洗过澡,头发半干,脸颊微微有点粉色,睡衣领口略低,露出白皙的脖子和小半截精致的锁骨。   “澈澈,过来。”乔岭南朝白澈勾了勾手指。   他在勾引我,白澈脑子里立刻闪过这个念头,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上钩了,乖乖地走了过去,在离乔岭南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乔岭南伸长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腰,直接将人拉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白澈微微有点窘迫,两人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可坐大腿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他有点紧张。   “忙完了吗?”乔岭南摸了摸白澈的头发,轻声问。   “嗯。”白澈点点头,却觉得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彼此交错,身上开始燥热。   “那我们做点正事好不好?”乔岭南的手从白澈头上滑到了他脖子上,细腻的肌肤手感特别好,他有点爱不释手。   “什么?”白澈被他摸得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这个。”乔岭南手上稍稍用力,将白澈压向自己,仰头堵上了他的唇。   白澈比乔岭南矮,平时两个人接吻的时候,都是乔岭南低头。今天他坐在乔岭南腿上,就比对方高出了一截,他终于可以俯视一回。乔岭南闭着眼睛,吻得满足而认真,情动的样子让白澈有点失神。   似乎感觉到白澈的走神,乔岭南也没睁眼,只是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力道,足以拉回白澈的思绪,以及引起足够的生理反应。   走神的白澈下意识地就哼了一声出来,这一声让乔岭南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亲吻变得更加激烈。贴在白澈颈脖的手,也开始向下滑动。   白澈刚才看到乔岭南情动的样子,心里也有一把火烧了起来,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捧住乔岭南的脸,细细抚摸,嘴里同时开始回应。   得到回应的乔岭南动作更加粗重,白澈有种自己会被乔岭南吞下去的错觉,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沉迷到不可自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都喘息困难了,乔岭南才微微松开了一点距离,抬头看了一眼。   白澈脸上的浅粉色已经变成了艳红,并且从脸上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他微微张着唇喘息的样子,让乔岭南有点控制不住。   乔岭南忽然用力抱起白澈,换了个姿势。白澈懵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分开双腿,跨坐在了乔岭南身上。两人身下的欲望已经呼之欲出,隔着睡衣彼此摩擦,这姿势真是相当羞耻!   白澈脸上的红又深了一个色度,乔岭南再次仰头,这一次却是直接吻住了他小巧的喉结。   “嗯……”白澈这次更加忍不住,嘴也空着,一声百转千回的呻.吟听得乔岭南头皮发麻。   他的手从白澈睡衣下摆探进去,去握那细软的小腰,细细揉捏。   他的唇在白澈喉结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开始向下,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可是,锁骨有一半被睡衣挡住了。   乔岭南并不着急用手去脱白澈的衣服,他用牙齿和舌尖,慢慢去解睡衣的纽扣,舌尖和牙齿偶尔会碰到白澈胸前的肌肤,他却一点不急,并不多碰,只执着于解扣子。   白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调情,从头到脚都绷紧了,脚趾头紧紧蜷缩起来,腿也微微有点打颤,从心到身都酥麻一片,和乔岭南摩擦的地方更是涨到快要炸裂。   还剩下两颗扣子的时候,乔岭南终于停下来了,他的唇回到上面,开始舔吻白澈的锁骨,胸前的粉嫩……   睡衣在两人的动作下慢慢从肩头滑落,却未彻底掉下去,半挂在身上。   乔岭南偶然一抬头,就看到白澈仰着头,细白的脖子拉出优美的弧线,半闭着眼睛,微张着唇,急促地喘息,从脖子到胸口,都粉红一片,还有暧昧的水渍……简直要命!   乔岭南狠狠喘了两口气,一直握在白澈腰上的手终于伸到了睡裤里。     “我找到……”书房的门被推开,高小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乔岭南一把将白澈搂在怀里,一手拉上他的衣服,一手又抓起刚才看的书朝高小狩扔了过去。   “啊……”高小狩回过神来,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在旁边的书架上,然后迅速地关上门。   白澈性格再怎么直爽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上次被打断但没被人看到,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真是被吓得不轻。   乔岭南快气死了,把白澈放在椅子上,然后就朝门口走来。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出问题了!   高小狩倒是很了解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书房外死死拽着门把手。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就急忙移开了视线,但这是第二次了,他知道如果让乔岭南逮到,他一定会被剥皮拆骨的。   乔岭南在里面使劲拉,高小狩在外面死命守,乔岭南身手各方面都比高小狩厉害,唯独力气没他大,根本拉不开门,两人僵持了很久。   一直到门里面的力气消失了很久,高小狩才放开手,飞快地跑去敲楚腰的门:“楚腰,救命!”   乔岭南打不开书房的门只得作罢,回头看白澈,却怔住了。   白澈刚开始的确被吓到了,可等他看到乔岭南死活拉不开书房的门时,情绪就已经缓和下来了。再想到上次的事情,看看乔岭南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笑了。   他很久很久没笑过了,所以即便是忍俊不禁,那笑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度。   乔岭南却看得呆了。他以前在外面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学会了说很多恭维的话。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夸人好看。他形容过别人的笑像花开,像春风,像蜜糖……那些被他夸赞的对象里,有好看的,也有他认为不好看的。   可是到了白澈这里,他却找不到一个形容词了。学了那么多年的语言,各种各样的形容,到了白澈这里,他挖空心思能想到的,还是只有最简单直白的两个字:好看。那些形容词,在白澈面前,都显得做作而矫情。白澈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到让他整个人都静了下来,这是他看过最好看的笑。   “他找到什么了?”白澈的笑一闪即逝,注意力已经落在了高小狩刚才拿进来的东西上了,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本老旧的笔记本。   “日记。”乔岭南深吸了一口气,把笔记本拿在手里。   “我师父的日记。”乔岭南走到白澈面前,又解释了一句。   白澈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他的欲望已经被吓回去了,现在并不是很想再做什么更亲密的事情。   乔岭南看了他几秒钟,忽然道:“你能再笑一下吗?”   白澈僵了一下,牵了牵嘴角,这一次又很僵硬了。   乔岭南怔怔看着他,白澈有点郁闷:“我笑不好看。”   “不,好看。”乔岭南揉揉他的头发,说,“好看到我觉得刚才被打断也值了。”   白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被这么直白地夸奖,还是有点害羞,尤其是乔岭南又提起刚才的事情,便转移话题道:“这里面记了什么?”   乔岭南在他旁边坐下来,说:“我最近一直在想,师父画的符,虽然时常不灵,但你也说过,和你画的是有渊源的,应该出自同一脉。我记得,小时候师父偶尔提起巫咸族,也是很敬重的语气,而我又可以让你心跳。我在想,我们之间,说不定还有什么联系,而师父的日记里,或许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白澈也点头,两人便打开混沌道长的日子,看了起来。   混沌道长显然并不是一个文化人,以前大概也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日记的第一篇,是三十二年前,道长捡到乔岭南那天。   “今天我在那棵老桐树下捡到一个孩子,这孩子长得可真丑,我真是见了鬼了,才会把他捡回来。”   白澈扭头看乔岭南,觉得他和丑可搭不上边,即便是小时候的样子,应该也是很好看的。白澈忽然很想看看,小时候的乔岭南,会是什么样子?   乔岭南感觉到白澈的目光,心里无比哀怨。他可不认为自己小时候丑,他师父这态度,很明显是因为不会带孩子,所以看他不顺眼嘛,哪里是他当真丑了。   其实,这本日记,乔岭南以前也翻过。但是那时候他还小,看到第一页就生气,大概翻了一下没什么特别,就没有仔细看。后来又忙于生计,渐渐就忘记了还有一本日记,一直是高小狩收起来的。这几天他挖空心思找巫咸族的线索,才重新想起来了。   乔岭南闷闷地翻到第二页,日期却是三天后了,看得出来,道长的心里是很崩溃的。   “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一直哭?气死我了,再哭就把他丢出喂狼!不过,终于知道山下的王婶是好人了,会哄孩子的人好厉害!”   看样子,中间这几天没记日记,是因为小乔岭南一直哭,道长哄不了,所以没时间。这一天山下的王婶来帮忙了,他才得了空,记了一笔。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来,道长平时对王婶印象是不好的,但她哄得了小乔岭南,所以道长对她刮目相看,甚至有些崇拜了。   白澈看得好笑,他对这位混沌道长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上次乔岭南和他说过,小时候他出现的那段时间,这位混沌道长不知道在忙什么,经常不在家里,所以他和高小狩才能那么悠闲地陪着他玩。但是白澈也见过道长几次的,乔岭南教他叫“叔叔”,他却老是叫成“呼呼”,每次都让混沌道长哭笑不得。   白澈之前还以为,这位道长是位很严肃,性格不太讨喜的人。现在看这日记,却不由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可爱的人。   乔岭南的想法和他刚好相反,混沌道长前面大部分日记,都记载着乔岭南的各种调皮不懂事。实际上,那个时候的乔岭南,不过才几个月大而已,哪里可能懂事?   所以,乔岭南觉得,他师父就是故意在黑他。若不是那位频繁出现的王婶帮忙,乔岭南怀疑他可能会被他师父给掐死了。可是,乔岭南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位对他很好的王婶。这次陪白澈回去,一定要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两人看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乔岭南满周岁的时候。乔岭南的周岁,是从混沌道长捡到他那天开始算的。王婶带着山下的村民,来帮乔岭南举行抓周仪式。   可平时活泼好动的乔岭南,这一天坐在一堆物件里却沉稳如山,什么都不抓。最后,混沌道长急了,往他手里塞东西都塞不进去。众人无奈,只得说这孩子无欲无求,是有大造化的人。   白澈忍不住又扭头看乔岭南,这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乔岭南看明白了他的眼神,弯着嘴角道:“我求的是你,要是那些物件里有你的照片或者画像,我肯定就抓了。”   白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想去翻下一页,被乔岭南拦住了。他匆匆翻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都两点了,先睡觉吧。”乔岭南说,“这么厚一本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   白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最后抱着它回卧室了,乔岭南只能无奈地笑。   其实乔岭南也明白,混沌道士写这本日记,是为了记录他的成长。虽然混沌道长在日记里吐槽他,他现在看日记的时候又吐槽混沌道长,但他很清楚,这本日记记载的是师父对他情义。那样一个粗人,还想着用记日记的办法来记录孩子的成长,可见也是很爱他的。   白澈当然也明白,所以才会对这本记录了乔岭南成长的日记,格外的喜欢。   第47章   但白澈的喜欢, 还是超出了乔岭南的想象。   第二天,白澈出门的时候,固执地把日记带上了。   今天乔岭南要陪白澈去买朱砂, 回来把最后一道符画好, 招魂旗就能完成了。   白澈买的朱砂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卖家都不在主城区内, 即便开车去,来回也得好几个小时。   “路上好几个小时呢, 我读给你听。”白澈抱着日记说, 眼睛里有光。   乔岭南其实很开心, 最开始见到白澈的时候,他说话都是冷冰冰干巴巴的,不会使用任何语气词, 使用频率最高的话就两个字:何事?他那时候只知道有事和没事,不懂什么叫聊天。   可现在的白澈,虽然话相对还是少,但语气语调已经开始和缓起来, 偶尔还会使用语气助词。这些改变都是很细小的,不用心观察根本不会发现。但是乔岭南发现了,他特别高兴看到白澈现在的改变。他喜欢任何样子的白澈, 可白澈冷冰冰的样子,他会心疼。   白澈上车以后,果然开始给他读日记。   “……他们问我,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我才反应过来, 我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平时王婶叫他宝宝,我一般都叫臭小子,哪里想过给他取名字?可我也是个粗人,没有文化。取名字这事把我给难着了,我翻了好多书,可惜有些字我都认不全。我后来急了,就说,这孩子不是捡来的吗?就叫捡漏得了。他们都不同意,纷纷给我出主意,立志要取个好听的名字。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说这孩子是在树下捡的,干脆姓乔好了,又是我在卫岭山南面捡到的他,名字就叫岭南好了。乔岭南,听着还不错,像是有点文化的样子。可真难为了这帮没文化的,能想出这么一个名字来……”   混沌道长这篇日子比较长,白澈读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道长写得随意,可那其中的情义,却还是透过薄薄的纸张,跨越时间的鸿沟,展示在了他们面前。   乔岭南也笑起来,可真该感谢那帮乡亲们,不然他可能现在还叫捡漏,那可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他想着这次回去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眼睛习惯性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忽然觉得不对。   后面跟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应该是辆悍马,这车看起来不像是专门跟着他们的。毕竟,这条路虽然有点偏僻,却也不见得就完全没人走。   可是乔岭南对危险的感知太强,立刻就觉得不对了,他没表现出来,先试了一下刹车——坏了!   再看后面的车,跟得紧紧的,而且已经在加速,前面又是一个弯道。弯道过去以后,路上车辆和行人就多起来了。   白澈还在念着日记,对危险全无感知。   乔岭南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一旁的绿化带,打断了白澈:“澈澈,你现在听我说,不要思考,什么都不要想,按我说的话去做。要快!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去!”   乔岭南虽然不算多厉害的上位者,但是他经历多,又习惯做领导者,自有一股威严,气势也不容小觑。他这番话说得突然,又很严肃,完全是不容辩驳的语气,也没留给白澈太多的思考空间。   白澈现在对他非常信任,加上他这样的语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按照他的话去做了。   白澈一跃下车,立刻就摔倒了,幸好这一片是绿化带,虽然蹭到地上也火辣辣地疼,但还不至于受太重的伤。   他其实一跳下来就察觉到不对了,都来不及爬起来就先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冲着乔岭南的车子撞了过去。乔岭南的车子本来已经在变道了,却像是忽然出了什么意外,没有成功,被后面的车子撞到旁边的大树上,最后侧翻在路旁,后面的黑色车子也晃了几下,然后迅速地跑远了。   白澈有瞬间感觉自己都不存在了似的,他第一次在没有乔岭南在身边的时候,心脏是有感觉的,很慌很痛,几乎快要爆炸了。   白澈飞快地爬起来跑过去,乔岭南的车子虽然翻了,挡风玻璃却一点事都没有。乔岭南被卡在驾驶室,神态看起来非常镇定。   看到白澈过来,他很冷静地说:“澈澈,你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电话报警,我没事,只是腿受伤动不了,你搬不动车子的,别乱动,去远处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镇定,白澈几乎就要相信了,他扭头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回头趴在地上一看,发现燃油箱漏油非常严重,乔岭南的右腿一片血肉模糊,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白澈试着去拉车门,根本拉不动,这才明白他的情况远不像他自己说得那么轻巧。   白澈一时间又心疼又愤怒,更多的却是害怕,他拼命想要砸开前面的玻璃,把乔岭南拉出来。但是他的力量实在不够,附近又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白澈快急死了。别人都说他能力很强大,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所有能力,只是针对那些鬼怪的,对普通凡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和普通凡人较量,完全就是弱者,连打架都打不过的。他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无力,他恨死了这样的自己。   乔岭南皱眉看着他,忽然道:“你走好不好?”   白澈不回答,更用力地更无章法地去砸挡风玻璃,嫩白的手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   “你让开,我来。”乔岭南忽然道。   白澈一愣,乔岭南在里面勉强动了一下,吃力地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匕首来,用手柄不断击打挡风玻璃的边角。十几下过后,玻璃还真给他砸碎了一点。   白澈激动起来,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将玻璃清理出一个出口来。   乔岭南闭了闭眼,把手递给白澈:“把我拉出去,什么都不要管,用力拉就行了。”   白澈想到他被卡住的样子,又犹豫了一下。   乔岭南鼻子动了动,声音拔高了一点:“快!”   白澈不敢再多想,按乔岭南说的,抓着他的手往外拉。   白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乔岭南拉出来,他急忙看了一下,发现乔岭南虽然看起来身上到处都是伤,可至少没缺胳膊少腿,总算放下了一点心,整个人一软,差点就要摔倒。   “扶我去旁边。”乔岭南却比他镇定多了,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白澈身上。   白澈心里隐隐不安,也不敢多停留,撑起一口气扶着乔岭南往远处走,走到旁边的绿化带,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乔岭南却忽然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扑倒在地上。   白澈被扑倒,整个人都傻了,但是让他更害怕的是耳边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响,以及周围忽然灼热起来的空气,还有空气中难闻的味道。   白澈被乔岭南紧紧抱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损伤,可是,乔岭南一点动静都没有。   “乔岭南!”白澈害怕极了,伸手去推他,他抱得很紧,白澈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了一点,然后就看到他紧闭的眼睛。   “乔岭南!你别吓我!”白澈是真慌了,急忙要爬起来去看乔岭南的情况。   乔岭南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先打120,我暂时动不了。”   白澈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在看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终于落回了原处,急忙摸出手机来打电话。   打完电话,白澈想去看乔岭南的伤势,却听到乔岭南说:“别哭。”   哭?他哭了吗?白澈一愣,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泪了,这不是他想的,他完全无意识。   白澈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却听到乔岭南又在说:“我以为你不会哭。”   白澈不明所以,乔岭南艰难地挪了一下身体,把后背挡起来,说:“小时候你就不会哭,不管是受了伤还是受了委屈,从来都不会哭。我和包子还因为这个,专门欺负过你,可你就是不会哭,永远都笑眯眯的。”   他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又说:“长大了的你虽然总是面瘫,可好像也没哭过。”   他忽然笑了一下:“我还在想,不知道在床上,能不能把你欺负哭?”   白澈本来听他说这些就很懵,现在听到这一句,就更加不知所措了,乔岭南到底在说什么?这么危急的情况,他怎么能讨论这种事情?   “乔……”   “我们同床共枕了那么久,我居然没把你给办了,真后悔昨天晚上……”乔岭南打断白澈的话,暗中咬破自己的舌尖,努力保持清醒,“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能忍,简直比柳下惠还厉害……”   “乔岭南……”白澈不知道为什么,越听乔岭南说话他越心慌,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   “澈澈……”乔岭南却先伸出手,摸上了白澈的脸,“有句话我是不是还没对你说过?”   他又笑了一下,特别温暖,白澈心里却慌乱得不行,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岭南的手指留恋地在白澈唇上划过,留下一抹惊艳的红:“我喜欢……”   白澈怔怔看着乔岭南忽然掉下去的手,忽然闭上的眼睛,有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虚幻的,这是哪里?他是谁?他们在干什么?这是梦吧?   他机械地去抱乔岭南,一碰到他后背,全是粘稠的湿意,缩回手一看,满手触目惊心的红。   “乔岭南……”白澈颤抖着手去摸乔岭南的心脏,“你不要死……”   第48章   手术室的灯一直没有灭。   高小狩高大的身躯紧紧缩成一团, 蹲在走廊的尽头,旁边有座椅,但是他不敢坐。好像他只要存在感再低一点, 乔岭南存活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似的。   高小狩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 但他就是很害怕,他尽可能地小心翼翼, 只是希望乔岭南不要有事。   可是,手上那张他亲笔签名的“病危通知书”, 却始终在提醒着他, 乔岭南这一次, 是真的非常危险了。   他赶到医院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乔岭南被推进手术室的样子,那样毫无生气的乔岭南, 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医生还说,乔岭南在路上就出现过心脏暂停。   如果他没看到那时候乔岭南的样子,哪怕医院让他签了“病危通知书”,他可能都不会太过担心, 因为在他心中,乔岭南是不会死的。可是,他看到了那样毫无生气的乔岭南, 他怕了。   从四岁的时候被乔岭南捡到开始,高小狩就再也没担心过任何事情。两人这些年经历过的危险也不少,可不管发生什么,乔岭南总是像天神一样挡在他前面。这让他虽然对危险感知很敏感, 却对危险并没有惧怕之心。   他从来不怕危险,再怎么危难的情况,他都能保持镇定。因为有乔岭南在,他觉得一切都可以化解。哪怕被敌人抓去,架在火上烤那一次,他心里也无比地坚信,乔岭南肯定会去救他的。   他不知道那一次乔岭南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担心得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下来才好。他觉得应该不会,乔岭南不是那样的人,遇到困难,乔岭南一定在想办法。那一次,乔岭南没有让他失望。   可是这一次,危险的人是乔岭南自己。高小狩很想做点什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煎熬地等着。他只能祈祷,乔岭南这一次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燕燕飞到他面前,似乎是想安慰他,却终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落在他面前,安静地看他。   高小狩想告诉燕燕自己没事,可他一张口,发现嗓子完全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懵了一下,然后蹲太久的身体忽然有点不听话,晃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座椅。   本来并不是什么很大的声响,可在寂静的走廊里特别明显,在高小狩听来,更是像炸雷一般。他顿时说不出的慌乱,匆忙想要补救,一下子站了起来,却更加站不稳。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扶住了他,高小狩一看,是白澈。   白澈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冷静。   高小狩小时候和白澈关系很好,现在也很喜欢他,甚至在最开始,也是他在撮合乔岭南和白澈的。只是,不管怎么说,在他心里,乔岭南到底还是比白澈要更亲近一些。   所以,看到这么冷静的白澈,高小狩有瞬间是很愤怒的。他不知道事发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他不用想也知道,危险来了,乔岭南肯定会先护着白澈。这一点从最后白澈几乎毫发无损上也可以得到佐证。但是,现在乔岭南生死未卜,白澈却能这么冷静,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他很接受不了。   可是,下一秒他又泄气了。他了解乔岭南,如果乔岭南真的有什么事,肯定是希望他们都像白澈一样,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被影响,能随时保持冷静。白澈还能保持冷静,他应该欣慰才是。   高小狩又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白澈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病危通知书”,然后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撕碎了。   高小狩怔怔地看着他。   “澈澈……”老岳和卫宵也得到了消息,都赶到了医院,看到白澈这样都很不放心,走过来想说点什么。   白澈把碎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回头,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他不会死的,乔岭南他如果真的敢死,我就敢下地狱去把他再抓回来。”   他说得也不怎么用力,可高小狩看着他依然面瘫的一张脸,忽然就有了一点信心,乔岭南这次,应该也能挺过来。   乔岭南不知道他差点逼疯了高小狩,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混沌道长。   混沌道长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嬉皮笑脸的模样很亲切,他一手牵着小时候的高小狩,一手牵着小时候的白澈。三个人站在那里,都在对着乔岭南笑。   “师父!”乔岭南瞬间觉得鼻子有点发酸,这两天和白澈看了日记,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桩桩件件都浮现了出来。他真的是前所未有地在想念着师父,他朝三人奔了过去。   混沌道长放开了高小狩和白澈的手,朝他张开怀抱。   乔岭南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忽然站住了,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什么事情呢?乔岭南一时间却又想不起,他看着前方的三张笑脸,又往前迈了一步。   可最后一步他怎么都迈不动了,那件事情好像很重要,非常重要。他觉得如果不做完的话,他可能会死不瞑目。   到底是什么呢?乔岭南绞尽了脑汁,终于想起来了,他在跟白澈表白,他好像在对白澈说“喜欢”,但是那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他好像没说完。   可是,不对啊!他表白的澈澈明明已经长大了,怎么眼前的澈澈还这么小?包子怎么也这么小?他们明明都一起闯过那么多艰难险阻了,他明明都和白澈在一起了,这不对啊。   乔岭南开始往后退,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混沌道长还对他伸着手臂,乔岭南忽然扭头就跑,跑了好远再回头,后面一片虚无,哪里有什么道长?哪里还有包子和白澈?   乔岭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就感觉到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在疼,疼得他都有点撑不住了,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不是想睡我吗?你醒过来啊,你醒过来我就让你睡……”   乔岭南心里顿时乐得不行,连疼痛都忘记了。这么耿直的孩子,一定是白澈,当然也只有白澈,才是他想睡的。只可惜,他现在好像还睡不了人。   乔岭南努力地睁开眼,然而眼皮重得要命,他用尽了力气也只睁开了一半。视线多少有些模糊,但这不妨碍他了解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所处的环境。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很多仪器,从头到脚,几乎都不能动,幸好,手似乎还能动。只是手臂上也插着管子,手背上插着针头,不能动得太厉害。   白澈坐在床边,抓着他空着的一只手,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大概是忽然看到他醒过来,还有些不适应,或者说不敢置信。白澈憔悴了很多,脸色已经不仅仅是苍白了,非常难看,眼底也青紫了一片,显然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乔岭南朝他笑了一下,但他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因为脸上的肌肉也很僵,可能笑起来也没多好看,甚至有点吓人。乔岭南很闲地想了一下,白澈平时努力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白澈还是没反应,完全就是吓傻了的样子。   乔岭南无奈,只得动了动手,他是想握一下白澈的手,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几乎使不上力气,握手变成了抚摸。有点像轻薄,乔岭南暗暗想着。   但是这个动作终于让白澈回过神来了,他傻傻地捧起乔岭南的手,似乎想看看刚才是不是真动了。   唉,这傻孩子,看眼睛不行吗?   白澈看到他的手指在动,还是不敢置信,直接把手指含进了嘴里,张口就咬了下来。   乔岭南更是好笑,他大概理解白澈的意思,很多时候当我们太过惊喜,觉得像做梦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掐自己一下,觉得会痛就不是做梦。可是,大多数时候,也是掐自己一下吧。白澈倒是与众不同,他是咬别人。   不过,乔岭南喜欢白澈咬他。   白澈真咬了,咬得还不轻。   这一点点疼痛,和身上那些痛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白澈口舌尖温软的触感,让他心里忽然有种自己真的活过来了的真实感。   乔岭南动了动手指,拨弄了一下白澈的舌尖,这一次,他真是故意调戏了。   白澈瞪大了眼睛,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乔岭南?”   乔岭南眨了眨眼睛,又捏了一下他的唇。   白澈终于确信他是醒过来了,乔岭南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忙动用有限的力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白澈忽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他是去叫医生了,很快进来好几个人给乔岭南做检查,高小狩也跟了进来,却静悄悄地跟在一边,不敢出声,但眼神一直黏在乔岭南身上。   医生检查过后,连称奇迹,又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白澈和高小狩都忍不住落泪了,乔岭南默默看着他们,心里终于也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没有让他们失望。   第49章   乔岭南的身体素质真是出人预料的好, 好到他自己都有点惊讶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的,救护车赶到出事现场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停跳了, 在救护车上奇迹般地被抢救了回来。手术的时候, 心跳又停过,但他硬是撑到了手术结束。   手术结束以后, 医生的态度依然不乐观,说他能不能醒过来, 得看运气, 谁都不敢保证。那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 乔岭南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那一点所谓的运气,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的一点希望。可乔岭南只昏迷了两天, 就醒过来了。   现在,医生已经把他看成了奇迹本人,原本觉得他就算醒过来,身体也会落下很多后遗症, 右腿多少会带一点残疾。可是现在,医生都不敢说这话了,只是道:“你身体素质很好, 不要着急,慢慢养,以后好好锻炼,说不定能再创造一个奇迹。”   现在的乔岭南还躺在床上, 身体被缠得像个木乃伊,但是脖子能转一转,手臂能动一动,说话也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医生。”乔岭南对医生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真男人!”医生对乔岭南比了比大拇指,他是真被感动了。手术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抱希望的,只是尽人道主义尽力抢救而已,但他不认为这个人能救得活。   可是现在,这才过去几天时间,这人就能在床上对他笑了。而且,很多人要是遇到这样的祸事,看到自己原本强壮的身体忽然变得破败不堪,可能会落下一身的残疾,每天还要忍受无尽的疼痛,只怕早就崩溃了。但乔岭南一点都不气馁,他态度乐观,比医生还乐观,也从不喊痛,简直像个铁人。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也被他震撼了。   等到一脸感动的医生离开,乔岭南才对一旁的白澈笑着道:“你听见了吗?刚才医生的意思是,我可能这辈子都得这么躺在床上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白澈绷着一张脸,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乔岭南知道,白澈确定在他不会死以后,担心少了,怒气就上来了。他这些天一直在生气,气他差点就丢下他们走了,却又舍不得不管他,也不忍心骂他,所以一直在折磨自己。   所以,乔岭南刚才就是故意逗白澈的,他知道白澈不会嫌弃他。换个立场,要是白澈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会不会嫌弃白澈?他会怎么心疼白澈,白澈现在就是怎么心疼他的。如果两个人之间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那也不算生死伴侣了。乔岭南是个思想非常强大的人,他不至于因为受伤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会让医生都震惊。   白澈明白他,但是楚腰不明白,她一听这问题立刻就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想锦时哥哥呢?他怎么可能嫌弃你?你都不知道,你没醒过来的时候,他有多难过……”   “楚腰!”白澈打断楚腰的话,并不想让她说太多。   楚腰看看两人,叹了口气,最后对乔岭南说:“算了,其实我也明白,你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一直在误会你。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相信你,说不定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如果她能早一点相信乔岭南,把巫咸族的事情早点和盘托出,说不定他们早就回卫岭山了,乔岭南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虽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楚腰的本意,可她心里还是会内疚。看到那样子的乔岭南,她没有办法不动容。   “你现在相信我了?”乔岭南笑着问。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楚腰低着头说,“你这么护着锦时哥哥,又怎么可能害他呢?我要是再怀疑你,那还是人吗?”   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了,白澈后来回想当时的情况,很多细节也就慢慢想明白了。乔岭南叫他跳车的时候,是降了车速的,当然是怕他跳下去会摔伤。   实际上,乔岭南开车的技术很好,高小狩说过,乔岭南曾经有被逼得和人飙车的经历,乔岭南从来没输过。如果他当时不减速,如果他和后面的车拼一把,说不定就不会翻车,说不定两个人最后都会安然无事。   可是,乔岭南不敢保证,有白澈在旁边,他不舍得冒险。所以他想的,是首先保护白澈,他选择了至少让白澈安然无恙。而后来,他在伤得那么严重的情况下,还强撑着和白澈说那些话,其实也是为了安抚白澈,他把自己舌头咬破了好几处,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让白澈不要那么害怕。   这些事情,白澈当时不知道,过后又怎么会想不明白?他也没瞒着楚腰和高小狩,所以他们都明白,乔岭南把白澈看得有多重要。   楚腰要是还怀疑乔岭南,就真的有问题了。   “如此看来,这伤还是值得的。”乔岭南笑笑,“你相信了就好,那你可以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吗?”    白澈皱了一下眉,不想让乔岭南这时候还操心,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阻止。如果他因为乔岭南受伤,就把他看成弱者,什么都不让他想,什么都不让他做,乔岭南才真的会难过吧?   楚腰说:“当然。其实,你们了解到的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细节和内情,你们不知道。首先,巫咸族的确为巫咸后代,就住在卫岭山。但是,那是以前了,现在巫咸族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是什么意思?”高小狩在旁边问道。   “巫咸族原先世代的首领都是一对对的夫妻,直到好多年前,有一对夫妻首领因为意见不合,决裂了。整个巫咸族一分为二,分别住在卫岭山北面和卫岭山南面,山北的叫北巫族,山南的叫南觋族。我们就是南觋族,锦时哥哥是新一任族长。   “其实,巫咸族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卫岭山下很多人都是巫咸族的后人。巫咸族的后人都有特殊的体能,不过如果不修炼法术,就和常人无异。北巫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南觋族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外面正常生活的。只是他们对于南觋族的那部分记忆会被封存,不到最危急的关头,他们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住在南觋族总部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十个。基本上也就是族长、长老和一些专门钻研法术,保卫整个族群的战士。   “我们住的地方也不神秘,就在卫岭山上,只是门口设了阵法,普通人进不去罢了。因为巫咸族后人的特殊能力,这些法术对普通凡人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抗的。所以,我们修习了法术的人,会被限制活动范围,不能轻易离开我们的总部,否则会有惩罚。”   “你们已经这么厉害了,谁还能惩罚你们?”乔岭南好奇地问。   “神。”楚腰说。   乔岭南和高小狩对视一眼,明显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楚腰笑道:“怎么?你们见过了妖魔鬼怪,居然不相信世界上有神?”   乔岭南一想,好像也是,多少奇怪的事情都见过了,就算世界上有神仙,好像也可以接受吧?   楚腰看他的神色是暂时接受了,才接着道:“其实,这也是一个传说,我都不知道真假,我也没见过真神。巫咸族的后人,其实也不像传言中那么厉害,那些法术对凡人来说很可怕,但是对妖魔鬼怪就未必了。特别是南觋族,族人大部分是修习医术,法术很多人是不能碰的。像咸若那样的,原先是族中的长老,可以修炼一部分法术,但更多的,却是她偷学的。南觋族的自保能力太弱,又保存着大量的法术秘籍,所以会被很多鬼怪甚至个别人类觊觎。而一直以来,保护南觋族的,是一位叫谷岭的上神。   “几十年前,神魔大战,谷岭上神受了重伤,闭关修炼去了。南觋族没有了上神的庇护,开始成为多方势力眼里的肥肉。当年曾经发生过一场混战,整个南觋族差点被灭族,也因此元气大伤。这些年来,那些觊觎我们秘籍的各方势力互相牵制,所以才都没能得手。但是,情况也很不容乐观,这也是为什么族里厉害的人不敢轻易离开的原因。”   “你说的多方势力,是哪些势力?”乔岭南问。   “首先是鬼族,南觋族的法术,很多都是针对鬼族的,他们一直非常忌惮我们,当然想要消灭我们。其次是北巫,我听族长说过,北巫流传的法术不正宗,所以他们很想要打回来,抢夺最正宗的法术秘籍。然后还有妖族和某些有野心的凡人,妖族对我们也有忌惮,但是双方矛盾不是特别大,所以他们应该不会主动来找事,可如果有旁人来找事,他们应该也会想分一杯羹。至于有野心的凡人是谁,没有人知道,以前甚至大家都不信。可是,咸若出来以后,却是在帮凡人做事,这就有点奇怪了。”   楚腰说完以后,大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乔岭南最后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了,楚腰说南觋族现在情况不乐观,白澈作为新任族长,自然要回去承担起他的责任。最开始见到楚腰的时候,她就说过,族长继任仪式是在春节前。   而乔岭南现在这状态,别说能不能完全好起来,就按最好的情况,也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肯定是没办法和白澈一起去卫岭山了。   “我会和族长商量……”楚腰看了白澈一眼,说,“我们过完年再说。”   第50章   晚上的时候, 楚腰和高小狩都离开医院了,乔岭南刚睡醒就看到白澈默默拎了一盒大骨汤进来。   乔岭南特期待地望着他,前几天的时候, 他几乎没有办法吃东西, 每天都靠输营养液活着。昨天开始,医生说可以吃一点东西了。   白澈特别上心, 特地亲自……督促楚腰煲了鸡汤,然后亲自喂乔岭南喝。   可是, 白澈显然没干过伺候人这种活儿, 乔岭南躺着又不怎么能动, 他喂的鸡汤每一勺都有大半洒了出去,可他和乔岭南又都不希望别人来喂。   白澈最后急了,干脆直接用嘴喂了。   乔岭南这辈子就没喝过那么好喝的鸡汤, 所以今天特别期待。   白澈看了他一眼,把汤倒出来,用小碗盛了,舀了一勺, 吹凉了喂过来。   乔岭南眨了眨眼睛,不相信他能喂进嘴里,所以很顺从地张嘴了。结果, 那汤很顺利地就进了嘴里,一滴都没洒出来。   白澈去哪里学的?偷偷练过了?乔岭南疑惑,等他再喂过来的时候,就不张嘴了。   “怎么了?”白澈不解地问。   “不好喝。”乔岭南仗着自己是病人, 耍赖,“喝不下。”   白澈一愣:“都是楚腰熬的。”   “没昨天的好喝。”乔岭南坚持。   他怕白澈不懂,又暗示道:“也可能不是厨艺的问题。”   白澈还傻傻的没明白:“那是什么问题?”   乔岭南只能明示了:“喂的方法不一样。”   白澈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白澈没想到,他都这样了,居然还有那样的心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生气。   “你不喂我就不喝了。”乔岭南固执地道。   白澈无奈,病人大过天,他能怎么办?   含了一口汤,白澈僵着脸朝乔岭南靠过去。   把汤渡过去以后,他正要抬头,就被乔岭南含住了舌尖,还狠狠吸了一口。   白澈心里一跳,身体一软,差点就要扑倒在乔岭南身上,还好他始终保持着警惕,才勉强没压下去。   他推开乔岭南的嘴,有些愤怒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喂了。”   “好好好,我错了。”乔岭南见好就收,“我不乱来了。”   其实,乔岭南现在根本也吃不下多少东西,这些汤他喝几口也就喝不下了。   所以,在喝最后一口的时候,他又含住了白澈的唇,这一次他没放开。   乔岭南现在不仅身体很糟糕,精力也很不好,力气更是和平时完全没办法比。所以,白澈要是想推开他很容易,但是感觉到他太过温柔的吻,白澈的手顿了一下,到底没舍得推开。   这一次的吻特别温情,不带一点情.欲,更多的像是安抚,也像是在寻找一点慰藉。   白澈被他吻得差点想哭,好不容易等他愿意松开了,忙抬起头板着脸道:“我不喂你了。”   “我也吃不下了。”乔岭南温柔地看着他,“你先把剩下的汤喝了,我有事和你说。”   白澈看他认真,也不多坚持,盛了一小碗汤喝了,喝汤的时候想到刚才喂乔岭南的情形,心里多少有点异样。乔岭南是病人,没那么多欲望,他可是个正常人,虽然更多的是心疼,可该有的欲望也不会少。   只是,他现在没有乔岭南的温暖,心脏都不会跳,身上更是冷的,即便是害羞了,脸上也不会出现红晕。苍白的脸色,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白澈喝了一小碗汤就吃不下了,他的心情其实也很不好,只是不想乔岭南看出来。   乔岭南很理解,也不劝他多吃,只是伸手,朝他示意。   白澈忙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乔岭南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很冰,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来。乔岭南用了一点力气,白澈就不忍再挣扎了。   乔岭南拉着他的手,缩进被窝里,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白澈颤抖了一下,鼻子又有点酸了。   “我当时来不及想那么多,所以我没有去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有多难过。按照你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吧?”乔岭南温言细语地道,“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意见,就将你置于了一个特别煎熬的位置。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看了心疼。”   白澈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从乔岭南那天出事开始,他就一直在强撑。连高小狩都吓傻了,他就更不敢乱,不敢慌,随时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可他心里也怕,比谁都煎熬。他没什么社会经历,更不会处理突发事件。所以,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慌乱,他也想哭,可他不敢。   心里怕极了的时候,他也会想,乔岭南太可恶了,为什么要将他置于这样煎熬的境地?他宁愿他没有救他,宁愿和他一起受伤,一起痛,甚至一起死,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承受着不可预知的可怕结果。看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听到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的时候,他也在发抖,他那时候也会想,如果乔岭南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会恨他的。   可是,白澈心里同时也很清楚,他怎么可能恨乔岭南呢?危险来临的时候,乔岭南首先想到的是保他的命,他那么拼命地保护他,爱着他,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恨得起来?   白澈确实在生气,但其实他气的不是乔岭南,而是自己。他气的是,乔岭南在危险的时候,镇定自若,能够保护他。可是他在乔岭南危险的时候,却一筹莫展,什么都做不了,像个傻子一样。甚至,连玻璃都是乔岭南自己敲碎的,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而把乔岭南拉出来以后,他还忘记了车子有可能爆炸,他如果快一点,走远一点,乔岭南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他恨的是自己的无能,根本和乔岭南无关。   乔岭南这番善解人意的话,更是让他绷不住了,白澈哭着道:“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哪里对不起我了?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差点丢了,你为什么还要道歉?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这样显得我多无能啊!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恨你,我生你的气,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我宁愿我死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躺在这里,我……”   白澈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是在发泄情绪,他太害怕了,这些情绪压在他心里,让他快要疯掉了。可他都不知道和谁说,高小狩本来就够害怕了,楚腰对乔岭南的生死没那么看重,他更不敢在乔岭南面前表现出来。他以为乔岭南受了这么重的伤,醒过来以后可能会难过,可能会发脾气,可能会消沉,他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抚他。可是,乔岭南并没有那些负面的情绪,他非常冷静非常乐观,这反而更让白澈无措。   现在乔岭南的话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渠道,他就忍不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没有这样近乎歇斯底里地说过话,可是乔岭南就是有办法,让他做各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甚至把他这大半年来的所有委屈、孤单、寂寞、害怕,全都发泄了出来。   乔岭南看着他失控的样子,眼神心疼又柔软,并不出言安慰,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白澈哭了很久才慢慢冷静下来,眼睛都肿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哭了,顿时又觉得有点丢人。   “好受一点了吗?”乔岭南想给他递一张纸巾,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白澈自己拿了纸巾,擦干眼泪,抽抽噎噎地问:“你是故意的?”   哭完以后,他就反应过来了,乔岭南是故意的。   “嗯。”乔岭南也不否认,“我看你这几天憋得难受,就知道你心里很难过。”   他顿了一下又解释说:“其实,我刚才的话也是认真的,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处理得不妥。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我没发现,发现问题后也有点慌了,不够冷静。其实,如果我当时就加速,那辆悍马未必能追得上我们,可是弯道过去行人车辆都很多,刹车又坏了,可能会酿成更大的惨祸,我过于自信了……”   “你不要这样说。你在短时间内能想到那么多……而我,我在那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我要是早点把你救出来,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就不会再受一次伤了。”白澈冷静多了,“你这样说,我会无地自容的。”   “现在都学会用成语了……”乔岭南欣慰地笑了一下,又说,“你不用无地自容,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我这样子,什么都做不了,所有事情都只能靠你了,你还要照顾我,帮我找凶手呢,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   这次的车祸,警方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司机是个精神病人,悍马是他偷来的。这样的“真相”,乔岭南他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提到这个,白澈情绪稍微高了一点,他很认真地点头:“前几天我们都没心思去查,刚才我已经让包子哥哥去找监控了,我们前一天也是开的那辆车,停车的时候都没问题,刹车肯定是在车库被破坏的。”   “聪明。”乔岭南捏捏他的手,听到他叫“包子哥哥”,心里又痒痒的,说,“你叫包子‘包子哥哥’,那是不是也该叫我‘南哥哥’?”   “不要。”白澈摇头。   乔岭南皱眉:“为什么?你还搞差别对待啊?”   白澈瞪他:“那我要对包子哥哥和对你一样吗?”   乔岭南回过神来,当然不能一样,一样还得了!是得差别对待,可是多少有点不甘心。   “可是,那你要怎么叫我?”乔岭南不放过他,“你总不能一直叫名字吧,一点都不亲昵,显示不出来我们关系与众不同。”   白澈看了他半晌,开口吐出来两个字:“老乔。”   “你这是嫌我老了吗?”乔岭南拧着眉问。   “不是。”   “那是什么?”   白澈低头:“你自己想。”   乔岭南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他从白澈的面瘫脸上看到了一丝羞涩,估摸着这不会是一个坏称呼,便也不多问了。    “老乔”叫起来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只是白澈不好意思直接说。   第51章   医生查完最后一次房就叮嘱他们早点休息了, 乔岭南精力不好,的确也累了。   白澈帮他擦了脸和手,就准备去旁边的陪护床上睡。   他们住的单人病房, 条件还不错。   乔岭南想到刚才碰到他的手, 冷冰冰的,想了一下说:“澈澈, 你把床拉过来,我们一起睡。”   白澈看着他木乃伊一样的身体, 摇了摇头。   乔岭南不等他开口拒绝, 接着又道:“你不在我旁边睡, 我伤口疼得厉害,睡不着。我不在你旁边睡,你身上没温度, 同样睡不好。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睡一起?”   乔岭南一说他伤口疼,白澈就没辙了,他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答应了。   他把陪护床挪过去,和乔岭南的床挨着拼在一起,又重新铺了床垫, 才爬上床去。   只是,一躺下白澈又担心了,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会不会乱动,万一半夜踢一脚踹一下, 碰到乔岭南怎么办?乔岭南现在,就娇弱得跟花似的,千万碰不得的。   “你别离那么远,一点用都没有。”乔岭南看白澈刚好睡在两张床拼接的地方,立刻就道,“你得靠近一点。”   他知道白澈的顾虑,又说:“你放心吧,你睡觉老实着呢,不会乱动的。”   白澈还将信将疑:“可是,我怕会碰到你。”   乔岭南无奈,叹了口气:“我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吗?我要是死了,你就被别人抢走了,我才舍不得呢。”   白澈现在最不想听到“死”这个字,挪过去捂住了乔岭南的嘴,也顺势在他身边躺好。   乔岭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暖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澈却还是很紧张,睡不着。   乔岭南便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说:“你摸着我的心脏睡吧,要是它出了什么问题,你肯定会第一时间醒过来的。”   白澈摸着乔岭南的心脏,感受到它充满生机的跳动,终于慢慢松弛下来。他这些天也累坏了,他的身体本来就弱,纯粹是强撑,现在一放松很快就睡了过去。   乔岭南微微侧头看着白澈的睡颜,他睡得很熟,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乔岭南笑了笑,把头慢慢朝他那边靠了一点,很快也睡了过去。   他之前并没有骗白澈,他身上的伤口疼,其实每天也睡不好,有白澈睡在他旁边,他的心思都在白澈身上,是真的会忽略掉很大一部分疼痛感的。   两人一夜好眠,早上还是外面传来查房医生的说话声,他们才惊醒的。   白澈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匆匆忙忙地把床挪回去,跟做贼一样。   乔岭南看得又好笑又奇怪:“你在怕什么?”   白澈说:“之前医生和我说过,不能和你一起睡。”   乔岭南有点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医生大多见多识广,他们情急之中,都没心思去演戏,只怕医生早就看出他和白澈是什么关系了。估计医生也是担心两个人历经生死后,一个激动之下做点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乔岭南暗自叹气,他倒是想呢,可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乔岭南更奇怪的是,白澈居然会不听医生的话?他应该是个乖宝宝才对啊。   “我……”白澈咬了咬嘴唇,说,“我就是想你了,忍不住。我很谨慎的,昨天晚上醒了好几次……”   乔岭南一颗心顿时软得不行,伸手去摸他的脸,白澈在他掌心蹭了一下:“我也是医生,我有分寸的。”   “我都知道。”乔岭南扬了扬嘴角,“我身体素质已经够好了,你还每天在汤里加那么多料,就不怕我好得太快,引起医院过多的关注,然后把我抓起来,拿去当做研究的材料吗?”   白澈鼓着腮帮子道:“我会去救你的。”   乔岭南戳了一下他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你还真是铁打的。”老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乔岭南转动视线,就看到老岳靠在门边,冲着他笑。   “你怎么来这么早?”乔岭南问。   “这是嫌弃我打扰你们好事了吗?”老岳瞪了他一眼,走近他床边,说,“我也不想的,可最近忙得要死,下班也一直在加班,只有上班前这段时间能抽出一点空来。”   她顿了一下,又欣慰地道:“谢天谢地,你可算是好起来了。”   乔岭南一笑:“你不用总抽时间来看我,我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今天来,一来是看你,二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老岳深吸了一口气道。   “什么事?”乔岭南问,“车祸的事情吗?”   “是的。”老岳点头,递给白澈一份资料,“那辆悍马,是鲜若的车子。”   “鲜若?”白澈猛地抬头,“可是,之前我们查到的,那车子的车主名叫周家余。”   “是,可鲜若救过周家余的命,这辆车子也一直是鲜若在使用。”老岳低头道,“对不起,之前我们已经提交了证据,鲜若也被移交出去了。我以为她已经没能力再做什么,就放松了警惕。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这起车祸是鲜若在之前就安排好的,还是她现在又已经有了别的势力。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在查了,一定会尽快查出来的。”   白澈脸色非常难看:“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老岳说,“我和上面的人联系过了,他们的答复是鲜若被关押得很好,应该不会有机会和外面的人联系。现在,上面正在复查。当然也不排除,这就是周家余单方面想为鲜若报仇的可能,只是周家余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国内,说实话不太可能是他做的。”   “其实,最大的可能,是鲜若在事先就安排好的。”乔岭南说,“我了解她,她是那种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也会想着拉一个人垫背的人。这次是我大意,老岳你不要着急,更不要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你不要这样说,我当时看到你……”老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愧疚的神色相当明显,“你们放心,事情一旦有了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老岳还要上班,说完正事又闲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白澈看着她的背影,对乔岭南道:“她很关心你。”   “你这是,在吃醋吗?”乔岭南眨了眨眼睛。   白澈抿了抿唇,他不是很想承认,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吃醋的。老岳为什么非要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一副她很愧对乔岭南,没有照顾好乔岭南的样子,不能不让人多想。   乔岭南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知道她多大了吗?”   “嗯?”白澈一愣,之前老岳好像就说过她比乔岭南还大,他当时还想着再问乔岭南的,可最后到底还是忘记了。   现在听到乔岭南又提到这个话题,顿时好奇起来:“她跟我说过,她比你还大?”   “没错。”乔岭南点头,又说,“你猜猜看她多少岁了?大胆猜。”   白澈想想老岳那好身段高颜值,很大胆地猜道:“三十三?”   乔岭南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三十二岁,都让白澈大胆猜了,结果他猜了个三十三岁,这是有多“大胆”?还是觉得,他真是老得过分了?   白澈看着他的样子,又试探道:“三十四?三十五?三十……”   “好了,好了。”乔岭南无奈地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快五十岁了。我和她认识了快有十年了吧,所以她……”   乔岭南忽然顿住了:“……快六十岁了?”   这显然很不可思议,老岳绝对不像是快六十岁的人。就算她再怎么显年轻,四十多岁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这十年她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澈和他对视一眼,面露不解:“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话的?”   乔岭南皱眉:“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是很自然地就信了。可是现在……”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乔岭南说:“我让包子去查。”   “不。”白澈摇头,“我让楚腰去查,包子哥哥太容易暴露了。我刚才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鲜若的落网是一场戏,可能配合的人不是卫宵,而是老岳。”   乔岭南目光一闪,的确,那天鲜若被抓起来的经过,他们都没看到。如果是要造假,老岳才是最合适的人。只是,老岳和鲜若,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啊?   白澈顿了一下,又说:“车祸发生以后,她来得很快,也一直表现得很愧疚。我之前觉得,她的愧疚是因为觉得没有照顾好你。可现在我觉得,车祸的幕后凶手,她和卫宵,都有极大的嫌疑。”   白澈的声音很冷,这次的车祸,疑点太多。如果不是朱砂差了一点,那天他和乔岭南根本不会走那条路。那起车祸,计算得如此精密,根本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且,车祸到底是针对乔岭南还是针对自己的?或者是,对方想把他们一起弄死?鲜若、卫宵、老岳,白澈现在谁也不信。   乔岭南想了想,提示道:“朱砂的用量是你计算好的,中途如果没有浪费,最后差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中途拿走了一些,另一种是卖家给的根本就不够。”   能中途拿走朱砂的,只有可能是住在别墅里的人,相对于这些人,乔岭南还是觉得,卖朱砂那个店家嫌疑更大。   第52章   今天楚腰和高小狩一起来的医院, 高小狩先说:“我们仔细看了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接近过那辆车子。”   白澈看向楚腰:“见到小鬼头了吗?”   小鬼头就是乔岭南别墅那只虎头虎脑的小鬼,白澈取名向来简单粗暴, 直接叫他“小鬼头”了。   楚腰摇头, 又拿出玲珑笛还给白澈:“我按照你教的试过了,没有见到任何人。”   白澈皱眉, 楚腰和他同出一脉,应该不至于掌控不了玲珑笛。那么, 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小鬼头出事了。另外一种, 则是玲珑笛失效了。   玲珑笛是岳照的信物,如果失效,那就只能是岳照下的命令。如果真是这样, 那岳照,就真的不会是自己人了。   白澈让高小狩在门口守着,防止人闯进来,又拉上窗帘, 关了灯,拿出玲珑笛吹了几个音符。   医院里面的怨灵鬼魂很多,如果玲珑笛没有失效, 他一定可以召唤几个出来的。   可是,过了好几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   十分钟一过,白澈便挥了挥手, 示意楚腰把窗帘拉开。   看来,真的是岳照的意思了。   “现在怎么办?”楚腰皱眉,情况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楚腰你去调查老岳,包子哥哥你去查一下那家卖朱砂的店铺……”白澈很冷静地分派任务,“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的确很乱,可你们不觉得,其实线索已经够多了,只要我们理出一个头绪来,所有的谜团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他顿了顿,歪头思考了一下,说:“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不要怕。”   乔岭南躺在床上看得又欣慰又好笑,他一直都知道白澈很聪明很冷静,可毕竟没看到他处理过太多俗务。现在看到白澈的表现,他甚至还说出了“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这种鸡汤,他总算是放心了。   楚腰和高小狩呆了一会儿就去忙了,临走的时候,楚腰又说:“我和族长联系过了,继任仪式可以往后推,等南哥好起来再说。”   乔岭南惊讶:“你跟你爸说了我的存在?”   楚腰惭愧地低头:“没有……我只是说,我们遇到了麻烦,有人想要锦时哥哥的命,所以我们要把事情查清楚再回去。他觉得,这事可能关系重大,所以同意了。”   乔岭南一笑:“我就说嘛,你爸肯定没那么开明。”   楚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为两人的将来担心,她可没有乔岭南那么强大的心态,不忍多说,很快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医生就进来了,看到乔岭南就笑:“每次进你们这病房,我就特有成就感。”   乔岭南:……这都是我家澈澈的功劳!   医生还在检查,卫宵就来了。   那天发生车祸后,卫宵刚好给楚腰打电话,楚腰也刚刚得到消息,就和卫宵说了。卫宵最后比高小狩他们到得还早,连手术费都是他垫付的。   乔岭南醒过来以后,他也来看过几次,还表示很抱歉,说如果不是为了他的事情,乔岭南也不会遭此横祸。反正从卫宵的表现来看,看不出他有想害乔岭南的意思。   但是,乔岭南对卫宵就是莫名地没有好感,所以对他就没信任过。   医生做完检查,让白澈跟着去拿药。   病房里就剩下了乔岭南和卫宵两个人。   “南哥你真是铁打的。”卫宵在旁边坐下,眼睛在乔岭南身上打转,像是要看清楚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我来的时候听到那些小护士议论你,说你就是奇迹本人。”   乔岭南瞥了他一眼:“我是倒霉本人吧?现在调查出来的结果,不是说司机是个精神病么?连车都是偷来的,还有人比我更倒霉?”   卫宵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讽刺,但是他并没有接乔岭南的话,而是道:“南哥你是名人,你的英勇事迹可不少,我听说了很多。”   乔岭南看着他,不说话。   卫宵又道:“我发现,南哥你每次遇到绝境都能绝处逢生,经常受伤,可不论大伤小伤,总能逢凶化吉,简直就是传说中被神庇佑着的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岭南皱眉。   “我就是好奇……”卫宵“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保命的法宝啊?我就想着,我现在运气也挺不好的,有什么法宝我能不能也去求一个?”   乔岭南不相信他这么幼稚的说法,知道这应该不是他最终想说的话,但他也没问,只是摇头:“没有。”   卫宵遗憾地叹了口气,安静了几分钟又说:“南哥你是不是和小可爱一样,也是有特殊法力的人?你不会像传说那样拥有不死之身吧?”   他越说越离谱,自以为天真,却看得乔岭南很想骂人。   “首先,不许叫澈澈小可爱。其次,不要费心去打听我们的身份。你现在不是还指着澈澈帮忙吗?所以,最好不要惹怒我们。最后,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装天真特别恶心。”乔岭南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   卫宵忽然笑得有点诡异:“首先,我觉得是你配不上白澈,你逞英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白澈会活得多难过?所以,在我看来,你只会装逼,特别自私,根本没有爱,配不上白澈。我现在也不怕告诉你,我喜欢白澈,我要追他,我会比你对他更好的。所以,我怎么称呼他,你还真管不着。有本事,你起来咬我啊?”   乔岭南有点哭笑不得,他真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们一直在猜测卫宵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从来没有想过,卫宵的目的,会是追白澈。不过,对他现在的话,乔岭南也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当然,他这话的确也激怒了乔岭南,所有打白澈主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乔岭南怒了的时候,会比平时更冷静,所以他根本没接卫宵的话。   “其次,我也没有刻意去调查你们的身份。你们俩名声都不小,白澈是有名的鬼医,我不需要费心去打听,也能知道他有特殊能力。至于激怒,我不会激怒白澈,你嘛,我无所谓。而且我知道白澈善良,他就算为了救那些怨灵,也会出手,所以我小命无忧。”他不无得意,好像巴不得就这么气死乔岭南才好。   “我不认为你是真的喜欢澈澈……”乔岭南一句话没说完,白澈就回来了,他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卫宵跑过去帮白澈的忙,白澈看了他一眼,说:“很抱歉,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了,你找别人吧。”   “别呀,我只信任你……们。”卫宵急忙道,“我不着急的,最近那些东西都没来找我了,我睡得好着呢。等乔先生养好伤,你再带他们去卫岭山就行了。”   白澈还想拒绝,卫宵又急急地道:“到时候,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之前就听那些卖东西的人说过,卫岭山好多传说呢,什么巫咸族、谷岭上神、谷岭的儿子……听着就觉得那是个神仙住的地方,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白澈扭头和乔岭南对视了一眼,卫岭山的确有很多传说,可谷岭上神的传说,连在卫岭山长大的乔岭南都不知道,卫宵随随便便就能知道了?什么谷岭的儿子,甚至连楚腰都没提过。   楚腰回来的时候,乔岭南问她谁是谷岭的儿子。   楚腰一脸惊讶:“你们从哪里听说的?这只是一个谣言,怎么会还有人在传?”   她又细细解释了一遍:“传说在神魔大战之前,谷岭上神曾经和一个凡人女子相爱。他后来受伤闭关,那凡人女子却生下了一个孩子。传说这个孩子因为拥有神族血脉,所以是不会死的,同时还拥有很神秘的力量。”   楚腰特别强调:“我问过我爸,他说这是假的,是山下的村民编出来的。”     晚上,乔岭南和白澈躺在床上,白澈忽然问:“卫宵为什么要提那个传说?”   乔岭南犹豫了一下,把卫宵之前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了。   白澈思索了一会儿,侧身看着乔岭南:“他是想说,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拥有神族血脉的孩子?”   “他应该是这个意思。”乔岭南说,“但是很明显,我不是。”   “为什么?”白澈不解,“就因为楚腰说是假的吗?”   乔岭南眨了眨眼睛:“你靠近一点,我偷偷告诉你。”   白澈不明所以,但还是凑得很近,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乔岭南忽然一扬下巴,咬上了他的唇。   白澈瞪大了眼睛,想要骂人,却看到乔岭南闭着眼睛亲吻的样子格外虔诚,他心脏揪了一下,也闭上了眼睛,认真感受这个吻。   乔岭南并没有吻太久就放开了他,看到他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乔岭南眉眼弯弯,笑得特别开心。   “真是胡闹。”白澈忍不住抱怨,乔岭南喘息得厉害,却不是因为情.欲。   乔岭南慢慢平复下来,说:“因为我知道我父母是谁。”   白澈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回答之前的问题,又忍不住好奇:“你不是孤儿吗?怎么知道你父母是谁?”   “我看到过他们去那棵大桐树下烧纸。”乔岭南说,“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我出生的时候被说不详,他们害怕,就把我抛弃了。可是,后来又听说婴儿化成厉鬼最是恐怖,怕我回去找他们报复,所以又来烧纸。”   白澈怔住了。   “这种事情,想起来多少会有点苦。”乔岭南看着白澈,眼神平和,“所以,想尝点甜。”   白澈贴近乔岭南,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第53章   高小狩去查了卖朱砂那家店铺, 但是那里已经人去店空。高小狩问了很多人,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旁边其他店铺的人说,那家店铺也才开张了不到一个月, 店面也是租的, 房东手里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很明显,那家店就是针对白澈开的, 高小狩再怎么心急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查。   楚腰那边查老岳的信息就更困难了, 灵案组工作人员的信息本来就是保密资料, 她只能从别的渠道去查, 还要防着老岳,收效甚微,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更让人惊讶的是, 几天过后,老岳来看乔岭南,带来了一个让他们都很震惊的消息:“鲜若死了。”   “她怎么会死?”   就算是鲜若杀了人,又罔顾法纪, 最后难逃一死,却也不该这么快。   “被梁信杀死的。”老岳自己说出来都是一脸荒谬的表情。   “鲜若不是被收押起来了吗?梁信怎么可能突破那些警察,去杀了鲜若?更何况, 梁信怎么可能是鲜若的对手?”乔岭南完全没有办法相信。   “鲜若被押解去出庭,梁信刚好被放出来,结果就在门口撞上了。梁信忽然冲过去,事发突然, 鲜若就死了。”老岳顿了顿,说,“根据我初步查到的线索,梁信应该是被王丁的魂魄附身了。具体是不是,我还要再进一步调查。”   这倒是有可能,王丁最恨的人,肯定是鲜若和梁信。现在他借梁信的手去杀了鲜若,鲜若死了,梁信也脱不了干系,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只是,这王丁的魂魄不是已经入了轮回吗?乔岭南看向一旁的白澈,白澈也是面色凝重。   老岳离开以后,白澈问乔岭南:“你觉得,她刚才撒谎了吗?”   乔岭南摇头:“这件事情很容易查到,她没必要撒谎……王丁的魂魄如果入了地狱,有没有可能再出来?老岳和鲜若都说过,入了地府的魂魄,一般情况不会轻易被放出来。而地府那边和灵案组的关系并不太好,所以他们每次查案,遇到要和那边沟通的情况,都很头疼,这是真的吗?”   “办案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入了地府的魂魄,基本上不可能再出来了。”白澈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如果真是王丁,那他一直就没入过地府。我当时试图联系过他,但是没有反应。所以,可能是王丁不想和我们见面,也可能是玲珑笛的用处,根本没那么大。”   虽然他们和王丁有过矛盾,但是王丁是信任乔岭南的,所以他死了以后,不太可能不愿意和乔岭南见面。那就只可能是玲珑笛的问题了。   看来,他以前能号令那些小鬼,是因为岳照愿意让他号令,而那些他号令不了的,只是岳照不想,仅此而已。   现在的问题,岳照真的是卫宵吗?   乔岭南想到一个问题:“卫宵是人还是鬼?”   白澈:“是人。”   “可是,鬼王不该是鬼吗?”乔岭南说,他之前猜测卫宵是鬼王,只是因为他能养那么多的怨灵。可是,如果卫宵是人,他应该就不可能是鬼王吧?   白澈下意识地就要点头,乔岭南又说:“有没有可能,鬼王其实不一定是鬼?”   白澈一愣,半晌道:“等有机会,我去抓一只鬼来问问。”   白澈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医院附近原本最不缺鬼,可这段时间,他却愣是没碰上一只。   很显然,岳照已经知道他心里起疑了,暗中下了命令。   高小狩和楚腰那边,也都没什么进展,也不是没有查到新的信息,可就是绕来绕去,却一直抓不到最重要的那个头,谜团始终没能解开。   倒是鲜若是真的死了,和老岳猜的一样,是王丁附在梁信的身上,杀了鲜若。   楚腰一高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族长,结果族长就催促他们赶紧回去。最后还是白澈和族长通了一次电话,那边才同意他们先在禾城过年。   事后乔岭南问白澈,对这位族长的声音有没有印象。白澈摇头,他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和乔岭南同眠,慢慢地也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过,都只是一些琐事,大部分是小时候和乔岭南他们一起的,偶尔也会想起一些和楚腰相处的片段。可是,关于南觋族的,关于他失忆的,却始终想不起来。   但是,白澈有感觉,他如果一直在乔岭南身边,应该能慢慢恢复记忆。所以,他也在尽力拖延时间,他总觉得,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如果能恢复记忆,可能一切就都会明了。   卫宵有时间也会来医院,说是看乔岭南,实际上却是追白澈。只不过,他追得很隐晦,白澈压根就没感觉到,乔岭南当然也不会去提醒。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除夕。乔岭南身体素质很好,加上有白澈每天为他熬药粥,他身上的伤好了大半,现在只有右腿还不能动,其他地方都没有大碍了。   可是,乔岭南却觉得比以前更难受,伤口结痂,开始长新的嫩肉出来,痒得不行,还是大面积的痒。痒比痛可难忍多了,日子过得很煎熬。   幸好,还有白澈在一边,可以给他欺负一下,不然乔岭南都觉得自己可能要疯。   现在白澈越来越像正常人了,会脸红会害羞,看得乔岭南暗中不知道流了多少口水。可惜他现在身体不行,只能看不能吃,这是最煎熬的。   除夕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哪怕是医院里,看着都比平时喜庆。   乔岭南却不想在医院里过年,他去和医生请假。   医生对于“奇迹”本人格外地宽容,答应他除夕晚上可以不用在医院里过。   乔岭南在医院待了这么久,早就腻了,下午就开始催促高小狩收拾东西回家。卫宵想来和他们过年,被拒绝了。   四个人一只鸟吃了顿团圆饭,乔岭南问白澈:“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   白澈有点担心:“你的腿……”   “没事。”乔岭南说,“就在小区后面那条河边就可以放,很近的。”   白澈看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楚腰还道:“锦时哥哥你自己本来就是医生,怕什么?”   这么一说,白澈也不好拒绝了,一行人去了小河边放烟花。   这个时候时间还早,来放烟花的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停下来。   楚腰特别兴奋,抢着要放第一只,可是她好像从来没放过,又有点害怕,高小狩无奈,只得在旁边教她。   白澈推着乔岭南站在后面,看着天空中炫目的烟花,又看看手舞足蹈的楚腰,忽然有点感动。如果楚腰都没放过烟花,他肯定也没放过。很多他没做过的事情,乔岭南都帮他做到了。   “你也去放吧。”乔岭南抬头看他。   白澈摇头:“让他们放就好了。”   他说完,伸手去拉乔岭南手。   就这样,牵着你的手,看烟花盛开,就很美好。   高小狩买了好几箱烟花,放出来有各种图案的,也有“新年快乐”之类的字体。   “锦时哥哥,最后两盒了,你来放吧。”楚腰放个烟花就放得满脸通红,来拉白澈的手。   白澈多少有点心动,乔岭南推了他一下,笑着说:“去吧。”   白澈终于去了,高小狩在旁边看着他放。   “两盒一起吧。”高小狩建议。   白澈扭头看了乔岭南一眼,把两盒都点了。   第一盒出来的时候,是一行字母,白澈第一眼没看出那是什么来。第二盒的烟花又出来了,还是一行字母,这次倒是很容易看出来——I LOVE YOU!   白澈一愣,再看第一行字母,才发现是他的名字——BAICHE。   白澈猛地回头,就看到楚腰已经推着乔岭南到了他身后。看到他回头,楚腰和高小狩都不由自主站远了一些。   “我原本想做成‘锦时’,可是我对那个名字很陌生。我觉得你做锦时的时候大概不如做白澈的时候快乐,所以用了这个名字。”乔岭南浅笑着说。   白澈已经彻底傻了。   乔岭南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两枚铂金戒指。   白澈已经成雕塑了。   “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跪下来求婚,我本该完全好起来以后,再来做这件事情的,可我等不下去了。你知道吗?爆炸发生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想到我其实都不算你的谁,就特别不甘心。你们说我心跳停了好几次,你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吗?我想着我的告白还没说完,我怕你还等着,所以努力回来了。澈澈,我爱你,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你。我非常非常希望这辈子剩下的日子里都有你陪着,你愿意吗?”乔岭南仰着头,凝望着白澈,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我愿意。”白澈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感觉眼眶又湿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流泪的人,他觉得有点受不了,低头去吻乔岭南的唇。   乔岭南立刻抱住他,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周围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白澈吓了一跳,推开乔岭南一看,在河边放烟花的人都在围观,白澈顿时红了脸。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个喜庆的节日,所以人们都变得宽和大度,围观的人全都发出善意的起哄和祝福。高小狩和楚腰又拉出两箱烟花来,在他们周围点燃。   在烟花的绽放声中,乔岭南拉起白澈的手,虔诚地把戒指套了上去。   第54章   乔岭南的腿毕竟还没好, 白澈不敢让他在外面多待,两箱烟花放完,他们就回家了。   楚腰已经在一楼重新给他们收拾出了一个房间, 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年, 还是因为知道乔岭南今天求婚,房间里面布置了大片喜庆的红。就连床上的被套也是大红色的, 上面还印着大朵大朵的红玫瑰。这简直就是一间婚房。   高小狩趁着白澈不注意,偷偷在乔岭南耳边道:“南哥你放心, 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我都一定不会再来敲门了。天大的事情, 我给你扛着。”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乔岭南就一肚子的怒火。   高小狩看他眼神不善,误会了他的意思, 又用更低的声音说:“不怕,你现在虽然不行,可是……那啥的方法有很多种嘛,最不济你还有手还有嘴不是?洞房花烛夜可千万别浪费了。”   乔岭南大怒, 谁特么不行了?   高小狩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怒气,瞬间退开老远,笑嘻嘻地跑出去了, 还故意帮着他在外面锁门,声音弄得老响。   乔岭南行动不便,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逃出去。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下一次, 一定要把这家伙剥皮拆骨。   白澈看了乔岭南一眼,走到门边,把门反锁了。   乔岭南:……   他之前倒是真没想过今天要做点什么,求婚这事基本上在他醒过来以后,心里就已经在开始想了。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他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和失去那个人比起来,其他任何困难都不足以成为阻力。身体稍微好了一点之后,他就开始计划。因为刚好临近春节,所以才选在了除夕这么一个好日子。   但是,他只策划了求婚,洞房是真没多想,倒不是真不行,只是没往这方面想。可是现在,经过高小狩一提醒,加上白澈这个反锁门的动作,乔岭南心里的火,立刻就烧起来了。   这段日子他行动不便,全是白澈在照顾他。这个照顾,包括方方面面的,比如帮他擦洗身体,照顾他上卫生间之类的。反正,平时的亲密接触真不少。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精力实在不够,还不会想太多。后来身体好了一些后,就没办法不多想了。说实在的,忍得也很辛苦。   白澈锁好门,转身朝乔岭南走过来,眼神却一直往他身下瞟。   乔岭南立刻明白过来他听到刚才高小狩的话了,一看他这眼神顿时受不了:“你这什么眼神?我告诉你……唔……”   他被白澈堵住了唇。   白澈虽然偶尔也会害羞,但整体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他也很正视自己的欲望。在医院的时候,有一次两人撩得过火,乔岭南还用手帮他解决过。   所以,主动亲吻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乔岭南顺势将他带进怀里,热情地开始回应。   两人吻了一会儿,在乔岭南的手准备往白澈衣服里钻的时候,被他压住了。   两人暂时分开,乔岭南微微有点惊讶地看向白澈。   “你别动。”白澈也看着乔岭南,声音略有些哑。   他脸上的神色七分勾引两分羞涩一分紧张:“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在你求婚之前……”   乔岭南看着他的样子,大概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心脏疯狂跳动起来,期待不已。   但他还是有一点不确定,怕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有点紧张地望着白澈。   白澈翻身关掉了房间里的吊灯,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台灯的光线调到了最暗,灯上还罩了一个粉色的灯罩,房间里只剩一点朦胧暧昧的粉色光晕,几乎不能视物,却又恰好能窥探一二。   乔岭南非常确定,他以前绝对没有买过这么有情趣的灯罩。所以这东西只能是楚腰得了白澈的指示,偷偷买的。难怪,之前高小狩要提醒他洞房花烛夜这回事。那两个家伙,什么都先知道了,口风倒是紧,却看着他们两个瞒着彼此,也不知道私底下偷笑成什么样子了。   白澈处理好灯光,又爬回床中央,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乔岭南都还没碰到白澈的人,只是一想到他想干什么,就呼吸急促,浑身燥热,某个地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头。   白澈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故意想勾引乔岭南,反正衣服脱得特别慢。但是这样的灯光下,乔岭南也看不到他的细微表情,只能看个大概,然后自由幻想,已经想到天际之外了。   白澈脱完自己的衣服,又伸手去脱乔岭南的衣服,乔岭南一开始还屏着呼吸,任由他慢慢来。最后终于忍不住,压着他的脑袋,先狠狠吻了一通。   白澈也不抗拒,一边和他亲吻,一边放低身体,慢慢贴在他身上。赤.裸的肌肤相亲,似乎激起了一层火花,两人身体都是一阵颤栗,同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吻到两人都呼吸困难,白澈就松开了乔岭南的唇,将他的手抓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抽了根丝带绑起来。他的道具,倒是准备得挺齐全。   乔岭南略略挣扎了一下,有点犹豫:“澈澈,别玩这么大,我……”   他是担心白澈毕竟第一次,万一伤了自己就不好。   “闭嘴!”白澈轻叱了一句,三分羞七分恼,声音低沉婉转,听得乔岭南都快化了,便任由他去了。   白澈不仅绑住了他的手,还固定了他的腿。   乔岭南看着他的动作,已经很兴奋了。结果白澈还当着他的面,从抽屉里拿出润滑液,自己给自己润滑。他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动作生涩,根本不得法。偏偏这事还不能半途而废,白澈又羞又恼地咬着唇,脸上快滴出血来,乔岭南看得简直快要疯了。   等到白澈自己坐上来的时候,乔岭南有瞬间真的是大脑一片空白,体会到了什么叫欲.仙.欲.死,那一刻他真是觉得再死十次也值得。   这样的体位,白澈很辛苦,乔岭南没有撑太久,就释放了出来。   双手得到自由以后,乔岭南不等白澈反应过来,直接一个翻身又把他压在了下面,密密麻麻的吻不断撒落下来,白澈都来不及喘口气,就再一次被情.欲完全覆盖。乔岭南今天晚上被白澈勾起太多火了,完全忍不住,如果不是考虑到白澈是第一次,今天晚上他就别想睡了。   白澈浑身酸软,却还在先去查看了一下乔岭南的腿,发现没事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脱力地靠在乔岭南怀里,不满地道:“真是胡闹。”   他原本是想表现得凶狠一点,但无奈还带着情.欲的嗓音软绵绵的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更像是娇嗔。   乔岭南放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往下滑,在手感极好的臀部揉了一把:“别再来勾引我了,我定力没那么好。”   白澈无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他不敢多说,因为乔岭南那个地方,好像又有抬头的趋势。   乔岭南又叹了口气,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胡闹?到底是谁在胡闹?”   白澈不认为自己是在胡闹,可事情显然和他预计的有些出入,男人的欲望,是个可怕的东西。伤成这样还身残志坚,动起来居然毫不受影响。他也不敢惹他,再来一次确实会受不了。   乔岭南停了一会儿,又不解:“到底是谁给你出的这主意?”   白澈一僵,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他有天在医院里看到有人过生日,那女孩收到男朋友的礼物,幸福的样子很打动他。白澈就想,他要是送乔岭南一份礼物,乔岭南会不会也很开心?   白澈没送过谁礼物,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他又不好意思去问高小狩和楚腰。于是,白澈就上网搜“送男朋友什么礼物好”。他搜到最多的答案,居然是“把你自己打包送到他床上”。   白澈又想起那天车祸发生的时候,乔岭南以为他要死了,也说过没睡了他很遗憾的话。当然,乔岭南可能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要表达的也只是他的不舍和喜欢。可这也说明,他心里还是很想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白澈心里生了根,怎么都挥散不去了。这个想法在心里盘旋了几天后,他就下定了决心,又偷偷上网查了很多相关的资料。   可现在乔岭南问起来,白澈再怎么坦率,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情急之下想转移话题,刚好看到乔岭南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一样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乔岭南也没真想逼他,从善如流地跟着他道:“那是玉琥,师父给我的,因为我属虎,说是能保平安。”   “哪里像虎了?”白澈抓过来看了一眼,说,“我看更像一只猫。”   “你在说我吗?”乔岭南轻笑一声,“千万别把老虎当成猫,刚才的教训难道还没够?”   “你怎么这么坏?”白澈放开玉琥,双手却缠上了乔岭南的脖子。   这样子撒娇的白澈,乔岭南简直要爱死了,他紧紧搂着他的腰,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心里幸福快要溢出来了。   “老乔。”白澈忽然贴在乔岭南耳边叫了一声。   “嗯?”   “虽然你很坏,可我还是爱你。”白澈说,“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等你老了以后,我也可以照顾你。你看,你躺在床上不能动,我都照顾过来了,对吧?”   乔岭南:感动中透着一股心酸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两人大年初一睡到很晚才醒, 乔岭南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的白澈,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放在白澈腰上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感受了一下那细腻光滑的触感。   他一动,白澈就醒过来了。   白澈睁开眼, 看了乔岭南一眼,眼神迷糊中带着点慵懒, 看得乔岭南心里痒痒。低头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说:“新年快乐!”   白澈慢慢清醒过来, 却不说话,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老乔……”   “怎么了?”乔岭南一看他这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不舒服吗?”   “不是。”白澈终于摇了摇头,抓着乔岭南手臂的手紧了一点,说,“我又做梦了。”   白澈经常会做梦, 而且他们推测,他的梦其实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是一部分记忆。所以, 乔岭南立刻问道:“这次想起了什么?”   “好多。”白澈说,“我还梦到族长了。”   乔岭南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白澈又摇头,有些苦恼,“还是只有一些片段, 但是这次多了族长,还有一部分族人。”   白澈以前的梦里,只有乔岭南、高小狩和楚腰三个人,乔岭南看着他并没有很开心的脸色,问道:“怎么?族长对你不好吗?”   “也没有。”白澈在他下巴上蹭了一下,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才道,“当年带我走的人,就是族长。教我法术的人,也是族长。可能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他对我很严厉吧,我有点怕他。”   乔岭南之前根据白澈的性格和楚腰的描述,早就猜到了白澈这些年过得不太好,应该说是为了修炼法术,所以很辛苦。现在真听到他这样说,又看到他这样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忍不住心疼:“别怕他,你很快就是新一任族长了,我们回去以后,再欺负回来。”   当然不可能欺负回来,但是白澈一听,情绪也高了一些:“其实他对我也很好,只是对我很严厉,还不让我和其他人玩。”   这件事情,楚腰之前也说过,族长在继任之前,不能和族里的其他人碰面,也是为了保护新族长的安全。   乔岭南想了想,岔开话题:“澈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什么?”白澈不解。   “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会想起那么多事情?”乔岭南暗示道。   “啊?”白澈还是不明白。   “你仔细想想,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乔岭南眨了眨眼睛。   白澈也眨了眨眼睛,然后想起来了,然后脸色迅速地红起来。昨天晚上做的时候,几乎是抱着一种献祭般的心情,当时其实也没想太多。可是现在清醒过后再想,就羞耻度爆表,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了。   “我说认真的。”乔岭南看着他道,“你想想,你这么久都没梦到过别人,昨天晚上就梦到了,真的是巧合吗?”   白澈红着脸:“肯定是巧合。”   乔岭南笑着看他:“是不是巧合你说了不算,我们多试几次就知道了。”   他说着,还故意顶了一下。   白澈昨天晚上第一次,就挑战了高难度,后来又被乔岭南压着,做得有点狠,这会儿还全身酸软,被乔岭南一顶,发现他那地方又硬了起来,顿时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的行动了。他往后缩了一下,软绵绵地道:“你别乱动。”   乔岭南原本只是想逗他,听到他这样的嗓音,顿时有点受不了,一翻身把白澈压在了身下。   “你的腿……”白澈有点急了。   “没事。”乔岭南轻笑一声,“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白澈瞬间嘴角一扬,浅浅笑了一下。   乔岭南看得又呆了,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你真好看。”   白澈又开始脸红了,乔岭南从他身上翻下来,说:“起床吧。”   两人起床洗漱,收拾好到客厅一看,高小狩和楚腰都起了,一看到他们就满脸暧昧的表情。   高小狩道:“怕打扰你们,所以都没去叫你们吃饭。”   乔岭南哼了一声:“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高小狩敏捷地躲到楚腰身后,楚腰有点担心地看了白澈一眼,发现他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家里待到下午,就被医生打电话来催,要乔岭南回医院了。   乔岭南无奈,只得回去。   医生先来检查他的腿,最后道:“算了,你明天开始试着走路吧。”   “为什么?”乔岭南满脸疑惑,“你昨天不是还一再叮嘱,不能落地吗?”   医生瞥了他一眼,说:“你连更高难度的动作都做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出了问题再做一次手术嘛,反正你是铁人,身体素质好,不折腾不是浪费了?”   乔岭南摸了摸鼻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白澈更是不安:“他,他没事吧?”   医生一看白澈懊恼又担心的神色,顿时又有点不忍,缓和了态度,说:“没事。”   眼珠一转,看到两人手上的戒指,又说:“我理解你们有需求,但是……算了,注意别太疯就行了。”   “谢谢医生。”乔岭南立刻厚脸皮地应了。   大年初一,能不在医院的病人都走了,医院里也相对要冷清一点。乔岭南把高小狩和楚腰打发走了,又哄着白澈早早地上了床。   白澈一躺上去,就被乔岭南拉进了怀里。   白澈挣了一下,也没有太用力,只是抱怨:“你别乱来。”   “不乱来。”乔岭南说,“我就是想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白澈一愣。   “证明做.爱能帮你恢复记忆啊。”乔岭南调笑说。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把白澈的衣服剥了下来。   白澈真有点急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吗?”   “我知道。”乔岭南说,“你不是说病人最大吗?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啊。”   白澈想挣扎又怕撞到乔岭南,咬着牙的样子是真急了。   乔岭南忙把人抱紧了,哄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急,今天不乱来,放心吧。”   白澈还半信半疑,乔岭南说:“让你休息一天,真的。”   说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病人一样,不过既然乔岭南说了不乱来,白澈还是不再多争论,只是道:“那你脱我衣服干嘛?”   “就想抱着你睡。”乔岭南说,“你不觉得,不穿衣服抱起来更舒服吗?”   白澈下意识地要求公平:“那你也不许穿衣服。”   “正等着你来脱呢。”乔岭南巴不得。   白澈有点尴尬,刚才就随口一说,现在反而下不来台,只得真的帮乔岭南脱起衣服来。   乔岭南这段时间躺在病床上,瘦了一些,肌肉都有点缩水了。白澈一解开他的衣服,先看到好几条疤痕,忍不住伸手去摸。   “难看吗?”乔岭南问,“我身上有好多吧?”     “难看。”白澈耿直地点头。   乔岭南:……   “我有办法。”白澈说,“我有一个药方,祛除疤痕很有效,出院以后,我就给你用。”   “你就这么嫌弃我身上有疤啊?”乔岭南纠结地问。   “不嫌弃。”白澈说,“可是,没疤总比有疤好看吧?”   对于过分耿直的孩子,乔岭南也很无奈,只能道:“你说的也对。”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宿话,才慢慢睡过去。   乔岭南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怀里的白澈浑身都在颤抖。   乔岭南吓了一跳,清醒过来,轻轻拍了拍白澈:“澈澈,你怎么了?”   白澈醒过来,满头的汗。   “这是怎么了?做什么梦了?”乔岭南心疼地帮他擦汗。   “我……”白澈一开口,声音哑得不行。   乔岭南忙坐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又抱着他,轻轻拍他后背。   白澈喝完水总算冷静了下来,这次不等乔岭南问,就主动道:“我梦到我杀人了。”   “杀了谁?”乔岭南不动声色地问。   “杀了好多好多人。”白澈紧紧拧着眉头,“这个梦我以前也做过,还做过好多次,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我杀了好多好多人。好像,好像还是我的族人……”   他声音急促,情绪剧烈起伏,显得非常不安。   乔岭南紧紧抱着他,轻声安慰道:“别着急,既然没有前因后果,那些人就未必是你杀的。所以,不要怕,更不要自责,一切等找到真相再说,好吗?”   白澈轻轻点了一下头,身体却还是在发抖。   “你别怕,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乔岭南抓着白澈手,两只一模一样的戒指碰在一起,“我们现在是伴侣了,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陪你面对。放宽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澈缩进乔岭南怀里,往他胸口贴紧了一点,慢慢冷静下来。      第56章   乔岭南把白澈哄睡着以后, 自己却睡不着了。   白澈绝对不会是滥杀无辜的人,他看到几个怨灵被困住,都想带他们回家, 更何况是人?他绝对不会随便杀人。   可是, 人做梦也是有规律的,同样的梦境反复出现, 肯定有问题。尤其是白澈几乎没有做过梦,他之前所谓的做梦, 全都是曾经记忆的片段, 并不是真的梦境。   看来, 卫岭山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而且相当复杂。   不能再拖了, 乔岭南默默告诉自己。   车祸那次差点丢了性命以后,乔岭南心里其实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坚强。他只是习惯了坚强,习惯了在危险来临时,站在前面, 给大家做个表率,给大家一点支撑。可实际上,无论再怎么强大的人, 在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后,心境都是会有改变的。   乔岭南也一样,差点死掉以后,他知道自己开始变得怕死了。他有了牵挂的人, 有了放不下的感情,所以不敢再像年轻时候那么拼,他开始惜命,开始瞻前顾后,甚至有了逃避的心思。   这段时间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其实也有乔岭南不尽心的原因在,他并不想那么快去面对真相,不想那么快去面对阴谋和争斗。他住院这段时间,白澈几乎是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身体上虽然疼痛难忍,心理上却格外平和,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能忍痛的原因,因为他对身上的伤甘之如饴,他喜欢这样平静无忧的日子,他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他知道,卫岭山的情况,肯定非常复杂,只要他从医院离开,接着又会面对无休止的阴谋和战斗,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所以,乔岭南想偷懒,他故意拖延着一切,包括身体的恢复。   只是,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卫岭山是白澈的责任,只有把卫岭山的事情处理好,他们才能真正无所顾忌地在一起。而且,真相一天查不清楚,白澈就一天不会好过,他现在甚至连做梦都开始不安了。   乔岭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尽快好起来,强大起来,陪着白澈,找到真相,解开一切谜团。   第二天,白澈醒过来的时候情绪还算不错,在乔岭南的安抚下,那个噩梦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当然也因为他不是第一次梦到,所以不会有第一次那种恐惧,只是心里还是会不安。   乔岭南也没有多问,开始练习走路。   这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过程,即便乔岭南很能忍痛,什么都不说,但白澈每次看到他满头大汗都还是心疼不已。   不过,苦练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一周过后,乔岭南基本上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了。医生已经不管乔岭南了,让他自己出院,定时回去复查就好。   乔岭南终于回到了自己家,觉得无比亲切。楚腰也很高兴,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来庆贺。   吃过晚饭,乔岭南和白澈回房间,还是除夕那天住的那个房间,里面的布置都还没变。乔岭南瞬间便想起来那天晚上白澈的样子,心里开始躁动,身上也开始热起来。   住医院这周,他忙着恢复,每天累得要死,两人还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澈刚一关上门,就被乔岭南拉进怀里,然后扑倒在床上。   他刚想说话,忽然听到另外一个相当无语的声音:“房间里还有一个活物,你们能不能不要假装没看到?”   两人都吓了一跳,乔岭南放开白澈,扭头一看,燕燕正蹲在床头柜上,很无奈地看着他们。   乔岭南比它更无奈,他怎么这么衰?为什么总是在被人打断好事?现在还被一只鸟打断,也真是够了!   “你怎么在我们房间?”乔岭南无奈地问。   “当然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们啊。”燕燕也很无奈,“谁知道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呢?进屋都不知道先看看周围的环境?万一这里藏了个杀手呢?你们俩刚才都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我自己家里,哪里来的杀手?”乔岭南对燕燕的说教更加无奈,“你有事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不信任那个女人。”燕燕很不爽地道。   乔岭南觉得,它大概翻了个白眼,只是眼睛太小,看不太出来。   “那个女人”是指楚腰,燕燕对楚腰一直有着奇怪的敌意,向来看她很不顺眼。   白澈微微有点脸红,推开了乔岭南,问它:“什么事情?”   “那两个人的身份,我查出来了。”燕燕又得意起来,说,“他们是老岳的人。”   燕燕说的两个人,是和乔岭南车祸相关的。   之前乔岭南车祸发生以后,高小狩和楚腰都在四处调查,燕燕也没有闲着。它没有人脉,又不敢轻易说话,调查其实很不方便。但是它也有高小狩和楚腰没有的优势,它探听消息特别方便,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白澈告诉它,可以再去事故发生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听到路人的议论,也有可能找到一点线索。毕竟,弯道过后是一条街,人也不少。有些人可能看到了什么,但无论是警察还是高小狩他们去调查的时候那些人为了避免麻烦,或许什么都不会说。但是,闲聊八卦的时候,却可能会说。   燕燕去了,它在那附近蹲守了很久,还真给它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那天那辆撞翻乔岭南的悍马开走以后,转过弯道就被人拦截了下来。   警方后来调查的时候,那辆悍马已经开回了家,中途被拦截这事就没人知道。燕燕是从围观路人那里听来的。   白澈一听这消息就觉得很奇怪,拦截悍马的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立刻就让燕燕继续去跟进。   拦截的人只是出现在围观路人口中,当时还开着车,燕燕有很多不方便,它又不愿意让高小狩和楚腰插手这事,所以费了很多功夫。   它不信任楚腰,高小狩明显偏袒着楚腰,燕燕便连他也不说了。   现在,它终于打探清楚了:“昨天,我看到老岳给他们安排任务了。我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就是老岳的手下,还是私人部下,并不是灵案组的人。”   “这么说来,就可以肯定了。”白澈看着乔岭南,说,“车祸的事情,老岳一定知道,而且,多半是她安排的,不然她的人不可能那巧地出现在那里。她的人拦下悍马,应该是想弄清楚到底有没有得手吧?”   “不,不是的。”燕燕说,“据现场围观的人说,他们不像一伙的,彼此斗得很厉害,差点就车毁人亡了,应该不是自己人。”   “不是自己人?那他们怎么可能刚刚好等在那里?”白澈皱眉。   “有一种可能。”乔岭南说,“老岳事先知道了有人想对我们下手,所以安排了人在那边接应。其实,从事后你说的她一直很愧疚的表现上,也可以得到佐证。她先知道了,想来救我们,结果却没救成,所以她会愧疚。”   “你这样说,也有点道理,可还是有疑点。”白澈说,“如果她真的是自己人,为什么得到消息不直接告诉我们?提醒我们一下不是更容易?暗中安排人接应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很保险吧?”   “你说的没错,老岳的确有事情瞒着我们。”乔岭南说,“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她没有恶意。”   毕竟相交十年,乔岭南对老岳,还是有好感和信任的。   白澈不说话了,他对老岳,始终有点不放心。   乔岭南看他不高兴,想哄哄他,看了燕燕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燕燕气死了:“过河拆桥,乔岭南你太不要脸了!”   乔岭南哄它:“明天请你吃水果,想吃什么随便点。再不济也给你找一个,不对,一只老公?”   燕燕气得飞走了,白澈瞪他:“燕燕也很辛苦的。”   “我知道,所以说给它找老公作为补偿嘛。”乔岭南眨眨眼,很无辜的表情。   白澈很无语,乔岭南不等他多说,直接压上来,把他扑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白澈推了他一下,“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先讨论一下……”   “我知道一个最快捷地知道真相的办法。”乔岭南一边说,一边低头解白澈的衣服。   白澈被他的话吸引了,都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动作:“什么办法?”   “让你尽快恢复记忆啊。”乔岭南说完,低头咬住白澈的耳垂,轻轻吸了一口,才诱哄着道,“我今天晚上努力,让你恢复记忆,所以谜团就都迎刃而解了。”   耳朵是白澈敏感的地方,他被乔岭南这一手弄得直接软了下去,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任他为所欲为。很快自己也沉沦下去,什么线索什么老岳,全都被抛到了脑后。   第57章   第二天白澈醒过来的时候, 乔岭南就问他:“想起点什么没有?”   白澈莫名地有点不爽:“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下意识就很不满:“所以,以后别做了。”   乔岭南看得好笑, 抱着他道:“你傻不傻呀?我和你做是喜欢你, 想和你做,又不是为了让你恢复记忆。那不过是一个借口, 亲近你的借口,明白吗?”   白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承认了吧?都是借口, 所以更不能做了。”   乔岭南哭笑不得:“行啊, 小坏蛋, 跟我玩心眼了?”   他说着,伸手去挠痒痒,白澈有点怕这个, 急忙道:“你别闹,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乔岭南停下来,却还是把白澈圈在自己怀里。   “关于老岳的……”白澈说。   “你等一下。”乔岭南打断他,笑眯眯地道, “我也想到了一件关于老岳的事情,我们一起说好不好?”   乔岭南似乎很喜欢玩这种所谓“心有灵犀”的事情,白澈点头:“好。”   “老岳就是岳照。”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话音落, 两人对视一眼,都挺开心的。   “你怎么想到的?”白澈问乔岭南。   “我是忽然想起来一个细节,就是之前鲜若被老岳关起来,我们去见她的时候。”乔岭南说, “你还记得吗?鲜若说,要附赠我们一个消息。她当时对着摄像头说,岳照就在我们身边,让我们自己去猜。我那个时候以为她只是故意抛出线索来扰乱我们,所以没有多想。可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摄像头后面是谁?是老岳啊,所以她那个动作,其实就是在挑衅老岳,但我们都忽略了。”   “没错。”白澈点头,“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你叫‘老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岳照。可那时候我看了一眼,发现她是女的,还是人类,就下意识觉得不是。后来,你问我鬼王可不可以不是鬼?我才忽然明白过来,鬼王可以是人,当然也可以是女人。”   其实,当时白澈主要是想抱着乔岭南感受心跳,所以没空去想太多。   乔岭南想起当时的情况,想到白澈绷着脸扑进他怀里的样子,想到他那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对白澈没有别的想法,忽然有点后怕。幸好白澈当时坚持来追他,不然他们可能就错过了,乔岭南手上不自觉地紧了紧,又说:“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也是老岳做的。”   “什么事情?”白澈问。   乔岭南说:“鲜若的死。你想,鲜若和梁信同时出现已经很奇怪了,梁信刚被放出来手里就有刀,这就更奇怪了。还有王丁,我曾经让人假扮过王丁,鲜若有怀疑,难道不会去找王丁的魂魄吗?她肯定找了,只是没找到,所以才会相信王丁没死,跑去自投罗网。你和鲜若都找不到王丁的魂魄,谁有这样的能力把他藏起来,让你们两个都找不到?只有老岳,也就是鬼王岳照。”   “还有,玲珑笛的失效。”白澈说,“那天老岳来医院见我们,我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点。她看出来我心里起疑了,所以才会下了命令,让我再也见不到那些鬼魂,断了我们的线索。”   “所以,现在很明显了,老岳就是岳照。”乔岭南说,“只是我不太明白,她到底是在帮我们,还是在害我们?”   岳照做的事情,好坏参半,实在看不出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找她问问不就清楚了?”白澈说。   乔岭南顿了一下,坐了起来:“对,我们得赶紧去见她。我总觉得,她总是很轻易就能知道我们的情况,老是提前一步掐断线索,我怕晚一点又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给老岳打电话,电话却打不通。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皱眉,不会这么玄乎吧?他们心里想什么,岳照也能知道?   白澈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正是老岳发来的,他急忙点开。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老岳说,乔岭南车子的刹车是她动的手脚,那家朱砂店也是她安排好的。事情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朱砂的量故意给少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再去一次。至于原因,老岳说她也是被人胁迫,但她并不想要乔岭南的命,所以她安排了人在弯道后面接应。却没想到,乔岭南为了保证白澈的安全,并没有过弯道,导致车祸发生在弯道之前。老岳还说,鲜若的死也是她安排的,她杀了鲜若算是为乔岭南报仇。她说她无颜再见乔岭南和白澈,所以她走了,只留下了这条短信告别。   最后,老岳还特别提醒了一句,让他们警惕身边的每一个人。   又是这样一句话!她到底在说谁?   乔岭南和白澈面面相觑,这信里交代的内容他们都猜到了,可他们猜不到的内容,老岳却没提。再给她回消息,短信却发送不过去了。   不过,从最后一句话来看,老岳是岳照这就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可是,她说她走了?   “澈澈,我们去一趟灵案组。”乔岭南说。   鉴于老岳最后一句话,乔岭南和白澈没有对高小狩和楚腰说得太过清楚,只说要去灵案组找老岳。   他们一起去了灵案组,灵案组的负责人已经换了,问起老岳,说是早就辞职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甚至之前老岳的几个老部下,也不见了影子。   再一次无功而返,回到车上以后,乔岭南忍不住问楚腰:“你不是一直跟着老岳吗?怎么没发现她准备离开?”   楚腰有苦难言:“我看到的一切都很正常,又不敢跟得太明显……想必她早就发现我在跟踪她了吧?所以故意演戏给我看的。”   楚腰也很生气,可老岳就是这样忽然不见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乔岭南和她相交十年,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处,有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晚上,乔岭南和白澈躺在床上,都睡不着。乔岭南说:“澈澈,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不管做什么,不管有什么发现,老岳都能立刻知道。这是她有特殊能力,还是我们……”   “我们身边有她的人?”白澈接着他的话道。   乔岭南默认了,白澈又说:“我们身边就只有包子哥哥和楚腰,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怀疑不起来,乔岭南也怀疑不下去。   乔岭南顿了一会儿,说:“澈澈,我们去卫岭山吧。可能一切真的只有到了卫岭山,才能弄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相信老岳的,你也说,你之前感觉,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岳照。我觉得,我们的感觉应该不会同时出错。老岳如果真想害我们,在我们对她不设防的时候,就已经死过无数次了。老岳也说,她有苦衷,她是鬼王,能胁迫她的人,绝对不多。事情既然是从卫岭山开始的,我们只有去了那里,才能弄清楚真相。”   “可是,你的腿……”白澈不太放心。   “没事的。”乔岭南说,“我的腿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胡来的人。而且,有你在身边,我相信你能保护我的。”   白澈终于还是点头了,事情一天不解决,他们就得提心吊胆一天。而且,白澈也在担心,乔岭南上次车祸没死,那个害他的人可能还是没死心。那人连岳照都能威胁,可见不是普通人。他万一再来害乔岭南呢?不弄清楚那人是谁,他们就处于绝对的劣势,防不胜防。所以,早点弄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乔岭南把戴着的玉琥摘下来,给白澈戴在脖子上:“这是我师父送我的,能不能保平安我不知道,但这真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现在送给你……”   “不行,你自己戴着。”白澈绷着小脸,“我不要。”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东西能不能保平安不好说。可是乔岭南一次次化险为夷,这东西在他心里,绝对是能遇难成祥的吉祥物,没有价值可言。他把它送给白澈,其中的情义不言而喻。   正因为如此,白澈更不能要。   “这是聘礼。”乔岭南固执地给他戴上了,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白澈惊讶地看着他,乔岭南说:“你相信我。”   白澈没有再拒绝。   第二天,乔岭南就让高小狩收拾东西,准备去卫岭山。   高小狩看着他的腿还不怎么愿意,但是乔岭南和白澈都坚持,他也无奈,只得开始准备白澈列出来的东西。   白澈用自己的血画了最后一道符,他们去了卫宵家里。白澈制作的招魂旗果然有用,那些怨灵都被带出来了。   卫宵再次提出,想和他们一起去卫岭山看看。   白澈没有拒绝,让他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白澈睡到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身上全被汗湿透了。   乔岭南也醒过来,急忙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   “老乔……”白澈哑着嗓子,有些痛苦地道,“我想起好多事情。”   “都想起了什么?”乔岭南问道。   “鲜若想杀我,是岳照救了我,把我带到天邺镇。”白澈捂着头,低声道,“南觋族内还有叛徒,可我想不起是谁,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的想了。”乔岭南帮他按头,“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也不少了,谨慎行事,一定能找出那个叛徒的。”   白澈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老乔,你帮我演一出戏,好不好?”   第58章   第二天, 卫宵按时过来集合,他亲自开了一辆房车过来。   乔岭南一看,直接冷笑一声:“卫先生这么有钱的人, 出门竟然没带一个司机, 居然自己亲自开车?”   “我这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吗?”卫宵说。   然后又有点委屈:“乔先生你又何必一再针对我呢?我又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乔岭南不由好笑,点明道, “你为什么非要跟去卫岭山?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拆穿你已经够给你面子,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装无辜。”   高小狩和楚腰自然都站在乔岭南这边的, 看向卫宵的眼神颇不友善, 大家都知道他心怀叵测。   卫宵有点尴尬,一咬牙,干脆直接道:“没错, 我去卫岭山是别有用心。我喜欢白澈,我怕路上有危险,虽然我可能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多大的忙。但是我想跟着, 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我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我, 至少我还有一条命。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可以为了白澈去死吗?我也能做到的,你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别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平时瞧不上我没关系,我不和你争论, 不是因为我怕你。我只是不想白澈为难,你救过他的命,他不舍得你难过。我为了白澈什么都可以忍,可我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相处吗?非要自己人先打起来才好?”   高小狩和楚腰都不知道卫宵对白澈还有这样的心思,一时间都有点傻了,高小狩更是不爽:“谁和你是自己人了?”   乔岭南沉着脸,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危险?你明知道很危险还一再求我们去做,你安的什么心?”   白澈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对卫宵道:“卫先生,不管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对你都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另外,我带你去卫岭山,也并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挡危险。只是,你身上怨灵的气息太重,如果你不去一趟,只怕活不长。还有,如果你真的不会什么法术,我希望你在路上可以安分一点,遇到危险别往前冲,免得我们还要分心救你。”   卫宵一听这番话,脸色也很不好看,说不出话来了。   乔岭南哼了一声,往自己的车子走去,白澈忙跟着他去了。   乔岭南走到车子边又停了下来:“包子,把我们的行礼都放到卫先生车上去吧,我们的车不开了。”   卫宵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乔岭南你什么意思?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乔岭南看着他道:“从禾城到卫岭山,就算路上不出意外,也得开四十多个小时。我和澈澈不能开车,楚腰技术也一般,你是打算一个人开四十多个小时吗?你要是不愿意我坐你的车子,你就把东西拿到我车上也行。连同车都做不到,你还好意思说你为了澈澈什么都能忍?”   乔岭南的车子就是一辆普通越野,从长途跋涉的舒适度来看,怎么也是卫宵的房车更合适一点。   卫宵当然也没办法说不了。高小狩把东西搬过去,又对卫宵道:“卫先生似乎又忘记了一件事情?当初我们说好的条件,好像是卫先生的全部家产吧?怎么,这部车子不是卫先生的家产吗?”   卫宵气得不行,却听到白澈说了声:“包子哥哥,算了吧。”   卫宵立刻喜笑颜开,高小狩去看乔岭南,果然见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高小狩忽然觉得,这段行程可能会很麻烦。   他们收拾好东西,下午出发。   高小狩先开车,楚腰坐了副驾驶,乔岭南毫不客气地拉着白澈去了后面的双人床上休息。卫宵一个人坐在用来会客的沙发上,气得不行,干脆插上耳机听音乐。   乔岭南抱着白澈在床上滚了一圈,笑着道:“这房车还真不错,以后我们也弄一辆来玩好不好?”   他说着话,伸手往床底下一探,摸出一枚纽扣大小的窃听器。乔岭南给白澈看了一眼,又轻轻把窃听器放了回去。   白澈点点头,说:“这有什么好玩的?”   “出去旅游的时候很方便啊,等我们从卫岭山回来,就买一辆房车,我带你出去看山看水看日落日出,我们去周游世界。”乔岭南说着,低头亲了白澈一口。   白澈推开他,轻声拒绝:“别,有人呢。”   “谁?卫宵吗?”乔岭南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声音里隐隐有怒气,“就让他听好了,怕什么?早点让他死心。”   “可是……”   “可是什么?莫非你对他真有意思?”   “当然没有……”白澈的声音有点急了。   “那就行了。”乔岭南霸道地道,白澈后面的反抗都被他吞进了嘴里。   卫宵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乔岭南正在解白澈的衣服,他脸色非常难看。   乔岭南脸色也很难看,伸手就摸了个水杯朝卫宵砸过去。   卫宵居然没躲,水杯砸在头上,碎片在他额头划出一条口子,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乔岭南怔了一瞬。   卫宵很平静地道:“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只是那面招魂旗好像出问题了。”   白澈推开乔岭南,从床上爬了下来。   招魂旗就放在会客厅的一个小箱子里,他出来一看,箱子颤动得很厉害。白澈把手搭在箱子上摸了一会儿,起身对高小狩道:“包子哥哥,你找个人少一点,最好是照不到太阳的地方停车。”   乔岭南也出来了,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了?”   “外面阳气重,他们受不了。”白澈皱着眉说,“看来,只能晚上赶路了。”   乔岭南也皱着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白澈看了卫宵一眼,还是去找了药箱出来,想帮他包扎一下。   乔岭南黑着脸从他手里拿过药品,说:“我来。”   白澈犹豫了一下,乔岭南手上一用力,直接把东西抢了过去。   卫宵似乎并不愿意让乔岭南帮他,但是他看了白澈一眼,还是忍下来了。   乔岭南很显然对卫宵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出手极重,卫宵疼得龇牙咧嘴,却始终不吭一声。   白澈在旁边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到底出什么事了?”高小狩把车子开到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把车子停了,回头问道。   乔岭南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白澈回答道:“白天不能走,只能晚上走了。”   他又看了卫宵一眼,皱眉说了句:“抱歉。”   然后就下车去找乔岭南了。   高小狩这才看到卫宵头上的伤,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被那些东西给伤了?”   卫宵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这里旁边有一片不算茂密的小树林,乔岭南就站在树林里。   卫宵看到白澈走过去,拉了拉乔岭南的手,却被他甩开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乔岭南粗暴地把白澈拉进怀里,开始吻他,完全不顾白澈的挣扎。   卫宵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乔岭南抱着白澈转了个身,挡住身后的目光,嘴上却没放过白澈。   白澈忍不住道:“差不多了吧?”   乔岭南轻笑一声:“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你自己要求的,差不多怎么行?”   白澈一咬牙,双手勾上乔岭南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最后乔岭南不得不放开他:“你这个小坏蛋,再来勾引我,我就真的在这里把你办了。”   白澈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小小的得意和有恃无恐。那样鲜活灵动的眼神,看得乔岭南心都快化了,把他抱在怀里说:“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演。”白澈道,“这一点还不够,他还会继续来找事的,今天晚上按计划行事。”   两人抱在小树林里亲亲密密了好半天,高小狩来叫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卫宵煮了点吃的。”   乔岭南哼了一声:“我怕他下毒。”   话虽然这样说,却还是被白澈拉回去了。   卫宵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对他们道:“幸好我早有准备,就算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食物足够了。”   乔岭南刺了他一句:“卫先生可真有先见之明,不会都是你早算好的吧?”   卫宵假装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我只是习惯了未雨绸缪,想得比别人细一点,用心一点罢了。”   “吃点东西吧。”白澈端了一碗汤给乔岭南,有点讨好地道。   乔岭南哼了一声,不搭理卫宵了,就着白澈的手喝汤。   卫宵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不是还有一只鸟吗?长得挺好看,还会说话,怎么没一起跟着?”   第59章   卫宵这一提, 高小狩也忽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燕燕不见了,他忍不住跟着问了一句:“对啊, 燕燕呢?”   他话音刚落, 就被乔岭南给瞪了一眼。   高小狩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听到乔岭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给它找了个老公, 把它嫁出去了。”   高小狩一怔,连楚腰都抬头看了乔岭南一眼。白澈低着头, 没说话, 神情明显有些委屈, 看样子估计这事他原本是不同意的。   高小狩小小声地说了一句:“燕燕不是公的吗?怎么找老公?”   卫宵皱眉道:“乔先生你也太过分了吧?如果我没了解错,燕燕应该是阿澈的朋友吧?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把它从阿澈身边赶走?你得到他的同意了吗?燕燕那么聪明的一只鸟, 跟在身边可以帮很大的忙,你为什么要把它赶走?而且,它哪里需要什么老公?有什么鸟能配得上它?”   乔岭南冷笑一声:“卫先生了解得没错,可就是了解得太多了一些, 你不觉得,你才是最没有资格的人吗?我是白澈的老公,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置喙?”   气氛越发僵了起来, 高小狩和楚腰对视一眼,都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子,但也都不敢说话了。   卫宵气得发抖:“我是没资格,可我是真心为白澈好, 不像某些人,哼……”   乔岭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白澈忙拉住乔岭南的手,看了看发现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又皱眉道:“你们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他看向乔岭南,语气里都有点哀求的味道了。   乔岭南冷着脸没说话,卫宵咬了咬牙也不说话了。高小狩又和楚腰对视了一眼,更加莫名其妙。   等他们吃完饭,天差不多已经黑了。白澈说可以继续赶路了,高小狩和卫宵商量了一下,高小狩开前半夜,卫宵开后半夜。楚腰跟着高小狩去了前面,她坐副驾驶,顺便帮着看看路。   乔岭南一个人去了后面的双人床休息,连白澈都没搭理。   白澈安排完事情,也去了后面。   卫宵等他们都走了,才在沙发上坐下来,耳朵里插着耳机闭目养神。   白澈上床了,乔岭南没理他。两个人都很安静,然后有很小的声音传来,听不太清楚说了些什么,但是能听到都是白澈在说,乔岭南根本没搭腔。   过了好一阵子,白澈声音大了一点,他在道歉:“对不起……”   卫宵皱了皱眉,里面又安静了一阵,然后声响就忽然大了起来,是很暧昧的声音,还有很重的喘息。听动静就知道乔岭南又在欺负白澈,根本全不顾忌外面还有人。   卫宵听了一会儿,有些气恼地摘下了耳机。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跑到前面去和高小狩交换:“高先生,我睡不着,我们可不可以换一换?我来开前半夜,你开后半夜吧。”   “行。”高小狩倒是无所谓,靠边停下来,和卫宵换了位置。   卫宵开了一会儿,扭头看楚腰根本没睡,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和她搭讪:“楚腰姑娘不休息一会儿吗?”   “睡不着。”楚腰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说,“卫先生,你是故意找茬来的吧?”   卫宵觉得自己特别冤枉:“我哪里有?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分明是乔岭南在故意找茬。”   他顿了一下,也有点委屈:“我知道,你们都和他关系好,他又拼死救过白澈的命,所以你们都偏袒着他。我明白的,我不计较,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喜欢白澈而已,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楚腰摇头,老实说:“没有。”   她想了想,又说:“你喜欢一个人是没错,可是这个人明明已经有伴侣了,你还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再地表现出你的喜欢,这难道不就是故意挑衅吗?”   卫宵也摇头,说:“你错了。如果乔岭南真的喜欢白澈,如果他真的信任白澈,旁人不管怎么挑衅,他都会相信白澈的,他们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他现在恼羞成怒,他根本就不信任他们的感情,也不信任白澈,所以我一出现,他就怕了。说老实话,他真的有那么爱白澈吗?车祸的事情,所谓救了白澈一命这件事情,你仔细想想,难道真的不是他的失误造成的?就算被人跟踪,他甩掉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弄到那么惨烈的。你看他现在,根本就是挟恩图报,仗着自己救过白澈的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白澈欠了他什么?我反正是看不下去了。再说了,他们这算什么伴侣?谁承认了?”   楚腰对乔岭南态度忽然的转变也有些不解,但她还是相信乔岭南的,解释说:“南哥平时不是那样的人,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都不像他了。”   卫宵冷哼一声,说:“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吧,他怕了,怕白澈被我抢走,怕去了卫岭山遇到什么变故。他根本就是不自信,之前的那些坚强,都是强撑的,现在撑不下去了。”   楚腰摇了摇头,也不是很理解,最后道:“反正我还是相信南哥的,你如果没有不怀好意,就不要再试图挑事了。你要真找事,我们都站南哥那一边的。”   卫宵不说话了。   乔岭南放下手里的耳机,和白澈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车子又前行了一段时间,忽然颠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楚腰正靠着座椅打盹,忽然一震,吓了一跳,忙睁开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车子忽然……”卫宵顿住了,声音有点惊恐,“你看前面。”   车子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排一排的骷髅头,密密麻麻,目力所及全是人头,每只都一样,看得人瘆得慌。   即便楚腰是南觋族的人,也算经常和鬼怪打交道,也有点受不了,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幻术而已。”白澈的声音忽然响起。   卫宵和楚腰吓了一跳,才发现白澈、乔岭南和高小狩,三个人都已经下车了。   白澈拿了一张符,念了几句咒语,忽然冲进那群骷髅头里,那些骷髅头忽然就消失了,前面出现了一个长着两颗脑袋,身体却小小的人形怪物。   怪物的两个脑袋一模一样,嘴里同时发出“桀桀”怪笑,朝他们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白澈掐了个指诀,朝怪物拍了一掌,怪物避了一下,闪开了白澈的大半攻击,只有衣角沾了一点指风,瞬间冒起一股黑烟。   那怪物似乎生气了,忽然在原地开始转圈,白澈面色凝重,这时候后面的车子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白澈眼睛看着前面,嘴里却对楚腰道:“楚腰,你去车上,守着招魂旗,别让那些怨灵出来。”   乔岭南则对高小狩道:“包子,你也上去,帮楚腰。”   楚腰和高小狩答应了一声,都急忙上了车。   这时候前面那怪物忽然停了下来,朝白澈攻出一掌,带起一大片迅疾的掌风。除了白澈以外的其他的人都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澈也迅速地拍回去一掌,堪堪挡住怪物的攻击。   但是白澈似乎不是怪物的对手,很快便被逼地向后退了一步。   乔岭南偷偷绕到怪物身后,手里捏了一张符,想要偷袭那怪物。   那怪物却发现了他,其中一个脑袋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冲着乔岭南呲牙一笑,另外一只手迅速地抓向乔岭南的脖子。   谁也没料到怪物的脑袋居然能转圈,乔岭南也吓到了,震惊之下,有点慌了。他的腿又不方便,避了一下没避开,那怪物的手眼看就要抓到乔岭南脖子了。   白澈大急,使出全力,忽然直接冲向前,想要把怪物抓回来,怪物的手快要□□他胸口他都顾不上。   旁边观战的卫宵也急了,忽然冲上去,一把推开了白澈,那怪物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   而另外一边,怪物的另外一只手刚好碰到乔岭南的脖子,但他没能伤到乔岭南,反而忽然发出惨叫一声,手上冒出一团团黑烟。   怪物痛苦地往后退,连卫宵也顾不上了,放开手转身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后面的车子停止了颤动,安静了下来。乔岭南和白澈都毫发无损,只有卫宵肩膀冒出一团团黑气,脸上全是冷汗。但是当他看到白澈没事的时候,满脸都是欣慰的神色。   白澈看乔岭南没事,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卫宵:“你没事吧?”   卫宵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去:“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白澈只好伸手扶住他,又把手贴在他的肩膀,帮他祛除那妖物的黑气。   乔岭南看着两人的样子,气得哼了一声,转身上了车。   第60章   白澈帮卫宵祛除了黑气, 看了看伤口,还好不是很严重。又扶着他上车,找了伤药出来, 帮他上药包扎。   高小狩和楚腰都还在车厢里, 看到白澈进来,高小狩问他:“阿澈, 刚才那是什么怪物?他想干嘛?”   “那怪物专门以食怨灵魂魄为生,食用的怨灵越多, 他的法力就越高强。我们车上的怨灵太多, 对他来说, 非常有吸引力,所以他肯定还会再来的,说不定还会带着帮手来。”白澈说, “我们要小心。”   卫宵好声好气地问乔岭南:“乔先生,你刚才是怎么打败他的?我都没看到你出手,不知道你有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乔岭南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话有点不讲理了,卫宵还是忍着怒气道:“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啊……”   白澈可能下手重了一点,卫宵发出一声惨叫,白澈忙停下来, 歉意又关切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卫宵忙强撑着摇头道:“我没事,你不用在意。”   乔岭南看到他们的样子,冷笑一声, 说:“没本事就别往前冲,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现在连司机都不够了,就这么点用处还偷懒。”   卫宵本来就很生气,被乔岭南一讽刺,也忍不住了,开口呛了回去:“到底是谁在找事?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受伤吗?”   乔岭南更是觉得好笑:“你救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自己信吗?”   卫宵说:“是,我本意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救阿澈,可如果不是你冒失,自找危险,阿澈会不顾危险地去救你?阿澈如果不去救你就不会有危险,阿澈没有危险,我会去救阿澈?”   “说的什么绕口令?”乔岭南皱了皱眉,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辩,“所以,最后到底是谁受伤了?又是谁拖了后腿?”   卫宵终究还是哑口无言,却气得脸色发青。   白澈只觉得头疼:“你们别吵了,我来开车。”   “你连驾照都没有,开什么车?”乔岭南不满地道。   “我能开的。”白澈也不多解释,只是坚持。   乔岭南脸色很不好看,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连白澈也不搭理了,一个人去后面睡觉。   白澈也假装不知道,对高小狩道:“包子哥哥,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开车,你……”   高小狩道:“我开一晚上没问题的,还是你休息吧,你刚才用了法术,肯定很累吧?你放心,我以前开过更久的车,不会出什么问题。”   白澈摇头,坚持道:“没关系,我先来开。我怕那东西还会再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撑不下去就叫你。”   高小狩无奈,只得答应。   卫宵立刻道:“我和你一起。”   白澈也没拒绝,卫宵立刻爬到副驾驶去了。   高小狩和楚腰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到白澈也走了以后,高小狩叹了口气,对楚腰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后面看看南哥,这都怎么回事啊?”   白澈冷着脸开车,虽然他向来面瘫,可还是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他很不开心。   卫宵看了一会儿,主动道歉:“对不起,又让你难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你为难我也很心疼,可你也看到了,是乔岭南故意挑事的,我真的也很冤。”   “我知道。”白澈很平静地道。   卫宵反而怔了一下:“你不生气吗?”   白澈不说话,很明显还是生气的,可他不愿意说出来。   卫宵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阿澈,你真的觉得你喜欢乔岭南吗?”   白澈没看他,反问:“你什么意思?”   卫宵说:“对不起,我承认我调查过你们。我是个商人,算计和谨慎是本能,所以我在找你们帮忙之前,肯定要了解你们的情况。所以,我知道,你失忆了,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你之所以会和乔岭南在一起,是因为他能让你心跳,对吗?”   白澈开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你别激动。”卫宵安抚道,“我知道什么不重要,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为你不值,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乔岭南这个人对吗?你只是喜欢在他身边时,有心跳的感觉。阿澈,那不是爱情,你不要把自己骗了。他能让你心跳,也未必就是因为他和你多有缘,你又没和别人试过,怎么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能让你心跳呢?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能让你心跳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种,并不是只有在乔岭南身边这一种。我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我只是不忍看你委屈自己。”   白澈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乔岭南什么吗?”   “什么?”卫宵立刻问道。   “他对我很坦诚。”白澈说,“乔岭南不会瞒着我任何事情,可你们,却未必……”   “阿澈,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宵不安地挪了一下。   “卫宵,我也没那么蠢。”白澈终于看了他一眼,说,“你能在家里养了那么多东西的情况下,还过得安然无恙,会是普通人吗?还有,刚才你救我的时候,明明可以躲开那怪物的攻击,可你却故意没躲开。你肩膀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实际上,只是表象。”   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道:“你大概忘记了,我有个外号叫‘鬼医’,这些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知道你也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你非要跟着我们是想干什么。我不想揣测你的意图,我只想把这些怨灵处理好,带他们回家。但是,我不会听信一个不坦诚的人的挑拨。”   卫宵显然没料到白澈会如此坦诚,他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有点重,心里应该也不平静。   过了很久,卫宵才道:“我承认,我不是普通人。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天生体质就很奇怪。能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好地相处,不然我也不敢卖地下挖出来的东西。我也承认,刚才我是故意的,你不就是因为乔岭南救了你一命,所以才对他死心塌地吗?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我也可以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好吧,我承认,现在看来,这个做法是蠢了一点。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乔岭南公司门口的咖啡店,你戴着口罩坐在那里特别醒目,我当时就想这个人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当时乔岭南拒绝了我,我本来都没想再去找他了。说实话,我虽然被那些东西困扰,但正如你所说,他们还不至于能要了我的命。能解决掉当然最好,不能解决我也可以过下去,说不定会遇到什么转机。可是,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你和乔岭南是一起的。我就下定决心,要再去找你们。乔岭南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我都答应下来,只是因为想和你靠近一点。但乔岭南也很狡猾,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所以私下里对我……其实他怎么对我倒是没关系,但是我不能忍受见不到你,你明白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来的原因。没有别的,全都是因为你。”   卫宵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白澈听了也没什么反应。   卫宵又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如果你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我会尽量让着他的。”   白澈终于点了点头,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伤害乔岭南。”   卫宵一怔,脸色有点难看。   白澈又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愿意相信,但是你的厚爱,我承受不起,很抱歉。”   卫宵脸色更难看。   “阿澈。”高小狩忽然探出个脑袋来,“你去歇会儿吧,我来开。”   白澈摇摇头说:“没事,我开就好了,你……”   “是南哥叫我来找你的。”高小狩道,“你去看看他吧。”   白澈神色微微一动,卫宵看他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喜悦。   白澈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边停了。   高小狩过去开车,白澈进了后面的房间,乔岭南站在门口对着他笑。   他一进去,就被乔岭南抱进了怀里,两人滚到床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白澈咬着乔岭南的耳朵,用极轻快的声音说:“我想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乔岭南哼了一声,反咬回去,也轻声问:“是谁?”   咬了一口不算,还狠狠吸了一口他敏感的耳垂。   “嗯……”白澈发出一声轻哼,有些羞恼地打了他一下,“楚腰还在外面。”   “怕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不等白澈回答,就真的把他压在下面,狠狠吻了一番。   白澈喘着气在他耳边低语:“他应该是北巫族的人。”   第61章   这一晚却没发生什么事情, 平平安安地过了。   但是大家都不敢因此而放松,第二天第三天都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乔岭南和卫宵的关系更加紧张,也说不上是谁挑衅, 反正两人就是气场不和, 随便说什么都能吵起来。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对几人的关系多少有些影响,反正一路上车里基本上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势。甚至连高小狩和楚腰都不敢多说, 白澈就更是心累。   再有一天, 就可以到卫岭山了, 大家心情都多多少少放松了一点。   最后一天晚上,白澈说那两头怪肯定会来,所以大家都没睡, 在车里坐着聊天。   高小狩开车,听到后面乔岭南和卫宵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争论了起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好在,就快到了。   他想问一下楚腰几点了, 却忽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高小狩大惊,紧接着又发现自己手脚都不能动了。有冰凉的东西从他脚底下往上爬,他转动眼珠看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感觉不会是假的,那凉意都渗透衣服,穿过皮肤,到达心底了。高小狩心里第一个反应——蛇!   和乔岭南一样, 他对蛇同样有心理阴影。尤其是在这样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那种感觉更是恐怖,吓得他冷汗都掉下来了。可是他现在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最要命的是,车子还一直在往前开,而其他人都没有察觉,乔岭南和卫宵还在争论,楚腰在副驾驶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要怎么办?高小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办法来,他转动目光希望楚腰可以看过来,但是很显然楚腰和他并没有什么默契。   高小狩正感觉绝望,那冰凉的东西却已经爬到了他脖子上,直接和皮肤接触的感觉太明显,也太恐怖,高小狩居然冲破阻碍,从喉咙挤出半声尖叫来:“啊……”   楚腰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过来,就见他面色惨白,满脸都是汗,一动不动,完全僵住了一般。   “高小狩,你怎么了?”楚腰疑惑地问。   高小狩不能动,又喊不出来了,那东西还在他身上没走,但是楚腰都看不出来,显然法力极其高强。高小狩无奈,眼神往前一看,前面的路却是该转弯了,但他动不了。   楚腰看高小狩的眼睛里露出无比恐慌的神色,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前面是弯道,可高小狩一点也没有要转弯的意思。   楚腰立刻明白过来,高小狩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来不及多问了,扑过去打方向盘。   这一下来得突然,后面的人都感觉到了,乔岭南第一个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小狩没法回答,楚腰来不及回答。   乔岭南立刻窜起来,往前面走,白澈立刻跟上。   “停下来!”乔岭南帮着楚腰,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后赶到的白澈急忙问道。   乔岭南正想问高小狩,却见旁边的车门忽然打开,高小狩高大的身躯瞬间被拉了出去。   乔岭南低骂一声,立刻跟着跳下了车,其他人也都跟了下去。   那两颗头的怪物站在路中间,他身边有一条金色大蟒蛇,高小狩就被蟒蛇紧紧缠着,动弹不得,面如死灰。   两颗头的怪物这次没笑,他用一种算得上是温柔的语气在说话:“我、不、想、和、你、们、拼、命,把、招、魂、旗、留、下,放、你、们、走。”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两张嘴换着说话,越是温柔的语气听着越是瘆人。   白澈摇头:“这事没得商量。”   “找、死。”怪物也不多说,伸手就去拧高小狩的脖子。   乔岭南立刻扑上去,那条蟒蛇松开高小狩,朝着乔岭南冲了过来。   白澈知道乔岭南怕蛇,马上拉了他一把,对上了那条蛇。   乔岭南继续去救高小狩,那怪物又怪笑了两声,他们周围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大批鬼怪,几人很快就被围了起来。事情至此,已经没有退路,双方招呼都懒得打,直接打了起来。   乔岭南的腿还没全好,腾挪间有些迟滞。他本来法术就不够厉害,以前全仗着身手好,现在连这个优势都没了。这些怪物又多,能力也不弱,乔岭南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楚腰一个人要打怪,还要支援乔岭南,也是捉襟见肘。   而白澈那边还没把大蟒蛇拿下,那两头怪还在虎视眈眈。   乔岭南避开前面一只女鬼的攻击,腿上却被一只小鬼咬了一口,正好咬在他的伤处。乔岭南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   有人扶了他一把,乔岭南扭头一看,居然是卫宵。   卫宵之前一直在观战,这会儿看乔岭南和楚腰实在不是那群怪物的对手,只好出手。   乔岭南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卫宵拍飞一只企图偷袭的无头鬼,说道:“我也不想救你,可不能让你拖累了大家。”   卫宵的能力不弱,那无头鬼被他拍飞,居然半天不敢再过来。   乔岭南一边和面前的女鬼战斗,一边说:“原来卫先生这么厉害?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别的企图?”   卫宵看起来有些心浮气躁,并不和他多争辩,只是认真对敌。   卫宵加入以后,乔岭南他们的实力增加了不少,怪物很快被打退。   那两颗头的怪物似乎也有点诧异,他又开始在原地转圈,手里还抓着高小狩。   乔岭南只能干着急,却没办法上前营救。   那边白澈终于把大蟒蛇制服。   两头怪停了下来,白澈刚好接下他的攻击,可是白澈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乔岭南一咬牙,正要上前,却听到楚腰惊叫一声。他扭头一看,他们来的路上,正赶来一大波长发飘飘面无表情的鬼,还全都穿着一身白,粗略估计一下,得有二三十只。   几人都犹豫了一下,那些鬼很快把三人围在一起,看他们的动作,这应该是个阵势。这一次,不止楚腰和乔岭南,连卫宵脸色都难看起来。   白澈被两头怪缠着,只来得及远远喊了一声:“你们小心!抓了其中那只衣服不一样的,就能破阵。”   乔岭南凝神看过去,一大片全是白色,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楚腰和卫宵也在看,卫宵忽然说:“这里面有一只穿着米黄色的衣服。”   这大晚上的,连月亮都没有,只有几颗星星,怎么辨别纯白色和米黄色?更何况,那么多只,那只米黄色的在最外围。   那些鬼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很快就发动了攻击,乔岭南也不知道这阵法叫什么,反正眼前眼花缭乱的,好像每一只鬼都攻向了自己,他感觉在同时和二三十只鬼战斗。他不知道的是,楚腰和卫宵也是同样的感受。   短短几分钟,乔岭南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好在他皮糙肉厚,忍痛更是厉害,倒也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影响。只是继续这样下去,好像不是办法。   乔岭南飞快地转着脑子,想要找个破解的办法,奈何对这一块实在是无知。   他忍不住叫了卫宵一声:“你有办法吗?”   “没有,只有杀了那只指挥的鬼,可我出不去。”卫宵的声音听起来也喘得厉害,估计也是手忙脚乱。   乔岭南一咬牙:“我就不信了!我冲出去,你告诉是哪一只?”   他想的是,拼死冲出去,也要把那只领头的给弄死。没有办法破阵,他只能蛮干了。   卫宵还来不及回答,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笛声。   刚开始都没人注意,但是那些鬼在听到笛声之后,攻击速度就慢了下来。   这样一来,乔岭南他们就听到笛声了。   笛声由远及近,那些鬼开始往后退,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惶恐的神色。   乔岭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岳照!   几十只白衣鬼如潮水般退去,楚腰和卫宵都停下来喘息。   乔岭南却是一口气都没歇,立刻冲着高小狩扑了过去。   那两头怪被白澈缠住,高小狩在一旁就没人管。   他全身都还僵住的,乔岭南也没办法,但是他知道白澈肯定有办法,所以先把人抢回来再说。   那两头怪看到乔岭南抢走了高小狩,顿时大怒,攻击忽然增加了不少,白澈被逼得连连后退。   乔岭南把高小狩朝楚腰手里一塞,跑过去支援白澈。   卫宵看了一眼,也跟着上前,三人一起对付那两头怪。   