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寂竹 作者:闲得无聊 简介 本书只有一对cp!只有一对cp!!只有一对cp!!! 主cp:上天入地绝世妖孽攻vs沉默寡言甚至有点x冷淡受 (ps:本书攻受定位不唯一,存在反攻or反受情况) 仙门最妖孽的天才南宫寂竹从山下捡到一只小盆友,从此就养在身边。然而……养着养着就……sou了…… 众人皆醒我独醉,众人作死我收尸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各种奇葩事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咱做不到的。 这是一个正经的修仙世界,(虽然主角可能不正经),这是一个正常的社会背景,(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背景描写),这里没有成天喊杀杀杀的中二少年,(虽然主角可能已经中二成三),但请相信,本书绝对值得一看。 不写诗意,不画山水,不露真情,不入轮回。 ps:作者是个神经病,所以,爱看就看,不爱看也可以选择弃文,绝对不勉强,当然,不要抱有太多幻想,因为作者是个神经病!!! 第一章 出门打怪捡到小兽 最近仙门有些不太平啊。 仙门掌门最近抽了风,把自己最宝贝的天才徒弟南宫寂竹安排下了苍玄山,让他下山降妖除魔去了。 结果一下去就是三个月。 苍玄殿内,七大长老与掌门议会中。也无非就是讨论南宫寂竹去哪了,怎么三个月内音信全无。 在掌门的无限自责中,苍玄山下。 一条玉色巨龙从天外飞来,正巧落在山脚下,山上正在练功的弟子听到一声巨响便都飞奔下山,去凑热闹,当然,大部分都是跟着跑下来的。 玉色巨龙着陆之后稳住身体便渐渐消失,从巨龙身上不紧不慢的走下一个白衣少年。 那少年身着白衣,却不是仙门弟子的服饰。仙门弟子清一色的白衣白裳,但他们的衣服上,往往会有淡色祥云流纹,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有若隐若现的柔和的光。而那少年仅仅只是一身素衣白裳,并没有什么那些纹饰,但这并不会显得少年平庸。 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身形并不高,眉清目秀,肤白若雪,柳叶眉下的双眼漆黑如墨,鼻梁高挺,双唇轻抿,长发束起,倒是显得他格外柔弱。而那巨龙突然变为一把修长的剑,归入少年腰间玉色的剑鞘中。 “是师兄!”下山来凑热闹的弟子里有人喊道。 那些弟子便都低头行礼道:“师兄好!” 整坐苍玄山上唯一能被这么多弟子称为师兄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仙门掌门座下最天才的弟子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不用行礼,然后就慢慢走上了山顶的苍玄殿,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目光转移一点,他一直盯着臂弯中的一个身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南宫寂竹师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哎?师兄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啊咧?师兄抱着的那是……一个小孩子!” “天呐撸!师兄竟然带了个人进来!还是活人!” 仙门弟子谁人不知,南宫寂竹杀人不眨眼,只需动动手便可屠尽一座城。当然,那城里的绝非活人,不是僵尸便是妖魔。但不管怎样,正常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疯了也得吓掉半条命,可南宫寂竹非但没被吓到,还一脸平静的将那些妖魔鬼怪一剑封喉。 南宫寂竹眼睑低垂,看着怀里的小孩子,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他一级一级顺着台阶的往山上走,那方向便是苍玄殿。 仙门作为天下第一大门派,如庞然大物一般,独占了八大峰,而苍玄山作为历代掌门所管理的主山,自是有八峰之首的称呼。苍玄殿,不仅是历代掌门的居所,更是历代掌门与仙门七大长老商谈大事的地方。 苍玄殿内,几盏长明灯点着,照得殿内明晃晃的,七大长老端坐在殿上,掌门邱尚卿南宫寂竹站在殿下,并未行礼,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小孩子,只是他的目光看着的是殿上的几人。 邱尚卿默不作声,玄尘长老却忍不住了,冷声道:“南宫寂竹,你可知罪?”审视之色以了然。 南宫寂竹没有做声,这倒是让玄尘长老觉得他是默认了,便厉声斥责道:“南宫寂竹,你若是知罪,那便……” “够了!玄尘!”邱尚卿左边,一个红衣女子沉声喊道,那女子看起来还算年轻,但贵为七大长老之一,年纪肯定也不小,只是保养的不错。 “呵,”玄尘的脸色有几分讥讽,“红玉,你对南宫寂竹青睐有加不错,可是这次他犯的错,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红玉咬了咬牙,脸色看起来不太对。 “红玉,玄尘,”一直沉默的邱掌门开口了,“寂竹,你这次下山时间为何如今再回,这个问题你无需回答,只是,你觉得,你所做的都是对的吗?” 南宫寂竹看了看邱尚卿,才不紧不慢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语毕,他便已抱着那小孩子离开了苍玄殿。 苍玄山的另一处,有一座峰,那座峰伴水而生,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峰顶流下,峰上生着大片大片的竹林,一间小屋在竹林的遮掩中露出一角。 南宫寂竹走进了小屋里,将怀里的小孩子放到榻上,自己坐在旁边,看着那孩子熟睡的脸,陷入沉思。 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一个孩子的身影。 那似乎是黄昏的景象,天的一边红如烈火燃烧,残阳如血又不是太像,小小的村庄也是一片血红,只是那是火的颜色。那座村庄就沉浸在火海的正中央,火势蔓延,很快燃起了村庄边的树林。透过火海,能看到的只有如炼狱一般的景象。 村庄里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那些尸体有的张大了眼,不知道看着谁,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红色的液体;有的缺胳膊少腿,是被人硬生生切掉的,切口处还在流血;有的倒挂在屋顶上,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淌……横尸遍野……血流千里…… 这里是……炼狱吗…… 火越烧越大,完全没有熄灭的样子,天上,也没有一片云。 黄昏……快要过去了…… 这时,一个孩子从火海中慢慢的走了出来,他面色苍白,衣服破破烂烂的,还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脸上也是一大片的血污,眼神空洞茫然,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还好没有摔倒。他一步一步的走过那些尸体,踏着尸体走出了村庄。而就在他走出村庄的那一刻,黑夜已经降临。 他的身影遮挡住了那最后一点光辉,即使,那光辉如血一般污浊…… “南宫寂竹,你究竟,救对人了吗?”南宫寂竹一遍一遍的这么问着自己,可回答他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静默。 榻上的孩子与他脑海里的身影一点点的重合,又一点点的揉碎。展平,再重合,再揉碎……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闭着眼躺在榻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呼气吸气,胸膛随着这节奏起起伏伏,看起来一脸无辜。 “真的是他吗……真的是是这孩子吗……”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南宫寂竹的心头,让他思考到心烦意乱。 “呜……”就在南宫寂竹纠结的时候,一阵低吟传入了他的耳中。是榻上的那个孩子,他醒了。 孩子睁开眼,似乎是许久没有睁开了,眼神有些迷离,眨了眨眼,才真的张开了那双眼睛。 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接盯上了南宫寂竹,那孩子不仅长得可爱,那眼睛更是黑白分明。 南宫寂竹低着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南宫寂竹的样子,南宫寂竹突然有些恍惚。 “大哥哥,是你救了我吗?”那孩子说着,抓住了南宫寂竹的手,“谢谢你!” 南宫寂竹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拘小节呢……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做声,只是低头看着那孩子。 “大哥哥,一定是你救了我!”那孩子一脸肯定地说道,“大哥哥,我听到了,在我快要在森林里昏迷的时候,是你抱起了我,对不对?你还安慰我,叫我别害怕,对不对?我知道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救了我!带我逃出了那个地狱!” 南宫寂竹看着那清澈的大眼睛,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三个月前,仙门突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信上是这么说的:落阳山落夕村有变,请邱掌门速速派人前来探查。然后便是一些练习册的现状,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邱掌门在看完信后,第一件事不是传召七大长老来开会议协商此事,而是叫来了南宫寂竹,让他下山去处理此事。 南宫寂竹一脸漠然地答应了。 而当南宫寂竹到达落阳山时,一切才刚刚开始。 落阳山位于仙门西南方,离仙门其实也不远,大概一百来里路,气候也比较宜人。之所以叫落阳山,便是因为此地每当落日之时,便会出现独特的景象。 在落日之时,阳光由于照射的原因,而使整座落阳山远远看起来像是被血染红了一般。而当太阳从落阳山落下时,月亮也已到半空。被称为落阳山,除了落日之美,还有落日之迟,这里比其他地方落日晚上了一两个时辰。 落夕村便坐落于落阳山向阳坡的山脚下,庄边不远便是树林,本应是个阳气汇集之地,却不想进来几日连连发生村民失踪的案子。而失踪的村民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可寻。 “若不是有什么邪物,又怎会发生村民无故失踪案件?”村长对南宫寂竹说道,“还请大人多多留意,尽快找出作祟邪物,还村里人一个太平,全村人定当对大人感恩戴德。” 南宫寂竹应了村长的话,便询问了村长那些失踪的村民都有哪些。村长也据实回答,并带他去了失踪村民们的家里探查。 村里都知道了,有一位年纪很小的小道长要来帮忙解决失踪案,便都决定盛情款待,可是一看到那小道长的神情,哪还有人敢去?那种冷漠的神情,直接浇灭了村民们的热情。 短短七天,整个落夕村便已失踪了十五人,也就是说,平均每天就要失踪两人。而这些失踪的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农民也有手艺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基本上并无规律可寻。 这么一天下来,南宫寂竹所探查到的线索完全连不到一起。 黄昏之时,村民们各回各的家,夕阳西下,果真是一片美景。 残阳如血,映照着落阳山,金红的夕阳洒在庄头,竟有些唯美。村里,屋上飘出淡淡的炊烟,回家休息的村民们都在各自家里说着一天的见闻,也无非是些鸡零狗碎的寻常小事,却被他们说的别有一番风味。 南宫寂竹独自一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头。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头,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走到了村里。 南宫寂竹本以为是谁家的小孩贪玩到现在才回家,也没有多理会,准备继续走。可不知怎的,他又看了那小孩子一眼。 寻常村民就算再穷,也断不会让自家的孩子穿成这样啊?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连身体都遮不住!而且,这孩子的身上还有伤痕,全身上下基本上没一处好的,究竟是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 想了想,南宫寂竹还是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孩子。 那孩子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一样,慢慢地向前走。 每经过一乎人家,那户人家便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那户人家就会跑出来一两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小孩子冲出来便是对那孩子扔石子什么的,有的还上去踢了一脚,踢完了,就被大人扯开,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让他们不要跟那孩子来往,最好连碰到不要碰;男人们有么撵那孩子,有么扯住那孩子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把他扯得远远的;女人们对着那孩子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尖声议论着些什么;老人们皱了眉,咳嗽喘气的,还念叨着什么见了那孩子老病就犯了,也是要赶他走;就连路上的乞丐,也能对他吐口口水。 南宫寂竹似乎是看不下去了,转了方向追上了那孩子,一把牵起他的手就走。村民们自然是万分惊愕,却也不敢上去做什么,也只好看着南宫寂竹把那孩子带离了顾家庄才各回各家。 南宫寂竹一直把那孩子带到了树林里才停不下来,转过身,看着那孩子,问道:“你刚才为何不走?” 那孩子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南宫寂竹接着问。 那孩子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南宫寂竹还是问他。照理说,南宫寂竹平时极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有问题,能动手就不问出来。可他今天竟对一个人说了三句话! 那孩子却还是那个样子。 南宫寂竹看了看,便也不再问了,神情淡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转身便要走。那孩子却突然开了口:“因为……他们觉得……我就是……瘟神……灾星……”他的声音很小,还断断续续的,可南宫寂竹还是听清楚了。 南宫寂竹止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们说……自从我一到村里来……所有坏事就都发生了……一开始是干旱……后来干旱被解决了……可却有牲畜丢了……越来越多……现在连人都失踪了十几个……”那孩子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不说话了。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看来这些村民们像今天这样对待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先是一愣,沉默了一会才很小声地说:“我……没有名字……” 南宫寂竹也是一愣,抬起头,看着天空飘过的云,思索了片刻,道:“那以后,你就叫皇甫流云吧。” “流云……”那孩子把这名字反复地念了几遍,尔后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声音也渐渐大了,“流云……流云……太好了,我有名字了!太好了!谢谢……大哥哥!” 南宫寂竹顿时脸有点黑,无缘无故就这么被叫大哥哥……还是算了吧…… 流云虽然是一脸兴奋,但很快,肚子里就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咕——” “是饿了吗?”南宫寂竹淡淡道,从乾坤袖里拿出了一包干粮,递给了流云。 流云接过手,连连道谢,才开始吃。 南宫寂竹也没等他吃完,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从袖子里拿了一个水壶,放在一边,说道:“慢慢吃,别噎着了,要是噎住了就喝水,吃完了就走吧,至少,不要再来这。”他又放下了几包干粮便离开了。 流云怔住了,收好干粮和水,赶紧去追他,可他哪里追得上南宫寂竹,刚追了一小截路便追丢了。他一脸失落地站在那里,也不追了,他好难受啊……为什么啊……不知道啊…… 树林里顿时寒风四起,吹得流云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寒风中翻飞,流云突然又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转过身,走向了树林的更深处…… 此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出来的,只有他那双空洞的眼睛…… 第二章 出门打怪捡到小兽2 三天后,落夕村。 南宫寂竹看着天上飘过的云,怔怔出神。这三天来,村子里也没有村民失踪了,不知道是那妖物见了他不敢出来了,或者是那妖物已经离开了,但至少这几天都还算安宁。而那天晚上遇到的流云,最近也好像失踪了一样,村民们也没有再在黄昏的时候看到他了。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村头。 已经三天了,那邪物也没有出来作祟,村民们都好好的,这让南宫寂竹也有了一种错觉,那邪物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不过毕竟是错觉,这种邪物可没他想的那么好,一旦盯上了哪,就非得弄得个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要是凶性太强,搞不好还得来个屠村!当然,一切都得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 “哎!小道长在这里!”不远处有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大堆村民就全跑了过来。那些村民们手里还拿着鸡鸭鱼肉什么的,一看到南宫寂竹就全冲过来了。 南宫寂竹有些奇怪,这些村民都是来找他的?还提着这么多鸡鸭鱼肉…… “哎呀!小道长!可算是找到你了!”一个村民一边擦着汗,一边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嘴里还说道,“小道长,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这村里恐怕还会有人失踪,谢谢你除去了那邪物!” “是啊是啊!小道长真是神通广大!”下面有村民附和道。 南宫寂竹被村民们这么一说,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他才只做了些什么啊?而且,现在也只能说明那邪物还没有动手,这跟他除没除去邪物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他刚要开口就被村民们越来越高的呼声给堵回去了。 “小道长把邪物除了,这下子我们也能出村子了。”有村民说道。 “对对对!”人群中马上就有村民附和了,“虽说小道长这几天不让咱们出村子是为了除那邪物,可是咱自家的东西这几天可缺了不少。既然现在这邪物已经除了,明天就让村长再派人出去吧!” “有道理,好好好!”紧接着,村民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去外面买什么东西。 “唉……说起来,之前邪物还没被除去的时候,是阿三他们出去的吧。”村长走了过来,慢慢地说道。 南宫寂竹听着,心中一惊,大概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便问道:“村长,之前出村子的人都有哪些?” 村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依言回答道:“一共二十来个吧,阿三、小银、郑大伯……” 南宫寂竹在一旁仔仔细细地听着,不敢听漏掉一个人的名字。渐渐的,他似乎是越发确认了什么了,就问村长:“那他们都分别出去了多少次?” 村长捋了捋胡子,仔细想了想,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了个大概:“小银、郑大伯大概出去了七八次……就是阿三多了点,出去了十几次。” 南宫寂竹心头一凛,简单交代了几句让村民们都好好呆在村子里别出去,就转身出了村子。 路上,他仔仔细细的理清了思路,根据村长说的那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而且那二十来个人里,已经失踪了的十五个村民全部都在里面。而他们出村子的次数都不一样,阿三听说是一位人高马大十分有力气的青年,小银、郑大伯等人则要么就是太小,要么就是年纪大了。那么,这么一推理,造成这起村民失踪案的原因就再清楚不过了,村子外面肯定有什么东西,野兽,或者,毒物。 南宫寂竹拿着玉龙在村边的树林里翻翻找找,时不时挑起几株植物看看。 明明是白天,可这树林里树高的遮天蔽日,树下又没什么光照,那些花草灌木也长得旺盛,这种情况下,最易滋生那些毒物。 南宫寂竹看了又看,最终,玉龙挑起了一株藤蔓。那藤蔓呈墨绿色,藤蔓上长着翠绿色的叶片,叶片边缘发黑,还生着倒刺。要是换做平常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叶片给划伤。叶片稀疏的地方还长着嫩绿的小花苞,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可是南宫寂竹却皱起了眉,他认得这植物,是龙棘草,有剧毒,虽然平时不易被察觉,但一旦体内淤积过多,总有一日会爆发,当场毙命,这一点尤其是对普通人最致命。 南宫寂竹想着,在村子周围都转了一圈,还用玉龙在那灌木里挑了半天,一圈后,他便明白了一切。 这村子周围一圈都是龙棘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生的,但如果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就说得通了。落夕村被封闭在一片树林里,村子里有时就会派村民去外面城镇上进行买卖交易来购买村民们需要的东西。而正是因为有这一前提,凶手在村子周围阴暗处全中上龙棘草,龙棘草一喜阴,二有剧毒,普通人也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就这样,出村子的村民就一个个“失踪”了,其实他们并非失踪,而是暴毙在出村子后的路上了。不过,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体内毒素爆发的时间也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都是出村子,第一个失踪的是小银跟郑大伯,而出去最多的阿三则是最后一个失踪的了。如果是普通人来思考这件事,肯定会觉得并无规律可循,那这一切也就可以全部理解为是凑巧了。但这凶手也的确心思缜密,将这些龙棘草种在花草灌木之中,也故意不让那些村民死在村子里,而是借口失踪在路上,这就有点死无对证了。 不过,凶手此举为何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寂竹拔出玉龙,剑光闪过,归鞘时,暗处的龙棘草便已悉数除尽。这些,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小道长!小道长!小道长!”村民们都出来寻他了。案子已破,他心情也不错,便只是让村民们回了村子,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他也确实不会去多说什么,说多了,倒是让他自己觉得乏味,这些村民还是不知道为好。 看着南宫寂竹进了村子,暗处的树阴里渐渐透露出红色的衣角,一阵阵怪笑传出,笑意森然:“呵呵……南宫寂竹……有意思……呵呵,希望你这个仙门天才弟子别栽在了我的手上……” ————————————流云寂竹———————————— 在村民们再三要求下,南宫寂竹才答应在村子里呆上几天。说起来他也是第一次下山来历练,邱尚卿掌门又没给他规定什么时候回去,加之他也不想那凶手再给他惹出什么事端,在这村长里呆上几天也无妨。 只是有的时候,他会听见有村民在谈论些什么。 “哎呀!最近可真是好日子啊!不仅那邪物被小道长除了,就连那小灾星也没再来了。” “可不是嘛!那瘟神可是比那邪物更可怕的东西呢!说不定啊,那邪物就是跟着他来的啊!真是多亏了小道长!” “哎呀呀,你们听说了吗?那瘟神可是吃人肉,喝人血的!简直就是怪物!” “……” 听着他们的谈论,南宫寂竹也知道他们所谓的瘟神、小灾星是谁了,流云。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黑夜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南宫寂竹是无法去相信流云就是灾难的源头这一谣言的,流云他还只是个孩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三天后,南宫寂竹决定回仙门了。 但是,一切的转变,全部都发生在这一天。 辞别之时,村民们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南宫寂竹围了起来,手里是各种谢礼,南宫寂竹照例不接。 这个时候,一个村民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道长!你快跟我过来!出人命了!” 南宫寂竹闻言马上出了人群,找到那个跑来的村民,跟着他一起走到了一间小屋。 说是小屋,也不过是田间地头村民劳作后,用来休息才搭建起来的小草房。 南宫寂竹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村民躺在几张凳子拼成的“床”上。那村民面色苍白,四肢抽搐,双眼充血,南宫寂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却是刺骨的寒冷,抓住他的手把脉,脉象并无异象。这就真的是很奇怪了,他的医术是红玉教的,红玉不说别的,医术绝对了的,至少无愧她妙手回春的名号。可是现下这情况,若不是他医术不精,那又是为什么? 想了想,鬼使神差一般的,南宫寂竹伸出手,淡淡的灵力运转,一点点的融入那村民的体内。渐渐的,村民似乎是有了好转,脸色渐渐红润,四肢停止了抽搐,眼睛里的血丝也褪去。 村民有所好转,只是陷入了昏迷,南宫寂竹嘱咐那个带他来的村民好好照顾他就出去了。 屋外,一群村民站在那里,看着南宫寂竹从屋里出来,便围了上去。 “小道长,怎么了?里面没事吧!” “小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小道长,你脸色不太好啊!” 南宫寂竹扫过他们,径直走出了村子,走进树林里,拔出玉龙,在一棵树上狠狠地砍了一刀。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龙棘草已经被除尽了,那那个村民体内的是什么? 南宫寂竹面色有些发白,或许是刚才输给那个村民的灵力过多了,他现在竟然有些站不稳。他扶着那棵才被他砍了一刀的树,头埋进手臂里,许久都不曾抬头。 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吧……可是却遇到了这种麻烦事……原本不是应该把龙棘草拔除就行了吗…… 南宫寂竹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了,才十一岁就被邱尚卿派下山历练,经验不足,再加上事发突然,现在这样,他自己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样靠了许久,他似乎也是累了,就这样睡着了。迷离中,似是有谁靠近了他。当他抬起头时,已是黄昏,而脚边,却多出了一束白花,花上带着点点水珠,夹杂着竹叶让他想起了寂竹峰上的竹林。 转过身,他手里拿着那束花,走向村里。他已经决定了,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一定要捉到这该死的邪物! 然而,回了村子里,有的只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如瘟疫一般,许多村民身上都出现了那种奇怪的症状,而且更为严重,有的则直接瘫倒在路中间。南宫寂竹将那些村民扶起来,将自己的灵力灌入他们体内,见他们有所好转就去继续救其他的村民。 黄昏的阳光意外的晃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夕阳给整个村里渡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南宫寂竹一身白衣走在村里,用他的灵力去压制每一个村民的怪病,直至灵力用尽还在苦苦支撑。终于,太阳落山了,黑夜降临了。 “其实你可以选择一走了之的,或者是……杀光他们,再嫁祸于邪物,何必又要在这假好心样的白费自己的灵力?你没这么好心!” “你应该清楚,这种症状你只能压制,不能根治,最后他们还是得死。” “放弃吧,你是不可能救他们的。” 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晚,南宫寂竹的耳畔总会响起这些声音,似乎是一个人的声音,又似乎是他自己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南宫寂竹终是受不了,在一天清晨,离开了村子,走向树林深处。 “出来吧,邪物。”玉龙出鞘,南宫寂竹语气冰冷。他早应该猜到的,那邪物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只是一直躲在树林里不出来。 “呵呵……”红色的身影浮现,带起一阵大风,黑发飞舞,苍白的面容,没有一点属于人的生气,只是他确实是美,哪怕白雪映红梅在他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啧啧……真是可怜,明明自己剩的灵力连毛都快没有了,还要来我这送死,你就这么急着去投胎吗?”那人扯出一个十分玩味的笑容,几分讥讽,几分嘲弄。 “不过,我御子仪也不是欺负弱小的人,不如你就跪下来跟我磕几个响头,我就放你一马。”御子仪两个指尖敲打着,双手横在胸前,一脸玩味的笑。 “我绝不。”南宫寂竹说着,玉龙一刀横扫向御子仪。 御子仪轻笑一声,毫不费力的躲过了那一扫,并未还手,仍是像玩猫捉老鼠一样的笑道:“你若是全盛时期,我还未必能打的赢你,只是你现在灵力所剩无几,即使剑术再好,我想赢你,还不是轻而易举?不如你现在认输,跟着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不可能!”南宫寂竹也是极怒,原本略微苍白的脸竟一下子红了起来。 “哎呀呀!发脾气了!好怕怕啊!”御子仪放下手,直接一掌拍飞了南宫寂竹,“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发脾气?你有什么本事拒绝我?我只不过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才打算放你一马的,倒是你不识抬举。”说着,便扬起手,打算要杀了他。可是这个时候御子仪突然顿住了,收了力,只是打晕了南宫寂竹。 “算你命大。”御子仪甩下这句话便消失了。 等南宫寂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村子不远处。 黄昏已至,而眼前,却如地狱一般。 燃烧的村子,死去的村民,染血的房屋…… 火海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险些摔倒。斑斑血迹在他稚嫩的脸庞上,火光冲天,把他的样子映得像地狱修罗。 “寂……”南宫寂竹张了张口,叫的却不是流云。他愣住了。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起来,走进火海,将流云抱了出来。 之后,南宫寂竹未回仙门,而是在一个镇上养了两个月的伤。而流云,自从那天从火海里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昏迷着。 落夕村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传出去,没有人知道落夕村后来怎么了。 恐怕,已经烧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南宫寂竹看着眼前正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流云,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十分郑重地问道:“流云,你愿意留在仙门与我一同修行吗?” 流云眼睛睁得更大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交织在一起,最后也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愿意,寂竹师兄!” 南宫寂竹一下子被这么叫得有点发愣,但是,不管如何,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无论是他的还是流云的,亦或是落夕村的。 第三章 流云拜师寂竹师兄 第二天,南宫寂竹进了苍玄殿,面对着七大长老跟掌门,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请掌门同意这件事。”话虽不多,却掷地有声,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 殿上的邱尚卿坐在那里,如往常一样,默不作声。 先开口的还是玄尘,他一脸不屑道:“南宫寂竹,别以为你现在是仙门的首席大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将外人收入本门一事,还需要我们七大长老与掌门师兄一同定夺。” “玄尘长老倒是好大的气势啊!”红玉照常在旁边冷哼一声,“寂竹如今算是我们仙门的骄傲,如果连收弟子入门这点要求都做不到,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仙门脸面无存?” “可是这是规矩,必须要七大长老与掌门共同商榷。”玄尘声音冷冷的,红玉爱南宫寂竹爱得要命,巴不得人家就是她亲儿子。而他却不喜南宫寂竹那种冷淡之气,给他的感觉倒是有点恃才放旷了,所以两人因此在关于南宫寂竹的事上常有分歧。 “唉,玄尘师兄你就别说了,红玉师妹你也留点情。”一位面色和善的青衣长老开口了,“寂竹是不错,可是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怀定师兄你……”红玉被怀定这一席话气得不轻,脸色一青一白的,最终咬牙切齿道,“好!就依你们所言,遵循仙门规矩!”她也没有办法,七大长老中她排第六,再加上她本就太过年轻,而剩下一个念尘完全不理门中之事,怀定排第五,玄尘排第二,一个二个都压她一头,她又偏偏不能忍,也就只能被他们打压了。 “嗯……如果是这样电话,我觉得应该收这个弟子。”坐在红玉一旁的白衣散人十分慵懒道,“仙门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收个新弟子来玩玩,搞不好还很有趣。”这开口的自是念尘,虽说他向来不理门中之事,可是他这人别的没有,就是特别闲。 “既然小尘尘都这么说了,我就也同意收这个弟子啦!”白眉笑道,他看着年纪有点大,七个人里排第四,可却是个老顽童,平时最爱和念尘一起鬼混。 玄尘感觉有些不稳,左看右看,最后与怀定对视一眼,怀定便做声了:“各位师兄还有师弟师妹,我不是故意不让新弟子进门,可是如果大家因为这点事吵起来了的话,可就不好了。”仙门不管是掌门、长老还是普通弟子,一贯遵守着同气连枝这条规则,而怀定这么一说,红玉等人也不好反驳,反倒有点认同他的话了。 “我是绝对反对这件事的。”玄尘看怀定这么一说有效,便见机道。 “那我就同意这件事了。”玄尘一旁的千修沉声道。他与玄尘向来都是对着干,只要玄尘立场明确,他就绝对会反着来,当然,在大事上他也会听取众人的意见的。 “好了,现在就看清虚师兄与掌门师兄的了。”红玉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看着玄尘,清虚排第一,仅次于邱尚卿,玄尘也奈何不了他们做决定。看着玄尘气得磨牙,她心情就特别好。 “同意。” “反对。” 两声不同的回答在大殿里响彻,前者是清虚,后者则是一直都未开口的邱尚卿。 “寂竹此次下山时间过长,且办事不利,自然是该有点惩罚的。”邱尚卿淡淡道,他的确只是公事公办,南宫寂竹下山三月未归,不管怎么说,都是违了规定,惩罚也是应该的。 “那将他收为与我同辈的门中弟子如何?”南宫寂竹脸色平静地问道。 “可以,但他不能留在仙门任何一峰。”邱尚卿虽给了让步,可是不能留在仙门任何一峰也就表示,流云在仙门是没有地位的。 “好,那便请掌门不要反悔。”南宫寂竹向邱尚卿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他可以不让流云留在仙门的任何一峰,反正,他的寂竹峰本就不属于仙门,让流云留在那里也是他的本意。 退出苍玄殿,南宫寂竹竟突发奇想,没有直接让玉龙化形回寂竹峰,而是从苍玄山上走下去,再回去。 下山的路上,他经过演武场的时候,不禁往里面看了两眼。一大群弟子在演武场上对决,不过大部分都是凑个热闹,真正在场上对决的,也就那几个。 “哎!今天是怎么回事?”演武场上一个弟子突然叫了起来,“梵夕二师兄和柳如焉三师兄竟然都来这里了!” “可不是嘛!就是差了个南宫寂竹大师兄!不过,大师兄今天早上来了,上苍玄殿议事去了,看样子应该有什么大事。唉……可惜大师兄只乘玉龙离开苍玄山,基本上就没来过演武场。”另一个弟子感叹道。 南宫寂竹有些无语,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怎么就说他没来过演武场呢? 南宫寂竹目光移上演武场的正中央,那个地方弟子们都站在擂台下,围成一个圈,而擂台上,则站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都不过十一二岁,一人身穿水蓝色白底浪花纹长衣,皮肤白皙,面色温润,浅黑色的双眼同那清眉微微弯起,唇角微扬,笑得很是温柔。南宫寂竹是知道的,那应该就是仙门上下都在称赞的温柔如水的二师兄梵夕了。 而与他对立的那个自是柳如焉。一身紫衣,看起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可他嘴角上扬,笑得十分张狂,若要说年轻人意气风发,可是柳如焉这样就有点太……意气风发过头了…… “梵夕,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柳如焉在擂台上喊道。 “那柳师弟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梵夕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抵嘴唇,一开口语气就十分温和,可话却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啧,”柳如焉右手按住腰间的剑,似是要打架,可还是喝道,“我刚才好好的在擂台上比武,你倒好,一扇子就把我给扇飞了!你用意何在?!” “我若是不这么做,那个师弟恐怕要被你给打得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动了吧。”梵夕声音听起来像流水一样温润动听。 南宫寂竹在旁边听着他们擂台上的对话和底下的弟子的议论,也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 柳如焉与人比武是向来不知轻重的,要打就是用全力,普通弟子哪受得了他这么打,基本上一场下来,跟他对打的残废的还算好的,有的直接当场瘫痪。而梵夕又是出了名的多管“闲事”,每次看到柳如焉这么闹腾,就直接一无忧扇扇过去,把柳如焉扇下台再去把跟他对打的弟子给救下台。一开始柳如焉还觉得没什么,可这样弄的次数多了,与他对打的弟子就越来越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梵夕却又这样,柳如焉自然会火了。然后就直接把梵夕硬扯上了擂台,说是要和他把账算清楚。 不过看现在这样,梵夕似乎是丝毫没有想跟他对打的想法。 南宫寂竹摇摇头,这种闹剧他也懒得理,转身离开,可刚走出演武场,就碰见了五六个弟子围攻一个小弟子的场景。这让南宫寂竹不禁想到了在落夕村被村民们厌恶的流云,他便动了动袖子下的手,那五六个弟子皆飞了出去。那些弟子也还算聪明,知道有人阻拦,便都走开了。 待他们走开,南宫寂竹才走过去扶起了趴在地上的小弟子。 他穿的并非仙门正式弟子的白衣,而是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十分瘦小,面色苍白如纸,扶起他却轻得不可思议,他也站不稳,仿佛风一吹就倒。琥珀色的眸子原本已是灰暗,看到南宫寂竹扶起了自己便又有了点明亮。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寂竹扶着他走到一旁的石椅边,让他座下。 “沈杺。”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丝生气,像潭死水。 “省心?”南宫寂竹有些汗颜,这名字……取的……真省心啊…… “杺,是车钩心木的意思。”沈杺似是知道了南宫寂竹口中的是“省心”而并非“沈杺”,补充到。 原来是沈杺啊……不过,这不还是跟“省心”一个读法吗? 沈杺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不为什么。”南宫寂竹淡淡道。 “呵,”沈杺却笑了,“我既然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南宫寂竹。”仙门有弟子问他名字这种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遇到了,因为基本上所有弟子嘴里张口闭口就是他,不过他还是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哦?原来是南宫寂竹大师兄。”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沈杺嘴里说出来,毫无敬畏之感,倒是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那么请问大师兄,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沈杺接着问道。 “为何要离开。”南宫寂竹有些奇怪,仙门可是很多普通人挤破了头也想来的地方啊!他沈杺一个小孩子却说的像是这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破地方。 “因为,大概是对曾经的憧憬失望了吧……”他说着,琥珀色的眸子又暗了下来。 “那你离开了仙门,还能去哪?”南宫寂竹对这个小孩子有些感兴趣了。 “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地?只不过是要看你愿不愿意罢了。”沈杺的语气仍是如一潭死水一般,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好像有了一丝生机。 “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容身……”耳边有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南宫寂竹下意识地问了这句话。 “啊?”沈杺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却相当的亮。 南宫寂竹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说些什么,但是话都已经这么说了,收也收不回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愿意。”沈杺这么说着,声音却不再像是一潭死水了,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生机,琥珀色的眸子也被彻底点亮了,一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那便走吧。”南宫寂竹召出了玉龙,玉龙现了形,他伸出手拉住沈杺的手臂,一跃而起,跳上玉龙的背,一道玉色的光冲天而起,看得苍玄山上的弟子发蒙。 原来……刚才大师兄就在这里啊…… ————————————流云寂竹———————————— 回到寂竹峰,南宫寂竹拉着沈杺下来,带他到了小屋前,便松了手走进小屋。 一进小屋,迎面便飞来一只小东西。定睛一看,竟是流云飞扑了过来。 “寂竹师兄~”流云声音有些发嗲,但看到南宫寂竹有点黑的脸就正经了,“怎么样?掌门答应收我了吗?” “嗯。”南宫寂竹一边回答,一边把扒在他身上的流云给扯了下来。 “太好了,寂竹师兄!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流云万分兴奋地说道,他已经高兴得快晕过去了。 只是,这句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咳咳……”站在门外的沈杺咳了两声。 “他是谁?”流云看到了沈杺,原本的兴奋全没了,脸阴了一大半,指着门外的沈杺,一股怨妇的气息,盯着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还没开口,沈杺就发话了:“是大师兄让我来这里跟他住的。” 流云听了,一下子就不高兴了。鼓着嘴,继续盯着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也不想解释了,反正他就算是解释了也没用。 “哈哈哈,”沈杺笑了起来,“骗你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流云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只是个仍是鼓着嘴盯着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没办法,只好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出小屋,把沈杺一个人留在小屋里。 南宫寂竹把流云带到了竹林里的小溪边,才停了下来。有了这么一段独处时间,南宫寂竹用两三句话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就让他弄明白了,现在的流云只信任他,只依赖他一个人。所以,为了以后他和沈杺能好好相处下去,他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哦……我明白了……”流云话上虽是明白了,可是脸却还是阴着。 “流云,你这是怎么了?”南宫寂竹看着他还是阴着脸,便不放心地问道。 “没怎么。”流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可却硬是要这么回答。 “那你想怎么样?”南宫寂竹问道。 “抱我。”流云弱弱地说道。 南宫寂竹大为不解,可还是微弯下腰,流云踮起脚尖,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 “寂竹师兄,不要不要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不要我的……”流云在他耳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动作很久很久,直到流云睡着了,南宫寂竹才抱起他回了小屋。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屋里,沈杺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没事,以后就好了。”南宫寂竹看着怀里的流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声音也难得的柔和。 沈杺有些呆住了,但还是很识趣的没有开口。 看来,大师兄很在乎这个叫流云的小孩子呢…… 就这样,三个人在寂竹峰一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年。 这十年里,南宫寂竹除了偶尔会被掌门叫去议事,其他时间都在寂竹峰的小屋里。 而流云和沈杺则是在南宫寂竹的安排下,修炼小屋里的功法。 不得不说,流云在修炼这方面真的很天才,仅用了十年便已能跟南宫寂竹旗鼓相当。 而沈杺虽然是要差了点,不过,在南宫寂竹手下走个几十招也是毫发无损。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被南宫寂竹带去念尘的剑冢里挑选佩剑时,都挑到了极品佩剑。 沈杺挑到的是墨离,而流云却挑到了一把念尘都不知道哪来的剑,流云亲口告诉南宫寂竹,这把剑的名字叫,轮回。 不过不管怎样,当年的小孩子都长大了,沈杺倒也真是让他省心,什么都会,这么长时间以来,也都是他帮忙打理生活起居的。而流云…… “寂竹师兄!”屋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南宫寂竹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到正提着一条鱼的流云走了过来。 “寂竹师兄,你怎么不理我了?”流云靠在窗边,看着南宫寂竹,语气听起来有些幽怨。 “安静。”南宫寂竹开口就只有两个字。这十年来,他除了修为大有长进以外,跟着一起长进的还有他的冷淡,他的话基本上是越来越少。 可偏偏不管南宫寂竹说几个字,流云都听得懂,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流云也还是懂他的意思。 “寂竹师兄,今晚让沈杺烧鱼吃吧!”流云晃了晃手中的鱼。 “随便。”南宫寂竹低着头看着书。 “寂竹师兄,你就别看书了,你看我啊!”流云的脸凑得更近了。 十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如今的流云早已没有那小孩子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邪魅的霸气。墨色的眸子不仅明亮,更带着一种勾引人的妖异,微微带着点血色的白皙皮肤,以及微挑的嘴唇。流云是真的长大了。 如果站起来,南宫寂竹要硬生生比流云矮一寸。 而相比起来,沈杺就有些矮了……他比流云矮一个头!不过,琥珀色的大眼睛,肤白胜雪,一身青衣,也是个俊俏少年。 “流云,”南宫寂竹突然开口了,“明天你和沈杺跟我一起回趟仙门,大事来了。” 第四章 禁器丢失天下将乱 苍玄殿内,邱尚卿已和七大长老坐在殿上议事。这时候,南宫寂竹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可他们似乎并未发觉。 “玄尘,你是怎么回事?连青霜绫都能丢?”红玉大声责怪道。 “什么叫都能丢?你有本事怎么就不来帮我看着!”玄尘也丝毫没有退让。 “唉……玄尘师兄,红玉师妹,你们都别吵了……我们现在可是在讨论处理方法啊……”怀定又夹在两人中间劝架。 “滚一边去!闭嘴!”红玉和玄尘难得异口同声骂道。 “怀定,你也是的,劝个什么架啊!他们两个互咬得不是很激烈吗?挺精彩的啊!”念尘懒懒地抬起眸子扫了三人一眼。 “嘭——”一阵巨响,之后玄尘就被堵上了嘴。 “你再跟我吵吵试试?”千修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喝道。 见玄尘闭了嘴,红玉也没再说了。 “红红你也别气,玄玄你也别激红红。”白眉眯笑道,“再说了,禁器丢了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又不是错在哪一个。” “还是师兄说的有道理。”怀定这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跟在白眉后面说道。 清虚看了看刚才吵吵闹闹的六个人,偏过头不知道跟邱尚卿都说了些什么。 南宫寂竹站在殿外,静静地等着里面的吵闹结束才走进去,行了个礼,就十分自觉地站在那里。 “好在七大禁器也只丢失了三样,青霜绫,阴阳镜,神魔引,剩下的四样全部都在仙门。”邱尚卿总结道。 “可不是嘛,剩下四样全部都种在土里,想丢也丢不了。”念尘吐槽了一句,却发现清虚正盯着自己,殿上的人除了清虚他谁都不怕。 “寂竹,你来了。”邱尚卿这才喊了南宫寂竹。 “如何?”南宫寂竹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他才是掌门。 “我这次叫你前来,正是为了让你去找回禁器,现在仙门诸位长老要为不久之后的祭天做准备,而梵夕下山历练未归,柳如焉又失踪多年,仙门上下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你了。”邱尚卿说道,话是说的好听,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不就是因为南宫寂竹这几年来都很闲吗? “是。”南宫寂竹是明白的,所以也就答应了。 “要我说,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禁器都去了哪,还怎么找?”玄尘突然说道。 “掌门师兄应该有办法吧?”白眉看了一眼邱尚卿的方向,可目光却停留在清虚那里。 “嗯,清虚已经找到了禁器的位置。”邱尚卿说道,“是青霜绫。”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玄尘,青霜绫是由他看着的,虽然责任不全在他,但是,就是不由自主的啊…… 玄尘脸僵了一下,但还是恢复了平静。 “在哪。”南宫寂竹淡淡道。 “皇城,寂竹你最好尽早出发。”邱尚卿回答道。 南宫寂竹听完行了礼就退下了。刚走出苍玄殿他便打算去演武场找流云的,来的时候他让流云与沈杺一同呆在演武场,而他一个人去了苍玄殿。 演武场上,流云跟沈杺站在一边,看着擂台上比试的弟子有些吃惊。 “我可是梵夕二师兄的师弟!” “我还是柳如焉师姐的师妹!” 流云扶额,有些汗颜,而沈杺一直低着头,仔细一看,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你这是……”流云抽了抽嘴角,弯下身去看,瞬间觉得他有病。 沈杺现在已经笑得快趴下了! “你笑什么?”流云有些不解。 “哈哈哈……我笑这帮弟子技艺不精还爱吹牛,哈哈哈!”沈杺声音越来越小,感觉他随时会笑抽过去。 流云对上面的弟子本就不太在意,现在一听只是略微不屑。 梵夕根本不可能有师弟,因为像他那种烂好人整个仙门的弟子都是他的师弟!而柳如焉……失踪多年,虽然所有弟子都在说他怎么怎么强,可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认识他的弟子比不多,一些小弟子初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以为是女的,时间长了,柳如焉就从师兄变成师姐了…… 流云靠在树下,看着上面的苍玄殿,怔怔出神:“寂竹师兄怎么还不下来呢?他什么时候下来啊?他不会不要我了吧?”越想越离谱,他甚至有想冲上去把他的寂竹师兄给抱出来的想法。 沈杺则上了擂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吹牛的弟子了!他今天硬是要把这些弟子好好教训一顿!与他对阵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弟子,上了场也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大喊示威,反倒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沈杺。 沈杺没有拔出墨霜,他觉得,这种比试还要用剑就是有点欺负人了。 而下一刻,他就有些后悔了。只见那弟子左手执一把普通的剑横扫而来,把他硬生生逼退了五步。接着,一剑横劈过来,幸好沈杺反应够快,身形一闪,躲开了,否则他极有可能被砍伤了。 墨霜出鞘,寒光一闪,那弟子却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沈杺心道。 紧接着,墨霜一招招接连不断的斩过去,可是,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那个弟子十分从容地躲开了他的每一招,虽说是没有拆招,可是沈杺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明明他每一招都连得很紧,而且每招的力度也不弱,可是全部空了,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就在沈杺有些分心的时候,那弟子一剑刺来,把沈杺逼得直接退下了擂台。 看来是他输了……可是,那个弟子真的很强啊……自始至终,他用的,只是那一把普通的剑…… 流云偶然看到沈杺被逼下擂台,嘴角轻挑,很有意思啊…… 纵身一跃,他便站上了擂台。与那弟子一样,他也是左手执一把普通剑,虽然他两只手都是惯用手,可是这也是出于对对手的一种尊重。 那弟子出招,流云挑起嘴角,他的步伐、剑法的确很诡异,可是,这些在他眼里看来,只需一招即可。 剑光一闪,接下来的一幕令所有人的瞠目结舌。 那个弟子竟然被流云一剑挑飞了! 剑脱了手,那弟子虽稳稳地落了地,可是却已是擂台边缘,差一点就下了擂台。 “抱歉了。”流云笑着走了过来,直接一手把他给推了下去。 “流云。”不远处传来了南宫寂竹的声音。 “拜见大师兄。”众弟子弯腰行礼。 “寂竹师兄!”流云兴奋地喊连起来,然后直接冲下台,跑到南宫寂竹面前,抱住了他。流云的头拼命的蹭着南宫寂竹的胸部,感觉有点像……狗? 众弟子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又马上低下了头。他们刚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没看到…… “流云,”南宫寂竹叫了流云一声,让他停了下来,接着说道,“走吧。” 流云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南宫寂竹,一脸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南宫寂竹召出玉龙,牵着流云的手跃上了玉龙的背。沈杺见状也跟了上来,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擂台,却早已没了那个弟子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失落,就这么输了,他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下次,他一定要赢那个弟子…… 玉龙背上,流云和南宫寂竹手牵手肩并肩的站在一起,沈杺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个人,面无表情。这么多年了,他看着他们这样也早就看惯了,流云这个样子,知道的也就直接无视了,不知道的,也就权当他还是小孩子心性,不会多说什么。反正南宫寂竹对于流云依赖他这种事既不回应,也不理会。要是换作是沈杺,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直接逃了。 沈杺直接无视了流云,对南宫寂竹说道:“大师兄,那些老不死的跟那个掌门把你叫过去做什么?不会又要你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吧。”这分明是个肯定句,一般南宫寂竹被他们叫过去就准没好事。 “禁器丢了。”南宫寂竹十分简洁地说道。 “哈哈哈,这帮长老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这帮老家伙又要大师兄你给他们擦屁股了!”沈杺笑得十分明媚,他倒是觉得南宫寂竹对这种事是完全无所谓的,反正,他就算有所谓也没辙,总不可能把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都打趴下吧。 流云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沈杺厌恶仙门其他的所有人厌恶到极致,但是这话还是听着让他很不舒服啊。 南宫寂竹一直平视前方,面色毫无波动。 “大师兄,丢了哪些禁器啊?”沈杺笑完了还是不忘了重点,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可是不亚于对修炼的那种呢。,仙门的长老掌门越惨越好。 “青霜绫,阴阳镜,神魔引。”南宫寂竹完全看都不看沈杺一眼,对于沈杺这种接近变态的心理他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想多说罢了…… 流云笑得越发灿烂,看着沈杺的眼神也越发深邃,手一扯,南宫寂竹头略偏,眼神瞟向流云,问道:“何事?” “那个,寂竹师兄,沈杺刚刚偷偷跟我说,他想陪我们一起去找回禁器,就是不知道寂竹师兄你同不同意。”流云语气诚恳,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期盼,旁边的沈杺脸一黑,心道不好。 结果倒是真如沈杺所料,南宫寂竹只一字:“好。” 很快就到了寂竹峰,站在玉龙背上就可以看到木屋前站着一个人,而且但凡是眼力好一点的都看得出来那是念尘。 三人不紧不慢地下来,只见念尘笑得像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地迎了上来。 流云和南宫寂竹默不作声,这种时候就要靠沈杺了,人如其名,沈杺可是很让人省心的。 “你们可算回来了。”念尘边呵呵地笑着,边靠近三人。 “诶诶诶,念尘长老停一下吧,有什么事就站在你那说,别离我们太近了,我跟流云不喜欢不相熟的人。”沈杺微笑着看着念尘,还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念尘懵了一会,才说道:“寂竹你刚才走得太急,我们跟掌门师兄的话还没说完呢。” 沈杺一脸不耐烦地说:“别套近乎,快说!” 念尘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个沈杺,怎么每次他来都是这样。其实他也不想来啊,可是没办法,长老之间的规矩,每次传话除了清虚那个一问三不答的,其他人按照排名轮流来,上次是红玉过来跟她儿,不对,是南宫寂竹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地扯了半天,这次就轮到他了。 “第一,你们去皇城的路上别乘玉龙,坐马车或者步行,不要惹人注意。第二,过几天,大概是一个月,皇城的璎宁太子要登基,你们去皇城千万别去招惹璎宁太子,不是怕你们打不过,但是这次去动静不可太大……”念尘一条一条地数着说,生怕自己少说了一句又要从头开始。 其实总的来说也就那一个意思,家丑不可外扬。 “怎么这么多废话啊!”沈杺皱了皱眉,语气也十分不友好。 念尘慌了,他忘了说到哪了啊! “就一条了,最后一条了。”念尘脸都白了一大半了。 “快说!”沈杺直接瞪了他一眼。 “那个,据说,御子仪在皇城……”念尘说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完全没注意到南宫寂竹万分阴沉的脸色。 南宫寂竹跟御子仪之间的事多年来一直都没人提,当年的事固然是因为南宫寂竹没有灵力,可若是他有,也未必能稳赢御子仪。而且这么多年了,御子仪不可能一点长进也没有! 流云跟沈杺看了看南宫寂竹,见南宫寂竹已再次跃上玉龙背上,便也紧随其后。 等念尘缓过神来,他才发现三人早已消失在天际,放声喊道:“哎!等等啊!我还没说完呢!御子仪好像受重伤了!”三人自是早已听不到他这句话了。 “哦,知道了。” 第五章 枫叶林惊现白衣人1 话说三人一路上那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不过这十几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正所谓仙门可是除魔卫道,世间清净之所在,向来不管世间俗事,遗世独立,清者自清……除开几年前的某个逆徒,仙门在外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不入凡俗嘛,挺好的。 此时的流云正一手一串糖葫芦,嘴里还叼着一串,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远远看去,倒是与饭后散步的农家老人差不多。 “喂,流云,你快点呐!”沈杺正坐在车儿板子上,双腿伸展,好不舒服。 流云慢慢悠悠地继续闲荡,完全把沈杺的话当做耳旁风。 沈杺收了腿,回头冲身后的车舆里大声说道:“大师兄,流云又在外面闲逛了。”声音故意提得很高,刚好能让流云听见。 流云马上走到马车边,翻手便翻上了马车,将左手的那串糖葫芦硬塞进沈杺的嘴里,然后就进了马车。 沈杺被着突如其来的糖葫芦给气到了,双颊通红,伸手将嘴里的糖葫芦扯了出来,回过头想骂流云,但马上又转过头舔了口糖葫芦。妈耶,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沈杺一边舔糖葫芦,一边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表情跟要化了似的。好甜呐…… 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谁扯了一下,沈杺低头一看,却看到一个看着脸上脏兮兮的小孩子正在拉他的衣服。沈杺看了他一眼,他便松了手,然后,沈杺整张脸都快黑了,这小孩把他的衣服给弄脏了!一看,沈杺白色的衣袍上赫然是一对黑黑的小爪印。 “干什么?”沈杺表情僵硬得像块石头。 “糖……”小孩指了指沈杺手里的那串糖葫芦。 沈杺身子一抖,连忙将糖葫芦塞进嘴里,死也不松口。 “饿……”小孩摸了摸肚子,一脸无辜。 沈杺差点气飞了眉毛,这小孩穿成这样还在跟他哭饿?只见小孩子一身红衣箭袖,上面还带着点点银光,应该是用银线绣上去的花纹,穿着鹿茸小黑皮靴,头上发髻用红珊瑚珠串束起,除了脸和手脏了点,怎么看也比他沈杺有钱啊!怎么看也是个富人家的小孩子啊!哪家有钱人的熊孩子脑壳抽了找他要糖葫芦?这不仅仅是有问题,简直是大大的有问题! 想了想,他又觉不妥,便跳下车,牵起他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买。” “好!”小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立马跟紧了他。 果然,他最受不了这种熊孩子……沈杺心里一个劲的抱怨自己不够狠心,一看到这种小孩子就软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杺试探着问道。 “笛……”笛结结巴巴得回答着。 “笛……”沈杺抽了抽嘴角,这名字……比他的还省心…… “你的呢?”笛好不容易说了个完整的句子,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浅黑色的眸子里像有光在闪烁。 “沈杺。”沈杺万分不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已经能够想到结果了。 “车钩心木……听说是很美好的象征……”笛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抬眼看着沈杺。 “啊?”沈杺蒙了,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名字,很美好的象征吗?希望是吧…… 马车内,流云嘴里含着糖葫芦,看着闭着眼休息的南宫寂竹,怔怔的发呆。 “有什么事吗?”南宫寂竹睁开了眼,看着发呆的流云,问道。 流云回过神来,把糖葫芦递给南宫寂竹,因为嘴里还含着一根糖葫芦,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肯祭祖洗凶七唐福楼……”说完便吃完了嘴里的糖葫芦。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了糖葫芦,舔了一口,很平淡地说道:“嗯,有点甜。” 流云听了,马上笑了起来,然后一把拿走了南宫寂竹手上的糖葫芦,说道:“寂竹师兄你要是不喜欢就直说,不用安慰我。”说着,把这串糖葫芦塞进了嘴里,然后两三口吃完了。 南宫寂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这么多年来,流云一直都是这个样,只要流云不嫌弃,他也拦不住,习惯了。 “寂竹师兄,”流云又叫道,“你觉得青霜绫可能在哪里?” “不知。”南宫寂竹回答得十分坦然,仿佛他不知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要我说,十有八九就在皇城那璎宁太子手上。”流云右手支着脑袋,靠在窗子的一侧,露出俊逸的侧脸,斜眼看着南宫寂竹,好不妖媚,又没等南宫寂竹问就接着说道,“既然仙门把它当个宝贝,那璎宁太子也未必会是个啥子,青霜绫在皇城这种消息我们知道,他这个身在皇城的太子还会不知道?除非……” “青霜绫在太子手上……”南宫寂竹有些不太确定,他并不觉得这个推理可行。 “或许吧,到了皇城可能就知道了。”流云将目光转向窗外,若有所思。 外面,各种叫卖声,充斥着食物的香气,不绝如缕。 “沈杺呢?”沉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南宫寂竹看着流云问道。 “不知道。”流云仍然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气氛又变的异常僵硬,南宫寂竹不说话,流云看着窗外发呆。窗外,一只跛脚的老狗正趴在马车的阴处歇息,不远处几个小孩正笑骂着拿起几块石头朝着老狗砸来。 “我去!笛,你究竟惹了什么人!”沈杺抱着笛拼命往马车那儿跑,身后,一大帮道士、和尚一直追着他们。 吵闹声惊动了马车里的南宫寂竹,他刚要出去看发生了什么,沈杺就跃上马车,直奔出了小镇。身后的道士、和尚见追不上也只好作罢。 马车里爬进了一个红衣小孩,南宫寂竹见状想上去扶一把,流云却抢先起来了,一把扶起笛,笛却吓得往后靠了靠。南宫寂竹本以为流云会接着去扶笛,可流云却直接将笛提起来甩在一旁。 沈杺听见马车里嘭的一响,便一边驱着马往前跑,一边大声说道:“大师兄,这个小孩子叫笛,他有点认生,你好生照顾他,详细经过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给你解释。” 南宫寂竹没有回应,流云把笛扔在一边便重新回到原位靠着窗子闭上了眼。马车里一片沉寂,只有沈杺赶马车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外面。 笛第二天就不见了,在沈杺靠着马车发呆的时候,南宫寂竹走了过来,说道:“要走的留不住,走吧。” 南宫寂竹向来不是会安慰人的人,昨晚给笛吃了恢复体力的丹药时他便知道,笛是留不住的,至于流云昨天那么奇怪的举动他到完全不在乎,就由他去吧。反正,流云本性不坏。 三人照常前往皇城,本来那个小镇也离皇城不远,第二天的午时便到了皇城附近。 由于皇城附近有一片枫叶林,枫树长得极密,基本上只够几人步行,三人便下了马车,改为步行前往皇城。 “我说,那些王公贵族真是无聊,怎么连皇城周围都要种上这么多的枫树。”沈杺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 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右手不自觉地捏紧了玉龙。 枫叶一片片地落下,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地枫红。沈杺很轻松地走在前面,靠着枫林美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三人走了一段路程后决定停下歇息,可是南宫寂竹一回头,再看时,沈杺就不见了。 “沈杺。”南宫寂竹有些迷惑了,沈杺刚刚不还是在前面吗…… 流云站在一旁,听到南宫寂竹说话,便高声喊了一声:“沈杺!” 一片沉寂。 南宫寂竹和流云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沈杺不见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大师兄!”沈杺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南宫寂竹一回头,玉龙便指向了沈杺。 “呃……大师兄你是怎么了……”沈杺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玉龙刀锋,似乎他要是不这么盯着,玉龙便会砍下他的脑袋。 南宫寂竹收了玉龙,抬脚往后走了一步。 “别往后走!”沈杺连忙大叫,南宫寂竹闻言也收了脚。流云在一旁靠着树站着,挑了挑眉,瞥了沈杺一眼。 “大师兄没有发现吗,我们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只是眼前的幻境太过真实。”沈杺说着,拔出了墨霜,“这个幻境不像正常情况下遇到的那种,只要你往前,幻境景物就会往前变化,而只要往后走,哪怕是一小步也会退出这里。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刚才就是这么出去的!” 墨霜按着沈杺的力度,划出大大小小的锋刃,直击向南宫寂竹身后。像是触碰到什么,锋刃全部反弹回来,南宫寂竹往旁边一躲,便躲开了锋刃,沈杺“啧”了一声,便也躲开了锋刃。 随后,南宫寂竹拔出玉龙,一剑横扫,剑锋所触之处便支离破碎。枫叶林露出了本属于它的景象。 还是枫叶飘散,只是像一场雨,遮人眼,扰人心。 流云随手拈起一片正飘下的枫叶,回头冲南宫寂竹一笑,本已黄昏,夕阳西下,他逆光而站,灿烂的笑容中多了几分阴影。 南宫寂竹一怔,收起玉龙,向前走去。 地上堆积起的枫叶略厚,踩在上面声音清脆,沈杺飞快地跑着,一边跑一边往枫叶最多的地方踩。 “寂竹师兄,要不要我们也一起?”流云朝南宫寂竹一笑。 南宫寂竹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到流云脸上的期待,张了张嘴:“你去吧,我看着就行。” 流云听了刚迈出一只脚,便转过身一把抓起南宫寂竹的手,往前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南宫寂竹睁大了眼,看着流云,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流云,松手。” “不松。”流云继续大笑着往前跑,“寂竹师兄,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歇息一下,你要是不陪我,我可就……” 南宫寂竹也不知怎的,开了口:“就这一次。”说完他便松了口气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听到流云那后半句话,很不想。流云接着向前跑,南宫寂竹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抓紧了流云的手。 累了,他们便随意找了个空地躺了下来,流云躺在地上,轻轻的闭上了眼,加重了抓着南宫寂竹右手的力气。南宫寂竹侧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流云,微微笑了笑,然后怔住了。他已经很多年没笑过了吧,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这样笑了。流云微红的脸和记忆里的某一幅场景连在一起,南宫寂竹眼里有一抹不可见的忧伤,流云和他真像啊……南宫寂竹动了动身体,只觉得流云又加重了抓着他的力道。 “寂竹师兄,不要走……”流云胸部微微起伏,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弱,应该是睡着了。 梦呓吗……南宫寂竹停止了动作,向流云那边靠了靠。就由他这一次吧。 一片枫叶落下,落在流云的肩上,南宫寂竹轻轻用衣袖拂过,本想收手,可他却突然发现了什么,皱了皱眉。拈起那片枫叶,上面竟粘了一根白色的毛,毛色极淡,他也快辨认不出,只是上面残留的灵力波动却十分明显。南宫寂竹 抬起头四下看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刚想低头继续看枫叶的时候,沈杺的喊声就传来了:“大师兄!流云!你们在哪?” 