乔岭南扑过去就抱住了那怪物的一颗头,被那怪物一口咬住也不放手,他就是要把他的头给掰下来,看看他还能不能活。   怪物被他野蛮的干法吓到了,正要伸手去解救自己脑袋,卫宵已经赶了上来。   乔岭南趁着怪物的手不空,飞快摸出贴身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瞬间就掉了怪物半边脑袋。   怪物惨叫一声,拼死发出两掌,白澈和卫宵同时中掌,跌出去老远。乔岭南却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另外一颗脑袋也割了下来。   怪物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乔岭南顾不上他,跑过去扶起白澈:“澈澈,你还好吗?”   白澈吐出一口血,摇了摇头,说:“一点轻伤,不碍事。”   第62章   乔岭南心疼不已, 但是看他脸色还算不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卫宵的情况很不好,他倒在地上, 半晌都爬不起来。   乔岭南确定白澈没事以后, 就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卫宵也喷出一大口鲜血。   乔岭南低头一看, 他腹部中了那怪物一掌,看起来血肉模糊, 很是吓人。   乔岭南也不怼他了, 皱着眉头问:“你感觉怎么样?”   卫宵没力气回答他, 看向刚走过来的白澈,白澈替卫宵看了一下伤势,说:“有点严重, 不过还能治,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先把他抱上车。”   乔岭南只好把卫宵抱起来,听说他没有大碍以后, 又忍不住毒舌了:“谁叫你做人鬼鬼祟祟,一点都不坦诚的?明明有法力,偏要装傻白甜, 现在自作自受了吧?”   卫宵没力气反驳他,重伤之下又被他奚落,简直要气死了。   白澈先去看高小狩,他倒是没受伤, 只是中了法术,白澈很快便替他解了。   高小狩一得到自由,顿时腿一软,差点就要摔倒。那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太难受了,他宁愿跑上前去和那些怪物拼命,哪怕受伤,也比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白澈也没空多管他,转身上了车。   乔岭南这次很好心,把卫宵抱到了那张双人床上。   白澈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我来帮卫宵治伤。”   “我都是小伤。”乔岭南不愿意离开,“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也受伤了,有什么脏活累活就交给我来做。”   卫宵躺着看两人这般亲亲密密,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白澈随身带着很齐备的医药箱,也不多和乔岭南废话,飞快帮卫宵处理了伤口,最后对卫宵道:“你伤在腹部,我也不是外科大夫,可能处理得不是很好。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还是不能大意,所以最好不要乱动,好好躺着休息吧。”   卫宵只能点点头,虚弱地道:“谢谢。”   白澈安置好卫宵,又拉着乔岭南往外走:“走,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乔岭南和白澈身上都是小伤,两人很快处理好了。   白澈看了一下箱子里的招魂旗,没有什么问题,才真的放下心来:“我去开车吧。”   “我来开,你帮我看着路。”乔岭南说,“你今天太累了,需要休息。”   高小狩和楚腰有些过意不去,同时道:“我来开吧。”   “算了,你们也好好休息。”乔岭南大手一挥,直接去了驾驶室。   白澈则上了副驾驶。   车子重新启动,白澈从座椅下面拉出来一个东西,随手扔到车外。   乔岭南笑了一下,说:“刚才你确定了吗?卫宵到底是什么人?”   白澈点头:“确定了,他就是北巫族的人。他练的法术和我练的同出一源,但是又不尽相同,有些细微差别,只能是北巫族的人。而且,他的法术其实很厉害,根本不比我弱,所以还不会只是普通人,应该是族内比较重要的人。”   “看来我们的感觉没错。”乔岭南说,“楚腰说过,觊觎南觋族的势力,其中有一方就是北巫族。卫宵扮猪吃老虎,装傻白甜到我们身边来,肯定没安好心。他伤得怎么样?暂时没有威胁了吧?”   白澈说:“伤得挺重的。”   乔岭南一点都不同情他:“那怪物是他找来对付我的,现在他自己伤在怪物手底下,也算是报应了。”   白澈点了点头,又说:“我有点奇怪,那怪物明明是他找来的,怎么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乔岭南笑道,“他找了怪物来对付我,想要摸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原本他可能也没真想要我的命,所以那怪物特别有恃无恐。却没想到,我们下了杀手,那怪物临死的时候看到他,能不愤怒吗?偏偏他那时候冲过去了,可能也是没想到那怪物会对他下手。下重手还是因为怪物那时候已经受伤了,不然卫宵可能就直接没命了。”   白澈觉得乔岭南说得挺有道理,也不纠结这事了。   过了一会儿,乔岭南忽然又道:“刚才吹笛子的,是岳照吗?”   “对了,我都忘记这事了。”白澈愣了一下,急忙去找自己的玲珑笛。   玲珑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白澈看向乔岭南:“应该是岳照了。”   “看来她一直跟着我们。”乔岭南说,“既然你说,当初是她把你从卫岭山救出来的,那她应该是自己人吧?可是,威胁她的人到底是谁呢?鲜若那时候已经被她关起来了,肯定没那能力。难道是,卫宵?”   “完全有可能。”白澈说,“北巫和南觋都是鬼族的克星,卫宵能够威胁岳照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是,卫宵……”   乔岭南话没说完,白澈忽然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手里的耳机,又把其中一只塞进乔岭南的耳朵里,另一只塞进自己耳朵里。   耳机里有个陌生的声音:“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了?”   卫宵的声音:“失误。”   “哼,只怕不只是失误吧?”陌生的声音明显很不满,“你那时候如果不冲过去,怎么会受伤?”   卫宵:“我已经暴露了会法术这一点,不冲过去,他们会怀疑的。”   陌生声音:“怀疑?那么紧急的情况,没有人会怀疑你。我看你是想救锦时吧?你该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   乔岭南猛地扭头看白澈,被白澈瞪了一眼,又乖乖看着前方开车。   卫宵似乎也有点恼:“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陌生声音:“好吧,我且信你一次。你把自己都暴露了,事情查清楚了吗?”   卫宵:“查清楚了,乔岭南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陌生声音:“那就好。”   耳机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检查卫宵的伤势。   过了一会儿,那陌生声音又道:“好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再这么蠢,我都救不了你。”   卫宵哼了一声,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乔岭南摘了耳机,看向白澈:“这人是谁?”   “没印象。”白澈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的医术似乎很厉害,应该是南觋族的人。”   “那个叛徒?”   “应该是,可是,这个人的声音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白澈有点苦恼,“而且,他藏在哪里的?”   “不着急。”乔岭南说,“明天就到了,那人既然还没暴露,肯定会出来见你吧?到时候我们再听听,说不定就认出来了。”   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卫岭山脚下。   乔岭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叹道:“二十年没回来了,这里居然没多大的变化。看着这些景物,还是那么亲切。”   高小狩也很感慨,接连点头:“是啊,和梦里的样子一样。”   卫宵在楚腰的搀扶下,已经能站起来了,他还在继续扮演着傻白甜,跟着感叹道:“卫岭山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山灵水秀。”   乔岭南道:“山灵水秀倒是真的,不然也养不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怪物出来。”   卫宵不理他,转头问白澈:“现在怎么办?你要把那些怨灵怎么处理?”   “我得先找到他们是从哪里被弄出来的。”白澈说。   高小狩在旁边接了一句:“对啊,卫先生你朋友呢?让他们带路吧,为了救你的命,差点把大家的命都搭进去了,这事还是早点了了的好。”   卫宵无奈,只能说:“那我问问吧。”   他打了个电话,说:“他们来接我们。”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没撒谎,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卫宵的人很快就来了,来了两个人,很强壮,态度不冷不热,只和卫宵打招呼:“卫先生怎么来卫岭山了?有什么事情,你吩咐一声不就行了?”   卫宵说:“我们想看看你们挖出那些古董的地方。”   两个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卫宵。   卫宵急忙解释:“你们不用多想,我们并没有要抢你们生意的意思。只是,我最近被一些奇怪的东西缠上,找了高人来做一场法事,所以需要看看那地方,没别的意思。”   两个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白澈他们一番,最后居然很轻易地答应了:“也不是不可以带你们去看,只不过,只怕你们去了也没什么用。”   白澈他们到了地方才明白那两人的意思,墓穴的确有,但是已经坍塌了,洞口都被封住了,根本进不去。   “怎么会塌了呢?”卫宵急急地问。   白澈都懒得看他,一转头却见乔岭南和高小狩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都有点奇怪。   第63章   那两个人回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前天夜里,这里忽然就塌了,洞口也被封住了。幸好, 当时我们都在外面, 里面没人。这地方有些邪门,我们不敢再挖了。”   一群盗墓贼, 胆子会这么小?他们挖了那么多东西出来,那些东西里住满了怨灵, 现在却来说这里面邪门?关键是他们那有些惶恐的表情, 演得不太像, 这段话也像是背好的台词,演技根本不过关。   不过,白澈并未质疑他们的话, 只是说:“塌了也没关系,我只是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是要把这些东西再关回地下去。”   他说完,朝卫宵看过去。   卫宵明白过来, 对那两个人道:“谢谢你们带路了,你们放心,说好的报酬我会转到你们的账户上。”   这就是在赶人走了,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有些不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乔岭南笑着来了一句:“最好别想再回来, 这些东西连卫先生都惹不起,更何况是你们?”   那两人一听这话,倒是不再回头了,急速地离开。   乔岭南瞥了卫宵一眼,装什么装,一句话不就露馅了吗?   卫宵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他没和乔岭南争论,只是看向白澈:“阿澈,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高小狩在一旁毫不客气地打击他:“你这样子,能做什么?还是去车里待着吧,不碍手碍脚就谢天谢地了。”   卫宵脸色更难看,这一路上被他们欺负得也是够够的了,偏偏他一开始给自己的人设就是善解人意,想爆发一次都不行。   乔岭南却道:“不,卫先生不能离开。”   “为什么?”楚腰自从到了这地方面色就有些凝重,这时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因为不看着澈澈处理了那些东西,卫先生怎么会放心呢?”   乔岭南看着卫宵又变了脸色,才悠悠补充了一句:“毕竟,卫先生也算是苦主了嘛。”   白澈这时候也点头:“都不用离开。”   他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白澈把招魂旗放在圈里,招魂旗无风自动,飘荡得厉害。   白澈掐着指诀,闭眼念了咒语,伸出手指一点,招魂旗忽然不动了,一缕缕颜色各异的轻烟飘了出来,那一小团空气中密密麻麻混合着各种颜色,看得人头皮发麻。天空也忽然暗了下来,这里本来就是一片阴暗的树丛,这时候更是完全看不到一点光。周围的温度也忽然就低了下来,每个人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白澈在众人好奇又带着点畏惧的眼神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将那些怨灵全都收了进去。那些轻烟似乎并不愿意,疯狂扭曲,但他们全都不是白澈的对手,挣脱不得,很快就都被收了进去。   卫宵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你不是要放了他们的吗?”   白澈收好玉瓶,回头看了卫宵一眼:“你认识这个瓶子?不然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卫宵一惊,有点懊恼。   御鬼瓶不是凡物,见过的人屈指可数,白澈第一次用它的时候,乔岭南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可卫宵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见他对这瓶子是很熟悉的。   卫宵镇定了一下,解释说:“我不认识,可是,你把他们装进瓶子里,总不会是放了他们吧?”   白澈也不多质疑,只是说:“你放心,我会放了他们的,只是现在他们还有用,所以暂时把他们收起来。”   卫宵皱着眉头:“还有用?”   “对。”白澈看了他一眼,“我们来卫岭山还有别的事情,你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这些怨灵虽然还没有被超度,但是已经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他们再找你,你走吧。”   卫宵显然没料到白澈会这么直白地赶他走,顿了一下才问:“你们要去干什么?我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能跟着你们吗?”   乔岭南冷笑一声:“刚才带路那两个不是你的人?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   卫宵对他就不客气了:“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才想要跟着,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乔岭南抓起白澈的手,把戒指亮给卫宵看,“看到了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和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不觉得,你的不放心很好笑吗?”   他转身,不再搭理卫宵,看到白澈手上的伤口,把他的手指含到嘴里轻轻添了一下:“还痛不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澈多少有些害羞,稍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乔岭南又轻轻咬了一口,不敢再动了。   高小狩和楚腰自觉地避开眼,卫宵气得不行,却也无奈,最后只能道:“那我走了,你们要是有事再联系我吧。”   他又打电话把刚才那两人叫了回来。   看到他的背影离开,高小狩皱眉道:“那两个人来得这么快,很明显刚才就没走,一直等在外面吧?这个卫宵,居心叵测啊。”   楚腰眉头皱得更紧:“关键是,他居然知道御鬼瓶?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白澈只是点了点头,对他们的问题都未回答,他看着乔岭南:“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刚才好像很惊讶。”   乔岭南拽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他说完,拉着白澈,穿过一片小树林,就看到前面有一条清澈的河流。   乔岭南扭头看白澈:“这里眼熟吗?有没有印象?”   白澈想了一会儿,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这里是我们小时候遇到的地方?”   “没错。”乔岭南非常开心,拉着白澈到了一棵大黄桷树下,说,“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碰到那条大蟒蛇的。那时候,这树还没这么大呢。”   他回头,对高小狩道:“是吧,包子?是这里吧?”   “是是是……”高小狩也很兴奋,跑过去站了个位置,“那条蟒蛇就在这里,南哥和我就在那棵树下,阿澈你当时就是从楚腰那边跑过来的……”   白澈也很高兴,他那个时候还小,对这里其实印象不深。但是因为那些梦反复出现,所以也记起了一些。现在又故地重游,加上他们在一旁解说,白澈也想起了一些细节。   他自从失忆以来,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没有根,像颗浮萍。现在看到这里,他就有了熟悉感和亲切感,终于有了点找到了根的感觉。   楚腰默默看他们兴奋了一会儿,才打断他们:“还有一个更让人惊讶的地方。”   “什么?”乔岭南他们都一起回头。   “刚才那处所谓的塌方的墓穴……”楚腰皱着眉头说,“其实是一条密道。”   “密道?”乔岭南一怔,“不会是通往你们南觋族内部的吧?”   “正是。”楚腰说。   “卧槽!”高小狩惊讶地差点跳起来,“你们密道里全是古董法器,还养着乱七八糟的怪物?而且,密道被人挖了,你们都不知道?”   “不是的。”楚腰也很郁闷,“这条密道已经好多年没人用了,我小时候有一次调皮,跑到了密道里。被我爸逮了回去,他当时和我提过一下,说这密道是早年间,有一次南觋族被攻击,上神用法术挖的,用来给老弱病残避难用的,也是我们族里最后一条逃生通道。所以,不到危急时刻,族人是不许进去的。”   “那古董法器和那些怨灵又是怎么回事?”乔岭南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爸没提过这个。”楚腰焦急地道,“可是,现在我们族里的最后一条逃生通道也被堵死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乔岭南感觉白澈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扭头一看,白澈脸色有点难看。   看着乔岭南看过来,他微微摇了摇头。   乔岭南轻轻颔首,然后对楚腰道:“那可真是巧了,我怎么觉得,卫宵这一手,是故意想引我们去探那墓穴呢?”   楚腰回过神来:“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里面有陷阱?”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乔岭南说,“他故意弄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让我们进去走一趟。”   乔岭南冷笑一声:“我们偏不进去!”   楚腰吃惊地看他。   乔岭南说:“你说这是最后一条逃生的通道,那就说明这不是唯一的通道,对吧?澈澈作为下一任族长,回家自然要大大方方的,为什么要从逃生通道钻进去?我们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至于那个逃生通道,回去见了你们族长问问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楚腰觉得这样也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第64章   楚腰在前面带路, 乔岭南看着那些明明看着荆棘遍地的路,经过楚腰一走,很快就变成了坦途, 心里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阵法了。   他存了心去记楚腰的步伐, 却发现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明白的。不由暗自感叹, 阵法这东西果然博大精深。   楚腰走过一个小山头的时候,乔岭南忽然道:“等一下。”   “怎么了?”楚腰回头看他。   乔岭南指着山头上一个破败的房子, 说:“那就是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次不等高小狩回答, 白澈先开口, 声音愉悦地道:“我记得这地方,我们上去看看,好不好?”   乔岭南和高小狩自然是想回去看看的, 白澈也这么说了,楚腰虽然心急回家,却也不好阻拦。   几个人很快爬上了山,小小的砖瓦房经过这么些年的风吹雨淋, 居然没倒塌,也真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房子摇摇欲坠,看得也很是吓人。   白澈想进屋都被乔岭南给拦住了:“危险。”   可他自己其实也想进去看看, 高小狩也在一旁跃跃欲试:“我进去看看吧。”   “等一下。”   乔岭南拦住高小狩,站在窗户外往里看了一眼。二十年没人住,这里已经全是厚厚的灰尘了。可是,乔岭南目光动了一下。屋子里的东西很乱, 应该是曾经有人来里面找过东西。他和高小狩离开的时候,屋子里是很整齐的。   来这里翻找的人,可能是小偷,也可能是找别的东西来的。小偷应该不会跑到这地方来吧?可他们住的屋子里,又能有什么东西呢?值得别人来大肆翻找?   乔岭南看了一眼,就回头道:“我们去找人,把这房子翻修一下吧,等澈澈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住一段时间。我现在还挺怀念住在这里的日子的。”   楚腰皱着眉头看他,高小狩和白澈却一致同意:“这个想法不错。”   楚腰有些心急:“那等以后再来吧?现在先回去?”   “不。”乔岭南说,“我们这就下山找几个村民,把这事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等过几天忙完事情,我们就能回来住了。反正只要给钱就好,不会耽误太久的,我们又不用守在这里。”   他转身,指着山下说:“那个村子……”   乔岭南忽然顿住,他手指的地方,并没有一个村子。   楚腰看了眼他所指的方向,说:“你记错了吧?那地方没有村子。”   乔岭南看着她,问道:“那地方一直没有村子吗?”   “没有啊,我从小就没见过那里有村子。”楚腰说, “我知道哪里有村子,我带你们去。”   “好。”乔岭南点了一下头。   还是楚腰在前面带路,乔岭南和高小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惶恐不安。他们虽然很多年没回来了,但是也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山底下什么地方有村子,这是不可能记错的。   而一个村子,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楚腰带着他们转了两个弯,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在面前。   乔岭南仔细看了一番,这些房屋看起来不像是新建的,但是也不会太古老。仔细推测,大概和他们离开的时间差不多。如果他没记错,这里曾经是没有村子的。   乔岭南回头,又看了高小狩一眼,从对方的眼底,他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所以,这里消失了一个村子,又重建了一个村子?   乔岭南一脸镇定地进了村子,这些人都很正常,正是午饭时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看到他们几个面生,又长相出众的年轻人,不少人从窗户伸出个脑袋来看他们。   乔岭南从村头走到了村尾,这些人里,没有一张他觉得熟悉的面孔。所以,绝对不会是当年的村民了。他笑着挑了户看起来比较热情大方的人家,和他们打招呼:“大爷,吃午饭呢?”   “是啊。”大爷乐呵呵地应道,“小伙子,外地来的吧?看着眼生。”   “没错,我们从外地来,没算好时间,这到饭点了才发现周围没吃饭的地方。”乔岭南笑眯眯地问,“大爷,能在您家里蹭顿午饭吗?我们给您饭钱。”   “哪里用钱啊?”大爷特豪爽,“一顿饭,小事,不过农村的饭菜没你们城里的好吃,你们可别嫌弃。”   “那哪儿能呢?”乔岭南也不和他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想找个人帮忙做件事情。大爷您看着对这片挺熟的,我就找您吧。”   “什么事啊?”大爷一边叫家里人给他们做饭,一边拿了凳子出来给他们坐。   楚腰没想到乔岭南居然还跑到别人家里来蹭饭,有点哭笑不得,却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面子,只好坐了下来。   “我们呢,有一间旧房子,想把它修缮一下。”乔岭南继续对大爷道,“可是,我们不能每天都守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工价什么的也不熟悉。我们就把钱给您,您帮我们找工人,帮我们看着一下,行不行?您的工钱,咱们另算。”   “这事啊,简单,简单。”大爷一口答应下来,“保证给你修得妥妥的。”   “那就谢谢大爷您了。”乔岭南说,“您给报个价,这事儿就交给您了。”   修缮房子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那边饭菜也很快摆上了桌。乔岭南他们也不客气,上桌吃饭。   乔岭南边吃边和大爷闲聊:“大爷,你们是一直都住在这里的吗?”   “是啊。”大爷点头,“住了……快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乔岭南目光微微一闪,“那你们以前住哪里啊?为什么会来这里住?”   “我们以前住山北。”大爷说,“当时有个挺好的政策,你看到对面那一大片果园了吗?”   乔岭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果园,他点头:“看到了,那果园怎么了?”   “当时有个政策,愿意过来养果树的,给补贴,不过要在这边安家,我们当时就搬过来了。”大爷说。   “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那时候搬来的吗?”乔岭南问。   “对啊。”大爷点头,“都是那时候来的。”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个政策可是害苦我们这一批人了,果子都卖不出去,还不如住在山北呢。”   “哦?不是说有补贴吗?”乔岭南饶有兴味地问。   “补贴那几个钱,哪里够用啊?”大娘看起来非常不满。   大爷打断她的抱怨:“别抱怨了,说到底,还是我们眼光不够,自己要跑过来的,怪得了谁呢?”   大娘不说话了,很委屈的样子,乔岭南笑着把话题岔开。   吃完饭,乔岭南又带大爷去看他们的房子。   他在山脚下指着山顶上的破房子说:“大爷您看,就是那地方,您不用上去,告诉工匠们去做就行了。”   “这点路算什么,大爷腿脚好着呢。”大爷倒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蹬蹬蹬在前面,一口气爬到了小山顶上。   看到这房子,大爷说:“你们这里很多年没人住了吧?都朽成这样了,木料全部都得换掉。”   “该换的都换。”乔岭南说,“钱不是问题,您老看着办就行。”   大爷有点不理解:“你们想住,在山下买间房子,都比重新翻修便宜,何必这么麻烦呢?这运材料上山也挺费劲的。”   “主要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房子,也就图个念想,别的房子就不是那感觉了。”乔岭南有点黯然。   “理解,理解了,你这孩子还算有良心。”老人家似乎对这种事情格外容易触动,“你放心,我保证给你修好。这屋子里的东西,也一样不落地给你留着。”   “谢谢大爷。”乔岭南是真挺感激的,“您不用总上山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你就别担心了。”老大爷特别豪爽。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乔岭南给大爷留了他报价的两倍的钱,说好多退少补。   “现在可以走了吧?”楚腰有点郁闷地问,这一番折腾,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你好像很着急?”乔岭南反问。   “出去了那么久,到了家门口却不能回去,是你你不着急吗?”楚腰白了他一眼。   好像是这个道理,乔岭南并不生气,反而赔笑道:“是我的错,我也是因为离家太久,所以回来着急了一点,现在我们走吧。”   还是楚腰在前面带路,乔岭南拉着白澈手,白澈忽然低声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点。”乔岭南也低声道,“那个村子以前是没有的,以前那个村子不见了。但是,这些村民应该并不知情。”   看到白澈眉头蹙起,他又低声安抚:“别担心,可能有别的原因。”     第65章   南觋族的入口的确如楚腰所说, 并不是很隐蔽,但外面设了阵法,普通人只看到几棵树就自动过去了, 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入口。   楚腰带他们绕过那些树, 后面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小道周围种着许多很常见的树木, 并没有什么特别,反而有种古朴的美感。但是如果仔细看, 就会发现那些青石板的纹路是不一样的。   走了几步, 白澈忽然停住了脚步:“这里好像不对。”   楚腰回头看着他, 满脸欣喜:“锦时哥哥,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白澈在乔岭南手心点了一下,却对楚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但是总感觉这里怪怪的。”   楚腰似乎有点失望:“我也觉得怪怪的,总认为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可族长却说没有问题。”   “算了,走吧。”白澈道, “先见了族长再说。”   “好。”楚腰又开心起来,“你们小心一点,这里设有很多陷阱, 走错了危险……”   她话还没说完,后面的高小狩就踩错了一步,吓得他喊了一声就不敢动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紧张地看着周围, 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异样。   大家松了一口气,高小狩正想说话,也不知道从哪棵树上忽然射过来一支利箭,速度极快。乔岭南眼疾手快,抓着高小狩趴下,才勉强避过。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旁边楚腰也叫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楚腰挡在白澈面前,手臂上已经中了一箭。   “楚腰!”白澈急忙扶住楚腰,“你没事吧?”   “没事。”楚腰摇摇头,警惕地看着周围,“你没事就好。”   乔岭南挡在他们面前,过了一会儿,看到没有箭射过来了,才问楚腰:“是不是没事了?”   “没事了。”楚腰说,“原本也不是为了杀人,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高小狩这才走过去,特别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腰叹了口气,说:“没关系,前面就到了,回去再处理吧。”   她说完,捂着手臂,继续在前面带路。   这一次,大家都更加小心,再没有出什么意外。   小道的尽头,是一条不大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非常干净。过了河上的桥,便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像是一个大广场。广场的后面则是两列房屋,一排比一排地势高,最后一排则是修在中间的,看上去还颇有气势。   这时候,那广场上站了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面容却很威武的男人。   “爸!”楚腰跑过去,被男人一瞪,又改口道,“族长。”   族长的眼神在楚腰受伤的手臂上停顿了一下,很快看向身后的白澈:“锦时,你终于回来了。”   白澈顿了顿,有些疏离地叫了一声:“族长。”   族长眼神微微一黯,说:“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白澈点了点头,又说:“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没有的事,你回来就好了。”族长似乎有点激动,“回来就好了。”   “族长,我们还是先替楚腰处理伤口吧?”白澈担心着楚腰的箭伤。   族长答应一声,却又训斥楚腰:“这样就能伤到你,以后怎么保护新族长?”   楚腰低着头,不敢辩解。   白澈忙道:“对不起,族长。不是楚腰的错,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是我连累了她,是我的问题。”   族长面色稍缓,却还是很严厉:“她本来就是该保护你的,没有做好,是她的能力不够。”   白澈对族长的严厉也有点发怵,不敢再多说。   好在,已经到了房间,白澈忙上前想帮楚腰处理伤口。   族长拦住了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族长对那姑娘道:“阿美,你帮楚腰处理一下伤口。”   然后又对白澈他们说:“你们跟我来。”   几人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里,族长先对乔岭南和高小狩道:“两位就是乔先生和高先生吧?”   看到他们点头,他对着两人作了一揖:“我都听楚腰说了,两位救过锦时的命,帮过他很大的忙,我谨代表我们南觋一族,对两位表示莫大的感激。”   乔岭南和高小狩忙避开了他的礼,乔岭南说:“族长不必客气,我们帮澈澈,只是因为……”   他看到白澈微微摇了摇头,转口道:“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并不是为了什么南觋族。而且,澈澈也帮过我们很多,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族长不用说那些客气话。”   族长听了乔岭南的话,又扭头看白澈,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最后终究是欣喜占得多了一点:“你一个人长大,除了楚腰也没什么朋友。没想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交到这样两个知心朋友,也算是没有白受这一番苦了。”   他又对乔岭南道:“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但是在我们族人心里,你们都是大恩人。这里原本是除了族人以外,别人都不能进来的,但是你们可以随便出入此地。以后,你们就是我们的贵宾了。”   “谢谢族长。”乔岭南急忙道谢。   “不过。”族长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现在南觋族遇到了大困难,我也不知道这次的结局会怎么样。两位毕竟不是我们的族人,没必要被我们的事情牵连。所以,我的意思,两位最好及时离开。以后如果我们能打退仇敌,一定请两位来多住些时候。”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说:“既然我们都说了,和澈澈是过命的交情。那就没有道理在他有难的时候离开,族长要是不嫌弃我们力量微薄,我们愿意留下来助澈澈一臂之力。”   族长眼神在几人中间来回穿梭,打量了一番,最后道:“好吧,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也感谢你们的好意。”   他顿了一下,又说:“一路辛苦了,两位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有话想和白澈单独说,乔岭南看了白澈一眼,白澈轻轻点了点头。乔岭南这才跟着点头:“那就麻烦族长了。”   族长叫了人进来,将乔岭南和高小狩带去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白澈和族长两个人。   族长看了白澈一会儿,说:“你和那个乔岭南,关系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白澈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说这件事情,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他也没想瞒着,所以倒是很坦然地点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是恋人关系。”   族长眉头紧紧皱着,几次张嘴,却欲言又止。   白澈道:“族长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有记忆,您不说,我是猜不到的。”   “楚腰是你未婚妻,你知道吗?”族长问。   “什么?”白澈真是被吓了一跳。   楚腰是他未婚妻?怎么可能?   族长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我们的错。南觋族的族长,一般都是从小就会订婚的。你们还小的时候,我们看着你们俩挺般配的,就替你们订了婚。你们长大以后,也都没有反对,我们也就默认了,谁知道现在……”   白澈真的是惊呆了,他对楚腰的感觉,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的记忆里,都只是妹妹而已。怎么就变成未婚妻了呢?而且,楚腰为什么不说?   “那楚腰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提?”白澈有些艰难地问。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高小狩说的话,估计当时楚腰本来想说是他未婚妻的,结果被高小狩给堵了回去。她知道那时候说了他们肯定不会信,所以才选择说妹妹的吧?可是,她后来又帮着乔岭南向他求婚,甚至还准备婚房,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可能她看到你和乔先生……”族长摇了摇头,说,“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楚腰,我也不可能逼着你娶他。你和乔先生,你们两个男人……”   他揉了揉拧成一团的眉心:“他为了你连命不要,我也没法说非要你们俩分开,但是族里的人可能没那么容易接受。”   “族长。”白澈勉强镇定下来,说,“我这次回来,一来是因为楚腰说我们遇到了大危险,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二来,我也是想回来告诉您,我不想当这个族长。”   “不想当族长?”族长大惊,“你为了一个男人,连族长都不当了?”   “也不全是为了乔岭南。”白澈说,“我虽然没有记忆,可我能感觉得到,我以前可能过得不是很开心,在他身边,我觉得很开心。而且,我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心跳,才有温度。离开他,我都不算活着。”      第66章   族长显然没有料到白澈一回来就说这样的话, 顿时就急红了眼:“我以前怎么教导你的?族长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吗?你知道培养一个族长有多难吗?所有人都为你做了很多牺牲,现在把你养大了,族民们面临着危难了, 你却说你不愿意做这个族长?你为了一个男人, 就想离开生养你的族人?这是开玩笑的事情吗?你还有良心吗?”   白澈看他气得脸都发紫了,忙安抚道:“您先别着急, 我没说不管族民们啊。”   “你都不想做族长了,还能怎么管?”族长听到白澈这句话, 倒是稍微好受了一点, 脸色也正常了一点, 但还是很生气。   白澈忙道:“族长您放心,这一次的危机,我会和大家一起面对。我说要离开, 是在赶走敌人以后,并不是现在立刻就不管了。”   族长看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现在事情又紧急,终于也缓和了一下态度, 说:“那这些事情后面再说,我们先讨论眼前的局势。”   “好。”白澈一口答应。   两人谈了好几个小时,谈完天都黑了, 白澈直接问乔岭南在哪里,然后去找乔岭南了,族长在后面看得摇头不已。   乔岭南和高小狩正无聊,看到白澈过来, 都开心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乔岭南看他面色疲惫,又不免心疼:“族长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很累?”   “他说之前北巫联合妖族鬼族,来进攻过一次,族民们不少都受了伤。”白澈说,“而那些人明显还不甘,肯定会再来的,现在情况很不乐观。”   “鬼族也来了吗?”乔岭南问。   白澈和他对视一眼,说:“族长说来了,但是并没有怎么出手。”   所以,岳照真的是被人胁迫了?胁迫她的人是谁?   卫宵吗?可是从卫宵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看,他应该没有胁迫岳照的实力才对啊。   难道是,卫宵背后的人?卫宵只是一个小兵?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几人正疑惑,楚腰来敲门,请他们去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是一场盛宴,宴席摆了十几桌,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都在等着他们来了再入座。   白澈一看这阵势就皱了皱眉,但是没办法,已经到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族长亲自来接了他们到首席坐下,又对其余人道:“锦时族长是我们族百年以来,难得一遇的奇才,他的厉害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这一次,他顺利处置了叛徒咸若,更是证明了他的实力。现在他回来了,不管什么鬼族妖族还是北巫族,都不再是威胁,大家可以放心了。来,我们欢迎锦时族长回来!”   底下的人都哄然叫好,白澈没想到老族长会和他来这一套,现在把他这么推出去,将来想走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下午明明说好了先不提这件事情的,现在却又这样逼他。   白澈心里暗自思量,嘴上却不说,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以后,才道:“谢谢大家的厚爱,有外敌入侵,我身为南觋族的一员,自当竭尽全力,和大家一起御敌。不过,我现在还不是族长,希望大家不要弄混淆了。一切的调度指挥,还是要全凭族长领导。”   底下的人继续叫好,白澈和族长交换了一下眼神,族长看到他眼底的坚持,终究没再多说。然后他又介绍了一下乔岭南和高小狩,说他们帮了白澈,是南觋族的恩人,希望大家要永远记住,又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吃完饭,白澈找了个借口,单独和乔岭南出了大厅。   南觋族内部风景特别好,到处都是好景致,白澈却拉着乔岭南到了那大广场上面。   这里最开阔,也最不容易被人偷听。   “怎么样了?”乔岭南问白澈。   “看起来没什么疑问,可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白澈皱着眉头道。   “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我说外面的阵法有问题吗?”白澈问。   乔岭南当然记得:“所以,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门口的阵法,被人动了手脚。”白澈说,“而且,动手脚的人,是我。”   乔岭南不太明白:“那个阵法有什么厉害?你为什么要动手脚?”   “我想不起来。”白澈有些苦恼地说,“可我看得出来,我改动阵法的目的,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去。”   “什么?”乔岭南更疑惑了。   “那个阵法,原先是用来阻挡普通人误闯的。可族里的人,是能够进出自如的。可是,现在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特别是族里的人,哪怕他们会破原来的阵法,也没用。因为那是一种咒术,不是简单的步伐能破的。”   他说完,带着乔岭南去了出口处,说:“你试着用楚腰教你的步伐走一遍。”   乔岭南按照白澈说的走了,可他走了几步就回到了原地。果然走不出去!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乔岭南问。   “不知道。”白澈苦恼的摇头,“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我想不起来。”   乔岭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族长说这里曾经有敌人来袭击过?可是,如果有敌人进来,他们也应该出不去才对啊。现在,那些敌人呢?”   白澈点点头,又说:“还有,楚腰是怎么出去的?”   “对啊。”乔岭南看着他,“你确定没有人能破?”   “确定。”白澈想了一下,又说,“至少,按照楚腰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她绝对破不了。而且,如果她破了,这阵也就不存在了。”   乔岭南又问:“你没问族长吗?”   白澈摇头说:“没有,我觉得有一点非常奇怪,族里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个阵法有问题。像是他们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都不知道是我动了手脚。”   乔岭南也皱着眉头,两人正相对无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白澈:“小族长。”   两人一起回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正看着他们。   乔岭南一看这人,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澈对老人点了点头,说:“对不起,因为我失忆了,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我叫咸解。”老人说,“是族中的大长老。”   “大长老。”白澈对他行了一礼。   “小族长回来就太好了。”咸解似乎非常激动,“族民们都有救了。”   乔岭南看着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晃动脖子,更是觉得这动作很眼熟。   “您太抬举我了。”白澈客气道,“有族长在,就算没有我,大家也都不会有事的。”   咸解摇了摇头,神情复杂,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愿意当着乔岭南的面说。   白澈看他不说话,就对他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走了。”   咸解没有吭声,乔岭南跟着白澈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了一句:“您是谢叔叔吗?”   咸解一震,白澈也转过头来。   咸解看着乔岭南,半晌忽然露出欣喜的表情:“刚才族长介绍你,说你姓乔,你是叫乔岭南吗?”   乔岭南又走回来,笑着道:“您果然是谢叔叔,刚才我就看您眼熟。二十年不见,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这人正是二十年前,带着白澈的那位叔叔,他当时说他姓谢,想必是取了名字里解的谐音。   咸解松了一口气,看着乔岭南和白澈,笑道:“你们还真是有缘,二十年后,居然还能再碰到一起。”   “可不是吗?”乔岭南也道,“这大概就是人生最奇妙的地方吧。”   咸解高兴起来,说:“原本我并不太信任你,可是有这样的缘分在,锦时又很信任你,我觉得我也该信任你。你们跟我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乔岭南对白澈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咸解,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里。   “小族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咸解先问白澈。   白澈点点头:“偶尔能想起一些小片段,但都是些日常琐事,没有什么用处。”   咸解又问:“那你还记得,是谁害你成这样的吗?”   白澈摇摇头,顿了一下又说:“我不记得,可楚腰说是咸若,咸若的确也想杀我。”   “咸若只是一个小长老,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她还不是主谋。”咸解说。   “这么说来,您知道是谁?”乔岭南急忙问道。   咸解说:“我这一年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   “是谁?”乔岭南等不及问道。   咸解有点为难:“我说了,怕你们不信。”   白澈和乔岭南对视一眼,都有点尴尬。   咸解却又说:“不过,现在是特殊时候。我怕那人先下手为强,所以还是必须说了。就算你们不信,心里也要有个准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白澈立刻道:“我们明白。您说吧,到底是谁?”   咸解看了他们一眼,说:“老族长。”   第67章   “什么?”白澈和乔岭南对望一眼, 都大吃一惊。   族长是叛徒?这怎么可能呢?   乔岭南立刻问道:“族长怎么可能是叛徒呢?整个南觋族不都听他的吗?他要做什么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他是叛徒这事,实在是说不通啊。”   咸解说:“你不了解南觋族。像我们这种种族,其实远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好。虽然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 却有更多的束缚。你们看, 我们被困在这里,连卫岭山都走不出去, 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人性的贪婪,注定了有人不会甘于现状。族长虽然在族内有很大的权利, 可也并不是说一不二的, 族内有很多规矩牵制着他。再说了, 管理这么几十个人的权利,在喜欢权利的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权利?”   “所以, 你的意思,是老族长想要更大的权利?那他直接去外面的世界不就好了?谁又能拦得住?”乔岭南说,“像咸若,出去了不也过得很好?更何况是族长?而且, 他想要权利,为什么要害澈……锦时?”   “你们知道谷岭上神吗?”咸解问。   乔岭南和白澈都点头,同时有点惊讶, 他们都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可为什么会不断被人提起?”   “根据族内的文献记载,曾经也有族人动过那样的念头,想要去参与外面的世界。我们的能力虽然不能和上神比较, 但要制服普通凡人,却是很容易。他们计划无比周祥,却被上神轻易察觉,上神大怒,惩罚了当时的族长,甚至还毁了一部分最厉害的法术秘籍。从那以后,巫咸族就衰落了不少,后来又分裂成两部,力量就更弱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倒是安分守己了很久。”   咸解停了一下,又问:“神魔大战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乔岭南和白澈再次点头。   咸解叹了口气:“神魔大战中,谷岭上神受伤,不得不闭关修炼。这件事情让族内有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其中就包括当时刚刚继任族长的老族长。他想要出去称霸天下,自然要扩充自己的实力。所以,他先对一直被我们压制的鬼族出手了。可是,鬼族虽然被我们压制,但是他们势力人多势众,而且还有妖族帮忙,我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当时的混战几乎导致整个南觋族灭族,还是灵猫出手,才平息了这场混乱。”   “灵猫又是谁?”乔岭南问。   “灵猫是一只有神力的猫,曾经是谷岭上神的坐骑。”咸解说,“灵猫的忽然出现,让族人都很惧怕。谷岭上神既是我们的守护神,也是我们最惧怕的势力。世人都道上神能预知未来,谁也不知道上神除了灵猫,还有没有安排别的后手,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乔岭南看看白澈,对咸解道,“我们从楚腰那里听说的,那一次的混战是鬼族联合了别的势力,对南觋族发动了战争?”   咸解说:“楚腰当时都还未出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她还不是听她爸说的。”   “那灵猫呢?”白澈问。   “灵猫在那一战就战死了。”咸解满脸悲伤的表情。   “灵猫不是神吗?那么容易就战死了?”乔岭南明显不信。   咸解说:“灵猫不是神,它只是有神力,但还不到神的地步。当时场面混乱,情况复杂。鬼族的势力认为灵猫是南觋族的帮手,而南觋族的人想要离开,自然也不希望灵猫活着,所以相当于所有势力都在对灵猫出手,它哪里抵挡得了?”   乔岭南忽然觉得很生气,这些人的贪念,竟然已到了这地步!那灵猫真死得太冤了。   白澈看了乔岭南一眼,靠近了一点,偷偷拉着他的手,又问咸解:“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战,南觋族虽然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可老族长并没有放下心中的贪念。南觋族据传有一种顶级法术,叫祙天咒。传说如果练成这种法术,连天都无可奈何,所以叫祙天咒。南觋族的法术,并不是任谁都能修炼的。要非常有灵气的人,才能够修炼最顶级的法术。所以,每一任族长一上任首先就要开始在族人的小孩中,挑选适合修炼法术的继承人。老族长自己本身灵气一般,并不能修炼顶级法术,所以想要找一个厉害的人来帮他修炼。”   他怜爱地看了白澈一眼,继续道:“为了这个目的,老族长满世界寻找有灵气的孩子。原本南觋族的族长,只能在我们自己的族群里寻找,可他不满足,一心想找个人来练祙天咒。所以,他寻找的范围,已经不限于南觋族,甚至不限于人类了。我们第一次看到锦时的时候,他正在和一条眼镜蛇玩耍。凶悍的眼镜蛇在他面前,温顺得不像话。老族长大喜,将锦时抓了回来。”   他看着乔岭南,问:“你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当时也是锦时帮你们赶走了那条大蟒蛇,那些动物天生就怕他。”   乔岭南当然记得,他还就这件事情和白澈讨论过好几次。   “老族长把锦时抓回来以后,想要试探他的能力,就故意把他丢到卫岭山上,看他和其他动物的相处,看他到底资质如何,是不是适合修炼祙天咒。所以,才会有那段和你们相处的时间。”   乔岭南简直快气炸了,他连名字都忘记了换:“这么说来,澈澈根本不是你们南觋族的人?就为了你们的贪念,你们就把他从父母身边带走,关起来修炼法术?最后还害得他失去记忆,身体受损?那他的父母呢?现在又为什么非要把他找回来?我想我没记错吧?当初就是你一直带着澈澈和我们玩的,你说老族长是坏人,那你该是好人了?那你为什么没把澈澈送回去?反而帮着老族长在试探澈澈的能力?”   咸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乔岭南说的澈澈就是锦时,解释道:“我不是好人,我承认,早年的时候,我也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称霸世界谁不想呢?所以,那时候,我和老族长是一伙的。我也帮着他到处寻人。最开始我也觉得,锦时这么好的资质,要是不修炼法术,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我也没反对他把人带走。我当时想的是,等到将来锦时很厉害了再回去,他的父母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乔岭南听到这话就更生气了:“哪个做父母的,愿意把孩子交给别人去受苦?这些狗屁法术有什么用?你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利欲熏心?”   咸解由着他骂,等他平静下来才说:“所以,我后来后悔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后悔?”乔岭南冷哼一声,“不会是和老族长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所以才狗咬狗吧?”   咸解闭了闭眼睛,也是满脸后悔的表情:“锦时是我找回来的,也带了他很久。说实话,他小时候那么可爱,谁不喜欢呢?我也很喜欢他,是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了。可是,后来老族长把人带走去修炼以后,就连我都不让见,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和他争过几次,他不仅没有让我去见锦时,反而对我多加防范。我一气之下,却找锦时的父母,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老族长让人干的……”   乔岭南猛地握紧了白澈的手,白澈手有点抖,但神情还算镇定。   他甚至还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我私下里去找你父母的事情被老族长知道了。他不仅开始防着我,还找我各种错处,企图弄死我。我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他在这里的权利太大,我和他硬干只有死路一条,我甚至都不可能再见到你,很多事情都没法告诉你了。于是,我便假意投诚,他总算是不再想杀我。可是,却也没放松对我的防范,我几次想去找你,都无功而返。”   白澈又问:“那我怎么离开南觋族的,你知道吗?”   咸解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说你和老族长发生了争执。可能是你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放出来的消息,是你被叛徒咸若掳走了。可我知道,那一天,咸若根本不在族内,所以不可能是她掳走你的。”   白澈忽然问:“那一天,楚腰在族内吗?”   咸解说:“不在,她和咸若一起出去的。”   和咸解告别以后,乔岭南一出门就紧紧抱住了白澈。   白澈倒是情绪正常:“他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   乔岭南奇怪地看他。   白澈说:“今天下午,族长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只是其中的那个坏人变成了大长老。”   乔岭南一听,却将白澈抱得更紧了。   很明显,族长和大长老,有一个是坏人。可是,如果他们说的话不一样,那咸解的话有可能都是假的。可他们说的话一样,就说明白澈的身世是真的。   乔岭南心疼死了,谁是坏人谁是好人他根本来不及关心。   白澈很快明白过来乔岭南的想法,他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更关心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有乔岭南,他关心的是怀里这个人。   第68章   回到房间, 乔岭南才问白澈:“老族长怎么和你说的?”   白澈道:“和大长老说得差不多,所有的故事,基本上一模一样, 只是, 好人坏人换了个立场。”   “如果老族长知道大长老是叛徒,他不是该直接将他揭发出来, 然后处罚他么?他是族长啊,怕什么?”乔岭南立刻发现了老族长的漏洞。   “族长说他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白澈道, “当年的事情, 族长说是大长老把我带回来的, 说我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看着我资质不错,很是喜欢, 所以就把我收留了下来。他后来才知道,我不是父母双亡,而是被大长老抢回来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所以族长也没有办法,又怕我知道真相会伤心,所以才没有多提这件事情, 帮着大长老瞒了下来。但是他自那以后,对大长老就开始防范了。族里出了叛徒,我被掳走,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长老, 可是他没有证据。不过,他说咸若是大长老的人。”   “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乔岭南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信息,都有点懵了。   白澈特别镇定:“这两个人肯定至少有一个就是主谋了,甚至可能两个都是。他们一看到我们就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可能是为了先下手为强,也可能是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谁都不敢相信。”   乔岭南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今天注意到族里人的声音了吗?有没有听出来,之前在车上和卫宵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白澈摇头,“我今天很注意听了,可能是那个人没出面,也可能是他没开口说话。但是,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那人根本不在族内。”   “什么意思?”乔岭南满脸疑惑。   “你还记得门口的阵法吗?”白澈问。   “哦,我知道了。”乔岭南恍然大悟,“族里的人根本出不去,所以那个人不会是族里的人。”   他顿了一下,又问:“可是,你说你那阵法是一年前布下的,所以这一年来,这些人都没出去过吗?”   “很有可能。你之前不是问过楚腰吗?为什么知道了我和咸若的消息,可族里并没有派任何人来支援?”白澈说,“楚腰说是不能离开,可我觉得,应该是他们根本出不来。今天大长老不是说了吗?我离开的那一天,咸若和楚腰都不在族里,他们在外面,所以我认为她们是一直在外面活动,这一年根本没回来过。”   乔岭南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当初设下这个阵法,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族人的离开?如果是这样,那你的原因呢?你离开,却把他们困在这里?”   白澈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大长老说,那天我和族长发生了争执。如果他没有撒谎,那可能是我发现了族长的阴谋,我打不过他,被岳照给救了。我临走的时候,不想他带着族人出来害人,所以设下了阵法,将他们困在里面?”   “所以,他才一定要找到你。”乔岭南也接着道,“就是为了让你破解这阵法?”   白澈皱眉道:“可是,咸若明明是想杀我的,而且咸若和楚腰明显不是一起的。难道,族长和大长老其实都不是好人,他们这是窝里反了?”   “这是一种可能,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乔岭南说,“你看,之前咸若手里有那么大的势力,她一直在抓楚腰,却没有真正把楚腰抓到。这真的是因为楚腰运气好吗?”   “你的意思是说,咸若和楚腰也在演戏?”白澈睁大了眼睛,“她们俩演得越敌对,我们就越不会觉得她们是一伙的。我们已经不相信咸若了,自然就会相信楚腰。”   这正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理论,当初乔岭南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去救楚腰,把楚腰带在身边的。   “这样想来,其实有个一直困惑我们的问题就很清楚了。”乔岭南说,“我们一直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其他人都能立刻知道。其实,很简单,有个不在我们身边的人却一直非常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谁?”   “老族长。”乔岭南说,“楚腰不是一直在和老族长联系吗?我们都知道的,可是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过老族长,所以就自动忽略了。”   “你的意思是,楚腰可能没问题,但是她把消息泄露给了族长,族长暗中安排了人在背后动手脚?”白澈问。   “你仔细想想,咸若对楚腰其实一直表现得比较忌惮,却并没有真的下过手。楚腰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能和咸若的力量抗衡的。可是楚腰对咸若,却恨得真真切切的。而且,楚腰一直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暗中试探过,并没有任何破绽。我不相信楚腰的演技好到那么夸张的地步,我们朝夕相处,却都看不出来一点破绽。比如今天,她为你挡箭的时候,绝对不是演戏的。我觉得,楚腰应该并不知道这些。”   “其实,我心里也是相信楚腰的。”白澈说。   他在南觋族修炼法术的那些年里,只有楚腰一个玩伴,从他有限的记忆里能感觉得到,楚腰和他关系真不错。这也是他一直不太愿意去怀疑楚腰的原因。   “我现在的猜想是,楚腰可能的确不知情,所以她接近你时才能做到毫无破绽,因为她真的问心无愧。同时,她对自己的父亲也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泄露消息的时候更不会内疚。”乔岭南说,“可能这也是岳照说小心身边每一个人的原因吧?楚腰、卫宵、族长、大长老……她没有说谁是坏人,只说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白澈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把之前族长说楚腰是他未婚妻的事情给乔岭南说了。   白澈原本没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乔岭南,毕竟他爱的人是乔岭南,楚腰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以前的婚约,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不可能娶楚腰的。从楚腰的态度来看,对他显然也只有兄妹情。所以,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但是,现在要分析族长的做法,他就把这事说出来了。可能他在这方面的态度,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乔岭南一听,顿时就急了,立刻改口道:“我刚才说的,都只是一种可能。其实,最大的可能,还是楚腰本身就是和他们一伙的,她就是演技好而已。”   白澈本来被这些事情弄得头大,又听到自己的身世,心情也很压抑,现在看到乔岭南这反应,顿时就乐了。心里那些压抑的情绪,也都瞬间烟消云散。   他好笑地看着乔岭南,故意问:“那怎么办呢?我既然承认了婚约,就不能不负责吧?”   “负责?”乔岭南一把抱住白澈,把他压在床上,“你再说一遍,你对谁负责?”   白澈完全有恃无恐:“楚腰啊。”   “楚腰,楚腰……”乔岭南压上他的唇,狠狠吻了一番,才道,“你和我都洞房了,你忘了吗?你难道不该对我负责?”   白澈忍不住笑:“可是,如果按先来后到……”   “还先来后到!”乔岭南本来都放开他了,一听这话,立刻重新又压了上去。   他一边吻他,一边把手伸进白澈的衣服里,在他臀部揉了一把,手指碰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凶狠地问:“到底谁先来的?”   白澈被他吻得身体发软,伸手揽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过去,软绵绵地道:“你,你,你……”   乔岭南原本也没想做什么,现在他们也算处在龙潭虎穴,处处是危机,该步步小心才是。可是,白澈这样的反应,立刻就让他忍不住心痒痒了。   他的大手忍不住开始在白澈身上游走,到处点火:“小坏蛋,你是故意在勾引我吧?”   白澈看他急就莫名开心,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眉眼弯弯:“你被勾引到了吗?”   他忽然就想起来,几个月前在大街上他想勾引乔岭南的事。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想拥有乔岭南。现在他知道了好多好多事情,还是只想拥有乔岭南。而那个时候,乔岭南还对他若即若离,但现在,乔岭南已经离不开他。   白澈嘴角的笑意加深,就算有很多很多不美好的过去,可他还有美好的现在和将来,这就够了。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前面有再多的陷阱,再多的危险,他都无所畏惧,充满了信心。   乔岭南再不管身在何处了,他扯开白澈衣服上的扣子,覆上去道:“这个问题,只有用实际行动才能回答了。”   乔岭南的实际行动非常有效,白澈最后几乎软成一滩水,快化在他怀里了。   乔岭南紧紧抱着白澈,还不忘做了个总结:“族长就是最大的叛徒,楚腰是帮凶。”         第69章   接下来的几天,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乔岭南和白澈私下里打听了一圈,得知族长和大长老的确是有矛盾, 差不多算分成了两派。而咸若,就很明显属于大长老那一派的。   对于离开此地, 出去建功立业的想法, 族里一部分人是很支持的。而大部分的人,还是觉得祖宗遗训自然有道理,而且曾经失败过,就不该再尝试。安安静静待在这里, 才是正道。   而巧合的是, 那些支持离开的人, 都有意无意地把咸若和大长老划成一拨, 不断提醒着白澈。   就因为这个, 白澈和乔岭南都觉得,族长的嫌疑,比大长老更大了。   这天早上, 大家正在吃饭, 忽然有守卫进来通报:“北巫族的人正在闯入我们的领地。”   大家都吃了一惊, 纷纷放下碗筷, 一起看向老族长和白澈。   北巫族?卫宵?   白澈和乔岭南对视了一眼, 都不吭声。   老族长站起来,看了看大家,说:“先到广场集合。”   所有人行动迅速,很快就在广场集合了。   通往南觋族内部的那条路上的阵法已经被毁了, 十来个看起来很强悍的人正站在河对岸,和南觋族的战士对峙着,双方气势都很足,剑拔弩张,一不小心就会打起来。而站在对方最前面的人,正是卫宵。   不过几天时间,他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全好了,站在那里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点不便。   不过,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温和,还一个劲地对南觋族的人解释:“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来探望朋友的……”   他的态度,和周围人的态度相差很大。   看到白澈他们出来,卫宵态度更好了,还冲着白澈招手:“阿澈,我真的没有恶意,你让他们先退开,好不好?我不想和你们打啊……”   他带着十几个法术高强的人往别人的领地闯,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白澈没有表态,老族长看了卫宵一眼,侧头问白澈:“锦时,他是谁?”   白澈这才道:“他之前找我们帮忙捉过鬼,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很显然,他之前是骗我们的。”   老族长冷哼了一声,说:“那就是没安好心了?”   卫宵在对岸什么都听到了,立刻道:“老族长,我真的没有恶意,咱们能坐下来谈谈吗?”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说:“我不带他们,就把他们留在这边,可不可以?”   老族长拒绝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卫宵眼珠一转,说:“你们不会那么多人还怕我一个人吧?”   激将法在这种情况下,大约都是好用的,就算老族长自己不上当,也要考虑族人的心情。最后,他只好答应。   卫宵带来的十来个人被留在了对岸,他施施然地走过来,一点也不害怕,倒真像是来寻亲访友的。   既然人都上门了,老族长不是不讲理的人,便也礼貌地把他请进了屋里。   大部分的族人都守在外面,屋子里只有几位比较重要的长老。   卫宵坐下来,先开口道:“首先我要道歉,私自闯进来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是不得已,才选用这种方法的。不过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恶意。”   “那你说说你的来意吧。”老族长说。   “不瞒各位,我是北巫族的族长。”卫宵先自报身份。   乔岭南很想讽刺他两句,堂堂一个族长,都干了些什么?但是这里是南觋族,他只是客人,不好多说话,只得用眼神表示他的鄙视。   卫宵看到了,但并不是很在意,和之前在路上,被乔岭南一挑就炸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很沉稳地继续道:“我来,是想和南觋族谈合作的。”   “谈什么合作?”老族长怒道,“前些时候你们还来攻击过我们,这时候又说合作?谁信?”   卫宵不慌不忙地道:“那只是一个误会,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说实话,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耗费很大的力气,就破了你们的阵法。要是我们当时真的存了恶意,你们的阵法早就被破掉了,等不到今天。”   这话一出,南觋族的人,个个脸上都很难看了。闯入别人的地盘,还对主人说,你家的安保措施不好,这不是找茬是干什么?   卫宵显然也知道,所以立刻又解释说:“你们别误会,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因为,我们北巫族的防线,比你们的还不堪一击。”   他这样一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在座族人的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   老族长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们对你们的防线没兴趣。”   卫宵也不生气,还是很稳重地道:“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闹到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大打出手的地步,其实仔细回头看,完全没有必要。我们闹翻了,削弱的是我们自己的实力,高兴的是我们的敌人,你们说对吗?”   要真说起来,卫宵这话倒也没错。不管南觋族还是北巫族,现在的势力,肯定都比不上当初合二为一的巫咸族。可是,认真想起来,他们为什么会分裂,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的祖先,两口子吵架了。这么一想,还真是有几分不值得。   不过,卫宵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将两家再合起来吗?他这么提议,到底是真的为了两方势力好,还是单纯是因为他想做更大的族长?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卫宵的话一出来,大家自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当然不相信卫宵单纯是好心,他们都觉得,卫宵肯定是为了族长的位置来的。说好听点,是合二为一,说难听一点,不就是想吞并南觋族吗?有人撑不住,脸上便露出了鄙视的神色,这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只怕没那么容易如愿。   卫宵将大家的神色尽收在眼底,说:“首先申明,我绝对没有要吞并南觋族的意思。说实话,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吞并不了。可如果我们两族相斗,一定是两败俱伤吧?”   这话倒是真话,南觋族和北巫族,原本就是同根而生,大家学习的法术差不多,能力也差不多。要真拼起来,就算最后一方获胜,那也只能是惨胜。   “这几年,北巫族的势力不比从前,渐渐有落寞的趋势。以前很怕我们的鬼族、妖族,现在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可是,我们现在的实力不够,也不敢和他们爆发大规模的战斗。”卫宵顿了一下,看向老族长和白澈,“如果我没猜错,南觋族的情况,大概也好不了多少吧?”   老族长终于道:“你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为了想让两族合二为一对吧?”   卫宵点头,说:“对,我希望我们自己人可以联合起来,一起抵抗敌人,不要被敌人各个击破。”   老族长说:“好,你刚才说,你没有要吞并南觋族的意思。那么我问你,如果两族合二为一,这个族长谁来做?”   卫宵一愣,说:“还是两个族长不就好了?以前,巫咸族不也是两个族长吗?”   老族长说:“以前,巫咸族是两个族长,还是夫妻俩。可是,即便是夫妻俩,也还有吵架分家,最后连累族人的时候。现在,如果我们合二为一,两个完全没什么联系的人一起做了族长。你觉得,能相安无事吗?你觉得,大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闹起来?万一双方意见不一致呢?听谁的?你觉得,这能找到绝对的公平的治理方式?还是说,你相信所有族人能和平共处?没有一点嫌隙?”   老族长说得其实也没错,毕竟两方曾经做了那么多年仇敌,如果真的这么草率的再合起来,只怕没有人会真心服对方,矛盾会更大。   只是,听了他这番话,白澈和乔岭南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卫宵到底是什么意思先不说,老族长的野心,可在这番话里表现得很清楚了。老族长想要吞并北巫族!他想做两个族的族长!   现在,就是不知道卫宵到底是在和老族长演戏,还是他是真心为了族人在考虑了。   卫宵一听老族长这话,也微微变了脸色,问道:“那么,依咸族长的意思,是合并以后,只留一位族长?”   “对。”老族长道,“如果真的要两族合并,为了以后的发展,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卫宵勾了勾嘴角,眼神锐利了几分:“所以,在老族长的心里,这合并以后的族长,只能是您做了?”   老族长一愣,似乎有点恼,他哼了一声,说:“首先,这件事情,并不是我提出来的,正如你所说,我也并没有要吞并北巫族的意思,这是你找上门来的。其次,你大概误会了,我们南觋族今年刚好要换新族长,很快,连我都不会是南觋族的族长,就算合并,也和我没有关系了。”   第70章   这话听着, 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什么叫没有关系了?   “那么, 新族长是白澈吗?”卫宵立刻问道,眼神落在白澈身上。   老族长皱了皱眉, 纠正道:“他叫锦时。”   “好吧。”卫宵说, “按照老族长您刚才的话,意思就是说,以后南觋族的事情,都由锦时族长说了算?那么, 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和锦时族长谈?如果我们谈拢了, 是不是您就不会反对?”   老族长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又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满脸慈爱信任地看着白澈:“当然可以。”   白澈一愣,听到底下有些很小声的议论。很显然,对于他回来接任族长这件事情, 还是有人有意见的, 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欢迎。   不过, 这不重要。   白澈看向卫宵, 说:“南觋族现在由谁来管理的事情, 就不劳卫先生操心了。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卫先生。”   卫宵对白澈的态度非常好:“你问吧。”   “既然卫先生说,你是有心和我们交好。那能不能麻烦你把你之前的行为解释一遍呢?”白澈说, “装普通人骗我去帮你驱鬼,又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扮演弱者,到底是有何居心?你的行为,和你那些光明磊落的言辞好像很不符吧?”   卫宵倒是毫不心虚,他说:“我说出来可能有点过分了,但是我说的的确是实话。我去找你,并不是存心想骗你什么,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得对我的族人负责,我要和你们合作,甚至是合族。那就首先要弄清楚,你们是什么样的人。说白了,如果南觋族的族长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也不敢来谈合作。所以,我承认,我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但是我的心情,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言下之意,他混在白澈身边是为了考察白澈的人品,甚至能力。白澈也不是不能接受卫宵的理由,但是对于不坦诚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   白澈扭头对老族长道:“族长,关于继任族长的事情,我想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多说。现在您是族长,南觋族所有的事情,理当由您来做决定。对于这位卫先生的话,我觉得他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我也要向您说明一件事情。我在禾城的时候,这位卫先生曾经找过我帮他驱鬼。他家里的一些器物里面,养了许多怨灵。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位卫先生的真实情况,因为不忍心看到那么多怨灵被困,就答应了他。   “后来,我以自己的血为引,将那些怨灵从卫先生家里带走。卫先生非要跟着我们到卫岭山来,我为着他的身体考虑,也没有反对。但是,卫先生这一路上都不曾透露过他真实的身份信息,甚至还装作是什么法术都不会的普通人。在被我们揭穿以后,他又说他只是体质特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厉害。这些,就是我对这位卫先生所有的了解,都告诉族长您了,给您做个参考,剩下的事情,请您定夺吧。”   卫宵显然没料到白澈会来这样一手,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现在卫宵的表现,和之前的表现,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   老族长听了白澈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但是从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能看出来,他心里是很愉悦的。   老族长考虑了一下,说:“既然锦时也觉得,卫先生的提议可取,那我们再商量一下吧,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易做决定,大家的意见呢?”   白澈这番话的重点,分明是在说卫宵的不坦诚,可老族长偏偏只取了前面的一点信息。   下面的人都纷纷点头说好,白澈既然说了由他做主,自然也不会再发表意见,老族长又对卫宵道:“我们愿意相信卫族长的诚意,不知道卫族长愿不愿意在这里等一等,等我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卫宵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下来。   卫宵以客人的身份,在南觋族住了下来。   他带来的那些人也被迎进来,安排了住的地方。   老族长让楚腰去陪卫宵,又将白澈他们找来,商量和北巫族并族的事情。   “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老族长先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很威猛的汉子就道:“我觉得,这事是好事,不管北巫还是南觋,原本就是一家人。合则壮大势力,分则被各个击破,这没有理由不合的。”   他身边的人接着道:“合是可以,关键还是在谁做这个族长上面。如果由他北巫人做了族长,只怕我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另外一人接着道:“可是,如果由我们的人来做族长,只怕他们也不会愿意。”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卡在谁做族长上面。说白了,都想要占便宜,都不想吃亏。   有人道:“不如,来斗法?谁的人厉害,就由谁做族长。反正,咱们族长那么厉害,北巫的人肯定不是对手。”   这话一出,立刻有很多人赞同。   但是,很快也有人出来反对:“斗法也不好,本来合族是好事,这一旦动起手来,只怕会伤了彼此的和气。而且,这以后,万一要是有了法术更厉害的人怎么办?难道族长要让贤吗?长此以往,我们和那些市井无赖选大哥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个问题,马上又有人开始说不能斗法了。   提出斗法的人不服气,说:“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反对的人也提不出更好的意见。   老族长看着白澈,温和地问:“锦时,你有什么想法?”   白澈看了大家一眼,说:“难道,我们不是该先摸清楚北巫的实力吗?你们就这么相信这位卫先生?他可是骗了我很久的。现在,甚至连他是不是北巫的族长,都没有人能确定吧?当然,如果他们是真的有诚意,那自然是好事。我们现在不是面临大危机吗?有北巫族助我们一臂之力,相信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老族长的态度很奇怪,卫宵来说要合族,这是好事没错。但是,如果没有人背后捣鬼,那么南觋族和北巫族,这些年不是该一直没有往来吗?前不久双方是交战过,但是,那时候卫宵应该在禾城吧?难道,他们的首要任务,不是该去核实卫宵的身份吗?为什么,他们就一点都不怀疑这是北巫族的阴谋,难道他们都知道卫宵是族长?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而且,按照之前老族长所说,现在整个南觋族面临着大危机。现在有北巫族上赶着来帮忙,大家不是该高兴才是吗?不是该感激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想方设法地算计新族长的位置?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当然,如果北巫族真的有诚意。那么,这个主意是他们提出来的,想必他们会提供好几种方案供我们选择吧?我们其实可以先听听看他们的意见。”   白澈这么一说,下面有人点头,也有人面露不满。坐在前面的咸解说:“没错,我觉得小族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摸清楚北巫的实力,看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而不是坐在这里讨论谁做族长。万一人家只是一个幌子,背后有什么阴谋,我们却不察,那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他说话比白澈不客气多了,而且,很明显有针对老族长的意思。其他人更是面色各异,白澈暗中留心,不少人是对大长老不满的。看来,大长老还真是没什么威望,也没多少实力。   老族长被大长老这么一说,神色变得冷漠了许多,但是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顺势道:“大长老说得没错,我也觉得锦时说得有道理。所以,现在不如这样吧,大长老你带人去摸清楚北巫的情况,怎么样?反正现在北巫的族长都在我们手里,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想必也是北巫族的精锐了。所以,大长老可以放心前去,定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我们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只要你确定北巫没有耍阴谋诡计,我们就和卫宵讨论合族的事情。这是有利于整个南觋族的大事,想必大长老不会推辞吧?”   老族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长老自然是没有办法推辞,只能答应下来。   老族长很好说话的样子:“你尽管挑人去。”   现在既然要等大长老的消息,这会也没必要开下去了。大家都纷纷散了,白澈落后一步,问老族长:“族长,您不是说,大长老是叛徒吗?怎么还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做呢?您就不怕,他和北巫族背地里串通,出卖我们吗?”   老族长一愣,随即又拍拍脑袋:“对啊,瞧我这脑子。这样,我派个人跟着他。”   白澈看着他叫了个人过来,把这人记了下来,暗中冷笑一声。   第71章   周围的人都散了, 乔岭南才问白澈:“他们不是都不能从这里出去吗?大长老怎么去调查北巫族的事情?还是说,今天卫宵来的时候, 已经破了你的阵法?”   “不,他还破不了, 他破的是进来的阵法, 不是出去的。”白澈自信地说,“可能大长老根本不知道出不去的事情,可能外面还有人可以联系,也可能这就是族长故意的, 他想让我解开阵法。”   “那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提出来让他们去调查?”乔岭南又不明白白澈在打什么主意了。   “每天耗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白澈说, “事情总得解决, 我推一把, 也不过是加快进度。再说了, 要是我不做点什么,族长才真的要怀疑吧?”   “好吧。”乔岭南揉揉白澈的脑袋,“现在, 我们怎么办?”   “等他们来找我解开阵法。”白澈说, “我一直想去之前修炼的地方看看, 可族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阻拦。他要是来找我解开阵法, 就阻拦不了了。”   白澈修炼的地方, 就是他在南觋族待得最久的地方,也是他最后离开的地方。白澈始终觉得,那里肯定能发现一点线索。可是,老族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阻止他去, 这就更加说明那地方有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澈才更加想去看看。可是那地方有老族长的人把守,白澈轻易溜过去,反而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要等老族长亲自开口带他去。   乔岭南点点头,忽然说:“从这几天老族长的表现来看,他其实并不想把族长之位让给你。而且,族中有不少族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他们似乎也不愿意你做新的族长。”   之前楚腰和他们详细说过,南觋族就是这么奇怪。族长继任的时候,就会寻找新族长的人选,找到以后,会大力培养。新族长到了二十五岁,就要继任族长,老族长就要退位。   现在已经过了年,按照惯例,白澈去年就该继承族长的位置了。那时候白澈不在族内也就罢了,可现在,白澈回来了,族长却并没有要让他继任的意思。   虽然,不想做族长是白澈自己提出来的,可他们仔细观察多,族内也并没有为白澈继任做过任何准备。这也就是说,即便白澈不提出来,老族长只怕也会找各种借口,来延迟这继任仪式。如果他真的有心,白澈回来这风平浪静的几天,已经足够他继任了。   “我现在都怀疑,你之所以会失忆,被迫离开南觋族,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到了继位的年龄。族长不愿意把族长的位置让出来,才设计陷害你的?”乔岭南又提出一个可能。   白澈没有反驳,乔岭南的怀疑是有理由的。毕竟,白澈并不是南覡族的人,这个族长的位置,老族长肯定没有想过要真的给他。根据现在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白澈当时受伤,被岳照救走。如果没有岳照呢?白澈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怀疑的很有道理。”白澈皱了皱眉,又说,“可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老族长似乎并不想杀我。”   乔岭南说:“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没有想明白。那就是咸若明明是想杀你的,可老族长似乎又不想杀你。这几天我反复思考,好像已经理顺了。”   白澈立刻一脸期待地看着乔岭南。   乔岭南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我先问你一件事情,找到王叔的尸骸那一次,如果我不去救你,你也不会有事对不对?你能从大火里逃生吧?”   白澈没料到他会问那件事情,点了点头,他当时就和燕燕说过,他有自保的能力,他根本不怕那场大火。   “这就是了。”乔岭南点了点头,“你的能力,族长想必很清楚吧?咸若肯定也清楚了?所以,那场大火,有没有只是做了个样子给你看的呢?只是给我们一种错觉,咸若很想杀你。可实际上,我们仔细想想,咸若有哪一次,是真的下了杀手的?”   白澈想了想,似乎除了乔岭南那次的车祸,咸若还真的是从来没有下过杀手。而那一次的车祸,似乎也是针对乔岭南的,他最后只是蹭破了一点皮。   乔岭南说:“我之前疑惑的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一直以为是要你的小命。如今看来,并不是。我想到的可能是,你如果不知道族长的阴谋,自然没有后面的事情。可你知道了,所以你和族长打了一架,还受伤失忆了。你还记得大长老说过什么吗?他说老族长是想让你帮他练一种很厉害的法术,连上神都无可奈何的法术。我们假设大长老没有撒谎,那你以前一直在练那种法术。我不知道你练成了没有,如果你没有练成,族长不会甘心。如果你练成了,族长更不可能让你死掉。”   “我明白了。”白澈点点头,说,“我被岳照救走,他知道我没死,所以派了咸若和楚腰出来找我。可能最开始,因为我知道了他的阴谋,所以他的确有杀我的心,但是知道我失忆以后,又觉得可以利用,所以动摇了。他利欲熏心,根本舍不得放弃我这把利剑。所以,让咸若和楚腰扮敌人,互相针对,反正就是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人就对了。他随时能够掌握我的情况,所以根本不担心,才会放任我一直活着。”   白澈思路越来越清晰:“可是,他们都没料到我会遇到你,更没有料到,你能让我心跳。这让他们很害怕,所以想方设法地想让你离开我,因为他们和我的想法一样,觉得你可能会让我恢复记忆。所以,那场车祸,还就是针对你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到那场车祸,想到当时乔岭南的样子,白澈心里就难受。他们一直在想,那场车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推测出来是他连累了乔岭南,白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   乔岭南拦着他的肩膀,继续道:“可是,那场车祸中,他们神奇地发现,我的生命力好像也很顽强,有点超乎正常人的状态。因为卫岭山下有上神血脉的传说,而我,恰好也是来自卫岭山的,如此巧合,他们不免又多想了。大长老说,上一次的混战,因为灵猫的牺牲才得以平息。可是,大家都很害怕,上神还留有后手。谁知道,所谓的上神的儿子,会不会就是那个后手呢?谁又知道,下一次在关键时候,上神的儿子,会不会再一次跑出来,做灵猫曾经做过的事情呢?   “所以,他们很担心,便想把我除掉。我们回来的路上,卫宵引来那怪物,用来试探我,却发现那怪物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更加忌惮,似乎也就更加确定了,我就是那个什么拥有不死之身的上神的儿子。他们知道一时半会儿除不掉我,只能先把我们弄回族内,再想别的办法。你看看老族长的态度,一边说我们是贵客,一边却又防贼似的防着我们。而且,他还和你提楚腰是你未婚妻的事情。而最大的问题是,他一边说楚腰是你未婚妻,一边又表示对我们俩的支持。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他真的支持我们俩,根本就不会提出这件事情吧?反正你和楚腰都没有那个意思,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难道不是就当没发生过吗?他提出来是为了什么?让你对楚腰有愧疚?还是在我们俩之间埋下一根刺?”   被两个人这么一理,事情好像都顺了。   白澈看着乔岭南:“所以,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族长就是那个主谋了?”   “族长绝对是主谋。”乔岭南说,“大长老是不是主谋之一还不好说,但是我觉得,大长老现在能信任的概率更大一些。你可能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我和包子都记得,他的确是对你很好。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不好,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白澈点点头,说:“我也记得,他对我很好,我一看到他,就有亲切感。可是,我一看到族长,却感觉有点害怕。这种感觉,也是骗不了人的……那么,现在,我们就只剩下一个卫宵的身份不好确定了?”   “卫宵的确很奇怪。”乔岭南说,“从种种迹象来看,卫宵和老族长是认识的,应该还是合作关系。可是,他们之间,似乎又的确有嫌隙?会不会,卫宵才是和族长合谋的另外一个主谋?”   “可是……”   白澈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族人朝他走了过来,白澈忙停住不说了。   “小族长,族长请您过去,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族人恭敬地道。   白澈和乔岭南对视一眼,都精神一震,来了!   第72章   两人跟着那族民到了老族长的房间, 里面只有老族长和楚腰在。两个人都眉头紧锁,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族长, 您找我?”白澈很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锦时,你来了?来来来, 坐坐坐。”老族长立刻露出笑脸招呼他们, “乔先生也请坐。”   等他们坐下来,老族长才又坐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澈道:“族长,您有什么事情, 就直接说吧, 但凡是我们能做到的, 为了南觋族, 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老族长叹了口气, 问:“你们还记得刚才,我们说让大长老去调查北巫族的事情吧?”   白澈心中有数,立刻道:“当然记得, 怎么?大长老真有问题吗?他是不是和北巫族的人背地里互相勾结了?”   老族长对他怀疑大长老的事情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很快又摇头, 说:“不是的, 大长老有没有和北巫族人勾结还不知道, 但是现在有件事情很麻烦。”   “什么事情?”白澈好奇地问,“连族长也解决不了吗?”   老族长被噎了一下,又慈爱地说:“这件事情,麻烦就麻烦在我解决不了, 但是你应该能。”   “我?”白澈愣了一下,又爽快地应道,“您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困扰,并不是有外敌来入侵。”老族长唉声叹气地道。   “那是什么?有叛徒吗?我们既然已经有目标了,只要严密盯着大长老就好了啊。”白澈立刻道,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族长看他东拉西扯,只能直接说了:“不是的,我们现在最大的困扰,是我们都不出去。”   “怎么可能?”白澈惊讶地看着他们,“怎么会出不去?是外面来了敌人吗?”   “不是的。”老族长说,“是我们门口的阵法。”   “阵法有什么问题?”白澈问道。   “楚腰说,你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阵法有问题,对吗?”老族长问道。   “是的。”白澈点头,“好像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老族长紧紧盯着他:“那你有没有看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白澈摇头:“看不出来。”   老族长松了一口气,却又难掩失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澈追问。   “那个阵法,是被你改动的。”老族长说。   “我?不可能吧?”白澈满脸惊讶,“我为什么要改动阵法?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是失忆了吗?”老族长摇摇头,又恢复了满脸慈爱,“你当时改动阵法,是因为你正在修炼一种很厉害的法术,想要试试自己的能力。可是谁也没想到,你改动阵法以后,耗费了太多精力,身心疲惫。我们原想着,等你休息好了再改回来就行了。谁知道,却被咸若钻了个空子,把你从族内掳走了。你要不是当时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咸若所伤的。”   这么扯淡的话他还能说得面不改色,白澈更是震惊:“竟然是因为这样吗?那,被我改动的阵法,现在有什么问题?”   “改动后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我们现在都出不去。”族长说。   “不对啊。”白澈立刻道,“您看,楚腰和咸若不都出去了吗?要是不能出去,咸若怎么把我掳走?而且,您之前还说,有人来进攻,要是不能出去,那些进攻的人都死在这里了吗?”   “不是的。”族长很耐心地解释,“这个阵法厉害的是,只对当时在族内的人有效。咸若和楚腰,当时都不在族内,所以这个阵法改动以后,对她们也没什么影响。她们还是能够进出自如,那些进攻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白澈慢慢明白过来:“所以,那阵法并不是针对这个地方的,而是针对当时在族内的人群的?”   “是的。”族长点头。   白澈偷偷和乔岭南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澈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让乔岭南去试过,乔岭南是走不出去的,这又是为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现在没法问出来,不然族长肯定要怀疑的,白澈只能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族长说:“你能不能试一试,看能不能解开那阵法?”   白澈说:“对了,卫宵不是带着人闯进来了吗?他不是说他已经破了门口的阵法。”   “他那算什么破了阵法。”族长对卫宵颇有些不屑,“他破的是原来的阵法,原来那阵法,大部分南觋族的人都能破,不算什么。可你设下的阵法,他破不了。”   白澈看了乔岭南一眼,有点不敢置信地道:“我这么厉害呢?”   老族长不由郁结,却又没办法,说道:“你非常厉害,可是,现在你能不能解?”   白澈一脸为难:“我现在对那阵法一点印象都没有,要怎么解?要不然,族长您教我吧……对了,您是族长,您也解不了吗?”   老族长面色瞬间滞了一下,楚腰在旁边帮着解释道:“有一些很厉害的法术,只有施法者能够解,其中的门道多着呢。”   “哦。”白澈点点头,“那我去看看吧?可是,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老族长安抚了他一句,让他先试试,然后既然一起去了门口。   门口的阵法被损坏了,却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白澈在旁边假装研究,又给乔岭南使了个眼色。   乔岭南举步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就绕回来了,他先是惊讶地说:“真的出不去了。”   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转头问族长:“不对啊,族长。您不是说,这阵法只针对当时在族内的人吗?我当时肯定不在族内啊,为什么我也出不去?”   他这么一问,几人都立刻靠了过来。   楚腰不信,立刻朝外面走去,她却并不受阻碍,完全畅通无阻。   这一次,连族长的脸色都变了,看着三张充满求知欲的脸,他想了一会儿,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难不成你当时在族内?”   “怎么可能?”乔岭南立刻道,“别说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这个地方,就算灵异了,我当时在,那我是怎么出去的?”   也有道理,大家都沉思起来,却想不到原因,又一同看着老族长。   老族长眉头紧紧皱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瞬间变得极度难看。但是很快,族长就恢复了平静,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能还得回去查阅一下古籍才能知道。现在,锦时你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阵法?如果可以,自然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如果不能,那乔先生可能真的只能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白澈总觉得,他话里似乎有点威胁的味道。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又仔细看了一阵,为难地对老族长说:“对不起,族长,我真的看不出什么来,甚至完全不记得我有能力布下这个阵法。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我先试试,你们小心一点……”   乔岭南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白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几人往后退了一点,给白澈留出足够施展的空间来。   白澈盘腿坐在地上,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鲜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他嘴里低声念了几句咒语,轻喊了一声:“破!”   刚才还平静无波的树林忽然无风自动,空气中像是凭空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力量,楚腰和乔岭南都经受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只有老族长还坚持站在原地,但脸色也不大好。   首当其冲的白澈脸色更不好,他身体颤抖得厉害,像是在和空气中无形的力量搏斗。   不到一分钟的时候,白澈就撑不住了,忽然向后跌倒,喷出一口血来,空气中奇怪的力量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乔岭南急忙冲过去,将白澈扶起来:“澈澈,你感觉怎么样?”   白澈在他手心按了一下,抓着他的手爬起来,摇摇头说:“我没事。”   然后,又很抱歉地对族长说:“对不起,族长,我没有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能解这阵法的办法了,但是不行,我不是它的对手,拿它毫无办法。”   族长眉头紧紧绞在一起,甚至都忘记了来关心一下白澈的伤势。倒是楚腰跑过来,低声询问了一下白澈伤得重不重。   几人沉默相对半晌,乔岭南忽然说:“族长,你们这阵法,应该有名字吧?你们修炼法术,也该有秘籍口诀之类的东西吧?秘籍上会不会也有解法?你把名字和修炼的办法说出来,说不定澈澈能想出办法来?知道了怎么布阵,应该就能知道怎么解吧?澈澈现在连这是什么阵法都不知道,怎么解?”   第73章   楚腰听了, 也道:“对啊,爸……族长, 南哥说得有道理,锦时哥哥即便忘记了, 他能学会第一次, 也肯定能学会第二次吧?”   白澈倒是没说话,但也一脸期待地望着族长。   族长似乎有点为难,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记得祙天咒这个名字吗?”   白澈摇头。   其实, 他已经猜到了, 之前大长老和他说过, 他们千辛万苦把他找来, 就是为了修炼祙天咒。族长一再地不想提起这个阵法的名字, 白澈就猜到了,这阵法估计和祙天咒有点关系。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乔岭南面上也是不动声色, 心里却比白澈想得还要远。如果这个阵法和祙天咒相关, 那是不是说明, 白澈已经学会了最厉害的祙天咒?   难怪老族长舍不得让白澈死了, 好不容易练成了,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乔岭南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确定了这一点,他对付老族长就有信心多了。   老族长也并未疑心白澈, 走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能再什么都瞒着了:“祙天咒是我们族内最厉害的一种咒术,需要极有天赋的人才能修炼,不然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所以,族训里其实是禁止修炼此法的。但是,你是极有天赋的人,当初看到对祙天咒的描述,觉得好奇,所以一心想修炼。我喜爱你的资质,又不忍心看你失望。所以,偷偷把秘籍给你了。”   他顿了一下,有些后悔地道:“可是,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初你不修炼祙天咒,说不定就不会因为太出众被人视为眼中钉。说不定,也不会遭此毒手,每每想起来,我总是很难安心。”   他长了一张气势颇威武的脸,偏喜欢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又不是发自内心的,总觉得哪里哪里都很违和。   对他的这番话,白澈大部分是不信的,他自己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自己能不清楚吗?再怎么失忆,自己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情,不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他现在对练习那些法术都满心抗拒,如果不是为了找出真相,以绝后患,他在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南觋族的族长后就会离开了。   这老族长大概也是太过自信了一点,居然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来。白澈知道他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欲无求,却没有仔细去审视其中的逻辑。白澈只能说,他真的太大意了,看来自己以前至少在老族长的心里,是很好骗的,这倒也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白澈柔顺地跟着他的话走:“那是我不对,和族长您没有关系,您不用自责。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后悔都没用了,只能再去看看秘籍,看能不能找出破解的办法,族长您说呢?”   族长并没有从白澈的表现中看出破绽,点点头道:“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他说完,又很抱歉的看了乔岭南一眼:“只是,这秘籍属于我们南觋族的立族之本,不能轻易给外人看。