南宫寂竹轻轻摇醒流云,流云睁开眼,却看到了沈杺凑得十分近的脸,下意识地抬手打去。 沈杺往后一躲却也迟了,脸上硬是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掌印,沈杺一边直喊疼,一边揉着脸,一脸无辜。 南宫寂竹看了流云一眼,流云马上说:“寂竹师兄,我可真的不是有心的啊。” 沈杺揉着脸,说道:“你这也太假了吧!大师兄怎么会信你的!” “我信。”南宫寂竹看着沈杺一脸吃惊的表情又接着说道,“有什么事吗?” 沈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刚刚,看到那边,枫树里,有东西。” 南宫寂竹瞟向沈杺手指着的方向,流云听着沈杺说话,听完便放声大笑。 “流云,你笑什么!”沈杺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气的。 “哈哈哈,没什么,我就是哈哈哈……”流云越笑声音越大,沈杺脸更红了。 “嘘。”南宫寂竹回过头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嘴一张一闭。 那边,有东西。 第六章 枫叶林惊现白衣人2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好好保护他们两个吧。南宫寂竹看了看流云和沈杺,又看向了那边的枫叶林,右手握紧了玉龙,眼神异常坚定。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两个。 沈杺盯着那边看了半天,笑了笑,便起身走过去,往树洞里伸出右手,捞了两把,再次收回手时,右手正抓着一只狐狸的尾巴,手一抬,便提起了一只白狐狸。 “哈哈哈,大师兄,你紧张个什么。”沈杺笑着,晃了晃右手,那狐狸也跟着一起晃了起来。 南宫寂竹还是一脸严肃地盯着那只狐狸,流云在一旁扫了白狐狸一眼便对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没事的,要有事的话,沈杺早就没了。沈杺,把狐狸扔了。” “啊?!哦……”沈杺一把把白狐狸扔在原地,白狐狸吃痛,龇了龇牙,却变成了个人形。这情况倒是把沈杺搞蒙了,沈杺立马蹲下,戳了戳伏在地上的白狐狸……的人形? 南宫寂竹终于不再紧张,流云看了沈杺一眼,沈杺也懂了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之后,流云便靠在南宫寂竹肩上,半梦半醒地说着:“寂竹师兄……再让我睡睡……”南宫寂竹不做声,意思便是他同意了。 沈杺戳着白狐狸的肩,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不知道啊……”白狐狸声音听着弱弱的,要不是沈杺凑得进,估计他也听不见。 “那你知道外面的幻术是谁设的吗?”沈杺捏了捏他发冠上的狐毛。 “我不知道……”白狐狸被他这么一捏,更紧张了,声音也更弱了。 沈杺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收了手,又问了个问题:“那你叫什么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白狐狸缩了缩身子,马上就缩成了一团。 “呃……你确定你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沈杺眼睛睁得特别大,他被这只狐狸吓到了啊!他是第一次知道会有人……或者说是狐狸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白狐狸也终于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连忙改口说:“我我我……我叫白沫……” 白沫……沈杺翻了翻眼,怎么跟他想的差不多呢……口吐白沫…… 然而沈杺还没开始问其他的问题,就已经看到白沫紧张得真的快口吐白沫了…… 南宫寂竹倒是对白沫这个反应见怪不怪,一般情况下,像白沫这样的,要么是为了隐瞒些什么,要么,就可能是真的紧张了。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流云,南宫寂竹便转头对沈杺说道:“拉他起来。” 沈杺二话不说,一把拽起白沫,然而,当白沫站直了点后,沈杺整张脸都黑了,白沫好像也比他高半个头…… 如果说什么能对沈杺造成致命打击的,应该就是身高了,除了笛,貌似沈杺身边的人都比他高…… 白沫看着沈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他长得本来就柔弱,一笑起来倒是让沈杺觉得他很有优越感。 沈杺挑起了眉,说道:“笑那么好看,你倒是说说这片枫叶林是怎么回事。”语气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他对外人本来就这样。 “这里我是真的不清楚,你问我也没用。”白沫小声说着,往后退了退,因为现在的沈杺看起来不太好! 沈杺深吸一口气,终于缓住了想拔出墨霜的冲动,又问道:“你怎么又不紧张了?” 白沫声音更弱了:“谁……谁跟你说我不紧张的……”的确,白沫看起来是很轻松,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呼吸十分紊乱,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南宫寂竹在旁边看着,对白沫的疑心明显消除了很多,声音、气息都可以伪装,但,眼神不能伪装。自始至终,白沫一边逃避着沈杺的眼睛,又一边忍不住向沈杺脸上瞟。 “那,这又是什么?”沈杺拿出了一根狐毛在白沫眼前晃了晃,南宫寂竹也不得不承认,沈杺是真的长大了,原来他也早就发现了这些白狐毛。 白沫看了看沈杺手上的狐毛,连连后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杺显然是一副已经得手的表情,说道:“那就是知道啰,说吧。” 白沫似乎也知道瞒不下去了,深吸了几口气,向他们讲了个故事。 这片枫叶林本来是属于皇家的,但就在几年前,一只白狐来了这里。白狐一族本就精通幻术,那只白狐更是对幻术造诣极高,远胜于寻常白狐。白狐名叫白凌,手段极狠毒,虽然枫叶林明面上是王族的,但实际上,如果王族想收回枫叶林的领地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白凌将枫叶林用幻术笼罩了起来,早已是私人领地。 “至于外面的幻术是怎么回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白凌可能还在枫叶林里,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可以当面问她。”白沫说完,便变回了白狐的模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要走了……别跟别人说这些是我说的……” “好。”沈杺既然已经问出了些东西,本来也没打算为难白沫,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再一看,白沫早已不见人影。 南宫寂竹轻轻拍醒了流云,流云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南宫寂竹便说:“走吧。” 那个白沫虽也是白狐,可身上却只有十分微弱的灵力,而他所说的白凌却可以一挥手就布下足以笼罩整片枫叶林的幻术,可见这个白凌不好对付,而白沫的话也不一定可信,但这种情况也不得不信了。南宫寂竹看着流云走在前面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一点,却左右也想不清楚他究竟漏掉了哪一点。 “照你这么说,那那个白沫岂不是很怕你了?”流云跟沈杺正在说话。 南宫寂竹瞬间知道自己漏掉了哪一点,与其说白沫在害怕沈杺,还不如说白沫是在害怕正在听他与沈杺对话的那个人,如果这片枫叶林是属于白凌的话,也就是说,白沫害怕的人是白凌,而白凌此时正在这片枫叶林里! “沈杺,你去找白沫,流云,你留下来,”南宫寂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陪我。” 流云听了笑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最后沈杺一个人去枫叶林里找白沫。 南宫寂竹像是松了口气,转过身就去寻找一些关于白凌的蛛丝马迹。他本就对此事颇感疑惑,而现在找起线索来也自然是更为小心。流云跟在他身后,不时拈起一片枫叶来把玩,又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煞是轻松,丝毫没有打算帮忙一起找的样子。 可南宫寂竹反倒是十分放心,流云不来帮忙自是有他的道理,况且,如果流云来帮他,他反而感觉不是那么顺心,可能也不会有丝毫头绪。而现在,南宫寂竹倒是思考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果白凌真的在这里,那么,刚才的所有假设皆可成立,但白凌如果只是虚构的话,白沫的存在可能就类似于阻拦他们寻找青霜绫的人了。 南宫寂竹东翻翻,西找找,时不时翻开堆积在地上的枫叶,又时不时越上枝头树梢。 流云抬头看着南宫寂竹,只觉得天似乎突然变暗了,喃喃道:“要下雨了吧……看样子应该是雷雨啊……” 声音虽小,但南宫寂竹多年来的修炼,听力也不可能差,流云说了什么他也自然是听的清,瞳孔一缩,险些从树枝上跌落下去。 一跃而下,南宫寂竹着了地,便一手拽起流云,直直地向枫叶林深处走,也不去找路上的线索。步伐紊乱又求快,呼吸急促,完全不像平常看起来镇定冷静的南宫寂竹。 流云就任由他这么拽着自己,越走越快,就算是他也要快步走才能跟上南宫寂竹。可他就是这样,不去提醒,反倒是一脸享受。 南宫寂竹只知道向前走,却差点失了方向,右手早已不自觉地握紧玉龙的剑柄,而左手正死死地拽着流云的手腕,手上全是汗。等他反应过来他正拽着流云的时候,他才松了手,而流云的手腕上,几道鲜红的印子却格外刺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南宫寂竹皱着眉,看着流云。 “如果我提醒寂竹师兄的话,寂竹师兄不会更紧张吗?”流云微笑着看着南宫寂竹,南宫寂竹也终是沉默不语,“寂竹峰上四季变换不大,寂竹师兄应该是还不习惯吧。”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南宫寂竹这种情况下竟然有种想离开这里的冲动。不是因为没有线索,而是因为流云。他这种样子被流云看见了,他真的开始害怕如果流云因此而…… “好了,寂竹师兄。”流云伸出手牵起了南宫寂竹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要下雨了。” 南宫寂竹愣住了,最后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 值得庆幸的是,枫叶林里的枫树长得十分茂密,随便找个枫树多的地方就可以躲雨。可流云牵着南宫寂竹往前走,对这些地方完全不留意,找了一会才找到了一棵十分巨大的枫树,足足有十个人才能环抱起来那么大,而树下也正好有个很大的树洞。流云极为满意地笑了笑,牵着南宫寂竹走进了树洞里。 十分宽敞的树洞里,竟还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感觉像是谁的家一样。南宫寂竹看了看树洞里的陈设,目光停留在摆放在桌子上的一把佩剑,看了一下,剑上雕刻着墨色霜花,这不是沈杺的墨霜吗? 沈杺不是去找白沫了吗?南宫寂竹思索着,如果沈杺的墨霜在这里,那么也就是说,沈杺也可能在这里。这个树洞究竟是谁的呢? “大师兄?流云?怎么是你们两个?”沈杺从树洞深处走过来,一脸惊奇。 “这里。”南宫寂竹看了眼沈杺,说道。 “哦,我追着白沫来了这里,这里好像应该是他的家。”沈杺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墨霜,“刚刚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躲进去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和流云。” 南宫寂竹朝沈杺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有人。” “啊?”沈杺有些搞不懂情况了,“我刚刚来的时候把这里都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人啊?” 南宫寂竹对于沈杺这番话完全充耳不闻,走进沈杺躲起来的那个地方,在阴暗中翻翻找找,终于,扯出来了一只白狐狸。 白沫再一次被扔在地上现出了人形,眉目微撇,十分无奈:“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只是这一次,语气中却有一点急促。 “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让我们走?”沈杺有种自己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语气也十分不友好。 “这里天黑了是呆不得的,你们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了,赶紧走!”白沫语气急切,可声音却更弱了,甚至还有些发抖。 “为什么?”沈杺眉一提,眼看就要拔出墨霜。 “走吧。”南宫寂竹想了想,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三人最终离开了树洞,慢慢从枫叶林里出来。 等退到外围的时候,南宫寂竹停了下来:“在这里,等天黑。” 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又抬头看了看天,舒了口气。天好像晴了?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晚上有什么东西的话,在枫叶林外围等是最好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此事真的有鬼,白沫绝对是最可疑的对象。 枫叶林的树洞里,看着三人已离开,白沫长长地松了口气,四肢发软,随即跪倒在地。 枫叶林中枫叶飘舞,凉风飒起,白衣的女冠走在风中,飘忽不定,一转眼便又消失不见。 枫叶林的幻术,可不止一个。至少在枫叶林里,不止一个。 第七章 降霜华焉知降泷桦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等天黑下来异常煎熬,南宫寂竹抬头看天,太阳却还只落到了半山腰。这太阳是怎么了? 流云倒是对这种天象很是满意,静静地伏在南宫寂竹的身侧,也不说话。沈杺看着流云这样子,完全无视掉了,不用看他都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情节。 然而意想之中的流云被南宫寂竹赶到一边玩去的情形似乎是没了,任由流云在南宫寂竹身后如何闹腾,南宫寂竹就是不赶他走。反倒是对他这种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行为予以包容,南宫寂竹盯着枫叶林深处,丝毫不受流云的影响。流云却也不觉得无聊,闹腾得越发厉害,沈杺都快受不了了,南宫寂竹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沈杺真是感觉奇怪了,才忍不住说道:“流云你是抽筋了吗?大师兄也不管管。” 南宫寂竹对沈杺这番话完全当耳旁风,继续盯着枫叶林深处看,流云倒是不高兴了,直接当着沈杺的面抱着南宫寂竹。幸好三人都是或蹲或坐,不然像流云这样子小孩子气地抱着南宫寂竹,外人要是看见了……太扎眼了吧…… 南宫寂竹分明能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加重了不少,可他就是不说话,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赶走流云,流云其实也挺好的吧…… 等天终于黑下来了,南宫寂竹才松了口气,要是这天不黑下来,他们可能就真的又中了幻术了。而且,天黑下来了,就意味着他们离枫叶林的真相又更进了一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寂竹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天是黑了下来,但是…… 片刻之后,南宫寂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怀疑什么了。天黑下来了,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开始降低了,也没一开始那么热了。 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紧锁的眉头,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说道:“寂竹师兄,这可是秋天啊,晚上是有霜降的。” 南宫寂竹瞬间被流云说服了,眉头舒展,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或许是一开始知道御子仪在皇城才这样的吧,他也真的是有点太紧张了。 突然感觉到背上的压力减轻了一点,原来是流云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身上睡着了。沈杺在一旁瞪了流云一眼,流云可真是舒服,睡着了还有南宫寂竹垫背,他呢?唉…… 南宫寂竹那还看不出沈杺这点小心思,淡淡道:“你去睡吧,我看着。” 沈杺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一听到可以睡了,立马躺在空地上,两眼一闭,也睡着了。 看着沈杺也睡了,南宫寂竹又绷紧了神经,只是不知怎的,四周也没有什么风,可就是越来越冷,南宫寂竹勉强支撑着不闭眼,可月亮还只升到了半空,夜晚还长着呢。南宫寂竹本想抽出玉龙在手上划两刀来保持清醒,可这温度降得快,南宫寂竹的眼皮也自然是下垂得快,玉龙还没拔出来,自己也闭了眼,临睡前,南宫寂竹将玉龙带着剑鞘狠狠地插在地上,好让自己不那么快倒下…… 梦里,一片黑暗,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出路…… 刹那之间,眼前又再度明亮…… “竹儿……竹儿……你在哪啊……” 什么声音?南宫寂竹听着身后的呼喊,猛的一回头,却仍是一片黑暗。再度回头,眼前的情景他在熟悉不过,是苍玄殿。 “清虚,你今天怎么带了个人回来?”邱尚卿端坐在苍玄殿之上,看着殿下的清虚。 清虚叹了口气,说道:“天资聪颖,可塑之才。” 南宫寂竹这才有了点印象,这是他来苍玄山的时候啊…… 邱尚卿仍是疑惑,可是也没多问,只是对南宫寂竹着实好奇,便问清虚:“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清虚直视着邱尚卿,十分平静地说出了几个字:“灾祸异子。” 南宫寂竹一怔,却也算是记得,他做过的事,欠过的情而今皆是记得,只是不提。 邱尚卿长吁一口气,最终也是答应了:“希望能保天下一个太平啊……” 仙门这种地方向来就对新来的弟子不友好,竟然还觉得,南宫寂竹也是对自己颇为无语了……也不过是被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师兄师姐说说罢了,这种事他倒不在意,反正如今仙门上下有哪个能欺负到他头上呢? 留下那些打骂声与忍住惨叫、眼泪的闷哼声,南宫寂竹接着向前走。 “寂竹师兄……”南宫寂竹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小孩子,南宫寂竹瞬间觉得他好像不是特别急着脱离这个地方了。 小流云笑着扯住南宫寂竹的手,欲往前走,南宫寂竹上前一步,想要跟上小流云,可一眨眼,身旁的小流云便化为泡影,好像从未见过。 南宫寂竹继续向前走,却越来越不在意于周围的景象,大多都是些世人七情六欲罢了,也是无趣,他所想看到的,是万千凡尘也无法模仿的。 越来越走不到头了,南宫寂竹也越来越疑惑,幻象越来越离谱,周围也越来越不对劲,下意识地想握紧剑柄,只可惜玉龙此时竟不在身侧。南宫寂竹也不敢停下脚步,停下来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路越来越长,南宫寂竹却依旧平静,如果就这样也好,死在这里也不错……这种危险的想法竟有一刻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里有古怪……南宫寂竹四下张望,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寂竹师兄!”小流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南宫寂竹回头一看,看到小流云正冲着自己招手,“寂竹师兄,快跟我来!” 南宫寂竹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小流云不会害他,只要跟着他走,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小流云带着南宫寂竹往黑暗的地方走,南宫寂竹紧跟着,在走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时,小流云停了下来,回头冲南宫寂竹一笑:“好了,寂竹师兄,再见!”说着,一把把南宫寂竹推下了深渊。 无尽的黑暗里,南宫寂竹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但至少他觉得,流云不会害他,小流云也不会…… 意识再一次模糊…… 再次睁眼,南宫寂竹看到了打满霜华的枫叶林,流云还伏在自己背上,沈杺睡在旁边,而自己,正撑着插在地上的玉龙。 小流云的确不会害他,南宫寂竹微微偏过头,斜眼看了看流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进入幻境了呢……希望没有吧,如果有,希望他能出来…… 抬头看着打满霜华的枫叶林,火红的枫叶上覆着一层白白的霜华,黑暗中闪着点点莹光。天空中,明月正挂在正中央。 呼出一口气,却也是白白的,南宫寂竹立马觉得不对劲了,明明这么冷,可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漱漱的树叶摇动的声音回响在枫叶林中,霜华浓重,仿佛有雾气涌动。 青衫男子顺着月色而降,轻点叶片,落在地上。 南宫寂竹看着面前这个居高临下的男子没有丝毫波动,完全没有因为他那种似乎天生就高人一等的气势而乱了阵脚,自始至终,他只关心一点,他如果动了,流云就会被吵醒。 男子失笑,蹲下来与他平视,淡淡开口,眉间一片霜雪的印记,他道:“吾乃泷桦,是别处修炼有成的霜花妖,路经此地便流连至今,不知阁下是……” “南宫寂竹。”南宫寂竹沉声道,面前这个泷桦给他的感觉并不好,他的话语之中带着丝丝威胁的气息。 泷桦再一次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阁下是来……” 南宫寂竹本想不理他,可见他似乎对枫叶林中的事比较了解,便说道:“白凌。” “你也知道白凌手上的那条绫子?”泷桦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南宫寂竹有些疑惑,他本想问问白凌,可这泷桦竟然扯出了个天大的事,那条绫子……莫非是青霜绫? 泷桦深吸一口气,对南宫寂竹再三强调:“我告诉你这件事,可是你也不要说出去。” 皇城里,璎宁太子娶妻,娶的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赫连嫣,可泷桦却说,太子娶的是只白狐狸。在便也说的是白凌,白凌手上有条绫子,能解百毒,化百阵,加上白凌本就精通幻术,有了她,太子早日登基也是板上钉钉。至于白凌为什么答应这件事,泷桦只说,是太子来求着在枫叶林外跪了很久白凌才答应的。 那时候白凌还在枫叶林里,便听得林外有人的声音,日复一日,白凌终是心软答应了此事,随后便与太子出了枫叶林,再之后,皇城太子娶妻,赫连嫣风光大嫁,老皇帝意外驾崩,叛军全部被太子擒拿绞杀,璎宁太子即将登基……这些事便都发生了,只是一数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可知道白沫?”南宫寂竹突然想起了枫叶林里的事情。 “枫叶林中白狐狸又不止一只两只,吾岂只白沫是谁?”泷桦一语未罢又猛的调转话锋,“况且,吾见阁下神色略过紧张,可是中了幻术?” 南宫寂竹不说话,只是盯着泷桦看,泷桦倒是一脸平静地说:“吾非有青霜绫可化百术之能,可修炼有成,这种小幻术还是可以解的。况且,阁下背上趴着的这位关系与阁下定不简单,若是不解这幻术,也不知这位……” “解。”南宫寂竹毫不犹豫地回了话,泷桦笑着,手拂过流云的身上,表情滞了滞,手上却还不停着,解了流云的幻术便又解了沈杺的。等二人转醒,泷桦又开口问道:“不知诸位打算何时前往皇城。” 流云丝毫不惊奇与眼前站着的泷桦,倒是沈杺难耐心中的惊讶,正准备问个究竟,却被流云反手把嘴给堵住了。 “天亮以后。”南宫寂竹也不急着赶路,离得又不远。 “其实,诸位也不一定要穿过枫叶林,若是非要从枫叶林里走,只希望诸位不要再碰那些枫叶。”泷桦顿了顿,接着说,“据吾所知,枫叶林中的幻术全部被施在了枫叶上。” 南宫寂竹点点头,的确,自从他发现了那片枫叶之后,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泷桦起了身,向南宫寂竹行了个礼:“诸位,告辞。”转身便消失了。 三人坐着调理了一会便准备动身前往皇城。 “搞半天原来我们早就中了幻术!”沈杺越想越生气,他这么精通幻术的人竟然也会中幻术! 南宫寂竹不说话,径直向前走,倒是流云说了一句:“那你说,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沈杺气得红了脸也就支支吾吾了几个字:“没……没什么……就……就是……”再接着,他就不说话了。 南宫寂竹回过头,看了看流云,少年笑着看着他,晨曦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小流云,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道:“寂竹师兄,别怕,有我。” 南宫寂竹再次回过头,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幻境里,他只疑惑于一点,灾祸异子也罢,小流云也罢,只是那声“竹儿”又是谁叫的?他十八年的岁月里,无人这么叫过他,更无人叫的如此亲切急切。思考良久,也只能和之后遇见的荒诞画面联系在一起,或许,那只是幻境吧…… “寂竹师兄!”流云喊了一声,南宫寂竹脚步一停,随后流云马上追了上来,“追上你了,寂竹师兄。”流云笑着与他并排同行,他微微轻咳,来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惊讶。 第八章 假乱真白狐太子妃 三人离开枫叶林后,行了一段路,便到了皇城城门。 两个守城的士兵正立于城门两侧,一手执戟,一手拦住出城进城的百姓进行搜查。沈杺看了南宫寂竹一眼,要不要他前去刺探情报? 南宫寂竹摇摇头,径直走向前,士兵见了他,竟向他点点头便让他进城了。沈杺看得蒙了,却听得士兵在一旁小声谈论:“刚才那个好像是仙门的弟子吧,年纪轻轻就看着与众不同,真不愧是仙门弟子啊!” 沈杺倒是奇了,便凑过去问:“二位为何让我大师兄进去?” “小道长你不知道吗?最近皇城怪异之事颇多,听说是魔族那个大魔王御子仪来皇城了,二皇子硬是闹着下了道旨,召集天下修道人士前往皇城,捉拿御子仪,有重赏!”其中一位士兵说着,“太子殿下又觉不妥,便也下了道旨,对所有出入皇城的百姓严加搜查,以免御子仪的党羽混入其中。” 沈杺似懂非懂地进了皇城,流云在后面磨蹭了好一会才进了皇城。沈杺见他行动如此缓慢,便故意问道:“流云,怎么今天你如此磨蹭?” 哪知道,明明走在前面的南宫寂竹却突然出现在沈杺后面,还和流云并排同行。南宫寂竹问流云:“如何。” “无事,附近没有魔族气息。”流云笑着正想把头往南宫寂竹身上蹭,却发觉沈杺正回过头看着他,他便停止了这些动作,心里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走在街上,三人立马发觉出了不对劲,来来往往的百姓看似无事,却为何好像都在盯着他们看?沈杺十分熟练地一个人走到酒店旁,扯住一个小二,往他手里塞了点银子,便问:“小二,你可知为何这满大街的百姓好像都在盯着我们看?” 小二收了银子,嘿嘿笑了两声:“小道长你应该是刚刚来皇城不久吧,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小道长你有所不知……” 沈杺越听越觉得玄乎,最后好不容易听着小二说完了,便放开小二,自己回去又跟南宫寂竹和流云说了一遍。 太子殿下,也就是那个璎宁太子半年前娶了赫连将军之女赫连嫣为太子妃。此后璎宁太子便像转了运一样,从一个本来可有可无的太子成了如今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而就在这几天,太子妃赫连嫣似乎是得了什么怪病,一直卧床不起,赫连嫣的贴身婢女曾说,进来几天进入皇城的修道之人中有人对太子妃有非分之想。好巧不巧,璎宁太子细查此事,竟还真查出了端倪。虽说最后那道人承认了一切,并也受到了惩罚,但毕竟是皇城,人多口杂,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也不知道被传出了多少版本,如今搞得皇城里百姓各个人心惶惶。一面要担心着御子仪会不会偷袭皇城,一面又要防着这些外来的修士。 流云听完后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寂竹师兄,你听见没……这些百姓还真是愚蠢至……”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杺堵住了嘴,大街上的百姓正看着他们呢! 南宫寂竹不说话,又想起了泷桦的那番话。皇城里璎宁太子娶亲,娶得分明是只白狐,可所有人都说是将军家的女儿。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南宫寂竹思忖着是否该去仔细调查这件事,可麻烦就也这么来了。 南宫寂竹抬头看向前方,却看到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似是在冲他招手。这个人不会是……南宫寂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凌,便直接追了上去,将笑得快没力气的流云与正在翻白眼的沈杺丢在了原地。 追着那白色的身影到了小巷,南宫寂竹便直接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以防有诈。 “小道长倒是对我很有防备呢。”白衣女子笑着出现在了小巷尽头,可令人失望的是,这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这不可能是白凌,有诈! 然而还是中了计,那女子放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流氓修士又来了!” 南宫寂竹丝毫没有停住向前的脚步,他反倒是不忌惮于这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威胁,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威胁不过是些无聊而又无趣的东西。他提着玉龙,一步步地向女子走近。白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是如此冷血,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可这也无所谓了。南宫寂竹提起玉龙,眼看着便要一剑劈下,身后突然有人的声音传来:“姑娘可知错?”南宫寂竹回过头,巷子的出口,阳光之中,仍是那个逆光而站的少年。 “寂竹师兄你也真是的,你是不要流云了吗?”流云马上便黏了上来,南宫寂竹这下子才收了玉龙,看着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白衣女子,眼底的冰冷却减了几分。 “这姑娘挺有趣的啊,”沈杺窜了过来,蹲着看着地上的女子,“刚刚还不是大喊流氓来了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喊了?” 女子紧咬着下唇,气得发抖却一语不发。 沈杺也不客气了,说道:“说吧,姑娘这是想怎么样了?我们大师兄也是姑娘能看上的?” “……”南宫寂竹此时已经无语,倒是流云笑得十分灿烂,在他听来,沈杺这句话说得真是好啊! 女子还是不说话,沈杺觉得无趣便起了身,抽出了墨霜,冲她笑了笑,那女子竟丝毫不畏惧。然而,沈杺竟叹了口气,收回了墨霜,好言好语地说道:“姑娘这么犟又是为何呢?我们也不傻,自然是知道这是太子妃赫连嫣的主意,可姑娘你这样子不配合,只怕太子妃……” “谁告诉你们这是太子妃的主意了?”那女子大叫,“我玉珵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也不要搬弄是非!” 沈杺不得不翻个白眼了,谁搬弄是非了?他可不知道!流云见他这一副打破罐子也要装流氓的样就忍不住戳了戳南宫寂竹,南宫寂竹顺着流云的方向去看,正巧看到沈杺的无赖样,也更是无语。 玉珵此举虽然莽撞,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看出她受过很好的教育。况且,她如此维护太子妃,应该是她了。南宫寂竹看着玉珵,问道:“你可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 玉珵一怔,连忙矢口否认:“我只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跟太子妃有联系?” “那你可知道白凌?”南宫寂竹本想试一试,不管玉珵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不过是试试,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玉珵一边摇头又一边点头,语无伦次,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沈杺本想上去说说的,却被南宫寂竹给拦住了。 玉珵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十分郑重的开了口,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璎宁太子所娶之人并非赫连将军之女赫连嫣,而是枫叶林里的白狐狸白凌。而此事全是璎宁太子一手策划,真正的赫连嫣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她还活着,也或许她已经死了,但目的已达,一切都无所谓。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均是白凌所为,用幻术使老皇帝看似死于急病,用幻术迷惑叛军让他们投降。而如今正传闻的修士之事也是她为助太子扳倒二皇子,顺利登基而有意为之。也不得不说白凌确实是个果决之人。 “其实……白凌她也不坏啊……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早就死了吧……”玉珵说着,居然哭了。她和白凌早就相识,是白凌在枫叶林里救她一命,也是白凌帮她将死去的家人全部埋葬。 “你若是不能好好活着,报了仇又有何用?”是白凌将她从绝望之中拉了一把,所以,她现在也要拉白凌一把! “你们若是要去找白凌,我可以把帮你们,但,不要伤害她,至少,留她一命。”玉珵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南宫寂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其实他们只是来找白凌拿回青霜绫的,拿到青霜绫以后,白凌就算是自己想去死也无事。 从玉珵口中,三人得知,白凌所藏身之处是太子殿,而璎宁太子却极少呆在太子殿,因此,他们去找白凌并不会有任何阻碍。 一行人从小路走向太子殿的方向,太子殿在宫中,但一路上有玉珵帮他们,所以一路上基本上畅通无阻。 “白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沈杺小声嘀咕着,玉珵和他离得近,自然也是听见了。玉珵一想起白凌,脸不由的微微一红,轻声咳嗽,说道:“太子妃怎是你们可以议论的?白凌她……是最好的人……(小声嘀咕)”沈杺被她弄得有些奇怪,不就是说白凌吗?她脸红个什么? 流云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南宫寂竹,十分神秘的笑着,南宫寂竹看着他笑得如此开心,也不管是为什么,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前面就是太子殿了,要小心啊。”玉珵小声警告着,可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这么一回事就中了陷阱。 四周迷雾飘散,一转眼,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地方。 “流云?”南宫寂竹突然发现一直黏着自己的流云不见了,内心竟然莫名慌乱。迷雾里连路都看不清,南宫寂竹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右手放在玉龙上,一点一点地前进着。 沈杺这边倒是还好,只是沈杺现在表情十分僵硬,貌似不太好啊……突然沈杺大骂一声:“把老子当什么了?” 自从来到枫叶林中了幻术,到现在在皇宫也中了幻术,这个白狐狸还真是可气啊!沈杺拔出墨霜便对着四周一顿狂劈,尽管四周全是雾气,可他这么狂劈也只是白白消耗着自己的体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呵,打不过就乱砍,破不了幻术就狂劈,小鬼,你还有个屁用啊!”不知道是谁在暗处轻笑着,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的。 小鬼……说谁是小鬼呢……他沈杺才不是什么小鬼!沈杺被这么一嘲讽,竟然瞬间冷静下来。沈杺看看四周,他们好像是在太子殿不远处中的幻术,那么,就算那白狐狸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他们瞬间弄到这么远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还在原地,而且极有可能是被幻术带到了另外一个虚假的地方,如果能找出这个地方的“眼”,那么不只是他,还有一起进来的流云跟南宫寂竹都可以出去。 沈杺长吁一口去,收回墨霜,向前走去,现在只用找出“眼”就可以了吧。 太子殿外。 “玉珵,你可知道你都带回来了些什么人?”一身华服的女子正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珵。 “我犯的错我自会担着,”玉珵说着,抬起头,看着她,“但,我希望你不要在错下去了,白凌!” 白凌笑笑,随手拟了个符:“去枫叶林好好呆着吧。”语毕符成,玉珵也消失不见。 南宫寂竹继续在迷雾中走着,却还是越来越走不到头,猛一回头,却也没有见到当初在幻境里所见到的那个小流云,再次回过头,却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寂竹师兄!”流云一把抱住南宫寂竹,南宫寂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淡淡道:“松手。” 流云一听便马上松开了,然后在一旁一脸无辜地看着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看见流云,明明看起来十分不悦,可却也松了口气。看来应该都没事……流云没事的话,沈杺也不会有事吧。 然而此时此刻,沈杺还是在迷雾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撞。 “这是看不下去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又来了,随即,沈杺感觉像是被谁拽着一样,往迷雾深处奔去…… 当沈杺看到地上的阵时瞬间明白了一切,沈杺拔出墨霜,一剑劈下去,正中阵心。看来这就是“眼”了…… 迷雾散去,待沈杺再次睁眼,看到流云和南宫寂竹正并排而立,便也随之松了口气。 南宫寂竹看了看沈杺,不得不说,沈杺竟然破了幻术还是挺令他吃惊的,不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沈杺对幻术,本来就是颇有研究。 “走吧。”南宫寂竹说着,向太子殿走去,流云紧随其后,只有沈杺一个人停了一会,向四周看了看,刚才帮他的是谁呢?见二人走远,沈杺才跟了上去,不管了,要是有缘,总会遇见的吧。 第九章 寻白凌密潜太子殿 话说三人最后翻墙进了太子殿,虽然没有找到玉珵带路,太子殿里空无一人,但也好在三人不傻,决定分开行事,三人一人一块地方,沈杺负责前院以及前殿,流云负责后院和偏殿,而南宫寂竹则是直接前往寝殿。 沈杺在前院里翻翻找找,一会扒开草丛看看,一会扯条藤蔓下来,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白凌给揪出来。 说来也可怜,白凌有招他惹他吗?当然是有的啦!沈杺现在脸越来越黑,白凌要是再不出来,他非要把这太子殿掀翻不可!一路上他身为三人里面唯一一个精通幻术的,竟然没有发挥丝毫作用,而且,这个白凌三番两次地害得三人都中了幻术,实在是可恶至极!他沈杺今天非要把她揪出来不可! 前院看来是找不到什么了,沈杺便打算往前殿里走。可就在这时,墨霜突然发出强烈的振动,这让沈杺有些不解了,墨霜是他的佩剑,可是这么多年来墨霜从来都没有向此时一样振动,而且,据他所知,墨霜并不会如此,莫非是…… 沈杺转过身看向身后,琥珀色的眼睛睁大了几分,随后他笑了起来,原来是那里有东西啊。沈杺走向前院的一棵枯树边,伸手拽下树上的一根红色丝带,只觉得眼前一晃,随后看到了一幅这样的画面。 古树之下,一名男子邀着一名女子,男子右手执着玉制的酒杯,左手牵着女子的手,步于树下。不知是不是沈杺眼花了,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男的跟那个女的之间有距离呢? 女子挣开男子的手,提起右手,露出一节红缎带,转过身,将红缎带系在树枝上。看不清人脸,可是沈杺却觉得,这画面确实是真的,但同时他也认为这画面真实得过于虚假,如此和谐的画面似乎不是他一开始预料的那样,难道这是白凌记忆? 画面消失,沈杺又再次站在前院里。 想了想,沈杺还是觉得这一想法比较有说服力,再次看了一眼前院的景象,沈杺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同,便拍拍手,向前殿走去。 与此同时,流云正在后院里十分悠闲地散步,看起来煞有兴致。后院与前院不同,后院看起来更像是用来沐浴的,一座天然的温泉,池水上还泛着丝丝热气。流云看着温泉笑了笑,如果寂竹峰上能有这样的温泉该有多好啊,就算不是温泉也没关系,池水是热是冷都没关系,只要……想着想着,流云往温泉边走近了几步,看着水中的倒影,流云又笑了,只不过笑容却带着几分阴冷。 水中的倒影。并非流云,而是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是正在水边戏水,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另外一个女子,那女子看着她,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到声音,可流云却笑得越发开朗。 瞬间,正在戏水的女子从水边站起身,跟着那女子走了。 流云看完这些,仰起头,伸了个懒腰,看来,他好像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呢!要不要赶紧告诉寂竹师兄呢?流云转过身,向着偏殿走去。还是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更有趣的吧! 寝殿之中,并非南宫寂竹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白凌可能藏身于寝殿,正相反,寝殿里安安静静,四下无人,只有一股浓重的沉香味飘散在空气中。除此之外,南宫寂竹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感觉自己似乎是被骗进了一个圈套,若白凌不是在此处修养,那又会是在何处呢?南宫寂竹在寝殿中徘徊着,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思量了几番,他还是觉得有必要留下来,毕竟这是寝殿,纵使无人,但也必定会有些线索,而且,他也不急着离开,流云和沈杺两个应该不会有事的。 “哎,怎么这些小老鼠还是不走呢?算了算了,不管他们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我。” 前殿里,两座神像立于大堂之上,沈杺倒是好生好奇,这两座神像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呢,他好像在哪见过啊?一拍脑袋,沈杺才记起来,这两个神像不是跟刚才画面里那树下的男女一样的身形吗?沈杺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为何他突然有一种想搞些小动作的冲动呢?拨出墨霜沈杺便是往那个女神像身上一划。舒服多了啊,沈杺吐了口气,他也不管那神像究竟是谁弄在这里的,总之神明什么的,他最!讨!厌!了! 似乎是划了一剑还不够,沈杺拿起墨霜便对着一旁的男神像又是一剑。划完之后,沈杺抬起头,看着神像的头部,怎么这两个神像的脸也这么模糊不清?刚才是这样的吗?沈杺只觉得看着头晕,低下头看看两边,这两个神像有挨他这么近吗?眨了眨眼,沈杺才猛地发觉出不对劲,这两个神像会动啊!沈杺正打算拔腿就跑,然而为时已晚,两个神像正朝着他攻来,沈杺心头一慌,完了!惹事了! 流云正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却听得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他皱了皱眉,仔细一想,发现不是雷声,他便也松了口气。他继续向偏殿走去,走到偏殿前,推开门,流云只觉得灰尘扑面而来,闭上眼抬手遮住脸,另一只手在空中不停地挥动,想要赶走这些灰尘。过了一会儿,灰尘散去,流云才走进了偏殿。与他所想的也是不同,为何门外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而殿内竟干净的一尘不染。流云只觉得眼睛里似乎是进了沙子,眨眨眼,再一看,殿内竟变得灯火通明。流云便知是中了计,转身要走,身后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流云身子一晃,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前方。 南宫寂竹已经不知道在寝殿里找了几遍了,却还是丝毫没有头绪。若不是觉得这里越来越不对劲,南宫寂竹恐怕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流云他们怎么了,南宫寂竹叹了口气,继续寻找线索。 答应来找回禁器的是他,带流云他们来这里的也是他,如今还为了禁器在这太子殿翻翻找找的也是他。这一瞬间,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疑惑,他究竟为何要为禁器如此奔波?是为了天下人,还是为了别的? 他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为别人付出一切的人吧……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从不欠天下人什么,正相反,应该是天下人欠他啊…… 南宫寂竹手覆上了玉龙,正想拔出玉龙,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的画面。 千军万马之中,他一人提着玉龙,手起手落,便是鲜血淋漓。孩子也好,妇人也好,全部诛杀。 神志终于恢复了清明,南宫寂竹松开玉龙,屏住呼吸,南宫寂竹径直走向香炉旁,掀开香炉,南宫寂竹一挥手便将炉中香料熄灭。这香料并非沉香,只是气味相似,而且,这种香料具有惑人心智的作用。 香气散去,南宫寂竹这才发现寝殿里变了个模样。原来,他一直都被这些香气给迷惑住了。寝殿之中布置与新婚洞房无异,可却还是空无一人,南宫寂竹走过去,拿起一段红纱,手上却沾满了灰尘。这寝殿是多久都没人来打扫过了?这一下子让他想起来玉珵,身为白凌的贴身婢女,玉珵看样子也不是个只会做戏的丫头,照理说她看起来如此聪慧,又怎的竟懒到连个寝殿也不打扫?除非是寝殿的主人有意而为,那么,将寝殿弄成如此的人又是谁呢?是白凌,还是璎宁太子? “嘭——”神像一拳砸下来,地板上也凹陷下去了一大块,沈杺拍拍胸口,幸好他躲得快,否则现在陷下去的就是他了,他可不要被砸!然而他一口气都还没松完,另外一座神像就也一拳砸了下来。又是一避,却也是擦着拳头的边缘才勉强躲了过去。沈杺这已经不知道都躲了多少回了,可这两个神像非但不累,还越来越有精神,他们是不累,可他沈杺累啊! 在下一只拳头砸下来之前,沈杺转过了身,墨霜出鞘,上去便是一劈。然而效果并非他所料一般,墨霜对这些神像也顶多是砍了个小凹陷,完全不够看啊! 沈杺再一次开始被神像追着满前殿地跑了,如果只是幻象该有多好啊…… 对啊!沈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果这本来就是幻象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墨霜,沈杺默念道:“墨霜啊,这次能不能活着可就看你的了,我可不想再一次体验被神……什么的弄死的滋味了!” 这回,沈杺一边跑来躲避着神像的攻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圈咒文在墨霜剑刃上逐渐显现。摸约过了一刻钟,沈杺抬起头,直视着神像,琥珀色的眼里顿时杀气显露。 用尽全力将墨霜掷向身后紧紧跟着的神像,一剑穿心,刺穿前面的神像之后,墨霜仍长驱直入,洞穿了另外一座神像。 沈杺看着两个神像纷纷倒地不起,松了口气,腿一软,自己也趴在地上。 “呼……我就说,我不可能再次被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给弄死……” 偏殿里,流云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有几分不镇定,面前的女子笑着朝流云走来,笑靥如花却令流云有些慌张。她笑着说着:“公子莫不是忘了我?” 流云有那么一瞬呼吸跟不上节奏,面前这人,或许是他这辈子都不想记起来的人。 “公子可是忘了,当年……”女子一步步地向流云走近,“莫非是公子心里已经有人了?” 流云一怔,竟什么也想不出来,他有在乎的人吗……好像,没有吧…… “流云!”这时,南宫寂竹地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 流云有片刻失了神,随即,手握紧了轮回,一提手,看不清动作,轮回便已入鞘,看着面前的残影,冷冷道:“是啊,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也请你不要再这么麻烦地出来打搅我了。” 残影散去,南宫寂竹打开了偏殿的门,见烟尘之中,流云正背对着他,自言自语:“寂竹师兄,你知道吗,尘海之中,三千繁华,不及于你,亦是让我流云也可舍弃一生。” 南宫寂竹屏住了呼吸,他对流云很重要吗?可是,他也从来都不了解流云啊…… 流云回过头,看到南宫寂竹,笑了起来:“寂竹师兄,你怎么在这啊?” 南宫寂竹停顿了半刻,才说道:“我刚刚在寝殿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一炷香之前,南宫寂竹本还在寝殿里东翻西找,却无意中发现了一本书,书很普通,但这也使他记起来了一点,为何书会出现在这里?太子殿好像是没有藏书阁的啊。 也正是因为南宫寂竹突然想起这里没有藏书阁这件事,他才明白了一切。白凌精通幻术,那么,太子殿内其实并非是没有藏书阁,而是白凌用幻术将其隐匿,她自己,也极有可能藏于藏书阁之中。 流云听完南宫寂竹的分析,笑着牵起了他的手,说道:“寂竹师兄,那我们一起去找藏书阁吧!” 南宫寂竹沉默了一会,说道:“沈杺。”找到藏书阁肯定是需要沈杺的,况且,刚才流云的那番话……他觉得他一时也不找急于找到白凌。 流云点点头便拽着南宫寂竹跑到前殿,此时的沈杺还趴在地上,流云见他这一副的狼狈样,便趁机损了他一把:“沈杺啊,你这是还没打就累了吗?”话虽是这么说,流云还是弯下腰一把扯起了沈杺。损他是因为他平常也没对谁客气过,拉起他是因为沈杺就算嘴再利也知道掌握分寸,至少沈杺还是对他们算好的了。 沈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可把流云跟南宫寂竹给吓到了,流云半天没说话,南宫寂竹回过神,对沈杺说道:“沈杺,你知道太子殿的藏书阁在哪里吗?” 沈杺想了想,说道:“知道啊,藏书阁,不就在这里吗?”沈杺指着前院的那棵树说道。 第十章 破谜题殿内凶机显 流云一脸不相信沈杺的话一样地说道:“你确定吗?”那棵树那再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得住一座藏书阁的啊! 也不得不说,沈杺平时看起来是挺不招人喜欢的,但在有些时候还是很让人省心的。毕竟他对幻术的了解要远远高于南宫寂竹,流云的话,他怎么样倒是不怎么知道,不过照理说也不可能强过沈杺。 南宫寂竹看着沈杺走向前院的那棵树下,只见沈杺念了些什么,手上便覆上了一层咒文,手一碰那棵树,竟然出现了一个结界,沈杺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碎!”结界便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藏书阁。 怎么感觉沈杺的灵力长进了很多?南宫寂竹有些疑惑,他记得沈杺应该还没现在这样能随意运用灵力。但他也知道,沈杺就算是再厉害,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至于其他的,并不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见沈杺笑着回头对他说:“好了,大师兄我们进去吧。”南宫寂竹也点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流云,流云也发觉他看了一下自己,便冲他笑笑,南宫寂竹收回目光。 流云他还是真的不了解啊,如果是平常人,他觉得了不了解都没那个必要,即使是不了解,只要他想,他就能猜出那个人如何,可是流云不行。一是他不愿意怎么做,二是他似乎看不透流云。流云平常总是笑,可能哪个笑是什么意思,他的笑孰真孰假,南宫寂竹丝毫也看不出来。但一想到他背对着他说的那句话,南宫寂竹就觉得,不管他以前是否了解流云,他现在是绝对有必要去了解流云。 走进藏书阁所处之地,三人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不简单。先撇下去藏书阁的构造不谈,光是说白凌是如何做到把如此巨大的藏书阁给隐藏在只有几米的小空间里的。难道,刚才三人所处的地方才是幻境?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中了白凌的幻术?料是沈杺再怎么精通幻术,南宫寂竹再怎么谨小慎微,三人还是不得不承认白凌之天才,只可惜,这样的天才竟然屈身于帮璎宁太子争夺一个小小王位,这不仅令人费解,更让人怀疑她是否是有更大的阴谋。 南宫寂竹看看四周,一片草地上,一座高楼矗立,黑色的木楼,木楼虽看起来简单,可光是周身的草地,便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真的安全吗?南宫寂竹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草,手上附加了点灵力,伸手碰上去,却开始嗞嗞的冒烟,随后那一块的草地便变得光秃秃的了……三人也因此提高了警惕。 如果不是有什么,这些草地为什么一碰灵力就消失,除非,这里也是幻境?南宫寂竹思考着,看向木楼,究竟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进去的话,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可不进去的话…… “要进去就进去吧,别在这磨磨唧唧的了。”沈杺看了南宫寂竹一眼,便走进了木楼。南宫寂竹也只好跟流云一起紧随其后,他是最大的没错,可是他是真的太优柔寡断了吗?就连做个决定也要让沈杺定夺,但如果不这样,过于莽撞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就在这时,身旁一直没说话的流云开口了:“寂竹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流云会支持你的。” 真的吗?南宫寂竹看着流云,似乎有了信心,以后真的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流云都会支持他吗。到了木楼门前,抬头一看,木楼上赫然是一块写着“藏书阁”的木匾,木匾还算完好,藏书阁也没有损坏的地方,可这里就是没有人啊!南宫寂竹推开门,里面也是一尘不染,丝毫不像他在太子殿的寝殿里所见到的那样,到处布满灰尘。 南宫寂竹进入藏书阁之中,上下楼的分层构造,地面上铺设这花纹地毯,墙壁上也全是藏书木格,而木格之中,满满的藏书一看就数不清,加上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阁子,从外面看的时候也没有想到里面竟会有如此之多的藏书。而却更令人惊讶的是,南宫寂竹拂过一本书,书脊上也很干净,完全不像是没人打扫的样子,莫非,这里才是太子殿的现状? 随手抽出一本书,南宫寂竹开始翻阅,书页也很完好,字迹也很清晰,也没有任何被虫子蛀过的痕迹。这本书南宫寂竹大致翻了几页,之前一定是有人翻过这本书,而且是反复翻过,不然为何南宫寂竹一打开便看到了一句诗: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仔细想想,这是写女子之美好的,南宫寂竹接着往后翻,又是一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这句诗……南宫寂竹有些疑惑了,如果说前一句诗中既写了女子的美好,与对心爱女子的思念,那么这一句与前一句联系起来,却是充满幽怨,完全是两个极端。 南宫寂竹接着看了几页,也还是这些自相冲突的诗句,他翻完这本书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这些互相冲突的诗句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但如果仔细看,前一句诗既然是美好的,那么后面的那句必定悲伤,可前一句若是悲伤的,后面的那句只能说是更加伤感。他向来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也不懂这些藏匿千般的离愁别绪,亦或是儿女情长,在他看来,这些只不过是些儿戏,毕竟他是早已失了生而为人应该有的感情。或喜或悲,他从来都不言于表,也不会写下来。 沈杺倒是对这些东西颇感兴趣,一连翻开好几本,看了半天竟然笑了起来,随后硬扯着流云说了些什么,然后接着大笑。流云也就听着他的胡言乱语,不做任何反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寂竹一眼。 幸而南宫寂竹并没有发觉流云正在看自己,否则他又要多想了。南宫寂竹接着翻了几本书,基本上也都跟第一本一样,感情矛盾,却又隐隐有些联系,痴男怨女,如是而已。像什么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又如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更有甚者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南宫寂竹也不得不说,这藏书阁里就没有一些正经点的东西了吗? 当然,他所看到的或许是别人有意而为之,但这种有意为之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多到基本上每本书上都有。琴谱上记载的关于男女之情的谱子全部被画了出来,棋谱上黑白子竟还摆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图案,有的书里还夹着抄写字句的纸上面也是些南宫寂竹看不懂的东西……南宫寂竹终于放弃继续在书中找线索,放下书,他便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第二层楼。 第二层楼里主要是些小阁子,每个阁子都封好,但只需轻轻一抽便能抽出阁子。南宫寂竹把第二层楼里的阁子全部打开,却只找到了一堆的画像,丹青白描皆在其中,分明的白纸之上,点点墨迹,便勾勒出人影。画卷所画,有男的也有女的,南宫寂竹也不了解这些,便一一放回原处。不过,在他关上阁子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阁子表面的花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可是仔细看却又各有不同。 “沈杺。”南宫寂竹在上面叫了一声,沈杺便马上上来了,流云也跟着跳上来。 沈杺见南宫寂竹指了指那些阁子便知有古怪,打开阁子一瞧,他便觉得眼熟,这身形……不是他在前院里看到的那个女的吗?又打开一个阁子,沈杺便确定了,这就是那一男一女。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前殿里的那两个神像,也是这样的身形,只不过看不清脸,而这些画上却画出了脸。沈杺向南宫寂竹说起了他在前殿里的经历,又听南宫寂竹说起了寝殿里的事,流云在一旁,直到最后才说他也见过一个与画上身形相同的女子。这一下子三人便对这些现象起了疑,太子殿里的事三人所经历的皆有不同,合在一起也看不出有任何联系。 “等等,”沈杺突然打断了对话,“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像个故事?如果说故事里的人的话,应该是白凌跟璎宁太子,而这个故事便是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大师兄因为寝殿里的书才想到了藏书阁,而流云和我则是看到了白凌设的那些幻象。可如果那些本就不是幻象,而是白凌有意而为的话,那么我们在藏书阁里的一切也就有可能全是白凌故意为之。也就是说,我们可能还是处在白凌的幻境里!” 听完沈杺的话,南宫寂竹也觉得事实便是如此,流云倒是没什么表现,只是说:“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沈杺笑着说道:“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我破不了的幻术?”说着,他便开始捣鼓起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阁子。 话是在理,但为何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如果全是有意而为之,那么既然已经把他们困在这里,白凌此时此刻也应该出现才对,可现在不仅还没看到白凌,他们三人就已经在这里瞎忙活。被困在幻境里也好,处在现实中也罢,可无论如何藏书阁里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至少现在,他们还在这里。 南宫寂竹往下面一层看去,好像还是很普通,而当他抬头看向上面时,却睁大了眼。 藏书阁之上,一面镜子横亘于阁顶,而他抬头看去的一瞬,镜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一闪而过。那面镜子在第一层楼往上看便是置于一个盲点,而到了第二层楼,如果不是因为这面镜子所处地方特殊,而南宫寂竹站的地方也比较偏僻,可能到现在也不会被发现。镜子里映出的并非人,而是第一层楼的地面,南宫寂竹有些怀疑,这面镜子摆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照明,那么,这面镜子又有何用? 正当南宫寂竹想要跳上去一看究竟之时,沈杺大喝一声:“破!”整座楼便开始摇晃了起来。 沈杺大喊道:“大师兄,流云,我们快下去,这里要塌了!”说着便扯住两人跳了下去。 可刚一着地,南宫寂竹就觉得不对劲了,抬头看了眼阁顶上的那面镜子,为何他能看到镜子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那面镜子正在飞速下落,镜面正好朝着三人,而且,在“镜子”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南宫寂竹也终于看清楚,那根本不是镜子,而是一副阵法! 原来,三人从一进入藏书阁开始就已经陷入危险之中,地面上的也不是花纹,而是这个藏书阁中的阵!而触发这个阵的唯一办法便是破除这个幻境。 南宫寂竹看着那副阵,心中一凛,好一个阵中阵,好一个白凌,这可真是把他们都算计了! 木楼摇晃地越来越厉害,阁顶上的阵也落下的越来越快,南宫寂竹有那么一瞬又想起了落夕村里的那一幕。 御子仪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然后又甩到一边,他亲眼看着村子烧起来,最后被火焰吞噬殆尽…… “我不过是看你可怜,你连反抗的力量也没有,连这些村民也保护不好,你还有什么用?”御子仪这句话似乎是真的说对了……他,南宫寂竹,从一开始就保护不了任何人……他,的确很没用…… 阵马上便要砸下来了,这个时候,南宫寂竹却呆在了原地。 “寂竹师兄!”流云大喊着扑过来,南宫寂竹低着头,目光呆滞…… “轰——”阵轰然落地,三人也随之不见,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了。 白衣女冠笑着从藏书阁外走进来,踩在新铺设的地毯上,说道:“竟然换地毯了?看来得去会会那些小老鼠了,乖乖呆在太子殿里不好吗?真是自找麻烦。”白凌笑着拟了个决,又消失在了原地。 第十一章 落陷阱迷阵乱人心 “竹儿……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将他推下山崖,他睁着眼,看着女子被长枪刺穿胸前,女子的血从胸口喷涌而出,鲜血入眼,坠入黑暗…… 南宫寂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山洞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石笋滴滴答答的滴水的声音。头部似乎是受到了撞击,南宫寂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也不知道是他习惯了黑暗还是怎么回事,他在黑暗之中视力竟是意外的好,环顾四周,南宫寂竹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猛地感觉身下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南宫寂竹低下头,却看到流云正趴在他的身上。南宫寂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唤醒他,可却并没有什么用。流云此时仍处在昏迷之中,南宫寂竹看着他,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藏书阁里,眼看着阵马上就要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流云竟然猛地扑向南宫寂竹,将他扑到一边,随后阵落下,南宫寂竹意识也陷入昏迷。其实他那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果然,他这个师兄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什么用啊……落夕村是这样,藏书阁也是这样…… “寂竹……师兄……”流云突然醒了,慢慢挪动着身体,然后……等流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妙而不可言。 此时的流云正两手支撑着身体,两腿呈跪状,而偏偏南宫寂竹又不偏不倚地躺在地上,更巧的是,他上面刚好就是流云……流云平常束发也从来都是随便一弄,如今长发有些散乱,而地上的南宫寂竹衣着端正,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尴尬,虽然南宫寂竹看起来是没什么,但流云就不一样了,流云脸马上就红了,连忙问道:“寂竹师兄,你,你没事吧?”语气听起来莫名激动,就是话说起来还有点结巴。 “无事。”南宫寂竹盯着他,不平不淡地说道,完全一点也没看出来尴尬…… 流云似乎是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流云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又加了一句:“寂竹师兄不起来吗?”废话啊!你寂竹师兄现在正被你压着啊!还怎么起来啊! 然而南宫寂竹反倒是十分平静地做出了回答:“没事,不急。”流云一听,一激动,手一失力,便直接趴着倒在了南宫寂竹身上,也幸好流云不是特别重,而南宫寂竹也是从小修炼,流云这么一压下来才没什么事。 流云这一趴下来边就不动了,南宫寂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时半会他也是别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流云突然动了动,南宫寂竹本以为他是要起来,结果没想到,流云竟然抱住了自己,而且好像抱得还挺紧的。南宫寂竹本想挣开,可是转念一想,其实,就这么被流云抱着不起来也挺好的…… 或许流云是真的累了吧,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闭着眼,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期间,南宫寂竹就这么一下子也不动的给他抱了三四个时辰,南宫寂竹也没合眼,只是看着山洞洞顶,怔怔出神,一语不发。 如果说南宫寂竹这么多年有被谁像今天这样如此对待的,那便只有他流云一人;如果说天下真有人能在如此情况下还没任何反应的,那也只有他南宫寂竹一个。 南宫寂竹自然不会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他在想的是,为何他们明明已经中了那个阵,可他和流云却还好好的在这里?莫非,那个阵本来就不是用来杀人的?既然如此,那么这里又是哪里?这个山洞是怎么回事?还有,沈杺呢?可疑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南宫寂竹一时也很混乱,白凌的幻术向来都是如此,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思考不出任何头绪,南宫寂竹也只好作罢,垂眼看了看身上的流云,流云明明比他还要高,而且他也快十六了吧,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难道是他太惯着他了?不过,还是算了吧,流云若是能这样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也好,就像他当初给流云起这个名字时一样,如天边流云,来去自如,洒脱随性。 好像他什么时候对谁也这么说过同一句话吧,可是,好像又不是这么说的。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为何他最近总是想起这些事情?可每次他仔细去想,却又什么也想不到。他的记忆只有五岁时的,在前面便是模糊不清,邱尚卿说过,人的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早的事,红玉也曾这么说过。可南宫寂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是在他下山来到枫叶林之后才出现的,白凌精通幻术,如果这些本来就是她为了扰乱人的心智而有意设下的幻术,那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见流云快要醒了,南宫寂竹才移开目光,待流云醒过来,见南宫寂竹还望着洞顶,便也知道他心里有事,不再多言,只是从他身上缓缓爬起,然后慢慢起身。南宫寂竹见他起来了,便也起身,自始至终,两人皆是无言,但又似乎不是那么无话可说。 南宫寂竹起来后便打算离开山洞,正当南宫寂竹准备往更深处走时,却被流云一把抓住:“寂竹师兄,你若是信流云,便听流云的,我们往那边走。”流云指着与南宫寂竹所走方向相反的那端说道。 南宫寂竹听了点点头,流云不会害他,永远不会,况且,信流云又有何难?只是不知道为何流云的话中更多的是恳求,难道流云怕他不相信他吗?南宫寂竹这么想着,又看了流云一眼,出乎意料的,此时的流云并没有先前那么高兴,反而是点了点头,拉起他的手向他刚才指着的那端走去。 一路上两人也是一句话也没说,流云只管牵着南宫寂竹的手向前走,南宫寂竹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只是路一长,周围一静,身边有人却不说话,轮谁也是耐不住寂寞。 先开口的竟然是南宫寂竹,南宫寂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话,但如果他不说话的话,他觉得流云会更不对劲。南宫寂竹咳了两声,问流云:“沈杺呢?”不得不说,南宫寂竹平时也不与旁人交流,只是偶尔说几个字,如果不是有流云这个无论他说什么都听得懂的人在,南宫寂竹可能完全就不会开口说话了吧。而现在,南宫寂竹一开口就问这种问题,可见他平时是有多无趣。 但,遇到这种情况,面对这么无趣的问题还能回答的也就只有流云了。流云听南宫寂竹这么一问,手按了按腰上的轮回,想了想,突然回过头一笑:“流云可什么都不知道。”南宫寂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流云莫名有些紧张,却听得南宫寂竹随后说了几个字:“发冠掉了。” 流云连忙伸手一摸自己的发冠,却发现长发早已散乱,而发冠竟然在南宫寂竹手上。南宫寂竹看了他一眼,走过去,站在他身前,说道:“转过去。”流云也乖乖听话转过身背对着南宫寂竹,南宫寂竹伸出手,将流云的头发重新束起。 平常习惯了松松散散地束发的流云,如今到了南宫寂竹手上,束个发也直喊疼。南宫寂竹平常是不带什么出门,但只要他想找,木梳什么的也是能拿得出来的。南宫寂竹对于束发这种小事却是十分一丝不苟,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好像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束好了发,流云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是,太疼了! 南宫寂竹见他疼的咝咝的抽气,也不去安慰,当然,如果这种小事也要人安慰,在南宫寂竹眼里看来,那个人跟废物估计是没什么区别了。然而,事实却是,流云一等到南宫寂竹束完发,便连忙转过身,一把把南宫寂竹抱在怀里,并且越抱越紧。 天知道是怎么了,南宫寂竹只觉得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如果流云再不松手的后,他很有可能就会被流云这么勒死! 好不容易流云松了手,南宫寂竹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流云笑着看着他,却什么都不说。南宫寂竹对他这种小孩子行为也是无语了,这种事情也要发泄一下情绪,他真是太孩子气了! 流云见他呼吸已经平缓,便又牵起南宫寂竹的手,往前走,只是用的力气似乎是更大了点,好像是害怕谁要跟他抢一样。不过这一次,路上流云话也变多了点,有一下没一下的问南宫寂竹些令人费解的问题,比如说,“寂竹师兄你有喜欢的女子吗?”“寂竹师兄你累不累?”“寂竹师兄喜不喜欢流云?”这一系列话题南宫寂竹总是沉默或者简单的说几个字,但流云反倒是越问越起劲。 山洞里道路崎岖且又难走,不过好在两人在黑暗中皆可行动自如,一路之上虽然分叉口诸多,但南宫寂竹用玉龙试探一下便知哪条路是安全的。可就算是这样,在这种情况下,刚才在藏书阁之中消耗的体力本就不是一时休息可以补充回来的,两人虽休息了三四个时辰,但也不能过度消耗。 终于,两人看到前面有亮光,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出洞口之前,流云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南宫寂竹,问道:“寂竹师兄,你会忘了我吗?” 南宫寂竹面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流云他这是什么意思?会或不会,一生也不过是短短数十载,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找回了禁器他自然也就回了仙门,继续呆在寂竹峰上直至死去,纵使修道之人寿命再长,也终有命尽之时,流云若是继续陪他,便也不过是在寂竹峰上呆上个几十年;流云若是不陪,他一个人也早就习惯了。 