我是很相信乔先生的,也并没有把乔先生当外人的意思。可是,这族规摆在那里,我和锦时,一个现任族长,一个是下一任族长,实在是……”   “族长您太客气了。”乔岭南笑道,“我什么都不懂,看了也没用。您放心,我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不会多想。”   “这样就好。”族长强调,“我就是怕你多想,毕竟,你是我们族的大恩人。”   乔岭南又谦逊了两句,暗中给白澈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小心。   白澈点头,和族长一起走了。   乔岭南对旁边的楚腰道:“你不是南觋族的吗?你怎么不跟着去看看?人多,一起想办法嘛。”   “那些秘籍,就算是族人,也不能轻易看的。”楚腰看了乔岭南一眼,有些奇怪地说,“我爸对你还真是另眼相看,难怪你能征服小族长。”   这都是什么?不过,乔岭南听了很开心,也从这话里听出来了,族长对他的态度,是不寻常的。   “族长对我怎么另眼相看了?”乔岭南立刻问道。   “族长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我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楚腰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也就是对小族长,他还算和蔼,可也很严厉。对南哥你,可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楚腰自己说这些话倒是没多想,只是想表达一下族长对乔岭南的喜爱。毕竟,这里是她的家,楚腰也有点主人照顾客人的意思。   但乔岭南听了以后,可不觉得族长的改变,是因为对自己刮目相看。这里面,只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他正想回答楚腰,却忽然听到旁边的树林里有很轻微的响动。乔岭南一回头,喝问:“谁?”   楚腰吓了一跳,忙也看过去。   树从里施施然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卫宵,全然没有偷听被抓破该有的羞愧。   乔岭南看了他一眼,懒得多说,楚腰是主人,这事该交给楚腰是处理,顺便看看双方的态度。   楚腰冷哼一声,对卫宵显然也极度不爽:“这位不是自称一族之长的卫先生吗?哟,这可真是意外,一定是我眼花了吧?堂堂族长,怎么可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卫宵倒也不恼,笑着道:“我可没偷鸡,也没摸狗,我只是随便走走,哪里知道就碰到二位了呢?”   “随便走走?”楚腰冷笑,“随便就走到如此重要的地方来了,也真是巧。”   “我又不知道贵族内哪些地方是重要的,哪些地方不是重要的,你们也没派个人介绍一下,这待客之道……这能怪我吗?”卫宵完全就是一副无赖样。   “因为你根本就不算客。”楚腰一转念又道,“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看,我来给你当导游好了,怎么样?”   卫宵立刻点头:“有美女当导游,我求之不得啊。”   乔岭南忍不住皱了下眉,卫宵一会儿在白澈面前献殷勤,一会儿又来撩拨楚腰,这所图不小啊。   楚腰冷哼了一声:“那就跟我走吧。”   卫宵看了乔岭南一眼,问:“可是,你走了,谁陪乔先生呢?”   乔岭南说:“卫先生不必客气,我现在也算半个主人了,不需要人陪。”   楚腰也道:“可不是,南哥什么身份?不需要你来操心。”   卫宵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瞥了树丛一眼,跟着楚腰走了。   等到他们两人的影子看不到了,乔岭南才说:“出来吧。”   高小狩从之前卫宵藏身的地方走出来,狠狠喘了两口气,又朝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鄙视道:“卫宵也太不要脸了。”   “他可不止不要脸。”乔岭南说,“他已经发现你了。”   “不会吧?”高小狩一愣,“我已经很小心了。”   “不是你的错。”乔岭南点头,又道,“卫宵的能力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厉害得多。”   他沉吟了一下:“算了,既然他发现了你在跟踪他,你就别继续跟了。”   “为什么?”高小狩还有点不服气,“我可以更小心的,不会再让他发现。”   “不。”乔岭南摇头,“他可以装作没发现你,然后通过你传递给我们一些错误的信息。我们现在不明真假的信息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分不清楚的信息。”   高小狩不语,的确,老族长就是用这个方法,把楚腰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然后他们也将计就计,让楚腰传递一些错误的信息回去。所以,他们得防着卫宵也用这个办法。   “你说说吧,他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可疑之处?”乔岭南问道。   虽说不再让高小狩继续跟着了,可高小狩也不是弱者,卫宵不可能一开始就能发现他。所以,这之前的信息,还是有用的。   “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现。”高小狩说,“他就是到处闲转,对了,他在找那条逃生通道。虽然他尽可能问得隐晦,但还是不难发现。”   乔岭南点点头,又问:“你找到那条逃生通道了吧?”   高小狩点头:“但是,还没来得及进去,卫宵就来了。”   “那你继续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乔岭南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高小狩点头答应,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对了,老族长也派了人暗中监视卫宵。”   老族长?按理来说,卫宵这样的身份,忽然闯进来,老族长安排人跟着他,也是在常理之中。可是,乔岭南莫名就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卫宵忽然闯进来时,老族长的脸色是很难看的。乔岭南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老族长和卫宵认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某些利益分配不均,所以卫宵找上门来,而老族长不放心才派人跟着。   他还待再想,忽然看到一抹翠色从前面飞过,忙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吧,小心一点。”   然后,乔岭南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74章   白澈跟着老族长, 一直往林子深处走,七弯八拐地走到一排小竹楼前。   竹楼外还有好几个守卫, 看到白澈过来,神色都有些复杂, 白澈能看出来的是惊讶, 还有一点……害怕?   几个守卫跟他们问好,然后又站了回去。   老族长一边带着白澈往里走,一边解释说:“这里就是我们族内的藏书阁了,族内所有的法术秘籍、族谱、族内大事记等等东西, 全都在这里。这里也是族长专门练功的地方, 因为族长练习的法术很隐秘, 所以不能轻易让人来打扰。这些守卫, 既要保护族内的秘籍, 也要保护族长的安全。”   白澈点点头,问道:“那这些守卫会不会进去偷窥秘籍?”   老族长一笑,很自信地道:“绝对不会。”   “为什么?”白澈好奇地问。   老族长说:“守着如此重地的守卫, 当然必须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守卫要是监守自盗, 惩罚是非常重的。他们的家人都在族里, 还要不要了?谁敢随便进去偷窥?”   老族长可能心里有事, 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自己也没注意到不对。   白澈说了句“也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悲凉。   老族长的话说得含蓄,可意思不是很明显吗?以这些人的家人为人质, 谁也不敢不听话。   “那他们能和族长交流吗?”白澈又问。   “基本上不能。”老族长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了,看了白澈一眼,回答得很谨慎,“得看情况。”   白澈便不再多问,这地方这么偏僻,根据楚腰说的,他过去二十年都是在这里过的。现在听老族长的意思,这些守卫也不能和他交流,那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难怪,他根本不擅长跟人交流,他怎么可能擅长和人交流?   白澈心里堵着一口气,过了好一阵才压下去。又庆幸,幸好乔岭南没有跟着来,说不定他一看这情形,就直接和老族长翻脸了。   想到乔岭南,白澈心情好了一些。幸好,他遇到了他。   老族长打开了顶楼的一个房间,里面装了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白澈问道:“这里就是我练法术的地方吗?”   “不是的。”老族长摇头,又翻动了左边第二排书架上的一本书,贴着墙的那一排书架忽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扇小门来。   白澈记下老族长的操作,惊讶地看着那扇小门:“竟然还有密室?”   “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老族长似乎在感叹。   其实,白澈看到那扇门,就记起了一些东西,这里毕竟是他待了二十年的地方,他熟悉得很。   不过,老族长这无意的一句话,又透露了他其实一直都没真正相信过他。白澈暗自警惕,行事更加小心。   小门后面是一间密室,真的密室,只有顶上有一扇窗户。白澈又是一阵气闷,这人也太过分了!   密室里也有书,但没有外面多,最奇怪的是,墙上居然有一台电视。   白澈忽然想起来很多事情,他之前刚到禾城的时候,觉得很多地方都很眼熟。当时乔岭南还问过他,是不是到过禾城。白澈很清楚,自己没到过,但就是觉得眼熟。白澈忽然明白了,他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在电视里看过。   白澈暗中咬牙,却没事人似的问老族长:“这里怎么还有电视?”   “不是怕你无聊吗?”老族长还一副“看我对你多好”的语气。   白澈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从这竹楼外面的环境,还有这间密室里的情形来看,这里的确应该是历代族长修炼的地方。可能,南觋族的族训真的就是这样,族长继承人不能和外面的人见面,必须在这里苦练法术。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是南觋族的人,他原本可以不用受这些苦的!   电视应该是老族长专门为白澈弄来的,并不是真的怕白澈无聊。他只是想一边控制白澈,又一边让他了解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等到他的法术练成的那一天,老族长让他出去做什么,他才不会不愿意。   可是,他又不让白澈和外面的人接触,那么白澈和人交流沟通就会有障碍。这样白澈即便出去了,还是得依赖他活着。   这人的心,真的太歹毒了。如果不是乔岭南教过他怎么分析人心,白澈根本想不到这些。   白澈一边装作打量屋子,一边平息自己的怒气,现在还不到时候!有一些真相,还没有挖掘到,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才能一击即中。   老族长似乎也挺紧张,一直注意着白澈的表情。   白澈本来就是一张面瘫脸,除了在乔岭南面前多一点表情,平常时候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这个时候都不用刻意掩饰,就平常表情,老族长也看不出来什么。   白澈转了一圈,挺遗憾地道:“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看法术修炼秘籍吧。”   老族长一听这话就放心了,白澈的表现,说明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带白澈来这里,就是因为白澈对这个地方太熟悉了,他怕他会想起什么来。   现在既然白澈想不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澈瞥到老族长一直无意识绷紧的手指松懈了下来,心里已经知道,他们的猜测没有任何问题。老族长就是幕后主谋,刚才他单独带自己过来,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自己想起了什么,他可能已经下手了。   “在这里。”老族长在最隐秘的角落找到了祙天咒的修炼秘籍,招呼白澈过来看,“你试试能不能行?”   白澈拿着秘籍,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合上秘籍,说:“我好像有点感觉,但是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还没练会这法术?”   老族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马上有摇头,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守卫在外面敲门,敲得很急,像是有事。   老族长只好先放下这事,两人从密室出来,只见一个守卫满脸着急,看到两人立刻道:“族长,楚腰姑娘和那位卫族长打起来了。”   “什么?”老族长很意外,“怎么会打起来了?”   白澈也很意外,楚腰年纪不大,但是做事情,绝对老辣,比他会为人处世多了。卫宵虽然有居心叵测的嫌疑,但是之前毕竟一起相处了几天。而且,卫宵到目前为止,虽然行为古怪,但并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他就做了什么恶事。所以,按照楚腰的性格,就算对卫宵有些不满,也应该不会到直接出手的地步。   卫宵身为一族族长,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客,不太可能主动出手。而且,卫宵也是极度隐忍的性格,他之前被乔岭南那样挑衅,也还是能装普通人,又向来喜欢标榜自己是绅士,就更不会轻易向楚腰出手了。   所以,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族长也知道,不是很紧急的事情,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只是,守卫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说情况很严重:“卫族长伤得很重,他带来的人非常不满,闹着要讨个说法,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老族长皱着眉头,看了白澈一眼。   白澈说:“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卫宵毕竟是一族族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合族了,北巫族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老族长自然也明白,于是两人忙锁上门,匆匆往回赶。   白澈下楼的时候,忽然看到旁边的树上有只翠羽小鸟,正是燕燕,忙给它使了个眼色。   老族长和白澈一起赶回大广场,就看到几十个人对峙在那里,场面非常混乱。   楚腰脸色很难看,勉强维持着没让大家打起来。卫宵躺在一边,看起来相当虚弱,乔岭南在旁边守着卫宵。   “族长,您来了。”看到老族长来,南觋族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老族长拧着眉头问,藏不住的戾气让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楚腰!”老族长看大家都不说话,直接点了楚腰的名,“到底怎么回事?”   楚腰抖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老族长更生气了。   白澈在旁边低声劝道:“族长,您先看看卫先生的伤势吧?责任可以后面再追究,但是卫先生不能死。”   老族长也觉得白澈说得有理,这才过去检查卫宵的伤势,白澈也跟了过去。他原本以为,传信的人可能夸张了,毕竟楚腰虽然聪明,但法术并不是很厉害。所以,她就算和卫宵打,也不会是卫宵的对手。即便卫宵让着她,她也伤不了卫宵多狠。   可是,他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卫宵真的伤得很重,绝对不是装的。难怪,那些人都急红了眼。   白澈低声道:“这……别是没救了吧?”   他声音很小,但是北巫族中不乏听力很厉害的人,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又开始闹起来。   老族长一个头两个大,也来不及多想,大声道:“你们别急!你们族长不会有事!”   第75章   白澈趁着他应接不暇的时候, 偷偷挪到了乔岭南身边,乔岭南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白澈也没说话, 老族长安抚好北巫族的人,才发现白澈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皱了皱眉头, 让人将卫宵搬进了屋里。   “锦时!”老族长叫白澈,“你能治他的伤吗?”   白澈摇头:“我真没办法……对不起,族长,我刚才说错话了吧?”   “算了。”老族长头疼地道, “你来给我帮忙。”   白澈刚走了两步, 忽然注意到楚腰跟在身后, 她似乎很担心卫宵, 但是又担心被老族长骂, 所以不敢出声。   白澈心里一动,故意道:“楚腰,你也来帮忙吧。”   老族长一听这话, 扭头看了一眼, 才发现楚腰也跟着, 他冷哼了一声, 倒也没有阻止。   楚腰松了一口气, 答应了一声,三个人一起进了屋。   白澈仔细观察老族长的救人手法,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自己老练很多。对于之前大长老所说的“老族长资质一般”的话, 心里也打了个折扣,有野心的人,必定也有过人之处,一定要小心。   卫宵虽然伤得重,但是老族长医术了得,又有白澈和楚腰在一旁协助,还是很快将他救了回来。   只是,这到底也耗费了老族长不少精力,救完人他就靠在一边喘气。白澈看着楚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主动道:“楚腰,人是你打伤的,你就留下来照顾吧,至少让北巫族的面子上过得去。”   楚腰忙点头答应,老族长缓过一口气来,板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楚腰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她看了老族长一眼,纠结了一会儿,咬牙道:“我就是和他,和他……切磋一下,谁知道……我也没有用全力,谁知道他就受伤了?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这么弱?他是不是故意讹我啊?”   卫宵受伤过重,施救过程就昏了过去,现在都还没醒。   楚腰的话,他自然是没法反驳的。   老族长瞪了楚腰一眼,怒道:“我一直怎么教你的?不可以仗势欺人,你偏就是不听。现在伤了人,还把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去,你是想受罚吗?”   楚腰不敢再说了,但是眼神和表情明显不服气。   白澈听到老族长这番话,心里更是鄙视,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如此大义凛然地说话?若不是已经有足够的把握,白澈都要怀疑他们之前的推测是错的了。   白澈面上不动声色,帮着楚腰道:“族长您先别生气,这事楚腰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一时失手,这卫宵人品原不怎么样,楚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族长气得不行:“卫宵如果真的是想讹她,怎么可能真的伤这么重?拿命来讹她?有什么好处?这事绝对不是卫宵的错,你别为她说好话。”   白澈听他这话,就确定了这事并不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他又偷偷观察楚腰的表情,发现楚腰有些心神不宁。看来,楚腰和卫宵争执,一定还有内情,能让楚腰怒下杀手的内情,会是什么呢?   “那就等卫宵醒过来了,听听他的说法再说吧。”白澈劝道,“现在事情还不清楚,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老族长对这话倒是听进去了,又训斥了楚腰几句,才转身走了。   白澈安慰了楚腰几句,也离开了。   老族长已经不见了人影,北巫族的人还守在门口,见到白澈出来,都不放心楚腰一个人在里面,立刻跟了进去。   白澈也不管他们,看了一圈,没发现乔岭南的影子,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乔岭南果然在房间里等他,一看到白澈进来,忙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看到他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却也并不放开,就势将他搂进怀里,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白澈靠在他身上,说:“我们去了我以前修炼法术的密室,我对那里很熟悉,我们……”   “密室?”乔岭南打断他的话,“那老东西不会一直把你关在密室里吧?”   白澈过了最开始知道真相的难过劲儿,这时候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听到乔岭南这么关心自己,心里反而有点小开心,掩饰道:“当然不会,那边还有照顾我的人,还有保护藏书阁的守卫,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看到那地方,倒是想起了不少细节。还有,祙天咒我根本没练成。”   “没练成?”乔岭南一愣,不应该啊,如果没练成,那老族长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差最后一步。”白澈说,“所以,那个阵法我解不开。”   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我觉得他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肯定会回去查资料的。我已经让燕燕在那边守着了,明天我们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提到燕燕,乔岭南想起了它带回来的消息,说道:“燕燕找到了老岳,它说,老岳已经到了卫岭山,就在外面。而且,燕燕还亲眼看到南觋族的人去找老岳,老岳见了他们以后,还发了脾气。按照这个情况来看,老岳极有可能就是被老族长威胁的。”   “这也有可能。”白澈说,“巫咸族本来就是鬼族的克星,所以即便现在南觋族的势力大不如前,老岳也会很忌惮巫咸族的后人。想要要挟老岳,只有可能是老族长或者卫宵。对了,卫宵和楚腰到底什么情况?”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乔岭南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卫宵偷听我们谈话,然后被我和楚腰发现了,他说想了解南觋族,楚腰就说给他当导游。你知道楚腰是情商很高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和卫宵在南觋族内争斗。我是听了燕燕的话,想去找楚腰,结果却正好碰到两人打得正狠。楚腰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我爸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然后可能是看到我出现,立刻就闭嘴了。紧接着,楚腰只是象征性地冲着卫宵打了一掌,我目测她真的没有用全力,卫宵也不可能避不开。可是,卫宵就是没避开,还受了重伤。我和楚腰开始还都以为他是装的,后来走近了一检查,才发现是真的受伤很重。楚腰顿时就吓傻了,还跟我说她没有用全力,我相信楚腰的话。所以,我觉得,当时可能还有第四个人在场,那个人肯定非常厉害,想要借楚腰的手杀掉卫宵。他可能和楚腰是同时出手的,所以大家都以为那是楚腰的力量。”   “第四个人?”白澈怔住了,他还帮卫宵治伤了,却根本没有想过,那伤口会是两个人造成的,因为实在像是同一个人的手法。不过,乔岭南提出来以后,白澈立刻就发现了其中很微妙的差别。所以,不是猜测,卫宵的伤,就是两个人造成的。   只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要和楚腰随意出的一掌完全重合,还不被人看出来,能力也太玄乎了。至少,白澈自己就做不到。   “你发现是谁了吗?”白澈立刻问道。   “没有。”乔岭南摇头,面色有点凝重,“我当时反应已经算快了,立刻就想到可能有第四个人。所以,很留心地在周围找了一遍,一点痕迹都没有。对方什么都没留下来,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白澈皱着眉头:“这人肯定不会是族长,他当时和我在一起,而且,我觉得他也没那个能力。那会是谁呢?这南觋族内,还有哪个高手?”   “先不管这个。”乔岭南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楚腰那句话的意思?”   白澈一愣,重复了一遍:“我爸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意思是,卫宵说了族长的什么话,楚腰不相信,才和卫宵打起来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楚腰纠结的表情,有点明了:“难怪楚腰有点魂不守舍的,我还以为是为了卫宵的伤,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卫宵说的话吧?卫宵说了什么呢?会不会是我们推测出来的真相?”   “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乔岭南说,“你看卫宵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城府极深,绝对不可能是那种甘愿居于人下的人。所以,即便他是真心想合族,也不会甘心把族长之位让出来。我之前就在想,他和族长,两个野心极大的人,可能合谋了对付鬼族妖族,但是谁做一把手这个问题,两个人始终没谈拢。所以,卫宵干脆堵上门来,就是想就近寻找机会。他向你示好,你没接招,他就把目标转向了楚腰。楚腰是族长的女儿,权利可不小。卫宵对楚腰的性格也是了解的,这姑娘有点喜欢刨根究底,还有点侠义精神,她要是真听说自己父亲干了坏事,一定会去查的。而且,卫宵既然和老东西合谋,他手里一定有实证,楚腰看了,不能不怀疑。楚腰一旦开始查自己的父亲,我们肯定也会有所行动,南觋族自然就乱了。还有,那藏在暗中的第四个人,为什么会想杀卫宵?最大的可能,不就是他说出了老东西的阴谋吗?”   白澈对乔岭南简直佩服得不行,他以为他看出来老族长的小细节已经很厉害。可乔岭南仅仅根据一句话,就推断出这么多线索来,还有理有据,实在了不起。   第76章   这天晚上, 一开始整个南觋族都很平静。   半夜的时候,白澈忽然从梦中惊醒, 乔岭南立刻也醒了,他就着月光一看, 白澈脸色煞白, 身上全被汗湿透了。   乔岭南抱着他安慰了一会儿,又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拿了干的衣服过来换。   他没有开灯,轻声问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白澈任由他帮忙换好衣服, 说:“不是, 我恢复记忆了。”   乔岭南并没有很惊喜, 把白澈吓成这样的记忆, 能有什么值得惊喜的?他用很温柔地语气道:“那就说说吧。”   白澈换了干爽的衣服, 又喝了水,刚才梦里的不适已经差不多都消散了。他依偎进乔岭南的怀里,说:“其实, 我们之前的推测,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我那次被带走以后, 就被族长带到了藏书阁修炼法术。我那时候调皮嘛, 老是不听话, 更不愿意静下心来修炼法术,他就……”   白澈语气微微一顿,乔岭南抱着他的手立刻紧了一下,白澈反而伸手拍拍他的手, 说:“没关系的,他那时候爱惜我的天赋,倒也没有多为难我,只是对我的修炼很严厉。”   乔岭南知道他不过是故意说得轻松,来宽慰自己的。只是,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深究也是让白澈痛苦,所以他也不多问。但是在心底,乔岭南还是下定了决心,哪怕他们之前的推测全错了,老族长不是那个主谋,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白澈安抚了一下乔岭南,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基本上是老族长亲自在照顾,但是他要忙族内的事情,也不能一直守着我。楚腰调皮,经常偷偷跑来找我玩。除了楚腰之外,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岳照了。岳照闯进藏书阁纯属偶然,老族长一直想要将鬼族收为己用,所以对岳照也是视为眼中钉。有一次,岳照不慎,中了老族长的计,受了极重的伤。无意中就逃到了藏书阁,我当时正对老族长不满,知道她是老族长要的人,立刻就把她藏起来了。我救了她一命,她便常常来看我。   “楚腰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族内修炼法术,所以她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岳照则不一样,她活了几百年,知道很多东西,经常会给我讲一些外面世界的趣事。她还教我,不要和老族长对着干,修炼法术就是增加自己的实力,这并不是坏事。只有自己能力足够强的时候,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我听了岳照的话,开始对老族长顺从,并且认真修习法术。他看到我终于被驯服,也就放心多了,甚至,为了他称霸天下的野心,还给密室装上了网络,让我了解外面的世界。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好了,等我法术修炼成功,变得强大了。我就要从这里离开,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我对那些法术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借助法术,让自己变强。岳照对我很好,她总是偷偷来看我,只是她从来不愿意露面,说话也从未用过自己的声音。   “去年,我的祙天咒快要练成了,只差最后一步,老族长特别开心,还说要让我继承族长的位置。我也很高兴,不是为了族长的位置,是因为老族长说过,祙天咒练成了,他也不是我的对手,那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了。可是,有一天晚上,岳照忽然来找我,说她发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我。她说,她无意中在我们族内那条逃生通道发现了一面可以预言未来的阴阳镜,她从镜子里看到,我杀了很多很多人。   “我自然不信,我们晚上趁着族人都休息了,偷偷溜去那里看了。那里果然有一面阴阳镜,我看到,我杀了很多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好多都是南觋族的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我是南觋族的人。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我只想从这里出去而已。岳照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先回去找线索。我们把藏书阁的书都翻遍了,然后找到一条警言,说祙天咒是不详之咒,练了必定会造成大的浩劫。所以,规定后世子孙,都不得修炼。岳照又告诉我,她偷偷跟踪过老族长,发现他在安排人和外面联系,想要挑起争端,掌握更多的权势。   “我虽然不想做族长,却也不想连累族人,更不愿意做老族长手里的棋子。第二天,老族长来找我的时候,我便把那条警言拿给他看,问他为什么明明不允许修炼的法术,却要让我修炼?他先是各种狡辩,说这些都不是真的,阴阳镜也是假的。后来,被我挑破他的野心,又表示不肯配合,他就起了杀心。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我,他还想利用我修炼祙天咒,他想控制我的记忆,让我为他所用。我那时候还是太天真,没想到他真能下狠手,所以被他伤了。但是,我并没有立刻失去记忆。   “岳照不放心我,跑来偷窥,正好赶上我逃出来,她便把我救了出来。我不甘心,所以拼尽全力改动了门前的阵法,想把他们永远困在里面。不过,我祙天咒原本就没有练成,又受了重伤,法力反噬,我就变成了之前那副样子。没有记忆,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失去记忆之前,我叮嘱岳照,让她阻止我回去找记忆。因为我知道,老族长很厉害,他能骗我那么多年,自然也能再骗我一次。而且,我不喜欢那段记忆,我原本就是想从这里离开,既然离开了,就不再想回去,也不想再去找什么记忆。却没想到,我失忆以后,日子却也并不好过,反而执着于寻找记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   虽然这些真相,之前大部分他们都已经推测出来了,可真正证实了那些推测以后,乔岭南还是很难受。白澈这些年真的过得太苦了,老族长简直不是人,禽兽不如!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问了一个不太紧要的问题:“所以,你之前做的噩梦,都是在那什么阴阳镜里看到的情形?”   “是的。”白澈点头,“可能是那场面太让我震撼,所以我一直都牢牢记着,才会在失忆以后,还不断梦到。”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语气却是轻松的,他之前一直都很害怕,自己真的杀人如麻。现在,至少证明,那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预言,现在他都知道老族长的阴谋了,那个预言自然不会有成真的一天。   乔岭南抱着白澈,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澈这些年过得那么辛苦,他心里的愧疚就更加深重了。要是那个时候,他早点去见白澈,把他带走,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白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你别想什么,早点带我走了,那是不可能的。你想想,老族长和大长老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我找到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们把我带走?如果那一次,你们真去了,可能你和包子哥哥早就没命了,哪里能活到现在?要是我失忆后没有再遇到你,我怎么可能恢复记忆?那还不得再回来被骗一次?所以,我们都应该很庆幸,当年,幸好你们没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心里的难受还是抹不去。乔岭南是吃过苦的人,可他和高小狩,不管和人拼命也好,刀口舔血也罢,好歹是自由的,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去奋斗。可是白澈呢?从小被人囚禁,被欺骗。那种日子,他只要一想到,心里就像被挖掉了一块,难受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老东西抓来,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肉切下来喂狗。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乔岭南抱紧了白澈,从他身上吸取一点能量。明明该是他安慰白澈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反而要靠白澈来安慰自己。   白澈知道他心里难受,一边回抱着他,一边说:“还有,我明白你为什么出不去了。”   “为什么?”乔岭南顺着他的话问道。   “我记得,我失忆之前,和岳照把藏书阁里的书都翻了一遍。我发现,其中对祙天咒有一个说明,是说那咒术,对神力影响格外大。”白澈说。   乔岭南一愣,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窗户玻璃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那是燕燕的暗号。   “进来吧。”白澈说。   燕燕一飞进来,就看到乔岭南和白澈紧紧抱在一起,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们:“你们明明知道有人进来,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吗?”   乔岭南今天没心情和燕燕抬杠,反而是白澈笑道:“你又不是人。”   燕燕听到这句话,都顾不得避嫌了,扭头看着白澈。   它现在都还记得,这话白澈曾经说过,不过那时候的白澈冷得像个假人,没有记忆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根本不会笑。   可现在的白澈,窝在乔岭南的怀里,露出一个浅笑,在月色下,又好看又温暖。明明还是一样的五官,却好像已经换了一个人。   第77章   乔岭南没听到燕燕的回答, 抬头一看,就见它盯着白澈, 看傻了眼,不爽地问:“你大半夜的来干嘛?”   “连一只鸟的醋也吃, 你神探的威名呢?”燕燕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他一句, 又接着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那老东西晚上去密室了。”   “他果然去了。”白澈立刻道,“他看了什么?”   “我不敢靠得太近。”燕燕说, “我只能看到, 他看的那书, 封面上有‘袜天咒’几个字。”   袜天咒?白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说:“那叫祙天咒。”   燕燕茫然, 根本不知道两个字的区别在哪里。   乔岭南逮着机会嘲笑它:“你一只鸟,居然还识字呢?”   “都是阿澈教我的。”燕燕抖了抖翅膀,“那个什么袜还是祙的, 他没教过我。”   “是我的错。”白澈心情不错, 顺口就道。   燕燕更是觉得, 白澈这段时间变得太快了, 它还想说点什么, 外面忽然吵闹起来,还有钟声响起。   “这是……”   白澈刚开了口,就被乔岭南打断了,乔岭南对燕燕说:“麻烦你出去看看, 到底怎么了?”   燕燕没有多想,立刻从窗户飞了出去。   白澈不解地看着乔岭南:“既然已经确定,之前的消息是楚腰泄露的,那燕燕应该已经没有嫌疑了吧?你怎么还防着它?”   “我也愿意相信燕燕是我们自己人,可是,现在特殊时候,谁都要防着。楚腰也没有恶意,可不照样被人利用?燕燕失忆之前是什么样的?它的主人是谁?你想想,你失忆,这里面有多少曲折?燕燕的失忆,未必就不是有心人的算计。我也不是要针对它或者为难它,只是,现在我们必须谨慎。将来要是它真的无辜,我亲自给它道歉。”乔岭南松开白澈,慢条斯理地下了床。   白澈其实也就是有点疑惑而已,并没有指责乔岭南的意思,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又知道他这么看重燕燕,只是因为它之前陪过自己,白澈心里越发平静下来,也跟着下了床,却不提燕燕的事情,接着之前的话道:“这钟声是有外敌入侵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都不知道这钟声的含义,所以等外面人多了再出去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乔岭南站在窗户边看了一眼,说,“我估计,卫宵那边有麻烦。”   “什么意思?”白澈一愣。   “我猜,有人会趁乱去杀卫宵。”乔岭南说,又看了外面的一眼,道,“我们走吧,先去卫宵那里看看。”   白澈对乔岭南的推理能力,已经佩服得不行,根本都不去问为什么,直接就跟着走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外面匆匆忙忙跑出来的族民,都神色慌张,还有人在喊,说有敌人来进攻。   燕燕正好也飞了过来,看到他们,就低声说:“有人想杀卫宵,楚腰已经受伤了。还有人从外面攻进来,场面很乱。”   “好。”乔岭南应道,“你再去添一点乱。”   “啊?”燕燕没反应过来。   白澈立刻明白了乔岭南的意思:“你去藏书阁,把那地方给我烧了。”   燕燕不太明白,但是却也并不多问,它向来对白澈的命令,都是直接执行的。   乔岭南叮嘱道:“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人发现,藏书阁的守卫,想必不会是普通人。”   燕燕答应了一声,迅速飞走了。   慌乱的人们都没注意到他们这两人一鸟的对话,乔岭南说:“我们先去救卫宵吧。”   两人一起往卫宵的房间赶去,卫宵房间门口已经躺了两个人,看起来伤得不轻,还有几个人正和一群妖怪斗法。   白澈看地上两人没有性命之忧,也顾不上他们了,先去推门。   门才推开一条缝,就有股凌厉的掌风扫了过来。   乔岭南拉了白澈一把,自己抢先进去了。   这么紧急的情况,白澈却想起来,他和乔岭南第一次见面,两人一起去禾城的路上,遇到小鬼拦截。乔岭南也是这般,想也没想,就把他护在了身后。半年过去了,乔岭南还是一遇到危险,就把他保护在身后。有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白澈心里想着,脚下也不慢,跟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也有好几个妖,正向着卫宵躺着的床步步紧逼,楚腰挡在卫宵床前,寸步不让,几乎已经力竭。   乔岭南过去,接下了大半攻势,楚腰才松了一大口气。   白澈过去帮乔岭南,他出手有所保留,两人刚好挡住对方的攻势,战况胶着。   持续了一会儿,房门又被推开,是老族长走了进来。   老族长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什么慈爱都挂不住了,看着这情形顿时更怒,飞快地攻出几掌,那几只妖承受不住,立刻从窗户跑了。   楚腰一松懈,立刻晃了一下,差点往地上倒去。乔岭南就在她旁边,忙伸手扶了一把。   楚腰轻声道谢,老族长扫了他们一眼,冷冰冰地问了一声:“没事吧?”   楚腰摇头,老族长也顾不得别的,对乔岭南和白澈说:“外面还有敌人,一起出去御敌。”   白澈说:“我跟您出去御敌,让楚腰在这里休息吧,老乔保护他们。”   老族长一皱眉,白澈又说:“刚才那几只妖明显冲着卫先生来的,要是卫先生有事,我们的敌人还得再多一个北巫族。”   老族长也不多说了,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你们小心。”   “你怎么样?”乔岭南扶着楚腰坐下来,“要我帮你上药吗?”   楚腰身上伤了好几处,到处都在流血。   “没事。”楚腰咬了咬牙,倒是坚强得很,“这点伤不算什么。”   “那你自己处理一下吧。”乔岭南说,“我守着卫先生。”   楚腰毕竟是女孩,他给她处理伤口,的确不便。   楚腰也不多说,转身去处理伤口。   乔岭南看着床上的卫宵,卫宵身上的伤还是很重,不过休息了半晚上,精神倒是稍微好了一点,他也在看着乔岭南。   乔岭南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卫宵眨了眨眼睛,说:“你单独留下来,不是为了杀我的吗?”   乔岭南一笑:“只要你不打澈澈的主意,你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卫宵说:“可是,白澈是南觋族的族长,我打南觋族的主意,你们也无所谓吗?”   乔岭南一听他这话,便猜到他已经知道了白澈的身世,当下装糊涂道:“楚腰的父亲才是南觋族的族长,澈澈根本不想做这个族长。”   卫宵似乎也有点着急,看他装糊涂,便把话挑明道:“白澈不想做这个族长,只怕不是因为楚腰的父亲是族长吧?他有资格做这个族长吗?”   他果然知道,乔岭南眼神冷了几分,却还是道:“他怎么没有资格?你该知道南觋族的规矩……”   “我知道。”卫宵打断他的话,“大长老是我的人。”   这倒是乔岭南没有想到的,大长老居然真的和卫宵互相勾结?在知道了老族长做的那些事情以后,他原本以为,大长老应该是真的为了白澈改邪归正了。因为在白澈后来的记忆力,大长老并没有再出现过。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和北巫族的人有联系?   “你别惊讶,也不要担心,他和我合作,也是想救白澈。”卫宵说,“所以,我知道白澈的所有事情,当然,我也绝对没有恶意。”   乔岭南对他的示好不置可否:“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你这么费尽心机,甚至亲自入虎穴,难道就是为了帮白澈?可别说什么你喜欢白澈的话,我不信。”   “我真的喜欢白澈。”卫宵说,看到乔岭南变了脸色,又急忙解释,“不过,你别急,我不会和你抢他的。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想留在这个地方。可我,放不下我的族人,所以我会继续留在这里。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合族,让两个族群能够更强大,不必再担心被人随意欺负。”   看到乔岭南不信任的眼神,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能有更大的权利,我也不会拒绝的。只是,如果没有,能够为族人好,我也愿意退步。比如,如果白澈愿意做合族后的族长,我肯定不会和他抢。”   乔岭南对他真是无语,都到这地步了,却还是忍不住要来挑衅。看样子,他对白澈,还真是有几分真心的。   看到乔岭南不语,卫宵反应过来,他还想说什么,楚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处理好伤口,脸色还是惨白。   几人相对无言了几秒钟,卫宵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信任我,所以有些事情,我本来是打算慢慢和你们说的。可是,我也没料到,我会受伤躺在这里。现在情况比较复杂,我只能信任你们,所以,我要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我希望你们,也能相信我这一次。”   第78章   乔岭南和楚腰对视一眼, 不是很在意地说:“既然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那就说吧。至于相不相信你, 得看你说的是什么了。”   卫宵看了乔岭南一眼,先对楚腰道:“我今天真的没骗你, 不信你可以问乔先生。”   “问我什么?”乔岭南反问。   卫宵说:“白澈的身世, 他是被咸族长从别的地方抢来的,咸族长还杀死了白澈的父母,对不对?”   楚腰盯着乔岭南,表情极其紧张。   乔岭南说:“这件事情, 大长老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 老族长也给澈澈说过同样的故事, 只不过在故事里, 掳走澈澈和杀害澈澈父母的人, 都是大长老。你刚才又和我说,大长老是你的人,原本我们都不知道该相信谁, 现在却觉得, 可能老族长比大长老更能信任一点?”   卫宵没想到, 乔岭南到这个时候了, 居然还会这样说。卫宵可不相信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顿时又气又急。   乔岭南也不想让他气得太狠,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想知道的信息都没地方要去。所以,乔岭南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不过, 说到底还是要看证据,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卫宵叹了口气,说:“我现在躺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什么意思?”乔岭南装作不懂的样子。   卫宵看向楚腰,说:“你今天没有对我下杀手对吧?你仔细想想,你的那一掌,应该伤不了我,你承认吧?”   楚腰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就是故意没躲,你根本就是在演苦肉计。”   卫宵苦笑一声:“没错,我是苦肉计,我原本只是想让你内疚。是我失算了,可是,就算我不躲,你那一掌也不至于伤我到这程度,对不对?”   楚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她的确伤不了卫宵这么狠,这也是她一直在疑惑的地方。   “因为下杀手的,是另外一个人。”卫宵说,“你仔细想想,在整个南觋族,谁有那样的本事?”   楚腰显然也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她和白澈一样,一经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楚腰脸色很难看,说:“可是,你的伤也是我爸治好的,他要是想杀你,又何必救你?”   乔岭南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愣,楚腰的意思,当时下手的人是老族长?可是,当时老族长不是和白澈在一起吗?难道,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手下?   卫宵听了楚腰的话,已经在解释了:“他想杀我,但是没能杀掉,难道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补一掌?他想杀我,也只能暗中进行,明面上,绝对不会直接和北巫族翻脸的。”   楚腰不语,乔岭南说:“你只是说老族长想杀你,理由呢?在我看来,你来南觋族,分明就没安好心。”   卫宵说:“好,我从头说起吧。其实,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猜到了。我和咸族长之前就认识,我接管北巫族以来,一直都觉得我们族太弱了,和巫咸族后人的名声根本就不相配,我想让我们族强大起来。可是,我们族的资源有限,所以我想到了咸族长。其实,巫咸族的分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这几代人之间,根本没有利益纠葛。所以,是可以为了大家更好的发展,而互相合作的。   “我找到咸族长,他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我们开始计划,怎么合族,怎么壮大我们巫咸族。可是,我很快发现,咸族长的野心,比我想得要大得多。他并不仅仅满足于壮大南觋族,他的野心,甚至想要称霸天下。我一边觉得好笑,又一边觉得恐怖。他想要称霸天下,第一个首先要吞灭的,自然是我们北巫族。因为我们同出一源,要吞并我们,是最容易的。我自认为抵不过他的老谋深算,又后悔与虎谋皮。但是,骑虎难下,我也不敢表现出我的不满来,因为我必须承认,北巫族的实力,是比不上南觋族的。”   卫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到他们都没反对,才继续道:“可是,我也不甘心就这么给他做了垫脚石。我暗中调查,却被大长老给注意到了,他告诉了我白澈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他们被困在这里。于是,我主动对咸族长提出,帮他去找白澈。他出不了南觋族的地盘,自然是答应。我去找白澈,其实也有我自己的算盘,我想到白澈是下一任族长,如果他和咸族长不是一丘之貉,自然会和我联手。甚至,就算他也有野心……我那个时候觉得,白澈毕竟年轻,和他合作,也比和咸族长合作,更让我放心。”   乔岭南哼了一声,说:“你不就是想占便宜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卫宵也不尴尬,直接承认了:“是,我那个时候是存了占便宜的心思。可是,我和白澈接触以后,就改变了想法。”   他看了乔岭南一眼,似乎怕惹怒乔岭南,把一些话咽了回去,接着道:“我抛弃了占便宜的想法,只想两个族合起来,好好发展。但是我也担心你们,咸族长城府极深,又善于演戏,我怕你们吃亏,所以带着人闯了进来。我当众提出合族,咸族长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想暗中找机会,和你们说清楚这些事情。可是,我没想到,他虽然当众把我留下来了,却已经暗中下了杀机。”   这么一说,他倒成了为了大家而牺牲的大好人了。   乔岭南说:“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崇高,你说的这些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是证据呢?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我们怎么相信你?你别忘了,你之前都做过什么。”   卫宵道:“那些被白澈收走的怨灵算吗?”   “那你说说,那些怨灵是怎么回事?”乔岭南依然不动声色。   卫宵说:“那些怨灵,实际上是咸族长养的。巫咸族的后人,能够克制鬼族,更加清楚怎么饲养那些东西。只不过,巫咸族的祖上有族训,不能干这种阴毒的事情,所以历代族人,基本上都不敢动这个念头。可是,咸族长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想要出世,就已经没把祖训放在眼里了,又何必在乎养几个怨灵?”   他看着楚腰,问道:“楚腰,你去过那条密道,你仔细想想,里面是不是设置了阵法?”   楚腰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不是,用来逃生的吗?有阵法……也不奇怪吧?”   她这语气,分明已经相信了卫宵的话。   卫宵摇头,说:“那是用来阻止敌人的阵法吗?那根本就是阻止那些怨灵逃脱的阵法。”   他讥笑了一声,说:“其实,这个法子,倒也不是咸族长想出来的。在很久以前,就有人用过这个法子。那时候,谷岭上神还没闭关修炼,那条所谓的逃生通道,其实只是谷岭上神用来惩罚当时不遵守祖训的人的一间禁闭室。后来,那些被关在禁闭室里的人,偷偷从里面挖了一条通道,通往外面。后人为了好听,才说那是逃生通道的,当然它的确也可以用来逃生。但是那里面,怨气极重,特别适合养怨灵。”   楚腰又不说话了,她知道卫宵说的没错,她去过那条通道,所以知道里面怨气是真的很重。而且,现在回想起当时老族长过分的紧张,楚腰对卫宵的话,已经信了一大半。   卫宵不等乔岭南质疑,继续解释道:“咸族长也不知道白澈逃出去以后,法力还剩下多少,到底有没有失去记忆。他怕我不是白澈的对手,所以,才把那些怨灵交给我,让我用来对付白澈。”   他看了乔岭南一眼,说:“如果那天,不是半张脸忽然朝你进攻,发现你有些不同寻常,可能那天我们就会有一场大战。而白澈,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带走那些怨灵。不过,他带走也没什么用,现在估计已经被咸族长收回去了吧?”   乔岭南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又摇摇头道:“不,你们不会杀澈澈的。”   “我们是不会杀白澈,但是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咸族长希望我可以先制服白澈,让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为他所用。”卫宵看到乔岭南的笑,皱了皱眉,但也没深究,继续道,“你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先不和白澈交手。毕竟,我有私心,是和白澈联盟。”   乔岭南忽然笑了:“你们以为,我就是传说中那个什么上神的儿子,拥有不死之身。你们出于某种目的,也想要利用我。所以,你们制造了那场车祸?”   楚腰这时候才听明白了,顿时大怒:“你们就为了确认南哥是不是不死之身,就策划一场车祸要他的命?万一他不是呢?万一他死了呢?”   卫宵不说话,乔岭南道:“对他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死一个普通人算得了什么?如果我不是,对他们没有利用价值,死了也就死了,才不是他们会考虑的范围。”   楚腰呼吸都重了起来,死死盯着卫宵,卫宵没有否认,这也就是说他默认了。   楚腰还想再斥责卫宵,却听到乔岭南说:“可惜,你们还是弄错了,我并不是什么上神的儿子。”   “什么?”卫宵大惊,“不可能。”   “我就是卫岭山下,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可怜的孤儿。