流云见南宫寂竹半天不回答,便换了个问题:“寂竹师兄,如果有一天流云不得不离开你,你会留我吗?” “不会。”南宫寂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有些事你总要去面对,与我留与不留又有何干。”南宫寂竹从来都是这样,并非他冷酷,而是事实便是如此,即使他想留流云,可那又有何用?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躲不了,他再无奈也只能去面对,不管流云今后究竟如何,他要走,南宫寂竹不送;他不得不走,南宫寂竹也不留。 流云听了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他勾起嘴角,说道:“如此,甚好。” 现在的南宫寂竹可能还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真正含义,可有朝一日他就算是知道了流云问他的原因,他也还是会照做,无论他那时与流云究竟如何。 在出洞口的一瞬,南宫寂竹只觉眼前一道强光刺过,再次睁眼,眼前是一片鲜红…… 流云分明记得牵着的是南宫寂竹的手,可出来后回头一看,他身后那是什么南宫寂竹,那明明是个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再看看他自己,原本那一身白衣已经变成了绣着金线的红色喜服。流云冲着身后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小声说了一句:“寂竹师兄?” “何事。”听到流云的声音,南宫寂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被一块红色的布给遮住了眼睛,扯下头上的红盖头,南宫寂竹看着面前的流云,瞬间傻眼。面前的流云不得不说变化之大,原本总是身着白衣,看着慵懒,可现在,明眸皓齿,脸上淡淡的一抹红,眉眼之间却是有情,就连人也看起来与众不同,较之前的慵懒,更多的是一种沉稳而又带些妖艳。 而在流云看来,南宫寂竹的变化才是最大的。南宫寂竹平常看起来便属于那种略微带点罡气却又不失阴柔的那种,柳叶眉间一点砂,蝉翼唇上一抹红,额前用碎发微微遮起,雪白的脸上添上腮红,竟让流云险些把持不住。 “怎么了?”南宫寂竹轻挑眉,流云这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啊。 “没,没什么,”流云说着,一下子变得颇有兴致,看着南宫寂竹漆黑的眼睛说道,“寂竹师兄,不如我们拜堂成亲吧!” 第十二章 巧用计白狐现真形 “寂竹师兄,我们成亲吧。”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笑得深沉而又深情。 南宫寂竹看着流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现在完全没料到流云会这么突然,心里早已乱如麻,不仅是因为流云,还因为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这里是幻境,那么流云也有可能被…… “哈哈,寂竹师兄你在想什么啊?”流云拉了南宫寂竹一把,“寂竹师兄,你也别想多了,我这么说只是因为这个幻境,这里与我们之前所遇到的其他幻境不同,这里不仅改变了环境,而且,我们的装扮也变了。如果我们想从这里出去,或许成亲是一种可行之径。” 南宫寂竹听得流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流云见他脸色好了不少,便接着说:“况且,刚才在藏书阁里,沈杺跟我说了些东西,寂竹师兄你可能不懂那些儿女之情,但沈杺看完那些书之后对我说,白凌对璎宁太子用情至深,倘若依他这一言,这里想出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方法可行了。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寂竹师兄再想怎么样……” 还没等流云把话说完,南宫寂竹便盖上了红盖头,淡淡道:“走吧。” 流云吃惊了一会,便牵着南宫寂竹向前走,寂竹师兄这么快就答应了?流云嘴角微扬,不管怎么样,寂竹师兄答应他了,他盼着一刻可是盼了好久,现在高兴都来不及呢! 而南宫寂竹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对这些事的确是不懂也不关心,只是就这么盖着红盖头,被流云牵着向前走,就算他再怎么孤僻,再怎么冷静,也不由得有些……别扭?与其说是别扭,倒不如说是无法理解。他还是更希望流云这段路能早些走完,他再这么被牵着,恐怕可能就真的要疯了,手摸摸腰间,幸好玉龙还在,玉龙还在的话,他也不怕之后会怎么样了。 “寂竹师兄,就快到了哦。”流云的声音中带着些激动与欣喜,南宫寂竹听他这么说,竟有点不想这么快走完这段路,但也没有办法,按紧了玉龙,让流云牵着他走完了接下来这一小段路。 路的尽头却是另一条路的开始,流云牵着南宫寂竹走在通向大殿的路上,锣鼓喧天,花雨飞撒,周围全是围观的人。流云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寻常百姓也有,富贵人家也有,王公贵族也有,但也只是有装扮,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脸! 流云牵着南宫寂竹接着往前走,一路上,鞭炮声,祝福声,夹杂在一起,一同进入南宫寂竹的耳朵里。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太子这么一打扮,真是好生俊俏!只可惜太子今天就娶了赫连大小姐,真是可惜啊!赫连大小姐一定要和太子一起好好过日子!” “光说太子殿下俊俏,新娘子也是绝色啊!就算是遮住了脸也是美丽至极!” 听着这些,南宫寂竹的脚步突然有些停顿,流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寂竹师兄可是被吓到了,若是不想再这么下去,流云现在就带寂竹师兄走。” 南宫寂竹一言不发,让流云更加担心,寂竹师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好半天才听得南宫寂竹说道:“无事,继续吧。”这五个字听起来十分平淡,可却让流云安了心,寂竹师兄没事就好。 其实南宫寂竹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听得这些人的祝福,加上此刻要“成亲”的是他和流云,就不禁把自己给带入进去了,不过想想也是可笑,他和流云,怎么可能呢? 两人慢慢走向大殿,大殿下台阶之多,流云一点一点地向上走,唯恐把南宫寂竹给绊到了,如果有一天他成亲要选地方,他绝对不选台阶这么多的!他连台阶都不想有! 南宫寂竹慢慢跟着流云的节奏,其实台阶是多是少对他来说完全没什么影响,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况且,他所走之路,本就是一条绝路。台阶而已,但有流云牵着他,感觉很安稳。 走上大殿,听着上面的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也就是些诏令什么的,流云看着上面的人也没有脸,便低着头,等他们读完。 好不容易等他们念完了,才到拜堂成亲。主持司仪大声道:“一拜天地。” 流云牵着南宫寂竹对着殿外,跪下来,拜了拜,南宫寂竹本也不知该怎么做,但幸得有流云在一旁小声提醒。 在南宫寂竹跪下去,弯下腰,拜下去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女童的声音,女童似是在唱歌:“新嫁娘,新嫁娘,热闹闹,嫁新郎……”声音很小,似乎隔得很远,但南宫寂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流云似乎并没有听到,拜完天地便拉他起身。 “二拜高堂!” 两个又转身面向大殿之上,又跪下去,拜了拜。 这一次,女童的声音更大了些:“新郎笑,喜洋洋……”南宫寂竹只觉得女童的声音更近了点,但流云却好像还是没有听到一样,和刚才一样地拉他起身。 “夫妻对拜!” 最后一次了,南宫寂竹转过身,面对着流云,弯下腰,只差直起,便可礼成。 弯下腰的那一瞬,南宫寂竹似乎想到了许多,如果这是真的话,礼成了,他是否就会是流云的妻呢?想了想也觉可笑,流云还只是个孩子,而他,是注定一生都要孤独的。 女童的声音不期而至,只是这一回似乎是附在了南宫寂竹耳边:“新嫁娘,新嫁娘,嫁个好新郎,莫把眼泪掉……” “寂竹师兄!小心!”流云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把南宫寂竹推开,南宫寂竹刚准备直起腰,被流云这么一推,完全是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推出去好远,等他站稳,一直盖在他头上的红盖头也掉了。抬起头,南宫寂竹只发现,他和流云之间站了个白色衣服的女童。 女童还在念着童谣,声音听起来仍是像在唱歌,只是她早已泪流满面:“新嫁娘,新嫁娘,新婚夜被新郎杀,莫把眼泪掉……” 这女童是……南宫寂竹看着女童,女童也转过头冲他一笑:“新娘子好!”女童笑得十分天真,可却令南宫寂竹加紧了防备。 流云趁着女童转过身看向南宫寂竹之际,从腰间拔出了轮回,然后,一剑刺去。 轮回正好穿过女童的胸前,女童十分机械地转过头,冲流云笑着说道:“新郎官,你要杀的人是新娘子,可不是我。”女童眼泪还在流着,可是流着的却是血泪,胸前的血一点一点地渗出,染红了一大片衣服,七窍流血,随之倒在地上。 南宫寂竹看向流云,流云冲南宫寂竹笑,大声说道:“寂竹师兄,不用担心,我没事!” 其实南宫寂竹也并不担心流云会有什么事,但冲着女童刚才的那句话,南宫寂竹也不可能完全放心。新郎官要杀的是新娘子。这句话……南宫寂竹也是一时半会没想出来是什么意思。 流云将轮回从女童身上拔出,走到南宫寂竹身边,周围的场景像是一下子定住了一般,这个大殿里只剩下他和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看着流云走过来,却丝毫没有警惕,不仅手从玉龙上放下了,他还就站在原地等着流云,不用想,流云这么一折腾,肯定把轮回一收就扑到南宫寂竹的怀里。 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如南宫寂竹所料。流云并没有朝他扑过来,反而是十分镇定严肃地跟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不论待会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不要管我,听我的就好,答应我你会这么做。” 南宫寂竹沉默半刻,便说道:“好,我答应你。”他不需要怀疑流云,他信他,仅此而已。 流云听得南宫寂竹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也是十分意外,但他也没将这些表现在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个十分轻松的笑容,说道:“那么就麻烦寂竹师兄用玉龙砍我两刀吧。”话说得十分轻松,可南宫寂竹听到这些也是有几分吃惊,强行忍住询问流云“怎么了”或是“为什么”的想法,南宫寂竹还是点点头。 流云见他点了头,便随手用灵力除去了轮回剑上的血迹,然后收轮回入鞘。 南宫寂竹将玉龙从剑鞘中拔出,看了一眼流云,这将会是他第一次用手中的剑伤了眼前这个不停叫他寂竹师兄、总是向他撒娇的人,但这也将会是最后一次。虽然不知道流云为什么要做出这个要求,但南宫寂竹相信他,流云是不会让他白白去选择相信他的。 玉龙被南宫寂竹紧紧地捏在手上,红色的喜服还穿在身上,可是却透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寂竹师兄,来砍我吧,最好是砍要害之处。”流云说着,张开了手,睁着眼看着南宫寂竹,等着玉龙一剑劈来。 一阵风掠过,穿过流云,径直冲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女童。玉龙一剑劈下,瞬间将地上的女童劈成两半,而流云,只是断了一缕头发。 “真是可惜了,”南宫寂竹叹了口气,“你的头发就这么断了一缕……” 流云睁大了眼,看着南宫寂竹,南宫寂竹此时正站在女童的旁边,流云惊声问道:“寂竹师兄,你为什么不砍我?” 南宫寂竹冲着流云摇了摇手里的那缕头发,说道:“砍了。” 明明很生气,可是流云却只是红了眼,轻声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会真的如她所言,最后杀掉你吗,寂竹师兄?” 南宫寂竹走了过来,将流云搂进怀里,说道:“我为何要怕,你不会害我就是了。” “真的吗?”流云抬起头,看着南宫寂竹,多少年了,还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救了他。流云靠在南宫寂竹怀里,感到莫名的安心,不过,好像他也没力气了吧…… 南宫寂竹点点头,对于流云这种反应,他也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打算去用玉龙砍他,就算是流云自己要求他这么做,他也还是不会照做,南宫寂竹并不相信女童所说之话,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如果流云真的要杀他,能不能杀了他,这就是个问题,如果流云要杀他,恐怕早就动手了吧。生死在他看来皆是无所谓,人各有命,能活多久,活得如何,都只能靠自己。 “哎呀呀,可真是看的我好感动啊。”南宫寂竹的身后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南宫寂竹回过头,女童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可一眨眼,女童又变成了一个白衣女冠。 白凌笑着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南宫寂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流云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白凌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二位的感情很好嘛。” 南宫寂竹权当是没听见,流云也完全不理不睬,白凌也不生气,只是说:“二位突然造访太子殿,白凌也还没来得及招待二位,只是二位未必也太不小心,竟然落到我设的陷阱里来了,白凌还以为是来了两只不懂事的小老鼠,可没想到竟是二位道长。” 白凌话刚说完,玉龙便又冲向她的脸,南宫寂竹冷眼看着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周围的灵力将玉龙截在半空中,白凌连忙摇摇手,说道:“二位又何必如此防着我呢?这里的幻境都是我设的,也就只有我才能放二位出去,可如果二位对我还是如此不客气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流云抬起头,看着南宫寂竹,懒懒道:“别给脸不要脸。” 白凌冷笑几声,说道:“二位也是,白凌今日过来也本就没有打算跟二位动手u,只是若是二位要先动手,白凌也不会客气的。” 南宫寂竹不由得多看了白凌几眼,她这是在打什么算盘?流云靠在南宫寂竹的怀里,十分小声地对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不用担心,她不敢轻举乱动。” 白凌笑着看了看两人,说道:“二位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与我合作?” 第十三章 表真情细谈当年事 月下各饮一杯酒,从此无意君去留。 七年前,皇城外,枫叶林。 白狐从树洞里跑到溪边,追逐着一只蝴蝶,一边跑着,一边东张西望。听说,最近枫叶林里来了好多皇城里的人,不是说好了,皇城根枫叶林,谁也不惹谁? 白凌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忙蹿进一旁的树丛里,透过叶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 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跑到树丛旁,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然后又匆忙离开。白凌也没立马出来,而是看了看侍从刚刚捡起东西的草地,地上却是一摊的血迹。白凌皱了皱眉,他们这是……在打猎?白凌这下子就不高兴了,枫叶林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地盘,他们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过来打猎,还打死了一只动物,还正好被她白凌给看到了!真是忍无可忍! 白凌在树丛里蹲着,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帮一点礼数都不懂的皇城里的人。不如就……白凌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摇了摇尾巴,继续蹲在树丛里。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又一只猎物落在了树丛旁边,白凌见来捡的侍从还没来,便忽的蹿出树丛,落到猎物旁边,用灵力将猎物变走,自己又躺在猎物边上装死。 侍从过了会便过来了,提起她,晃了晃,回过头对后面的人马喊道:“回禀太子,这是一只白狐狸!” 随后,太子骑着马过来了,他看了看侍从手上提着的白凌,自言自语道:“奇怪,我刚刚不是像天上的雁群射了一箭吗?怎么射到的是只狐狸?” 侍从见太子一脸疑惑,便趁机说道:“兴许是太子殿下您的箭落下时刚好射中了这只狐狸,再说了,这可是只白狐狸,太子殿下您带回去,肯定也好向陛下邀功啊!” 太子听侍从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侍从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邀功?白凌心想着,这个太子好像是叫璎宁吧,他要是这么把她给提回去,他那个老子绝对会恨不得刮了他的皮!把她白凌给带回去不是找死吗?白凌嘴角向上扬,差点笑出声,她已经快等不及见到这个一点礼数也不懂的璎宁太子被煲成汤的样子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她的确是被璎宁太子给带进皇城了,也的确是被带上了皇宫大殿,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气得想屠尽皇城。 夜宴上,璎宁太子将她献给老皇帝,老皇帝没有生气不说,还大肆夸奖他,甚至还封赏给他许多珍宝。这一切令白凌可谓是匪夷所思。 皇城里的老头什么的不是最怕他们了吗?不是一直都不敢来惹枫叶林的吗?之前是谁向他们发过誓,永远不来侵犯枫叶林的?可如今这璎宁太子光是打猎抓找了一只白狐狸就高兴成这样,这老皇帝还想不想接着做了? 璎宁太子见着老皇帝如此大肆封赏他,竟还是神色平静,只是目光微微偏向了大殿上的某处,然后开口道:“璎宁不想要父皇任何封赏,璎宁只求父皇能将赫里将军的爱女赫连嫣许配给我。” 白凌直接想要变成人形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璎宁太子了,她白凌贵为白狐一族未来的继承人,竟然只值他跟一个小姑娘的婚约?白凌现在越发不想如他的意,他那个父皇最好别答应,否则,今晚她要是不屠尽皇城,她就不姓白! 不过,这次这个老皇帝也还算聪明,只是说道:“我儿如此年轻便能杀死一只白狐,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定时这皇位继承的不二人选,只是这婚事……还容本王再考虑考虑。” 璎宁太子立马不说话了,他已是明了,老皇帝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的,但他照样也不失礼数地行了个礼:“谢过父皇。” 白凌看着璎宁太子如此窝囊的受了气还不知道反抗,便不由得觉得,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是个受气的。 按说白凌现在也该离开,回枫叶林了,可她还想找点乐子,那个璎宁太子挺有趣的,不如就……白凌随意使了个障眼法,让大殿里的人以为她还趴在地上,然后边脱身溜了。 一路跟着璎宁太子走到御花园里,白凌翻个身便上了屋顶,奈何她听力好,就算璎宁太子离他再远,只要他还在这御花园里,她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璎宁太子在御花园里徘徊了一会,似乎是等到他要等的人了,便走上去一把抱住了一个人。月光之下,白凌刚好能看清楚,这璎宁太子抱的是个女人。 有点意思了,白凌笑着,继续偷听他们的对话。 “嫣儿,对不起,父皇还是没答应我们这门婚事。”璎宁太子的声音听着竟还有些委屈。 他怀里的女子却是温声说道:“太子殿下莫要着急,嫣儿还能等。” 白凌简直要笑趴下了,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赫连嫣了吧,真好笑,真当那种一怒为红颜的情况能在他们身上发生不成?自古人就没一个好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还不如枫叶林里的一株草! 璎宁太子松开赫连嫣,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交给赫连嫣,白凌也是看清楚了,枫叶林里的枫叶,他还真是有心了,不光在枫叶林里打猎,还带走枫叶林里的枫叶,他可真是大胆啊! “嫣儿,你从小身子弱,平时不能出门,我今天去城外枫叶林里打猎,也顺便带回些枫叶给你瞧瞧。”璎宁太子说着,将枫叶用白绢包好,十分郑重的交给了赫连嫣。 “嫣儿谢过太子殿下,枫叶,嫣儿很喜欢。”赫连嫣打开纱布,见着那些红得如火的枫叶,满心欢喜。 璎宁太子却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嫣儿以后莫要再叫我太子殿下了,叫哥哥就是了,还有,我们之间,何来谢谢。” 赫连嫣点点头,心思却全在枫叶上了,见赫连嫣喜欢,璎宁太子也高兴。 白凌趴在屋顶上看着这一男一女在那里恩恩爱爱,也觉得没意思了,本想离开不看了,赫连嫣一句话却让她留了下来。 “父亲总是跟我说,城外的枫叶林极为凶险,哥哥又是如何进入枫叶林,又是如何带回这些枫叶的呢?”赫连嫣抬起头看着璎宁太子。 璎宁太子笑了笑,说道:“父皇近日已请来了许多修道之人,过几日便可拿下枫叶林。管它枫叶林里再凶险,父皇这次可是志在必得,那些枫叶林里的妖魔也该清理了。” 白凌听完这些,不由得冷笑起来,看来她还真是在枫叶林里呆的太久,忘了出来活动活动,给他们这些皇城里的老东西长点记性了。 从屋顶上站起,白凌变成人形,坐在屋顶上,一身白衣,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的璎宁太子,冷冷道:“小太子,你说的我可都听到了,回去告诉你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老皇帝,如果这个皇帝不想做了,就尽管来枫叶林吧,我可等着呢。”话说完,她便随手拟个符走了。 回到枫叶林,白凌气得到处踢枫树,正巧玉珵这个时候来了,玉珵见她如此生气,便好心劝道:“白凌你又是生什么气呢?你何必跟他们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过不去,伤的不还是你自己?” 白凌瞪了玉珵一眼,玉珵便不接着说了,不过白凌也不踢树了,坐在地上,说道:“真搞不懂这些人,请我们来的时候是他们,如今要赶我们走的也是他们。枫叶林一向不问世事,他们倒好,反而蹬鼻子上脸,给点面子还就真不要脸了!” 玉珵缓缓坐下,坐在她的身边,轻声说道:“白凌,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说他们贪得无厌吧,又好像太过了,说他们只想着自己吧,他们又有人去救济那些穷苦百姓。你不去招他们惹他们,可他们还是会找上你,这又能怎么样呢?忍也不是,不忍也不是,还不如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白凌听完她的话,马上大笑了起来:“我没能力保护自己?玉珵,你开玩笑的吧!我只是在想,我该不该让他们长点记性!你倒好,还花这么多口舌来劝我。”玉珵听完,叹了口气,笑着看了看白凌,她还真是嘴硬啊…… 几日之后,果然是有许多修士来枫叶林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如老皇帝所料能铲除枫叶林中的妖魔,反倒是被白凌这妖魔给全部铲除了,老皇帝气急败坏,竟决定一把火烧了枫叶林。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有! 只不过这一切白凌都还不知道。 安安稳稳地过了一个多月,一天,白凌正躺在树洞里,等着出去找野果的玉珵回来吃野果,然而玉珵是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小妖。 小妖向她禀报:“白凌大人,大事不好了!枫叶林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手里还拿着火把,好像是……要烧了这里!” 白凌听了,怒喝道:“老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她刚出树洞便中了埋伏,一支暗箭飞来,她没有躲,竟然被射伤了要害! 白凌倒在地上,变回原形,是谁射的箭……眼一闭,便没了知觉。 昏迷前,白凌还依稀记得,枫叶林外围似乎是烧着了,许多小妖都在往里面跑,好像还有人的声音,他们喊着:“快除了这些小妖,还有,活捉那只白狐狸!为我们的同门报仇!” 玉珵呢……她好像说对了……我还是真的没能力保护好自己啊…… 然而,白凌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在树洞里醒来,也没有想到,她会看见他。 白凌醒来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还在树洞里,她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个梦,可是直到她发现要害之处还在隐隐作痛,她才明白,那些不是梦。本以为是玉珵将她救了回来,可白凌一起身,却看到璎宁太子正靠在椅子上。 璎宁太子看到她醒了,便问:“感觉怎么样?” 白凌瞪了他一眼,却还是说道:“好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璎宁太子只是说:“父皇这么做的确是不太厚道,他也是瞒着好多人这么做的,等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便到枫叶林这里来了,我撤走了外面的人,那些小妖也没事,到了这里才发现你趴在地上,见你受了伤就帮你包扎了一下,然后送进这个树洞里。” “我睡了多久?”白凌捂着受伤的地方问道。 “一天一夜。”璎宁太子回答完,便从椅子上起来,正准备要走。 “等等,”白凌突然叫住璎宁太子,璎宁太子停住脚步,回头一看,白凌只是说了几个字,“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你就过来找我,只要你别也和你那个父皇一样……” “好。”璎宁太子回答完便被白凌赶走了。 白凌说完这些,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流云和南宫寂竹,说道:“懂了吗?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一旦这个恩报完了我就走,不会在皇城里妨碍你们的。” 南宫寂竹听完这些,却觉得她还漏掉了些什么,比如说,玉珵后面又是怎么回事,还有,璎宁太子明明是和赫连嫣成的亲,为何太子妃竟然是她……白凌的描述,重要的地方被她一句话就给带过去了,而那些很琐碎的小事却大费口舌。 南宫寂竹想了想,白沫和泷桦都曾说过,白凌手上有条绫,而据他所推断,那条绫也极有可能是青霜绫,便问道:“不知你手上可否是有一段绫?” 白凌听了,怔了怔,随后也点了点头,问道:“二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可南宫寂竹不说话,她再怎么问也什么都问不出。 转念一想,白凌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只要二位接下来几天能乖乖待在这里,哪都别去,等这几天过了之后,白凌亲自来接二位,那条绫也顺便一并交给二位。这就是我全部的要求,二位也一定很需要我手上的那条绫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第十四章 落花情错付流水意1 看着白凌的笑容,南宫寂竹本有些犹豫,他陷入思考,可却突然被怀中的流云给扯回现实。 南宫寂竹低头看着流云,流云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流云不答应这件事,南宫寂竹也转念想了想,他也不了解白凌的为人,如此贸然答应,反而会留在这里,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 “我拒绝。”南宫寂竹抬起头,看向白凌,声音里充满了不容否置的拒绝。 白凌似乎并不意外于他这样的回答,反而是露出这一切早已被她算计好的笑容,的确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不过既然她的目的也达到了,撕破脸也没事了。白凌笑了笑,反手便拟了个符向二人甩去。 “既然已经耽误了这么多时间里,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再接着跟你们磨时间也没那个必要了。”白凌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的确,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耽误他们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要妨碍他们一天的时间,而从他们来皇城,到现在说完了所有的废话,她自是也不需要他们的什么帮助配合了。 无奈南宫寂竹跟流云早就在刚才的幻境里耗费了太多精力,灵力也是所剩无几,面对白凌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二人其实也没有任何防备。 南宫寂竹抱紧了流云,无论如何,他就算死了也不会让流云出任何事的,他这次一定要保护好流云! 不过白凌似乎是没料到,她天衣无缝的计划里竟然会出现变数。 符的的确确是被甩向了二人,但是却硬生生在半空中被截住了,而截住它的人正是二人在枫叶林里遇见的白沫。 “怎么是你?”白凌皱了皱眉,神色有些紧张,手一招,想把白沫手上的符给收回来。然而,白沫两手一撕,符便成了两半。 “你既然都已经在皇城当上太子妃了,我为何就不能来。”白沫挡在二人面前,对白凌冷冰冰地说道,“人,我带走了,想要,回去再说。”说着,白沫在幻境里随意划了道口子,便拉起二人就往里面走。 白凌的脸气得一青一红的却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沫带走二人,只是最后在裂缝快要合上的时候大喊了一句:“人你可以带走,但你最好别让我再在皇城里见到他们!” 裂缝合上,白凌跪坐在地上,白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玉珵?白凌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除非还有人去通风报信,只是,现在想去拦也不可能了,过几天就……希望白沫能听到她的话…… 白沫带着二人从裂缝里走,出口便是枫叶林。白沫刚出裂缝便变回了原形,二人出了裂缝,便被突然冲上来的沈杺抱了个满怀。 “大师兄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都快等的急死了,”沈杺转过头对白沫说道,“想不到你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 白沫怯怯地缩了缩,也还是十分卖力地点了点头。 “诶诶诶!”沈杺正巧看到了靠在南宫寂竹怀里的流云,便道,“流云,你怎么又跑到大师兄怀里去了?是被那个白凌给吓到了吗?” 流云没理他,只是在南宫寂竹怀里蹭了蹭,南宫寂竹便淡淡道:“他没力气了。”流云十分愉快地看着沈杺逐渐目瞪口呆的样子,也点了点头。 三人跟着白沫进了树洞,沈杺便开始问东问西。对于幻境里后来发生的事,沈杺自然是不了解的,见南宫寂竹也向着流云,沈杺便什么话都不说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枫叶林,没想到你们竟然被那个白凌算计得那么狠!”沈杺愤愤道,这是听南宫寂竹跟流云说的,当然,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拜堂成亲的那一段。 白沫幻成人形,听完三人的对话,便插了过来:“你们刚才在里面也是听到了的,白凌既然已经要求我最好不要让你们去皇城,那我也不得不照做了。” 南宫寂竹倒是没对他这句话有任何异议,只是问他:“你和白凌是什么关系。” “这个……”白沫挠了挠头,似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说,“白凌她,是我的妹妹。不过,我可比她弱多了……随便是个空间传送都累的够呛……” 的确,这一点三人在刚才都已经见识过了。 白沫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虽然还是十分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们也请听我说完。过几天就是皇城太子登基的日子了,白凌这么做也是为了报恩,所以也算是情有可原。等这几天过去了,白凌报完了恩,也会回枫叶林的,毕竟这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谈谈,等她恩报完了,你们要杀要剐也随意,只是现在我必须拦着你们。” 沈杺挑挑眉,说道:“怎么,几天不见,白沫你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很多呢?”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沈杺却只字未提要不要去皇城的事,南宫寂竹和流云也没做声。 可白沫还以为他们这是不答应,便用小了点的声音说:“白狐向来重情重义,所以……”沈杺还没等他说完便哈哈大笑,直拍着白沫的背说道:“你傻啊,我们这不明摆着是答应了吗?” 白沫不说话了,只是从原地站了起来,看了看三人,十分郑重的向三人行了个礼。有些感谢,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但白沫这个礼,南宫寂竹却没有接。沈杺见白沫要行礼,便抬手就将他一把扶起,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礼数什么的,我们大师兄哪在意?你只管招待好我们就行。” 白沫点点头,便坐下于三人一起聊天。在与白沫的谈话中,三人倒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当初火烧枫叶林,白沫正好因故外出,而玉珵去帮白凌找野果,一找便出了枫叶林,也不得不说白凌的确是刁钻,非要深秋才会有的野果,这才初秋,玉珵怎么可能找得到?无奈之下,玉珵只得出枫叶林去寻,回来时也是几天后了。 而回忆半年前太子来请白凌出枫叶林助他登上皇位,白沫却说的十分详尽。 本来白凌是没打算答应这件事的,可却没想到那璎宁太子却在枫叶林外长跪不起,整日整夜地跪着候着白凌,他本贵为皇族,这么一跪,且先不说传出去有损名声,光是按寻常人的体力考虑,他这么跪下去也是吃不消的,再加之他还是白凌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反倒是白凌不忠不孝了。 白凌最后拿他也是没辙,也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自己跪在外面,要是没什么事还好说,要是出什么事了,传出去她白凌也没脸见人了。这也是白凌的原话。 “那她怎么又成了太子妃?”沈杺一下子想起了玉珵说,白凌是太子妃。 “这个……我也不知道,白凌去皇城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当了太子妃,也是我先前遇着玉珵时玉珵跟我说的。”白沫说着,满脸通红,羞愧不已,再怎么说他也是白凌的兄长,可是关于白凌的事,他好像都是一知半解啊…… “那玉珵呢?”南宫寂竹突然问道,玉珵自从他们在太子殿外中了幻术之后就不见了,进了幻境之后也没见到她,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她啊,我也不太清楚,要么白凌还留着她在身边,要么,她就是被白凌给弄回枫叶林了。”白沫说着脸更红了。 沈杺觉得他好玩,本想接着逗他,结果却被流云看了一眼,兴致全无,再加之本就体力耗尽,沈杺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之后呢,南宫寂竹也跟流云一同睡下了,白沫打了个哈欠,也睡着了。不过不得不说,南宫寂竹居然搂着流云搂了一晚上,这睡觉也还搂着,究竟是流云强迫,还是他自己自愿啊!不过也幸亏是搂着流云,南宫寂竹这一觉也睡得异常安心,至少,闭了眼。再也没梦见那个叫他“竹儿”的女子。 第二天一大早,沈杺刚睁眼便看到树洞里有人,除了他们三个跟白沫,沈杺迷迷糊糊好像还看到了个女人……在沈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马狠狠甩了甩头,把自己给甩醒。好不容易看清楚后,沈杺大叫道:“玉珵!怎么是你!” 他这一叫,也叫醒了尚在睡眠中的南宫寂竹和流云,白沫倒是没被吵醒,也不得不说他这家伙是真的人畜无害而且特令人匪夷所思。这么大的声音也还能睡的打呼噜…… 沈杺一把把玉珵拉倒,死拽着不放手,完全忘了他还是个修士,他还可以用符咒捆住她…… 玉珵倒也不挣扎,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南宫寂竹,问道:“你们当真不去皇城了?” 南宫寂竹点点头,玉珵也一脸平静地说:“也好,这些事本就与你们无关,你们也插不得这个手,至于白凌,她自己的事也让她自己自行了断了吧。” “白凌为何会成太子妃?”南宫寂竹紧接着问玉珵。 玉珵摇摇头,一脸无奈:“这个,我也不清楚,为何会成太子妃,这些最好还是等白凌回来了再听她解释。只不过,那个太子其实也并不简单,身为太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白凌能被他请过去,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玉珵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不过至于太子为何要请白凌出枫叶林,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段不是白沫所言的那样,是为了助他登上皇位。” 半年前,枫叶林外。 璎宁太子策马直奔枫叶林中,到了树洞外,下马,接着便是长跪不起,他冲着树洞里喊道:“求白凌大人救救嫣儿!” 白凌从洞里出来,看见是他,神色便有了几分严肃,说道:“我只答应过能帮得上忙的就帮你,可救人这种事,我是真的不在行。你应该去找你父皇,召集天下名医救她。另外,如果没别的事就不用再来这了,你有任何危险我都感觉得到。”说完,便转身要回树洞。 可这个时候,璎宁太子却哭了,大声嘶吼道:“算我求你了,白凌!嫣儿中的幻术天下只有你一人能解!今天我一定要请你去皇城!” “玉珵,送客。”白凌冷冰冰地对玉珵说道,然后还是回了树洞。 玉珵接了命令,也只能叹口气,好声好气地对璎宁太子劝道:“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白凌既然说了不救便是不救,您怎么在外面跪着又是为何呢?” 璎宁太子没有理她,仍是跪在地上。 玉珵拿他没有办法,便也只好说实话:“太子殿下,说真的,白凌说不救,一是她自己不愿意,二者,就算是白凌也是没有办法解这幻术的啊……玉珵不如直接告诉您,赫连大小姐所中之幻术,如果要解,即便是白凌,那也是要耗费许多修为才能解开,这幻术,本就是白狐一族的禁术,解术之人必当舍其性命才能换得中术之人的性命,说是解术,实则是以命换命啊!您若是有那个闲心,还不如多陪陪赫连大小姐,或者,找到施术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太子殿下,请回吧。” 玉珵这也是明摆着要送客了,可璎宁太子还是不走,玉珵摇摇头,见天上乌云密布,也快要下雨了,而且看起来雨势应该不小,便转身回了树洞。 “赫连嫣所中之术,其实在太子来求白凌之前,白凌便翻遍了古籍,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白凌有何以会如此狠心?”玉珵说着,眼睛有些略红,却还是讲完了剩下的部分。 不久之后,璎宁太子又在枫叶林外跪着求白凌进皇城,而这一次,却是为了扳倒老皇帝,然后登基皇位。白凌自是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一来她也讨厌老皇帝,二来,还了太子的恩情,她也用不着在被这太子像要挟样的来求她做这做那。 之后过了几日,便有了璎宁太子与赫连将军之女成亲这一美事,想是赫连嫣也得救了。再往后过了一两个月,白凌才来枫叶林让玉珵跟她一起去皇城,说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 “白凌之前对我说过,太子妃只是她对外的假象,事成之后,太子妃还是要让回赫连嫣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玉珵说完看着南宫寂竹,南宫寂竹点点头,玉珵所言也应是真的,而沈杺和流云也觉得并无疑点。 第十五章 落花情错付流水意2 皇城里,皇宫。 璎宁太子躺在榻上,左翻右翻,却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要登基了……嫣儿,你知道吗,我终于要为你报完仇了,就差一个,就只差一个人了……璎宁太子睁眼看着殿内,灯火通明,自从嫣儿走了之后,他就很怕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最后是白凌一晚上点着了所有的灯,他才入睡。 这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璎宁太子都快忘了,可一闭上眼又怎么也忘不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赫连将军的夫人就总是带着赫连嫣来皇宫里,为的是来陪陪他的母妃,母妃虽只是个妃子,但与赫连夫人自小就玩的十分好,后来赫连夫人嫁给了赫连将军,老皇帝器重赫连将军,自是允许赫连夫人随意进出皇宫的,因此赫连夫人便时常来看望璎宁太子的母妃,顺便带上她的女儿,赫连嫣。 赫连嫣长得并不算是特别惹人注意,但也不丑,可那时候的璎宁太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每次见了她,嘴里总是喊道:“丑八怪!”每到这个时候,他的母妃就会来呵斥他两句,赫连夫人又在一旁劝她。 “璎宁,你要是在这么不懂礼貌乱说话,我可就要生气了。”母妃总是这样,对他要求不严,可却很注重礼数。 “算了,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就由着他们去吧,嫣儿也不懂事,也不会怪他的。”赫连夫人总是这样把母妃扯到一边,然后他就接着和赫连嫣打闹。两个人也不懂事,可赫连嫣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自然是打不过他的,而他也会让着点她,至少,赫连嫣倒了他就不跟她闹了,而是去把她扶起来。虽然他就算是这么做,也还是会被母妃说教一番。 然而,世上从来都不会有那么好的事,辟如落夕村里,辟如璎宁太子之后的事。 老皇帝将璎宁太子过继给皇后,他的母妃的下场自然是不用说的了,莫须有的罪名,只不过是想打压他母妃家里的人。送葬的那一天,皇后竟然准许璎宁太子守在灵堂里。赫连夫人带着赫连嫣,在他母妃的灵柩前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也是昏了过去。 灵堂里冷,璎宁太子跪在灵柩前,一句话也不说,冷也不觉得。这个时候,一只小火炉递了过来,璎宁太子顺着小火炉递来的方向看去,却是赫连嫣傻子一样的笑脸。 “这里冷,母亲也睡下了。”赫连嫣也学着他跪在灵柩前,“我不懂这些,不过,妃子生前对我很好,可是,与其这样悲伤,她更希望的是你能高兴吧。”赫连嫣的确是什么也不懂,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都宠着她,把她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去。相比之下,璎宁太子却更多的是不幸。母亲死了,害他的人却是老皇帝,他的父亲。皇后对他再好,可他终究也不是她亲生的,余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也不知道,但仇要报,仅此而已。 璎宁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傻里傻气的丑八怪看成是他最重要的人了,只是那一晚,璎宁太子和赫连嫣就那么跪着,什么话也没说。 或许是赫连嫣身子本就弱吧,那一晚之后便染上了伤寒,从此也极少出门,璎宁太子也见不到她。 后来,他就被封为太子,皇后也高兴,喜宴上也没管着他,他找到赫连嫣,那时候的她,还是傻里傻气的,撞到了端菜的婢女,差点闹了个大笑话。 璎宁太子的确是喜欢赫连嫣,以至于在知道她染上怪病之后,便将她接进了太子殿。皇后早就逝世,同样也是被老皇帝算计,老皇帝对人,有用的就想尽千方百计也要利用得没有价值,没有用的,便只会丢掉。 自从枫叶林的事情过后,老皇帝便更是将身边的人榨干,利用完就是丢。皇后是,赫连将军也是,不仅是一人,他还会株连九族。 璎宁太子将赫连嫣接进皇宫自然是好,但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赫连嫣的不对劲。一天大多数时间是昏睡,一醒来就说胡话,这些症状,与中了幻术如出一辙。 他第一个想到的能救赫连嫣便是白凌,然而,白凌却是完全拒绝救嫣儿,说到底,白凌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普通人去折损修为吧……可玉珵的话又给了他希望。 但,当他真的找出来那个施术者时,只有更深的绝望,施术者正是老皇帝派的人。 璎宁太子再一次跪在枫叶林外,用的却是另一个借口:“求白凌助我登上皇位。” 白凌也是信以为真,便跟着他出了枫叶林,其实那个时候还没死,璎宁太子请白凌帮他,一是为了手刃老皇帝,二也是为了帮赫连嫣再续命。然而,白凌只答应了前者,后者却完全不管。 “救我的人是你,不是赫连嫣。”一句话,却逼得璎宁太子无话可说。 终于,赫连嫣还是去了,璎宁太子手刃了那个害了他十多年的仇人,可还有一仇未报。 白凌,不知道当初如此冷酷无情见死不救的你是否能想到我会这么做呢?璎宁太子一步步走上台阶,登上那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皇位。他扫了一眼底下,最后目光停留在变成赫连嫣的白凌身上,嫣儿,你再等等,仇就要报了。 新皇登基,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 璎宁太子下令道:“将太子妃压下!”如他所料,一大群士兵从四周包围了过来,将白凌团团围住。 事情正在向着璎宁太子所料的方向发展,没有人来阻止这一切,因为是他告诉白凌,不要让任何人来妨碍登基大典。而在这种情况下,白凌平时也按奈不住性子,自然是会现出原形。 “太子妃竟然是白狐!”底下有人议论道。 “莫非是白狐变成太子妃来迷惑皇上?” “请皇上为天下除害!请皇上为天下除害!” 白凌站在半空,与璎宁太子正好平视,她并没有管底下乱哄哄的人,只是看着璎宁太子,眼神里全是询问。 璎宁太子也看着她,他笑了笑,微微张了张嘴。白凌竟失了力,从半空中跌落,硬生生砸在地上。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是被人救了,也还是畜生,当初就不该救你。”这是璎宁太子对她说的,用的是只有她才懂的唇语。 士兵将白凌压住,而新皇宣布,白狐妖白凌,杀太子妃,企图迷惑圣上,罪大恶极,现压至地牢,三日后行刑。 枫叶林里,玉珵在还等着白凌回来,南宫寂竹三人也是一样,可无论如何,皇城里发生的事他们也是不可能知道了。 “白凌怎么还不回来?”沈杺十分无聊地问了这个问题。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事成之后她就会回来!”玉珵十分相信白凌绝对会说话算话。 “可是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啊,她要是还不回来,我们可就要硬闯皇城了。”沈杺说着看了眼身边的南宫寂竹和流云,的确,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五六天的时间,这璎宁太子恐怕早就登基了吧。只是白凌还不回来,莫不是怕回来他们就会找她要青霜绫? 白沫却在一旁急的直接挡在了沈杺面前,说道:“不准去!我答应过她的,不能让你们去皇城!绝对不准!” “说不定人家是真的有事呢?你说有没有那可能啊,寂竹师兄?”流云靠着南宫寂竹的肩,打了个哈欠,对沈杺说道。 南宫寂竹沉默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再等几天吧。”再等几天,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再去也不迟。况且,虽然禁器丢了是大事,但其实也不着急于找回,祭天大典光是准备就要花上三四年,让他下山找回禁器,说白了也就是不想让他呆在仙门,在掌门眼里,他毕竟也是个变数。南宫寂竹他们的时间是很充足的,再等几天也无妨,况且,出了青霜绫,其他两件禁器都不知去向。 沈杺无语,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向着流云了?想了想也还是乖乖坐着,咕哝着:“再等等就再等等吧,你们说的算。” 南宫寂竹是完全不会理这句话的,而流云,能跟他的寂竹师兄离得这么近,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管沈杺?他现在邀着南宫寂竹就是蹭,松了手就靠在人家身上睡!要说南宫寂竹吧,一是念在流云在幻境里连连使用轮回耗尽灵力,二是……流云这么紧挨着他,他晚上也不会梦见些模模糊糊、完全没印象的东西。 地牢里,白凌坐在牢狱的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好像在想什么。“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是被人救了,也还是畜生,当初就不该救你。” 她就是畜生吗?白凌不解,她已经做了她应该做的所有事啊?对老皇帝,对叛军下幻术,助璎宁太子登上皇位,难道他的恩还没报完吗?白凌自认为是什么也不欠璎宁太子了,可是他凭什么要这么说,凭什么? 然而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赫连嫣,没人告诉她为什么,就连璎宁太子,他宁愿忙于宴请王公贵族,也不愿意再来地牢看她一眼,璎宁太子是巴不得她死了的。白凌最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为了报恩,她又何尝会出枫叶林?如果不是为了璎宁太子,她又何苦要天天变成赫连嫣,以太子妃的身份示人?如果没有赫连嫣的嘱托,她又何必要去管璎宁太子睡不睡得着? 她本是无忧无虑的白狐,不该烦恼于这凡尘俗世,她本该如一株野花,花开花谢由着自己,生在林中,随性而长。可无奈,她要成这落花,去报那流水救她一命的恩情。 只是,落花有报恩的情,流水却无受恩的意。流水毕竟是流水,只会向着一处,带着落花,一去而不回,落花终是要因为报这恩死。 野花不再开,流水却依旧,只可惜耗尽一切,也不过是落花情错付了那流水意。 ————————————流云寂竹———————————— 行刑当日,刑场附近站了许多人,很多人都是来凑个热闹,听说新皇一登基就抓到了一只白狐妖,还据说这白狐妖长得倾国倾城,就是为了冒充太子妃迷惑新皇,可新皇不仅没中招,还打算为民除害。 也不得不说人言可畏,短短三日,白凌的形象已经算是被毁尽了。什么祸害人间的狐媚子,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大魔头……可白凌就是白凌,她也只是白凌,不是狐媚子,也不是大魔头,她就是她,本该在皇城外枫叶林里自在逍遥的白凌。 当白凌被人押上刑场时,底下凑热闹的人都不说话了,这哪是什么狐媚子、大魔头的?这分明就是个俏生生的小女孩!的确,白凌也还算小的,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捆着她的是缚灵索,璎宁太子也还真是有心,怕她跑了还要用这种东西绑着她。可白凌本来就没打算跑,她要是想跑,缚灵索也捆不住!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三天的时间,也让她想清楚了很多,璎宁太子要的只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用她的命去偿赫连嫣的命。所以,她也不打算跑了,就这么让璎宁太子给弄死,或许比让他也来一次火烧枫叶林要好得多。 白凌抬头四处看了看,也看到了她所想看到的人。璎宁太子果然还是来了啊,她一笑,对着璎宁太子的方向,用唇语说了一句话:“一命换一命也好,只是你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唇语是她教给璎宁太子的,她并不觉得璎宁太子会不懂她的意思。 押送的士兵将她捆在最高的柱子上,下面开始放柴火,倒油。 不错,璎宁太子果然是选择了火刑,这简直跟他的父皇,那个老皇帝如出一辙啊……真是儿子都跟老子一副德行!白凌仰头大笑道:“哈哈哈!璎宁太子!本尊对你的火刑甚为满意!” 当初枫叶林里的那把火,如今还是要来的啊……来吧,本尊便也算是报完了恩,对你仁至义尽了……若是本尊还有来世,本尊定会毫不犹豫将你杀死…… 第十六章 青霜临终不负白凌 “你们知道吗?白凌就要被除以火刑了!”玉珵匆匆忙忙地跑进树洞,一进来就被东西绊倒了,可她还是大叫道,“你们快去救救她啊!” 南宫寂竹一听这个消息便起了身,青霜绫还没拿到,白凌可不能死。流云见南宫寂竹起来了,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瞟了一眼白沫,便又马上将注意力转向南宫寂竹。 沈杺被流云一把提起,还没等他站稳,流云就松了手,也幸亏沈杺反应力够快,马上就找准重心站稳了。不过等他再回过神,南宫寂竹早已出了树洞召出了玉龙,等都没等他就被流云牵着走上了玉龙。沈杺急得直接一跃而起,跳上了玉龙的背,玉龙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因为他这么做让它很不舒服。 玉龙的速度自然是快,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南宫寂竹也顾不上什么仙门的规矩了,玉龙从枫叶林上空只奔皇城的刑场。 刑场上,一名士兵举着火把,一步步走向火刑柱。白凌睁大眼看着走上来的士兵,却一句话也不说,士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感觉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立马收回了目光。 “快点啊!”底下有人催促道,一是为了看热闹,二也是因为行刑时间也快到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士兵突然抬起头问她。 “无。”白凌冷冰冰地吐了一个字,可却也没有用先前那种威慑的眼神看着那个士兵了。 士兵将火把扔进柴火堆里,对白凌说道:“安息吧……” 白凌笑了笑,这个小士兵真是有意思,要她就这么这么心甘情愿的被烧死?怎么可能!就算硬是要被烧死,整个皇城的人都得为她陪葬! 火势渐大,已经慢慢蔓延到柱子的一半了,离白凌还有一小段距离。 就快到了,南宫寂竹看向前方,远处,一大片人挤在一起,应该是在看热闹。也很容易知道,这就是刑场的方向了。 白凌抬头看着四周,大火已经快烧到她的腰上了,白凌似乎是没有感觉,她已经对这些人失望至极了,璎宁太子也好,这些寻常百姓也好,都不过是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火已经烧到她的脸了,下一刻,玉龙也赶到了。 怎么是他?白凌再快被火势吞没前,看到了乘玉龙而来的南宫寂竹。然而为时已晚,南宫寂竹正想去救她,她就已经被大火吞没了…… “看……看啊!是真龙!”下面的百姓大喊道,可是就算是真龙又如何,是真龙也是救不了白凌了。 璎宁太子在城楼上看着赶到的南宫寂竹,皱起眉,就算是真龙又如何?他不会让它救白凌的!璎宁太子拿起身边的弓箭,那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瞄准南宫寂竹,拉满弓,一箭射去…… 飘飘然的雪花突然从天上落下,像极了六月飞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落在火上,火势开始慢慢减弱。 南宫寂竹躲过突然飞来的这一箭,看向箭射来的方向,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快看啊!快看啊!是雪!是真龙发怒了真龙要来惩罚我们了!!”百姓们马上害怕地喊起来,然后十分混乱地四处躲避。 南宫寂竹接住一片雪花,这显然是有人动用灵力召来的,只是能降下如此大范围的雪,消耗的灵力也自然不少,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青衣人从空中缓缓下降,降到离白凌很近的地方,便浮在半空,伸过手,解开了捆住白凌的绳子,然后抱起白凌,转身便离开了。 南宫寂竹看着这一切,也自然是看到泷桦了,见他救走了白凌,南宫寂竹便掉转头,回到枫叶林。而泷桦抱着白凌,也是朝着他们那个方向。 枫叶林里,白沫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突然,天就黑了……然后,南宫寂竹三人就跳了下来,真是好险,差一点就砸到他了…… 白沫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人就被甩到他身上了。 “把汝的妹妹给接好了,下次再这样,吾可就不干了。”泷桦负着手看着白沫。 南宫寂竹看了看昏迷中的白凌,又看向泷桦,被火吞没了,怎么白凌身上一点烧伤也没有?能动用灵力召唤如此大范围的雪,莫非他就是…… “青霜绫。”南宫寂竹试探性地叫了一下泷桦,可没想到,泷桦竟然答应了。 “唉,果然还是被你们这些仙门的小弟子给看出来了……唉,别问吾为何会在这,又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吾自己解释。”泷桦直叹气,然后讲述了关于白凌故事的另一半。 当年,玄尘正好带着青霜绫下山游历,在枫叶林里停了下来,想要休息,可玄尘向来就很敏感于周身的环境,用灵力一探,发现不远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便持箭一把射去。却不想正好射中的是刚出树洞的白凌,白凌倒下,玄尘倒是完全不管,这个时候他要是上去管这种事,他就是傻! 泷桦讲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唉,为何吾这回又跟了个如此蠢的主子……” 玄尘不救,青霜绫却被丢到了一边,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让青霜绫去救了,于是,青霜绫就过去将那白凌裹了起来,不要问为什么,这自然是疗伤了。 可还没过一会,青霜绫就发现有人来了,便马上离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是青霜绫救的人,可白凌醒来后伤口依旧还是隐隐作痛了。 “是吾造的前因,如今吾定是要结了着果。”泷桦说完,手一挥,白凌便也转醒。 他看向白凌,对她说道:“小妮子,当初是吾救了汝,前些日子来这里,汝既然帮吾找了个藏身之所,那这恩,汝也算是还了。至于那璎宁太子,汝不用担心,他被下了术,心魔蚀骨,便是以后,也害不了你。” 白凌点点头,她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手上有条绫,可谁也不知道,那条绫就是泷桦。她与璎宁太子早已没有关系,救她的人既然是泷桦,那璎宁太子现在就算是心魔蚀骨,她也不会再去管半分。 见白凌点头了,泷桦便转过身面向南宫寂竹,说道:“既然汝在此,看来仙门的掌门也是叫汝来寻吾了,吾便跟了你们一起回去吧。” “你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是如此模样?”南宫寂竹比起收回青霜绫,更让他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仙门禁器知道的人极少,看管也是极严,三样禁器突然失踪本就是大事,可这如今竟然还有禁器成了人形,这着实可疑。 “这个,汝不必担心,除了吾,便是没有禁器化成人形了。”泷桦笑了笑,又接着说,“吾一醒来便是在此,只怕是尔等设防不严,让有心之人将吾偷了去。” 南宫寂竹本以为泷桦会知道什么的,可是连泷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南宫寂竹也就不问了。 “不过,吾倒是知道阴阳镜在何处。”泷桦刚说完一句就不说了,看了眼南宫寂竹,这是等着南宫寂竹来求他啊! 南宫寂竹也算是耐心,便顺着他问道:“何处。” “那家伙就在白夜城,不过劝你们快点动身,否则那家伙要是到了人手上,可是要惹出大祸的。”泷桦笑的十分愉悦,阴阳镜嘛,顾名思义就是阴阳平衡了,如果阴阳镜到了人的手上,但凡是照到的人,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坏人,阴阳颠倒,绝对是祸害苍生的存在。 南宫寂竹陷入沉默,如果阴阳镜真的落到其他人手上,那岂不是…… 泷桦见南宫寂竹沉默不语,便又转过身看着白沫:“哎呀呀,你这个白狐狸,再这么扮猪吃老虎下去,他们可就要走了,你现在这个模样可是会被人家一直记得的。” 白沫瞪了泷桦一眼,冷声道:“知道了,你这块话多的布!” 沈杺见白沫突然十分不对劲,偏过头看向白沫,白沫似乎是在解开什么幻术,手上比划出了一个符,然后贴在自己的眉心。 符闪了一下光便消失了,白沫看着众人,只是眼神完全没了先前那般柔和,反倒是严峻之中有点冷漠,古井不波。 “我说你,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阴谋也用不着这样啊!对自己下咒,你还真下得去手啊!下咒封了灵力跟意识,就由着这咒操控,你要是解不开咒就好玩了!”泷桦笑得十分起劲,好久都没像现在这样开心了。 白沫冷眼看了一下他,便说道:“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看到你现在得被绑回去关起来?又怎么能让这个闹事的妹妹长点心?”说着,白沫扫了白凌一眼,白凌不说话,原来,兄长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啊…… 白沫又看向沈杺,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但语调还是那么冷:“也实在是对不住你们,本来这些事我是都知道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为了让她长个记性……” 沈杺还没等他说完就笑了:“哈哈哈,傻家伙,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又不是那种抓着别人的错不放的人,再说了,什么都说清楚就好了!” 白沫也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如果白凌没有被泷桦救下的话,他也十分纠结,究竟是救这个妹妹呢,还是不救呢?救了的话又觉得太便宜她了,不救的话,他也不想当那个继承人…… “诶!话说回来,白沫你究竟强不强啊?白凌在外面设的那个幻术也是很厉害的!”沈杺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白沫好像是说,那是白凌设的来着…… “幻术?”白凌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在枫叶林外设过幻术啊!偏过头看向白沫,白沫只是躲开了她的目光,白凌也猜出来了,回头看向沈杺,笑着说:“幻术嘛,当然是他设的了,至于我们谁更强吧,自然也是他了。” 沈杺看向白沫,挑起了眉,他好像还没原谅白沫吧……好家伙,害得他被幻术搞得够呛的!沈杺一拳打向白沫,这个家伙,真是可恶至极! 皇宫里,璎宁太子靠在龙椅上,睁着眼看向殿外,怔怔出神。 他也是一命换一命了?璎宁太子对于白凌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因为所以,只是白凌已死,赫连嫣的仇已报,他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本就不想当上皇帝,他只是想和赫连嫣一同归隐,可是,终究还是没遂他的愿。 “敢问陛下最近可是总是睡不好?经常会出现幻象,而且还会想起从前一些不好的事情?”一个修士这么问他。 璎宁太子点点头,如今的他,双眼凹陷,脸色惨白,目光也十分呆滞。 “那陛下可能就是中了心魔蚀骨的术了,只是臣也无能为力……”修士连连摇头,看来已是无力回天了。 璎宁太子一听中术,便想到了白凌,会是她下此毒咒吗?只是……也罢了,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至少能见到嫣儿了…… “小皇帝,你可不能就这么给被人搞死了啊!”殿外,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徘徊不前,“你也是命苦,你那个老子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不过……解个术而已,我也是很在行的,就是可能会有点痛……” 之后的事,璎宁太子就不知道了,但心魔蚀骨也解了,不仅解了,一直迟迟不纳后宫的新皇竟封了个皇后,或许是太子妃的伤痛好了吧!男人都这样…… 只是不知为何,每晚侍寝的妃子全都说,每到半夜时,皇上都会起来,然后点亮殿内所有的灯,灯火之中,皇上还总是说些迷迷糊糊的胡话,好像是说什么“嫣儿,我来找你了”……可是每天早上一起来,皇上就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真是令人费解。 大殿的屋顶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袍翘着腿,看着底下的人,咕哝道:“都说会有点痛了,你就是不信,不过,我说过的,我是很在行的。” 过了一会,那个人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呀呀,白夜城好像出事了?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反正也有人收拾烂摊子。”黑袍人又重新躺在屋顶上,棒打鸳鸯这种戏,真是怎么看都不厌啊! 第十七章 阳关道遇上红衣鬼 此刻,三人正走在向白夜城的路上,刚离开枫叶林不久,南宫寂竹和流云走在前面,沈杺在后面慢慢吞吞地跟着。 “唉,吾就屈尊与尔等一同赶路吧。”泷桦叹了口气,变回了青霜绫,真没意思,他本以为这次出来能多玩玩的。然而他刚变回青霜绫就被白沫一把塞进了南宫寂竹的乾坤袋里,还顺便用幻术封了个嘴。 “他太吵了,你们可得把这块破布看好了,他要是再跑到枫叶林来……”白沫一边说,声音也一边变小,想都不用想,他又对自己下咒了,不然怎么看着这么弱? 三人也没说什么,白沫的决定,谁也不会拦着,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必要。但也好在白沫记得下咒之前先撤了枫叶林外的那个幻术,不然三人可能一时半会也出不了枫叶林。 “呼……”白凌深深地吐了口气,“你们,一路走好,玉珵,我们走吧。”白凌和玉珵把他们送离了枫叶林就回去了,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枫叶林,防止皇城里会有变故,而且,过不了多久,白凌就要回白狐一族里去继承族长的位子了。 南宫寂竹和流云并排走着,流云小声问了南宫寂竹一个问题:“寂竹师兄,你有听说过有一把剑能读取人的记忆吗?哪怕是那个人忘了。” 南宫寂竹摇摇头,淡淡道:“不知。”他的确是不知道,念尘最喜收藏刀剑,可哪怕是念尘,也从未和他提过有这么一把剑,况且,他又没忘了什么东西,读取记忆这种能力他也不需要啊。 流云见南宫寂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便长长的呼了口气,又接着问道:“那么,寂竹师兄,你觉得我们这一路上是不是有点太安全了呢?”流云说着,抬眼看了看前方,南宫寂竹看了流云一眼,流云回过头,对南宫寂竹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寂竹师兄,你就当我是瞎猜。” 这个时候,前方突然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奔驰,速度极快。南宫寂竹被流云一把扯到了边上,两人倒是没什么事情,可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的沈杺就不一定了。 等沈杺一抬头,马车离他也就只有半米的距离了,要刹住也是不可能的了。 “吁!”然而马车夫竟然在快要撞到沈杺的时候想要刹住马车,马的确是想听话,可是这距离也太近了,马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结果,车夫缰绳一拉,马前脚向上一抬,总算是停住了,这个时候,车夫的手里突然多了把短刀,车夫的手伸到马的脖颈处,短刀猛地一把刺进去。 车夫长叹一声,声音却听着阴阳怪气的:“唉!叫你停住你怎么就不停住呢?太不听话了吧!”鲜血喷涌而出,马就这样倒在了沈杺面前,离沈杺只有半寸的距离。 随后,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身红衣,极为晃眼,车夫这个时候朝沈杺伸出了手,说道:“小鬼,没吓到你吧!” “你叫谁小鬼啊!”沈杺一听到“小鬼”这个称呼就恼火,直接一拳打向车夫,车夫瞬间用伸出去的那只手包住他的拳头。 “就知道你这个小鬼没礼貌。”车夫说着,嘴角上扬,手一用力,顺势将沈杺一把提起,然后向后一甩,沈杺被一把摔在地上。 玉龙直接刺向车夫,南宫寂竹冷声喝道:“够了吧,御子仪。” 御子仪摆摆手,将被南宫寂竹掷来的玉龙躲开,然后一个转身,一把抓住玉龙剑柄,就向后一扔,玉龙又被扔回了南宫寂竹跟前。御子仪又转过身,拍了拍手,冷笑道:“收好你的剑。”被擦一下可真疼啊……御子仪悄悄瞟了双手一眼,手掌通红,手心已经有血缓缓渗出。他看了南宫寂竹一眼,看来他这刚才的一剑是没打算留着他了……不过,这把鬼剑还真是…… 南宫寂竹看来御子仪一眼,玉龙有除魔的特性看来是真的,不过,除他之外就没人能碰玉龙了。将玉龙从地上拔起,南宫寂竹本没打算收回剑鞘,可流云去一把扯住了他,用极小的声音说:“寂竹师兄,我们先别轻举妄动,看看他想干什么。” 果然,御子仪拍完手脸色就缓和了一些,看南宫寂竹还没收起玉龙,便抢先说道:“别,别……你们可别先动手,我可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你们也别先动手,我要是出事了,魔族明天就打上苍玄山了。” 南宫寂竹还是没有把玉龙收回去,可也明显做出了让步:“说。” 御子仪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都不笨,还知道个轻重缓急。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你们商量的,听说你们在找仙门丢的那三样禁器。你们走的这条路是皇城通向白夜城的,看来你们已经找到青霜绫了。”御子仪眯起眼看了看南宫寂竹的表情,看起来还没什么变化啊…… 南宫寂竹倒是有些疑惑了,仙门的禁器丢了,丢了几样,丢了哪些,只有掌门、长老、他、流云跟沈杺知道,而且,流云和沈杺也是他亲自告诉的。那么御子仪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按理说,御子仪应该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啊! “不用猜了,你们也猜不出来!”御子仪笑了起来,“诶!别生气啊!别动手,别动手,你们那个什么阴阳镜在白夜城搞的鬼都传得到处是了,还有,你们在皇城乘玉龙去刑场这事也是,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南宫寂竹这才意识到了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可他也不后悔他做的决定,因为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了。 见南宫寂竹收起了玉龙,御子仪才安了心,又接着说:“我来,是想帮你们找剩下的那样禁器神魔引的。” 这一看也知道没好事,只是神魔引,听泷桦也说过,他也不知道神魔引去哪了,感觉离他也是忽近忽远的。南宫寂竹皱起眉,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有何条件。” 御子仪一听就知道是有戏,便连忙说道:“跟明白人说话就是好,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三年之内别攻打魔族就行,南疆北疆都不行,也不准在魔族边界活动,仅此而已。” 南宫寂竹陷入沉思,找到神魔引与三年不侵犯魔族,这两样孰轻孰重还需好好思量一番。 “先别急着做决定,听我说完,三年之内,我们魔族也不会侵犯你们的。”御子仪又补充道,这种赔本的买卖,真不知道他为何要提!要重振魔族又做个这么赔本的买卖,他也是有病! 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轻声说道:“寂竹师兄,你也别急着做决定,事关天下安危,你要是……”流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寂竹制止了。不用想南宫寂竹也知道会怎么样,他要是错了一步,就会成为天下人的敌人,被世人厌恶唾弃,可是,这对他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我答应你。”南宫寂竹说道,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到连御子仪也不得不感慨一番了。 “有你南宫寂竹一句话就够了,三年之内,人魔两族都互不侵犯,只是,等到你们找回了所有的禁器再履行这个承诺吧。”御子仪话锋一转,说道,他可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这么做! “随意。”南宫寂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把你所知道的关于白夜城现在的事全部说出来。” 御子仪嘴一扬,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不过,他也没打算瞒着,这种事,还是一起分享要更有意思。 八个月前,仙门下山历练的二弟子梵夕突然到了白夜城,听说是去找一个人的,但是梵夕进了白夜城就没了音信,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白夜城里。而三个月前,白夜城里突然开始闹鬼,许多白夜城中的百姓没来得及出来,就已经没了消息,而一小部分的百姓虽然从白夜城里逃了出来,但神志不清,经常胡言乱语,还总是说些匪夷所思的话,“白天的时候有鬼啊”“别进去,进去了就会被鬼附身”“白夜城的鬼王醒了,要出来吃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胡话,有些修士不以为然,最后进了白夜城,想要去一探究竟,可却是一去不回,也再没听说过他们有出来的。 “据说那里白天跟晚上一样,晚上也跟白天一样,连昼夜都分不清。而且,据说里面的鬼异常凶恶,恐怕你们那个二弟子梵夕也是被鬼给吃了呢!”御子仪弯起眉,笑得异常邪肆,一身红衣,看着像一只红衣鬼。 昼夜都分不清吗?南宫寂竹想了想,梵夕在里面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可看他的修为,死在里面应该是不可能,多半是已经出来了,或者是还在里面,不过活着出来的可能最大,但这些跟阴阳镜又有什么关系? “阴阳镜是用来平衡阴阳的,但也是用来颠倒阴阳的,如果一个不恰当,阴阳镜所到之处,阴阳可是很难平衡的!小寂竹,听懂了吗?”白眉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确,他曾经问过白眉,阴阳镜是用来干什么的,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不懂白眉的意思,阴阳镜是白眉保管的,也没有人比白眉更清楚它的用处。 那么这样的话,白夜城里发生的事也就好解释了。阴阳镜出现在白夜城,白夜城中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日夜难分,百鬼日行。可是,御子仪所说,这是三个月前就发生的事,为何掌门和长老会不知道这些呢?这背后究竟还有些什么? 御子仪说道:“那么你们是打算怎么办呢?是三个人都去白夜城,还是两个人去,另外留着一个跟着我?如果你们能信任我的话,我就……” “等等,”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杺开口了,“我跟着你,顺便,看好你。” 御子仪似乎有那么一瞬露出了甚为满意的笑容,可却马上又转为嘲讽:“就你这个小鬼?到底是你看着我,还是我看着你啊!我可不帮着你们带孩子!” “你!”沈杺牙齿一咬,眼看着就要拔出墨霜,却被南宫寂竹一把拦住了。沈杺这下子也算是清醒了一点,御子仪分明就是在故意激他。 流云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如果还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也可以与二位一同前去。”话一落,南宫寂竹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点慌乱,可他似乎是没看到一样,只是笑着看着御子仪。 御子仪脸色有点发白,他自是不会自找苦吃的,比起南宫寂竹,在场的三人最让他忌惮的就是流云,从头到尾,只有现在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而且这句话,感觉他要是答应了,就会有谁想要了他的命…… “还是就那个……沈杺跟着我吧……”御子仪语气也没之前那么狂了,指了指沈杺说道。 沈杺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手从墨霜剑柄上放下来,可沈杺却死活都不想走到御子仪边上,死活都不想!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其实白沫那个说话还发抖的白狐狸挺好的…… 南宫寂竹见御子仪最终还是只拉了个沈杺一起,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流云马上也凑了过来,靠在他肩上,小声说:“寂竹师兄不会也以为流云要跟着御子仪一起吧?” 南宫寂竹没有作声,流云见他沉默,便也只是靠在他的肩上。突然,南宫寂竹的声音悄然响起:“没有。” 流云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来,没有啊……流云悄悄捏紧了轮回,看向御子仪那边。御子仪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抬眼看向流云,随后轻笑一声,又马上转头跟沈杺接着吵。 南宫寂竹看向远方,流云靠在他的肩上,可是,明明知道,却还要装作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再一次成为了众矢之的,他真希望他不管他,他真的不想连累他……其实本没有什么,可是他们都怕。 第十八章 四人分组兵分两路 第二天一早,南宫寂竹和流云就已经快到白夜城了,二人一夜未睡,只是赶路,直到流云打了个哈欠,南宫寂竹才决定停下来休息一天。沈杺跟着御子仪走的是与他们不同的方向,在半道的分叉口就告辞了。 不过,沈杺不在,南宫寂竹就算是找客栈歇脚也是有问题的,平常都是沈杺帮忙做这些,他和流云基本上也不怎么去和那些客栈里的小二、客官打交道,可现在就不一样了。而且,流云现在还靠着他睡着呢!他只能一个人做这些事了。 南宫寂竹带着流云走进一家客栈,随手拿出一个钱袋,然后就直接甩在柜台上…… “客官……”掌柜被吓得不轻,可想了想还是问道,“二位这是……” “住店。”南宫寂竹简洁明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掌柜这才打开钱袋,拿了住店一天应付的钱便把钱袋封好,然后准备交还给南宫寂竹。南宫寂竹却皱了眉,这个掌柜是什么意思?他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一般都认为,把钱给人家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可他还真的没想到掌柜会把钱袋换回来,是钱不够吗? 于是乎,按照南宫寂竹的思维,他又拿出来了一袋子钱。说实话,钱这种东西他好像就从来都没缺过,每次下山除妖,人家都会给他很多这种东西,每次都是全放玉龙背上驮回来的,有的时候太多了,差点把玉龙给压得飞不动…… 掌柜被他这么一弄,差点没吓死,这个客官是怎么回事,钱不是都给他了?怎么还给钱?不会是来买他的命的吧……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掌柜被吓得不敢开口,南宫寂竹更是不会说话,钱都摆满了一整张桌子,可周围的人情愿看热闹,也不愿意提醒南宫寂竹一句,钱已经够多了,掌柜想让你把钱收回去。 这时候,一直靠着南宫寂竹睡觉的流云突然醒了,流云醒来一看,周围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流云冷冷扫了她们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似乎也被他吓到了,就马上散开了。流云又抬起头看了看南宫寂竹和掌柜,再看了看桌子上摆满的钱袋,瞬间就懂了。 流云伸手拿走钱袋,让后笑着对掌柜说:“掌柜的,对不住了,我师兄很少跟人打交道,所以……实在是对不住了!” 掌柜摆摆手,头上一头的冷汗,不过幸好只是个误会,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一看二位就是修为极高的道长,这住店的钱啊,我已经收了,其余的你们可以拿走了。” 流云拿走所有的钱袋,装进乾坤袋里,又转身交给南宫寂竹,声音里明显是有些担心:“寂竹师兄,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流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无事。”南宫寂竹乾坤袋都没接就直接一把拽住流云的手,然后直接往楼上走,随便找了个清净的房间就把流云给推了进去,然后转身关上门,便又把流云推倒在床上…… 流云脸微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寂,寂竹师兄……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睡觉。”南宫寂竹看了眼流云,就从他身上起来,躺在床的另一边。好在这是双人床,否则,南宫寂竹可能就得在地上睡了。 流云长舒一口气,可又马上有点失落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寂竹师兄应该不是那种会现在就把他给……他也算是放心了。 当然,流云在想什么,南宫寂竹是完全都不知道的,翻个身,背对着流云就睡着了。 流云将轮回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才躺下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寂竹师兄刚才那样其实会惹来什么麻烦,但是,有麻烦的话,找上门他也不怕啊! 与此同时,御子仪正扯着沈杺在某个小城镇上瞎晃荡。御子仪一会走进这家店看看,一会又跑到那家店看看,把沈杺直接给甩在身后。 不过对于沈杺来说,茫茫人海找个人并不难,尤其是找御子仪!一身红衣,这也太明显了!沈杺干脆不管他,反正他也丢不了,左瞧瞧,右看看,沈杺并没觉得有什么好逛的,真不知道御子仪一个人怎么逛得那么起劲? “喂!小鬼!过来看看!”御子仪突然从一家店里探出了头,冲他招了招手。 沈杺一听到御子仪叫他小鬼就恼火,直接大喊道:“叫名字!”这一喊,倒是把整条街上的人都给吓着了。 可御子仪就像没听见一样,接着喊道:“小鬼,你给我滚过来!”沈杺本想转身就走,可看着御子仪三番两次地叫他,莫非是真的有事?难道是关于神魔引的?这样一来,就算沈杺再想走也只好乖乖跟着御子仪走进那家店里。 然而,沈杺进了店里,差点没气得直接拔出墨霜往御子仪脑袋上劈上去!这家店怎么卖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首饰!还有玉石什么的! 御子仪见沈杺脸色越来越黑,便说道:“神魔引据说是玉中混着当年神魔大战的时候的神魔两族的血,才因此得名。所以,你确定这么快就要把我给解决了?”御子仪看着他,露出一副你绝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笑容。 沈杺强压怒气,忍住拔出墨霜劈人的冲动,冷冷问道:“你说,该怎么找。” 御子仪笑着说:“早点像这么听话不就好了,诶,别乱动,我教你。”御子仪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刀,割破自己的手腕,随便将它淋在一块玉石上,然后收起手,说道:“这样就行了,要没反应就不是了,不过,事先说明,这要的可是神族或者是魔族的血,所以……”御子仪将手上的短刀扔给沈杺,笑得十分邪恶:“把衡接好了,然后,来割我吧,然后把血淋到这些玉上,放心,这家店我都买下了。” 沈杺接过衡,一时半会都没说话,真的要照他说的这么做吗?沈杺捏紧了衡,直冲向御子仪,将衡抵着他的脖子,大声道:“别玩我!快说,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神魔引?否则我就杀了你!” 御子仪叹了口气,说道:“方法我都说了,就看你做不做,我可没玩你,想找到神魔引就这一个办法。我把衡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把我这种魔族除之而后快不是你们这些修士最想做的吗?来吧,否则我就拿你来试了。” 沈杺笑了笑,垂下手,将衡从御子仪脖子上放下,插回他腰间的刀鞘里,随后说道:“免了吧,等你哪天死了我再放你的血来试。” 御子仪笑着看着沈杺,沈杺被他这么盯着有些发慌,走到门边,说道:“走吧。” 可御子仪就是不动,他抬起头看了看屋顶,笑着说道:“看来是走不了了,你就等着放我的血吧!”御子仪扬起嘴角,等着屋顶上的东西冲下来。 等南宫寂竹醒来已经快黄昏了,转过身,南宫寂竹刚好看到流云靠着他熟睡的样子。这让南宫寂竹一下子又想起来刚才在底下的事了,这一点南宫寂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流云,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夕阳透过窗子洒下,倾在流云的身上,睡的正香,一切都正好。 然而,一个人却突然破窗而入,南宫寂竹皱了皱眉,本想拔出玉龙,可低头一看,流云正好靠着腰间的玉龙,如果强行拔出来,绝对会吵醒流云的。南宫寂竹想了想,随手拿起床头边的盒子,然后一把砸向那个人。 那个人蒙着面,还没靠近南宫寂竹的床就被砸晕了。南宫寂竹并不急着下床去查看那个人,反倒是微微躺下,侧过身,支起身子,看着正在睡觉的流云。没吵醒流云就好,南宫寂竹这么想。 流云一睁开眼就看到南宫寂竹正看着自己,爬起来,四处看看,突然就看到了倒在床边的蒙面人。他转过头看向南宫寂竹,问道:“寂竹师兄,这个人是谁啊?” “不知。”南宫寂竹摇摇头,他一直等着流云醒过来,可没时间去看那个人是谁。再说了,能被他砸晕的,也应该没什么威胁。 流云走下床,将那个人推着翻了个身,然后摘下他蒙在脸上的布,看了看,淡淡道:“寂竹师兄,今晚得小心点了。”果然,今天在下面做的事实在是太显眼了,那些围观凑热闹的应该是起了私心,想抢走他们的钱财。而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就是今天在下面凑热闹的人里的一个。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流云接着在他身上翻了翻,却翻出来了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流云的脸色登时变了,他站起来,转过身,将布袋递给南宫寂竹,一句话也没说,可是神色却异常严肃。 南宫寂竹低下头看向布袋,布袋里只有一样东西,但也只因为这样东西,南宫寂竹觉得,那个被他砸晕了的人觉得要留着。 布袋里,一枚小小的印章躺在里面,印章上,流水浪花纹的雕工异常刺眼,而底部分明刻着一个字——梵。这是……梵夕的东西? 店里的屋顶轰的就被炸开了,然后,一大群道士和尚和修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将御子仪团团围住。 “束手就擒吧!大魔头!”为首的一名修士喝道。 “御子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另一名修士大声道。 “别跟他废话!先斩了他再说!”一个道士大吼道,说着,一剑朝御子仪砍来。 御子仪就站在原地不动,见那个道士扑了过来,旋即大笑,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怪:“呵呵!你们想收拾我?未免也太早了点!”一把长剑不动声色的出现,然后挡在御子仪身前。 “是均!道士,小心!”为首的修士大喊道,然而,道士这砍上去就收不住手,任后面的修士怎么喊,道士还是一剑撞在了均上。剑碎,道士也被逼的连连后退,一下子就砸在了店里的柱子上。 “小鬼,看好了,均可是要和衡一起用的!”御子仪笑着朝沈杺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向那一大帮人,眸子变为血红,那种只有魔族才特有的瞳孔的颜色。 均衡均衡,御子仪的佩剑原来叫均衡啊……沈杺看着御子仪,人群之中,唯有他才是最为显眼的。红衣鬼左手执均,右手提衡,长为均,短为衡,均将围攻来的人全部挑飞,而衡,一刀下去,见血封喉。 沈杺看得正是出神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将他提起,然后扯着他的衣服,硬生生地往外拖。沈杺回头一看,却看到御子仪的脸。 黑发散开,一串红珊瑚珠发带落在沈杺手上,御子仪直拖着沈杺往前跑,头也不回。跑进一个小巷,御子仪将沈杺一把甩了进去,然后自己才走进里面。 然而他刚走到沈杺身前,双腿一失力,直接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沈杺,笑了笑,说道:“趁他们还没追上来,你就先把我的血给放了吧……不然,可就连尸都收不了了……”御子仪话还没说完,就倒在地上,没了反应。 沈杺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流云看着那个晕过去的人,将他捆住,扔在地上,回过头看了南宫寂竹一眼,南宫寂竹似乎还在想事情。 “寂竹师兄,他醒了!”流云突然大叫道。 南宫寂竹走向那个人跟前,蹲下身,看着他,将印章拿了出来,问道:“这个东西你是在哪里弄到的。” 那个人本来不想说话,可透过南宫寂竹,他刚好看到,流云将轮回一点一点地拔出剑鞘……沉默片刻,那个人才老实交代了一切。 半个月前,又有一帮修士不怕死地去了白夜城,而这一次,却鲜少地出来了几个活着的,不过他们全都是疯疯癫癫的,而且到处喊叫着,要联合几大门派封印白夜城,永远不要让白夜城中的那只鬼出来! 那个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几天前撞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疯修士他硬塞给我的,我看着东西雕工精致,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谁知道来这个客栈歇个脚就……” 南宫寂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袋子钱,扔给那个人,说道:“给你了,走吧。”然后就用玉龙砍断了捆着他的绳子。 那个人给他磕了好几个头才转身跑了,但南宫寂竹已经不关心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快去白夜城,梵夕一定还在白夜城里! 第十九章 白昼如夜百鬼日行 “寂竹师兄,白夜城,到了。”流云停在一座落破的城前大喊道,城门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上面还挂着“白夜城”三个字的额匾,除了城上的一大片黑云,实在是看不出来白夜城有什么变故。 南宫寂竹看着白夜城,白夜城周围的确是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可要是说很强吧,却又有点弱,说弱吧,比起那些普通修士,又要强的好多。可这也算不上有古怪啊?难道是城里面有变化?南宫寂竹想了想,即使是幻境也不怕,至少他们手上还有青霜绫,大不了解了封印,让泷桦出来,也能算得上是多了个人手。 想了想,南宫寂竹觉得,白夜城此行问题应该不大,便走上前去,推开城门,一脚踏进白夜城里。 流云见南宫寂竹进了白夜城,看了看四周,手拂过轮回,也跟着南宫寂竹一道进去了。 起初进了白夜城,二人还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街道上没有行人,感觉有些过于陈记。但街上除了没有人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与寻常街道不同的了。接着往前面走,南宫寂竹倒是发现了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槐树。 槐树生的巨大,整个广场上被这样的几棵槐树包围着,应该是白夜城里本来的居民种下的。槐树周围也并没有灵力波动,这几棵槐树也是死气沉沉的。 几棵槐树全都是枝叶枯萎,枯叶飘满了整个广场,槐树上光秃秃的,或许是和光照有关……光?南宫寂竹想到这里,抬起头看向天空,天上是一大片黑云,也就是他们进城前看到的那片云,只是这云未免有点过大,直接遮住了整片天,连带着那轮本该挂在空中的红日也被遮住了。这片黑云似乎就像一个罩子,将整座白夜城罩起来,密不透风。 白夜城里光线很弱,基本上像是夜晚,看的不是十分清楚,有些东西混在黑暗中,也是应有的,模模糊糊的,想看也很难看清。南宫寂竹握紧玉龙,玉龙出鞘半寸,剑刃明亮,可也照不清周围的黑暗。 二人进来时,外面还是上午,太阳照得是最亮的时候,可现在一进白夜城,反倒是越来越黑,黑的就像晚上一样。 “寂竹师兄。”流云扯了扯南宫寂竹的衣袖,南宫寂竹回过头看着流云。只见流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家店,可流云就是指着,还不停地扯着南宫寂竹的衣袖。 南宫寂竹没有办法,只好拉着流云往那家店里走,既然流云这么扯着他,那么这家店里也应该是有古怪的。 然而,等南宫寂竹带着流云进了店里以后,南宫寂竹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店里面的陈设很普通,看起来就像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流云走到摆放酒的柜子前,随手抓起一坛酒,就往摆在桌子上的碗里倒。难道,流云仅仅就是想喝喝酒吗?南宫寂竹有些疑惑,店里没有人,流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流云斜眼瞟了南宫寂竹一眼,也只是自顾自的往碗里倒酒,一句话也不说。酒都快到满了,流云才停了下来,放下酒坛,流云将盛满酒的酒碗端到南宫寂竹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将酒倒掉,酒滴在地上,和着灰尘,流向南宫寂竹脚边。而面前这个流云正咧嘴大笑,看着南宫寂竹,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糟糕,南宫寂竹马上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人不是流云!南宫寂竹拔出玉龙便要砍下,可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南宫寂竹扫了一眼,他哪是站在地上,分明是站在一片沼泽里! 越动陷得越深,南宫寂竹索性不动,等着沼泽一点一点地将他吞没。面前这个“流云”倒是笑得十分开心,又端起酒坛往酒碗里倒酒,酒咕咚咕咚地倒进酒碗里,南宫寂竹脚下的沼泽也在咕咕咕地冒泡。 这是个什么东西?南宫寂竹问的不仅是面前这个假流云,还有脚下的沼泽。如果说,这沼泽是刚才那个假流云倒酒的时候所施的法术,那么,他应该可以解开!南宫寂竹从乾坤袋里抓出一张符,直接扔在沼泽上,如果是变出来的,这个东西应该马上就能消失。 不过,一切并非是南宫寂竹所想的那样,符贴上去理应说沼泽应该是消失了的,可是现在,沼泽不仅没消失,还连带着把符也给吞了……南宫寂竹看着自己在沼泽里越陷越深,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难道就只能等着被这个沼泽给吞了吗? 假流云倒满一碗酒便咕咚咕咚地喝掉了,然后又倒了一碗酒,倒满,又倒在地上。 他这是……干什么啊?南宫寂竹觉得这实在是奇怪至极,明明他已经快被沼泽给吞了,还倒酒干什么?这一碗酒倒下去,南宫寂竹脚下的沼泽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咕咕咕地冒泡,只是泡泡越冒越多,越冒越快。 又不能乱动,又不能除掉这沼泽,流云也不知道去哪了,南宫寂竹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白夜城里的确是看起来没什么,可也只是看起来没什么,里面藏着的陷阱是正常的人无法想象的。 索性不要玉龙了,南宫寂竹将玉龙直接往沼泽边上的地上插进去,他可以被这个沼泽给吞了,可玉龙不行!他就算是被吞了也不会让玉龙沾到这沼泽半分! 然而,当玉龙插进地上的那一瞬,南宫寂竹突然觉得,脚下好像轻松了不少,至少没像刚才那样,像是有谁一直抓着他的腿往下拉。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从沼泽里从来了不少。莫非…… 南宫寂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拟了个符,然后直接“啪”地给扔在沼泽边上。接下来,南宫寂竹竟然被反推一把,直接出了沼泽,往边上一跃,南宫寂竹在玉龙边稳稳地落了地。 假流云见他出来了,也顾不得喝酒了,将酒坛往地上一摔,一只小鬼从地上爬了出来。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刚刚一直抓着他往下拉了,难怪那个假的流云要往地上倒酒,原来是给他喝的。南宫寂竹将玉龙从地上拔了出来,一剑砍在地上的小鬼的肩上,那小鬼往地底一钻,玉龙这一剑也落了个空。南宫寂竹没有办法,转眼看向旁边那个假流云,假流云没有办法,使劲往地上跺了两脚,一双手才将他一把扯进地下。 两只鬼都不见了,南宫寂竹这才收回玉龙,离开那家店。出来看了看街道上,总觉得街上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他已经没有其他心思管那些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流云。 南宫寂竹走进隔壁的一家店,想在里面找找流云的踪迹。 然而,南宫寂竹最后还是从店里退了出来,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连只鬼都没有!找不到流云,南宫寂竹就往下一家店里走,总之,他一定要找到流云! 这一找,三四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南宫寂竹找遍了街上所有的店,可都没有找到流云的踪迹。流云就好像完全没来过这里……南宫寂竹走进最后一家店里,希望流云在里面,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流云也不在这家店里。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南宫寂竹想了想,如果从一开始跟着他的流云就是假的的话,那么真正的流云又在哪里呢?难道从推开城门进来的时候,流云就没有跟着他?南宫寂竹没有接着往下想了,不可能的,流云一定会跟着他的!可是,流云为什么要跟着他呢?就因为他是流云的师兄?可沈杺不是一样没跟着他吗?南宫寂竹不知道为何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流云的确是没有任何理由要跟着他啊! 于是,南宫寂竹从这家店里退了出来,转过身,看向大街,看来只能他一个人在白夜城里找了。南宫寂竹往前面的广场走,如果阴阳镜在这里的话,那么,阴阳镜最有可能会被放在哪里呢? 南宫寂竹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孩子与他擦肩而过。 等南宫寂竹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街上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人的身影啊……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槐树叶似乎像是被什么带起来了,迎面飞向南宫寂竹。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寂竹想要抬手去挡,可脸上还是被槐树叶划开了,一点点鲜血从伤痕出缓缓渗出…… 南宫寂竹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马上从大街上随便找了家店躲了进去,然后看向街道上。 这个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孩,小孩在街上跑来跑去,似乎很是欢快。槐树叶被他跑着带了起来,飞得满街都是。一位苍白的妇女走向小孩,弯下腰,蹲了下来,看着小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随后,一位撑着伞的老太太,穿着白丧服的老大爷一起手牵着手从街上走过,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紧跟在他们后面。接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像是拖着一口大锅的胖子,抱着自己头的女孩,牵着纸人走的少年……南宫寂竹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鬼,而且,现在应该是百鬼倾巢而出的时候。南宫寂竹看了看天上,估摸着自己应该也只是耽误了四个时辰,那么,现在应该还是白天啊!虽然这白夜城里是不分昼夜的,可白天百鬼就出来了,那晚上岂不是…… 南宫寂竹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了,百鬼日行,那么,这些鬼要么就是被人为的召唤出来的,要么,就是被人活生生的杀死,用怨气凝成的,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白夜城里的事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 但,正当南宫寂竹思考到关键点的时候,街上出现的下一个景象让南宫寂竹几乎停止思考…… 众鬼簇拥之中,一位白衣少年走在其间,十分显眼。少年腰间,一把黑色的剑随着少年的脚步十分有节奏的上下摇晃…… 那个是,轮回?南宫寂竹看着黑色的剑鞘,轮回不是在流云手上吗?可是,那个白衣少年却不是流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鬼,那么,流云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轮回会在一只鬼身上?南宫寂竹越想越不对劲,索性直接冲出去,找准刚才那个鬼所在的地方,一剑劈下。 “哐当——”轮回悄然落地,南宫寂竹拾起轮回,又躲进一家店里。他只不过是用玉龙将那个鬼的腰带给斩断了,轮回掉了下来便可,他不需要去杀一只什么都还没做的鬼。 可是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要更严重,他的确只是斩断了那个鬼的腰带,可他现在一看,腰带竟然还完好无损!不光如此,那群鬼似乎是没发现他一样,继续向前走。这群鬼好像没有意识?南宫寂竹想了想,低头看向被他握在手上的轮回,黑色的剑鞘上雕着古老的花纹,南宫寂竹并不是特别了解流云的这把轮回。流云平时也不经常使用轮回,挂在腰间也不是特别显眼,但是,既然流云一直没扔掉,那么这轮回也不可能是什么没用的东西。南宫寂竹这么想着,似乎是安心了不少,至少现在他能确定,流云的确是跟着他一起来了白夜城,只不过是还不知道在哪里,但只要流云还在这里,他就一定能找到流云! 南宫寂竹又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大街,那些鬼还是在源源不断地加多,但比起刚才,已经是少了很多了。他们似乎都是向着城门的方向走过去的,莫非,他们是想出白夜城? 想到这里,南宫寂竹见大街上的鬼已经没有多少了,就直接从店里冲出去,跑向城门能力。一定,一定不能让那些鬼出去去祸害外面的百姓!南宫寂竹越来越快地赶向城门,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这些鬼这么容易就能出白夜城的话,为何他们还要一直呆在这里。况且,都往城门的方向过去,也不一定是要出城,也有可能只是换条路走而已。可是只要一出店里,南宫寂竹就完全看不到这些鬼的存在,也自然没有想到这些。 白夜城城门处,城门紧闭,完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第二十章 恶鬼魂与仙门弟子 怎么可能?南宫寂竹现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城门不仅没有被打开,反而是被锁得死死的,似乎是被谁下了封印术,城门上还贴着封条。南宫寂竹正想走上去扯下封条,却十分警惕地回了头。 这种地方不可能没有人看着的,他看不见这些鬼,可不代表他不会防着。然而,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一个人迎面扑来。 南宫寂竹被扑来的那个人挡住了脸,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有人在喊:“岳非,你抓错人了。” 扑过来的少年顿时脸红,连忙从南宫寂竹身上下来,准确的来说,是头上……岳非站在南宫寂竹面前,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见南宫寂竹抬起了头,又十分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像见着鬼了一样转身就往后走,却被后面的人一把给拦住。 “岳非,你干什么呢?”站在岳非前面的人问道,“抓错人了还不道歉,你还打不打礼数了?” 岳非像是没听见一样,只知道往前跑,可是被拦住了,跑也跑不了了,才急急忙忙道:“岳轩,快,快放我走……我这可不是抓错人那么简单的了……”可岳轩也看不见前面的那个人是谁啊!岳非直接挡在他前面,他完全看不到啊! 可岳轩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走到南宫寂竹跟前,弯下腰,抱拳,行了个礼:“这位……抱歉,我师弟太不小心了,恳请您能原谅她。” 南宫寂竹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两个弟子,白衣祥云纹,看来是没错了,仙门千修坐下的那两个得意弟子,岳非和岳轩。能由千修教出来这么懂礼数的徒弟,南宫寂竹也实在是有几分吃惊。 “不必多礼,起来吧。”南宫寂竹看着岳轩刚弯下腰就说道,可岳轩仍是行完了礼再起的身。岳轩站直了,再看向南宫寂竹,这不是……大师兄吗……他这下子才明白岳非刚刚为何那么急着要跑了,原来是怕被大师兄罚。 “岳非,你给我过来。”岳轩回过头看向正要逃跑的岳非,说道,“过来给大师兄道歉!” 岳非知道是跑不了了,可还是要嘴硬:“岳轩啊,你刚刚不是已经替我给大师兄道过歉了吗?为什么我还要再过来道一次?” 岳轩蹙了蹙眉,但毕竟他跟岳非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索性不管他,转过头看向南宫寂竹,问道:“大师兄为何会在这里?流云没有跟着您一起来吗?” 南宫寂竹一听到岳轩提起流云,神色就有些不对劲,岳轩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便马上岔开话题:“请问大师兄,你有在这里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女子吗?” 浑身漆黑的女子?南宫寂竹想了想,摇了摇头,即使是刚才亲眼看到百鬼日行,南宫寂竹也没有在那些青白色的鬼魂中看到什么漆黑的女子。况且,浑身漆黑,一般都应该是怨念极重的鬼魂吧,这里鬼魂又看不见,岳轩问这个干什么? 岳轩叹了口气,说道:“师傅派我们两个前来收服白夜城中的恶鬼,可我们一进来就迷路了,好不容易转回城门这里,就碰到大师兄你了。” “对对对。还有大师兄,你看不看得见这里的鬼魂啊?”岳非突然凑了过来,一开始本来只是想嘴硬一下的,可哪知道岳轩最后完全不管自己,岳非觉得没意思,就又跑了过来。 南宫寂竹摇摇头:“这城中的鬼魂似乎是被谁施过隐身的咒术,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但在那些店里看外面是能看见的。” 岳轩似乎是懂了些什么,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了一些符纸,递给南宫寂竹,说道:“这些是清虚师尊临行前赠予我们二人的,岳非手上也有,掌门说是可以破隐身之类的咒术的。” 接过岳轩递来的符纸,南宫寂竹点了点头,的确,清虚炼的符纸里确实是有一种能破隐身术的,而且,这些符纸应该是有用的。南宫寂竹想了想,便把符纸收好,然后往前面走。 岳轩一脸奇怪地问南宫寂竹:“大师兄你这是要干什么?” “找阵眼。”南宫寂竹说道,能一下子就将那么多的鬼魂都隐藏起来,定不可能是采取每个鬼魂身上都下一个术的方法,那样太耗费灵力,还不如直接布个阵将阵中想要隐藏起来的东西全部隐藏起来。岳轩似乎也是懂了南宫寂竹的想法,说道:“大师兄觉得那些鬼魂都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广场,对,就是那个广场,南宫寂竹似乎是有了眉目,直奔刚才走到的那个种着槐树的广场。岳轩和岳非见他往前走,也跟在后面。 南宫寂竹将符纸每棵槐树上都贴了一张,然后站在广场正中央,将灵力汇聚于指尖,然后指向广场中心,大喝道:“破!” 登时,槐树上的符纸全部自动化为灰烬,看来是成功了,可是,这里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变化。天还是黑着,那片黑云也没有消失,街道上还是空荡荡的。 “失败了吗?”岳非看着周围一点变化都没有,便说道,还以为大师兄能帮到他们,可是,这下好了,符纸没了不说,阵还没破!岳轩看着岳非的表情,明显就是觉得南宫寂竹也没什么用,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是能冷静下来,那就可以说真的已经不是寻常人了。 “哥哥哟,你一下子把阵破了可如何是好嘞?”奇怪的声音突然在周围响起,听起来像是俚歌的调。 “岳轩,那个,好像是出来了。”岳非说着拔出剑竖在身前,盯着街道的尽头,提高了警惕。 岳轩也点点头,也拔出了剑。南宫寂竹倒是并不急着拔剑,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况且,岳非和岳轩的佩剑应该也是从念尘那里拿的,看样子也应该不差,千修手上的弟子,有哪个不是能打的? 漆黑的鬼魂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道上,似乎一点也不惧怕他们,反倒是哼起了俚歌:“哥哥喂,为何要把剑来挑?” 南宫寂竹看着漆黑的鬼魂,并不算特别高,反倒是有些矮小,看起来应该是个十一二岁的样子,至于是男是女,南宫寂竹暂时还不确定。见岳非已经冲上去了,南宫寂竹也只好先看着了,如果要出什么事,他再帮忙。 鬼魂咧嘴笑着,笑声是真的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而且,他不仅在笑,竟然还跳了起来。不过也不得不说,这鬼魂看起来是像个疯子,可他每跳起来一次,就躲掉了岳非的一剑。 这身手,非但是有个几年的锻炼,而且后面还有人教,不然是完全练不出来的。南宫寂竹看着恶鬼魂,难道这个就是那些修士口中所说的鬼王吗?可看起来,躲着点也应该不会被直接打死在白夜城里吧。 “岳轩,你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岳非急了,直接喊岳轩过来。岳轩一听到他叫过来帮忙,便知道岳非是没那个耐心了,也只能过去帮忙砍两剑。 这恶鬼魂看起来也只会消耗体力而已,人多了也就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消耗下去了,来白夜城的修士应该不少,可是全军覆没的不在少数,这恶鬼魂看起来像是在耽误时间,那他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难不成是在等其他的鬼魂来帮忙?想到这里,南宫寂竹大喝一声:“别打了,你们快回来!” 的确,如果是之前的话,那些修士是看不见鬼魂的,就算一开始就能看见恶鬼魂,可其他的鬼魂是看不见的,那么,如果恶鬼魂只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其他的鬼魂过来把他们干掉就有可能了。好在岳非和岳轩都还算明白南宫寂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恋战,连忙退到南宫寂竹身边,然后用剑挡在身前,以防有诈。 果不其然,在街道的尽头,一下子就涌现出了许多鬼魂,那些鬼魂蜂拥而来,顿时将街道给堵了起来,再一看,恶鬼魂却早已不见。 “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岳轩看向南宫寂竹,既然他叫他们退回来,那他一定是有办法。 “还能怎么办?跑啊!难不成还在这里等死啊!”岳非大喊道,然后就拉起了岳轩的手。 南宫寂竹点点头,淡淡道:“跑,往周围的店里跑。”岳非、岳轩点点头,便一跃而起,跃上一家店的屋顶,在屋顶上寻找鬼魂最少的地方作为突破口,南宫寂竹则站在原地,准备拖住这些鬼魂。 街道上被鬼魂围堵的水泄不通,怎么看也找不出突破的地方,岳非、岳轩一连跳了几个屋顶才看到一个鬼魂比较少的地方,岳非回过头看着南宫寂竹,大喊道:“大师兄,这里!前面的地方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南宫寂竹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那些鬼魂,淡淡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岳轩本来想让岳非等等南宫寂竹的,可是岳非却直接扯着他往下面跳:“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啊?大师兄都说了,随后就到,还不快跑?” 落了地,岳非拽起岳轩就直往最近的一家客栈里冲,这里鬼魂比较少,遇到围上来的,岳轩也是一剑就挑飞了。两个人很快就进了客栈里,果然跟南宫寂竹所说的一样,那些鬼魂只是朝着广场围去,并没有管他们。岳轩关上门窗,只留了一道门缝来看外面的情况,而岳非则站在门的暗处,拿着剑,如果有鬼魂要进来,他就一剑劈下去。 南宫寂竹站在广场上,也没有什么动静,玉龙也没有出鞘,完全看不出南宫寂竹有要打的准备。 如果流云失踪与这些鬼魂有关的话,那么要找到流云也就有可能得被这些鬼魂抓走了?南宫寂竹这么想着,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与其抱着那一点希望被这些家伙抓住,还不如直接除了这些鬼魂,之后再去找流云。 南宫寂竹拔出玉龙,剑锋指向那些鬼魂,玉龙的除魔的作用对鬼魂也一样有效。可接下来发生的状况却让南宫寂竹也有些吃惊,那些鬼魂不仅没有看到玉龙就逃走,反而是越来越快地向前涌来。失算了吗?南宫寂竹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鬼魂,闭上了眼…… ————————————流云寂竹———————————— “这下可好了,你这下子可害得我跟你一起流落街头了。”沈杺被这御子仪埋怨道,可惜御子仪现在还在昏迷中,也听不到沈杺的话,如果他听得到的话,沈杺觉得他的回答可能会气死他。 大半夜的不休息还要赶路,沈杺也不知道他是遭了哪门子罪,还要背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幸好御子仪不是特别沉,否则他可能就真的走不动了。沈杺这么想着,客栈他又不能去,搞不好那些道士什么的就又追上来了。说起来,之前他好像跟笛也遇到过一样的事……不会这么巧吧!沈杺看了看御子仪,很明显他是身上有重伤的,可之前的笛除了脏了点以外,可没受过什么伤,而且,笛才几岁啊!这御子仪一看就是个老妖怪!都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了! 话虽这么说,可沈杺还是得背着御子仪赶路,实在是无聊至极,沈杺便随口说道:“你说你,要晕就晕,还晕这么久,又不告诉我要往哪去,你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跟你一起被那些道士什么的给弄死吗?” 然而,没想到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竟然还真有了回答。御子仪伏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说:“回……回魔族……” “什么?”沈杺不是没听清,而是有些难以置信,御子仪叫他带着他回魔族,他是有多想亲手弄死他啊! “回南疆……我不害你……”没想到御子仪竟然连他想什么都知道……沈杺听御子仪这么说,抬头看了看,南疆啊,好像还有好长的路吧……这是真的要累死他啊!不过沈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是去南疆的路,而且,北疆是在相反的方向…… 沈杺继续背着御子仪往前走,他现在只能希望,御子仪在半路上就能自己醒过来,然后自己滚回南疆去! 第二十一章 藏客栈遇上鬼敲门 玉龙一剑横扫过去,围过来的鬼魂便被撂倒了大半,南宫寂竹喘了口气,看着源源不断围上来的鬼魂,也深感无奈。如果现在有流云在身边就好了,沈杺也可以,至少能帮他抵挡一下。想到这里,连南宫寂竹也有些吃惊,向来都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依靠他人?原来的他可不是这样啊,一个人修炼,一个人除魔,连日常作息也是一个人,明明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宫寂竹扫了眼那些鬼魂,现在是他一个人,可如果他被这些鬼魂给干掉了,往后他就永远都是一个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还是一个人,那他还在世上留着又有何用?绝对不行!不为了他,至少也要为了他和流云的那个约定,他可是流云和沈杺的师兄啊! “寂竹师兄,不要丢下流云一个人,不要不要流云……” 南宫寂竹将玉龙反手一握,剑锋转向自己,没办法,只能这样了……随后,南宫寂竹再次调转剑锋,指向那些鬼魂,将灵力灌输进玉龙里,然后,向前扔出玉龙。 玉龙显形,笔直地冲向围上来的鬼魂,将他们全部冲退,南宫寂竹也趁着没有鬼魂的一小段时间,快速逃离了广场。 “岳非。”岳轩悄悄喊了岳非一声,然后微微打开了门,岳非马上举起手中的剑,向门边劈去。 南宫寂竹看着这迎面而来的一剑,也没躲,只是用玉龙硬接了他这一剑。岳非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看是南宫寂竹,马上就收了剑溜到了一边去,他今天怎么老是对大师兄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呢……岳非转过身,不让别人看见他略红的脸,不过岳轩毕竟跟他在一起久了也懂他在想什么,挡在他面前,对南宫寂竹说道:“大师兄,那些鬼魂是被你全部解决了吗?” 南宫寂竹摇摇头,然后关上了门,并且锁死,不让鬼魂进来。 岳轩也并没有任何失落的表情,的确,那些鬼魂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南宫寂竹恐怕也应付不过来。岳轩看了看客栈里的陈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这里。不过就算是有,也恐怕是鬼魂吧,他和岳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是一座空城。 “大师兄,不知道你可否听说过一件事?”岳轩试探性地问道,“梵夕二师兄在这里。”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岳轩虽然十分惊讶,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想有什么东西被证实了一样说道:“那大师兄可有找到什么关于二师兄的线索?” 南宫寂竹马上想到的便是那枚印章,可一摸身上,才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像是把印章装进了乾坤袋里,而乾坤袋,他给流云保管了。没有办法,南宫寂竹只好跟岳轩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连大师兄也没在白夜城里见过二师兄了?”岳轩有些失落,却又好像有点虚惊一场,原本他还以为二师兄是真的在白夜城。 “你们知道些关于梵夕的消息?”南宫寂竹问道,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可就要看他们说不说了,如果梵夕真的在这里,那除掉这白夜城里的鬼魂的胜算就大多了。可他对梵夕的行踪,还停留在听到掌门与长老说的,梵夕只是去下山历练罢了。 岳轩还没开口,岳非就急忙说道:“知道知道,这些事我们来之前可就都听师傅说过了。” 岳轩见岳非已经不打自招了,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确是知道,可是来的时候师傅和几位师尊,还有掌门也嘱托过,这些事都不要向外人提起,尤其是大师兄你。如果我们遇到了你,绕道而行最好,如果绕不开,也千万别跟你提起这些事。” 南宫寂竹一怔,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邱尚卿这么想要瞒着他,莫不是跟他有关? 岳轩似乎是看出南宫寂竹所想的了,其实换做是他,他也会以为会跟自己有关系,便连忙说道:“不是的,大师兄,只是是一些关于二师兄的私事的事情罢了,跟你没关系的。” 紧接着,岳轩终于是松了口,跟南宫寂竹讲起关于过去十年里梵夕的一些往事。 十年前,仙门,苍玄山。 “弟子拜见掌门,师尊,还有师傅。”梵夕弯腰抱拳向大殿里的长老和掌门行了礼。 “梵夕,你可知错?邱尚卿看着梵夕,不紧不慢的开口。 “弟子不知。”梵夕站在那里,声音虽还算恭敬,但却十分坚定,这是他的决定,他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白眉好心说道:“小夕夕,你还是认错吧,你这胡乱放了那些恶灵,掌门师兄也不想你因此受牵连啊。” 梵夕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肯松口:“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那些关着的犯人也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啊!” “清虚,你来说说该怎么办?”邱尚卿看向清虚,梵夕是清虚教出来的,他管不了,至少清虚也管得了啊。可清虚却并没有如他所料,将梵夕狠狠地惩罚一顿,反而是摇摇头,就走了。 邱尚卿也知道清虚是什么意思,清虚是让他别再管这事,让梵夕自己去处理,他也知道,邱尚卿谁的话都不听,但却听得进他的劝。没有办法,邱尚卿也只好作罢,明明地牢里还关着那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也是被梵夕给放了,可他也没有办法,一句“都散了吧”便匆匆离去。 “二师兄向来都是这样,对别人那么好,就算是陌生人也是,掌门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可还要对他那样!”岳非愤愤道,他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并不觉得梵夕做错了什么,反倒是做对了,放了那些犯人,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有什么不好的? 事情这样还没有完,正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才会让梵夕决定下山历练。 往后的几年里,邱尚卿和几位长老也再没有因为那件事找过梵夕,倒是向来与他不合的柳如焉跟他越走越近,偶尔还能看到两个人在演武场上和平切磋。柳如焉也再没随便找个弟子,拉上去就是一顿狂揍。可突然有一天柳如焉就走了,离开仙门,从此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音信。 而就在一年前,梵夕就被掌门再次召到了苍玄殿,不为别的,竟然是要翻旧账。 邱尚卿将梵夕这么多年来私自放走的犯人的名字一一列了出来,还附带他们被放走后的行踪与所作所为。这么一数,梵夕不仅敢放走仙门的犯人,连皇城和各个地方官府关押的犯人都敢放。 “梵夕,你可知错?”邱尚卿站在殿上,还是问那个问题。 可这次,梵夕的回答却与之前的回答有了很大的差别:“弟子知错。”梵夕跪了下来,看着邱尚卿眼底却全是失望。 邱尚卿本以为梵夕是真的有了悔过之心,想让他起来,可梵夕却又开口说道:“弟子想下山历练一番,以此来得到教训,望掌门同意。” 这是邱尚卿所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梵夕知错便会安心留在仙门继续修行,以后也不管那些与他无关之人的事,可现在梵夕竟然要求下山历练!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然而,邱尚卿还没开口,清虚就已经将写好的通行令给了梵夕,虽然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意思也已经很明了了,他同意梵夕下山历练。 也罢,就算他下了山也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邱尚卿这么想着,也就不做声了。 “不得不说,二师兄可能是真的对他放走的那些人失望了吧,不然又怎么会选择下山去亲自解决呢?”岳轩说着,也是叹了口气,据师傅所说,掌门将那些犯人之后所干的坏事全部列了出来,然后交给梵夕。只是梵夕也是可怜,明明只是一时好心,却不想惹出了如此多的错事。 南宫寂竹却并不怎么觉得,他反倒是觉得,梵夕就算是被那些人伤了百次千次,也还是会偏袒他们,至于失望,更多的是对整个仙门吧……难怪邱尚卿和其他长老会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就是怕他知道以后也会如梵夕一样的离开仙门啊。 可只能说他们担心错了,南宫寂竹知道了这些事,也还是没有离开仙门的打算,本来,他当年到仙门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此生只有一直呆在仙门里,才能把他身上的罪孽赎完。 说到这里,事情也算是说完了,这些也就是岳轩和岳非所知道的全部了,说起来,柳如焉也算是他们的师兄,可中间对柳如焉的事,他们却也没有细讲。 “师傅当初说了,以后谁要再敢提起三师兄,谁就不用呆在仙门了。”岳轩说道,柳如焉本来跟他们两个一样,也是千修的徒弟,可自从他失踪之后,千修就不准手下任何弟子提起柳如焉,尤其是在他面前,他自己也是绝口不提。 柳如焉一直都是这样,想什么做什么,从来都不听别人的话,岳非和岳轩虽然极少见到这个师兄,但对他的事也算是略有耳闻。不过,柳如焉这个师兄也可以算是年少有名了,跟自己师傅大战三天三夜还没分出个胜负,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连响三次的敲门声突然传来,客栈里的三个人立马提高了警惕。 “哥哥喂,快把门开诶……”又是俚歌,也不用想,外面那个就是之前那个恶鬼魂,可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南宫寂竹将玉龙从剑鞘中抽出半寸,岳非却有点急了:“怎,怎么又是这家伙啊……这,这也真是阴魂不散啊……”岳轩看了看岳非,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是还有大师兄在这里吗?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师傅给看见了,小心他一掌打死你。”岳非一听岳轩这话,马上就恢复正常了,拔出剑准备开打。 南宫寂竹看了看两个人,他们两个好像和流云也差不多大吧,只不过不知道为何,明明流云这么多年也没下过寂竹峰,可一开始从枫叶林到这里,好像都是轻车熟路,完全没有怕过。沈杺的话,也是一样啊。 索性直接拔出了玉龙,南宫寂竹这下子也就不打算再在一边看着了,千修教徒弟完全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可他毕竟不是千修,还是护着他们点,留着命活着,总比回仙门被千修罚要好。 “哥哥们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进来了!”外面的恶鬼魂停止了唱俚歌的调调,语气中还有几分严肃。 “嘭——”“嘭嘭——”“嘭嘭嘭——”这一次像是在用什么砸门,而且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眼看着门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南宫寂竹十分冷静地说道:“开门。”岳轩犹豫一会,便点点头,将门栓一把打开。 就在岳轩打开门的那一瞬,恶鬼魂也猛地窜了进来,他喘了一口气,又唱了起来:“哥哥喂,可算是让我进来了哟……”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他身后似乎也没跟着其他的鬼魂,那就应该可以……玉龙一剑刺去,这一次,南宫寂竹是直接对准了他的胸口。 恶鬼魂一躲,可还是被蹭伤了,伤口处咕咕地冒着黑气,恶鬼魂看着他,慢慢道:“哥哥呐,好痛呐!” 这鬼魂的怨念究竟是有多强?连这种伤口也可以自己治愈?南宫寂竹也觉得有些棘手了,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硬上了。 手上的劲也加大了,握紧玉龙的手指也咯咯作响,南宫寂竹将灵力灌入玉龙,准备一剑解决。 “嘭——”本来只打开一点的门突然被全部打开了,外面,是不断涌来的鬼魂。看来,是真的腹背受敌了…… 岳轩和岳非对视一眼,说道:“大师兄,这些鬼魂就交给我们吧!你专心对付那个恶鬼魂!”说着,便拔剑冲向外面。 事情向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了,外面,不知是昼是夜,可不管昼夜,都还是百鬼游行。 第二十二章 无忧扇显天降梵夕 岳非和岳轩虽然还在奋力抵挡,可显然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涌入的鬼魂实在是太多了,即使他们两个奋力抵挡,也还是被逼的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还有一点,最后一点了,一定不能让鬼魂进去!岳轩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就算现在双手的虎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但一旦那些鬼魂也涌进去了,就很难再将他们给赶出来。 “岳非!”岳轩大喊一声,岳非也很快会意,岳轩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不过,师傅和念尘师尊不是说了吗,不到万分危急,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千万不能用那个的吗?可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控制不住了,那就打吧! 岳非和岳轩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将手中的剑举起,灌入灵力,心中默念口诀。 “你们两个的剑选的可真是好哇!两把可以互补的剑,如果你们两个用修炼的话,说不定以后能比梵夕的无忧扇的威力还要强啊!”念尘在他们两个挑好剑后曾这么说过。虽然那个时候千修还是嘴硬的说,他的弟子不需要这些东西,可临行前还是将口诀传授给了他们两个。 虽然一路上也没练过,但两个人一直都很有默契,就算是只教了一边也能运用,只不过威力肯定是要大减的。但这也足够了,当务之急是将那个鬼魂尽快逼退,不可恋战。 准备完毕,二人转身面向鬼魂,将剑举起,同时劈下,利用剑气的震荡来驱赶走这些鬼魂。尘土飞扬,等遮住眼的沙尘散去后,鬼魂果然是被击退了一大段距离。岳非松了口气,可岳轩还是皱着眉,握紧了手中的剑。 看来还是不够啊,只将他们击退却并未击倒,这些鬼魂马上就会再度涌来的,岳轩摇摇头,强忍双目的晕眩,再次站稳准备迎击。刚才那一招对灵力的消耗其实也不算太大,可两个人从进入白夜城开始,就一直都在不断地消耗着体力,连休息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岳轩是如此,岳非也一样,但都是在忍着,虽然他们也再禁不起消耗,可是如果鬼魂进了客栈,可就真的再也没有胜算了。 此时的南宫寂竹面对恶鬼魂着实是有些难以下手,这恶鬼魂怨念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玉龙对他造成的伤口,过不了都久就会被他周身的怨气所包围,就算是一时半会愈合不了,但怨气之浓重,也可以暂时护住那些伤口。南宫寂竹若是再想对同一个地方造成伤害,就要用更多的力气,同样,他也是不能接连消耗体力的,而这恶鬼魂的目的也应是如此,拖住他们,最后不消耗一丝灵力就能将他们置于死地。一旦他没了力气,就会是那些鬼魂涌上来将他撕裂殆尽的时候。 恶鬼魂笑着看着南宫寂竹,虽然面容被披散的头发给挡住了,可他的笑声还是异常刺耳:“哥哥哎,为何又不接着打了喂!” 跟他打了这么长时间,为何他还这么有精神?南宫寂竹着实感到奇怪,照理说,就算是鬼魂也不能消耗过度的啊,否则也是会消失的。可是眼前这个恶鬼魂却正好相反,不仅没被南宫寂竹拖累到动不了,反而还越打越有精神。南宫寂竹实在是有点搞不懂这恶鬼魂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是有宿主的?可是那也不可能的啊!哪个宿主会自愿给他那么多灵力呢?可转念一想,如果是梵夕就有可能了,像他那种有求必应的人,提供这么多灵力也不为过吧。 恶鬼魂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南宫寂竹,也不说话,似乎是觉得南宫寂竹有些不对劲。南宫寂竹将玉龙收进剑鞘,看向恶鬼魂,淡淡道:“你和梵夕是什么关系?” 恶鬼魂顿了顿,本想张口说话,可话还未说出口,就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周围的怨气较于刚才也要更浓了些。然后,恶鬼魂朝南宫寂竹直扑而来,这也令南宫寂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道不是梵夕?那究竟是谁在帮着这个恶鬼魂? 往旁边一躲,南宫寂竹抽身又拔出玉龙,看来缓住这个恶鬼魂是已经不可能的了,那应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南宫寂竹本不想弄到这种地步,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消耗下去的,可是没有办法,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既然这个恶鬼魂和梵夕没关系,现在又发了疯,他也只好先除掉他了。 “大师兄!我们快要挡不住了!”岳轩突然回过头大喊道,鬼魂已经快踏进门槛了,他和岳非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南宫寂竹看了看恶鬼魂,恐怕这就是他一开始所计划的吧,让他们被外面的鬼魂杀死,而并非他。 南宫寂竹立马转身去帮岳轩,比起恶鬼魂,岳轩和岳非这边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如果岳非和岳轩因为他死了,千修看就真的要疯了,自己的弟子一个又一个地离开自己,表面上一点也不关心,想必他内心也是痛苦不已吧。 南宫寂竹看向岳非和岳轩,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他们两个不会是……那样的话,他就更有必要保护好他们两个了。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那时候的岳非和岳轩还只是两个刚断奶的婴儿,那是南宫寂竹到仙门过了一些时候的事了,但现在不是想起来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这些鬼魂。 “诶,岳轩,你还记得我们来之前师傅是怎么说的吗?”岳非突然扯了一下岳轩,岳轩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要是在外面死了,也要死好看点,让我能找到,最好,还不用我来给你们收尸。’岳轩啊,你说,我们要是真死在这里了,师傅找不到我们,不会要直接给我们两个的尸体一人一巴掌吧……”岳非说着,笑了笑,手却有些发抖。 “怎么可能呢,岳非?”岳轩回过头,笑着看着他,“我们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啊,我可还没挨够师傅的打,怎么可能就死了?你忘了,上一次的事了?” “别别别!别跟我提上次!欠师傅的那两拳我可不想挨!”岳非连忙摇头,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其实这些鬼魂也没那么难拦下,只要堵在门口就好了,而且,现在三人身后的恶鬼魂似乎是没了动静,要比刚才是在是简单多了。 岳非突然转过头看向后面,大喊道:“岳轩,大师兄,那个恶鬼魂好像是不见了!” 南宫寂竹一听,连忙回过头看向身后,却也因此分了神。恶鬼魂的确是不见了,可南宫寂竹这么一分神,外面的鬼魂就涌上来了,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了。 “要是,现在有人能一把把这些该死的鬼魂都给解决了就好了!”岳非大喊道,语气显得有几分绝望。 然而,真的被他说中了,还真有人从屋顶上跳下来了,不过是对面的屋顶。穿着一袭水蓝色白底浪花纹长衣的人从屋顶上跳下,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扇子还是合着的状态,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拿把扇子被打开,又会掀起怎样一场风云。 梵夕笑得还是那么温柔,语气温和,问道:“岳非,你和岳轩怎么在这里?是被这些鬼魂给欺负了吗?”梵夕说着,转过身看向那些鬼魂,然后慢慢打开手中的无忧扇,看似十分轻柔地摇了两下,可却立马掀起了一阵狂风,梵夕还是那么温和地说道:“请你们离我的师弟们远一点,好吗?” 狂风来袭,风里还裹着丝丝灵力,那些鬼魂一下子就被梵夕一扇子给扇飞了,并且直接被扇出了整条街!梵夕转过身看向三人,看到南宫寂竹时有些略微惊讶,但仍是很平和的问道:“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无忧扇在身前扇了两扇,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把扇子,刚才竟然把围堵在客栈前的全部鬼魂都给扇飞了。 南宫寂竹没有理他这句话,反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梵夕微微一惊,然后又弯起眉笑着,说道:“我们不妨进去再说?”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虽然现在还没有鬼魂,可是说不定待会那些鬼魂就又来了,而且,万一那个恶鬼魂也再度来了呢?便也进了客栈里。等四人都进了客栈,岳轩才锁好了客栈的门,在门上贴了一张加固的符纸,便也跟着其他人向客栈里面走过去了一点。 ————————————流云寂竹———————————— 沈杺背着御子仪直往前跑,身后,是一大帮追着他们的道士。沈杺累得满头大汗,可也不敢停下来,御子仪的仇家究竟是有多少啊?怎么刚甩了一波,又来一波? 可御子仪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沈杺真的有种想一把把御子仪甩给那些道士,自己溜之大吉的冲动,可还是被他给忍住了。御子仪再怎么可恶,也没当着他的面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而且,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一路追着他们的人,在他看来比御子仪还要可恶! 沈杺一边往前跑,一边往后扔一堆符纸,像什么爆破符,水符,火符,只要是他手里还有的,他都全一股脑的往后扔,不管怎么样,能拖住他们就行!最后扔到没有什么可以再扔的了,沈杺也就只好加速往前跑了。 跑了几天他都不记得了,只是每甩掉一帮人,他刚想休息一下,另外一帮人就找上来了。沈杺也没有办法,就算他是鬼,也不可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这么消耗着吧?眼看着身后的人又要追上来了,沈杺看了眼腰间的墨霜,他现在好像就只剩这个了吧…… 什么都可以扔,就是不能扔墨霜!否则下一次再跟他见面就又不知道是几百年后了! 可是,如果不扔墨霜的话,那些人可就马上追上来了!他现在可还没活够呢!沈杺的内心十分纠结,自己以前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吗?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想不起来了啊!就是想不起来啊! 沈杺背着御子仪,烦躁至极,最终,还是将墨霜扔了出去,等以后再把他拿回来就是了,反正他还有时间啊!能活着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墨霜被注满了灵力,然后被沈杺狠狠往后一扔,直接挡在了追在后面的道士们的面前。 见那些道士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沈杺便加紧往前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是! “小鬼,休要猖狂!”身后,猛地有人大喝一声,沈杺完全不理他,只顾着往前跑。身后的老道往前掷出一张符,刚好贴在了沈杺身后。可沈杺跑得实在是太急了,连最基本的防备都忘了。 眼看着已经吧那些道士给甩得不见了,沈杺跑进一条小巷,将御子仪放在一旁比较干净的地上,然后自己随意往地上一座。 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变得有些透明了,怎么回事?沈杺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往背后一模,竟撕下来一张符纸。沈杺将那张符纸甩在一边,睁眼看了看,却一下子被吓到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灭魂符啊!沈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张符纸,灭魂符不是几百年前就被毁干净了吗?那可是被他亲手销毁殆尽的东西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他身上! 沈杺看了看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灭魂符一旦被贴上了鬼的身,就算是最后撕下来,也是没有用的。沈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死定了啊!索性干脆不管,他看向御子仪,那家伙竟然还没醒!算了,没醒就没醒吧,让他看见了也不好。 “这下好了,”沈杺苦笑着看着御子仪,“我这次可要和你一起死在这里了,你得给我陪葬啊!算了算了,你可千万要醒过来,然后会南疆去啊!不然我可就白赔上墨霜和我这条鬼命了!” 沈杺说完,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向外面走,就再帮他这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白夜城里,南宫寂竹突然觉得眼前有几分恍惚,可一下子又没事了,他轻轻晃了晃头,这是怎么了?是有谁出事了吗?想了想,却也觉得不大可能,流云应该不会,沈杺也一定不会出事的。他握紧了玉龙,这么想着。 第二十三章 深夜座谈白夜怪事 四人在客栈里找了个喝酒的地方,随意抽出几张椅子,然后坐下,梵夕等岳轩、岳非和南宫寂竹坐下后才慢条斯理地坐下。 岳轩突然起身,走到柜台处,翻翻找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岳轩,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来帮忙?”岳非看着岳轩东翻西找的,还以为有什么东西丢了,连忙问道。 可岳轩转过身,对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找找有没有水。”一路上也没休息也没吃没喝的,又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喝酒,岳轩也只好找水,可找了这么半天,岳轩却什么也没找到,连茶盏也没找到一个! 梵夕一边扇着无忧扇,一边十分温和地开口:“岳轩,不用找了,这里是找不到这些东西的。” “为什么会找不到?”岳非急急忙忙地问道,只怪他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有什么都想知道,不过,这不应该正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嘛?这么一比,反倒是觉得流云和沈杺都太过老成。 梵夕合上无忧扇,很平静地说:“因为这里的东西全被外面的那些鬼魂给拿走了。”说完,他又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他过了一会才接着讲了下去。 八个月前,梵夕游历四处,来到了白夜城,那个时候的白夜城,民风淳朴,每个居民都很热情好客,梵夕一来白夜城就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又加之他是修道之人,居民对他也是十分的好。就好比当初南宫寂竹初到落夕村的时候,甚至比他那个时候还要好。但,梵夕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也与南宫寂竹当初的差不多,只是很可惜的是,梵夕并没有遇上南宫寂竹那样可以直接不管的事,反倒是这些后事都要由他一个人担着。 “这也是我自己造的孽,我也理应担着。”梵夕又叹了口气,扇着无忧扇的手也略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又接着讲起白夜城里的事。 梵夕本打算在白夜城里呆几天就离去的,可是居民们一留在留,梵夕也觉得不大对劲。可一连问了好几个居民,他们也都不说,反而是拿各种借口来塘塞他。梵夕既已知再问下去无果,便也不再问,可是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这些居民硬是要强留他呢? 只可惜他还没弄明白这些事,灾祸就这么降临了。白夜城中出现了一只恶鬼,恶鬼总是在晚上,挑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下手,而且每次也不杀人,只是吸人身上的阳气来修炼。而这些正是居民们一直留着梵夕又不肯说明白的原因,居民们既怕梵夕一走,恶鬼就出来屠了城,又怕告诉梵夕,让白夜城被外人搅得混乱之极。 “也难怪二师兄你总是自责,如果当初你能追问下去,说不定就不会有如今白夜城这样的事了。”岳非说着,对梵夕这样子他是深表同情的,要换做是他,一不会管,二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只是,二师兄,这恶鬼和我们刚才遇见的那个恶鬼魂是同一个吗?”岳轩突然想到了恶鬼魂,狡猾至极,而且灵力又颇为旺盛,如果说是因为吸尽了白夜城中居民的阳气才变得如此恐怖的话,倒也不为过。 梵夕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这也是让在场三人所震惊的,这个恶鬼魂看起来来头可不小啊! “那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完全看不出来他是男是女啊!”岳非连忙说道,不仅是他,就连南宫寂竹也没看出来那恶鬼魂究竟是男是女。 “那个鬼魂啊,是个女孩子,她还小,可是却……”梵夕说着,声音里隐隐有些悲恸和不忍,看得出来,他应是认得那个恶鬼魂的,而且还是在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的时候。 恶鬼魂的本名叫做阿俚,俚歌的俚,正如她名字一般,她是一个会唱俚歌的小姑娘,这也就好解释为什么三人总是听到她那俚歌般的说话的语气和话了。可要按理说,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成了鬼魂后竟有如此大的怨气,真让人难以置信。 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阿俚也不例外,本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的,可却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孤身一人。流浪到白夜城之后,一开始还是被居民们很好的对待,时不时就有居民过来嘘寒问暖,她本就不坏,有人对她好,她便会加倍报答。阿俚很快就适应了白夜城里的生活,又因为她一直在外流浪,也知道不少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她又极为聪明,在外面听着市井里的老人时不时哼的几句俚歌,听了几遍就会了,在白夜城里给各色各样的居民唱俚歌,也能基本维持生活。 可是,谁又知道,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会无缘无故就被人栽赃嫁祸。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本就伪装的极好,连一直跟她很亲近的女孩子们也都没看出来。阿俚有个坏毛病,喜欢偷东西,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很值钱的东西,市场上与阿俚擦肩而过,往往再摸摸口袋,就是空空如也了。 但,这一次,她偷什么不好,偏偏是偷了白夜城里祭祀用的器物。就连居民们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原本只是以为她还没适应这里的生活,他们忍忍,她改改就好了,可祭祀用的重要铜器就这么被她偷走了,论谁也是忍不了这口恶气。如果说,阿俚在居民找到她的时候就乖乖把铜器交出来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了。可她不但不交出来,还打算带着铜器连夜逃走!幸好居民们及时赶到,也没让她得逞,居民们抓住她打算盘问一番,她却咬死也不松口,死活不承认这些事和她有关系。谅是这些居民平常脾性再好,也忍不住这口恶气,当场就有人忍不住了,一把起来,直接将她提起,把她的头往铜器上撞。 本以为就这么撞一下是不足以致死的,也可能是那个居民力度没把握好,竟然一把就这么撞死了阿俚。 讲到这里,岳非和岳轩也不住地叹气,说这阿俚活该吧,可最后把白夜城变成这样的因却是那些居民的一时冲动。可说她可怜吧,偷东西的是她,不敢承认的也是她,最后屠城的还是她。 “光凭这些,也不足以有这么大的怨念吧。”一直没说话的南宫寂竹突然开口了,他本来只打算在一旁听着,可听梵夕这么一讲完,却觉得很不对劲。刚才本来还因为眼前一花还有些恍惚的,现在却完全顾不得上是为什么了,当务之急还是白夜城里的事,而且,阴阳镜在白夜城里,梵夕不会不知道吧? 梵夕看了看四周,无忧扇再度一合,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恐怕跟你们来这里的原因一样,因为阴阳镜。” 果然猜得没错啊,南宫寂竹看了眼梵夕,见他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事。 阿俚刚死不久,居民们就吓得离开了,而这个时候,阿俚偷走的铜器却突然起了变化,原来,铜器里还装着一面镜子,也正是阴阳镜,阴阳镜一旦有反应,好人能变成坏人,坏人能变成好人,善恶颠倒,亦或是放大善或恶。也正因如此,变成恶鬼魂的阿俚才有如此重的怨气。 “她偷的铜器为何物。”南宫寂竹始终觉得这事情有古怪。 “一尊铜鼎。”梵夕淡淡道,声音异常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刚才的悲痛。 “一个小女孩,偷那么大一尊铜鼎干什么?难不成她早就知道铜鼎里藏着阴阳镜?这不可能吧?”岳非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但疑问也是颇多,岳轩也是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无忧扇一展,梵夕又面色变得十分温和,他缓缓道:“具体原因我也知道的不是太多,只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救救她……至少让她能早日超生,再这么毫无意义的恨下去,也只能是被阴阳镜给白白利用……”他这么一说,岳非和岳轩的注意力又马上转到如何帮梵夕二师兄这个忙了。 也就只有南宫寂竹还沉默不语,一门心思地想着原因,难不成是因为早就有人告诉她这些事,她才会这么做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阴阳镜的用处,就算是仙门里的弟子,也没有几个知道,有的甚至还不知道有阴阳镜的存在。梵夕又不是那种到处说的人,况且,他平常连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又怎么可能去利用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呢?想到这里,南宫寂竹只觉得眼前再度一花,可他又偏偏拿这没办法。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白夜城里的事,流云失踪的事,还有现在总是觉得好像有谁出事了。这些,可还真是很奇怪啊……南宫寂竹微微靠在椅背上想着,他是累了吗? ————————————流云寂竹———————————— 沈杺一步步向巷子外面走着,尽管每走一步都是如此艰难,但他还是要往前走。鬼是不会出汗的,就算是会出汗,可沈杺现在这个样子,有哪还有可能有别的力气去出汗呢? 咬紧了下唇,沈杺让自己不会现在就昏过去,然后就这么毫无意识的消失。他才不要呢!他又不是欠谁什么了,怎么自从他成了鬼,就坏事不断呢?一开始是被那些仙门的弟子追着打,然后又是被他们当成泄愤的沙包,现在,还要被一大帮他完全看不上的修士给弄得魂飞魄散!他沈杺究竟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待遇啊!如果可以,谁又想再这样被上苍再玩弄一次啊! 明明以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明明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可他还是怎么耿耿于怀啊!他还是不想被那些所谓的天命就这么玩弄下去啊! 被上天玩弄,被修士追杀,被世人唾弃,他好像就没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吧……沈杺啊沈杺,车钩心木,说什么很美好的象征,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一点点地扶着墙走到巷子口,沈杺的手已经成了半透明的了,回过头看一眼还倒在地上的御子仪,沈杺竟然有些想哭…… 或许,他这一次活得还没那么糟糕吧……至少,至少他遇见了大师兄,还有流云……虽然总是说不出好听的话,虽然总是和流云互相嘲讽……可至少他还能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存在于世的意义啊!还有笛,白沫,就算是御子仪,他现在竟也还有些舍不得了…… 算了吧,算了吧,再怎么看下去,可是真的得和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葬在一起了……沈杺强忍着痛苦转过头,向前走,马上就出巷子了,马上就可以引开那些人了…… “喂!小鬼!谁给你这么大胆子离开本殿了?”毫无礼貌地叫唤突然从身后传来,御子仪醒了,可沈杺却不敢回头了,他怕他这么一回头,就走不了了,就要这么……当着他的面消失了…… 御子仪见沈杺半天不动,还以为他是在闹脾气,可扫了一眼地上,看到灭魂符的时候怔住了,再看看沈杺,他就说,这个小鬼身上的气息怎么就越来越弱了?御子仪一把从地上站起来,昏迷了这么久,伤口也复原了,只是,真是苦了他了。 两三步走到沈杺身后,御子仪一把把沈杺给扳了过来,直接看着他,居高临下,一缕乌发从耳边垂下,眼底,血红色慢慢地占据整个瞳孔。沈杺睁大了眼看着他,纵使身体已经快失去知觉,可是,琥珀色的眸子却还依旧明亮。 “喂,小鬼!就这么大点事你还搞成这样?生离死别?呵,想多了,本殿可没那么好心!”御子仪说着,笑得越发张狂。 “你……你什么意思啊……要不是你,我早跑了!”沈杺一见到他这样就来气,可总觉得,能看到他好像莫名安心。 御子仪俯下身,离沈杺只有一点点距离,他笑道:“真是个没用的小鬼。”头低下,嘴覆在沈杺的额前,然后,将自己的灵力一点一点的输给他。沈杺完全傻了眼,这个人昏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醒过来就这样?他记得他好像没把他脑壳给磕到啊? “这下子,你可就别想再跑了,本殿可没整够你呢!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御子仪说着,离开了他的额头,一把把沈杺往前推去。 的确是没消失了,而且状态也比之前好太多了,可是,御子仪这个家伙推他干嘛?沈杺转过头一看,顿时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磕到他脑壳了……他现在正常得不得了!因为,如果御子仪要是不正常,把他往那些道士堆里推干什么!!! 第二十四章 偶然闻屋外俚歌声 沈杺一头撞进道士堆里,直接撞到了一大片道士,还顺带着压倒了好几个……御子仪在后面皱了皱眉,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推他了,看了看被沈杺压着的那几个道士,御子仪气得开始磨牙,要不要现场一片混乱,这磨牙的声音定会被所有人都给听到。 沈杺趴在地上,虽然没觉得疼,但毕竟刚刚恢复,难免有些不适,好半天才爬起来,被他压着的那些道士可累得够呛,明明只是一只鬼,怎么比人还重?而且,还爱乱动! “喂,还能不能打啊!”御子仪挑了挑眉,要是不能打的话,还是他来吧。 “一边玩去,真当我残了啊!”沈杺站稳,抡了抡胳膊,头也不回,只是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的道那些士,既然现在一看到御子仪那个混蛋就来气,还不如不看,再说了,这些道士刚刚追他追得那么愉快,他是不是也应该追回来呢? 众道士只觉背后一凉,立马知道情况不好,便都乖乖地低头弯腰行礼,嘴里还念念有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有大量,能饶过我们这一回。”沈杺被他们这么一说,到完全没了兴致,摆了摆手,打算让他们直接走了,免得在这还挡路。 “且慢,”御子仪捡起地上那张灭魂符,再道士们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们可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吗?说出来有赏。”御子仪笑得眼眯成一条缝,沈杺觉得一阵恶寒,这个家伙精得很,要是真有人说了,恐怕这赏……不过,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个扔符的不再聪明点,直接把这家伙给搞死,免得还要浪费我的灵力。”御子仪完全不管面前站的都是哪些人,说的这么直白,还真不给沈杺面子啊?沈杺气得眼直往上翻,要是嫌他浪费灵力,直接不管他不就是了?真是有毛病! 然而,在场的所有道士都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御子仪想了想,用灵力重新在符纸上检查了一番,连点灵力的痕迹都不留,看来不是这些废物里的了,那会是谁干的好事呢?趁他晕了就敢动他的人,胆子还不小啊!御子仪手上一用劲,差点就把符纸给揉碎了,不过还好他及时克制住了。 “小鬼,你的剑呢?”御子仪完全没把那些道士当回事,随口问沈杺,沈杺那把佩剑好像是真的不见了。 沈杺白了他一眼,这才知道问他墨霜去哪了啊!迟了!他也随便说道:“被我扔了。” “扔给谁了?”不知道为什么,御子仪对这个好像十分关注,沈杺到一点也不想配合他,就直接甩了句:“我后面又没长着只眼睛,你问我,我哪知道?” “那可是你的佩剑,你还当着不关心了?”御子仪有些急了,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管它作甚?”沈杺斜视御子仪一眼,便打算穿过面前的道士准备走。 御子仪想了想,似乎是懂了点什么,嘴一扬,直接扛起沈杺,漫不经心道:“之前是谁说要送我去南疆的?呵,想跑,没那么容易,先把欠我的灵力给还清了再说。”然后随手画了个符,便直接出现了一条裂缝,御子仪扛着沈杺就是往里面走,哪还管沈杺闹腾。沈杺现在是真的想哭,墨霜啊墨霜,我对不起你啊!还有,御子仪你这个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整我的下场是什么! 等这两个走了以后,在场的道士早已吓呆了……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他们要抓的人带着个小鬼跑了…… ————————————流云寂竹———————————— 南宫寂竹突然觉得眼前不花了,看来只是有些消耗过度了吧,不过说起来,他这么长时间,除去和流云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还真的是没合过眼,这白夜城里也不知道是昼是夜,他就在这耗了这么久,要是再不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会,且不说他,就算是岳非和岳轩也是要累倒的。 可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梵夕,他在白夜城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不知道哪里可以休息吗?南宫寂竹刚要开口问,就被岳非给抢先一步:“对了,二师兄,你知道这里哪有可以歇息的地方吗?” 梵夕一听,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是知道的,可是这现下要是想出去,可不太容易,还是再等等吧。”他说的也还算有理,岳非和岳轩也一下子就被他给说服了,只是为何南宫寂竹总是觉得,梵夕这是在刻意耽误时间呢?或许是他多想了,梵夕如果真的想这么做,那他目的何在?要想让他们被鬼魂给杀了,刚才不用无忧扇扇那一扇子不就好了? “大师兄,二师兄,在这干等着也是无聊,你们不如讲讲你们的事吧!”岳非突然笑着提议道。 岳轩一下子没拦住他的嘴,等岳非这么说了才看了他一眼:“这都现在了,你还想着好玩?”岳非吐了吐舌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也是无聊嘛,再说了,平常在仙门听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弟子吹牛听烦了,现在听听大师兄和二师兄亲自讲讲岂不是更好?” “算了吧,岳轩,你也别生气,我先说就是了。”梵夕一边摇着无忧扇,一边无奈地说道,仍然不失礼貌。 岳轩也拿岳非没办法了,可既然二师兄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拿二师兄,你知道为什么你和大师兄要排个名次啊?有许多都比大师兄入门早的,怎么还要分个大小啊?”岳非问道,这种事问师傅问了也是白问,他老人家也只会叫他去专心修炼,搞不好还要接着打他一拳。 “这个嘛……”梵夕摇了摇无忧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和大师兄比本来就小了点,况且,这个排名是按修炼程度和能力排的啊。不然你们怎么有那么多比你们还要大的师弟?”不失礼貌语气也很温和,而且事实也是这样,南宫寂竹没有说话,也表示他是认可的,仙门排名的确一直都是这样的,就像明明红玉和玄尘都差不多大,玄尘排第二,红玉却排在第六。 “那岂不是说,我和岳轩都很厉害呢?”岳非有些得意地说道,岳轩看他已经有些飘飘然了,本想说一句,可却被梵夕打住了:“不是呢,你们是千修师叔的亲传弟子,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况且,在你们,甚至是我和大师兄之前,仙门也还是有很多的师兄师姐之类的。” 岳非有些失落,原来全是因为师父啊,他还以为他比那些弟子都要厉害很多呢! “其实也不一定吧,你们现在才这么大就被千修师叔给安排下山来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且其他师叔,还有我师父和掌门也没反对,你们应该也不弱啊。”梵夕好心说道,还是一如既往地摇着无忧扇。 岳非仍然是颓废至极,嘴上也没句好话:“二师兄,你应该是不知道吧,我们师父那可是谁都狠心给扔到外面修炼的,当年柳如焉师兄才十一二岁就被师父给扔下山除魔去了。”说道这里,岳非才反应过来,二师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事?他和栁师兄之前关系还那么好,而且,三位师兄里,除了大师兄总是找不着人以外,他和栁师兄可是经常碰面的,虽然一见面就开打…… 梵夕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后,他又恢复笑容,问道:“这么都不说话了?” 岳非半天没反应过来,看到他刚才沉默好久,还以为是戳到他什么痛处了,便也不说话了。而岳轩,他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一切都是岳非要问的,现在问了不该问的,岳轩也没办法。 “你和柳如焉之间有过什么吗?”也就只有南宫寂竹敢这么接着问了。 合上了无忧扇,梵夕微微一笑,十分柔和地说道:“并未发生过什么,我和他,只不过是同门师兄弟罢了。” 见梵夕也是真的不肯说,南宫寂竹也不再问,只是他这就有些奇怪了,看梵夕这样子,也不像是和柳如焉完全没什么交集,包括之前听岳非和岳轩说的,过去几年,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可为何又会变成现在这样?南宫寂竹悄悄握紧了玉龙,总觉得这里面有许多古怪,又或许与梵夕留在白夜城有关。 “还是说说你们两个这两把剑吧,是雅心和戎华吧,听说这可是念尘师叔的宝贝呢,而且如果发挥的好,可是能和魔族的双邪均衡相媲美呢。”梵夕笑着说道,均衡谁不知道,那可是魔族御氏妖族的圣剑,本为两把,一把长剑名均,一柄短剑为衡,只是如今倒是全被御子仪一个人给占去了。 岳非一听,马上又有了斗志,连忙说道:“所以啊,我和岳轩以后一定要努力修炼,一定会比那个什么均衡更强的!”岳轩一听,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真是长不大啊,这都事物了还想着要变成最强的……不过也好,总比他现在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要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轻松了,就这么打打闹闹地扯东扯西,梵夕虽然被问了那么多问题,可笑容依旧,岳非也是越问越有精神,完全快要忘了刚才他们还在外面被一堆鬼魂围着的事,就连岳轩也是如此。南宫寂竹坐在一旁,他们的对话,他也插不进去,还不如就这样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顺便补充一下体力,除此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反正就这么一个人也都习惯了,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许,他本就不适合与人共处。 “哒哒”“哒哒”客栈外似乎是有很细碎的脚步声,而岳非他们三人似乎正是聊得正起劲的时候,没听到也很正常。但在一旁闭眼修炼的南宫寂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如此细碎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南宫寂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恶鬼魂,也就是阿俚,可是,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个恶鬼魂好像也没现在这样,只知道“哒哒”的走路,却不进客栈啊? “有人吗?”声音听起来也是很细小,如果不是听觉敏锐的人,几乎是听不出来的。话语里没了之前那种俚歌的调调,听起来也能判断出这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如果不是南宫寂竹发现这声音与刚才恶鬼魂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相似,或许他都要以为外面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了。 “有人吗?”阿俚再一次重复的问道,声音也比起之前的小了好多,听起来像是蚊子絮絮的叫声。 南宫寂竹没有回答,如果他就这么回答了,会不会把恶鬼魂给引进来?他还要保护岳非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咯咯咯……”恶鬼魂发出了阵阵低笑,听起来十分令人不安,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快要大过岳非他们吵闹的声音了。 “看来是有人了,咯咯咯,而且好像还有梵夕哥哥呢!咯咯咯!”恶鬼魂尖声笑着,俚歌的调调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是没有过来硬闯,反倒是在外面唱起了俚歌。 哥哥啊哥哥,你为何要躲着我,为何不把个事情給说清楚嘞? 哥哥啊哥哥,你为何要杀了我,又为何要把我变成这副样子喂? 不敢说了吗哎?不敢承认了啦? 可是那三百多条人命你怎么解释啊喂! 哥哥啊哥哥,不管为什么啊,我都不会怪你的嘞!哥哥啊哥哥,你就快出来看看我喂! 南宫寂竹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这俚歌好像不是唱给他们听的,可那又会是唱给谁听的呢?而且,俚歌里面,好像是说有人杀了他,还杀了三百多人,这听起来为何这么耳熟? 回头看了一眼梵夕,他们也没再说话了,看来也是听到了恶鬼魂在外面唱的那些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但南宫寂竹觉得,梵夕与这些应该都脱不了关系!   第二十五章 无忧扇出大门瞬开 “二师兄,你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吗?”岳轩看向梵夕,明明还聊得正欢,可他总听到外面像是有什么声音。 梵夕继续十分淡定地摇着无忧扇,气定神闲道:“岳非,你还是继续接着刚才的说吧。”他似乎是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又或是早就听到了,只是现在装作不知道。 岳轩看了岳非一眼,岳非本还打算继续说的,可是看岳轩的眼神不大友好,便也不说了。岳轩见岳非也不闹腾了,便说道:“二师兄,你是真没听到,还是有意在瞒着我们?”岳轩握紧了双手,难不成其实这个二师兄是那些鬼魂,或者是那个恶鬼魂假冒的?那也太过分了吧!连二师兄的无忧扇也拿走了,那二师兄岂不是已经…… 梵夕似乎是看出了岳轩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缓缓道:“岳轩,你不用想太多的,无忧扇上有禁制,除了我就没有人能拿走,只是你们现在还不了解白夜城的状况,我怕你们听了会多想。” 难道二师兄还瞒着我们些什么?岳轩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呢?二师兄不是向来都待谁都很好的吗?有问必答,而且从不曾有丝毫隐瞒,可现在怎么连二师兄都信任不了?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岳轩手还在发红,可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连二师兄都不肯向他们说出全部的话,那他们此行又有什么意义? 岳非见岳轩有些不对劲,可他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索性干脆拽着岳轩往南宫寂竹那边跑,顺便转过头对梵夕道个歉:“抱歉了,二师兄,岳轩现在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去旁边休息一下。” “需要我帮忙吗?”梵夕主动问道,声音里听着的确是很关心岳轩的状况。 “不用了,不用了,二师兄你也先好好休息。”岳非连忙摇头,很有礼貌的回道然后就拉着岳轩走到一边去了,见岳轩这个样子,还要麻烦二师兄,怎么好意思呢? 等岳非把岳轩摁到远一点的椅子上坐下,外面的俚歌声也停了,南宫寂竹转过身,走到梵夕跟前,淡淡道:“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梵夕抬起头看着他,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将无忧扇挡在嘴边,说道:“抱歉,我不能说。”南宫寂竹看着梵夕挡在嘴边的无忧扇,一片空白的扇面,没有提字,也没有任何损坏,只是他总觉得这扇子不大对劲,可以说不上来。什么都没有的扇面,就像现在的梵夕,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问不出。 南宫寂竹沉默了,他本就话少,现在梵夕又什么都不愿意说,南宫寂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极少与人打交道,而如今来了白夜城,身边没了流云和沈杺更是如此。下意识地看了看腰间的另外一把剑,轮回,南宫寂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可是总觉得,看到轮回就想到了流云,想到流云或许就能想到办法。 “话说,二师兄,你的忘忧呢?”看着岳轩神色好了许多,岳非也还是耐不住寂寞,张口说道,他好像记得,大师兄的佩剑是玉龙,二师兄的是忘忧,三师兄的……听念尘师叔和师父提过,好像是叫魂迁来着? 梵夕一怔,可却没有立马拿出忘忧,只是说道:“岳非,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啊,二师兄,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吧,我就是问问,因为你刚才问我和岳轩戎华和雅心都练得怎么样了啊!”岳非笑了笑,果然,佩剑这种事是真的不能乱问啊…… 佩剑是不在身上吗?南宫寂竹看了看梵夕,的确,梵夕不怎么爱把佩剑带在身上,可是在这白夜城,这么多的鬼魂,他只拿着一把无忧扇就能保护自己?南宫寂竹都不信,忘忧不带在身上,那他是在想什么?难不成那些鬼魂会不敢动他? “吧嗒”“吧嗒”客栈里似乎是在漏水,水一滴滴从房顶的缝隙上滴下,岳非跟着水滴下来的节奏,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打节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这节奏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这不就是刚才那个恶鬼魂在外面唱的俚歌的节奏吗!可现在也不应该下雨啊,难不成,这恶鬼魂在房顶?南宫寂竹一把跃上横梁,顺着缝隙看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不在吗?南宫寂竹又从横梁上跳下来,房顶上没有,那这恶鬼魂是已经离开了吗? 的确,南宫寂竹也没有再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或许那恶鬼魂是真的已经离开了,可是就算是恶鬼魂已经离开了,让南宫寂竹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南宫寂竹看向梵夕,不管怎么样,他就是觉得梵夕很不对劲。 “诶,大师兄,说起来你好像已经是有十多年都没见到二师兄了吧?看你们两个都只是看着不说话,是不是还不熟啊?”岳非突然插了句嘴,水也不滴了,他实在是真的找不到有什么可以解闷的了,岳轩又不理他,他又不想闷死! 的确是十年都没见面了,南宫寂竹这么想,似乎对梵夕现在的诸多不对劲有了一个新的解释,就算是经常见面,南宫寂竹也的的确确不了解梵夕这个人,况且,他也从未尝试着去了解某个人,因为似乎一直都有谁在告诫着自己,不要试图去了解一个人,这样只会被他欺骗,最后被他出卖掉,一旦他想去了解谁,都会出现这个声音,包括流云。 他若真的不了解梵夕,也就不能妄下定论,万一出了差错,后果也不堪设想,南宫寂竹不敢去拿梵夕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梵夕真的是为他们好而有意隐瞒一些东西,强行让他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这个时候,一直被岳非摁在椅子上的岳轩突然起了身,走到南宫寂竹身边,耳语了几句:“大师兄,你难道就不觉得二师兄有些怪怪的吗?他什么都不说,又好像是要故意耽误时间。”南宫寂竹看来岳轩一眼,岳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些? 岳轩笑了笑,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相信,但我总觉得,这个二师兄像是是谁假冒的,的确是那一点都很像,但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怀疑的也自然要多一些。” 看向梵夕,他仍是面不改色的摇着无忧扇,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又或许,是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他? “这个二师兄应该是有什么目的的,”岳轩捏紧了雅心,说道,“至少,是跟我们有关的。” “岳轩,你在跟大师兄说什么悄悄话呢!”岳非突然拍了拍岳轩的肩,岳轩回过头看着岳非,神色一反常态的冷淡,并不答话,反倒是一把把岳非给推开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岳非知道为妙,他也不想让岳非有危险,明明他好像比岳非还要小几天,可是却比岳非更加沉着冷静,连师父都说,如果以后他不能护着他们了,岳非可就要交给他了。 可岳非却完全不明白岳轩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岳轩是要干什么,也就只好走到一边去打发时间了。 “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大街上,阿俚拼了命往前跑,身后跟着的是一大群鬼魂。 “你们可要快点啊,不然可就追不上我了!”阿俚冲身后的那些鬼魂大喊道,然后又“哒哒哒”地冲到广场,一个急转弯,又弯进了另一条巷子,不过,却并不是南宫寂竹他们所藏身的客栈的那条巷子。 面对身后追着她的成群的鬼魂,阿俚倒是十分镇定,还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是不是把所有的鬼魂都放出来追我了呢?希望是吧,不然的话,那边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阿俚接着往前跑,左转右转,虽然鬼魂离她不太远,可以说是很近了,可她转个弯便可以甩下一小段路,这种事情她以前可是干多了,况且,这些鬼魂也傻,一旦是那个人下了令,就一定会穷追不舍,除非是那个人又下了新的命令。阿俚带着一大群鬼魂在白夜城里绕着整座城跑,一路上也没休息一下,也没喘口气,鬼魂还在追着她,她要是缓口气,指不定就是被哪只鬼给抓了去。 话说,现在好像已经是晚上了吧?阿俚抬头看看天,黑麻麻的一大片,都是那个黑云搞成这样的!连光都见不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不过好像听那个谁说,这次可能就不用再这么熬下去了,听说好像来了个特别厉害的家伙,那家伙可不要让她失望啊!阿俚这么想着,赶忙又转了弯,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那些鬼魂给抓住了。 这都快带着这些鬼魂绕着白夜城跑了好几圈吧……还不撤,真是的,她什么时候才能跑到头啊…… “诶?”阿俚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是没有鬼魂追着了,连忙回头大喊,“鬼大哥!鬼大姐!你们怎么都不追我了!快回来啊!快来追我啊!别走啊!快过来啊!你们还没抓到我啊!”可怎么喊也都喊不回来了,那个人怎么一下子这么懂她了?不应该啊!~ 阿俚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一件事,完了完了!那个人一定是把他们都召回去收拾那边的家伙了!完了完了!那个听说很厉害的家伙也在啊!阿俚连忙弯道抄小路,一定要赶在这些鬼魂过去之前过去啊!不然就真的完了!只是,她跑过去的方向应该是客栈的方向…… “沙擦沙擦——”“沙擦沙擦——” 岳非突然听到有什么声音,侧耳细听,只觉得像是谁在拖着东西在外面走,想了想,应该不是恶鬼魂,因为那个东西走路声音都很清楚的,不像这个,走路的声音的听不清,还好像有好多杂音。 “岳轩,你们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岳非回过头冲岳轩问道,他所站着的地方刚好靠着墙,听外面的声响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岳轩他们那边听不听得见。 岳轩一脸疑惑的看着岳非,问道:“岳非,你说听到什么声音啊?” “就是听着像什么东西拖着在地上走一样,还有好多杂音。”岳非说道,说起来,那些声音好像大了好多啊?好像越来越近了? “是这个吗?”岳轩也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外面是有人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岳非连忙点头,可算是让岳轩给听到了!诶?不对啊?这里是没有人的对吧…… 南宫寂竹听了听,淡淡道:“是鬼魂。”而且数量还很多,应该是之前围堵的鬼魂的数倍以上。 本想从房顶上逃出去的,可南宫寂竹刚跃上横梁,打算破开房顶,梵夕就起了身。 他从椅子上起来,扇了扇手中的无忧扇,又转而合上,再次打开无忧扇,梵夕笑着看了看三人,语气依旧十分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感情也没有:“大师兄,你们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他笑着,可眼底尽是冰冷,尽管仍是那件水蓝色流水纹长袍,手里也还是那把纯白扇面的无忧扇,可站在他们面前的,却的的确确已经不是那个温柔的二师兄梵夕了。 梵夕抬起手,将无忧扇扬起,而后狠狠地扇下,力道之狠完全不同于刚才扇飞那些鬼魂的时候,更像是面对三个他根本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轰——”一声巨响,大门瞬间被扇飞,两扇门直接飞向外面,客栈瞬间暴露在鬼魂的包围中。门边,甚至有几只鬼魂已经将头探进来了,向里面张望着,似乎是看到一个人就要向他扑上去! 看着外面成群的鬼魂,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握紧了自己的佩剑,如果逃不了,那就只有打了! 岳非看了看梵夕,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可是没有办法,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那些马上就要进来的鬼魂上,梵夕的话,只能一会再去管了。 第二十六章 真假难辨大雾来袭 看着鬼魂越围越近,岳非冲身后的梵夕大喊一声:“你就不怕你也被这些鬼魂给杀了吗?” 梵夕扇着无忧扇,表情温和,淡然道:“岳非,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些鬼魂其实是我召出来的吗?”他看着岳非,眼神里有着几分同情,但现在再怎么看也像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召魂术吗,南宫寂竹看了看梵夕,说起来,这个不是只有清虚才会的吗?难不成他已经传授给梵夕了?可眼前这个明摆着也不是梵夕啊?如果是梵夕的话,这个梵夕的一举一动都与平常的梵夕一点也不像,至少梵夕是不会对同门师兄弟动手的。南宫寂竹也不是怕这个梵夕,但眼前的确是有些棘手,外面那么多的鬼魂,还要护着岳非和岳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真不知道这个梵夕会怎么做。 雅心被岳轩紧紧地握在手里,一剑一剑的狠狠劈下,手起手落,丝毫没有停顿。岳非见岳轩这么卖命地打着,也就更提不上放松,反倒是比岳轩更加拼命,说起来,好像一直以来,岳轩都比他要更讨人喜欢,因为他比他更靠得住,而且大多数时候,也是岳轩在照顾他,可是,岳轩明明比他还小啊!岳非怎么可能就这么允许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来保护自己呢?戎华和雅心,明明戎华才最适合打斗,可是岳轩却硬是将雅心用成了戎华,这论谁也是不服啊! 戎华一剑斩下,一连斩断了四五只鬼魂,而且都是横斩,斩为两半。反观雅心,纵使岳轩的手法再熟练,可雅心还是比戎华缺了那点杀伐之气,但就这么认命也不像是岳轩的作风,比起呆在后面帮别人掩护,他更喜欢冲在前面,因为这样就不会让别人受到伤害。手上的劲又大了几分,岳轩一把将面前的鬼魂统统挑飞,看了看岳非,看来岳非也开始动真格了,那他也不能认输啊! “你究竟是谁。”南宫寂竹站在横梁上,看着下面的梵夕。 梵夕还是不急不慢地摇着无忧扇,神色自然,语气也很温和:“我就是我,不是别人,我就是梵夕。”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看来他这是不想承认了?可是这看样子也不想是假的,南宫寂竹从来都不认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是对的,所以他也不敢随意动手。 “怎么了?”梵夕弯起眉,笑得十分温和,淡淡道,“向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师兄怎么这么优柔寡断?”无忧扇掩在嘴边,看起来却更像是一种嘲讽。 杀人不眨眼啊,南宫寂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十分熟悉的词了,十年了,就连他也快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样的了。说起来,错杀一千的也是他吧。想了想,南宫寂竹眼底泛起丝丝寒光,或许,自己还是更适合这个词啊。 握住玉龙,南宫寂竹从横梁上跳下来便是一斩,不管别的了,现在能抓住这个梵夕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哪怕是违了与流云的约定也没什么了。抓住梵夕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南宫寂竹的一剑还没碰到梵夕,梵夕就直接闪开了。梵夕摇着无忧扇,站在不远处,笑道:“这才是仙门的大师兄该有的样子啊,大师兄,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啊。”风吹起梵夕的衣袍,感觉他的的确确不是那个好师兄梵夕。 南宫寂竹皱起了眉,轻轻“啧”了一声,没想到被梵夕躲过了啊,眼神冰凉,没有感情地看了看梵夕,提起玉龙,便是又一剑下去。劈不中,便又是一剑,再不中,接着来。 一剑,两剑,三剑……梵夕一直在躲,可也渐渐开始躲不掉了,现在的南宫寂竹下手也是狠,一剑下去,没劈中梵夕,剑气也是没入地上显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梵夕也没有摇着无忧扇了,收了无忧扇,却发现自己没带忘忧,跃上附近一家店的屋顶,梵夕温声道:“早知道就不激你了,大师兄,你下手也轻点啊,把我打伤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要是换做是之前的南宫寂竹,估计还听得进去梵夕这些话,可现在的南宫寂竹可就真的听不进去了,毕竟,现在的他,已经进入十年前的那个状态了,杀人不眨眼,而且,下手绝不留情。 梵夕只觉得现在躲一剑都很费力,看来这个身体还是不太听使唤啊。没有办法了,梵夕从袖中拿出来一张符,正打算用灵力催动,可南宫寂竹的下一剑又劈过来了。 “你就不怕他们两个被那些鬼魂给吃了吗?”梵夕收起了符,指着下面的岳非和岳轩,本还打算拖延一会时间,可没想到,南宫寂竹就像完全没听见似的,玉龙还是不断向他劈来。梵夕一闪,已经知道这是没有办法了,真够倒霉的,本来还是在适应这个身体,怎么就出了这种差错?早知道这么可怕,他也不会故意去激南宫寂竹了。 “寂竹师兄,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南宫寂竹竟然听到了流云的声音,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愠怒。 南宫寂竹停下动作,将刚举起的玉龙放下,抬起头向四周看。而这个时候,腰间的轮回也马上脱离,飞向不远处。白衣少年看着他,明明刚刚还皱着眉,可一下子就笑了。南宫寂竹也看到了他,一下子也轻松了不少。 流云越过几个屋顶,站到南宫寂竹身边,冲他一笑:“对不起……寂竹师兄……流云刚刚走丢了,让你担心了……”明明还在笑,可声音就是听着莫名委屈,而且也是充满了歉意。流云还是老样子地牵着南宫寂竹的手,倒也不黏上去了。 南宫寂竹安了心,眼神也没像刚才那么冷冰冰的了,要不是流云突然出来了,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一剑劈下去,然后……这么一想,他竟然真的有些期盼流云能一直都及时出现,最好还是……南宫寂竹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其他的,又不接着想了,看了看流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动:“你怎么现在才来。” 流云笑了笑,说道:“谁知道呢?我一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不知道哪的地方,不过,寂竹师兄,你这里是怎么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流云却看也不看梵夕一眼,一直看着南宫寂竹,就连底下的岳非和岳轩也跟没看到一样。 “没什么,就是有些鬼魂。”南宫寂竹说着,便也不打算再跟梵夕耗费时间了。 然而,流云这么一出现,倒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重新催动刚才那张符,周围突然开始起雾,做完这些,梵夕随意一闪,也是不见了。 或许是现在本就阴暗,南宫寂竹一时也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了看下面的岳非和岳轩,说道:“他们。”流云也马上就懂了南宫寂竹的意思,牵着南宫寂竹的手跃下屋顶,稳稳地落在了一处没有鬼魂的地方。然后看向南宫寂竹,问道:“寂竹师兄这是要去救他们吗?”南宫寂竹点点头,想向前走,却被流云一把牵住,南宫寂竹回过头看向流云,流云只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流云这是不让他去?南宫寂竹有些疑惑,可他也相信流云,如果是流云的话,是断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这么一想,南宫寂竹也就放了心。总觉得,有流云在,他就莫名的安心啊。 而流云却并没有要出手的样子,只是在一旁牵着南宫寂竹,笑得十分开心。 “流云。”南宫寂竹有些不解了,流云这是怎么了? “寂竹师兄,没事的,看着就好。”流云一边让南宫寂竹安了心,一遍又接着说,“寂竹师兄,你信不信流云?” 南宫寂竹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流云笑着,慢慢说道:“那如果我说,那个梵夕其实就是真的梵夕,寂竹师兄你信不信?”南宫寂竹一顿,却并没有点头或是摇头,毕竟这一点,他是和流云有分歧的,他并不觉得那个梵夕会是真的,反而应该是什么鬼魂化成的。 “那,寂竹师兄,如果流云说,流云是假的,寂竹师兄信不信?”流云见他没有回应,便又接着问,只是神情看起来竟有些严肃与忐忑。 这一次,南宫寂竹却想都没想就摇了头,还说道:“只有流云,不可能是假的,也不可以。”语气异常坚定,这是南宫寂竹极少有的带了个人感情的话了。 流云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更深,也更温暖。笑了一会,流云马上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说道:“流云向寂竹师兄保证,寂竹师兄看到的每一个流云都是真的,不会也不可能有人敢冒充。” 这听起来像是两个小孩子在玩玩打打地过家家,说这些没什么凭据的话,做着些离谱的约定,南宫寂竹也没放在心上,他大多注意力还是放在岳非和岳轩那边。也自然是没听到流云偏过头看向其他方向,声音很小,但也很冷地说道:“如果有,那就,杀无赦。” 岳轩他们这边,虽然还是没时间松口气,但也好在那些鬼魂没像刚才那般来势汹汹了,反倒是有些势力大减,或许是因为梵夕已经离开了吧。不过不管梵夕怎么样了,岳非和岳轩也是无暇顾及了,面对这么多鬼魂,恐怕除了刚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南宫寂竹,也没人能处理了。然而有流云在场,南宫寂竹既是已经安了心,也就不会再成刚才那个样子了。说起来,他们第一次见到的大师兄,好像还没像现在这样,连对鬼魂下手也不是特别重吧? 不过也没时间再多想了,岳非和岳轩再次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然而就在他们刚想再次合力时,那些鬼魂就连忙退下了,快得连岳非都忍不住说道:“跑的真快,比怀定师叔还快。” “你们把剑都收了吧。”见鬼魂已经退去,流云对两个人说道,语气倒也还算凑合的过去,至少和沈杺比起来是这样的。 岳非和岳轩见是流云,看了看流云身边的南宫寂竹,南宫寂竹没什么异议,也就收了剑,然后走过来,岳轩问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起雾了。”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淡淡道,他也算是明白了梵夕刚刚是用了什么符了,清虚专门炼的召迷雾的,不过清虚是从来都不把这些符乱给别人的,而且,这符是无解的,不管用什么东西也驱不走这些雾。 两个人也四处看了看,马上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岳轩便说道:“这个雾是用清虚师伯的符给招来的,我们也没有能解的符纸,所以……”岳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这种情况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大不了就找条路出去啊!”岳非拍了拍岳轩的背,满不在乎道。 也不知道岳轩听到了没有,不过看岳轩这样子,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反应。流云的注意力也没放在他们身上,南宫寂竹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那个,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岳非见岳轩还是很失落,便说道,既然岳轩都这样了,他也该有点用啊。 “走。”南宫寂竹向来都不怎么多话,可这一个字却也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岳非也没听懂,便直接“啊?”了一声。 流云看了看他,也就知道是为什么了,随便解释道:“寂竹师兄的意思是,让我们从这里的雾里出去。”除了前面的“寂竹师兄”四个字,剩下的话,流云基本上是一点感情都不带的,完全就是应付一下。 明知道流云不是特别在意向他们解释他的意思,可南宫寂竹却还是觉得很满意,至少,有流云在,他也不用费神去解释他的话了,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表达清楚。 不过幸好有流云啊,虽然已经明白了意思,可现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这里啊!现在的岳非只觉得,流云好像是成心不想让他们在这里,而且,大师兄也不给个反应什么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水一章。。。其实看标题啥都能懂。。。but 难道就木有人是冲着剧情来的。。。就算是在下的小废话也行啊。。。 关于 跑得比怀定还快 的梗的解释。。。怀定是所有人中间最不会打的那一个。。。每次团战就等于是。。。团战祭品or最先跑的那个。。。然后千修他们就经常吐槽这个事。。。也就因此被岳非他们知道了。。。 这一章听取众人的意见放了66出来嘞。。。下一章接着反转。。。全场最佳,阿俚。。。 第二十七章 寻歌声众人进山庄 四人在迷雾里走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在绕圈子抑或是进了别的什么地方,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情况,一时半会也是不出去了。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流云突然扯了扯南宫寂竹的衣袖,小声对他说道:“寂竹师兄,不如我们就先歇息一会吧。”流云这么说,南宫寂竹也没反对,一者,这么转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在外面甚至可能遇到更危险的情况,二者,且不说岳非和岳轩刚刚消耗了多少,光是流云是怎么赶来的南宫寂竹都不知道。而且看流云现在这个样子,一直靠着他,或许他已经很累了吧。 想了想,南宫寂竹便停下对岳非和岳轩说道:“休息一下。”然后还是照常带着流云进了一家店里,岳非和岳轩也跟在后面。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岳非偷偷问岳轩。 “不知道,或许是累了吧。”岳轩猜道。 “那怎么什么时候不累,就流云来了才累?”岳非可谓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总感觉流云来了之后,大师兄就怪怪的。 “这个……”岳轩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南宫寂竹和流云,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的确,现在的南宫寂竹是有点怪,至少跟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比起来是怪多了。 店门一关,南宫寂竹便觉得这里的陈设有点眼熟,这不是他之前被那两只鬼给拖住了的地方吗?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然后笑了笑,用极小的声音附在南宫寂竹耳边,问道:“寂竹师兄,你是来过这里吗?”表情有些微妙,看来他也已经是察觉到什么了。 南宫寂竹没有说话,流云也就当他是默认了,便接着说道:“寂竹师兄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让的呢?流云只不过是问问,寂竹师兄你也别生气啊!” 但为时已晚,南宫寂竹加快了脚步,在店里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离流云很有些距离。流云看着南宫寂竹就这么走了,还硬是要死皮赖脸地黏上去。 然而很可惜,南宫寂竹身边并没有多余的椅子,流云一脸委屈地看着南宫寂竹,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寂竹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寂竹师兄,你就让我座你身边好吧?”这种语气,要是说给平常人听,人家绝对会受不了,然后就找了把椅子给流云的,还会让他离自己很近。可这偏偏是南宫寂竹,南宫寂竹才不会听这些呢。 南宫寂竹完全不回话,就让流云在一边干站着,也不看流云一眼。流云也是的,见南宫寂竹不理他,反而还是要站在那里,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他也不喊声累。 南宫寂竹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任何人,流云站的时间久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出现了。半个时辰刚到,流云两腿就有些发软,头上也开始冒冷汗,可他就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看着南宫寂竹,既然是寂竹师兄让他站的,他就算是死,也会一直等着寂竹师兄睁眼的。 “岳轩,你有没有觉得流云有些不对劲啊?”岳非戳了戳岳轩,怎么他感觉流云好像脸色有些惨白惨白的?岳轩被他这么一说,也看了看流云,的确,流云现在似乎是真的有点问题。 “流云,你……”岳轩刚想叫流云一下子,流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也不敢接着做声了,可想一想还是觉得不行,岳轩便不喊流云,直接喊道:“大师兄,你快看看流云是怎么了?”被岳轩这么一喊,南宫寂竹也算是终于睁开了眼,而他所看见的第一眼,便是流云那摇摇欲坠的狼狈模样。 南宫寂竹马上从椅子上起来,抱住流云,好让他能直接靠在自己的怀里。流云一笑,却真的是很无力,小声说道:“对不起,寂竹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他突然有种想打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他刚刚生什么气?现在让流云成这副模样,他也是有责任的。 抱着流云慢慢坐在椅子上,南宫寂竹看着靠着自己的流云,伸手握住他的手,用灵力探了探,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也心急,流云现在这样可让她如何是好?身为师兄,他怎么一开始就不知道问问流云他经历了什么呢? “寂竹师兄,没事的,你抱着我,很快就好了。”流云半睁着眼看着南宫寂竹,却还是在笑。南宫寂竹有些不明白,可眼下也只能听流云的了,这总比就这样干着急有用。 不得不说,南宫寂竹还真是喜怒从不言于表,明明很是着急,可岳非和岳轩看着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很平静,平静到让他们都不得不称赞,以后也要像大师兄一样,面对什么都不乱了手脚。 话说就这么抱着流云还真的是有用,最起码,流云现在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南宫寂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流云又出了事。流云当然是看到了,可他也不说,也还不是那个时候去说这些。 “好点了吗?”南宫寂竹轻声问道,流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刚刚是怎么了?”南宫寂竹接着问。 “没怎么啊,寂竹师兄,我好着呢。”流云笑着想从南宫寂竹怀里起来,可南宫寂竹却没松手。看着南宫寂竹那一脸坚定,好像不告诉他就不放开的样子,流云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真的没事了,寂竹师兄!我就是累了而已!”这下子就算南宫寂竹再不信,也只好放手,既然流云不想这样,她还坚持着有什么用? 流云并不急着起来,反倒是将南宫寂竹交给他保管的乾坤袋拿了出来,归还给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或许青霜绫能有点用。” 南宫寂竹结果乾坤袋,打开取出青霜绫,不过青霜绫还被白沫下了禁制,如果不解开禁制,青霜绫说白了还真是一块没用的破布。南宫寂竹解开了禁制,如何…… 理所当然的,青霜绫刚解开禁制就变成了人形,不过,好在南宫寂竹一解开禁制就往一边的地上一甩。泷桦刚变成人形就摔在了地上。 “哎呦!”泷桦大叫一声,“你们下手就不能轻点吗?痛死了!”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泷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南宫寂竹和流云,又看了不远处的岳非和岳轩,说道:“这不是千修家的那两个小毛孩吗?都这么大了?我可还记得当初千修跟玄尘就是因为这两个小毛孩打起来的!” “大师兄,这位是……”岳轩看向南宫寂竹,就这么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还真的有点突然。 “青霜绫。”南宫寂竹说道。 “喂喂喂,你说什么呢?”岳非已经和泷桦杠上了,“什么叫师父为了我们两个跟玄尘师伯打起来?”这种事他可是完全都没有记忆的啊!师父向来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事跟玄尘师伯打起来,哪有为了他们两个过? 泷桦一笑,说道:“你们当然是不记得的了,那个时候你们两个还是刚被千修给捡会仙门的呢!连满月都没有吧?” “什么?”岳非和岳轩同时大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两个还是婴儿?他们不是父母交给师父抚养的吗? 还没让他们吃惊完,泷桦就接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说起来,你们两个好像先捡到的是他。”泷桦指着岳非,岳非和岳轩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像,可更多的地方是完全不像的,所以泷桦也绝对不会认错。 “什么?”两个人继续吃惊,只是这一次岳非倒是加了一句:“原来师父他们都说我比岳轩大,是因为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不就是点小事吗,你们两个至于吃惊成这样吗?”泷桦这一下子把十几年前的事全都给说出来了。 南宫寂竹本还想拦住的,可这既然是放了他出来,他会说些什么南宫寂竹一早就猜到了。不过令南宫寂竹松了口气的是,泷桦完全媒体另外一件事。要么他是不知道,要么,就是连掌门、长老也不准他说出半个字。 还没等岳非和岳轩平静下来,泷桦就又转过身对南宫寂竹说道:“说起来,你们把我放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还好,他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清虚用来招迷雾的符你解不解的了?”这种事还是流云说比较好,要换做是南宫寂竹,泷桦估计就听他说那几个字,听都没听懂就要说一大堆废话了。 “这个嘛……”泷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岳非和岳轩有些失落的神情,又看了看流云眯着眼看着他,南宫寂竹脸色也不怎么好,才说道,“这个,我还真解的了。” 岳非和岳轩可算是松了口气,看来是能出去了。流云也将目光转向南宫寂竹,南宫寂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真是被你们当苦力使了。”泷桦小声嘀咕道,推开门,凭空随手画了个圈,然后就关上了门。 他转过身对众人说道:“等会你们就可以出去了,外面这一会也没什么东西。别怪我没先说啊,你们这是在白夜城对吧,这里阴气还真重,搞不好是谁在这里化炼过鬼魂,你们可得小心点。上面那一堆黑云,你们把鬼魂都除干净了就没了。不过,其实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直接杀掉那个化炼鬼魂的家伙。”说完了一堆话,泷桦就老老实实地变回了青霜绫,然后直接飞进了乾坤袋里。 一下子听泷桦说了这么多,岳非和岳轩倒是放了心,南宫寂竹接着抱着流云,完全没任何反应。流云靠在南宫寂竹胸前,说道:“寂竹师兄啊,我怎么觉得把那块破布给放出来完全什么用都没有呢?说了一大堆废话,除了解了外面的迷雾,其他的说的都有用吗?” 南宫寂竹没理他,但也没否认,的确,他也觉得青霜绫放出来也是真的没什么用,杀死化炼鬼魂的人,这一招他是早就想到了的,可关键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化炼的那些鬼魂啊。 过了一段时间,岳非走过去打开了大门,外面迷雾散去,大街上也并没有任何鬼魂,梵夕也没有看到。 “可以出来了。”岳非出了门,对里面的三个人说道。 这一出来,感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除却天上那片黑云,白夜城里虽然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时间,但街上的鬼魂的确是全都一下子不见了。 在外面站了一会,就听到了俚歌的声音。这个声音,南宫寂竹、岳非和岳轩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是恶鬼魂的歌声。可这歌声似乎比之前小了很多,而且听起来也更为柔和。 南宫寂竹手刚要放在玉龙上,就被流云一把牵住了,流云看向他,笑着说道:“寂竹师兄,这声音听上去也没有敌意,不如我们就跟上去看看吧?”南宫寂竹看着流云,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有流云在,他就不会太担心,因为他相信,流云不会害他。 就这样,四个人跟着俚歌的声音向着不知道什么方向走去,越走越远,却不是白夜城的城门的地方,而是白夜城边界的一处荒无人烟的树林。走到这里,也实在是没路了,四个人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似乎是什么被打开了一样,一座山庄突然出现在一行人面前。就像是下山除妖时经常会遇见的那样,荒山野岭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座老宅之类的。 虽然确定了这座山庄不是幻象,一行人还是停在山庄外,真的不敢轻易就这么进去啊! “哥哥们,你们快进来呀?”阿俚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着急。 还是不敢轻易进去,一行人仍是站着不动。 阿俚是真的急了,喊道:“哥哥们,你们赶快进来啊!不然会被那些鬼魂发现的!” 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在骗他们,南宫寂竹看了流云一眼,流云只是笑着,轻声说道:“有些东西,寂竹师兄你不亲眼去看看,有怎么会知道孰真孰假呢?” 流云是不会害他的,再次这么告诉自己,南宫寂竹点了点头,敲开了山庄的大门。 第二十八章 神秘山庄竟遇故人 四人刚进入山庄,山庄的大门就给关上了。 岳非吓得头一回,强装镇定道:“岳轩,这里应该不是那些鬼魂的老巢吧?”话还没说完他就把戎华给拔出来了,岳轩一看,不用猜都知道岳非是开始怕了,叹了口气,将雅心也给拔出来了,至少这样才不会让他显得尴尬。 流云牵着南宫寂竹的手走在最前面,之前在皇城里被白凌的幻术给搞得可谓是一个惨,不过也因此让流云和南宫寂竹对任何幻境都没感觉了。别人的幻境再强,有白凌的陷阱强?而且,就算这是幻境,那又怎样,青霜绫还在手上呢。 “寂竹师兄,你说,等我们出了这白夜城,沈杺他们会不会还没找到神魔引啊?”流云问道,然后向南宫寂竹走得更近了点。 “不知。”南宫寂竹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不过说起来,沈杺这在外面这么跟着御子仪到处跑,他那个样子也应该没事吧。想了想,南宫寂竹还是对沈杺比较放心的,正相反,流云他是真的不放心,不说别的,就光是来白夜城失踪了的那一段时间,他就觉得差点熬不过去。流云这么多年都一直粘着他,突然没了流云在身边,南宫寂竹倒真有点放心不下。 这些事当然是不能让流云知道了的,毕竟南宫寂竹并不想因此而束缚了流云,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如果流云为了他而放弃了他的路,他也自是不会高兴的。如果将来某一天不得不和流云分开,他一定不会挽留。 往山庄内部走,经过了一个花园,只可惜,花园里并无鲜花,一片荒芜,山庄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来也应该不是幻境,毕竟,有哪个幻境一抬头就是一大片黑云?山庄的确是在白夜城里没错,但这座山庄却不同于白夜城里的那些店,因为这座山庄里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没有任何被动过的,包括水和粮食。而白夜城里的店就很奇怪了,陈设倒也没变,可就是吃的喝的全不见了。 说起来,一开始是跟着阿俚的歌声进到这里来的,可这一进来,阿俚的歌声就没了,这下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你们终于来了啊。”刚进入正堂,一个小女孩就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头发乖乖地梳起,扎成两个小辫子,剩下的就全披着,可也不挡着脸。脸看上去也很可爱,就是脖子周围被衣领挡住,一点也不露,衣服倒也穿的很整洁,周身完全没有那些怨气。 “这个小女孩就是恶鬼魂?看上去挺正常的啊,怕不是装的吧?”岳非说着便要拿戎华劈上去,却被岳轩一把给拦住了。 “岳非你倒是看仔细点,这个小女孩身边可没有那么重的怨气,虽然鬼气是挺重的。”岳轩说着,硬是挡住了岳非。 的确,这个小女孩虽然身上的鬼气太重,可怨气却十分微弱,不仔细去查,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和之前遇到的恶鬼魂比起来,这个规划完全没有可比的价值。可是,这体型却又偏偏对了上去。 “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和你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个黑漆漆的鬼魂一点也不像啊?”阿俚笑着说,在原地转了个圈,脚下的小绒靴踏在地上“哒哒哒”的响,这的确是恶鬼魂的脚步声没错了。阿俚见岳轩身后的岳非更狂躁了,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究竟是阿俚还是恶鬼魂。”南宫寂竹看出了一些端倪,很有可能,这个阿俚和他们在外面遇到的恶鬼魂是两个人,只不过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关系。 阿俚看了看南宫寂竹,有些惊讶,马上说道:“这位哥哥,你还真是聪明啊!好了好了,那边那个混蛋!你就别再藏着了,人家造就已经猜出来了!”阿俚看都不看身后一眼,只是盯着南宫寂竹。 一身紫衣的柳如焉从阿俚身后慢慢走了出来,腰上一柄暗红色长剑,虽然气势看上去不减当年,还是那个仙门三师兄那样,英气仍在,可却不似当初意气风发,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沧桑之感。阔别多年,就连岳非和岳轩也差点认不出这是谁了,看上去是柳如焉,可却又感觉不是。来来去去,也不过是几年的光阴而已。 “你是……三师兄?”岳轩刚刚说完这句,身后的岳非就直接一跃而起,直接越过岳轩,一个箭步冲到柳如焉跟前,戎华直接上手就是一记横劈。 “岳非,你这是干什么?”岳轩嘴上这么说,可也没见他拦着,他也没打算把岳非给扯回来,一是岳非绝对咽不下那口恶气,二是,他们也的确想要向三师兄讨个说法。 柳如焉看了岳非一眼,抬手一接,便抓住了岳非的手,他淡淡道:“火候不够,还需多练,否则,就是千修没把你们给教好。”柳如焉这句评价倒也是说的在点子上,可就是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你,你竟然敢直呼师父大名?”岳非恼了,可想挣开却怎么也挣不开柳如焉的手,一挣他反而抓得更紧了。 柳如焉不再看他,倒是看向了南宫寂竹,嘴上说道:“既是已经打赢了他,又何必再叫他师父?另外,大师兄,你们这是又被那些老头派下山做些收拾烂摊子的事了吧。”随手一甩,柳如焉便将岳非朝岳轩那边甩了过去。 南宫寂竹没有否认,流云也不搭理这柳如焉。 柳如焉走上前来,对着南宫寂竹说道:“刚才在白夜城里,你那个样子可真是一点也没有仙门大弟子的样子。” 这下子可就点了导火索了,南宫寂竹倒是没理这句话,可流云却瞪了柳如焉一眼,慢慢开口:“寂竹师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又不是为了仙门而活着,干嘛要关你们这些家伙?寂竹师兄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被人家逼得只能躲在这个小山庄里的家伙强。”流云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这句话就算南宫寂竹觉得没什么,流云也还是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仙门算个什么东西? 南宫寂竹还是真的没想到流云一下子反应会这么大,刚看向流云,流云就把头转了过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南宫寂竹愣住了,流云这是……在为他出头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吗?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他这么说话呢。 柳如焉一下子又不说话了,他还真的有些觉得,面前这个小家伙有些不好惹,而且可以说是不能惹。本来那些话也就是说说,他只是想看看南宫寂竹听到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却不想竟然惹到了流云。 “好了好了,你这个傻东西,不会说话就干脆别说了,连个意思都表达不出来。”阿俚看了柳如焉一眼,对南宫寂竹说道,“这位哥哥,阿俚先给你们道个歉,一开始的确是我们不对,也希望你们能原谅。” 原来,白夜城里的恶鬼魂并非阿俚,而是柳如焉变的,虽然唱的俚歌的的确确是阿俚唱的,可是从他们进白夜城的一开始,他们遇见的恶鬼魂就一直都是柳如焉,这也就是为什么恶鬼魂打起来完全没完没了,躲招数的步法也看起来是要个十多年才能修炼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没人发现这一点,那可就要问问柳如焉了。 “虽然还是很抱歉,但是从一开始我们也是在帮你们。”阿俚说道。 在那些鬼魂围上来之前,阿俚和柳如焉就打算帮他们,可无奈的是,柳如焉竟然又不打算帮忙了,反倒是跟那些鬼魂一起围堵他们,还说什么要检验一下千修教出来的小徒弟都是几斤几两。这下子阿俚可就冷静不下来了,好不容易等柳如焉回来,没想到被柳如焉这么一搞,他们就不见了。之后,就是南宫寂竹和岳非、岳轩他们藏在客栈里却遇上恶鬼魂敲门了。 柳如焉敲门自然是没好话说的,动不动就是威胁,阿俚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在一旁唱,可这一唱,也就把那些鬼魂给引过来了。柳如焉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本来还打算跟他们解释一下的,可一开门就是一剑过来,柳如焉哪能咽下这口气?又是扭打在一起,反倒是给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梵夕钻了空子,直接无忧扇一把就博得了三人的信任。 “我们要躲着他,所以也不方便出手,但你们之后跟他在客栈里的时候,我可是也帮你们把那些鬼魂给全引开了。你们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外面唱俚歌让你们赶紧离开的。”阿俚说着,还特意给三人看了看她的小绒靴,的确是沾满了灰尘。 “那请问,阿俚,那个梵夕真的是二师兄吗?不是鬼魂变的?”岳轩突然想起来,然后问阿俚。 令他失望的是,阿俚点了点头,眼里也有些哀伤,她缓缓开口:“那个的确是梵夕哥哥没错,可那个也算不上是梵夕哥哥,梵夕哥哥那么好……”阿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睛红红的,可鬼是没有眼泪的,虽然哭不出来,阿俚还是抹了抹眼睛。 “你还维护这那个家伙?”柳如焉挑了挑眉,语气也很不满,“鸠占鹊巢的可是他!他可不是梵夕!你忘了,是谁杀的你吗!”说着,柳如焉一把扯开阿俚的衣领。 衣领所遮掩的脖颈,并不是小女孩白皙的长颈,而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很深,绕着脖颈一整圈,虽然早已愈合,但却是永远都抹不掉了。阿俚生前究竟是被人何种对待,才会留下这样一道疤痕?鬼会保留着他死前的模样,所以…… “那又如何?”阿俚大叫道,“那可是梵夕哥哥的身体啊!你叫我怎么恨?我就是恨不起来啊!如果,如果不是那个身体该多好?”阿俚冲柳如焉吼道,声音听着简直是撕心裂肺。 她就是恨不起来啊,那张脸,那个笑,那每一个动作,都有梵夕哥哥的影子啊!纵使死前的痛再狠,再刻入骨髓,可她就是恨不起来啊?这又能怎么办?救她的人是他,杀她的人也是他,可就算是不是他,那个身体还是他啊…… “可是也正如你的俚歌里唱的,他不仅仅是杀了你,他还杀了白夜城三百多口人,还把白夜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柳如焉说着,他的情绪也是十分不稳定,明明就是同门师兄弟,明明就是个烂好人,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也是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啊?这也是不能的,绝对不能!像梵夕那种烂好人,只配好到最后烂死了,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这就是他太好了的报应吗?凭什么! 虽然听阿俚和柳如焉一开始在这里说明一切,最后又扯到了梵夕身上,可岳非和岳轩他们还是没有听出个前因后果,反倒是越来越弄不明白。包括南宫寂竹,他也只是明白了一小部分,比如说,梵夕的确是梵夕,但应该是因为什么变故,然后才变成现在这样。而且,对于梵夕为什么会杀阿俚,这还是个很大的疑点,况且,鬼魂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如果怨念不强,也就没有办法成鬼魂,可看这样子,白夜城里的所有居民好像都成了鬼魂,难道他们的怨念都很强吗? “好!我不管你怎么说了!那个烂好人的事我也不管了!你们就自己折腾去吧!连个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像你这种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就应该好好呆在这种山庄里等死!”也不知道阿俚和柳如焉说了什么,柳如焉气冲冲地甩下这些话就走了,不过也不是往门外走去,而是走进山庄的更里面。 “我不知世事?你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害梵夕哥哥,要不是你,梵夕哥哥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说!”阿俚回过头冲柳如焉的背影吼道。吼完了,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下来,然后看向南宫寂竹,半天没开口。明明很想哭,可眼睛都憋红了也还是哭不出来,明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可到死她也流不出一滴泪。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谁叫她是鬼呢…… 难受了好久,阿俚才呼了口气,说道:“你们,想知道究竟白夜城里发生了什么吗?” 第二十九章 女鬼魂倾诉当年事 还没等南宫寂竹等人表明态度,阿俚就一个转身,往柳如焉离开的方向跑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岳轩,大师兄,你们知道吗?”岳非对阿俚这一举动十分不解,明明都问了他们咸不咸知道之前的事,可还没等他们表态就跑了,这不是成心玩他们的吗? “不知道啊,或许是有什么打算吧,我们先在这等一等再说吧。”岳轩摇了摇头,他跟岳非一样,完全不知道阿俚这是在做什么,可是既然大师兄和流云都没给反应,那估计是有别的意思吧,等一等也没事。 南宫寂竹虽然也有点疑惑,但被流云抓着手摇了摇,看向流云,他却笑得很自然,看来是没什么了。 “寂竹师兄,你待会也要像现在这样,牵着流云,好不好?”流云又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只是牵手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不行的。再者,牵着流云的手,也是意外的安心。 很快,“哒哒哒”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阿俚抱着一柄暗红色的长剑跑了过来。 “她拿着魂迁过来干什么?”岳非很是奇怪,况且,魂迁是三师兄的佩剑,她就这么拿了过来,是不是有点太…… 同样疑惑的还有岳轩和南宫寂竹,的确,只是讲明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也不至于拿魂迁过来吧? 阿俚抱着魂迁,说道:“之前发生的事,我讲也是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的,把柳如焉的剑拿过来,这样你们就能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了。”说着,她将魂迁递给了南宫寂竹。 “这把剑可以将你们的意识和我的连接起来,这样就可以展现出当初发生的所有的事了。”阿俚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但是,我需要有一个人愿意配合我,让我能和他的意识连接起来,这中间肯定是会有危险的,但是,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还需要一个人吗?南宫寂竹看都没看岳非和岳轩一眼,就说道:“我。”流云倒是毫不意外,就是岳非和岳轩那边…… “大师兄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是看不起我和岳轩吗?”岳非气冲冲地问道。 “大师兄,你就放心交给我们两个吧,我和岳非不会出事的。”岳轩也实在是放不下心,好声好气地说道,但明显也是在让南宫寂竹不要一个人就这么冒险,不然他是真的过意不去。 南宫寂竹从不理这些,只要是他下的决定,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流云也是知道这些的,但对于不理解他的外人,流云是绝对会帮南宫寂竹全部挡住的。