不是上神的儿子,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乔岭南说。   “可是,那些鬼怪明明很怕你,我一路上试探过好几次了。”卫宵还是不愿意相信,“而且,你那次伤得那么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乔岭南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79章   白澈和老族长一起到了门口, 发现进攻的多是妖族,还有一部分鬼族, 南觋族的人抵抗得很是吃力,几乎可以用溃不成军来形容。   所谓的南觋族是鬼族妖族的克星这一点, 在这里完全体现不出来。   不过, 有白澈和老族长加入以后,双方才差不多打了个平手。但是,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们很快也会支撑不住的。   正在战况激烈的时候, 忽然一个守卫匆匆跑过来禀报:“族长, 不好了, 藏书阁起火。”   老族长心浮气躁, 被一只小妖给咬了一口, 他大怒之下一把将那小妖捏碎,还不解恨,又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才冲着守卫怒道:“起火了不灭火, 跑来干什么?”   守卫战战兢兢地道:“灭不了, 那火从四面八方忽然同时燃起来的, 一起来火势就极大, 根本灭不了。”   “怎么可能?”白澈抽空接了一句,“有人闯进去,你们都不知道吗?”   守卫更是恐慌:“我们的确没看到有人进去。”   “不是人难道还能是鬼?”白澈不满道,又对老族长说, “族长,我们今天才去过藏书阁,晚上那里就起火,还在这种时候,会不会是有人不想我去藏书阁啊?”   老族长原本都有点怀疑白澈了,听了这话又冷静了一点,打消了对白澈的怀疑,还是觉得不放心,说:“我得去看看。”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白澈道:“锦时,你把御鬼瓶先给我用一下,这些东西太张狂了,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白澈好不犹豫地就把御鬼瓶给了老族长。   老族长拿着御鬼瓶,忽然面色大变,问道:“怎么里面……”   “怎么了?”白澈无辜地看着他。   老族长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了,咬着牙说了句“没事”,然后抓着瓶子走了。   白澈暗笑一声,御鬼瓶里的怨灵,他早就处理好了,绝对不会留给老族长再利用一次的。   老族长走了以后,南觋族的战斗力锐减,白澈指挥着大家慢慢退到河岸这边。那些进攻者似乎有些忌惮,居然不肯过河。   白澈冷眼旁观,只觉得很讽刺。对面那些进攻的,都是些小兵小将,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老族长演这么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如乔岭南所料,是为了他吗?   这场来得莫名其妙,又一言不发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对面进攻的小妖都开始休息,但是并未离开。   老族长回来的时候,满腔的愤怒藏都藏不住。想必,藏书阁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白澈非常满意燕燕的办事效率,他走过去,故意很关心地问:“族长,藏书阁的情况怎么样了?”   “都烧没了。”老族长是真没心情扮演慈爱了,冷着脸道。   “那怎么办啊?”白澈又问,“那个祙天咒我都还没仔细看过,要是练不会,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老族长只觉得糟心得不行,看了对岸一眼,说:“我们先去看看卫宵的情况。”   卫宵的情况还不错,看到他们进来,就主动道:“咸族长,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现在,你还在犹豫吗?我们要是不合族,只有被人各个击破,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老族长道:“合族是可以,但是……”   “至于谁做族长的问题……”卫宵道,“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说看。”老族长道。   “我们还是两个族长各管各的人。”卫宵说,“另外,我想娶楚腰。”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仅老族长瞪大了眼睛,连白澈都吓了一跳。这卫宵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忽然又想娶楚腰了?   白澈急忙看向乔岭南和楚腰,楚腰低着头不吭声,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乔岭南冲他眨了下眼睛,示意他不用着急。   老族长怒道:“你还想娶楚腰?楚腰是……”   他大概是想说楚腰是白澈的未婚妻,不过看了一眼乔岭南和白澈,终究没说出口。   卫宵道:“你不要着急,我不会对楚腰怎么样的。我们结婚,就是一个借口。或者说,我们只是口头上说一下,并不需要真的结婚。现在的情况很乱,我们都面临着强大的敌人,我们也没有时间去做更好的磨合。这是最好的办法,能够安抚两边的族人。我和楚腰结婚的消息传出去,我们两族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管理各方面都会方便很多。”   白澈不懂卫宵为什么要和楚腰结婚,就算按照他们所说,两族都面临着强大的敌人,那也完全没必要结什么婚。都有强敌环饲,不是更应该联合起来对敌吗?这个联姻才能稳定人心的说法,实在是逻辑混乱。   可是,老族长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居然很认真地在思考,然后点头,同意了?!从头到尾,没有问过半句楚腰的意思。   这两人到底玩什么?老族长把楚腰当成什么了?   卫宵又道:“我保证,不会占楚腰的便宜,这只是权宜之计。”   这才更恶心好吗?娶一个老婆回家,却说什么不占她的便宜?什么事情是别的办法解决不了的?两个大男人,非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来牺牲她的名声,促成你们的野心?   白澈皱眉,想要说话,乔岭南在旁边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冲动。   白澈想到乔岭南刚才在这里,他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看了楚腰一眼,楚腰低着头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暗中叹了口气,白澈听到老族长说:“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我等一下就出去宣布这桩婚事。你把你的人都调过来,我们各自管理自己的人,联合对敌。等这次的危机了了以后,南觋族的法术秘籍,自然不会再藏着,我们都会拿出来分享的。”   “好。”卫宵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白澈看得恶心,法术秘籍明明已经全部烧毁了,他拿什么去给北巫族的人看?   白澈拉了乔岭南一把,想叫他出去,老族长却忽然转头冲着他们道:“我有事情,想单独和你们俩说。”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跟着老族长去了。   老族长把他们带到旁边的房间,还叫了人在门口守着,叮嘱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族长,什么事情?这么严肃?”乔岭南看老族长一脸凝重的表情,主动开口问道。   老族长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有件事情,的确需要乔先生你的帮忙,但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不好意思开口,就不该说这句话。乔岭南看着他笑道:“什么事情?族长但说无妨,我早就说过了,为了澈澈,我什么都肯做的。现在族里有困难,我既然在这里,就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老族长神色一喜,眼神锁在乔岭南身上:“真的,什么都肯做?”   “当然。”乔岭南说得轻巧,“我为了澈澈,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你就直接说吧。”   “连命都可以不要?”老族长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似乎还品味了一下,才接着道,“你放心,倒是并不需要你的性命,我只要别的。”   “别的什么?”乔岭南问,“只要我有,都没关系。”   “血。”老族长道。   “血?”乔岭南一愣,“我没听错吧?我的血能干什么用?”   老族长说:“我听楚腰说过你之前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说了吧?关于谷岭上神儿子的事情?”   “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拥有神族血脉的人。”老族长说。   “可是,我不是啊,我只是一个孤儿,被师父收养长大的。”乔岭南皱着眉头道。   “你相信我,不会错的。”老族长说,“我有绝对的把握。”   “什么把握?”乔岭南问。   “你还记得吗?那个被锦时改动过的阵法,其他当时不在族内的人都可以随便走出去,但只有你不行。”老族长问。   “我当然记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乔岭南眉头皱得更紧。   老族长说:“当然,那个阵法,不管是对妖魔鬼怪还是普通凡人,都只有在施法者范围之内,才能有效。唯独对神族的人不一样,祙天咒原本就是针对神族的法术,只要神族靠近,就一定会被束缚住,不管当时他在不在。”   “原来是这样吗?”乔岭南惊讶地合不拢嘴,“我竟然是神族的人?”   他很不可思议地和白澈对视了一眼,又眨了一下眼睛。   “是的。”老族长点头,“恭喜你。”   “这……”乔岭南顿了一下,“好吧,就算我是神族,你想用我的血做什么?”   “现在外面都是敌人,锦时一时半会儿又解不开阵法,我们别说御敌,连逃都没地方逃。为了给族人留一条后路,我们必须尽快把阵法解开。”老族长说。   “我的血能解开阵法?”乔岭南听明白了,“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就因为我是神族,所以才被阵法所困吗?怎么又可以解开阵法了?”   “你会被困住,但是用你的血,可以启动一个更厉害的阵法,能够破解锦时设下的阵法。”老族长强调,“这是破解阵法的唯一办法。”   他还叹了口气,一脸不忍的表情:“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提出这个办法的。可是,阵法不解开,我们谁都出不去,你也一样。”   第80章   “我理解。”乔岭南暗中冷笑, 面上却完全不表现出来,“那么,需要用到多少血?”   “这个……”老族长犹豫了一下, 说, “这个要看具体的情况,不过你放心, 我有把握,绝对不会伤了你的性命。只是, 可能过程会有点痛苦。”   “没有关系。”乔岭南大义凛然地道, “不就是几滴血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真男人!”老族长赞道, 又承诺道,“你放心,你解了南觋族的危机之后, 族民们自然会更加感激你。到时候,你和锦时的事情,也就没人会反对了。”   这一招都用上了?乔岭南忙点头,又问:“那不过, 族长你确定我是神族吧?别弄错了,到时候……”   “放心,绝对不会错!”老族长很肯定地道。   乔岭南还想说话, 一直没吭声的白澈忽然道:“不行!我不同意!”   “什么?”老族长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澈。   “澈澈……”乔岭南扯了他一把。   白澈挣开乔岭南的手,对老族长道:“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血为祭的阵法,肯定会有危险对不对?万一……老乔他……不行, 我不答应,我不能让他去冒险。”   老族长似乎没想到白澈会这么反对,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是有一定的危险,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会首先保证乔先生的安全的。”   乔岭南也拉着白澈,劝道:“你要相信族长啊,就几滴血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到时候也在旁边看着,要是我有危险,你就来救我,好不好?”   老族长跟着道:“对对对,你也在旁边看着。”   “不行。”白澈固执地摇头,反复就是一句话,“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万一呢?上次,上次……”   “没事了。”乔岭南摸摸他的头,说,“我们要是不解开那阵法,不就出不去了吗?”   “出不去就出不去,我一辈子待在这里也好。”白澈固执道。   乔岭南对老族长尴尬地一笑,“我去劝劝他?”   老族长对他们这样亲密的姿态已经不能忍受了,听到这话立刻点头,又对乔岭南保证:“你放心,我有把握的。”   乔岭南笑着点头,将白澈拉出来,两人回了白澈的房间。   “演得可真好。”乔岭南搂着白澈笑道。   白澈紧紧抱着他,闷声道:“我才没有演,我后悔了,不让你去。”   “这是怎么了?”乔岭南一愣,把白澈从怀里拉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   白澈咬着唇,又委屈又固执地看着乔岭南。   乔岭南被他这小模样一勾,喉结滚动了一下,要不是情况实在不允许,他现在就想干点坏事。   白澈不知道他已经想到多远的地方去了,皱着眉道:“他说得那么有把握,我开始担心了。万一呢?万一我们估计的有误,那你可能……我不要你去冒险,我不答应。”   乔岭南还从未见过白澈这样,带着点任性地撒娇,他爱死白澈这模样了,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下去。   白澈没想到他会吻下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乔岭南看到白澈脸颊慢慢染上了红晕,才松开他,留恋地摸着他的唇瓣,低声道:“他有把握,难道我们就没有了?你要相信你老公啊,我……”   白澈一听到“老公”两个字,脸色更红,忍不住推了乔岭南一把:“你真是……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还有更稳妥的方式,不是吗?”   “我等不及了,这鬼地方待着没意思。”乔岭南说,“我还想带你去环游世界呢,总耗在这里干嘛?”   白澈哼了一声:“你很有钱吗?”   “有啊。”乔岭南笑着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让跳跳把卫宵那套别墅卖了,够我们玩几年的了。”   “啊?”白澈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情,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乔岭南挑眉道。   “卫宵怎么会同意呢?”白澈不解。   “我们离开之前,我就让他签了合同。”乔岭南说,“他自己说的,我们帮他,他就把全部家产给我们的。我没要他全部家产,只要了一套别墅,不过分吧?”   白澈不知道说什么好,乔岭南又说:“他大概也是想到,我不可能再从这里离开了,所以才爽快签字的吧。”   白澈听到这句话,又想到了目前的处境,忍不住又问:“你真的要去冒险吗?”   “你不想知道楚腰和卫宵的事情吗?”乔岭南岔开他的话题,问道。   白澈也好奇:“对了,楚腰为什么要嫁给卫宵?卫宵明明就不喜欢楚腰,你怎么不阻止他们?”   “是楚腰自己的意思。”乔岭南说。   “为什么?”白澈更加不解了,他们和卫宵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从来没看出来,楚腰对卫宵有半点意思。   乔岭南把之前卫宵说的话都对白澈说了一遍,又道:“楚腰大概还是不愿意相信,老族长会做那样的事情吧?她把自己嫁给卫宵,其实也是在试探老族长,看他到底对权利有多大的野心。老族长今天可能是有心事,也可能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楚腰,所以他根本没看出来楚腰的意思。   “另外,楚腰大概也是对你……对我们有愧疚吧,她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觉得我们处境很危险。我猜她把自己嫁给卫宵,是想着在老族长和卫宵的争斗中,如果卫宵赢了,她还能帮我们一把。而且,如果卫宵赢了,她可能还想保老族长一命。如果老族长赢了,她大概也想保一保北巫族。这姑娘……挺傻的。”   “那你怎么不拦着她?”白澈从未想过,楚腰会有这样的心思,顿时非常着急。他在南觋族,也就只有楚腰一个朋友,一个妹妹,楚腰对他很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楚腰往火坑里跳。   “澈澈,你想过没有?你不做这个族长,南觋族以后怎么办?”乔岭南反问道。   白澈一愣,摇了摇头,说实话,他自从知道自己并不是南觋族的人后,就没再考虑过自己对南觋族的责任这件事情了。   “我觉得,楚腰挺有能力的,她适合做这个族长。”乔岭南说,“可是,她太年轻了,经事太少。这次,也算是对她的一个考验吧,我想让她自己往下走。”   乔岭南当然也有自私的想法,如果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楚腰,难保楚腰不告诉老族长。毕竟,那是她亲生父亲。只是,这个原因,他就不打算告诉白澈了。恶人,让他一个人做就好了。   白澈还是心疼楚腰,乔岭南又道:“你也别太担心,卫宵不会真为难楚腰的。他是聪明人,现在只想对付老族长,不会赶走楚腰这个同盟。另外,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疑点,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疑点?”白澈果然被乔岭南带跑了思路。   “卫宵也知道当时有第四个人在场,他当时故意不躲楚腰那一掌,是想造成楚腰的愧疚。却没想到,反而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乔岭南说,“卫宵非常肯定地表示,下手的人是老族长。可是,你给我分析过,老族长没那本事。而且,整个南觋族内,也不太可能有那样的高手。”   “你的意思是……卫宵是故意的?”白澈猜道,“可是,他的猜测是正常的啊,难道不是老族长的嫌疑最大?而且,你之前也以为是老族长。”   “就因为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他才不大可能那样去做。我之前那样以为,是因为觉得他不想楚腰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我后来又想过了,他大概并不担心楚腰知道,楚腰绝对做不出弑父的事情。而且,现在他杀了卫宵,并没有什么好处,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整个北巫族也会和他作对。   “还有一个问题,卫宵和老族长都太着急了,卫宵着急把所有事情对我们和盘托出,着急和楚腰结婚。老族长着急找我帮忙,想要启动新的阵法。我觉得,他们俩像是在抢时间,而不是在争斗。明明他们两方现在对我们其实都不是很信任,却不管不顾地来找我们,这很奇怪,他们明明都是很能能忍的人,不该这么急躁的。”   “你的意思是……还有他们害怕的人?”白澈皱眉,“就是那个想杀卫宵的人吗?能让卫宵和老族长都害怕的人,会是谁?”   乔岭南附在白澈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白澈大惊:“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有个办法,可以最快知道。”乔岭南说。   “怎么知道?”白澈立刻问道。   “去问燕燕。”乔岭南说,“我觉得,他就是燕燕的主人。”   燕燕?白澈忽然发现,燕燕烧了藏书阁,却没再回来。   “燕燕去哪里了?”   “我们去找。”乔岭南说,“去一趟藏书阁。”   两人刚打开门,就看到老族长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第81章   老族长原本脸色有点难看, 看到他们,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来,问道:“怎么样?想通了吗?”   “族长……”白澈满脸为难地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族长看他还在坚持, 忍不住皱眉:“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怎么可能来找乔先生帮忙?”   “那本秘籍……”白澈坚持说, “说不定,那本秘籍还没被毁呢?我可以努力练习的, 不是非要……”   “藏书阁全被毁了, 什么都没留下。”老族长已经有些不满了, 却还是极力忍着,“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倒不是觉得您会骗我……”   “族长,澈澈的意思, 其实就是想亲自去看看。”乔岭南把老族长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也知道,上次我就差点死了, 他心里也是害怕。所以,反正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你就让他去找找吧, 找不到也就死心了。你放心,我陪着他去,我答应你,要是找不到秘籍, 我一定帮忙。”   老族长想到自己已经找过一遍了,确实不可能再找到秘籍,便也就点头答应了:“那好吧。”   他皱着眉头道:“你们注意安全。”   “好,谢谢族长。”乔岭南答应一声,和白澈一起去了藏书阁。   乔岭南之前是想过白澈以前待的地方会比较偏的,可他没想到,会便成这样。   乔岭南越走脸色越难看,白澈回过神来,有点懊恼,他一着急,居然忘记了这一茬。   “我们小心一点,这里原本还有几个守卫,现在藏书阁毁了,那几个人守卫却没看到人影,说不定还藏在这里呢。”白澈本意是想转开乔岭南的视线,可话音刚落,却听到旁边的树丛里有一丝呻.吟声,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   乔岭南反应迅速地把白澈拉到身后,朝着树丛低声问了一句:“是谁?”   里面传来极其虚弱的声音:“救命……”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还是抢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拨开树丛,然后就看到地上、树丛上全是血。看样子,是有人受伤了,躲在里面。   再往里一点,果然有个人躺在地上,腰腹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躺着的地上全是血。   看这样子,估计是活不成了,不过,他还没死。   白澈一看这人,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彦叔?”   彦叔看着他,居然还认得出来,喘息着叫了一声:“小,族长……”   白澈上前,用法术封住了他的伤口,让他暂时有精力可以说话,但是他的伤势太重,白澈也救不了。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白澈眉头紧锁,不管老族长多可恶,这些人他还是恨不起来,都是被利用的可怜人。   他们让燕燕过来烧藏书阁,可没让燕燕杀人,而且这伤势,也不是燕燕造成的。   彦叔有了点精力,缓过一口气来,苦笑一声,说:“老族长。”   “他……”白澈其实也想到了,但还是很震惊,“他为什么?你们不是他的心腹手下吗?”   “因为藏书阁被烧了,他怪我们看守不力。”彦叔说。   白澈一僵,藏书阁是他让燕燕来烧的,也算间接害了他们。   乔岭南把手放在白澈肩上,轻轻按了按,然后问彦叔:“就因为这个?你们都没反抗?”   “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根本就是偷袭。我是最后一个,也是正面对上他的,我知道敌不过他,便装死,才残留了一口气在这里。原本想着,要是老天爷垂怜,让我见到一个活人,带几句话给家人也好。却没想到,竟然等到了小族长。”彦叔像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话说得很快,“我知道,我撑不下去了,能麻烦小族长给我女儿带句话吗?”   “好。”白澈一口答应,“你女儿是谁?你要我带什么话给她?”   “我女儿叫阿美,她经常跟在老族长身边。”彦叔说,“麻烦小族长您告诉她一声,什么都别管了,马上离开这里,去找她妈妈,远走高飞。”   看来,他还不知道,这里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但是,白澈也没戳穿,只是点头答应:“好的,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彦叔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来。   白澈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话?或者别的事情?我们能办到的,都可以帮你办到。”   彦叔又露出愧疚的神色,说:“我还有一句话,是想和小族长您说的。”   “和我说?什么?”白澈疑惑地看他。   “对不起。”彦叔说。   白澈一愣,彦叔又道:“我听说小族长您失忆了,那您应该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是,我记得啊……您那时候还很小,被族长抓来,关在这地方,他逼着你练功,我们都……我们也是无奈,比如我,阿美一直被族长带在身边,我敢不听他的话吗?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我们虽然不忍心,却也没办法,只能帮着族长监视着你……”   白澈心虚地看向乔岭南,发现后者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彦叔你别说了……”白澈急忙打断彦叔的话,“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我不怪你们,你不用觉得内疚。”   “想起来了?”彦叔惊喜地看着白澈,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迅速地失去力气,“那就,太好了……”   “彦叔……”白澈忙抓着他问,“你有没有偶看到一只毛色鲜艳的翠羽小鸟?”   彦叔点点头,白澈也激动起来:“它在哪里?”   彦叔吃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挣扎着吐出来一个字:“鬼……”   白澈一愣,鬼?   他还没反应过来,彦叔的手滑下去,眼睛却还瞪着。   乔岭南摸了一下他的心跳和脉搏,又探了一下呼吸,叹了口气。   “我们先去找燕燕。”白澈把彦叔放在树丛里。   两人顺着彦叔指的方向,很快到了之前的竹楼前,只是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灰烬上还有余热,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火星。   乔岭南不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但是这里毕竟是白澈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他怕他会伤感难过。扭头看去,白澈却并没有什么伤感的意思,他在很专心地寻找燕燕。   看来,这地方给白澈的回忆真的很不好,所以他才半点都不留恋。乔岭南也不说话,可是这地方几乎被烧成一块空地了,也并没有发现燕燕的影子,倒是又看到了两具尸体。彦叔说得没错,那些守卫都被老族长杀了。   “那里是一个柜子吗?”白澈忽然指着旁边的树丛道。   其实,说是一个柜子也不恰当,只能算一个书柜的残骸,还没有安全烧尽。   “鬼?柜?刚才彦叔说的,会不会是柜子啊?”白澈一边说,一边跑了过去。   乔岭南抢先一步,把那柜子挪开一眼,角落底下还真有只小鸟,正是燕燕。   只不过,现在燕燕已经完全看不出平时的样子了。它全身裹满了灰烬,鲜艳的翠色羽毛被烧掉一大半,剩下的也都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而且,两只翅膀被都折断了。   燕燕体型本来就很小,不过巴掌大,很难想象它受到这样的对待,居然还有一口气在。只是,它已经彻底昏迷了,对外界毫无感知。   乔岭南感觉到白澈身上瞬间冒出来的寒气,忙抱了他一下,问道:“你能救吧?”   “能。”白澈呼出一口气,点了下头,说,“那人折断了它的翅膀,把它扔进火海里,以为它逃不掉了。但是,那人忽略了燕燕本身对火很有抗性,这把火本来就是燕燕放的,所以还烧不死它。只是,这一次伤得比上一次还重。”   “上一次?”乔岭南一愣,忽然问道,“是我猜测的那个人吗?”   “是。”白澈站起来,脸色冷得可怕,“我们走吧,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人回到大广场的时候,就看到多了很多人,而且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河对岸原本围着的妖魔鬼怪,全都撤退了。   老族长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过来问道:“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   他虽然在笑,但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紧张。   “没有找到秘籍。”乔岭南叹了口气,说,“但是,找到了几具尸体,澈澈说,是之前的守卫,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族长面色一僵,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意,但他很快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放火的人干的,我赶到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们,还觉得奇怪。后来又关心这边的战事,所以没去找,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死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乔岭南说,“那杀人的人,实在太可恶了,一定不能放过他!老族长你放心,澈澈已经答应了,我愿意用的我血,来解开阵法。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老族长立刻面露喜色:“今天……”   他看了一眼喧闹的人群,说:“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晚上,我们正式破阵。”   第82章   “好。”乔岭南答应了一声, 又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准备晚上的喜宴。”老族长说,“那些面生的, 都是北巫族的人, 刚刚赶到的,晚上一起热闹热闹。”   还真是迫不及待, 看来,大家是真的很赶时间。   “那我们晚上再过来喝喜酒?”乔岭南说, 又看了眼冷冰冰的白澈, 悄声对老族长道, “我去安慰安慰澈澈。”   “去吧,去吧,晚上记得来就好了。”老族长有些嫌弃地挥手。   乔岭南刚转过身, 忽然又回头问道:“族长,那些进攻的鬼怪呢?”   “北巫族的人一赶到,他们就退走了。”老族长愣了一下才说,“可能是看到人多打不过, 所以撤退了吧。”   “哦。”乔岭南点点头,提议道,“特殊时期, 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特别是晚上的食物、饮料之类的。”   “对对,你提醒得很对。”老族长立刻点头,看乔岭南没事了, 才去交代下面的人。   乔岭南和白澈回房间,路上刚好碰到阿美过来,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白澈神色一动,被乔岭南拉住了。   回到房间,乔岭南才放开白澈,说:“现在还不能告诉阿美那些话。”   “我明白。”白澈垂头丧气地道,“现在她出不去,如果知道了那些,可能反而会害了她。可是……我……”   白澈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在天邺镇的时候,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个时候,他的心硬得不像话,无论多感人或者多惨烈的事情,都触动不了他,他是个冷静到有些冷漠的人。   可是,跟乔岭南在一起后,不仅会心跳,还会心疼了,人也变得有些感情用事起来。这可不太像他的性子,白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乔岭南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建议道:“我们待会儿去找楚腰,让她去把阿美要过来带在身边。老东西一点都没起疑,他不知道我们见了彦叔最后一面,不会防备阿美的。他也不可能轻易对楚腰下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阿美跟在楚腰身边,是最安全的。”   白澈答应了一声,又把昏迷的燕燕弄出来,给它包扎好了,有点为难:“燕燕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可是让它在哪里养伤比较合适?我们的房间不安全。”   “还是楚腰。”乔岭南说,“我们偷偷把燕燕放到楚腰房间里去,他们都不会去搜楚腰的房间,而楚腰就算发现了燕燕,也不会对它怎么样的。这件事情我们先不告诉楚腰,她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两人趁着族里的人都去准备晚上的宴席了,偷偷潜进了楚腰的房间。   完事以后,两人直接去了大广场。   走到一半,两人又碰上了大长老。   这两天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快,他们身边也总是围着不少人,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和大长老单独碰面。   现在一碰到两人,大长老立刻跑过来,问道:“你们还好吧?”   “我们很好啊。”乔岭南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动声色地说,“大长老怎么这么问?”   “你们看族长这架势,分明就是针对锦时的,我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大长老担忧地说。   “这不是楚腰和卫宵联姻吗?”乔岭南眯了眯眼睛,“怎么就变成针对澈澈的了?”   “你们看不出来吗?他在这个时候把楚腰嫁给卫宵,别人会怎么看?这个族长之位,锦时还能坐得上去吗?就算上去了,能服众吗?”大长老说,“他让楚腰和卫宵联姻,分明就是不想让出族长的位置。”   “可是,这个主意,并不是老族长提出来的。”乔岭南说。   大长老一愣:“那是谁?肯定是他授意别人的吧?”   “还真不是,我当时就在现场。”乔岭南说,“提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卫宵,卫宵还说,您是他的人?”   大长老显然没料到是这样,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也不算是卫宵的人。不过,我当初的确有和他合作过,我只是希望通过卫宵来找到锦时。我并不是想出卖南觋族,更不想和卫宵有什么关联,我和他,只能算合作。”   “所以,澈澈的身世,真的是您告诉卫宵的吗?”乔岭南又问。   “是。”大长老点头。   乔岭南皱眉:“那您就不担心,万一卫宵知道了澈澈的身世,会拿这个把柄去害他吗?”   “我想过,可是……”大长老摇摇头,说,“我被困在这南觋族内,根本就出不去。老族长把整个族内都控制住了,我也没有人可以信任。卫宵虽然也有野心,但是他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选择和锦时合作,比选择和老族长合作对他有利,所以他不会害锦时的。”   “您也说他有野心了,就不怕他利用澈澈搞垮老族长后,反过来再对澈澈下手?”乔岭南立刻道。   大长老被他逼得有些烦躁:“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卫宵,我也找不到别人合作。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肯定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更重要。”   “没有别的人可以合作了吗?”乔岭南问,“您只和卫宵合作了?”   大长老深吸了一口气:“当然。”   “好吧。”乔岭南一笑,道,“我知道您是好意,也并不是存心想让您不开心。只是刚好有些疑问,就随口问问,您别介意。不过,您不用担心他们的联姻会对澈澈造成不好的影响。因为,澈澈原本就不是南觋族的人,所以他不会去做什么族长的。”   “什么?”大长老大惊,“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你们怎么能这样?虽然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可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锦时苦练了那么多年法术,怎么能到这个时候,才说不做族长了?”   他看起来非常着急,相比于白澈的冷静,他更像那个被夺走族长之位的人。   “澈澈练法术原本就是被逼无奈,现在他可以解脱,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乔岭南反问。   大长老更是着急,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有人走过来了,看起来应该还是老族长的人,大长老只能冲他们点点头,然后走了,走的时候还紧紧皱着眉头。   乔岭南和白澈也不着急,慢悠悠到了大广场,就看到那里已经摆满了桌椅板凳,很多人坐着聊天。看起来很热闹,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像是之前那场进攻完全没发生过。   老族长居然亲自在安排,好像真的很开心可以把女儿嫁出去了。   两人和老族长打了个招呼,看楚腰还没出现,就问了一句。老族长说楚腰在卫宵的房间,两人便去了卫宵那里。   不知道老族长给卫宵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卫宵居然能够坐起来了。虽然依然衰弱,但是至少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他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了。   “楚腰。”白澈连房间都没进,就在门口叫楚腰,“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卫宵看到白澈,也有点尴尬,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直都落在白澈身上。   楚腰点点头,走了出来。   三人走到离卫宵房间稍远一点的地方,楚腰先开口说:“对不起,锦时哥哥,我和卫宵……”   “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白澈自然还是心疼楚腰的,叹了口气,只是现在这场面,外面全是北巫族和南觋族的族民,她想反悔也不行了。至少,也得把这场戏先演过去再说。   好在,这件事情,很快就要完结了。   白澈岔开话题说:“我们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楚腰立刻问道。   “你去你父亲那里,把阿美要过来,带在身边吧。”白澈说。   “什么意思?”楚腰现在很敏感,一听这话立刻察觉到了不对,“阿美怎么了?她有危险吗?”   乔岭南暗自叹气,真是为难这姑娘了。只是,要把阿美要过来,彦叔的事情就必须说。   所以,乔岭南避重就轻,尽量轻描淡写地把彦叔的死说了,也说了他最后的遗言。   楚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楚腰了,她听得懂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她咬着牙道:“好,我去。”   她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乔岭南和白澈对视一眼,说:“我们其实之前也不知道,只是回来以后,很多事情太巧合,我们就有点怀疑,但是也没有实证,所以没告诉你。”   “我都明白了。”楚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阿美的。”   第83章   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晚上,分裂了多年的巫咸族,因为两族的联姻, 终于正式坐在一起。   两族人们之前虽然还有些隔阂, 坐的方位也全都是分开的。但是,已经有些胆大外向的, 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卫宵坐着轮椅出场,解释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原因, 只说是两人切磋, 是自己不小心, 没有躲避才导致受伤的。   他还笑着说:“挨一掌换个漂亮的老婆,多值啊。”   这件事情,知道真相的原本就没几个人。现在的卫宵看起来情况也不错, 族民们自然不会多想,还都哄笑起来,说他的确是运气好。   老族长也代表南觋族讲了好些话,他今天似乎有种难掩的激动, 情绪比平时都要亢奋。说话慷慨激昂,反正是把往后的生活说得很美好。   这些人一直闹到快十二点才散,因为卫宵的身体不好, 所以楚腰先送他回去。送完卫宵,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楚腰却发现,她的房间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那个偷偷进来翻找的人显然并不是很怕暴露, 他留下了不少痕迹,楚腰摆放的东西,被动过不少。   楚腰仔细盘查了一下,却又发现自己的东西并没有丢失。这些人,到底在找什么?   楚腰又把自己房间重新翻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任何异常。她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去告诉老族长。现在,她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白澈和乔岭南早就回去睡觉了。老族长和卫宵,她一个都信不过。   第二天,南觋族依然很热情地款待了北巫族,一整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整个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楚腰应付了一天,心累身体也累,到了晚上就想早点去休息。她已经从老族长那里,把阿美要过来了。当时老族长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想到楚腰真的嫁给卫宵以后,身边没有自己人也不行,也就没有多犹豫,直接同意了。   彦叔的事情,楚腰也还没来得及和阿美讲。一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二来楚腰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所以不想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   “阿美,你也早点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楚腰在门口和阿美告别,她之前把阿美要过来,用的是保护她的借口,所以阿美今天几乎和她寸步不离。   “我还不想休息呢,我要去看热闹。”阿美说,“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楚腰都已经推开门了,顺口问了一句:“看什么热闹?”   “神祭啊,你不知道啊?”阿美奇怪地看着她,又很快反应过来,“哦,族长肯定是看你太忙了,还要应付北巫族那些人,所以才没告诉你的。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秘密进行的,不能让北巫族的人知道。”   秘密进行?楚腰现在一听到这种字眼,立刻就觉得不对,她彻底转过身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具体一点。”   “其实我也是偷听来的,族长只和几位长老,以及最信任的部下说了。”阿美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神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听说是以神的血为祭,我们会获得非常大的力量,以后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楚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怎么她从来没听说过神祭这种东西?而且,以神的血为祭?   楚腰一怔:“神是谁?”   “什么?”阿美没听明白,愣了一下。   “你不是说以神的血为祭吗?神是谁?族长打算用谁的血为祭?”   “哦,就是那位乔先生。”阿美说。   “南哥?”楚腰大震。   “就是他,听说他是神族血脉,你应该也有听说过那个传说吧?没想到是真的。”阿美笑得有点花痴,“乔先生那么帅,已经魅力爆棚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神族血脉,太帅了!”   楚腰已经没空理她的花痴了,可是,乔岭南不是说,他不是神族血脉吗?为什么现在又要用乔岭南的血为祭?到底是乔岭南之前撒谎了,还是族长根本没和乔岭南说清楚?   “我不和你说了,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了。”阿美看楚腰不再说话,转身跑了。   楚腰也不再管她,还在想之前的问题。如果乔岭南之前撒谎了,那说明他不相信卫宵,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如果是族长没和乔岭南说清楚,那又是为什么?   关键是,所谓的“神祭”,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听着,并不像是一件好事呢?拥有妖魔鬼怪都不怕的力量,那会是什么力量?为什么会感觉,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楚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越转越觉得不对。可是,现在乔岭南和白澈,肯定已经和族长他们在一起了。高小狩自从来了南觋族,就不知道在暗中搞什么,甚少出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现在,还有谁是可信的?该找谁帮忙?   楚腰犹豫了一会儿,推开门朝卫宵的房间走了过去。   卫宵还没睡,他站在窗户边上,像是在看月亮。从背影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卫宵,莫名有点孤独的感觉。   楚腰愣了一下,就听到卫宵先开口了:“你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过来了?这么快就想我了?”   楚腰回过神来,只觉得生气,可是她现在又没有别的人可以去问,所以强忍着一口气,哼了一声道:“我要是不来,怎么可能知道你的伤都是演出来的?你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演戏,不累吗?要不要给你颁个小金人啊?”   卫宵轻笑一声,回过头来。他的脸色惨白,看起来非常糟糕,倒不像是演的。   楚腰又怔了一下,她看到卫宵不用坐轮椅了,以为他是装的,可现在看起来,应该并不是。   卫宵倒也不生气,还语气温和地说:“你就这么巴不得你老公早点死啊?”   “卫宵!”楚腰的怒气又冒起来了,但她并没有发飙,只是道,“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你有必要这么入戏吗?”   “这么惹你,你都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倒是难得。”卫宵古怪地一笑,却换了个话题,“你深夜来找我,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要不要说?”   楚腰不懂他的前半句,但是听了后半句就彻底冷静下来了,她立刻问道:“我就是想问你,知道神祭是什么吗?”   卫宵看着她,目光闪了一下,反问:“你爸真的打算那么做?太狠了吧?”   “什么意思?”楚腰更加紧张,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顾名思义,所谓神祭,就是以神为祭。”卫宵说,“说直白一点吧,就是用乔岭南这个人为祭。”   楚腰嘴唇抖了抖,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这种歪门邪道的法术,怎么可能记载在正式的典籍之中?这是巫咸族不知道哪里流传下来的一页破纸记载的,你爸也真信。”卫宵说,“看来,他真的是走火入魔,丧心病狂了。”   楚腰呼出一口气:“你先别着急评价,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   “好。”卫宵点点头,道,“巫咸族除了流传了一部分降妖除魔的法术秘籍,其实还有一比较歪门邪道的法术,这些法术,大多数是要牺牲别人甚至很多人的命才能完成,所以被列为禁术。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大多如此,越是被禁,力量越大,越是会被人觊觎。神祭也是其中一种法术,用一个拥有神族血脉的人为祭,可以得到无上的力量,从此俾睨天下,神鬼不惧。可是,这只是一个传说,到底能不能成功,并没有人知道,即便成功,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力量,也没有记载。”   楚腰听到这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族长这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真的丧心病狂了。   可是,乔岭南为什么会答应?   “不是只要以血为祭就够了吗?”楚腰提出疑问,刚才阿美就是这样说的。   “是以血为祭。”卫宵说,“不过,是流干他身上的每一滴血。”   “什么?”楚腰大惊,随即就反应过来,族长肯定是告诉乔岭南,只用几滴血就够了,所以乔岭南才答应的吧?   卫宵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的夜格外的亮,不远处还有刺目的红光在闪耀。   卫宵叹了口气,说:“已经开始了。”   楚腰更惊,跑到窗边一看,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楚腰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跑,却被卫宵一句话止住了脚步:“阵法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楚腰回头,看着卫宵:“你这么了解,一定有办法可以破解,对不对?”   卫宵不语,楚腰说:“请你救救他们,你也不想看到我爸得到无上的力量,对不对?他要是成功了,你也没法和他对抗,他不会放过下一任族长锦时哥哥,你也不想锦时哥哥死,对不对?”   “楚腰。”卫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去试试,但是我没有把握,所以,我希望你能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84章   刚入夜, 乔岭南和白澈就被老族长找到,说是准备去破阵了。   乔岭南看着外面还热闹的人群,说:“族长不请他们去观看吗?”   “不行。”老族长立刻非常严肃地拒绝了, 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施法过程一旦被打扰,我们都会有危险, 所以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么危险?”白澈皱眉,像是又打退堂鼓了。   “所以, 不告诉别人就好。”老族长立刻道, 像是怕他反悔, 加快了步伐在前面带路。   乔岭南搂着白澈,看老族长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往出口而且, 忍不住又问道:“族长要带我们去哪里?阵法不是布在出口处的吗?”   老族长脚步不停,说道:“阵法虽然是布在出口处,但是是针对整个南觋族的,所以我们施法不用在那里。那地方来往人多, 很容易出事,族内有专门的祭坛,我们去那里。”   几人绕过几道弯, 就到了祭坛处。   这祭坛很平常,甚至看起来是有些不够庄重的,祭坛有两层,是方形的, 上面一层方形中间又有一块圆形的区域,上面画满了奇怪的图案,乔岭南反正也看不懂。圆形的中间又有一块石头,灰扑扑的石头,造型也并无什么特别。   “那些图案是什么意思?那石头又是什么东西?”乔岭南看到老族长让人打扫祭坛,躲在一边问白澈。   “图案是阵法,那块石头叫巫灵石,几百年前,我们的……巫咸族的祖先就是用这个来祭祀的,把牲畜的血撒在巫灵石上,灵石会变成红色,发出耀眼的光芒。他们认为,这是神收到了我们心意,会保佑整个族民来年风调雨顺,万事大吉。如果,灵石不变色,不发光,那这一年就会多灾多难。”白澈解释说,眉心紧紧蹙着,显然还是不放心。   “啊,这么说来,老东西是把我当成牲畜了?”乔岭南不满地道,“想到我的血要和那些牲畜的血混在一起,就感觉好脏。”   白澈对他这种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乐观轻松的心态,也是佩服得不行,同时又觉得头疼。这人就不能在该正经的场合,正经一点吗?这可是生死大事,他们都明白,老族长要的,不止是几滴血,这个阵法不管成不成功,老族长想要的,都是乔岭南的命。   “你认真一点吧。”白澈狠狠掐了乔岭南一把,“这种时候大意不得。”   “好痛啊。”乔岭南看着被白澈掐过的手背,伸到他面前,“给我亲亲。”   白澈:……   “快点。”乔岭南说,“不然待会儿我上去了,老想着这里痛,还怎么认真?”   白澈无奈,虽然知道这都是鬼话,却还是真的亲了一下。   乔岭南眉开眼笑:“放心吧,有你的亲吻,我一定能够成功的。”   白澈还是不放心:“我教你的口诀,你记熟了吗?要不,还是我上吧?”   “宝贝,你在逗我吗?”乔岭南揉揉他的头发,放柔了声音道,“别担心,相信你老公,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好像也没有,但是经常吓得他半死。白澈吐出一口气,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了。   老族长走过来,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但是在靠近两人时,又飞快地转换成了慈爱的模样。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老族长温声问道。   “老实说……”乔岭南道,“还是有点紧张的。”   “不用怕,有我给你护法,肯定不会出事的。”老族长保证,“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好吧。”乔岭南点头,看了白澈一眼,“那我上去了。”   白澈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老族长很满意,将乔岭南带到祭坛上面。   乔岭南看了一下,祭坛底层的四个角分别站了四位老年人,他认得他们,是南觋族内的四大长老。可是,最大的大长老却不在里面。   老族长将乔岭南带到巫灵石前面,安慰道:“别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好。”乔岭南点头,“我需要做什么?”   “你站在这里就好,什么都不用做。”老族长道,“待会儿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但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你稍微忍一忍好吗?”   乔岭南微微皱着眉头,他点了点头,没说话,看得出来,还是有点紧张的。   