偏过头看向岳非和岳轩,流云说话也十分不客气:“交给你们两个才是真的不让人放心,你们两个先不说没什么大用吧,光是现在,连一点体力都消耗不起,还不说灵力。与其在这里你争我争的,还不如滚回你们师父那好好修炼去。叫他重新来教教你们两个。” 岳非气得直瞪流云,可也没有办法,他说的的确都是实话。岳轩倒是意外的冷静,只是堵住了岳非的嘴,让他别再乱说了。 流云说完这些就把头给转回去看着南宫寂竹,要不是为了寂竹师兄,他才懒得管他们两个。手头的力不由得大了几分,抓紧了南宫寂竹的手,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阻拦寂竹师兄,也包括他自己。 南宫寂竹也感觉到了流云用力抓紧了他,没说话,就算是想开口说几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不如干脆不说。但刚刚流云那些话,南宫寂竹听着是真的很意外,流云在护着他,他也察觉到了,但他也没想到流云为了护着他,连话都说得那么不好听。看了看流云,流云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流云倒是先笑了起来。 “你们是真的都做好决定了吗?”阿俚问道,见南宫寂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走向南宫寂竹,伸出手,触摸魂迁的剑鞘。 “那,请闭上眼睛,我要来了。”阿俚闭上眼,淡淡道。“白夜城里所发生过的一切,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希望你们都能知道。”魂迁发出暗红色的光,阿俚也消失在众人面前。 南宫寂竹只觉得头有点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不过,他也没有忘,要牵着流云的手,一定。 再次睁开眼,南宫寂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附在了谁的身上,而且,这个人也很矮。应该是附在阿俚身上了,当南宫寂竹看见路边的水坑里的倒影的时候,终于是确定了。 此时的阿俚正走在集市上,看样子,这里和白夜城里相差甚远,应该还不是白夜城。阿俚在街上走着,时不时侧耳听听街边老伯在那里唱的俚歌。 摆摊唱俚歌吗?南宫寂竹也有些好奇,毕竟,他也是除了除妖以外,出来也没做点其他的事。阿俚走到摊前,和那个卖唱的老伯打了个招呼:“老伯好!今天有生意吗?” 老伯看到是她,也打了个招呼:“原来是小阿俚啊,怎么?今天又要来学歌了?” 阿俚从兜里拿出一文钱,递给老伯,说道:“老伯今天要交点什么歌给阿俚呢?”然后就随意的坐在老伯身边,南宫寂竹看了看那老伯的样子,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跟捡破烂的一样,穿的破破烂烂的,胡子也有点长了,可还是没剪。 看样子,阿俚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就在刚才,阿俚伸手从兜里掏钱时,南宫寂竹就已经感觉到了,她兜里也只有那一文钱。已经快没钱了还要来找这个老伯学歌,她这是想得到别的什么好处,还是……为了来接济这个老伯呢? 老伯笑着开始唱了,竟然意外的很好听,声音洪亮,调子也很独特,听起来,跟阿俚在白夜城里帮变成恶鬼魂的柳如焉唱的一样,或者说,还要好。老伯唱起来的俚歌,不管是歌词还是音调,都很明朗,而反观之后的阿俚,她唱的总是怨气十足。 一曲完了,老伯开始一句一句地教阿俚,阿俚也一句一句地学,学得也是很认真。街上阳光正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老伯选的地方也很好,正好能完全照到阳光。 这一老一小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学着唱俚歌,一下子就吸引来了许多人前来围观,有的直拍手叫好,有的还把钱放在老伯的摊前。只是摊前没有可以装的地方,那些想给钱的,为了不影响老伯和阿俚,也就把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了老伯的身旁。而老伯和阿俚,就像是没看到这些人一样,一直专心致志地唱着歌。 或许,她真的是过来帮这个老伯的吧,南宫寂竹这么想,这些倒真的与梵夕所讲完全不符,梵夕说的应该都是假的吧。 等到人都散了,老伯身边也已经堆满了钱,老伯想把这些钱给阿俚,阿俚却不要了:“老伯,阿俚过来就是为了学学歌,你这么给我钱,是觉得我养不活自己吗?” 老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递给阿俚钱的手也没收回去。阿俚冲老伯笑了笑,说了声“老伯再见”,便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南宫寂竹也渐渐有些了解阿俚了,这个小女孩,明明自己都没钱养活自己了,还这么犟,不过,她心地也很善良,竟然还千方百计地想要帮那个老伯挣钱。想着想着,南宫寂竹并未发觉,阿俚跑向的其实是集市里面,而并非集市外。 阿俚左转右转,十分轻车熟路地一连经过了好几个人,等到她再停下来,手上竟然多了好几个钱袋。 她这是……在偷钱吗?南宫寂竹有些不懂了,明明刚才还不要那个老伯的钱的,怎么一转眼就又偷别人的钱了? 阿俚很快地跑出了集市,刚一跑出集市,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个钱袋,数了数,竟然全是白银! “赚了赚了!今天运气真好!”阿俚系紧钱袋,掂量了几把,笑得也很开心。 再打开一个,里面却只有几文钱。阿俚马上翻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个人真穷,出个门还这么抠,真是的!一点油水都没有!”一连打开了几个钱袋,或多或少都有些钱,但合起来,到还真的挺多的。 这么多钱,她拿着是要去干什么?南宫寂竹不懂了,这些事向来都不是他所要管的,他也自然是不会去理,可现在就…… 只见阿俚走到一个小巷子里,喊了两声,便一下子窜出来许多小孩子,有的还只有四五岁。阿俚将偷过来的钱一点一点地发给他们,嘴里还念叨着:“拿了这些钱,你们可不要都给那些混蛋了,给自己留着点啊,记住了吗?” 那些孩子也都很懂事地点着头,很认真地说道:“阿俚姐姐你放心,我们都很听话的,不会把钱全都给那些人的!”那些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是十岁,一个个都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一股馊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阿俚不但不嫌弃,反而还把他们一个二个的头都挨个摸了一遍,她笑得也很开心。 南宫寂竹这才发现他并不了解阿俚,这个小女孩,明明也才十一二岁,却表现得如此成熟,有那么一瞬,他也要差点忘了,阿俚也还是个孩子啊。 分完钱,阿俚把那些小孩都送走了,才出了巷子。继续在街上走,看到外面有卖包子的,阿俚只是咽了口口水便走了。南宫寂竹是知道的,刚才阿俚已经把钱全都分给那些小孩了,她现在已经没有钱了。 肚子还饿得咕咕叫,阿俚走在街上,天色渐晚,街上的人也慢慢少了起来。揉了揉肚子,阿俚自言自语道:“真是的,看来今晚又得被骂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死不了。” 一个小孩子这个时候从她面前经过,看到她,小孩子伸出了手,他手上是一根糖葫芦,小孩子睁着大眼睛看著她,问道:“姐姐,要吃吗?” 阿俚微微笑了笑,刚想摸摸那个小孩子的头,那个小孩子的母亲就来了。 “娘亲!”小孩子转过身张开手,想抱住他的母亲,却被他母亲打了一下。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这些乞丐讲话,你都听哪去了?”那女人气冲冲地吼道。 小孩子吓得抖了抖,将手里的糖葫芦给递给她,咿咿呀呀道:“娘亲也吃糖。” 那女人一下子又变得异常温柔,抱起那个小孩子,亲昵地说道:“乖,娘亲不饿,你吃吧。”然后抱着那个小孩子,越走越远。 阿俚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又自言自语道:“我要是也有娘亲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附在阿俚身上的原因,南宫寂竹竟然也有一点羡慕他们了,想了想,南宫寂竹倒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影响了,他的记忆里,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娘亲这种人的,从一开始的记忆里,就只有他和玉龙。 “阿俚!”一个声音突然在阿俚身后大吼道。 阿俚慢吞吞地转过身,低着头,没看那个人,小声说道:“老大,怎么了……” 听起来应该是个男的,可阿俚不抬头,南宫寂竹也看不见那个人的面容,只觉得阿俚的身体抖得很厉害。 “听说你今天跟那个卖唱的老东西在集市里挣了不少钱啊?”那个男的怪里怪气地说道,“钱呢?” “没有。”阿俚小声地说着,还是没有抬起头。 “我说,钱呢?”那个男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没有……”阿俚的声音更小了,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这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她都说了没有,怎么还逼着问? 接下来,那个男的一脚将阿俚踹飞,然后…… “没有?你说没有?我是白养你了吗?快说!钱被你藏在哪里!”男人大吼道,手也不停,脚也一样,又是打又是踢,完全就没把阿俚当做是人看待,反而像是牲口。 这些痛,附在阿俚身上的南宫寂竹也是能感觉到的,但是对于他来说,这些痛并不算什么,可是,为何阿俚却咬紧了牙?她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而且,她似乎是很恨这个男的。 第三十章 山野女孩赖上梵夕 “你,你赶快放手!否则,否则我就喊人了!”好像有谁在后面大喊,听起来十分焦躁不安,听这声音,年纪应该还很大。 那个男的虽然转过头,可手上却还没停,还是再继续打着阿俚,男人不耐烦地吼道:“你这个老头来这里多管闲事干什么?我养的东西,我还不能打了不成?”说完,便不管老伯,又转过头对着阿俚就是一顿暴揍。 阿俚微微抬起头,半闭着眼,南宫寂竹也算是看清楚了,是白天那个教阿俚唱歌的老伯。也不知道是他,还是阿俚握紧了拳头,直接一拳打在那个男人的眼睛上,然后顺势爬上男人的头,伸手抓住那个男人的头发,用劲全部的力气撕扯。男人挣扎着想要抓住阿俚,把她从他身上甩出去。可是阿俚死死地抓紧他的头发不松手,扯阿俚下来,也等于是在扯自己的头发。 阿俚一直扯,扯到那个男人喊痛求饶,扯到那个男人痛的趴在了地上,最后直到扯得血肉模糊才放手。 老伯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阿俚,也不说话,也不出手阻拦,只是在那个男人昏过去之后,十分平静地说道:“阿俚,该松手了。” 阿俚也还算听话,手上的力气渐渐收了,从男人的身上蹦下来,也没去踹两下,只是乖乖地跑到了老伯身边,又低下头,嘟哝道:“老伯,我错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老伯的说教并没有到来,老伯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阿俚的头,缓缓道:“阿俚啊,你也快长大了吧……这个小镇实在是太小了,你也该出去闯闯了……” “老伯,你这是什么意思?”阿俚抬起头,看着老伯,“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相信我!” “阿俚……”老伯看着她,笑容慈祥而又安宁,“老伯也知道阿俚很懂事,可是阿俚,你不可能总留在这里,就像你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这里注定不会永远都是你的家。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你到外面去,见识了更多的人和事,再回来,没有人会阻拦你,可是,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你永远都不会有出息的。老伯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好。”再一次摸了摸阿俚的头,还没等阿俚点头,老伯就转身离开了。 蹒跚的步伐,虽然走得很慢很慢,但是那一刻,阿俚却觉得,她永远也追不上老伯的身影了。 阿俚一声不吭地转过身,与老伯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南宫寂竹还在想,为什么她不追上去,可是阿俚刚刚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她这是……哭了吗?南宫寂竹很疑惑,他并不知道阿俚为什么要哭,相反,他觉得阿俚不应该哭,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又有些同情阿俚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南宫寂竹总觉得,这种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风吹了过来,带来的却又不仅仅是风,风里,似乎还有隐隐的歌声。 月儿弯弯哎,风吹过喂。 孩子啊,你过得还好不好诶,莫要怪我狠心嘞。 孩子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这里,只有出去,他们才会长大。 擦干眼泪,阿俚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走向村外。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回头,也看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俚基本上都是在赶路,小镇的确是很小,这一点,在南宫寂竹看到小镇外的山岭便知道了。这样的一座小镇,也的确是不能继续让阿俚呆下去了。 一路上,饿了就吃些野果,累了躺在草地上就睡着了。南宫寂竹有些不太懂,阿俚让他看这些是打算干什么?这个时候的阿俚还没到白夜城啊?这些东西……也不是说没意义,但的确是对他现在想知道的事没有一点帮助。南宫寂竹这么想着,契机就突然出现了。 “小姑娘,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阿俚此时正躺在草地上休息,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一身水蓝色流水纹的少年正在慢慢地摇着手里的扇子,笑容也很温柔,好像是在问她。 “荒山野地。”阿俚看了看他,在确定这个人身上应该有钱之后,随意打发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梵夕合上无忧扇,冲阿俚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了,小姑娘。” 阿俚见他知道了这里是哪里,便要走,就连忙抓住了梵夕的衣摆,扯了扯。梵夕转过身,弯下腰蹲着,看着阿俚,十分温和地问道:“怎么了,小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阿俚红着脸,低着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哥哥……你有吃的吗……”声音小的如同蚊吶,可咕咕咕地肚子叫却是很大,阿俚的头又往下低了。 梵夕轻轻笑了笑,展开无忧扇,掩在嘴边,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一包干粮,还有一个水壶,全都摆在阿俚身前,温声道:“小姑娘,我也只有这些了,如果你不介意,就把这些都吃了吧。” 阿俚点了点头,实在是太饿了,连谢都没谢一声,就打开干粮,狼吞虎咽了起来。 梵夕一直蹲在一旁,微笑着看她吃完了这些东西,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个梵夕似乎与他们在白夜城里遇到的梵夕完全不一样,南宫寂竹心想着,他们在白夜城里遇到的梵夕,虽然看起来也很温和有礼,可看上去总是觉得像是装出来的一样,而这个梵夕,如果他这样子也是假装的话,不得不说,他这个时候假装的能力还真是高。就连南宫寂竹,也快要相信了,可是一想到他在白夜城里做的那些事,南宫寂竹就不得不又警惕起来。 看着阿俚吃完了,梵夕才站了起来,准备走,可阿俚又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服。 “哥哥……你要去哪里?”阿俚抬起头看着他,问道,“我或许可以帮你。” 梵夕又弯下腰,看着阿俚,笑着说:“小姑娘,那请问你知道白夜城在哪里吗?” 梵夕这么一问,便好像是把阿俚给问住了,阿俚努力想了想,似乎是还真听人提起过白夜城,好像是老伯吧。想到了,阿俚就连忙说:“知道知道,我知道白夜城在哪里!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是了。”阿俚指着前面说到,而且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确信。 梵夕点了点头,拍了拍阿俚的头,说道:“小姑娘,谢谢你了。”然后起身便要走。 然后,又再一次被阿俚抓住了衣服。梵夕回过头,看着阿俚,无忧扇掩住嘴,柔声问道:“小姑娘,还有事吗?” “没,没了……”阿俚马上又低下了头,低声说道,“不不不,还有事……哥哥,你能不能带着我啊……” 南宫寂竹有些奇怪,本来阿俚打算去的地方,不是正好与白夜城的方向相反吗?怎么又…… “为何?”梵夕还是笑着,看着阿俚,似乎是很想知道原因。 “我不跟着你,我也没地去了,迟早会饿死的。与其饿死,还不如跟着你。”阿俚声音突然大了几分。 梵夕听了,笑弯了眉,说道:“那就一起吧。”说完,便将阿俚从地上拉了起来。 “哥哥,你叫什么,我叫阿俚。”阿俚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梵夕。”梵夕也帮着她拍灰尘,见她穿的也不是特别好,便又加了一句,“阿俚,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你知不知道?” 阿俚点了点头,这几天,她也算是把这里都逛遍了,只可惜这里的人都太狠,钱藏得也很严实,她完全都偷不到,偶尔偷到一些钱,要么没多少,要么就是被钱袋的主人发现,一把夺过去不说,还打了她好几下。 接下来,阿俚就带着梵夕往一个小镇走去。 梵夕到了小镇里,第一件事竟然是将阿俚带着走进了一家买衣服的店里。梵夕拍了拍她的背,让阿俚进去挑衣服:“进去吧,去挑一件你喜欢的。” 阿俚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以前买衣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有衣服,也大多都是捡别人穿的不穿了的,而且基本上一穿就是一两年。不过,又有哪个小姑娘不爱美呢?以前她就算是再穷,每每经过那些买衣服的店,都会往里面看上几眼,虽然她可能永远都买不起那些衣服…… 梵夕见阿俚进去挑衣服,便径自走到柜台边,问道:“你们这里有可以梳洗的地方吗?” “巧了,这位公子,你可真是来对了地方!”老板娘一看梵夕的装扮,便知道他肯定来历不凡,十分热心地介绍着,“我们这里可是什么都很齐全的!” “那,能等那个小姑娘挑好衣服之后,带她去梳洗一下吗?”梵夕说着,便将一锭黄金放在柜台前,“不用找了。”看老板娘一脸吃惊的模样,梵夕笑着补充了一句,的确是很有礼数。 过了一段时间,老板娘便带着阿俚出来了,还不停念叨着:“果然是这位公子带过来的人啊!这小姑娘生的也真是俏!” 阿俚从老板娘身后走了出来,铜镜里,一身的装扮倒是与南宫寂竹他们所见到的阿俚的装扮一模一样,青色的衣裙,尤其是她脚上穿着的那一双小绒靴,阿俚穿着它走路,哒哒哒的声音,一开始还把阿俚给吓着了。 梵夕似乎对她这一身装扮也很满意,便带着阿俚走了。 二人一路上也很少歇息,只是偶尔梵夕为了考虑一下阿俚的体力,才停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 从阿俚和梵夕的对话里,南宫寂竹也终于知道了梵夕去白夜城是为了找人,至于是找谁,梵夕倒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是一位故人。南宫寂竹估计应该是梵夕曾经救过的人吧,毕竟岳非和岳轩也说过,梵夕一开始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找那些他救过的人,看看他们如今的样子。 不过,除了这些,南宫寂竹倒是从梵夕的话里听出来了些别的东西。 “我师父之前对我嘱咐过的,出来了就千万不要回去,千万不要。”梵夕苦笑着说道,无忧扇掩着半张脸,南宫寂竹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清虚让梵夕千万不要回仙门?南宫寂竹不解,就算是梵夕最后回仙门了,邱尚卿和几位长老也不会重罚他,可清虚这一下子就让他下了山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师父他……是怕我会和藏白师兄一样吧……”这是梵夕不经意提起的一句话,阿俚也并未认真听,其实这句话和南宫寂竹本来想知道的也并无任何关联,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南宫寂竹还是想了想。 藏白?这个名字他来仙门的时候也未曾听任何人提起过,包括邱尚卿和几位长老在内。听到梵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南宫寂竹也只是一时感兴趣,可仔细想想,仙门又的确没这个人,南宫寂竹便也不再多想了。 阿俚基本上就等于是赖在梵夕身边不走了,虽然偶尔真的会犯些老毛病,比如说把梵夕的钱袋偷偷拿走,可是,梵夕就算是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她爱拿就拿吧,他也并不在意,每次钱袋不翼而飞,梵夕便又会取出一个新的钱袋。久而久之,阿俚反倒是不再这么做了,至于之前的那些钱袋,阿俚也都还给了梵夕。 可这一次,梵夕却不接了,他只是摇着无忧扇说道:“你都留着吧,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的话,不必管。” 阿俚最后也只能红着脸收下了。 他们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兄妹一样的过着,两个人一路上遇到穷苦人家,梵夕想给钱,阿俚却总是让他买东西给他们。 “钱不能乱给啊!”阿俚抱着一堆吃的喝的和用的说道,“你给他们了,他们最后也不一定会用到,搞不好还被别人给抢去了,还不如给些吃的喝的。” 梵夕也总是点点头,可下一次,却又总是忘了这些事。不过,梵夕的医术应该是念尘和清虚亲手教的,一路上救死扶伤,他竟然还完全没遇到过棘手的病症。这一点,就连南宫寂竹也要自愧不如,他极少救人,更多的,他是偏向杀人,杀人不眨眼,的确,他在遇到流云之前一直都是如此。尽管念尘想教他医术,南宫寂竹学是学的不错,可从来都不会去救人。 想着想着,南宫寂竹又想到流云了,真不知道,他这样子和阿俚的意识连在一起,流云现在怎么样,还和他牵着手吗?想了想,南宫寂竹还是觉得,流云一定不会松手的。 第三十一章 白夜城中寻柳如焉 过了几天,一天清晨,梵夕就带着阿俚到了白夜城,那个时候的白夜城看起来倒是十分繁华,而且充满了一种淳朴的气息。 “听说,这里是一座古城呢!”阿俚看着白夜城,虽然只是站在城门外,却已是感慨万千,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地方。 “阿俚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吗?”梵夕看着阿俚,轻声问道。 阿俚缓缓地摇了头,大多数的注意力全放在白夜城的壮观上了,完全顾不上回答梵夕的问题。 梵夕用无忧扇掩住嘴,失声笑道:“那就进去看看吧。”然后牵起阿俚的手,往白夜城里走。 这里白夜城的样子倒是与南宫寂竹见到的无二,只是阿俚记忆中的白夜城似乎是有很多居民,至于这些居民,倒是和之前梵夕说到的一样,的确民风淳朴,待人也很热情。 梵夕看似是由着阿俚在白夜城中乱逛,自己在后面跟着。不过南宫寂竹从阿俚的余光中总是看到,梵夕微微扇着无忧扇,偏过头,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偶尔遇到一些主动上来打招呼的居民,梵夕也只是微笑,点头,再问好。 就这样逛了一大上午,中午的时候,梵夕带着阿俚进了一家客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些饭菜,便和阿俚聊了起来。 “怎么样,阿俚觉得这里好不好玩?”梵夕温声问道。 “挺好玩的!”阿俚笑得也是十分开心,“阿俚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哥哥,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多待几天?” 梵夕合上无忧扇,抵住下颚,思索了一番。阿俚在一旁看得着急,捏紧了衣裙,就是怕他不答应。过了一会,无忧扇再度展开,梵夕扇了扇,说道:“好,那就听阿俚的。” 阿俚一听,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面跳起来,不过幸好一边还有个梵夕,梵夕看了看她,让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对了,阿俚,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哥哥从你面前走过?”梵夕似乎是想起来了些什么,问了阿俚这么一个问题。 紫色衣服?莫非是柳如焉?南宫寂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柳如焉,可是,梵夕来白夜城找柳如焉是来干什么的?况且,这个时候,也还不知道柳如焉来没来白夜城。柳如焉的行踪,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穿紫色衣服的哥哥?”阿俚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可什么也没有想到,然后摇了摇头,说道,“阿俚没有看到这样的一个哥哥啊,哥哥是找这个人有什么急事吗?难道哥哥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穿紫衣服的哥哥?” 梵夕听了,也摇了摇头,说道:“我找他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找他叙叙旧。” 此时,适逢一个小二端着菜过来上菜,小二在一边一直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等梵夕刚说完了这一句,小二就连忙接上去了:“穿紫色衣服的?这位公子找的可是一位会除妖的道长?” 梵夕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将一个钱袋递给了小二。 小二接过钱袋笑了笑,说道:“也不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最近听到关于这位道长的谈论太多了。这位道长也不知道是姓什么,刚来了咱们这白夜城,就一下子打伤了好几位壮汉。听说一开始好像是那些壮汉先挑事的,不过这位道长也太狠了,一出手,那几位壮汉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梵夕听到这些,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可阿俚看到了,就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哥哥,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梵夕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阿俚,无忧扇再次遮住了半张脸,淡淡道:“你接着讲吧。” “说来也怪,这位道长的确是身手了得,除暴安良到也说得过去,可他不除妖,倒是三天两头的就找上了一大群白夜城里惹不得的人,然后找到了就是打,妖还没除过呢,那些霸王就全教训了个遍。”小二说着也是觉得他说的那位道长是真的有些奇怪。 不过说到这里,梵夕就有些不意外了,反倒是笑弯了眉,连无忧扇也有些拿不稳了。 “这位公子您要是对那位道长感兴趣,我也不得不劝你一句,那位道长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那身手……想找他的人,大多都是被打残了送回家的,所以公子您也别……”小二说完,把菜一一摆好便退下了。 阿俚听了小二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怕了,问梵夕:“哥哥,你不会是真的有事要找那位道长吧……你可千万别去啊,阿俚还离不开哥哥呢。” 梵夕一听,扇了扇无忧扇,柔声道:“阿俚,我的确是要找他,不过,只是叙旧,并没有其他的事。” 阿俚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还是放心不下,刚想说话,梵夕就夹起一块肉塞进她的嘴里,温和地说道:“别说了,多吃点吧。”看样子,梵夕应该是不希望阿俚过多的去管这件事了。 下午的时候,梵夕带着阿俚在集市上逛了逛,阿俚以前就一直和老伯学唱俚歌,俚歌唱的也自是好的没话说,集市上随便摆个摊哼两曲,就引得一大群人围观,有的觉得她唱得好,将钱递给阿俚,说还要她再来一曲。 梵夕就在一旁看着,不过主要是看着阿俚,怕她出事,偶尔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想是应该在找有没有柳如焉的踪影。阿俚肯定是没发觉到的,不过南宫寂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确,梵夕有时也会找一个路过的行人问问,应该也是再问关于柳如焉的事。 梵夕这么急着找柳如焉到底是有什么事?虽然梵夕口头上说着没什么事,只是叙叙旧,可南宫寂竹看他这个样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像只是为了找个老朋友叙旧,倒像是想要捉拿柳如焉。不会是邱尚卿和长老派梵夕前来带回柳如焉的吧?可想起岳非和岳轩的话,邱尚卿和几位长老也好像是不知道柳如焉的行踪,包括梵夕下山以后,他的踪迹也是断断续续的,有的时候是在这里,再一问,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天色渐晚,阿俚等到身边的人都散干净了,才去找梵夕。转了好几圈,阿俚好不容易才看到梵夕的身影。 此时的梵夕,正被一大群小孩子簇拥着,他拿着一大堆馒头,一个一个的分给那些小孩子。阿俚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孩子都是些什么人,无家可归,父母双亡,被外面的人捡到了,就当着牲口一样的养着,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些人一生气,就随意打骂,去乞讨,得来的大多的钱最后都是被别人抢了去,自己基本上是没有的。吃的要自己去找,有的时候人家吃的剩了点,他们就凑合着跟其他的孩子分了,穿的……能捡到比较好的衣服穿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梵夕身边围着的那一群小孩子,有的基本上就是裹着几片破布,身上全是灰尘,脏兮兮的,可梵夕却并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反倒是将馒头分给他们,然后还摸了摸他们的头。 那些小孩子也懂事,拿馒头的时候,尽量是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可看上去就很干净的哥哥。虽然如此,梵夕的手上还是会偶尔沾到些灰尘,不过这也没关系,梵夕用灵力将手上的灰尘都除去,然后接着把馒头分给他们。 馒头分完了,梵夕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个都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从乾坤袋里一连拿出了好几个水壶,将水壶挨个分给那些孩子,然后才一脸满足的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笑得温和。 “你好像,很喜欢他们呢。”阿俚慢慢地凑了过来。 梵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他们只是没出生在一个好的人家里,没有人是该与不该承受这些残酷的事的,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不让他们被伤害,也包括你。” 阿俚略微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可是话里却有着说不尽的苦涩:“你还真是个好人啊,哥哥,可是,你知道吗,如果你离开了,他们还是会像原先那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的。” “没事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去承受那些本不该由他们去承受的东西的。”梵夕说着,拿着无忧扇的手略微用力。 等那些孩子吃完了,梵夕对阿俚说道:“阿俚,你能带着他们去买些衣服,然后换洗一下吗?”说完,将乾坤袋交给了阿俚。 阿俚一脸疑惑地看着梵夕,梵夕却柔声说道:“我还有些小事,你先带他们去吧,晚了店就关了。这个乾坤袋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来用,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然后,梵夕就把那些孩子都叫了过来。 阿俚明明还有些不放心,可还是点了点头,带着那些孩子走了。可南宫寂竹倒觉得她没那么容易好打发的。 果然,阿俚进了一家店,将那些孩子全托付给老板娘,嘱咐清楚所有的事,最后交给老板娘一袋子钱就走了。她换了条路路走回集市,梵夕也还在那里,阿俚便找了个可以遮住她的树丛躲了起来,然后从缝隙里看着梵夕的一举一动。 “你可还真是个烂好人啊,是不是啊,梵夕。”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子慢慢走到梵夕身边,看起来与梵夕差不多高,甚至要比梵夕高一点,气势也是咄咄逼人。 “你果然在这里。”梵夕摇着无忧扇,语气还是很温和,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僵硬。 “怎么了?你也是要来抓我回去的?千修就没跟你们说清楚吗?我都已经打赢他了,也就不用接着呆在仙门了吧!”柳如焉毫不在意地说道,话也说得十分不好听,张狂至极。 梵夕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没有人打算来抓你回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怎么样还用你来管?你管的业太宽了吧!烂好人!小心哪一天真是好得烂掉了!”柳如焉说着,便是要走。 梵夕叹了口气,温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啊……我只是想着能不能帮帮你。” 柳如焉手上顿时青筋暴起,一把掐住梵夕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烂好人,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好得烂掉了!” 梵夕呼吸平稳,仍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回来吧,如焉,没人会怪你的,也没人会害你的。” 柳如焉脸色一变,手上的劲也小了,一松手,梵夕直接趴在了地上,然后,柳如焉一把从梵夕后面抓住他,狠狠地扔向旁边的树干上,大吼道:“我的事,不用你这个烂好人来管!” 阿俚自始至终,直到柳如焉走了以后,也不敢乱动一下,见梵夕伏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阿俚才从树丛里跑了出来,将梵夕扶了起来,让梵夕靠在树边。 “你都……看到了……”这是梵夕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梵夕便晕了过去。 阿俚跑到附近的店里叫人出来帮忙,可是天已经黑了,也没有几家店还是开着,就算是开着,也很少有人出来帮忙,大多数人只是随意就把阿俚给打发走了。没有办法,阿俚只好自己背起梵夕,一步一步往歇脚的客栈里走。 南宫寂竹对这些人的反应倒是有些不奇怪,人都是这样,和自己无关的东西都不会管,就算和自己有关系,也不见得就会帮忙。比起这些,南宫寂竹更关心的是,柳如焉为什么会在这里,而在他看到梵夕之后,竟然直接大打出手。就算是柳如焉脾气再怎么暴躁,也不至于这样吧?况且,梵夕也并没有去激怒他,他又为何要那么气愤?他们之间之前又发生过些什么。这些都很奇怪。 阿俚一点一点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门口,才有一个小二跑出来帮他扶了梵夕一把,是白天的那个小二! “哎呀,这位公子怎么成这样了?不会是去找那位道长了吧?哎呀呀,可真是可怜啊……”小二说着,将梵夕背上了二楼,帮着阿俚将他放在了床上,然后打来一盆热水放在桌子上才走了。 阿俚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梵夕,转过身,将放在热水里的毛巾拧干,将梵夕略微有些脏了的脸擦干净。似乎是想起来了乾坤袋,阿俚连忙把乾坤袋拿了出来,从里面找出一瓶丹药,就连忙给梵夕服下。 第三十二章 古镇篝火槐荫俚歌 第二天一早,阿俚就醒了过来,昨晚她是伏在梵夕的床边睡着的,可早上一醒,她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梵夕却不见人影。心急的阿俚直接跳下床往楼下跑。 到了楼下,阿俚才发现她只是虚惊一场,此时的梵夕正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那,慢慢地端起一碗稀饭准备喝。阿俚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梵夕那边,坐在他的对面。还没等阿俚开口,梵夕就已经说话了,声音很轻也很柔:“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阿俚。” 阿俚这才反应过来梵夕说的是什么,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笑道:“这有什么呢?能帮上哥哥就够了,哥哥帮我的地方才多呢!” 可接下来,梵夕就只是喝稀饭,一句话也没说了。阿俚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道:“哥哥,阿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梵夕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喝完了稀饭才柔声道:“没有,只是我有些……”说道这里,梵夕又不接着往下说了,可以看得出来,现在的梵夕情绪是非常低落的。阿俚看着也只能干着急,什么办法也想不出,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隔壁桌的几个人正在谈论些什么,阿俚也无意中听进去了一些。 “今天可是有篝火祭祀吧?”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东西已经好几年都没举行过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的就举行了?” “还不是城里这些年过得安稳,外面来我们这的人也多了起来吗?” “说起来,这个篝火祭祀好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开始举行吧?” 阿俚听着这些人的谈话,觉得似乎有点意思,便叫来一个小二,问道:“他们刚刚说的篝火祭祀是什么东西?” 小二笑了笑,说道:“姑娘你可是有所不知,我们这的篝火祭祀本来就是一年举行一次的,前些年适逢战乱,也就没再举行了。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加上又有许多外来的人来我们这里,城里的百姓就打算再举行一次。其实说是祭祀,还不如说是个祭典,基本上就是随便玩玩的。” “那这篝火祭祀在哪里举行?”阿俚接着问道。 “就在白夜城的广场上,姑娘,我先去忙了。”小二说着,便走到别的桌子边帮忙去了。 广场上吗?阿俚想了想,这篝火祭祀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或许能让哥哥开心点,不如就…… “哥哥,我们去看篝火祭祀吧?”阿俚看向梵夕,笑着说道。 梵夕还不知道阿俚在想些什么,既然是她想去,那去看看又何妨,这么想,梵夕点了点头,温声道:“好,可是,阿俚,到时候你可不要乱跑。”如果阿俚乱跑的话,要是遇见了柳如焉怎么办?梵夕还是有些担心阿俚的安危,本想不答应的,可是看到阿俚的表情,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 “真的吗?那哥哥也要和阿俚在一起,阿俚绝对不会乱跑的!”阿俚顿时笑得十分高兴,梵夕又点了一些吃的,让她吃了,阿俚也全部都吃完了,差点没噎着。 南宫寂竹看到这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进城之后到过的那个种满了槐树的广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篝火祭祀的地方了。这么一想,南宫寂竹觉得自己一开始真的是漏掉了不少东西,既然隐身的阵就是设在哪里,那梵夕来过那里也就是有可能的了,说不定,白夜城里的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可是,梵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想了想,南宫寂竹觉得还有必要接着看下去。 之后的半天,梵夕带着阿俚到处逛了逛,大多数人倒也没什么准备的样子,似乎是对这个篝火祭祀并不上心,居民们也是自己忙自己的,完全也没什么准备。果不其然,等到下午的时候,梵夕和阿俚到了广场那里,也没一个人影。 “这些人都不来参加篝火祭祀的吗?”阿俚有些奇怪,没人来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梵夕倒是并不意外,像这种祭祀,除非是有什么很吸引人的地方,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人来看的。越是繁华安宁的地方越是这样,没有信徒,祭祀也就只是个摆设。包括仙门也是如此,虽然仙门出的修士的确多,而且大多都很厉害,可再怎么样,人们只是会在谈到仙门的时候称赞一番,但要是真的要去仙门,估计也没几个人会这么做。一者,仙门的确是不收没有平常百姓,二者,没人想死,除妖如果一个不小心,就肯定是会被妖魔所杀的。其实并没有人们想得那么可怕,每个新弟子都会由比较强劲的弟子保护的,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还会有长老前去救援,可日子过得安逸了,又有谁回去管这些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仙门也终有一天会被淡忘,就想着祭祀,说起来倒是会有人关心,可却不会有人来参加。 对于这些,梵夕所能做到的,一是保护所有人,二是不让仙门那么快就被人遗忘,他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的人,即使每次对人出手,他还要想想会不会伤到那个人。比起自己,或许别人来的要更重要。这些,不仅是他自己这么认为,连清虚也是这么教他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仙门这个温柔如水的二师兄这么受人喜欢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梵夕拉住阿俚的手走向广场。阿俚正一脸惊奇地看着梵夕,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拉着她的手往广场上走? “你不是说要来看篝火祭祀的吗?怎么又不走了?”梵夕回过头看着阿俚笑着说,看起来他的心情很好啊。 “这……这个……”阿俚看到梵夕心情这么好,一时语塞,她只是想来带着哥哥看篝火祭祀让哥哥心情变好点的,可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这里也没有一个人影,哥哥心情怎么就突然好起来了?可既然是哥哥想看,那就陪他看看吧。这么一想,阿俚也就跟着梵夕走向了广场。 广场上,篝火已经搭起来了,一个添柴火的小姑娘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到处乱看,看到梵夕和阿俚来了,才走过来跟他们说了些话:“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想点燃篝火就点吧,我先走了。”说完这些,小姑娘觉得如释重负,一蹦一跳地走了。 阿俚有些生气地看了看那个小姑娘,抱怨道:“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看到我们来了就跑了?还要我们自己点篝火?” 梵夕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篝火边幸好还摆放着几个石凳,看起来非常简陋,可梵夕看上去却是十分高兴,他笑道:“要我们自己点篝火我们就自己点吧,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事要去忙。” “她还会有什么事要忙啊!这里连个人都没有,她就是觉得无聊才把这些甩给我们,然后就自己跑了!”阿俚没好气道,她还以为这里的居民真的是那种待人友好的呢!看来也和其他地方的人没什么两样! 梵夕笑了笑,随手画了个火符,然后就直接点燃了篝火。他画符和炼符的本事都是清虚教的,清虚也自是把一身的本领都交给了他,梵夕也是很勤奋的人,这些东西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所以动作才能做到如此随意。不过,该教的不该教的,清虚似乎是全都交给了梵夕,就连自己向来都不向外人展示的也是教给了梵夕。 不得不说,清虚是对梵夕的品行有多大的信心啊?怎么什么都教给他了?这一点,从梵夕设的那个隐身的阵就可以看出来。这种阵,连清虚都没展示过一次,梵夕竟然就这么设在白夜城了。 “哥哥,你这是?”阿俚突然问道。 “让你见笑了,我不过是随意画个符点燃这些柴火。”梵夕此时已经点好了篝火,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十分悠然地摇着无忧扇。 “没有没有,阿俚只是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厉害,能随手就点燃了这些柴火。”阿俚连忙摇手,其实阿俚也是十分聪颖,从一开始就已经是知道梵夕肯定不简单,只不过她本以为他是个好心的富家公子,没想到他竟然是名修士! 梵夕笑了笑,温声道:“阿俚若是想学,改天我把这些都教给你。”说着,他合上无忧扇,表情变得有些认真。 “真的吗?”阿俚有些兴奋了,可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阿俚恐怕没那个天分……” 梵夕展开无忧扇,摇了摇,柔声道:“怎么可能呢?我看阿俚这么聪明,肯定是会学得很好的!” 被梵夕这么一夸,阿俚脸有些微微泛红,好半天才说道:“哥哥你说笑了,那你改天一定要教阿俚,好不好?我们约好了的!” 梵夕点了点头,说道:“好,改天我一定会教阿俚的。”然而梵夕似乎是没料到,在今天以后,他就永远都不会有时间教给阿俚这些东西了,这个约定也是永远都无法兑现的。 “那阿俚给哥哥唱俚歌听!”阿俚也一下子就把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忘在脑后了,坐在梵夕身边,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唱了。老伯把他会的俚歌都教给阿俚了,老伯用来谋生的俚歌阿俚也是尽数都学好了,唱起来更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样子。 太阳慢慢地落下,夕阳照在广场上,槐荫里,梵夕和阿俚就这么坐在一起,篝火在一旁点着,很温暖。俚歌飘荡在整个广场上,梵夕闭上眼细细地听着,无忧扇摇着的节奏也慢慢和阿俚的歌声合上了。这一刻,或许是阿俚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最快乐的时光了,每一句,阿俚都很用心地唱着,唱给梵夕听,唱给她的哥哥听。 槐树沙沙的摇着树叶,似乎也沉醉在阿俚的歌声中,广场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人来打破这一美好的景象了。小女孩静静地靠着她的哥哥,笑得很甜很甜,看着篝火,这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梦,在梦之前,她还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地活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的安逸,无忧无虑。 哥哥,听你说过,你这把扇子叫无忧扇对吗?你知道吗,因为你,阿俚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忧无虑…… 南宫寂竹听着阿俚这么幸福的歌声,也觉得有些轻松,曾经,他还是一个万夫所指的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活,只要把他欠的那些全部还干净了,他就可以闭上眼了吧?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天下人所指,他只知道,他杀了人。是清虚救了他,带他回了仙门,让他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南宫寂竹,这个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名字。就这么为了偿还罪孽的活着,他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有何罪孽需要偿还,只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本就无所谓于这些,只要最后能让他彻底的死去就行了……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孩子,和他一样的,不知为何就成为罪孽的孩子。是他慢慢地走进了他的心里,无论他对错与否,他永远都会说着那句“寂竹师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怀疑,流云会支持你的”。很多次,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也只有流云,只有他愿意在那个时候牵着他的手,对他笑,亦或是扯一扯他的衣袖,让他相信自己。真的,很长时间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没了流云,似乎他就会不知所措了,流云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他最重要的师弟了。 还有沈杺,明明都是一样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要被人指责,只不过是背负了不该背负的身份,他和所有人都一样,都想像个正常的人一样,一起修炼,一起生活,可是,他是鬼,终是会被排斥的。记得沈杺刚来寂竹峰的那段时间,每一晚都合不上眼,只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像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最终,他还是放下了一切,像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和他们一起生活。 想到这里,南宫寂竹的确是有些过于放松了,回到现实,他还要去继续偿还他所犯的错,他还要继续为天下人而活。那些东西,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第三十三章 善梵夕扇飞刁如焉 梵夕和阿俚一直到很晚很晚才结束了这次篝火祭祀,梵夕起身刚要熄灭篝火,便被人叫住了。 这个人当然不是阿俚,却也是梵夕熟识的人,柳如焉慢慢走向广场,对着梵夕说道:“烂好人二师兄,别急着走嘛,和我打一架如何?”果然,柳如焉还是来找他了。 仙门哪个不知道,柳如焉这个人,就算人家跟他的过节再大,遇上人家也不会是单方面报复,反而第一件事是比试比试,他要是输了,就不追着你,要是赢了的话……不过还真没听说过,柳如焉找别人打架还有打输了的时候。这一看就是千修教出来的好徒弟,跟他完全是一副德行,不像岳非和岳轩那两个。 梵夕也是早就知道柳如焉会这样,之前在仙门,每一次柳如焉来找他比试,他基本上就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不然就是直接投降认输,他不想和任何人打,包括柳如焉。的确,柳如焉离开仙门有很大一方面的关系是因为他,他欠柳如焉是没错,但这也不能成为柳如焉找他比试的借口。当初柳如焉走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今天,阿俚还在场,又怎么能和他比试呢? “烂好人,你不会想就这么算了吧?这可不像是你这种烂好人会做出的决定。”柳如焉看着梵夕,微微笑了笑,梵夕要是不答应,他也会主动上去挑事的,这可不能怪他,他等这一次比试可是已经等了好久的,久到曾经为了这次比试而离开仙门。 “你当初离开仙门就是为了这个?”梵夕将阿俚偷偷护在身后,阿俚也很懂事地什么也不说,安安静静的。 “不然呢?”柳如焉笑道,“你以为会是因为我对你失望了吗?烂好人,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吧!整个仙门,除了你和苍玄殿上的那个几个,还有那个我动不得的家伙,我可是都打过一架了。”这句话是绝对没有包括千修的,因为柳如焉失踪的这些年里,梵夕不止一次地找过千修,向他询问原因,而最后千修给出的答案竟然是,他被柳如焉给亲手打败了!这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可是也只能信了。 南宫寂竹听到这里,也是有些诧异,什么叫动不得的家伙?难道他不能跟柳如焉打吗? 梵夕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如焉,既然你没有对我失望,那今天的比试也就算了吧。” “你什么意思?”柳如焉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恐怖。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比试的话,改天吧。”梵夕笑了笑,正想带着阿俚走,却又被柳如焉给拦住了。 “不行,比试完了再走!”柳如焉看起来完全不会松口,的确,像他这种性格,一旦是认定了什么东西,便一定会想尽办法达成的,虽然不会不择手段,但是也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手的,尤其是像现在这种离他想要的东西很近的时候。 梵夕皱了皱眉,可声音还是很温柔:“如焉,今天你就算了吧,我累了,你也该休息了。不然我认输,你赢了,也该回去休息了。”梵夕真的是颇感为难,和他打吧,又怕伤了他,不和他打吧,他一时半会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行!”柳如焉的态度却是一反常态的坚决,“是你当初说的,不想和同门师兄弟打,我才为了你离开了仙门,你现在又不和我打了,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梵夕眉头微蹙,莫非他真的是因为想和他比试才离开的仙门,不是因为他打算任掌门和长老们处置,一时生气才走的?想了想,梵夕还是拒绝了;“正因为你想在不是仙门弟子,我才更不应该和你打。” “是仙门弟子,你不和我打,不是仙门弟子,你又不能跟我打。我说烂好人,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啊!我看起来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打就打,别跟我来那些不痛快的!”柳如焉说着,便是要拔出魂迁了。 “我是真的不想和你打。”梵夕合了无忧扇,表情也略微有些难看,“所以,你也不要再这么纠缠下去了吧。” 不说后面那句话还好,梵夕这么一说,柳如焉的表情也更难看了:“什么叫你不想!什么叫我在纠缠!你说我和谁纠缠啊!说啊!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不和我打,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 “我不想伤了你。”梵夕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柳如焉是真的让他很头疼,说他累了不想打,明天肯定又找上门了,说他打不赢,到时候估计又会说不试试怎么知道。直接说明为什么,虽然会伤他的心,可这比什么都好。 柳如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会被梵夕伤到?开玩笑的吧!看梵夕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也顶多谁都伤不到对方,可梵夕这话说的这么肯定,好像意思就是说,他柳如焉一定会被梵夕给打败似的。想到这里,柳如焉越发有点想和梵夕打了,他倒是想见识一下,梵夕究竟有多厉害。 “被废话了,开打吧!”柳如焉说着,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梵夕叹了口气, 伸手画了个符,将冲上来的柳如焉给定住了。柳如焉使劲挣了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这下子便恶狠狠地盯着梵夕,好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梵夕叹了口气,牵起阿俚的手便是要走。 刚走了没几步,柳如焉就急了,硬生生用灵力破开了梵夕的定身术,然后转过身又直冲向梵夕。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梵夕再跑了的!他才不要为了他,再等上几年! 梵夕似乎是也没料到柳如焉竟然会为了追上他而耗费灵力直接挣开定身术,猛地一转身,便直接接了柳如焉一掌。虽然这一掌是没有任何灵力的,可柳如焉的力度也不轻,一掌也是能将梵夕给打的够呛。 “怎么样?烂好人,还不出手吗?”柳如焉看着梵夕,语气里竟是有些略微的期待,他希望梵夕会出手回他一招的,就算是主动去挨他一掌,就算是一剑也是没问题的。因为这样至少能证明,梵夕还是看得起他,还是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可是梵夕的回答却仍是让他十分失落。 “不,我不会还手的,所以,如焉,如果打我就行了的话,那你尽管打吧。”梵夕就在那里站着不动了,将阿俚再次藏在身后,除此之外,好像还真是打算就这么白挨柳如焉打。 柳如焉气得大笑了起来,大吼道:“梵夕,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过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对别人那么好,有求必应,可对我,你连回应一下都那么难?”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又何苦要这么苦苦纠缠下去他完全可以专心修炼,无聊的时候随便找几个弟子上演武场比试两下,可偏偏就是有了梵夕这么个人,偏偏就是有了个每次都拦着他不让他找人比试,自己却又怎么都不和他比试的人。今晚,他是一定要和梵夕比试的,一定要! 梵夕真的有些不懂柳如焉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只不过是不想伤到他,可他这看样子却又是想让他打他,便开口问道:“如焉,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声音听起来的确是十分关心的,可柳如焉却并不领他这份情。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收起你那副对谁都好的烂样吧!我不需要你对我这样子,和我比试,仅此而已。”柳如焉说着,十分认真的握紧了魂迁。梵夕对谁都是这样,可他不需要!与其问他好不好,还不如和他比试,这样,或许他能真的没事。 看到柳如焉这个样子,梵夕就算是再怎么担心,也不能现在就说出来了,无忧扇直接收回乾坤袋里,然后走向了柳如焉。走到他跟前,柳如焉本以为梵夕这是要和他比试了,可没想到,梵夕竟然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手,好像是在把脉? “烂好人,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柳如焉脸有点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真的紧张了,不过他好像从一开始脸就是红的…… “把脉,你是不是生病了?”梵夕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问道,“生病了就要治啊,怎么还拖着?” 柳如焉这下子是真的要被气死了,直接甩开了梵夕的手,大吼道:“是!我是有病!既然你不想和我打,那就别怪我了!”话还没说完,柳如焉就直接冲向阿俚,一把提起阿俚,然后,魂迁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 梵夕现在是真的有点着急了,柳如焉这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关心他才问的,可他这样子又是在耍什么脾气?梵夕淡淡道:“如焉,你且住手,有什么事就说,别伤到其他人。” 柳如焉冷笑道:“烂好人,如果我松了手,你还会跟我比试吗?梵夕,我告诉你!我柳如焉今天要是听你的放了手,那我就只能一死!”烂好人,收起你这幅嘴脸吧,我可不想再这么被你所谓的“关心”再伤下去了…… 这是柳如焉第一次这么喊梵夕,直接喊他的名字,从梵夕第一次见到柳如焉开始,柳如焉就一直喊他烂好人,包括在掌门和长老面前行礼也是如此,他极少行礼,行礼也不会喊他的名字。 梵夕这下子是真的被柳如焉这一喊给喊慌了,他向来都是不失风度的,他可以一直保持镇定,可唯独这一次,他觉得,他完全冷静不下来。他不想阿俚有事,更不想柳如焉因此犯错!对他来说,谁都很重要,除了他自己,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阿俚有危险,更不能让柳如焉一错再错。或许,柳如焉真的要比阿俚重要,可是现在…… 梵夕将无忧扇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展开无忧扇,灌入一点灵力,抬手,然后,扇下。每一步,对他来说又是何其痛苦,明明,他也不想这么做。 强风来袭,随着无忧扇这么一扇,柳如焉便知道会有什么,将阿俚直接扔在一边,刚好就是强风以外的地方。无忧扇的一道强风,足以把柳如焉给扇飞,尽管,柳如焉用魂迁的剑气抵挡,也仍是如此。 梵夕见柳如焉已经被无忧扇的风扇飞,便走到一边,扶起了阿俚,淡淡道:“阿俚,你没事吧?”似乎是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僵硬,梵夕又用更温和的语气问了一遍。 阿俚看着梵夕,笑道:“哥哥你放心,阿俚没事的!就是有点痛而已,阿俚真的没事的!” 梵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拿出一颗丹药给阿俚服下,然后将阿俚放在广场上的石凳上,蹲下与阿俚平视,柔声道:“阿俚,你先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明明想对阿俚笑一笑,可梵夕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站起来,梵夕看向槐树,柳如焉被他一下子给扇飞,落到了广场边的槐树上,幸好梵夕稍微掌控了一下力道,否则柳如焉被他这么一扇,一是不知道会被扇到多远去,二是落下来可能生死未卜。梵夕看着槐树上的柳如焉,却并没有将他给拉下来,反倒是开口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柳如焉没有说话,明明梵夕已经回了他一招,而且是直接把他给扇飞了,可他是真的一点也没觉得高兴。明明没有在被他那么问“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可柳如焉就是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本来还以为梵夕回了他这一招,他就能真的放下的。 对于这些,南宫寂竹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只是觉得,柳如焉可能是真的被摔伤了,而梵夕怎么样,南宫寂竹也不知道。可是从阿俚的视角看来,南宫寂竹刚刚却觉得,梵夕的表情很难看,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谁给伤了,忍着痛露出的微笑。像梵夕这个样子的表情,南宫寂竹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他所见过的人,受了伤,除了惊恐便也没有其他。流云的话,也是从未露出过如此的笑,感觉像是,强忍着的苦涩。 第三十四章 阴阳天降善恶颠倒 柳如焉挂在枝头,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梵夕不去扯他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下来。 “可以下来了吧。”梵夕好半天才开了口,他也实在是不忍心让柳如焉就这么挂在树上,就算不是柳如焉是别人,梵夕也是不忍心的,可偏偏就是柳如焉,他想拉他下来,可又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烂好人,是你把我给扇飞扇到树上的,你还想让我自己下来?哼!想都别想!”柳如焉说着,刚想做个双手环胸的动作,可发现自己一动,树就开始晃了,也就不敢再乱动了。不过还是瞪着梵夕,尽管他现在心里要舒服多了,可气势还是得要有的。 梵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便又用无忧扇扇起一阵风,把柳如焉从树上给刮下来了。柳如焉“嘭咚”一声给从树上摔了下来,摔得不轻,不过也没有大碍,梵夕倒是不去扶他,就是看着,不动声色的拿了瓶丹药出来,然后甩给柳如焉,温声道:“拿去吧,就当是我欠你的。”想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么说比较好了。 “什么叫你欠我的?烂好人,你这是看不起我了?”柳如焉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把药给服下去了。 就知道他会这样,可梵夕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不然就又要…… “我们接着打一架吧,烂好人!”柳如焉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他本来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那种人,跟他说再多的也没用,不过,很令柳如焉意外的是,梵夕这一次好像是答应了。 “打赢了你就能回去了吧?”梵夕摇了摇无忧扇,微微一笑,他想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想通了,和柳如焉打,也不一定会伤到他,只要他把握好力道,反而不和他打,才会伤到他。 柳如焉一愣,刚刚已经到嘴边的挑衅的话又全都咽下去了,烂好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不过他也没多想,连忙道:“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凭什么你就得排在第二,而我偏偏要排在第三!”说着,再一次握紧魂迁。 梵夕也没做多余的动作,还是准备用无忧扇一把将柳如焉给扇飞,忘忧的话,他并没有打算用出手,仅仅是无忧扇就够了,梵夕这么想。柳如焉迎面过来就是一剑,虽然没什么话说,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既然无忧扇已经让他吃过一次亏了,那他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然而,梵夕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一个转身,便是将柳如焉的一剑给避开了。柳如焉见他已经避开了刺来的那一剑,调转剑锋,向梵夕转过的方向刺去。 的确,千修教的是好,柳如焉学的也好,在教与学这一方面,清虚、念尘和他做的是真的不够,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梵夕就绝对会败给柳如焉这一剑。 “清虚啊,你觉得我们的小梵夕怎么样?”曾经,念尘在与清虚品茶的时候谈论过这个问题。 “学艺不精。”清虚是这么说的,但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了一点,“天赋很强,变通之快,且懂得创新。” 念尘笑了起来,倒满一杯茶,举起,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的小梵夕和千修家的柳如焉比,孰强孰弱?” 清虚沉思了一会,才给出了回答:“柳如焉与梵夕,本就是可以互补的,若要单打独斗,梵夕不一定能赢,但,若是群体对打,梵夕一定不会输。” “那,再追加一问,如果招数不限,但小梵夕只用无忧扇呢?柳如焉还会赢吗?”念尘说道,抿了一小口茶,“有点苦啊……” “未必。”清虚只说了两个字,就连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念尘也没听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说柳如焉未必会赢,还是说梵夕未必会这么做? 这一剑梵夕虽然是躲开了,可也险些被伤到,手腕上还是被魂迁给划了一道。没流血,但是也说明,柳如焉的确是差一点就能赢了的。不过,既然是梵夕自己决定的要打的,又怎么会轻易放水?说是不伤到柳如焉,但也没说他要输给柳如焉! 梵夕一边抵挡躲避着柳如焉越来越猛的攻势,一边抽空暗暗地画着符,一笔,两笔,三笔……一共十一笔的符,却被梵夕硬生生拖了好久才画完。他在等,等柳如焉动作缓下来了再出手,哪怕只一瞬,那也就足够了。 “说好的要打的可是你啊,烂好人!怎么现在又开始躲了?”柳如焉挑衅道,魂迁挥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好不容易打一架,这个烂好人半天都不见他出个手,就是一直都在躲,难不成只是又要骗他了?好歹骗他骗的像一点啊!这种让他单方面暴打的,真的很没意思啊!狠狠地挥下魂迁,完全没觉得他有什么消耗,反而是越打越有精神。 梵夕倒还真是忘了一点,柳如焉这个战斗狂魔,不仅仅是很能打,而且很经打,打一架短则三招之内,长则五六天都没问题,而且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这个家伙也是能强忍着等到打完之后再发作的。这么一想,梵夕倒是完全处于劣势了,照柳如焉这个样子下去,他要是再不出手,可就是真的没机会了。 “哥哥,你别担心!阿俚相信你一定会赢的!”这个时候,阿俚突然在旁边喊了这么一句。 柳如焉皱了皱眉,回过头冲阿俚大喊道:“哪来的小屁孩?刚才看你就已经很不爽了!待会打死你!”话是这么说,手上却还是不停着,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忘了现在最要紧的事。 不过,好在阿俚这么一喊也的确是有了点作用,梵夕抓准时机,符附在无忧扇上,然后又是猛地一扇,然后…… 柳如焉突然倒飞出去,一点灵力都用不上,而且,他好像又不能动了!梵夕看着他飞到远一点的地方,然后趴在地上,便是知道,柳如焉这一次是输了,定身咒加上无忧扇,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两样东西,却的确能有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对柳如焉。 刚才梵夕只不过是借无忧扇扇出的风将定身咒夹在风里,然后一击击向柳如焉,也就是为何,柳如焉在被无忧扇一扇子给扇飞之后,完全动弹不得了。其实只是因为梵夕在风中还夹着定身咒,如果梵夕真的只是扇了扇无忧扇,柳如焉是完全可以挡下来的,只要消耗些灵力,但梵夕是打算直接一招就赢柳如焉的,而且不伤到他,也就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了。 随后,梵夕解开了柳如焉身上的定身咒,将他一把拉了起来,柳如焉也很服气的让他就这么拉了起来,的确,就算真的是因为阿俚在一旁影响了他,可他还是输的心服口服,毕竟,在真正的比试中,心性稳定与否,也是很大的影响因素。 梵夕拉起柳如焉之后,便走到一旁,牵着阿俚的手,准备走了。 这个时候,天上一道黑影突然划过,然后,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给掉下来了…… “小心天上!烂好人!”柳如焉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大喊道。梵夕也是听见了他这么一喊,也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上。月光的映照下,一面铜镜从天空笔直落下…… 梵夕一个抬头,只觉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晃了晃眼,再一看,一面铜镜就稳稳地落在他身前的地上了。 “这个是……”梵夕眨了眨眼,虽然还是眼前有点花,但相比刚才,倒是已经好很多了,弯下腰捡起铜镜,便直接收进了乾坤袋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乾坤袋给封了起来。 南宫寂竹看到梵夕这么做也是一惊,那面铜镜不是阴阳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柳如焉走到梵夕身旁,有些关心地问道。 “没事,”梵夕摇了摇头,淡淡道,“只不过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一面镜子,我现在先把它给收回乾坤袋里,等找到失主了再还回去。”梵夕这说的是一点波动也没有,柳如焉也就信了。 “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子这么不懂事,乱扔东西。”阿俚也就随意抱怨了一句,差点砸到她和哥哥啊! 梵夕也就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刚才那面铜镜应该是阴阳镜吧……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啊……尤其是柳如焉,要是被他们知道了的话,会很危险的……梵夕把阴阳镜封在乾坤袋里,怎么想也想不出阴阳镜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的,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利用阴阳镜去做些什么不好的事。照这样下去,看来他明天就得会仙门一趟了,得把阴阳镜交还给白眉长老和掌门。 回到客栈,梵夕便带着阿俚回了房间,而柳如焉是早就跟他们告别了的,柳如焉有地方住,就是离他们所在的客栈有些远。 