老族长将乔岭南的手放在巫灵石上面,忽然掐了个指诀,念了几句咒语,又朝着他的手一点。   乔岭南看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不对,试着动一下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乔岭南大惊:“族长,你这是干什么?”   “别担心。”族长从兜里拿出一把小刀,笑着道,“我只是暂时把你固定在这里,主要是怕一会儿施法的过程中,你一动反而伤害了自己。施法完,我就把你放下来,不会有事的。”   “真的?”乔岭南脸色很不好看,“你可别骗我啊,我跟你说,澈澈很喜欢我的,你要是想害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怎么可能呢?”老族长似是已经不耐烦和他多说,“时间已经到了,过了效果就不好了,你忍一忍啊。”   他说完,小刀迅速地在乔岭南手腕上割了一下,嫣红的血立刻流出来,浸在巫灵石上,灰扑扑的石头开始出现红色的痕迹。   老族长大喜,他立刻下了祭坛,站在前面,冲着四位长老喊了一声:“开始!”   四位长老摆出相同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周围的树木也开始摇晃不停。   乔岭南很快感觉四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五脏六腑都被压迫着,感觉身体都快碎掉了。   他在老族长看不到的位置,右手偷偷掐了个指诀,也低声念了一长串咒语,那几股力量慢慢地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一点点地被理顺,顺着他的指引,流向他指定的地方。   乔岭南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还不断摇晃着身体,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样子。   老族长就站在祭坛前面,看着乔岭南满脸痛苦,龇牙咧嘴的模样,根本没有多想。身上承受了那么多法力,他不痛苦才奇怪。很快,他就会被粉碎,然后召唤出强大的力量。   老族长看着慢慢变红的巫灵石,心里的喜悦似乎已经按压不住了。   还不能着急,他提醒着自己,还没到最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老族长往四周看了看,他们的举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现在能看到的人,只有一个白澈。   老族长忽然朝身后挥了挥手,安静的树丛里忽然出来了几个守卫,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白澈的身后。   现在阵法才刚刚开始,白澈还能忍。但是,等到他看到乔岭南的血快流干了的时候,一定不能忍。所以,要先把他控制起来。   现在,就没有障碍了吧?   老族长兴奋得想笑,可是这阵法怎么这么慢?他紧紧盯着祭坛上的乔岭南,乔岭南还是很痛苦,身体像是随时会被摧毁,却又奇迹般地一直挺立着。   倒是那巫灵石,越来越红,已经开始发出耀目的红光。   应该,是快成功了吧?   老族长激动不已,却不知道,此时身处阵法中的四位长老却是满心恐慌,他们都感觉自己发出去的力量被收走了一般。可是,他们又完全控制不住,还要不断地往里输送法力,想停都停不下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巫灵石开始发出耀目的红光,半边天都被染红了,乔岭南还站着没动,还是满脸痛苦的表情。   老族长开始觉得不对了,这么久了,乔岭南怎么还能做出表情来?他不是,差不多已经该死了吗?就算不死,也该没力气了吧?   而且,白澈怎么还没动静?他不担心乔岭南吗?   老族长警惕起来,他先看了一眼白澈,白澈盯着祭坛上的乔岭南,非常紧张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可能,他是看着乔岭南一直撑着,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老族长又去看几位长老,这才吓了一跳,几人都是面色苍白,明显力气不支。   老族长立刻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了,他立刻就准备上前,先杀了乔岭南再说。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来:“你们快住手!”   老族长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是楚腰和卫宵,卫宵脸色很难看,被楚腰一直拖着跑。   老族长更是不再犹豫,继续往上,想要去杀乔岭南。   楚腰已经跑到他面前了,立刻去拦他:“爸,你快住手!”   老族长想也不想,一巴掌拍向楚腰的脑袋。   这一掌完全没留余地,竟然是冲着要楚腰的命去的,楚腰呆住了,连躲避都忘记了。   第85章   卫宵就站在楚腰身边, 他看楚腰不动,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老族长的掌风一偏, 直接扫到了卫宵身上。   卫宵原本就重伤未愈, 这时都来不及哼一声,就直接倒了下去。   “卫宵!”楚腰回过神来, 顿时吓坏了,忙扶住卫宵, 感觉到他还有心跳才松了一口气。   老族长看了卫宵一眼, 冷笑一声, 继续往祭坛上面走,可就在这时,忽然从祭坛上面传来了一声猫叫:“喵!”   这可不是普通小猫咪卖萌式的叫, 而是气势十足的嘶吼,比起虎啸也丝毫不逊色。   老族长面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五官都扭曲了,他飞快地扭头, 就看到乔岭南身边笼罩了一层白雾,那一声猫叫就是从雾气中传出来的,雾气慢慢散开, 一只白色的灵猫一点点显现出来。   灵猫蹲在乔岭南肩头,个头并不大,通身雪白,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它愤怒的眼神通过血色的眼睛一展露出来, 就更是吓人,现场的人无不胆战心惊。   老族长也吓到了,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先杀了乔岭南!”   他说完,自己立刻往祭坛上跑去。   另外四名长老虽然精疲力尽,却也都知道这灵猫的厉害,立刻也都朝祭坛围了过去。   楚腰还抱着卫宵,哪个都来不及阻止。   白澈却早在灵猫刚一出现,身边的人都还处于震惊中时,已经偷偷靠近了祭坛。   现在老族长一动,他立刻翻身上了祭坛。   老族长这时候也顾不得白澈了,远远地就朝乔岭南攻出一掌。灵猫忽然跳起来,身体凭空变大了数倍,一扫尾巴就接下了老族长那一掌。   白澈已经到了祭坛上,脚步不停地跑过去,替乔岭南解开了咒术,又用法术帮他止血。   乔岭南这次是实打实地流了不少血,脸色很难看,连唇色都变得惨白。   白澈心疼地不行:“你感觉怎么样?”   乔岭南笑道:“放心吧,你老公身体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澈:……这种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老族长一声惨叫,两人扭头看去,只见灵猫正把前爪从老族长的脸上收回来。老族长被灵猫一爪拍中脸部,五官全都毁了,只能看到满脸血肉模糊。   老族长的身体向后倒去,手脚却还在不甘心地舞动。   另外四位长老这时候也已经上了祭坛,他们看到灵猫只用一招就杀了老族长,顿时都停住了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灵猫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一扬脖子,发出一声怒吼。   白澈一看它的动作,立刻就伸出手去捂乔岭南的耳朵,刚好乔岭南和他的想法一样,于是两人就变成了彼此捂着对方的耳朵抱在一起。   乔岭南忽然向前,在白澈唇上亲了一下。   白澈瞪了他一眼,扭头去看祭坛下面的情况。   他们来的时候,祭坛下面根本没有其他人,这个时候,却站了不少人,显然是老族长之前就安排下的伏兵。   不过,在灵猫的怒吼下,这些人现在都痛苦不堪,根本不能上前。   乔岭南跟着看了一眼,看到楚腰面色极其难看,却还坚持用手捂着卫宵的耳朵。   乔岭南叹了口气,示意白澈跟着他走,两人走到灵猫面前,乔岭南伸手摸了摸灵猫的脑袋。灵猫立刻停止了怒吼,又缩小了身体,落回乔岭南的肩上。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灵猫现在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一些。   刚才被灵猫直接一爪拍烂了脸的老族长却并没有死,他似乎还能看到灵猫变小了,声嘶力竭地对着后面的族民道:“灵猫的灵力不足,你们一起上,杀了乔岭南,灵猫自然会死,它不是你们的对手!”   乔岭南没想到他到这一步了,居然还不肯死心。可是,那些族民,居然听信了他这话,四大长老原本就在祭坛上面,此时都迅速地朝着乔岭南和白澈靠拢。   下面的族民看到他们的举动,也都跟着靠了过来。看来,这些人对灵猫实在畏惧,宁愿冒险也想要把它杀了。可是,他们也因为畏惧,所以并不坚定,进攻都畏畏缩缩的。   楚腰放下卫宵,朝老族长跑过去,她扶起老族长,看到他的眼珠有一颗已经被抓掉了,还剩了一颗勉强能视物,鼻子已经彻底塌了,牙齿掉了一大半,脸上的皮肉也大半都被毁了,全是血。   “爸……”楚腰看他这样,哪里还忍心,又劝道,“您让他们回来吧,别执迷不悟了,我带您回去医治。”   “你在这里干什么?”老族长推了楚腰一下,急声催促道,“你快去杀了他们,快去!”   “爸!”楚腰也急了,咬牙道,“你还看不明白吗?锦时哥哥他们什么都知道,早就知道了。你觉得你在算计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知道你想干什么了,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   老族长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里的光彩瞬间散去,他其实在看到灵猫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只是,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败得如此潦草,败得如此彻底,他怎么可能甘心?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他们通风报信了?”老族长忽然大怒,伸手抓住楚腰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的腕骨都捏碎。   楚腰也有点怒了:“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了吗?我能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老族长不说话了,气势瞬间弱了下去,眼神不甘地落在祭坛上。   祭坛上面,白澈一个人就足够应付那些缩手缩脚的族民了,乔岭南站在他身边,根本没有出手。   白澈不愿意伤人,那些人就不肯退去,乔岭南不耐,正想出手,忽然看到后面来了一拨人,是大长老带了十几个人过来。   大长老带来的人加入战团,帮白澈挡掉了大半攻势,大长老飞快跑上祭坛,大声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难道忘记了锦时才是新族长?”   他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就犹疑不定的族民更是犹豫了,大长老又道:“灵猫本就是巫咸族的守护神,它是来保护我们的,你们不作恶,它怎么会伤害你们?更何况,现在灵猫明显已经被族长收服了,你们还怕什么?非要逼得灵猫再出手,大杀特杀才满意吗?”   世人大多都是会审时度势的,现在看到老族长显然已经没命了,自然不再可怕。反而是白澈,作为新任族长,还拥有灵猫,灵猫的能力大家都看到了,根本不是人力能抵抗的,他的力量太强大了。   所以,大部分人在听了大长老这段话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放下了武器,表示愿意服从新族长的领导。剩下几个顽固的,也很快被制服。   老族长带头的“神祭”仪式彻底结束,大长老指挥着人将伤者抬回去治伤。   白澈先去看卫宵,卫宵之前就伤得很重,现在受了老族长一掌,情况更是糟糕。不过,他本身底子好,倒是不致死,只是至少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   白澈松了一口气:“不会死就好了,不然楚腰会愧疚。像他这么多事的人,在床上躺得越久,天下越太平。”   乔岭南忍不住笑出声:“澈澈,你变坏了。”   白澈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乔岭南一挑眉:“我再教你一点更坏的,你要不要学?”   白澈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又心疼又无奈:“你去歇一会儿吧,失了那么多血,头不晕吗?”   “看不到你自然晕,看到你就不晕了。”乔岭南情话张口就来。   白澈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我还得去看看老族长。”   乔岭南摸了摸嘴唇,跟了上去。   老族长的情况就比较糟糕了,白澈检查了一下,对楚腰道:“抱歉,我无能为力,最多,能撑到天亮吧。”   楚腰其实也知道,她自己都能看得出来。   老族长撑着一口气,看到白澈和乔岭南恨不得把他们吃了,他想问什么,白澈直接道:“你别问,我早就恢复记忆了。我们同意用老乔的血来进行‘神祭’,是因为我们想借助你们的力量,召唤出灵猫。”   老族长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瞪得老大,白澈对楚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抓紧时间吧,外面我先帮你顶着。”   楚腰点点头。   白澈和乔岭南一出门,就碰到了大长老,大长老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们,激动地说了好些话,最后问道:“灵猫呢?”   “灵猫是被我们强行召唤出来的,它的灵力支撑不了太久,它已经回这里去了。”乔岭南把脖子上的玉琥给大长老看了一眼。   大长老眼睛只放光:“灵猫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的。”乔岭南说,“当年灵猫被你们重伤,肉身死去,只留下一缕魂魄,栖身在这玉琥里。”   第86章   大长老恍然大悟:“难怪, 你能召唤灵猫出来。”   “是的。”乔岭南说,“灵猫和我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它靠我提供灵气存活和修炼, 同时也用它的神力保护我, 这就是我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危险的情况,都没有真的死去的原因。”   “那简直太好了!”大长老说, “灵猫为你所用,锦时天赋又高, 以后, 南觋族就有希望了。”   “不, 您误会了。”白澈说,“我们并不打算在这里留太久,之前我不是和您说过吗?我不会做这个族长。”   “不!”大长老很激动, “你怎么可以不做这个族长呢?现在老族长已经死了,你本来就是新任的族长,你不做谁做?”   “您不会忘记了吧?”乔岭南插了一句话,“澈澈原本就不是你们南觋族的人, 难道,你嘴上说爱他,实际上却也要像当年的老族长一样, 逼迫澈澈吗?”   他不等大长老回答,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的澈澈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可爱了。我们能打败老族长,就不会再任谁摆布。”   大长老一听这话, 顿时有点慌,立刻解释道:“不是,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觉得,一来你有天赋,不继续修炼太可惜了。二来这南觋族,甚至现在还加上了北巫族,整个巫咸族,现在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一个族长领头,怎么走下去?外面还有强敌环饲,没有族长,我们怎么抵御敌人?”   “不是还有您吗?”乔岭南说,“您德高望重,能力也不弱,做这个族长太合适不过了。”   “不,怎么可能?”大长老大惊,“我的能力不够做族长,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做族长,族长还是应该选个年轻人来当。”   “那我推荐一个人怎么样?”白澈道。   “谁?”   “楚腰。”   “不行!”大长老立刻反对,“楚腰怎么可以任族长?”   “楚腰怎么不可以?”白澈反问。   “她是老族长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呢?”白澈说,“她的确是老族长的女儿,可她对老族长的阴谋,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害过任何人,没有做过对不起族民的事情。我和她很熟,知道她也很有天赋,她又年轻,满足您说的所有条件。而且,她和卫宵有婚约,她来领导整个巫咸族,名正言顺,谁都不会有意见,楚腰比任何人都适合做这个族长。”   大长老被白澈一番话说得没有了反驳的语言,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就是为你不值,你那么辛苦地练习了那么多年,最后却便宜了楚腰。”   “问题是我不想做这个族长,那些辛苦的锻炼也不是我想的。”白澈无比郑重地说,“解叔叔,如果您真的心疼我,就不要逼我做族长了好不好?”   大长老叹了口气,最后终于还是点头:“好吧,可是楚腰真的没有问题吧?”   “她绝对没有问题。”白澈说,“不过,她到底还是年轻,所以有些事情,希望解叔叔您能帮着她打理一二。”   “那是自然。”大长老满口答应。   “其他几位长老会不会有意见?南觋族选族长,需要经过族民的投票吗?”白澈又问。   “不需要,长老同意就可以。”大长老说,“那几位长老都是老族长的人,他们不会反对楚腰做族长的。”   “那就好。”白澈点头,“现在我们去处理外面的事情吧。”   今天晚上这场变故来得突然,无论是事先知情的还是事先不知情的族民,都惶恐不安。尤其是那些知情,后面还动了手的,虽然之前白澈说不追究,但是谁能保证他不反悔呢?   他们不安的太明显,人群涣散得不成样子。相较之下,倒是卫宵的人更显得镇定一点。卫宵伤重,一直没醒,他们就一直有序地等在卫宵门口。既没有着急慌乱,也没有来找南觋族的人报仇。   白澈和大长老先去见其他几位长老,这几位长老比外面的族人还要惴惴不安。白澈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几人先还以为白澈是在试探他们,忙都表示已后绝对拥护白澈。   白澈无奈,让大长老出来说话。   大长老对这几人明显不满,说话也很不客气,他强调白澈真的没有做族长的意思,而且还推荐楚腰做族长。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看他们好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勉强答应了。   白澈这才问他们关于神祭的事情,其实几位长老也有些无辜,老族长虽然谋划了很多事情,但是并未向他们透露太多细节。比如神祭,老族长也只是说如果能够成功,会让整个南觋族都强大起来,当然不会有意见。至于会不会要了乔岭南的命,几人支支吾吾,想必也觉得拿一个人来换一个族的强大,也是值得的吧?   白澈没有和他们多说,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阿美在门口等着,说是楚腰想见他们。   白澈问她:“老族长呢?”   “已经……去了。”阿美也有点惶恐,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彦叔的事情对她讲了,阿美哭着跑了。   白澈揉了揉脑袋,和乔岭南一起去见楚腰。   楚腰在卫宵的房间里,眼睛又红又肿,但是眼神特别坚定。   白澈看她这样,很是不忍心,过去抱了她一会儿。   楚腰忍了又忍,才没有再次哭出来,她看了眼乔岭南惨白的脸色,推开白澈,说:“我没事。”   顿了一下,又道:“我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说,在去祭坛之前,我答应过卫宵一件事。”   “什么事?”白澈知道她这个时候提出来,肯定是大事。   “卫宵那时候说,他能阻止神祭,但是可能会死,所以如果他死了,希望我能帮他打理北巫族。”楚腰说,“我没想过后果,所以答应了,现在……”   “他倒是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白澈看了昏迷不醒的卫宵一眼,把他们的打算说了。   “你真的不做这个族长吗?”楚腰无助地看着他们,“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楚腰,你别激动。”白澈柔声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个族长,我不能做,我原本就不是巫咸族的后人。而且,现在的情况,正是两族合并的好机会,为了以后的强大,我们都建议现在合族。卫宵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想必留了证据给你吧?你现在才是最合适的族长人选,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放心,我们不会马上离开,我们会帮你把这里理顺了,再说离开的事情。”   楚腰一听他们不会立刻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人心不稳,你必须振作起来,给大家一个依靠。”乔岭南也有点不忍心,却又不得不说,“我们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但是在大家面前的事情,还是必须你来做,你明白吗?”   楚腰叹了口气,点点头答应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白澈不喜欢这个地方,以前是觉得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就算不喜欢也得留在这里。可现在,他不是巫咸族的后人,他相当于是被囚禁在这里二十年,现在没趁机报复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留下来呢?   “那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合族的事情吧。”楚腰呼出一口气,说,“卫宵给我留了一段录音,还有他的族长信物,有这两样,北巫族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卫宵做事情倒是周全。”乔岭南叹道,他一直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看到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多少还是有点感慨。   卫宵最后时刻决定去救他,大概也是因为白澈,看来他对白澈,倒是真心的。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也需要对族民们有个交代。”白澈却没想那么多,他还在操心巫咸族的事情,“我认为,这件事情看到的人不少,瞒不了大家太久,所以要不就干脆直接把真相告诉大家。当然,这里面有些东西,就不必详说了。”   楚腰知道他的意思,“有些东西”是指老族长做的恶行,说了会影响大家对楚腰的印象,也担心会有效仿,所以不细说才是最好的。   别人说这番话也就罢了,白澈是受害者,他这样说,实在是为楚腰考虑良多了。   楚腰很感激,也领了他的好意,两人又制定了一些操作细节,包括以后怎么管理整个巫咸族。   乔岭南没怎么说话,但是他能看出来,楚腰的确比白澈更适合做这个族长。老族长不管怎么不好,他也管理了南觋族几十年,很多日常的小细节,楚腰耳濡目染,自然都会了。相反,白澈不擅和人沟通,很多东西是真的都不懂。他要是真做了族长,只怕很容易被人蒙骗。   乔岭南等他们商量完以后,才提出一点建议:“那几位长老,你可以先用着,他们毕竟有威望。而且,现在他们心里还有畏惧,所以会非常支持你。但是,用他们不是长远之计,这些人能和老族长联合起来,心术就不正。你做了族长以后,立刻就要开始培养自己能用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心腹。”   楚腰把他的话一一记下来。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和北巫族的人说卫宵的决定。北巫族的人见了卫宵的信物,又听了录音,都表示愿意接受楚腰为新族长。自然,也愿意接受新族长提出来的合族的建议。   他们甚至还派出了两个人来帮楚腰,一个法术很厉害,一个擅长处理日常事务。   楚腰特别感激,把人带在身边,又去和南觋族的人见面。   之前对老族长比较衷心,有意反对白澈的人,都由几位长老指认,提前被关起来了。剩下的多是些立场不坚定的,又有几位长老坐镇,南觋族的人虽然乱一些,却也没出什么乱子。   白澈说:“我是老族长指定的族长,但是我自认为并不适合做一族之长,现在我指定楚腰为新族长。藏书阁虽然被毁了,但是里面的法术秘籍我大多读过,我会重新整理出来,大家不用担心。”   族民都知道他手里有灵猫,现在又说把藏书阁的书都读遍了,自然没人敢反对他的意见。   事情进行得格外顺利,所谓合族,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因为大家的习惯不大相同,所以还是分开住。后面还涉及到很多的琐事,那都是以后慢慢要处理的,现在没有人反对,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楚腰为了庆祝,吩咐人大摆宴席。   在热闹的氛围中,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老族长的死了。曾经雄心万丈的老族长,死了不过半天功夫,已经被人抛到了脑后。   楚腰应付完一切,已经是半夜时分,楚腰疲惫地去了老族长的灵堂前。她布置了灵堂,却没告诉任何人,她忙完了,才过来守一会儿。   灵堂里本来不该有人才对,可是楚腰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黑影。楚腰大吃一惊,但她现在身心疲惫,反应有点慢,还没喊出来,就被那黑影一掌劈晕了。   而同时,白澈的房间,半掩着的窗户也忽然自动打开,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一个黑影从窗户闪进来,他看了眼床上隆起的两个人形的被子,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他一掌拍出去忽然觉得不对,拉开被子一看,床上只有两个枕头,哪里有人?   第87章   黑影立刻知道中计了, 他反身想跑,却听到黑暗中,角落里乔岭南的声音懒懒地响起:“既然来了, 就坐下来喝杯茶吧, 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他顿了顿,叫了一声:“老岳。”   话音刚落, “啪”一声轻响,屋子里的灯打开了。乔岭南和白澈正坐在一旁的小桌子边, 看着那穿着黑斗篷的人。   那人轻笑一声, 扯掉身上的斗篷, 露出本来的面目,果然是老岳。   老岳被识破了也毫不畏惧,转身走过来, 在他们对面坐下,说:“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早吧。”乔岭南一边说还一边替老岳倒了杯水递过去,“真正确定,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但是怀疑, 就比较早了。”   “哦?”老岳接过乔岭南的水,也不怕有诈,喝了一口, “有多早?”   “你第一次去我家花园见澈澈的时候。”乔岭南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你了。”   老岳显然没想到,她有些惊讶:“为什么?那一次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很简单, 你告诉澈澈,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乔岭南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包子,我敢肯定没有问题,所以这话在我听来,就是挑拨离间。不过,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岳照就是你,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鬼王被人要挟了,那么鬼王说的每一个人是不是包括鬼王自己?所以鬼王的话不可信,那鬼王说的就都是狗屁。”   老岳摇摇头笑道:“你的思维果然和常人不一样,十年了,我都没能看透你。”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没有用心去看。”乔岭南接着道,“可问题是,有谁能要挟鬼王呢?”   “巫咸族的后人啊。”老岳抢着道。   乔岭南一笑:“我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可是无论从澈澈和楚腰的表现,还是从那些所谓的传说里,我都没有发现,巫咸族对上鬼族时有多大的优势。可能有克制,但是认真打起来,巫咸族绝对不是鬼族的对手,所以要挟也就无从谈起。不过,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肯定。而且,澈澈对你的印象太好,你做的事情又很周密,所以我一直都找不到证据,也一度怀疑自己猜错了。”   老岳特虚心地请教:“那你后来都找到哪些证据了?”   “其实,在知道老岳和岳照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岳照不可信,那老岳是不是也不可信?”乔岭南说,“不过,这个想法太奇怪,毕竟从当时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你对我们是绝对没有恶意的。所以,这个猜测我当时连澈澈都没告诉。”   他说完,还扭头朝白澈抱歉地笑了一下。   老岳看着两人道:“所以,你才派燕燕来跟踪我?”   “那倒不是。”乔岭南说,“我派燕燕跟踪你,是因为当时我不信任燕燕。我们身边就那么几个人,消息泄露出去,最大可能就是燕燕和楚腰。那天燕燕回来的时候,我闻到它身上有股香味。我不知道你自己发现没有,你很喜欢用香水,而且味道比较浓。我闻出来燕燕身上的香味像你常用的香水味,虽然还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你身上的,但你的可能性最大。按理说,燕燕去跟踪你,不太可能和你靠得太近,让自己身上沾上香水味。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它和你是一伙的,它就是在给你传递消息。这一个猜测,也让我更怀疑你了。因为燕燕是澈澈在天邺镇捡到的,自然最有可能是岳照留在澈澈身边的。可是,如果你是好意,为什么要让燕燕失忆?这不合逻辑。”   “所以,你就让燕燕来继续跟踪我。一来可以测试燕燕和楚腰到底哪一个才是泄露消息的人,二来也可以看出来燕燕和我到底是不是一路人马,毕竟,如果我有心避开燕燕,它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看来,我又露出破绽了?”老岳恍然大悟,却也并没有什么懊恼的意思,“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果然小看了你。”   “你也很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用意。”乔岭南也夸奖了她一句。   老岳想了一会儿,说:“这些都只是你的怀疑,那你到底怎么确定的?”   “第一,那次我们来卫岭山的路上,卫宵受了重伤,有人偷偷给他治了伤,后来我在卫宵身上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第二,我们来到南觋族后,大长老主动来找我们,我也在他身上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乔岭南说,“这些,不可能都是巧合。而且,老族长和卫宵,明显都还有惧怕的人。能让他们两个人都惧怕的人,能有几个?”   老岳还没来得及反应,白澈就瞪了乔岭南一眼,乔岭南揉揉他的头发,说:“这些我都没告诉你,对不起。”   白澈哼了一声,抢着道:“让我们最后确定的,是燕燕和彦叔。彦叔那天在我们问到燕燕时,说了一个‘鬼’字,我们当时以为他说的是柜子。可是,后来我忽然想到,你这些年偷偷去找我,彦叔其实是知道的,他认识你,知道你是鬼王。他是想告诉我,燕燕是你杀的,可惜他没能说完。燕燕身上的伤,和你在天邺镇伤它那次的手法一样,所以,我们就肯定,幕后最大的主谋,就是你了。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非要杀了燕燕呢?你每次从它身上获取情报用的是催眠法吧?它根本就不知道你对它做了什么,你完全没必要杀它的。”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聪明,还搞在了一起,这让别人怎么活啊?”老岳先是感叹了一句。   白澈听到她说“搞在了一起”,顿时脸上一红,乔岭南倒是很开心,还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老岳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这才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燕燕已经恢复了一点记忆,所以我只能杀了它……”   她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燕燕愤怒的声音:“你太过分了……”   一直处变不惊的老岳都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燕燕从白澈怀里钻出来,吃惊地问:“你,你不是死了吗?”   “怎么可能?”燕燕愤怒地道,“那火是我放的,怎么可能烧得死我?”   老岳怔住:“那楚腰房间里的……”   “楚腰房间里的根本就不是我。”燕燕哼了一声,说,“阿澈知道你安排了人,不对,是鬼来偷听,所以他那些话是故意说给那只鬼听的。你让人去翻楚腰的屋子,就更加证明了你就是幕后的主谋。”   老岳看着他们,神色有点复杂:“我原本不想要你们的命,可你们这样,我真的就没有办法留你们了,留下你们对我是很大的威胁。”   “那能不能在我们临死前,让我们知道一下真相?”乔岭南不动声色,语气平和地问,“我一直不明白,你活了那么久,要是真想灭了巫咸族,好像不用等到这个时候。要说为了杀澈澈和我,就更没有道理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岳又恢复了平静,笑着道:“你这么聪明,不妨再猜猜?”   乔岭南沉吟了一下,说:“老族长找澈澈,是为了祙天咒。他们找我,是以为我有神族血脉。而你,暴露自己是在灵猫出现以后,所以,你是为了灵猫吗?”   老岳拍了拍手,满脸可惜地道:“乔岭南,你真的只有死了,我绝对不能留你。”   “是,我知道。”乔岭南点点头,“可是,你找灵猫又是为了什么?我们毕竟做了十年朋友,你不忍心让我死不瞑目吧?”   “好,我就告诉你吧。”老岳说,“你刚才说,他们以为你拥有神族血脉。可你知道自己不是,你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有人拥有神族血脉对吧?”   乔岭南点点头,却又忽然顿住:“你?”   “对,我。”老岳笑了一下,“我才是那个拥有神族血脉的人。”   “这不对啊,和传说的时间不对。”白澈立刻道,“你不是已经活了上百年了吗?”   “我是活了上百年,这个传说,其实是百年前的传说。”老岳看了乔岭南一眼,说,“原本已经没人记得了,可是你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本巫咸族的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些法术,也记载了这个故事,他大嘴巴说给别人听了。中间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误差,时间上就变了。”   乔岭南一愣,忽然问道:“我师父不会就是你杀的吧?”   “是我。”老岳点头,“我不喜欢这个身份,讨厌别人说起这个故事。”   乔岭南手上猛地一紧,白澈忙安抚地揉了揉,乔岭南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说:“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当初没连我一起杀了,不然就没人给师父报仇了。”   “报仇?”老岳张狂地一笑,“你以为你能拿一个拥有神族血脉,不死之身的人怎么办?”   乔岭南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那你为什么要找灵猫?”   老岳说:“我拥有神族血脉,但也是凡人,那些神族的人根本不认我,所以我一气之下修了鬼道,做了鬼王。我已经不想做神,我要做人间的神,做所有人的神!所以上神庇护的巫咸族,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不是神的对手。我做过几次尝试,最后都失败了,不得不暂时躲起来。后来,谷岭上神闭关,我以为我的机会来了,却没想到,他还留下了一匹坐骑,给了它胜我的法宝。我虽然伤了灵猫,但是我自己也受了伤。最主要的是,我没有见到灵猫的魂魄,所以知道它还没死,我不知道它变成什么样了,会再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所以,我伤好以后,就找到南觋族的族长,诱之以利,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自然同意。不过,他也谨慎,南觋族经过一场大战,元气未复,所以想要等到白澈练成祙天咒再来。我倒是不在意多等些时候,但是,祙天咒是针对神族的法术,练成了我都得让着几分,我自然不能让他练成。我那天偷偷去藏书阁,本来是想杀了白澈的。但是,这傻孩子以为我受伤,居然要救我。我没见过那么傻的孩子,便留了他一命,时常去找他玩,直到他差最后一步的时候。”   白澈听了这话,脸色难看得不行,乔岭南道:“所以,其实什么阴阳镜,什么预言,都是假的,对吧?”   “是的。”老岳说,“都是我的幻术而已。我不能让白澈练成祙天咒,但是也不想杀他。而且,我觉得,要是把白澈带走,老家伙可能就会提前出手。可是,我没想到,白澈会拼死把出口封了。不过,白澈失去了记忆,而且对我非常信任,这也很好,可以为我所用。所以,我故意给他留下了玲珑笛,让他即便待在天邺,也能名声大噪,迟早被老家伙的人找到。同时,还留了燕燕在身边监视。老家伙被困住了,我只好再去找帮手,也就是卫宵。我甚至还示意他们联盟,我知道,两个野心极大的人,是不可能真心联盟的,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会一起来对付我。   她把目光挪到乔岭南身上,说:“后面的事情,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吧?我去灵案组上班,其实也是为了找到灵猫的线索。毕竟,灵猫一旦出现,灵案组应该是最先知道消息的。我倒是一直都没想到你和灵猫有什么联系,只是觉得你能打又聪明,是我甚少看得上眼的凡人,说不定将来哪一天能用得上。不过,我听说你能让白澈心跳以后,就开始怀疑了。但是我试探了很多次,都找不到线索。”   乔岭南恍然大悟:“所以,你那时候撺掇我和澈澈在一起,就是想观察到底我是怎么让他心跳的,对吗?”   老岳再次点头:“可是,我找不到答案。”   乔岭南又道:“所以,你干脆策划了车祸。”   “对。”老岳承认,“你们两个死不死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弯道后面安排的人,其实也是想杀你们,并不是救你们的。只是,我那天看出来白澈对我有了怀疑,所以才不得已,演了一出戏,让燕燕回去报告给你们。而且,只要我在那时候洗脱了嫌疑,以后你们就都不会怀疑我了。只是,没想到我一直都没在你那里洗脱嫌疑。”   “难怪。”乔岭南笑了一下,“那天我说车祸是卫宵安排的,卫宵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你说车子是你动的手脚,你是被人威胁的。可不管是卫宵还是老族长,明明都不是你的对手,怎么可能威胁得了你?原来,是你威胁了他们。”   “卫宵自然不敢说实话。”老岳笑道,“虽然巫咸族的后人可以克制鬼族,可你们别忘记了,我有神族血脉,我才是他们的克星。不过,我也有一点不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灵猫存在的?应该是最近才知道的吧?你以前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过。”   “离开禾城之前才知道的。”乔岭南说,“我也一直在奇怪,我为什么能让澈澈心跳?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澈澈说我一直戴着的玉琥像一只猫,我才忽然想起来,师父说过,那玉琥能保我平安,言下之意,那东西很贵重。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别的特别的东西,只有这玉琥来历奇怪。所以,我就在想,能让澈澈心跳的,会不会是这玉琥?于是,我把玉琥送给了澈澈。结果,当天晚上,澈澈果然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是,灵猫习惯了我的气息,这玉琥澈澈也不能戴,它给澈澈托梦,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们也基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却瞒过了所有人。”老岳感叹了一句,“看来,不仅是我,所有人都小看了你们。”   乔岭南一笑:“现在我还有两个疑问,希望你能告诉我。”   “好,你说。”老岳道,“我知无不言。”   “第一,二十年前卫岭山下村子里的村民,是你杀的吗?”乔岭南问。   “什么村子?”老岳莫名其妙,反问。   乔岭南一听,就知道她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也不再多说,又问:“第二件,你和大长老,到底什么关系?”   “大长老?”老岳一愣,又反应过来,“咸解啊?他倒是真心为白澈的,白澈的父母死了之后,他心里内疚,又被老家伙排斥,所以总想做点什么。他在藏书阁附近窥探多时,见过我多次去见白澈,所以坚信我是白澈的朋友。我只是利用他给我传递一些消息,他并不知道那些事情。但是他对我非常信任,我叮嘱他,现在白澈失忆,所以不认识我,让他不要在你们面前提起,他应该没提过吧?”   乔岭南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了。”   老岳笑道:“那好吧,我真的要动手了,你们一起死,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乔岭南忽然也笑了:“老岳,你刚刚才说,你们都小看了我们,老族长小看了我们是什么下场?你怎么到现在还不长记性呢?”   老岳一愣:“什么意思?”   乔岭南道:“我既然问你大长老,那就说明,我知道大长老和你有联系。我说过吧?在大长老身上闻到过你常用的香水味。你觉得,我还会对大长老说实话吗?”   老岳想了想,说:“灵猫?”   “是。”乔岭南说,“我们虽然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幕后主谋是你,可怕你不愿露面。所以故意在大长老面前说起灵猫的灵力不足,就是想通过他把这消息透露给你,让你无后顾之忧,早点现身。”   老岳面色也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果然,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昨天晚上,我也在场,我看得很清楚,灵猫的灵力确实不足。就算它现在还能现身,我也不怕它。没有十足把握,我怎么会来?”   “十足把握?”乔岭南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忽然问,“老岳,你在灵案组任职了那么久,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如果我们杀了你,我们会不会坐牢啊?”   “你们杀了我?”老岳大笑,“你们放心,要是你们真有本事杀了我,你们不会坐牢的。因为,我本来也不属于凡人,这灵案组只管鬼怪杀凡人,凡人杀了鬼怪可不会管,杀神当然也不会管。”   “那就好。”乔岭南点点头,站了起来,“来吧,师父的仇,终归是要报的。”   老岳哼了一声:“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没放在眼里,都不用我动手。”   她拿出玲珑笛,吹奏了几个音符,然后满脸镇定地等着。   可是,几分钟过去,并没有任何动静。   老岳一皱眉,开始有点不安了。   乔岭南说:“我们既然什么都猜到了,又怎么可能全无准备就等着你来现身呢?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自信?”   老岳活了上百年,除了谷岭上神和灵猫,从未遇到过敌手,那自信哪里是常人能理解的?   她走到窗边,看到院子里已经混战成一片了,和她手下对打的,是一群怨灵。高小狩站在不远处,正指挥怨灵战斗。   老岳叹了口气:“原来是他。”   “是啊,我和澈澈目标太大,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只有让包子去做这些了。而我们俩,就负责吸引你们的目光。”乔岭南说,“我们只有这几个人,来了这龙潭虎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老岳冷笑一声,“我一个人,就够收拾你们所有人了。”   “岳照,你真的太过自信了。”白澈走过来,冷冷道,“动手吧。”   老岳也不多说,朝着白澈和乔岭南各自攻出一掌,掌风凌厉,屋子里顿时阴气森森。   乔岭南后退了好几步,并不接老岳的攻势,白澈一个人就接下了老岳的两掌。   老岳惊讶地看了白澈一眼,又快速攻出好几掌,白澈见招拆招,虽然很吃力,却也没有后退一步。   乔岭南抱着燕燕,已经退到了两人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   老岳冷笑一声,一边进攻一边嘲笑乔岭南:“你不是要为你师父报仇吗?怎么不自己上?只让你媳妇动手,你好意思吗?”   乔岭南悠悠闲闲地道:“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上去了只能给澈澈添乱,我和你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我有自知之明。你也说澈澈是我媳妇了,他帮我报仇也是一样的,相信师父会更欣慰。”   老岳似乎都没料到他脸皮能这么厚,语塞半晌道:“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那当然。”乔岭南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的动作。   老岳不再多说,手上的攻击却越来越快,白澈也加快速度,居然也一直能够勉强支撑。   老岳渐渐不耐烦,速度已经快到一个极限,两人身影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乔岭南忽然在这个时候冲了过去。老岳知道乔岭南诡计多端,她今天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自信,但是对乔岭南和白澈今天的表现,心里还是相当震惊的。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大意了,小看了这两人,所以在乔岭南说了不参战后,她就留了份心思,猜到乔岭南肯定会来偷袭。   现在看到乔岭南过来,她不敢大意,分了一大半的心思在乔岭南身上。相对于白澈会的那些法术,她更惧怕的,是乔岭南的诡计。而且,还有灵猫没出现,她不能不小心。   乔岭南的身手很好,但是对法术却会的不多。老岳一掌直接就击中了他的肩膀,乔岭南当场一口血喷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退开,反而一把抓住了老岳的手。老岳看不出来他到底伤得重不重,看到他不退反进,心里更是不安,又用另外一只手攻出更猛的一掌。   可是,她一心对乔岭南,却忘记了白澈,她一掌才攻出,白澈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老岳一愣,她对白澈还不是很在意,根本没收回手,继续攻击乔岭南。可是,她的攻势才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大力从额头涌进身体,自己身体里原本的力量却在迅速消失。   老岳大惊,这时候才想要避开,却怎么都避不开了,白澈的手根本甩不掉。   乔岭南已经吐了好几口血,却还是死死抓着老岳的手,白澈掌心的力度越来越强,老岳身体开始颤抖,慢慢已经站不住了。   白澈终于松开手,然后第一时间去扶乔岭南:“你没事吧?”   “没事。”乔岭南咽回去一口血,眼睛盯着老岳。   老岳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她不甘地盯着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祙天咒。”白澈说,“你只记得灵猫,却忘记了,祙天咒也是神族的大忌。灵猫的确灵力不足,我们知道你当时肯定在一旁偷看,所以通过大长老传出去的都是实话,因为我们靠的也不是灵猫。我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自然也想起来祙天咒是怎么练的,我说不会,是因为知道你们互通消息,不过是迷惑你们而已。你应该明白,当初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练成了,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我练不成呢?”   “我,我……”老岳终究还是后悔了,“我,果然,大意……”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高小狩和楚腰还有大长老一起走进来,着急地问道:“南哥,阿澈,你们没事吧?”   白澈扶着乔岭南,说:“没事。”   又问:“外面怎么样?”   “楚腰已经把他们都震住了。”高小狩说,“只要鬼王的尸体让他们看到,自然没人敢再来生事。”   “行,交给你们处理。”白澈扶着几乎晕过去的乔岭南出了房间,“我得先替老乔治伤。”   ——   三个月后,白澈把重新编写的法术秘籍整理好交给楚腰:“有一部分秘籍害人害己,我就没有写出来。我想,你们大概也用不到。”   楚腰感激地点头:“谢谢锦时哥哥,有这些就够了。”   白澈点点头:“现在族内的情况基本稳定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外敌来捣乱,我们就准备告辞了。”   三个月过去,巫咸族内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鬼族现在对他们忌惮甚深,见了面都绕道,就更别提来找事了。妖族原本就只是来占便宜的,没有了主力,自然也就老实了。   楚腰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他们一直就不喜欢这个地方,点头道:“你们保重,有任何需要,回来和我们说。”   楚腰做了几个月族长,成长迅速,那几位长老知道当初做错了事,法力也大不如前,在楚腰的暗示下,都很聪明地主动辞去了长老的职务。大长老后来也明白自己被岳照利用了,心里愧疚,在帮着楚腰理清楚族内的情况后,就消失不见了。现在族内比较重要的职位上都是楚腰自己的人,她已经隐隐有了一族之长的风范,和几个月前懵懂天真的小姑娘不可同日而语。   乔岭南都觉得欣慰:“你放心吧,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还有,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别委屈了自己。”   楚腰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南哥,不对,谢谢嫂子。”   乔岭南想起最初他们相认的一幕,也忍不住笑了:“你还记得呢?不过,你这么叫我也非常乐意。你哥现在这么厉害,天上地下都没他怕的人了,我以后有他保护,生命无忧,简直美死了。”   大家都笑起来,他们一起去看卫宵,卫宵早就醒过来了,只是一直下不了床。乔岭南看到他这样就特高兴:“让你也尝一尝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滋味。”   其实,乔岭南现在对卫宵的印象好多了。因为他后来从大长老那里知道,当初老族长发现了他们去打听白澈下落,担心有什么意外,丧心病狂地想要灭了整个村子。大长老不忍心,刚好碰到路过村子的当时北巫族的族长,也是卫宵的父亲。卫宵的父亲将那些人救了,带去了北巫族的领地。后来,他们毁掉的,只是一个空壳。卫宵父亲担心外人发现不对,还重新在另一边建了一个新村子。   虽然做好事的人是卫宵的父亲,但是乔岭南也愿意相信,卫宵在那样的人教导下,应该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卫宵拿乔岭南也没办法,这几个月躺着的日子,几乎将他仅剩的野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白澈说:“你和楚腰的婚约,找个合适的时间就解除掉吧。楚腰是我妹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卫宵无奈,看着白澈这样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吧,现在她不欺负我就好了,我都这样了还能欺负谁呀?我们都商量好了,等局势再稳定一点,我能下床了,就和楚腰解除婚约。”   白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楚腰他们去送白澈和乔岭南,高小狩和燕燕都表示要留下来帮楚腰。乔岭南还打趣高小狩,问他是不是看上了楚腰。   结果,他们都表示,是不想和他们一路,看他们撒狗粮。乔岭南倒也无所谓,他和白澈两个人过二人世界正好,他也不想被人打扰啊。   从巫咸族离开后,白澈和乔岭南一起去了之前的旧屋,现在那里已经翻修好了。   乔岭南说:“以后,我们玩累了,就回这里来住一段时间,和楚腰他们做邻居。对了,我们还要去以前的北巫族那边看看,我们去找王婶,好不好?”   知道王婶他们都还在,乔岭南很开心,他看了混沌道长的日记后,就特别想见见那些人。   白澈急忙点头,那次车祸,他跳下车的时候,傻兮兮地抱着那本日记一起跳了,后来居然也没落下。到现在,他都还珍藏着那本日记,对里面记载的人也很有好感。   乔岭南一时有点感慨:“其实岳照一个拥有神族血脉的人,明明可以过得比很多人都好。她却非要跑去和鬼怪为伍,还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也是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白澈瞪他,“你怎么还想着她?”   “我哪里是想着她了?”乔岭南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有点懵。   “不想着她你怎么会说到她?”白澈绷着小脸,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你还夸她聪明,你还记得她身上的香水味,还不告诉我!”   乔岭南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白澈会在这个时候和他算旧账。他当初不告诉白澈,是因为还不确定岳照到底是不是坏人。那个时候的白澈,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不能信任,他不希望白澈处在那样的氛围中。不过,这个理由现在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乔岭南故意委屈地道:“你这是无理取闹啊?”   “我就无理取闹,就生气了。”白澈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不可以吗?”   “可以,你做什么都可以。”乔岭南爱死了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那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不生气?”   白澈不吭声,乔岭南说:“带你去周游世界?”   白澈转身,偷偷扬起嘴角笑。   乔岭南又说:“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再不瞒着你任何一件事了,好不好?”   白澈还是不说话。   “家里的房子、车子、银.行.卡,所有东西都归你管。”乔岭南忽然伸手,将他拥进了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交给你管,不生气了,好不好?”   白澈终于忍不住,转身,环上乔岭南的腰,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