和柳如焉打了这么一架,梗在两个人心中的那一块结也就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奇怪,明明有很多话都是永远都不会开口说的,可这打了一架,似乎是都知道了对方想表达些什么,两个人竟然又回到了从前,也就是梵夕在刚反抗过掌门和长老之后的那段日子,甚至是比那个时候还要好。 梵夕是很高兴的,想着自己这次下山竟然有了这么多愉快的经历,虽说过程的确是有些不好受,但起码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好的,也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最后,梵夕也还算是比较开心地闭上眼睡着了。 不过,这一天其实还并没有完,而梵夕这一次下山的历程,也并没有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阿俚是闭上了眼睡着了,可附在阿俚身上的南宫寂竹也还是能感觉到周身的变化的。 前半夜里,梵夕睡在阿俚睡着的床边的地上,可到了子时,梵夕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了。也不知道他是梦见了些什么,脸色惨白,很是难看,冷汗也是冒个不停,打湿了额前的头发。偶尔梵夕还会动两下,但过了一段时间,梵夕也就不动了,反倒是很安静地躺着睡着。 南宫寂竹也有些惊讶于梵夕的这些举动,明明刚才还像是梦见了很可怕的东西,可这一下子就又恢复正常了是怎么回事?他很少做梦,睡眠也是很浅,也一时半会不知道梵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前一后就好像是变了个人,可又好像是恢复了正常,但的确,刚才梵夕的那些反应很不对劲。 之后的后半夜,阿俚睡得还很沉的时候,梵夕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四处看了看,再悄悄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去,然后缓缓地将门关上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房间里静悄悄的,可南宫寂竹却察觉到了事情的变调,偏偏阿俚又是睡着,南宫寂竹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想驱动阿俚的身体,南宫寂竹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也就是说,梵夕之后怎么样了,他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想了想,南宫寂竹也就没再打算接着去追究这些了,与其是追究梵夕之后怎么样了,还不如想想梵夕为什么会这样。反正梵夕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南宫寂竹也是已经知道了的,也就是他们在白夜城里遇到的那个梵夕。而梵夕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从一开始,南宫寂竹本来是以为那就是梵夕本来的面目,甚至可以说,那个梵夕也蒙蔽了岳非和岳轩。可看到这里,南宫寂竹是真的猜到了,或许他们从一开始见到的梵夕就不是梵夕,虽然那个梵夕的的确确是没有被任何妖魔鬼怪冒充,但他的确不是那个对谁都好的梵夕,而这一切的源头,应该就是阴阳镜。 可是,问题也就有了,阴阳镜又是怎么照到梵夕的呢?据南宫寂竹所知,阴阳镜会起作用只有在一个条件下,那就是阴阳镜直接照到了那个人的脸,但,从梵夕捡起阴阳镜的时候开始,南宫寂竹并未发现梵夕被阴阳镜照到,也就是说,梵夕不可能是在捡到阴阳镜的时候被照到的,可那又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百思不得其解,南宫寂竹也没停止过思考,可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三十五章 恶梵夕屠尽白夜城 第二天一早,阿俚起来时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梵夕,便出了房间下了楼,楼下,正如阿俚所想,梵夕此时正坐在昨天的那个位置喝着稀饭,旁边还摆了几碟小菜和包子,还有一碗盛满了的稀饭。 阿俚走了过去,笑着坐在了梵夕旁边,然后就说道:“哥哥每天都起得这么早啊。” 梵夕也微微笑了一下,可双眼一片乌青,看得出来,是没有睡好的,好半天才说道:“阿俚,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怎么了,哥哥?”阿俚这才注意到梵夕的黑眼圈,连忙说道,“哥哥可是昨天晚上失眠了?” 梵夕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让人有点搞不清楚他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看到阿俚一脸疑惑的表情,梵夕愣了半天才说道:“我不太清楚,昨晚睡得……也还好吧,可就是提不起精神……” “那哥哥要不要再去睡一觉?”阿俚有些关切地问道,可现在已经是起了身准备拉梵夕上楼了。 梵夕想了想,摇了摇头,温声道:“不必了,今天我还有事要办……”的确,他今天还要带着阴阳镜会仙门去,况且,要是柳如焉又来了,没见着他估计是又要闹了。可这下子阿俚就有些生气,二话没说就把梵夕往楼上的房间里推,咕哝道:“哥哥天天就知道忙忙忙!也不知道好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哥哥你就好好休息一会把!到时间了阿俚叫你就是了!你就放心吧!” 见阿俚要求的这么强烈,梵夕也信任阿俚,也就没有再推辞,便躺在床上了。他可能是的确累了,一沾床就直接睡着了。阿俚看着梵夕这么快入睡,很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梵夕可在你们这儿!”阿俚刚出了房间,就听到底下有人大喊。 想都不用想是谁,阿俚直接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能不能小声点,哥哥都睡着了。他今天精神不大好,不能出来见你。” “啊?”柳如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震惊的消息,声音压低了点问道,“烂好人怎么了?精神不大好?快让我去看看!他不是有药的吗?”柳如焉这下子就急了,他来这里可是有要事找他商量的啊! “你就省省吧,没睡好还要喝药?你以为哥哥吃得消啊!”阿俚气得涨红了脸说道,这个人怎么这样?都说了精神不大好还要哥哥吃药,还要亲自去看看?他要去了,哥哥还用得着休息吗? “可是我现在是有要事要找他商量啊!”柳如焉也急了,这种事必须得找他商量!人命关天啊! 阿俚也看出了柳如焉的神情不大对头,便说道:“你先跟我说,我待会转告给哥哥就是了。”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是怎么回事?我找梵夕有事又不是找你!还有,我找他关你什么事?”柳如焉挑了挑眉,这个小东西还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啊!成天呆在梵夕身边,真的是,很碍眼啊! 阿俚看了眼他,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流氓!他是我哥哥怎么了?都说了他现在不方便跟你谈话,让你先跟我说,我转告给他还不行啊!” 就这样,两个人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斗嘴…… “好好好,我跟你说总行了吧?”柳如焉想着再这么跟她斗下去也不是跟办法,况且,那边也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便说道,“城里的一户人家昨天晚上一下子就失踪了五个人,佣人三个,婢女一个,然后就是他们家的大儿子,尸体没找到,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你说,这种事我不找梵夕,还在这儿跟你扯,真的可以解决吗?” 阿俚没说话,没理柳如焉,往楼上走,打算去叫醒梵夕,看来这下子是真的没办法让哥哥好好休息了,要是哥哥醒来了知道因为他的原因死了人,估计几天几夜都睡不了。 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阿俚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哥哥,你醒了吗?” 没人回应,阿俚急了,便直接推开了门,然而,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阿俚直接呆住了。 柳如焉见阿俚在楼上半天也没个反应,便走了上来,边说着:“你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成心来耍我的?”边走到阿俚那里,往房间里一看,房间里是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怎么回事?梵夕跑了?”柳如焉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你还是不信吗?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很急啊!”说着,揪起了阿俚的衣领,瞪着她。 阿俚没说话,的确,刚才不要柳如焉上来见哥哥的是她,现在哥哥不见了,柳如焉怪她也没错,只是,哥哥到底跑哪去了?这么大的一个房间,连个人影也没看着,真的是很奇怪啊。 突然,柳如焉松开了阿俚,一个人往客栈外跑,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事。阿俚就呆坐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站了起来,然后也往外面走去,她一定要找到哥哥!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只不过是阿俚在白夜城里四处寻找梵夕。南宫寂竹从阿俚的视角看了看四周,这么大的一个白夜城,竟然各个角落全被阿俚找了个遍,也不知道该说阿俚些什么,有些地方明明有很明显的迹象,可阿俚却没看出来。不过要说那些符号,南宫寂竹也不懂那些都是什么东西,阿俚没看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那种符号白夜城里到处都有,也真的是有些不对劲。除非是有其他的什么人来了白夜城,不然是不可能出现这些符号的,看起来像是一个阵,可这如果真的是一个阵的话,那范围可就是整个白夜城了,能操控这么大的一个阵,背后的人必定是不简单的。南宫寂竹想了想,也想出了些什么,这个阵应该是梵夕画的,而且肯定和白夜城后来的那副模样有关。不过究竟是什么阵,南宫寂竹也没细想,清虚是不可能教他过多的东西的,就算他想知道这个阵是什么,他也是想不出来的。 阿俚就这么找着,还真让她找出来了些什么。在白夜城的一座破庙外,梵夕的身影一闪而过。阿俚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的拼命奔去,可或许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此丧命…… 破庙内五个人被捆在一起,而且嘴全被棉布塞住了,想发出声音也发不出来,而梵夕,正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闭着眼。 “哥哥,你这是……”阿俚走了进来,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小声问道。 梵夕睁开了眼,微笑着,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淡淡道:“是阿俚啊,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阿俚看了看梵夕,便觉得他不对劲,便说道,“我是来找哥哥的。” “怎么了?”梵夕展开无忧扇扇着,不过却换了只手,用左手扇,似乎是不太习惯,显得十分别扭。慢慢地向阿俚走来,梵夕的右手放在了忘忧的剑柄上。 快跑!那个人不是哥哥!阿俚心中大叫,转过身便是往外跑,而且越跑越快。 “哎呀呀,阿俚,你跑得怎么这么急啊?不等等哥哥吗?”梵夕说着,笑容不减分毫,不紧不慢地跟在阿俚身后。 阿俚没理他,她也知道,一旦她回过头或是停了下来,绝对会被那个人抓住,而且,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阿俚拼了命地往前跑,后面的梵夕还是不紧不慢地追着,似乎是等着阿俚跑不动了再抓她。 “救命啊!救命啊!”阿俚急了,直接大喊,可这破庙刚好是在没人的地方,她喊也没人会回应的。 听阿俚这么一喊,梵夕皱了皱眉,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阿俚,左手的无忧扇早就收了,他用左手直接提起阿俚的脑袋,右手拔出忘忧,温声道:“阿俚,不要怕,很快就好了,你不会死的,我会把你炼成鬼魂的。” 还是那个微笑,可却再也不熟悉了,是那张脸,不是那个人…… “小姑娘,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荒山野地。” “哦,原来如此。谢谢你了,小姑娘。” “怎么了,小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哥哥……你有吃的吗……” “小姑娘,我也只有这些了,如果你不介意,就把这些都吃了吧。” 哥哥……阿俚知道,这个人不是你…… “你不是说要来看篝火祭祀的吗?怎么又不走了?” “这……这个……” “阿俚若是想学,改天我把这些都教给你。” “真的吗?还是算了吧……阿俚恐怕没那个天分……” “怎么可能呢?我看阿俚这么聪明,肯定是会学得很好的!” “哥哥你说笑了,那你改天一定要教阿俚,好不好?我们约好了的!” “好,改天我一定会教阿俚的。” 哥哥哥哥,你答应过阿俚的,要教阿俚画符的,阿俚可都记着呢……阿俚下辈子再学好不好?阿俚笨,可阿俚会认真学的!哥哥你就放心吧!就这么说好了!哥哥你可一定要教阿俚啊! 手起手落,忘忧的剑刃依旧雪白,阿俚的身体掉在地上,头,被梵夕捏在手上…… 鲜血没有流遍的时候,梵夕就已经在地上开始画阵了,一边画着,梵夕一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是……” 回忆到这里就停止了,南宫寂竹附在阿俚身上,理应说刚才阿俚承受的痛,他也应该一并承受了的,可是他刚才只觉得像是被谁拉了一把,直接脱离了阿俚的身体,然后就在一边看着阿俚被梵夕杀死。 之后,原本已经死掉的阿俚就那么爬起来了,当然,身体是已经没有了的,可是她却依然能行动,四周已经没有人了,阿俚到处看了看,一抬头,却只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 “我……死了吗?”阿俚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身子,虽然到处都好好的,可是脖颈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她是死了,可她还活着……阿俚擦了擦用,可是,没有眼泪…… 梵夕一个人走在白夜城里,身后跟着一大群鬼魂,梵夕摇着无忧扇,笑得悲凉。 眼前一白,南宫寂竹再次睁眼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流云,流云朝他微微一笑,他们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南宫寂竹也顿时觉得一阵轻松,虽然阿俚那种感情他是完全理解不了的,可是不管是谁,经过了这些,要是说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完全不可能的。 岳非和岳轩早就在一边不说话了,岳非还抱着岳轩,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放声大哭,岳轩的话,也是闪着泪花,强忍着。毕竟,这种时候,岳非都哭了,他要也哭了那岳非估计哭的更要命…… 流云握着他的手一下子加重了一点力气,南宫寂竹偏过头看向流云,流云却也只是笑,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难道他也是在为阿俚和梵夕之间的事难过?南宫寂竹有些不理解,也就只能这么猜了。 阿俚站在一边,手里抱着魂迁,哑然道:“让你们看到这些真的很抱歉……” “呜呜呜……阿俚……你真坚强……哇哇哇……”岳非哭的要死要活的,一抽一抽地说道,然后又抱着岳轩嚎啕大哭…… 之前的事也都知道了,南宫寂竹也没什么想问的,尽管他们的事的确很伤感,可他还是不懂,他除了觉得有些压抑以外,是真的任何感触也没有。一脸淡漠地看着流云,流云却突然抱紧了他。 “寂竹师兄……”流云的声音里也听着有些哀伤,难道,流云也想哭吗?南宫寂竹一脸茫然,他现在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为什么其他人都很悲伤,可只有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这让南宫寂竹想起了一件事,曾经,流云给他递来的那根没有味道的糖葫芦……他是不是……出问题了? 流云抱着他,静静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小声地说道:“寂竹师兄,流云想你……”听完流云这句话,南宫寂竹瞬间就没再想其他的了,比起那些事,或许现在才最重要吧。 第三十六章 忘忧剑一剑破山庄 “看也看够了,你们也该想点什么办法了吧。”柳如焉突然从后面走了出来,将魂迁从阿俚手中拿走,看着众人说道。 的确,白夜城发生的事是已经知道了的,可是这办法……这就有些为难四人了,不管怎么说,梵夕还是梵夕,只是性格变了而已,若是论起如何处置……真的还有些难为情啊。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杀了哥哥。”阿俚在一旁发话了。 “天天说着不要杀他,不要杀他,要不是你,烂好人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柳如焉瞪了阿俚一眼,冷冷地说道,“要杀就杀,哪有那么多废话·!你们不杀了烂好人,白夜城就变不会原来的那个样子!还不如杀了,给他个痛快!” 岳非这下子就有些坐不住了,立马跟柳如焉吵了起来:“二师兄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能怪阿俚啊!跟她有个什么关系?倒是你,总是叫着要我们杀了二师兄,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岳非现在完全不把柳如焉当三师兄了,他话说的太过分了,要杀就杀,给个痛快,他怎么不试试啊?他要是被这么对待,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岳轩站在岳非身后,伸出手,一把扯住岳非,以防他要冲上去跟柳如焉又是打一架,然后小声说道:“岳非,你也闹够了吧,三师兄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苦衷的,我们也得从三师兄的角度去想想啊。” 结果岳非此时正在气头上,被岳轩这么一说,本来听到第一句就很想转过身给岳轩一下子,然后吼一句“什么叫我闹够了”。可听了岳轩这么一说,岳非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便也不和柳如焉吵了,倒是静下来想了想。如果他是柳如焉,估计也是不得不这么做,把梵夕换成岳轩或者是与他要好的其他师兄弟,他恐怕也跟柳如焉一样。如果能救得了,那便一定要救,可若是救不了……真的,还不如早点解脱。而看柳如焉现在这个样子,事情发生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都三个月了,可他们看上去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已经束手无策了? “我想问一句,之前那些进了白夜城的修士是怎么回事?”流云突然问道,他偏过头看着南宫寂竹,笑了笑,这并非是他想问的,而是南宫寂竹想问,不过既然是寂竹师兄想问,那他就替寂竹师兄开这个口了。 “那些修士?”阿俚有些疑惑,但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说道,“有些的确是我们杀的,可大多数都是被外面那些鬼魂给杀了的。” “那你们杀那些修士又是为了什么?”流云接着问。 “他们自己进来想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只不过是顺手教训一下!”柳如焉在旁边插了一句,话没说清楚,可表情看上去却十分气愤。 “那个,有些修士进到白夜城来,其实不是为了除妖的,他们是为了拿走白夜城里的财物……有些是想把这里面的鬼魂给抓出去……”阿俚一边想着一边说,一下子说出了好一些事。原来有一部分修士是的的确确想进来为民除害的,可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祸害天下的,进来拿走白夜城里的财物,亦或是抓走些鬼魂去化炼,为自己所用。这种事,也的确是不能忍的。 “可也不至于杀了吧?”岳轩听了这些,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虽然那些修士的确是让人失望之极,可也好歹是条人命啊,就这么说杀就杀了……那和那些鬼魂又有什么区别? “说杀就杀?真是好笑啊!人命又怎样?”柳如焉完全不屑一顾,毫不留情地回答了岳轩这个问题。 “你这个家伙,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点啊!”阿俚瞪了柳如焉一眼,接着说道,“起初我们本来是想拦着他们的,可是他们到最后连我们都要杀,所以就……我们只是把他们引到鬼魂比较多的地方就没管了!” 正如阿俚她又不是心甘情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那些鬼魂肯定也不是,明明之前都是白夜城的居民,可却被生生化炼成了鬼魂,明明可以无忧的过完一生,死了却还要被人抓去化炼……而错又不能只归结于梵夕。已经被化炼过的鬼魂,再被化炼一次,可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了。况且,柳如焉毕竟也是仙门的弟子,自然是知道这种化炼鬼魂的错犯了下场会是怎么样的,绝对也是死罪,他这么做也已经算轻的了。 南宫寂竹突然扯了一下流云,流云看向南宫寂竹,轻声问道:“寂竹师兄,你怎么了?”他刚才的确是走神了,也不是因为白夜城的事,而是因为别的,估计是表情不太好看被寂竹师兄给察觉到了。 “你刚才……”南宫寂竹皱着眉,流云刚才的表情真的看起来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要杀人,可看上去又恨哀伤,难道是因为白夜城的事? 流云知道刚才他的样子一定是被寂竹师兄看到了,便随意想了个理由唐塞过去:“寂竹师兄,流云觉得梵夕还是有办法变回去的,只要把现在这个梵夕重新封回阴阳镜里就行了。” “真的吗?哥哥有救了?”在一旁的阿俚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十分关心地凑过来问道。 “看样子现在的梵夕的善面应该是被封在阴阳镜里了,所以出来的就应该是恶面了,可如果把恶面封起来,那梵夕应该能变回去。”流云唯一一次跟除了南宫寂竹以外的人这么平和的说话,就连南宫寂竹都有些惊讶,可他不知道,流云只是为了不让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流云这么一说,竟然连柳如焉都看到了些许希望,唯独南宫寂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流云怎么对阴阳镜那么清楚?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和流云提起过禁器,而且,流云好像是在刻意瞒着他些什么。可想了想,兴许是流云翻书看到的,又或许是自己什么时候说了些什么,这样南宫寂竹也好受点了,至少说明,流云并没有在隐瞒什么。 “问题是,现在阴阳镜应该是在谁的手上啊?”岳非问道,阴阳镜好像看着应该是在二师兄手上吧? “大不了就抢过来!”柳如焉说道,他就不信这次还会输给烂好人,只要把烂好人的乾坤袋抢过来就行了!他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放! 看着柳如焉这么有信心,几个人也一下子就觉得没什么难办的了,松了口气,几个人便准备再休息一下就出去找梵夕了,这一次应该是志在必得的了。 山庄外,身着水蓝色流水纹的男子慢慢走来,摇着纯白扇面的扇子,微微一笑,淡淡道:“可算是让我找到了。”梵夕合上无忧扇,把无忧扇放在左手上拿着,右手拔出腰间的忘忧,看了看山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躲在这个地方?要不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他还找不到这里!想到这里,梵夕将灵力灌入了忘忧…… 里面的几人此时还在讨论待会出去以后该怎么办,似乎是又出了什么分歧。 “你们三个待会就别来多管闲事了,来了也是当个累赘。”柳如焉扫过岳非。岳轩还有阿俚,的确,阿俚如果是在平时还能帮得上忙,可是如果真要和梵夕硬碰硬,之前是有梵夕护着她,可柳如焉是不会护着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护着。至于岳非和岳轩,他目前还是一点也不看好他们两个,千修现在也就这两个宝贝徒弟了,他走了之后也不知道千修怎么样了,要是他们两个出了问题……他可不想去拿自己给千修抵这两个徒弟! “喂喂喂1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们两个就是去当累赘的?”岳非再一次拔出了戎华,要不是岳轩还是拦着他,他估计又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我要去你这个家伙管得着吗?”阿俚也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她真的是一点也看不懂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哥哥出了事,他连担心都没担心过,而且还要当着她的面各种讽刺哥哥,她听都快听烦了!真不知道哥哥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刀子嘴,连心里都还不饶人! 岳轩在一旁还算好的了,只不过,他刚刚好像也摸了一下雅心的剑柄吧?不过看着岳非和阿俚生气生成那样,岳轩就算再怎么觉得柳如焉说的太过分了也得忍着,不然岳非如果真闹出什么事,他还得劝住岳非啊。 而另一边,流云抱着南宫寂竹不松手,好像怕一松手南宫寂竹就跑了似的,两个人完全不理岳非他们。南宫寂竹也没怎么把流云抱着他放在心上,倒是想了想待会出去的事,如果真要和梵夕打起来,南宫寂竹绝对是不怕的,但是梵夕如果把那些鬼魂全招来了就不好说了。他能打赢梵夕,并且把鬼魂全部驱走,但梵夕不一定会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他还像之前那个杀人不眨眼样子跟梵夕打,赢是能赢,而且还可以很快解决掉这些事,可流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寂竹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突然问道,不过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是早就已经猜道南宫寂竹在想些什么了。 “等会出去……”南宫寂竹刚要说点什么,就被流云打断了:“寂竹师兄是绝对不能想着要跟以前那样子打,流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如南宫寂竹所料,流云在这方面还真的是毫不让步啊,不过至今南宫寂竹也没弄明白,流云为何要这么要求他? “寂竹师兄,你不用担心的,有流云在,寂竹师兄完全不用想那么多。”流云见南宫寂竹愁眉不展,也有点心疼了,笑着说道。 听流云这么一说,南宫寂竹也就舒展了眉头,尽管他还真的有些不放心流云,可看流云这样子,就算他在不放心也能松口气了。既是流云说了叫他不用多想,那边不多想了。 “轰——”一阵巨响传来,山庄的前面一部分就全都倒塌了,山庄内的几人瞬间提起了警惕。 “呼……”梵夕轻轻呼了口气,收起忘忧,又将无忧扇拿在右手上,展开,不紧不慢的摇着,慢慢地走进山庄。 见了柳如焉几人都在山庄里,梵夕像是松了口气,温声道:“看来你们都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啊。”说着,看了看柳如焉和阿俚。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岳非握紧戎华准备劈向梵夕。 “这个嘛,那就要问问你们的好二师兄了。”梵夕说着,微微摇了摇无忧扇,见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便接着说道,“我又没逼他,是他自己要告诉我的,你们这个样子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啊?” 也不知道这个梵夕这话是不是真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梵夕的善面是真的在他手上了。这样一来,几个人也就松了口气,只要梵夕还在,就什么都好说。 “不过,看你们这个样子好像是没把我当成是你们的师兄啊?”梵夕扇着无忧扇,声音十分温和,“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又不知道梵夕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又怎么能确定究竟我才是梵夕呢,还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是梵夕呢?” “不管怎么样,我们认为的二师兄,永远都是那个对谁都很温柔的梵夕!”岳非直接喊道,这个家伙到现在了还要诋毁二师兄,真是很欠打啊! “那我问你,如果我才是那个本应该是你们二师兄的梵夕,你们会不会接受我呢?”梵夕笑着,合上了无忧扇,笑容消失,话锋一转,“我就替你们回答了吧,不会的哦,因为你们要的是那个怎么欺负都不会还手或者是顶嘴的好人,而且他从来都只想着你们,从来都不会想着他自己!而我,可不是你们希望的那样的哦。” 被梵夕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南宫寂竹和流云以外,全都被激怒了。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明都已经有了身体还毫不留情地诋毁梵夕,就算是柳如焉也没这么过分!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第三十七章 柳如焉苦斗恶梵夕 梵夕的突然出现直接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和谐,而加上他对所有人都觉得特别好的二师兄梵夕的嘲讽,更是让岳非和柳如焉沉不住气了。相较起来,虽然岳轩还算冷静,可也是有些生气的,但毕竟不能自乱阵脚,所以岳轩也就忍了。阿俚的话,她看都没看一眼梵夕,捂住耳朵,连他的话都不想听见,她所喜欢的那个梵夕是她的哥哥,就算是这个梵夕用的是那副身躯,她也不想看到他。 南宫寂竹只是淡淡地看了看梵夕,对他的这一番话也没有太大波动,他跟梵夕也不熟,也就没什么感情。比起梵夕,南宫寂竹倒是更在意流云,况且,梵夕来者不善,怎么对付才是个问题。 “还跟他废话个什么!打啊!”柳如焉握住魂迁就直接冲上去了,这的的确确是他的作风,可又感觉不太像,感觉他好像是因为点其他的什么因素才这么冲动。 梵夕一避,柳如焉这一剑也就落了空,梵夕不紧不慢地继续摇着无忧扇,微笑着对柳如焉说道:“那个家伙可是很关心你的哦,还特意让我不要伤了你,不然他可是要……哎哎哎,别激动嘛。” 柳如焉接着又是一剑劈上去,大吼道:“滚!谁要那个烂好人关心!你能安静点么!”魂迁这一剑绝对是灌入了灵力进去的,柳如焉这一剑劈在地上,地面直接裂开了一条裂缝…… 还好他反应够快的,梵夕呼了口气,接着扇着无忧扇,微笑不减。看来柳如焉对那个家伙还真是特别关心啊!不过呢,不知道他这么关心那个家伙,都最后会不会害了他啊?应该会吧,说他好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对他好的,所有人都只会伤害他!而且一次两次还不够!伤了他那么多回,他这也算是要报复回来了。好像还不够啊,还差好多呢。 柳如焉接下来是一剑比一剑落下来的速度快,几乎让一旁的岳非和岳轩看花眼了,可梵夕却十分从容地劈开了他所有的攻击。这一剑都挨不得啊,挨了一剑没准就起不来了。梵夕自己避得也是心惊肉跳的,基本上,每避开一剑,他都得感谢一下自己的运气够好。柳如焉单打独斗的能力究竟有多强,他也是知道一点的,来之前还特意问了那个家伙的,据说是不能拖得太久了,想打过就得速战速决。梵夕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山庄外,好像是想出了什么新的办法。 “那个,你就不觉得累吗?”梵夕突然停了下来对柳如焉说道,连无忧扇也一下子不摇了,看上去像是打算放弃了。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柳如焉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这个家伙真的很烦啊!本来以为烂好人变了个性格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比烂好人还要烦人啊! “不累就好。”梵夕瞬间笑弯了眉,他笑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和那个梵夕很像很像,或许是因为这是同一个身体吧,可是还是让柳如焉手上的动作有些放缓。梵夕倒并没有趁准这个时机去定住他什么的,倒是重新开始摇起了无忧扇。头偏向外面,看来他是要赢了啊。 外面,一大堆鬼魂顿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鬼魂数量之多已经有些让人头皮发麻了,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乌压压的全是鬼魂,完全看不到头。就连阿俚看到了也有些吃惊,她之前引开的鬼魂加起来都没现在这么多。难不成他还化炼了其他的人? “别想多了,我不过是没把这些鬼魂全给派出来,化炼没化炼其他的活人,我想你们应该心里有数,不过吧,就算是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又不管你们在想什么。”梵夕说着用无忧扇遮住了嘴,不过看起来,他像是撇了撇嘴,不过没看清,也顾不上看他什么表情了。 的确,这次来围堵的鬼魂的数量真的是十分之多,就连柳如焉都有些怕他们应付不过来。没想到梵夕还会这一招?柳如焉是从来没想过梵夕会有这么多招数的,包括以前,他只是认为梵夕的无忧扇才是他用来打斗的,忘忧什么的,他基本上见都没见过。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或许梵夕能排在他前面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清虚的关门弟子,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手段之多,而且从不张扬。不得不感到庆幸的是,他们那个二师兄梵夕生性温和,而且对谁都好,好到几乎是无可救药。 “让我猜猜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你们的那个二师兄好到无可救药是真的值得庆幸啊?”梵夕笑着看在场的几个人,还真是讽刺至极啊,明明这么强,还要去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总怕伤着别人,那个家伙,真的是傻得要哭了,是觉得自己被人伤得还不够多吗? 岳非和岳轩看到那些鬼魂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便直接一剑劈了上去。柳如焉也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本来鬼魂是冲着他来的,他本以为会挨上一下,不过就算是挨一下也没事,打倒了梵夕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他还真没想到他们两个会直接冲上去,看来,千修教出来的这些小辈也不是那么没本事而且不让人省心啊。 魂迁的那一剑是擦着梵夕的衣角过去的,虽然没伤着梵夕,但也让梵夕不得不放弃准备退到一边的决定了。他还不能就这么退了,不然看柳如焉这个样子,那些鬼魂恐怕是拦不住的。况且,旁边还有个南宫寂竹,他还没出手。想起之前南宫寂竹那个样子,梵夕也是真的有些后怕,一个人能真的在那种情况下还有那样的爆发,除非他是不想活了,可南宫寂竹不但是那么做了,还好好地站在那里。他是真的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还是已经死过一次无所顾忌了? 柳如焉紧接着又是一剑下来,梵夕没躲,直接拿着忘忧接了下来,然后剑尖一挑,一个四两拨千斤,将柳如焉挑飞了。这是柳如焉所未料到的,或许是这个梵夕跟他一样,从来都只拿着无忧扇,他才误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不会拿出忘忧的。梵夕的忘忧,他是从未见识过的,不过却也听说过,那把剑不是从念尘那里拿来的,与南宫寂竹的玉龙也不一样,不是梵夕自己本就有的一把剑,是清虚给梵夕的。至于清虚是从哪拿来的,却从未听人提起,不过,曾经有一次千修对他说过,以后跟谁单打独斗,都不要和梵夕打,尤其是当梵夕拿出了忘忧的时候。他那个时候还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不屑一顾,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眼前的这个人拿出了忘忧。 梵夕手上的无忧扇顿时换成了忘忧,无忧扇合起握在左手中,看着柳如焉,梵夕到还真的是从容至极。不过没人会知道,梵夕此时心里究竟是怎么的无奈。明明答应过那个家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忘忧给拿出来跟他们打的,看来这一次要是不赢了的话,面子可就丢大了,还会被那个家伙说……还不如直接赢了他们,反正横竖都要被说! 本来柳如焉只是以为梵夕拿出了忘忧,也就顶多是难对付了点,可是他这显然是轻敌了,忘忧出鞘,梵夕完全就像变了个人,不仅手上的力度很大,而且他的速度极快,有的时候柳如焉都看分了神,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忘忧给划伤了。 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长,柳如焉也逐渐落入下风,而梵夕反倒是慢慢地将柳如焉给压制得死死的,一点喘息都不给柳如焉。虽然外面的鬼魂全被岳非和岳轩给挡了下来,可还是没能给柳如焉争取到一点优势。这是柳如焉第一次跟除了千修之外的人打得如此焦灼,而且全面被压制的了。果然,之前梵夕跟他打是真的没用全力啊……不光是没用全力,跟现在的比起来,连打起来都像是在开玩笑……搞半天,梵夕那句话还真的不是在哄他啊!这反倒是让柳如焉更有兴趣接着打下去了,他还怕这个梵夕跟烂好人一样,不肯出全力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柳如焉也是绷紧了身体。 其实只要是在场的几个人能看到的都看得出来,柳如焉现在已经是陷入了苦斗的局面了。南宫寂竹一直没有出手,并非是他不愿出手,而是流云在一旁将他一拉再拉,还抱紧了他,完全不让他乱动。 “寂竹师兄,你就在等一会吧,听流云的,就一会,好不好?”流云一直附在他的耳边这么说,可不管情况变得再怎么恶劣,流云就是抱紧他,不让他乱动。也亏得南宫寂竹竟然有这么好的定力,要是换成是别人,估计一会都坚持不了。其实南宫寂竹也没有理由非要听流云的,只可惜,南宫寂竹现在信流云已经超过了信他自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信流云,但是南宫寂竹就是觉得流云不会害他。况且,这种情况,南宫寂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此时柳如焉这一边倒是真成了柳如焉被梵夕单方面压制,完全看不出柳如焉有任何还手的机会。梵夕每一招之间的连接都堪称完美,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柳如焉现在是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一扫刚才对梵夕形成的威胁,现在的柳如焉只能到处躲避忘忧的剑刃,一旦沾上,绝对就会是不小的伤口。就算是柳如焉现在竭尽全力不碰上忘忧的剑刃,也会冷不丁的身上就多出了几道口子,有的深一点的就已经开始流血了。这让柳如焉也是十分的困扰,明明避开的忘忧,可还是会被剑刃划伤,梵夕的速度究竟是有多快啊? 其实并非梵夕的速度快,梵夕的速度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柳如焉,顶多和柳如焉不相上下,可忘忧的剑气之强已经超乎了柳如焉的想象。这也就是为什么,不管柳如焉再怎么躲,也还是会被忘忧伤到的原因了。这也难怪之前的梵夕一直不愿意真刀真枪的动手,顶多就是用无忧扇把别人扇飞,他要是真拿出了忘忧跟别人打,估计也没几个人撑得住……就算梵夕再怎么减小力度,忘忧的剑气也还是会伤到别人,这可不是梵夕想要的。 “还要继续吗?”梵夕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就算他想再对柳如焉下手,那个家伙也定是不会让的,而且他都已经答应过那个家伙绝对不会伤了柳如焉的,现在早就伤到了,他要是再这么打下去,出人命了的话,估计那个家伙会直接杀了他的。毕竟也算得上是答应了自己,他要是不讲信用,可就是对自己说话不算话了,这样玩下去可没意思了。 柳如焉被梵夕这么一问也怔住了,还没等他开口,梵夕就已经收了忘忧,右手重新拿着无忧扇,展开,扇了扇,笑容也很温和。这真的差点让众人就这么信了,他们眼前的这个人真真正正地变回了仙门二师兄梵夕了。只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 梵夕看着众人有些发愣的眼神,笑道:“你们不会真的这么好骗吧?”要知道,他并不喜欢有人会把他和那个家伙搞混了,他是他,那个家伙是那个家伙,他们谁都替代不了谁。即使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个身体只能属于一个人,但他还真没想过要杀了那个家伙,那个家伙要是出事了,他也好不到哪去。那个家伙要是死了的话,他也活不了……一想到这里,他还真的有些怕了,拿了那个家伙这么多东西,连身体都是他占着,那个家伙有什么都没说,完全没反对过,当真是好到无话可说……不过,他也不敢保证,如果他真对柳如焉下了手,那个家伙会不会还忍得了。虽然说好的不对在场的所有人下手,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最下不得手的只有柳如焉这一个! “凭什么?接着来啊!”柳如焉倒还真是不肯罢休,没打赢这个,和没打赢烂好人有什么区别? 这可就让梵夕十分头疼了…… 第三十八章 夺宝镜善梵夕苏醒 “寂竹师兄,你听流云的好不好?”流云抱紧了南宫寂竹,小声说道,“待会流云松开你,你就直接用玉龙挑飞梵夕,阴阳镜在他的乾坤袋里,乾坤袋就在他的袖子里。”南宫寂竹微微点了点头,听流云这么一说,南宫寂竹顿时放了心,挑飞梵夕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而从梵夕衣袖中拿走一个乾坤袋,只要把握对了时机,也并没有什么难的。 流云看着梵夕将忘忧收了起来,便慢慢松开了南宫寂竹,虽然很舍不得,但就一会,就一会……寂竹师兄,你可要快点啊…… 南宫寂竹感觉到一直抱着自己的流云松了手,便直接拔出玉龙对着梵夕就是一挑。四两拨千斤?这对他来说完全不需要,直接靠全身的力气硬生生将梵夕给挑飞到了半空中。梵夕还没反应过来,南宫寂竹就已经接近了自己,他出手,却不是对着自己的要害。梵夕本想出手拦住的,可他一伸出手就中了南宫寂竹的计。南宫寂竹扯住他袖口的一段绳子,用力一拉,乾坤袋便到了南宫寂竹手上。 “给我!快点!还给我!”梵夕睁大了眼,死命盯着南宫寂竹手里的那个乾坤袋,大吼道,“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梵夕也是知道这么喊是没有用的,便直接拔出了忘忧。乾坤袋绝对不能让他们拿走,那个家伙还在里面呢!他把那个家伙封在阴阳镜里,把阴阳镜放在乾坤袋中,随身携带,却还是被他们给拿到了……这不可能!那个家伙绝对不能回来!绝对!梵夕直接一顿狂劈,每一招都是冲着南宫寂竹去的,乾坤袋在他手上,他不找他还找谁? 南宫寂竹丝毫不费劲地将梵夕的每一剑都避开了,而且忘忧的剑气也没伤到他分毫。就连柳如焉,站在一旁看着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连还击都没还击一下,那些剑气遇上他像是完全不存在的,直接被化解了?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他并不担心寂竹师兄会被伤到,可他比较担心如果寂竹师兄没控制住,杀了人可如何是好……毕竟他啊,可不想再看见他的寂竹师兄那么痛苦了,哪怕一点也不愿意看见。寂竹师兄痛,他会更痛…… 南宫寂竹看准时机,将乾坤袋甩向柳如焉,见柳如焉一把接住,一旁的流云便不冷不热地说道:“打开乾坤袋,把阴阳镜拿出来,然后把灵力灌进去,心中默念你最想放出来的人的名字。”对别人,他是从来都不想好言好语的,不过流云表达出了南宫寂竹想要说的所有的东西,南宫寂竹看了看流云,与流云目光相接,然后偏过头,继续躲着梵夕的攻势。 梵夕似乎是被气得连动脑筋也不会了,他现在眼里只有南宫寂竹,并且,不杀了南宫寂竹,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这个家伙,凭什么拿走他的东西?难道他一个不相干的人也觉得,他比不上那个家伙吗!凭什么!凭什么啊!那个家伙究竟好在哪里了?凭什么他明明已经尽力去模仿他了,他们还是要把那个家伙唤回来?他可不想,再一次又没有自由了! 外面的鬼魂躁动的更加厉害了,岳非和岳轩也是勉勉强强才能让他们都在外面,不进入到里面,可像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大师兄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能压制住梵夕的办法,可能他们就要死于这些鬼魂手中了。岳非闭紧了眼,手中的戎华再一次举起落下,一旁的岳轩也是愁眉不展,他们不管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包括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使用口诀也是,符纸也有用,可就是没有办法将这些鬼魂击退,反倒是越来越多的鬼魂涌上前来…… “岳轩,你说,我们要是真死在这里,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来给我们收尸啊?随便报个仇?”岳非将戎华插在地上,身子倚在戎华上,扯了扯岳轩的衣服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说呢?”岳轩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阻挡着涌上来的鬼魂。 “说的也是啊,师父他……怎么可能会呢?”岳非顿时有了力气,拔出插在地上的戎华,继续跟岳轩一起抵挡着鬼魂。师父他老人家肯定是不会来管他们的,所以,他们才要更努力的活下去啊! 岳轩看着突然提起精神的岳非,并不意外地笑了笑,这个家伙还真是爱瞎想啊,不过,能打起精神就已经够好的了。他不会再去要求岳非更多的了,岳非已经做到最好了,而他,他现在就是要被他所要做的做到最好!雅心和戎华一道扫向那些鬼魂,意外的,两个人竟然头一次这么有默契,还是在没人看着的情况下。岳非看了看岳轩,岳轩也看了看岳非,“噗嗤”一下,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笑什么,可就是很想笑。 再度回过神看向那些鬼魂,他们眼前哪还有什么鬼魂,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地……回过头,虽然柳如焉还站在那里,阿俚、流云和大师兄也都完好无损,可是…… “山庄呢!”岳非这一声大叫瞬间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的确,刚才还好好的一座山庄,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柳如焉也记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了,他按着流云说的,握住阴阳镜灌入灵力,默念烂好人的名字,然后就……柳如焉跑到一旁的废墟处,一把捡起了一个人——梵夕。 梵夕被掉下来的瓦砾砸的不轻,身上也是全都是灰,柳如焉正想再次把他扔回地上,梵夕却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看着柳如焉,笑了起来,温声道:“如焉,你刚才……是有在喊我的名字吗……”这个人,好像是烂好人梵夕? 柳如焉刚想回答,梵夕却又皱起了眉,笑容消失,淡淡道:“你们还真把那个家伙给放出来了?真是……你们还真好骗!”随后,梵夕攥紧了拳头,忘忧掉在一边,无忧扇倒是被他拿在手上。 看到这个样子的梵夕,柳如焉本来还算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又变了,揪起梵夕的衣服便大吼道:“你这个家伙!冒充也要冒充的像一点!是活腻了么?”柳如焉作势便是抬起右手,握成拳,马上就要对着梵夕就是一拳。不过好在一旁的阿俚硬是将他给扯住了。 阿俚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说多少遍了,错的是阴阳镜里的那个东西,一本书哥哥!你想这样对待哥哥的身体,你是诚心的吗!”阿俚也是十分失望,刚刚本以为哥哥回来了,却不想,又是那个坏家伙假扮的…… 柳如焉松了手,将梵夕甩在地上,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流云,极为愠怒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都按你说的做了,现在他还是那个样子!你就不打算给点什么解释吗!” 流云并未理会柳如焉的那番话,其实流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本就不屑于这些事。一把抱住南宫寂竹,流云靠着他的背使劲蹭了蹭。南宫寂竹没有去看他,反倒是看向柳如焉,淡淡道:“梵夕已经醒了。”这句话不咸不淡,可却直接让柳如焉像是再一次抓住了希望,难道,刚才那个真的是烂好人?看向晕倒在地的梵夕,柳如焉微微扬起了嘴角。 梵夕现在眼前一片黑暗,完全什么都看不到。不管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不管怎么样,一个人呆在这里,总要比让他们都受到伤害要强。他也是答应过他的,他把身体交给他,但他绝对不能伤到他们。梵夕觉得他这么做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样的办法对谁都好,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他,可梵夕似乎也忘了考虑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是仙门的那个翩翩公子般的二师兄,又懂礼数,又能为他人体谅。师父从小就教育过他,凡是都不要与别人争抢,要为其他人考虑,还说他一定会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师父是哪来的信心,觉得他一定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可师父教他是的确毫无保留的。师父把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还让几位师叔教他一些别的东西。 无论是悬壶济世的医术,还是炼化活人的禁术,师父全都教给他了。他也从来都不让师父失望,明明会那么多杀人的手段,可他偏偏只选择救人。他帮人皆是一帮到底,不管别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皆可。 可让他师父失算了的事,他有一天会遇到一样东西——阴阳镜。因此,师父所教的所有东西,都随时随地可能伤到其他人。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被阴阳镜照到的呢?梵夕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睡下之后,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那一夜,他睡得还算早,毕竟他是打算第二天赶回仙门的,可是,就在他闭上眼入睡后不久,梵夕就发觉了自身的不对劲。明明自己已经睡着了,可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他正在走路,而且每走一段距离,便会蹲下来画些什么。画的图案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隔得太开了,他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出他自己究竟在画些什么。 直到,当他再次睁看眼是,他站在白夜城最高的一家酒楼的楼顶,俯瞰着整座白夜城,安安静静的,可是梵夕却一点也冷静不下来。虽然只是一眼,但他看清楚了,那个图案,也就是他刚才所画的,其实是炼化活人的阵法。覆盖范围之大,一旦启动,整座白夜城里的居民势必都将会被生生炼化成鬼魂。 梵夕本想要阻止,可他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再次睁眼,自己正坐在客栈的一张桌子那,应该还在吃饭。或许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可他现在却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最后被阿俚强推进房间躺下,他还是没明白这些事。 在阿俚走了之后,他的身体便自己动了起来,然后他便又没了意识。等到他再度清醒,他正手执忘忧,左手提着一个女孩的脑袋…… 他好像是杀了人吧……好像是杀了阿俚吧……都是,幻象吧?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他所经历的不过都是幻象,却忽视掉了一点,操控他的身体的并非是他。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阴阳镜照到了他,所以,也就多出来了一个“他”。 梵夕睁开眼,虽然感觉十分虚弱,但自己好像是在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向四处看了看,梵夕看到了很多人,有阿俚、岳非、岳轩、大师兄,站在大师兄身后的那个应该就是流云,,还有,如焉。 “那个……各位站在那里是要……”梵夕一脸疑惑地看着柳如焉那边,从他的眼里看来,似乎是流云犯了什么错惹了柳如焉,可他又不愿意承认,就抱着南宫寂竹,而南宫寂竹站在流云面前,刚好挡住了柳如焉。 “如焉,你又乱惹事了?”梵夕呼了一口气,温声道。 柳如焉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他,吼道:“我说,你这个家伙,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够了吧!” “如焉,你在说什么?”梵夕有些不懂柳如焉的意思了,他才刚刚醒过来,而柳如焉这一下子对他又这么凶,不会是……正气在头上吧? 梵夕微笑着看着柳如焉,柔声道:“如焉,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流云就算是有错,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柳如焉听到梵夕这么说,怒气未减,反而更盛,他两步跨过来,一把揪起梵夕的衣服,对着梵夕大声吼道:“我说,装够了没!装够了就赶紧变回去!别在这让我恶心!” 这究竟是怎么了?梵夕一脸疑惑的看着柳如焉,他只不过是怕他会出事而已,怎么就成装了?还有,如焉到底是在为什么事生气啊! “嗯,我说,师弟你好像是认错人了吧?”梵夕抬起头冲柳如焉笑道,他瞬间更疑惑了,他明明还没有说话啊,怎么身体自己开口说话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三十九章 夜将白善恶难平衡 被梵夕这么一说,柳如焉顿时懵了,他弄错人了?看了看梵夕,又想了想,柳如焉手握成圈,举起,然后又放下。这么说,烂好人是真的回来了?看着梵夕此时一脸疑惑的表情,柳如焉竟然觉得有些想哭,鼻子微酸,可他也不是个动不动就哭的人,尽管再难受,再高兴,他也绝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行。烂好人啊,你知道你这回来了让我多难受吗? “这个是……二师兄?”岳非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会一种语气?一会像是二师兄,一会又像是那个家伙,完全搞不清楚啊!难不成有这个身体里两个二师兄? 阿俚在一旁捂着眼睛,没有泪水,可却呜呜呜的哭着。真是太好了,哥哥回来了…… 岳轩倒是看上去除了有点激动以外,没什么太大波动。这种情况,他绝对要稳住,否则等岳非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又是鼻涕眼泪一大把地抱着他哭了……不过,二师兄能回来倒也真是个好事,只是,另外一个好像也没走吧。岳轩顿时觉得有些危险了,如果说二师兄回来了算得上是件好事,那另外一个梵夕还在就是最坏的了,不知道他会对他们、对二师兄怎么样,现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流云和南宫寂竹就这么看着他们的样子,梵夕怎么样了,对他们两个来说,是真的没什么。并非他们两个没感情,只是,再怎么说,他们和梵夕又不熟,他们跟梵夕也没什么交情,这样莫名其妙地就给个很大的反应才是最奇怪的吧?况且,刚刚柳如焉差点就要打流云,还是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再说吧。 梵夕此时还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怎么一下子就有另外一个声音了?感觉像是有两个他在这个身体里。突然,梵夕眼前一黑,之后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我说,你怎么就还真出来了?就这么着急被人欺负吗?”眼前,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梵夕,装束神情都与自己一模一样,但不管怎么说,给梵夕的感觉就是不太像自己,这不是一面镜子,而是另外一个他,另外一个梵夕。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梵夕现在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还躺在客栈的房间里休息,之后就没意识了。 面前的梵夕突然挑了挑眉,表情也不大和善,冷冷道:“之前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不会回来跟我抢这个身体的,怎么又反悔了?我都答应你不伤了他们的。” 梵夕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个了?说起来,他好像还有些东西没想起来啊…… “呵,”梵夕冷笑道,“是不记得了吗?还是说,你一点也不想记起来呢?” 听他这么一说,他好像还真的有了那么点印象,他好像的的确确答应了谁把身体给他,好像……还有其他的什么的? 柳如焉不停地摇着梵夕的身体,大吼道:“你这个烂好人!别给我装死!赶快起来!”怎么回事?烂好人怎么又晕过去了?搞什么鬼啊!怎么就不和他先说一声啊!柳如焉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只是拼命地摇着梵夕的身体,谁劝都没用,他完全听不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岳非看了看岳轩,岳轩摇了摇头,没办法,看三师兄这个样子,看来二师兄只要不醒过来,估计是停不下来的。岳轩看了看南宫寂竹,说不定,大师兄会有什么办法? 南宫寂竹自然是那柳如焉没辙的,本来阿俚在旁边一边扯柳如焉,一边骂就已经够吵的了。这下子岳轩还看了看他,他要是没察觉到也说不过去了,只是,他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有些后悔下山了,要是在寂竹峰上,也就没这些事了。 感觉到一直抱着他的流云又松了手,南宫寂竹回过头看向流云,流云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就径直走向柳如焉那边。他一把扯开阿俚,然后,直接一拳打晕了柳如焉。柳如焉倒在一边,虽说还是抓着梵夕没松手,但起码也不摇梵夕了。流云看都没看柳如焉一眼就走回了南宫寂竹身边,然后又笑着抱紧了他。 瞬间,这里就安静下来了,只有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刚才没看错吧?流云竟然敢打柳如焉?而且还……一拳就打晕了……岳非和岳轩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包括阿俚在内,三个人真的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了。 “那个,寂竹师兄,你不会也觉得流云有点那个吧?”流云抱着南宫寂竹,头埋在他的发里,轻声问道。 南宫寂竹是没办法摇头了,流云这么做也就是想让他回答他这个问题,叹了口气,南宫寂竹淡淡道:“没有。”他真的有些搞不懂流云问这种问题干什么,而且,流云也没说清楚,他觉得他有点什么啊,他怎么知道那个是哪个啊。 流云把头埋得更深了,刚刚他听见什么了?寂竹师兄说没有……真的吗?他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头了?不过,管它呢,反正寂竹师兄说没有就没有,其他人管得着吗? 梵夕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自己有些眼熟,又太过于眼熟,他好像很熟悉这个人,而且这个梵夕也是他。 “你想起来了吗?”梵夕笑着看着他,他并不觉得他会想不起来,毕竟,他本来就是他啊,要是他把他忘了,那就真的不可原谅了。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想记起来他是谁也不要紧,他会让他记起来的。 “梵夕。”好像是有谁在叫他,好像是……师父的声音? “师父?”梵夕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人,那个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师父,清虚。 清虚背对着他,不温不火地说道:“为师刚刚说的那些你都听清楚了吗?” 梵夕怔了怔,也想起来了,这是清虚在教他的时候说过的,无论他以后如何,万不可伤害他人,要尽他所有的能力去保护别人。他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是十分肯定地点了头的,可是现在的梵夕,却突然有些不想点头,如果那个时候的他知道他点了这个头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他也应该不会点头吧…… 可是这只是回忆而已,梵夕轻轻叹了口气,不用说他也知道后来的自己会怎么样。眼前一晃,梵夕又来到了另外一个场景,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帮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刚下山不久,就救了一个快饿死的乞丐,给了他吃的喝的,乞丐全部都要了,也吃了个干净。看了乞丐已经好多了,他便准备离开。然后,吃饱喝足的乞丐拦住了他,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位好心人,请问,你有钱吗?” 那个时候的梵夕有些不解,这个乞丐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点了点头,微笑着对乞丐说:“我有钱啊。”然后,他拿出了钱袋,之后就……被乞丐给抢走了,抢走他钱袋的乞丐当然是溜之大吉了,但梵夕却因此饿了很长时间,直到找到了仙门的其他弟子。 那个时候的梵夕自然是没现在这么被仙门诸多弟子景仰,而且名声极大的。没有弟子会看得上他,而且除了不屑,更多的是嫉妒。凭什么他一个都不知道哪来的弟子能成清虚的徒弟,让清虚每天亲自教导,而他们就不行?因此,他们对他的待遇也是自然不好的,吃喝都是他们吃完后剩的,而睡的地方,客栈里自然不会给他单独订一个房间的,同睡的话,也没人愿意。随便吩咐小二给他一床破破烂烂的席子,就让他睡在柴房那里,完全是没把他当做是同门师兄弟。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等他们历练结束会仙门的时候,才顺便把他给带回去。 回了仙门,他们自然是不得不对他好一点的,毕竟他的身份还在那里,不过,在掌门和几位长老面前不着声色地说他一些不好的话也是可以的。他本来就是清虚执意要收的弟子,当初清虚收他做弟子,其他长老,就连掌门也是非常反对的。因此那个时候他的名声在仙门,算得上是极差的。本来还有一个更差的,可那也不能明面上说,明面上,是所有人都禁止谈论起的。而他却不是,就算是明面上说,清虚自然不会理会,只要清虚不理会,那就是可以说的。 梵夕看着这些,微微一笑,那个时候的他也是真的好笑,明明那些人对他都不好,还要努力对他们好,听他们的话,他们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他们在外面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会直接出手去救他们。救了他们不说,还要被他们骂一顿,也不过就是“你救个什么?我们打得过那些东西!”之类的话,说完了,心情不好的还得踢他两脚。真的现在有些搞不懂,他那个时候始终坚持的,不就是答应了清虚的那句话吗?对谁都要好,不能伤害别人。 之后呢,他的确是修炼得十分努力,而且也越来越能独当一面,可要问起来,原因却很好笑,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我要保护所有人。”还是因为清虚的那句话,他就是这样,一直坚持着那句话直到现在。 “你想起来了吗?关于我的事情?”梵夕将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笑着看着他,梵夕是知道的,他一定是记起来了,可他偏偏就是要明知故问。 梵夕看着这个他,有些颇感无奈,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他听梵夕这么说,也知道了,梵夕是想起来之前的事了,淡淡道:“你答应过我的便要说到做到,况且,那些人对你也不好,你又何必要来阻拦我呢?” 梵夕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答应过我的也没有做到,又为何要要求我说到做到呢?” “是,我是没有做到,答应过你不用忘忧,可偏偏用了,但,如果我不用忘忧,你和我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你还会一点伤也不受?我是没有说话算话,可你也要知道,我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他看着梵夕,一脸的气愤,明明他想的和现在不一样啊,为什么他就是不懂他? 梵夕有些无话可说了,他实在是太犟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他刚才让他看那么多回忆又是在想什么,这些他完全不知道。他就是他自己,他们两个……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这个样子又是在想些什么呢?”梵夕看着他,柔声道,对于他,他不能太好,但也绝对不能伤到他。 他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他并没有梵夕那么温和善良,可他也是梵夕。他淡淡道:“我是阴阳镜里的你,生来就是要与你相对的,我在想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梵夕有些疑惑,他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更多的,他只是觉得他或许与他一样。 “你对他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么好,可他们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三番两次地伤害你,你说,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他慢慢地走到梵夕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并未生气,那本就是我该做的。”梵夕温声道,他并不觉得他这么想有什么错,保护别人,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那我问你,如果当初你没有答应清虚那句话,你如今还会这么做吗?不会的,你不会像现在这么做的。”他走到梵夕跟前,停下,作势要抱上去。 梵夕往后略微退了退,然后淡淡道:“不管当初我有没有答应,我还是会那么做的。” “那我呢?”他笑着问道,他是与梵夕完全相反的那一面,他是梵夕没有答应的那一面,他所做的事全部都与这个梵夕所做的相反。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梵夕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是本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了,这本就是事实,无可否认。 “所以,你愿意甩掉那句话,真正的为了自己活着吗?你愿意把身体交给我吗?”他对梵夕伸出了手,没有抱上来,他在等,在等梵夕自己抱上来。 第四十章 魂飞魄散阴阳归一 的确,不可否认的,他与梵夕是相对的,梵夕做过的事,他一定会是用相反的做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梵夕就会听他的。 “不,不行。”梵夕无奈地看着他,问道,“我们就真的没可能一起好好的相处吗?” 他笑了,笑得如此自嘲,因为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正是他自己啊!梵夕!他直视着梵夕的眼睛,停止了笑,十分严肃地说道:“我想应该是没可能的,所以,如果你不想把身体给我,我就必须得让你从这个身体里消失。”他说的只是在这个身体里,而不是让梵夕消失,他并不想让梵夕消失,那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他与梵夕不同,梵夕是通过伤害自己而去保护别人,可他却是要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自己也包括这个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也就是梵夕。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因为梵夕是不会理解的,一个是为了别人而活,一个是为了自己而生,说什么,这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是完全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梵夕看着他,完全已经放弃了打算和他再继续谈下去的念头,再怎么谈下去,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一样的。与其说自己是不了解他,倒不如说是自己太过了解他,明明都是一个人,都叫梵夕,可却偏偏生来就要相对。梵夕所决定的,是完全都不会改变的,了不了解也罢,关不关心也罢,他们走的是两条相反的路,永远不会有交点,更不会擦肩而过。 “说的就像你现在还打算跟我和解一样。”他看着梵夕,眼中有些羡慕。这个梵夕,有那么多人喜欢,有那么多人在意,有那么多人都记得他。可他呢?他只不过是一个从镜子里映射出来的东西罢了……没有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在意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他是否来过这里,他是否离开了这里,人们在意的永远都只有那个梵夕……他也叫梵夕啊?为什么就他不会有人记得?他不想对他们好,因为那样会被伤害,不想去保护别人,因为那样就护不住自己。这个身体,于他而言,是能在这里留下他的存在的唯一,他不能与梵夕一起相处,他不想,不想看到每次看到别人看向他的求助的眼神,不想听到被人叫做二师兄的声音,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仙门二师兄梵夕,却不知道还有个他…… 梵夕见他完全没有打算放弃占据这个身体的想法,也是很无奈。虽说他是很想保护他,可不代表他就要牺牲自己,身体给了他,他会怎么做,梵夕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权衡之中,他再一次的决定牺牲“自己”来去保护其他人。他永远都是那样,为了别人,否定自己,明明可以答应的事,他却永远都做不到。对自己狠一点,就能让更多的人不被伤害。梵夕知道,这样做,他是会难过的,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还有想在一起活下去的人,请容许他就这么自私一次,就一次……至少,为了他活下去。 “真是羡慕啊……你有自己在意的人……”他低着头,这样梵夕就看不见他的失落了。 “什么?”梵夕看着他,有些惊讶。 “你不用再这么隐藏下去了,你喜欢那个没脑子的家伙,对不对?”真是让人嫉妒啊,梵夕。凭什么你就能活得这么让人羡慕啊?这是连梵夕都没有察觉到的,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说。梵夕早就喜欢那个家伙了,只是他一直没承认,而他,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想给梵夕一个理由,让他能真真正正地争夺一次这个身体,毕竟亏欠自己还是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啊! 梵夕明明有些高兴,可必须要装作生气,这样,他们就能真的为自己以后活下去找个理由了:“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也就只能说我会为了那个家伙跟你争这个身体了。” 很好笑吧,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似乎都想着,要是能让他活下去就好了…… “那就从这里出去吧。”他说着,将梵夕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阿俚看着梵夕突然睁开了眼,万分高兴地喊着。 众人被她这么一叫,也都向梵夕那边看去。也正巧柳如焉醒了,看到梵夕睁开眼,也是十分高兴,直接一把抱住了他。 “我说,你能滚开么?”梵夕皱着眉,语气听起来也十分不友好。 想都不用想,柳如焉直接一把松开梵夕,然后直接把他扔的老远,这个梵夕是善是恶已经很明显了,既然不是烂好人就绝对不能手软。握紧魂迁,柳如焉杀气腾腾地看着梵夕。 “如焉,你这一次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梵夕温和地朝柳如焉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很让人放心。 被梵夕这么一说,似乎都是放了心,再怎么说,既然是梵夕要求的,再管下去就有点妨碍他了吧?或许他有自己的计划。加上他们在旁边看着,也是不会让梵夕出事的。 如果说现在他想赢,对柳如焉他们下手是最好的,而且这样的话,也就不会怕梵夕不敢全力以赴了。想了想,他左手展开无忧扇,灌入灵力,然后一把扇向柳如焉那边。 飓风袭来,柳如焉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本来想硬接下来的,可这风一下子就散了。 “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梵夕右手拿着忘忧,温声道。保护他们,的确是他第一要考虑的。 “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他冷冷道,对,就是这样,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就都不会对不起梵夕了。 善恶两面同时在梵夕身体里闹腾着,他一会用无忧扇闪厨一阵飓风,一会有用忘忧一剑裆下:一会忘忧刺向众人,一会又调转剑锋。愤怒和无奈一同充斥在那张温柔的脸上,将梵夕的脸扭曲得无比狰狞。 “你放手!”他大喝一声,他是真的打算杀了那些人了,没想到梵夕在意那些人比在意他自己还要多得多,其实,梵夕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这个时候自欺欺人总比没有的强。 “那也请你先放手。”梵夕温声说道,可语气里是毫不退让。他也是真的察觉到了,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他绝对不能让他那么做! “你这种烂好人凭什么叫我先放手?”他接着大吼着。 “是你先出手的。”梵夕的语气更加温和,可越是温和,他就越是愤怒焦躁。 喂!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你就不能想一想自己吗!你就不能想一想我吗!你就不能想一想梵夕吗!凭什么你就要装得这么伟大?凭什么你就要为了他们那些人活着?我们不都是一个人吗?你知不知道啊!你这么假,我可是真的受不了啊!就不能……就不能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为了梵夕而活一次吗? 他是知道的,梵夕是真心想保护那些人的,可他越是真心,就越是会伤害他自己啊!他究竟知不知道啊!他这么做是真的会伤到他啊!明明,明明都是一个人,都是梵夕,凭什么就只能让他一个人去做那个好人?凭什么就要让他被人伤害? “你够了!”他大吼一声,无忧扇出手,又是一道飓风。这一次,梵夕或许是被压制住了,没有及时出来阻止。 那个,你好傻啊……只是想让自己不受伤害而已,你可以跟我说出来啊?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跟我说呢?梵夕啊,我知道的,你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可是,你也不用傻到要怎么逼我出手吧……我们,我们究竟还回不回得去呢?我们都叫梵夕,对吗?那我们能都为了自己活一次吗? 梵夕微微一笑,果然,他和他一样,都是一样的傻,傻到家了……可是,他是注定了的,为了自己而活,就必须要去保护别人,他活下去只是为了这个……对不起了,我们真的无法走到一起了……注定是要擦肩而过的……还有啊,我们该弥补我们的错了……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飓风在快要到达众人面前的时候,突然消散了。被刮起的落叶、沙尘纷纷扬扬地落下,使众人看不清沙尘后的梵夕的身影。 “不!为什么!”梵夕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或许……只有这样,大家才不会都受伤了吧……”梵夕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弱,好像随时随地就会跟风一同消散,可声音里,似乎是有着隐隐的笑意。 等到那漫天的尘土落下之后,所有人都看清了。 梵夕跪坐在地上,一把剑正从他的胸膛狠狠没入,又从他的后背直穿而出。无忧扇脱落了左手,掉在一旁的地上,而捏着剑柄刺穿的胸膛的右手,还停在剑柄上。那把剑,正是忘忧。一点一点慢慢渗出的鲜血,将他的蓝白流水纹长衣大片大片的染红,滴落在地上,浸没在土里,血红色的土壤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温和的脸上蘸着点点自己的鲜血,苍白如纸,憔悴,却笑得温和,如往常一般……法官是早就送开了的,如今却已脱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发丝散乱,一身凄凉,眼神涣散…… 不难想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很难把这样的梵夕与之前的那个温柔如水的二师兄,亦或是那个阴险狠毒的梵夕联想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伤害你……”梵夕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开口,顺着声音出来的,还有大口大口涌出的鲜血。 “我也不想……伤害他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是那温柔的笑却愈来愈深。 “对……不……起……”终于,他用尽全部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右手松开了剑柄,滑落,垂在地上。脸上,是温和的笑。 梵夕……我这次……算是为你而活了吗…… “哥哥……”阿俚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明明她早就没有眼泪了,可心还是好痛啊……她一步一步走到梵夕身边,想用手拔出忘忧,可是,当她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剑柄却穿过了她的手。她的手,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 被化炼的鬼魂要彻底消失只有一个办法,化炼鬼魂的那个人死了,不然是没有办法就这么消失了的。但这也就是说明,梵夕已经……彻底的……死了…… “看来,我也要消失了呢,哥哥!”阿俚冲着梵夕的尸体笑了起来,十分灿烂,既然哭不出来,那就笑吧……只要哥哥喜欢……“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我就能来见你了!” 谁都知道,被化炼了的鬼魂是永世不得超生的,即使只有一次,但也只能魂飞魄散……包括她,阿俚她也是知道的,可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说出口。 “哥哥,我因你而生,也因你而死,你死了,阿俚也就可以就这么睡着了。这最后一首歌,希望哥哥你能喜欢!”阿俚笑着,唱着一支俚歌。 月儿弯弯哟,哥哥你在哪呦!举杯对月哟,哥哥你要走了呦! 无论身前有什么,最终都只化为黄土哟!可哥哥你莫要忘了!还有人爱着你嘞! 无论前方有什么,哥哥你都不要忘了!还有人牵挂你哎! 俚歌一点点地化在风中,最终,一点也不剩了。 就像俚歌里的那句,无论你活着的时候是善是恶,死了之后,也只是一抔黄土。 当年名冠仙门的温柔君子二师兄梵夕,死了的时候,不想也是这般凄凉。一转一瞬,他也不过二十年华,却将自己亲手葬送在自己的剑下。 忘忧忘忧,忘记忧愁;无忧无忧,一世无忧。可无论哪一个,哪一个都不是他最终的结局。 阴阳镜被一把甩在一边,柳如焉走到梵夕身边,拔出忘忧,捡起沾满血的无忧扇,嘴里骂了一句:“烂好人!”分明,眼泪滴在无忧扇上,滑到忘忧剑身上,滴进脚下的血土里,化为归焉。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啊,连死了都得让人帮他收尸…… 第四十一章 别众人再寻神魔引 南宫寂竹和流云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满大街的都是人,来来往往的行人,擦家而过的人,以及和他们将要告别的人。 白夜城的一切就此告一段落,岳非和岳轩此时正死命拽着柳如焉准备走。经历过的那些事不能同外人说起,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这样一直埋在心里,自己还记得就够了……这是岳轩与岳非约定好的,好不容易劝住岳非让他不哭了,柳如焉却又嚷嚷着要走要走。 “不行!你得跟我们回仙门!”岳非抓着柳如焉的袖子,使劲往另一个方向拽,那是回仙门必走的路的方向。 “我说,我都已经试过了,我和仙门没关系了!你们还要把我带回去是什么意思!”柳如焉回过头瞪着这两个比他矮一截的,十分不满地说道。他不想回仙门,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们两个回去!”岳非使劲全身力气,脸涨得通红,可还是没拽动柳如焉。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比猪还重?其实不是柳如焉重,他这是明摆着用了灵力。 “玩够了吧?玩够了就松手,我要走了!”柳如焉一把将袖子从岳非手中收过来,摆了摆衣袖,准备走了。 “那个,三师兄如果不关心掌门和诸位长老最后会如何处置二师兄的话,那就走吧。”岳轩慢吞吞地说道,他这一看就是故意的,特地把话说的那么慢,好让柳如焉听个明白。而事实是,这句话的确很有效,柳如焉马上就转过身,然后往回仙门的那条路走去。梵夕的那件事,按仙门的规矩,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就算梵夕死了,那也是有处置的,轻则肯定是逃不过被仙门里的弟子知道的,重则……就算不会昭告天下,那也轻不到哪去。 梵夕的名声一直都很好,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柳如焉还是要为他保住名声,不为什么。那个烂好人死了也不忘了给他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真是个烂好人啊!其实柳如焉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不管这些事的,可是既是有关梵夕的,他就算再不想管也会管的。 岳非看了看岳轩,果然还是岳轩厉害啊!要是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这次回去怕是又要被师父骂了,带个柳如焉回去,也算是当个垫背的……不过这次以后,他可一定要努力修炼了! 岳轩微微摇摇头,没办法,谁叫临行前师父嘱咐过的,这次下山要是看见了三师兄,打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总之,不带回来,估计他们两个还真不好跟师父交差……岳非是肯定都不记得这件事的了,要不是他说,岳非估计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可岳轩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如何将柳如焉带回去,这都从他听完师父那么说就已经开始计划的了。不过这也是真的,二师兄他…… “岳轩,我们得赶快了!待会就看不见他了!”岳非拽着岳轩就是跑,拼命去追柳如焉,完全忘了要跟南宫寂竹和流云告别。岳轩再被岳非拽着往前跑的时候回过头,冲两个人挥了挥手。 看着那三个人走远了,南宫寂竹才叹了口气,流云觉得奇怪,问道:“寂竹师兄你这是又怎么了?”流云的声音里明显是有些期待的,他似乎是认为寂竹师兄正在因为之前白夜城里的事伤心,那样的话,寂竹师兄也算是有感情了吧。 “吵。”南宫寂竹的回答却不尽人意,他只是觉得,他们那三个人太吵了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 流云笑着牵着南宫寂竹的手往其他地方走,青霜绫和阴阳镜都交给岳轩带回仙门了,现在只差个神魔引,可是,明明事先约好的,御子仪找着神魔引的消息就带着沈杺来白夜城外等着。可刚才他们都看了周围两三遍,完全就没看到御子仪的影子啊。 南宫寂竹倒是并不着急要找神魔引,不过的确得快一点知道御子仪的下落,沈杺还跟着他,要是他们真出事了,就真的有点麻烦了。流云看起来倒是比南宫寂竹更急,虽然是很从容,但前前后后五六张符纸已经用出去了,都是用来找沈杺和御子仪的踪迹的,可却一点音信都没有。流云皱起了眉,这倒是极为罕见的,一般在南宫寂竹面前,流云就一直都是笑着的,再不然就是面无表情,皱眉这种样子,看上去还真是挺不习惯的。 南宫寂竹看着流云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大舒服,虽然他觉得他应该是管不着这些的,可看着流云这个样子就是觉得不舒服。就好像是心被谁揪了一把,也皱成一团。 最后终于流云还是放弃了再用符纸,无意间看了看南宫寂竹,南宫寂竹的表情看上去也不怎么好看。流云的眉心舒展,微微一笑,牵着南宫寂竹的手晃了晃,说道:“寂竹师兄,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说起来也是,白夜城里那么长时间了,吃喝完全没怎么在意,基本上算是没怎么吃东西吧。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流云笑着扯进了一家客栈,他肯定是挑人少的进去,寂竹师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点菜什么的,也自然是让流云做了,随便还给了钱,打算在这里住一天。 南宫寂竹在旁边站着,看着流云,学着他怎么跟那些人交谈。其实这些他是完全不用管的,等找到了神魔引,回了仙门,他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得在外面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他会一直修炼,连寂竹峰都不会离开的。不过他总觉得,他必须得学会这些,万一哪一天流云不在他身边了?看上去他是在学怎么和别人交谈,其实他只不过是在看流云而已。从白夜城里从来,他就一直这样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流云他竟然连眼睛都没觉得酸。 流云也察觉到他在看他了,还是没说话,笑着牵着南宫寂竹的手往楼上走,饭菜会直接送到房间的,他并不担心这些。不过看着南宫寂竹那个样子,流云倒还真是有点……怎么说呢,不是不放心,就是觉得有点……想一个人就这么一直看着,其他人是不准看的…… 房间里,南宫寂竹坐在床的一边,还是偏着头一直看着流云,流云就坐在他身边,不过南宫寂竹看他看得还是真的很专心。流云笑着看着南宫寂竹,问道:“寂竹师兄一直看着流云是为什么?” “没什么。”南宫寂竹淡淡道,不过完全没移开目光啊!这让流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接站起来,走到南宫寂竹跟前,南宫寂竹竟然也转过头看着他…… 良久,流云才开了口:“那个,寂竹师兄,你不饿吗?” 南宫寂竹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流云好像还真的一点都没觉得饿。不过一想到流云有一天会离开,南宫寂竹看得就更认真了。 流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凑到南宫寂竹眼前。四目相对,在他看来,寂竹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这也难怪,南宫寂竹生来看上去就很清秀,那次在皇城里,南宫寂竹穿上嫁衣画上妆,完全不输给女子。虽然看上去也知道是个男的,而且身高也是,但是这并不妨碍流云觉得南宫寂竹很好看。 而从南宫寂竹这边看流云,完全就是一张百看不厌的脸啊,像流云这种,不管盯着看多长时间也完全不会觉得厌倦,越看越美,越看越妖艳。与御子仪不同,御子仪妖艳的太过了,而且特别招摇,可流云看上去却让人很放心。虽然,南宫寂竹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仅仅只是想看看流云而已。 流云微笑着凑近了看南宫寂竹,正想伸出手,却听得门外小二的脚步声,便把手放下了,然后离开南宫寂竹,站到了一边。 果然,没过多久,小二推开了房间的门,将饭菜送了过来。流云看着小二,问道:“小二,你知不知道关于那个御子仪的事?” “你们说的是那个大魔头?”小二有些吃惊地看着流云,然后连忙说道,“您是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各大门派都派了许多人去抓那个大魔头,可据说最后都被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鬼给击退了。我还听说啊,那个大魔头受了重伤都已经昏迷了,可那些门派的人还是没抓住他。这不,这几天各大门派又得到消息,那个魔头又回到魔族了。” “南疆还是北疆?”流云接着问,而且听起来有些关心这个问题。 “好像听下面那几个修士说,是南疆……唉,我不确定啊,要是错了也别怪我。”小二说着,就出了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间的门。 流云看上去倒是像松了口气,看着南宫寂竹说道:“看来沈杺是被御子仪带回魔族了,寂竹师兄,这下子神魔引的线索就得我们找了。”流云说着,又重新坐到了南宫寂竹身边,牵起南宫寂竹的手,靠在了南宫寂竹的肩上。 “南疆。”南宫寂竹这下子也不看流云了,只是说了两个字。 他问的是什么,流云自然是知道的。的确,御子仪此次回的是南疆而并非北疆,如果御子仪想报复各大门派,回北疆是最好的,可他这次偏偏是回了南疆。南疆虽然御子仪也有势力,不过南疆毕竟当权的君王还在,御子仪要做什么也会受到限制。可北疆多年无主,御子仪又在北疆权势极大,基本上他在北疆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一下子回了南疆,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流云想了想,说道:“寂竹师兄,你有没有听人说过,御子仪是南疆君主听离君最小的儿子这件事?所以流云想,御子仪应该是想借听离君的手去报复那些门派吧。” 听流云这么一说,御子仪回南疆倒是很合理了,南宫寂竹也是不会怀疑流云的,照着流云说的想,御子仪回南疆倒是理应的了。想到这里,南宫寂竹也就不再多问了。 流云闭上眼,对不起了,寂竹师兄,流云没有跟你说实话,可是具体的原因流云不能跟你说,你不能知道……你要是知道了,你就再也不会要流云了……还有,寂竹师兄,流云不是不想跟你说,只是不能说,至少,不能跟现在的你说…… 南宫寂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流云你知不知道藏白?”这个名字是他在阿俚的回忆里听到梵夕无意中提起的,虽然那个时候没怎么在意这个名字,而且还有梵夕的事,可现在没有事可以去做了,南宫寂竹也就想起来这个名字了。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藏白这个名字听梵夕这么提,他应该是仙门的弟子,可仔细一想,南宫寂竹竟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能被梵夕记住的,而且印象这么深的,应该不会有太多。南宫寂竹虽然的确是不知道那些弟子都叫什么,但偶尔看到掌门和长老的记录上有仙门弟子的名字什么的,他过目不忘,听到哪个名字也应该能想到他在哪里听过或者看到过。可当梵夕提起藏白这个名字时,他却完全没印象,那只能说明,藏白这个人,他在仙门从未听说过。 流云想了想,虽然不知道寂竹师兄问这个是为什么,可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藏白这个人是谁,仙门弟子里面,是真的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况且,藏是姓还是其他也不知道……流云便说道:“寂竹师兄,流云不知道。”声音里带着歉意,好不容易寂竹师兄问他问题说了这么多,他却完全不知道,真的是…… “无事,只是有些奇怪。”南宫寂竹淡淡道,既然流云也不知道这个藏白是谁,那他也就不用再问流云了,本来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再说,如果他要真想知道藏白是谁,等回仙门了,可以去问邱尚卿和那些长老。 流云靠着南宫寂竹闭眼休息,不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休息一会吧,等休息好了,还要去找神魔引呢。 第四十二章 寻之无果秋鸿来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南宫寂竹也很少像今天这样,睡得如此安稳,甚至连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也是没有的。流云和他睡在一起,虽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的,感觉很正常,可当小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南宫寂竹似乎是看到小二被吓傻了。 “呃……那个……二位尽兴就行……”小二站在门外,结结巴巴地说道,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正巧流云这个时候醒了,看了眼南宫寂竹,又看了看门外的小二,微微一笑,也懂了发生什么了,便说道:“只有一张床,我们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放心进来吧。”虽然流云的确是有点坏心思的,可一想到寂竹师兄可能对这些比较在意,就马上解释了一下。南宫寂竹也没觉得流云这么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的确是事实。 “那个,刚才有位公子来找过二位,见二位还在休息,便把这个交给我了,让我务必要交给你们。”小二说着,把手里的锦囊给了南宫寂竹,刚才那位公子还真是……小二现在一想到他就觉得有些后怕,看上去倒是很好看,可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 “什么样子。”南宫寂竹在外人面前,也是知道要把话说清楚点的。 “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长得不是特别高吧。”小二说道。 南宫寂竹想了想,也就自然是知道是谁了,流云则将一个钱袋甩给小二,淡淡道:“好了,你也可以走了。”小二拿了钱也听话,退到房间外,关上门便走了。 沈杺会找到这里来倒还真是有些意外的,南宫寂竹本以为他会跟御子仪一起在南疆呆着的。毕竟,以他的身份,半路上要是碰到了那个修为高的修士,也是要露馅的。不过既然沈杺能找到这里,那也说明他是安全的,这样南宫寂竹也算放心了。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沈杺无用,没能找到神魔引。 南宫寂竹看完纸条,看向流云,说道:“找神魔引。”沈杺既然没找到,那找神魔引就只能交给他们两个了。流云笑着牵起南宫寂竹的手便往外走,出了客栈就往城外走,完全没管是什么方向。 “怎么了。”南宫寂竹一脸不解地看着流云,虽说他的确是信任流云,但像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走,南宫寂竹也搞不清楚流云究竟是在想什么。照理说,他现在这样在城外乱转就已经和平常的流云完全不一样了。 “寂竹师兄不知道吗?神魔引是要用血来唤醒的,而且,神魔引其实就是块石头,城里面再怎么找也找不着吧。”流云没有看南宫寂竹,倒是自顾自地在地上胡乱翻找。 石头?要用血唤醒?南宫寂竹感觉自己好像完全听不懂流云这番话,感觉他就好像不知道神魔引到底是什么一样。说起来,神魔引是邱尚卿亲自封印在哪了,还设了结界什么的,而且从来都不跟任何人提起,不过南宫寂竹也不至于一点印象也没有吧。与其说是没有印象,还不如说是对神魔引的印象被刻意淡去了,肯定不是南宫寂竹自己做的,不过,也没功夫想是谁做的了,找到神魔引要紧。 跟着流云找了一上午,从城外的草地找到山上,再又从山上找到河边,完全就没有发现神魔引的踪迹啊!说起来,南宫寂竹总觉得,流云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神魔引是块石头,需要用血来唤醒……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血来唤醒神魔引,那么神魔引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那么,流云应该是知道这些的,可他宁愿不告诉南宫寂竹,也要一直找那么一块跟其他石头一样的神魔引,他究竟是在想什么啊?南宫寂竹感觉有些看不懂流云了,其实最让他惊讶的应该是,自己不仅没有对流云瞒着他而感到被欺骗,反而还是想着流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然后开口说道:“寂竹师兄,对不起,流云骗了你……其实刚刚流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不是神族或者魔族的血,是完全无法唤醒神魔引的,这样的话,神魔引就永远只是一块石头……”他的声音很低,而且越来越小,他低着头,连南宫寂竹都没看一眼。 听完流云说的这些话,南宫寂竹倒是觉得其实流云瞒着他也没什么事,不过流云能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也算是很好的了。南宫寂竹想了想,看来神魔引他们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估计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御子仪过来主动帮忙找神魔引线索的时候,流云完全没反对的原因了。流云本就知道这些,这并不在南宫寂竹的意料之外,流云他的确不了解,所以也就不敢妄下定论,况且,流云的才智他也是能感觉到的,虽然他并不擅长于猜测人心,但一直以来,流云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他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 “没有办法了吗?”明明是不打算问这个的,可南宫寂竹还是问了,他总觉得,流云还是有办法的。 流云抬起头,看着南宫寂竹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瞒不过寂竹师兄啊!流云的确是有办法的,不过,寂竹师兄听了可不要怪流云呢。”说着,流云随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匕首,然后直接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捡起一块石头,将流出的鲜血淋在上面。石头是没反应,可南宫寂竹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大。 南宫寂竹猛地起身,一把夺过流云手中的匕首,然后扔的老远,再转过身,蹲下来,想用纱布包住流云的伤口,可再一看,流云手腕上哪有什么伤口啊! “哈哈哈!寂竹师兄!你这下子终于被流云骗到了啊!”流云大笑着扬起了手,“寂竹师兄是不是以为流云真的割开自己的手要放血?怎么可能呢!流云就是使了个障眼法而已,寂竹师兄你看!流云完全一点事也没有!”的确,流云手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伤痕,石头上的血也是早就已经干涸了,应该是之前弄上去的。不过南宫寂竹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是觉得虚惊一场,原来都是障眼法啊……他刚才还是真的被流云给吓到了,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流云不是人。想了想,这怎么可能啊!要是流云不是人的话,他怎么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终于是重新坐下了,才觉得松了口气,刚才差一点就……不过寂竹师兄既然这么相信他,他还是真的有点出乎意料。如果南宫寂竹没有刚才那么激烈的反应,估计后面发生的事也都会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吧。 “那个,寂竹师兄,你没有生气吧?”流云试探着问道,刚才那种事,论谁都是会生气的啊! 南宫寂竹却摇了摇头,他不仅没生气,还觉得很放心了。可这就让流云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了,流云终于是忍不住了,说道:“寂竹师兄你要是生气就跟流云说,别老一个人默不作声的,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啊!” “我真的没有生气。”南宫寂竹淡淡道,他是真的没生气,可看流云这样子,他还是应该再说点什么,“流云你也不用这样,其实我还是很……”话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南宫寂竹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哽住了,他想说什么呢?不知道啊。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突然停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比起什么生不生气,他果然还是更担心寂竹师兄啊……不管寂竹师兄有多生气,以后会有多讨厌他,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去担心寂竹师兄。他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可是他这一颗心似乎是全给寂竹师兄了……真是的,寂竹师兄啊,你知不知道这种想法本来是我不应该有的啊…… 他在想什么,南宫寂竹自然是不知道,可不知道也好,南宫寂竹在想什么,流云也就不可能知道了。南宫寂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变了一样,自从一开始在落夕村遇见流云的那一刻,他好像就不一样了。还记得白夜城里梵夕的那些话,以前的他,的确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反正还完了欠天下人的东西,他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要爱惜自己。死了最好,就这么解脱了,没死了也罢,反正也不过就是再多呆上几年。说起来,南宫寂竹似乎是有些忘了,当初为何会答应流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好像是随便答应的吧,没想到流云还真当真了,然后……虽然现在他不能直接出手伤人,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好像,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为了流云而改变的…… 风吹过河边,滚滚的波涛,以及某种不知名的感觉,很疑惑,很不解,反正他对他很重要就对了。 “呷——”好像是有什么其他的声音闯入了,南宫寂竹抬起头看着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近,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是一只鸿。 不得不说,这只鸿如果是没有主人的话,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鸿直接朝着二人飞来,然后稳稳地落在离南宫寂竹不远的地方。这只鸿倒是长得很奇特,通身的乌羽,双翅的微末却是白色的,比起其他的鸿雁,这只鸿看上去也要大许多,更像是被谁训练出来的。而且他的脚上还绑着什么东西。 一般鸿雁是用来传信的,那这只鸿应该也是的了,取下鸿脚上帮着的那封信,南宫寂竹打开一看,信的一开头写的是,这只鸿名叫秋鸿……写信的主人也还真是有心了,一开始就介绍送信的是叫什么…… “秋鸿?”流云看到信上这么写的,就直接念了出来,想了想,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不过流云最终还是没跟南宫寂竹说这些,因为他记得,这个名字并不是在南宫寂竹口中提到的,而是…… 然后接着往下看,却是一堆稀奇古怪的文字,到底是写信的人不会写字还是怎么回事?怎么写得完全看不懂啊!这种信,就算是南宫寂竹这种什么都不在意的人读起来也是很气愤,写信的人写了三四张纸,结果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最后连个落款也没有,真的是有点可气啊! 这种信应该不是仙门的人写的,这是南宫寂竹首先想到的,至少不是邱尚卿和那几个长老写的。别人他不知道,但如果是他们,有什么事应该都是直接用灵力传达的,不可能还要写信,除非是,这件事是必须要说清楚的,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过这信上的文字……如果不是特地写成这样的,那就应该是很古老的文字了。 “那个,寂竹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字有些眼熟?”流云随便看了看信,突然问南宫寂竹这个问题。 南宫寂竹摇着头,眉头紧锁,完全看不懂这些字啊!与其说是看不懂,他看到这些字就莫名的心烦意乱,完全静不下心来思考啊! “寂竹师兄,这些字和玉龙上面的字有些像啊。”流云说着,看了看南宫寂竹腰间的玉龙。南宫寂竹一听,便直接将玉龙从腰间取了下来,玉龙的剑身上的确是没有什么字的,但剑鞘上却是有的。那是几行很古老的文字,这些文字南宫寂竹很少给别人看,除了流云、邱尚卿和几位长老,流云是无意中看到的。邱尚卿和几位长老一开始就查看了一次玉龙,但他们给他的回答却是十分的一致,那些文字少说也是千年前的了,现在是完全不可能有谁会知道的。所以南宫寂竹也一直都没放在心上,但如今看到信上又重新出现了与之相同的文字,南宫寂竹也有些关心了。 玉龙是从他有意识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据说,他当初也是一直都拿着玉龙的。不过玉龙之前的事,他却是一点都不记得的,或许,信上的文字与玉龙剑鞘上的文字相似就是在告诉他,这封信上可能有关于玉龙的事,还有可能与他有关…… 第四十三章 隔世人可知桃源梦 说起玉龙,这把剑是绝对有灵性的,虽然平常一直都是南宫寂竹在用玉龙,但就算没有南宫寂竹,玉龙也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如果说要问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问玉龙是再好不过的了,只可惜,玉龙从未回答过南宫寂竹任何问题,当初问起剑鞘上的字的时候也是的。不过,试试总比不试的好。 南宫寂竹灌入灵力,将玉龙抛向半空,然后玉龙就变成了龙的形态,也就是他们一直乘着的玉龙的那个形态。南宫寂竹又拿起那封信在玉龙眼前晃了晃,不出所料,玉龙果然是有反应的。玉龙一眼扫过那封信,看到信上的文字便问道:“这封信你是从哪拿来的?” “送的。”南宫寂竹看着玉龙,这么长时间一来,这是第一次玉龙开口说话,意外的熟悉,就像是很久以前就听过一样。再次确认过玉龙从未开口对他说话之后,南宫寂竹把信翻了一页。 玉龙看着信,三四页的纸很快就被他看完了,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玉龙突然直冲而下,落到南宫寂竹面前,然后用毫无生气的语气说道:“你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跟你说多了也没用,我只问你,你可否知道桃源?” 桃源?南宫寂竹听到这个地方,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啊!不过既是玉龙问的,那也应当是相当重要的了,还是要如实回答:“不知,从未听说过。” 玉龙大笑,声音还是冷冷的,像是石块碰撞的声音:“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不过,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玉龙死死的盯着南宫寂竹看,虽然没有敌意,但还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南宫寂竹没有回答他,他是真的不知道,可听着玉龙的话,又像是在说他是知道的,而且意思就像是他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以不知道。可桃源这个地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谁提起这个地方。 流云站在一边看着南宫寂竹,只是牵着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就算南宫寂竹现在有再多疑惑,他也不会回答的,这本来就是南宫寂竹应该知道的,他不能说,尽管看着再担心,可就是只能这么干站在一边,说了,对他才是最有害的。 “你还真的把桃源给忘了啊……”玉龙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便万分无奈的说道,“有关桃源的事我会告诉你,可关于你和桃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这个得你自己去想。”玉龙冲到天上,盘旋着不下来,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转了几十圈,玉龙才缓缓落到半空。通身的玉质,看上去像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一样,声音冷冷的,没有生机,就连眼神也是黯淡无光。如果他本来是活物的话,会不会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呢?玉龙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寂竹,讲起了一个十分久远而又神秘的地方。 数千年以前,神族和魔族大战之后,神族基本灭族,而魔族的魔王则战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今魔族无主,内乱严重了。那个时候魔族的南疆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势力,北疆又乱成一团,自顾不暇,人便能在这种情况下发展昌盛。修士也逐渐加多,并且修炼也都十分的顺利。 而桃源,则是一个很少有人问津的隐世之地。桃源里的居民各种各样,有的是神魔大战时幸存下来的士兵,不愿再去面对纷争,便隐于桃源。也有普通人,他们流离失所,最终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桃源。总之,桃源这个地方是一个安静而又祥和的避世之所,来到桃源的人,无论身份是什么,或贵或贱,或是富甲一方,或是流落街头,只要有缘来到这里,便是无论贫贱富贵的。的确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而且桃源里的居民自给自足,过的也很愉快,不管之前有无恩怨,来到桃源便是一家人。 然而就在千年前,桃源因不慎进入一个外人,那个人在桃源里呆了一段时间便离去了,本答应桃源中的所有人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分桃源的事。而且又因那人还说自己还会回来,桃源的居民便将他放出去了。而再次回到桃源的,除了那个人,还有他带来的战火与纷争。 故事到这里就完了,玉龙也不再说下去了,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个什么,但可以想到,玉龙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南宫寂竹没有说话,玉龙所说的这些,在他听来就像是讲故事一样,他对桃源没有任何的印象,而关于桃源的事,他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可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按玉龙所说,他应当是和桃源有着颇深的渊源的,可他却一点也不记得有桃源这个地方。莫非是在他清醒之前的事?南宫寂竹想了想,却怎么也说不过去,除非他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和桃源有关系?他忘了的只不过是五年的记忆,五年而已,不可能会直接跟千年前的事联系起来的。可万一……南宫寂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接着想下去,他怕他真的会彻彻底底地否定南宫寂竹这个存在。要是说以前的他,一定会直接否定自己的,可现在的他反而有些不敢了。否定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人,包括流云…… 至于流云有没有察觉到他这一奇怪的变化,南宫寂竹倒还真是没想过,包括现在。他也曾想过要去了解流云,可最后还是算了,流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好是坏,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知道,流云不会害他,那就足够了。 玉龙把要说的话全说完了,便打算变回剑的模样,这个时候流云却开口了:“那个,那封信上的文字你还没翻译呢。” 流云看着玉龙,玉龙扫了一眼流云,沉默一番,终是开口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说完,玉龙还是变回了剑的模样。 流云牵起南宫寂竹的手,问他:“寂竹师兄现在怎么办啊?” “无事。”南宫寂竹淡淡道,比起信上的东西,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玉龙的那番话,况且,还有神魔引没找到,有很多事要忙,又怎么去管那封信呢? “那寂竹师兄想不想知道信上都写了什么啊?”流云笑了笑,还没等南宫寂竹回答,他便已经开始说了,“其实流云可要帮寂竹师兄翻译一下的。”冲南宫寂竹眨了眨眼,流云便开始读出信的内容了。 大致的意思是,诸位可还安好?神魔引可有找到?没有找到的话也不足为奇,毕竟神魔引我是早就毁掉了的,当然,你们要来找我我也会奉陪的。也是要诸位能找到我的,不知道诸位对我的这封信可还满意?翻阅了无数典籍才写出来的这么一封信,相信诸位看来也一定感觉不可思议。不过诸位既然能翻译出来,你们,诸位当中也一定是有与我一样看过诸多典籍的。 诸位也不用过于惊奇,我可以承认的是,诸位所丢的东西的确都是我拿走的,但神魔引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为好,毕竟有人也不希望诸位能看到那个东西。我的目的无非是想找到桃源的后人,不过看来好像是找不到了,如果诸位能找到的话,神魔引也有办法再重新做一个出来的。 流云接着读下去便是关于一些桃源的事了,与玉龙方才讲的无二,倒是要更全面一些。桃源之内,除了一些士兵外,还有另外一小部分大战后神族和魔族的人,也包括战死的神王的妻儿。并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叙,不过信的末尾却写了一句,过得太安逸,也终是会走向灭亡。 这句话倒是点出了桃源覆灭的原因,不过流云却只是笑了笑,对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我觉得这封信大半都是胡编乱造的,况且,寂竹师兄,神魔引究竟有没有被毁也还不能妄下决定啊。”将信撕碎,流云随手扔掉手中的碎片,抱住南宫寂竹,他所说的倒也与南宫寂竹想得没有任何不同。的确,尽管那些字是真的,可信的内容却是完全不可信,与其去相信那封信,还不如自己去找。神魔引毕竟是禁器之一,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毁了的。 怀着这样的一种希望,南宫寂竹和流云打算接着去寻找神魔引。 接下来的几天,流云一直都陪着南宫寂竹找神魔引,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就算是可能找到,没有神族的血或者是魔族的,那也是不可能唤醒的。但二人倒是始终都没放弃,南宫寂竹是不用说的,流云倒是异常的在意这件事。怎么说呢,流云对其他的任何事看上去都是没有兴趣的样子,除了南宫寂竹以外,他还真是很少有热衷的事可做。而这次找神魔引,流云倒是比南宫寂竹还要用心地去找,虽然什么也没找到,但他还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就连南宫寂竹也对他这些举动颇感奇怪。 直到某一天,两个人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个一身红衣的人。那个人也就自然是御子仪了,御子仪看到二人,第一反应就是开溜,可流云直接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完全跑不了。 “我说,让你找的神魔引去哪了?”流云挑着眉问御子仪。 御子仪十分尴尬地笑着,说道:“谁知道呢?而且,你们把找神魔引这种事交给我,不成心是要我死吗?我可不信你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出神魔引。”撇撇嘴,御子仪好像在流云面前完全就没了先前那样的气势。 “那,沈杺呢?”流云笑着看着御子仪,御子仪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我带走了!”虽然一开始觉得流云这个笑大有深意,御子仪还是这么说了,的确,他把那个小鬼拐到南疆,还以为他们两个不会找上门来,结果…… “拐跑了就拐跑了,你这还说的这么正大光明。”流云一脸无所谓地对御子仪说道,这可让御子仪怔住了,他的意思是……沈杺可以就这么让他拐跑了? “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我说还不行吗!”御子仪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说道,看流云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事要问他了,不然怎么还这么说呢? “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流云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神魔引是真的被人给毁了吗?” “啊?”御子仪表情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有些心虚,强行绕开了这个话题,“你说什么呢,好好的一样东西,怎么就被人给毁了呢?” 流云冷眼看着御子仪,御子仪也不好再装下去了,便直接承认了:“是,的确,神魔引是被人给毁了,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你也不能怪我啊!不过,还是有补救的办法的!” “快说。”流云冷冷道,对御子仪的确是不能太客气了的。 “这个……你过来,我告诉你……”御子仪对流云招了招手,流云凑了过来,他便在流云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 南宫寂竹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流云,此时的流云正站在一条小巷的尽头,他面对着一堵墙,墙上,硬是被人打出了个人形的窟窿……不难想象流云究竟是把御子仪怎么样了,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以至于直接把御子仪拍到墙上然后…… “流云。”南宫寂竹突然叫了流云一声。 流云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南宫寂竹,笑着说道:“什么事啊,寂竹师兄!” “你刚才。”南宫寂竹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墙上那个窟窿,显然是对流云刚才追上御子仪之后发生的事有些疑惑。 “没什么,就是确认了一些东西,不过,沈杺好像是要呆在魔族了。”流云不紧不慢地回答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也好。”南宫寂竹被流云就这么引到另一个话题上去了,不过他也不傻,流云既然不想说,那不问就是了。不过沈杺呆在魔族也是不错的,毕竟他还是鬼,呆在魔族至少是不会被那些修士给除掉的。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似乎是不在往下问了,便抬起头看向天上,似乎有个什么想法正在形成。   第四十四章 误触轮回误入轮回 转过身,流云冲南宫寂竹笑了笑,说道:“寂竹师兄,我们走吧!”然后不由分说地牵着南宫寂竹的手往外走,出了巷子就往城外走,越走越远,一下子就到了个荒山野岭的地方。 流云这是要干什么?南宫寂竹有些疑惑,可这个时候,流云却将腰上的佩剑轮回拿了下来,递给了南宫寂竹。 “寂竹师兄,我去找些东西,你在这里呆好了,千万不要乱走。”流云说着便转身走了,尽管这个借口很勉强,南宫寂竹一下子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可流云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还是照做吧……毕竟流云也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南宫寂竹拿着轮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流云找的这个地方的确是好,有山有水,而且没有行人经过。南宫寂竹坐在湖岸边歇息,将轮回放在一边,流云是走了,可他把轮回留给他,是想说他还会回来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南宫寂竹不太清楚流云是怎么想的,不过轮回不是他的佩剑,他也是不该乱动的,就这样放在一边也好。 “你怎么不把那把剑拔出来试试?”御子仪突然出现在了南宫寂竹面前,笑着看着他,好像是在看戏。 “不是我的。”南宫寂竹也算是很给面子地把话说清楚了,如果换做是平常,他倒还真的会一声不吭就把御子仪给打飞了。 “你就不想知道他究竟在瞒着你些什么吗?”御子仪的话略微带着些蛊惑人心的意味,如果南宫寂竹真对流云有那种方面的感情的话,是一定会听进去的。 “不想。”南宫寂竹回答的很干脆,他虽然是觉得流云一直都在瞒着他一些东西,但流云没有告诉他,他又为何要刻意去知道?况且,他对御子仪的警惕是一直都很高的。 “哎呀呀,竟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想的呢!这些话要是被流云听到了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很伤心啊!这也未免太狠心了,你说是不是啊,寂竹师兄?”御子仪笑着直接挑衅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本还很平静,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被他给激怒的,然而当御子仪在话的最后突然加上了“寂竹师兄”这四个字,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南宫寂竹完全没给御子仪一点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把掐住御子仪的脖子,然后十分用力的将御子仪甩到了天上。没用灵力,这是他本来就有的力气,御子仪的确是不见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激将法真的成功了。 甩飞御子仪之后,南宫寂竹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可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是御子仪的挑衅起了作用,还是他真的很在意流云?如果说是御子仪的挑衅起了作用,那为什么除了“寂竹师兄”那四个字以外的所有话他都听着没有半分感觉?可要是说是他在意流云,他又不是特别在意流云究竟在瞒着他些什么。的确,他刚才是很生气,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气什么,是气御子仪特意为了挑衅他加的“寂竹师兄”那四个字,还是气别的什么? 拿起轮回,南宫寂竹看了看,如果拔出轮回能知道流云究竟在瞒着他些什么的话,好像也不是特别危险吧?可是如果知道了反而会更失望,那又该怎么办呢?他从未对流云失望过,也不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不好受是肯定的,但比起不好受,他也很想知道流云究竟在瞒着他些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流云似乎就是一个他从落夕村捡来的小孩子,被别人厌恶,可却很喜欢自己。所谓喜欢,只不过是一种依赖,而流云黏着自己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觉得反感。就算是沈杺,虽然他早就已经看惯了流云天天黏着他,也偶尔会对流云这种样子进行一番嘲讽。相反的是,他这个天天被流云黏着的人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流云喜欢黏着他,就算是大街上也会这么做,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每次流云抱着他或者是牵着他的手,他反而会觉得很安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南宫寂竹不希望这种感觉会因为知道流云在瞒着他而消失,也不希望这种感觉过多的束缚他。 他本就是不会活太久的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死的,如果这种感觉过多的束缚着他,他真的怕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流云而接着活着。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他对着他所不知道的人做出了所不知道的承诺。他会继续活着,直到换完所欠下的一切。这里他唯一熟悉的,只有流云,可是,如果真的知道了流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怕他真的会再也没有熟悉的人了。 他连他自己的事都不清楚,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的陌生,包括那些叫他大师兄的弟子,包括邱尚卿和那些长老。并不是他不想去了解他们,而是他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了解他们。流云亦是如此,如果说他所了解的流云与真正的流云完全不同的话,那他究竟还能对谁谈得上是了解呢? 他的五感似乎是早就模糊了的,他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也听不出话中的感情,他没有办法明白自己所看见的东西,也无法知道自己触碰着的究竟是什么。曾经有一次无意间听到的清虚和邱尚卿的对话。 “寂竹可能是真的会失去五感的。”清虚是这么说的。 “为何?他所经历过的事对他的影响真的会这么大吗?”邱尚卿问清虚,声音中似乎带着些不可思议。 “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何会经历这些,而他之前的事我们也并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味觉已经是没有的了。”清虚说着,又接着补充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放过他。” “哈哈,我也想啊……”邱尚卿苦笑着,“可是你觉得天下人会容许我们这么做吗?不可能的,他杀了那么多人……所以,我尽量帮他,可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究竟是有多久没尝出饭菜的味道了呢?连他也不记得了,所以在那一天流云递给他那根糖葫芦时,他只能凭着自己对糖葫芦的了解来说出它的味道。或许流云是被他骗过了,又或许流云没有,但无论如何,他的味觉是不可能恢复了的。 放下轮回,南宫寂竹想起了自己每每做着的那些梦,大多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一堆人向他走来,又全部倒在他的面前,他的手里拿着的事玉龙。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一闭上眼,还是会看到那些,只要呼吸一下,还是会闻到血腥味。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做出那些困扰他直到现在的事。 想到这些,南宫寂竹又总是会想到流云,自从他出现以后,自己似乎是好多了,偶尔会睡得很好,虽然无梦,可至少不是那些画面了。或许是两个人都差不多吧,都一样被人们讨厌着。 对他来说,流云一直陪着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不会怀疑流云,就算是流云的确是很让人怀疑。从未见过流云出手,除了皇城的那次,可即使是那一次,流云也没有对他真的出手。 或许流云真的很惹人怀疑,但他绝对不会怀疑流云的。这么一想,南宫寂竹倒是真的觉得,知不知道流云究竟在瞒着他些什么,也就无所谓了。重新拿起轮回,南宫寂竹仔细地看了看轮回,很古朴的剑鞘,雕工也十分精美,虽然看上去没有那么华丽。手拂过轮回的剑鞘,南宫寂竹也不得不承认,流云这把轮回真的很好了。相比起玉龙,轮回估计是要更胜一筹的。 剑鞘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引起了南宫寂竹的注意,再次拂过那个地方,南宫寂竹才感觉到,那里是被人刻上字了的。仔细看了看,南宫寂竹却并未看出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手移开那个地方,他正准备放下轮回,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似乎,轮回正在拼命地想把他吸进剑中。南宫寂竹皱着眉,灵力运转不了,自己松开了手也还是有那种感觉。他还真是不小心啊,就这么碰到轮回上的机关了,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想,轮回就已经将他的元神全部吸入剑中。 流云悄悄地从远处走了过来,南宫寂竹还躺在那里,可是元神却被吸入了轮回当中。流云捧起南宫寂竹的脸,仔细地看着,万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对不起了,寂竹师兄,虽然流云不想这么做,可是……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能记起来之前的事,也希望你醒过来的时候不要生流云的气。” 流云苦笑着将南宫寂竹的身体放好,让他好好地躺在地上,然后捡起了一旁的轮回,一点一点地将轮回拔了出来…… 就这么被轮回吸入了剑中,南宫寂竹倒是觉得好像是和当初在白夜城里进入阿俚的意识中是一样的。或许他也是会像之前那样,看到轮回剑中所保存的记忆,会不会是流云的呢?南宫寂竹有些疑惑了,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他倒是有些希望如此。 睁开眼的时候,南宫寂竹并没有进入谁的身体里,而是以他自己的形态看着眼前的一切。 简朴的竹屋里,一个女子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着家里的东西。收拾到了一半,那个女子似乎是反应过来做饭的时间到了,又跑去淘米了。南宫寂竹看着那个女人,感觉有些熟悉,女人的样子是很美的,眉清目秀,没有过多的脂粉掩饰,一张素颜却很令人倾心。尤其是那柳叶眉和那双眼睛,很自然,很好看。 “娘,你这是要煮饭了吗?”一个小男孩从屋外跑了进来,一把抱住那个女人,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可爱。 女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开口的声音很好听:“竹儿要是等不及的话,把那边的果子拿来吃了吧。” 竹儿?南宫寂竹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吓得直接走过去质问,他记得,自己的梦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女人,挡在他身前,叫他“竹儿”,将他推下深渊,然后就是一柄剑贯穿她的胸膛……莫非她是…… 看着女人的身影,南宫寂竹感觉越发熟悉,如果这个女人就是她的话……那那个叫做“竹儿”的小男孩不会是南宫寂竹他自己吧?事到如今,南宫寂竹也就只好这么猜了。这么说起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了?这么一想,南宫寂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被轮回吸进来的,那么这么说,轮回也应该是展现出流云的记忆,而不应该是他的,可现在看来,轮回好像是在给他看自己的记忆……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倒还真是很符合他所不记得的那段记忆。可又总觉得不太对劲,房间的布置太老了,老到他都有些陌生,这不应该是十几年前的布置,倒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可再往前想,那个时候南宫寂竹似乎还没出生…… 小寂竹把女人指着的那个盘子上的果子拿了两个,一个自己捏在手上,一个递给女人,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个,给娘吃。” 女人笑着接过果子,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放在一边,说道:“竹儿先吃吧,娘还有事要做,娘待会就会吃的。”说着她就让小寂竹跑到屋外玩去了。 南宫寂竹看着那个女人,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可想说出的话刚到嘴边就又不记得了。环顾四周,南宫寂竹发现屋里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正堂上立着一块牌位。 南宫寂竹走过去看了看,灵牌上没有名字,只有一行刻上去的字,“南宫寻之夫”。 原来他的姓氏是他的母亲的啊……南宫寂竹看着南宫寻,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十几年来,他忘了他曾经的事,也包括她。十几年来,他连见都没见过这个女人的样子,而今却在轮回中的回忆里看到了她……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些难受。 第四十五章 世外桃源外人误访 在那里待了一天,南宫寂竹也算是弄清楚了这里究竟是哪里。这个地方叫桃源,是个遗世独存的地方,对于之前他和流云看到的那封信,大抵就是介绍桃源的。不过按信上所说,这里的人应该都是神魔大战里幸存下来的,可南宫寂竹却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如果是参与过神魔大战的,是不该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南宫寂竹这么想。 他还站在南宫寻家里,南宫寻是看不见他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还能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如果南宫寻真的是他的母亲的话,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就很让人怀疑了,虽然桃源之中不乏对南宫寻极为尊敬的,可若要说南宫寻没人讨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桃源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就是太安逸了,一下子会让人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身份,经历过哪些事。没人会提及起彼此来桃源之前的日子,桃源里,就算是仇人也能和平共处。 是夜,南宫寂竹看着南宫寻哄完小寂竹睡觉后,慢慢走到了正堂的牌位前。南宫寻对他很好,好到极少说他,对他发脾气,但每天都会要求他背剑诀什么的,有没有用他不是特别了解,但至少是没有坏处的。除却他没有好好记背口诀,南宫寻是不会对他发脾气的。对于南宫寂竹来说,剑诀那些并不是他留心的东西,寻常的口诀也就应该是调和灵力,像他那么大,再怎么样,口诀之类的东西也就是培养灵力用的,除此之外,南宫寂竹还真想不到南宫寻会给他什么样的口诀。如果给其他的,他那么小,应该还承受不了吧。 南宫寻跪在牌位前,两眼发红,眼泪一点点地涌出,却停在眼眶,没有流下来。她不曾刚烈过,可也不曾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哭,虽然并不是以小寂竹的身份,但也终归是看到了。或许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母亲,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至少他也可以安心了,他也是有过母亲的。 南宫寻看着那个牌位,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你知道吗,竹儿他长大了,已经有四岁了,很聪明呢……就像你一样……这里什么都好,那些老将士们也都很护着我,就是……你当年就不该直接和魔族打起来的,正面相对,你也占不到多少便宜的……”南宫寻说的,大概都是些关于神魔大战的事,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南宫寂竹也大致能猜到,南宫寻的身份和他的身份应该都不简单。 或许,他其实是神王的孩子?南宫寂竹竟然突然想到了这个,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他打消了。怎么可能呢?如果他真的是神王之子,那又为何一点也看不出来?倒是像个普通孩子。 “南宫大人!不好了!有外人来桃源了!”外面有谁在喊着,应该是叫南宫寻的。南宫寻眉头一皱,连忙起身出了门。 “什么事?”她问道,声音里有些隐隐的担心。 “刚才结界那里突然有很大的波动,我们怀疑是有外人强行闯入了这里。”来报的人说明了情况,虽然只是怀疑,但也不得不让人有所警惕。 “快带我去看看。”南宫寻沉声道,听得出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很危险的。 南宫寻走了之后,南宫寂竹在正堂里仔细看了看,想着能发现些什么。不过还没看出什么,小寂竹醒了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看着自己醒来没找到母亲,小寂竹就到处乱跑,打算去找南宫寻。南宫寂竹也放不下那个心,就直接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外面的路是真的看不清,天色已晚,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小寂竹看不见路也就自然会迷路。虽然南宫寂竹跟在后面,但他也不能带着小寂竹走回去,也就只能看着小寂竹越走越远了。 “哎呦!”扑通一下,小寂竹就被什么给绊倒了,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一身的灰,看上去脏兮兮的,跟出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到处跑,的确着实让人担心。看着小寂竹走一小段路就摔一次,南宫寂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照理说,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可这差别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其实,有的时候南宫寂竹有些莫名的羡慕小寂竹,因为至少他能无忧无虑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扑通——”这已经不知道是小寂竹第几次摔倒了,不过他这一次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接住了,没有再摔到地上了。仔细一看,他好像是摔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南宫寂竹皱着眉看了看那个人,一样地趴在地上,似乎和小寂竹差不多高,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让人怪心疼的。总感觉,这个人有点像……南宫寂竹盯着地上的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会是流云呢?他遇见流云,应该是在落夕村才对。 等小寂竹反应过来,从那个人身上爬起来,站稳,过去扶那个人的时候,南宫寂竹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穿着一身黑衣的小孩子被小寂竹给扶了起来,白净的小脸上表情却是很痛苦的,皱着眉,即使晕过去了也还是皱着。 的确,这张脸,这个样子,南宫寂竹不管怎样,总是能认出来,流云。 可是流云怎么会在这里?不由得南宫寂竹多想,小寂竹扶住小流云就准备走。眼看着小寂竹又准备瞎跑,这一次还是带着小流云,南宫寂竹有些担心了,就紧紧地跟着,生怕小寂竹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把小流云给摔着了。 然而小寂竹似乎也没他想的那样不小心,虽然走得很慢,但是一路上也没怎么摔倒了。只是有一次,小寂竹被树枝绊倒了,一个后仰,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他死死地抱着小流云,小流云在上面,他一个人做了那个垫着的。 “娘说过的,要对别人好一点,所以,我不能让你摔着。”小寂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看着小流云自言自语道,明明自己身上的衣服的颜色已经跟小流云身上的黑衣差不多了。 南宫寂竹看着小寂竹,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原来自己曾经这么天真啊……保护好别人,要知道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啊…… “竹儿!竹儿!”南宫寻的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小寂竹听到了,就大声喊:“娘!我在这里!娘!” 南宫寻也听到了小寂竹的呼喊,就连忙跑了过来。见到小寂竹之后,南宫寻一下子就打了上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小寂竹的脸上,然后突然抱住小寂竹就哭了起来。 这或许是南宫寻第一次打小寂竹,一下子把小寂竹给打蒙了,他没哭,可南宫寻却是放声大哭。南宫寂竹见到的南宫寻是很少哭成这样的,顶多就是眼泪盈眶,却也没有掉下来过一滴,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泪如雨下,哭得像是丢了心爱的东西的孩子一样。 “娘,你不要再哭了……竹儿不是还好好的吗。”小寂竹轻轻拍了拍南宫寻的背,声音软软的。南宫寻这么哭,他应该也是没见过的,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小寂竹这么安慰比什么都有用。 南宫寻听了马上就不哭了,看着小寂竹,哽咽着说道:“竹儿……你知不知道娘刚才有多害怕……娘以为你也会像爹一样……” “娘,你放心,竹儿永远都不会像爹一样,丢下娘的。”小寂竹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脸坚定地看着南宫寻,再一次,南宫寻抱着他,低声哭了。 那天晚上南宫寻哭完了就带着小寂竹回家了,还帮着小寂竹抱着小流云。她似乎对小流云并不反感,对于这样突然捡到的一个小孩子,她对小流云也很好。 第二天的一早,小流云就醒了,小寂竹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似乎是觉得终于有了玩伴,笑得十分开心。而对于小流云来说,醒来就看到一个人对着他傻笑,真的有些……令人费解。 “这是哪?”小流云看了看四周的布局,面无表情地问着。 “这里是我家哦。”小寂竹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他似乎是感觉小流云特别可爱一样。 “你又是谁?”小流云看着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似乎是对他充满了警惕。 “我啊,我叫南宫寂竹!”小寂竹也看着小流云,想伸出手去拍拍小流云的肩,却被小流云给躲开了。 “嘶……”小流云皱着眉,下意识地想捂住肩膀,小寂竹看到这一幕,连忙问:“你怎么了?” 小流云没理他,自顾自地转到一边去,这下子把小寂竹急坏了,大喊道:“受伤了就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哪里痛!你这样会好不了的!知不知道!” 小流云背对着他,没做声,小寂竹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该吼他,可他这个样子他也很心急啊,跑到门外,准备喊南宫寻过来看看。 “不用了,”小流云突然制止了他这么做,“过两天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什么?”小寂竹偏过头看向小流云,小流云这个时候已经将身子转过来了,看着他,捂着肩膀,虽然他已经痛得皱起了眉,可语气却很平缓:“我可以……在这里再待两天吗……等伤口好了我就走……” 小寂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小流云说了什么之后,高兴得直接跑回了小流云身边,作势要抱上去,然后再一次被小流云躲开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高兴,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流云。”小流云躲开他的眼神,低着头,小声说道。 “流云啊……”小寂竹想了想,接着说,“很好听的名字啊!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 “你喜欢这个名字?”小流云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嗯嗯嗯!我很喜欢啊!流云的名字真是太好听了!”小寂竹很认真地说着,冲小流云笑了笑。 “那就好……”小流云再一次把头低了下去,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小,不过这一次,他好像是扬起了嘴角。 最终小寂竹还是把南宫寻叫过来看了看小流云的伤,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这种伤出现在小流云的身上是的确不正常,就好像是他之前的生活都是那种被人虐待过的一样。 南宫寂竹看着小流云身上的那些伤口,只觉得很心烦,虽然只是伤了皮肉,可他看着就是觉得很难受。在落夕村见到流云的时候,流云看上去样子很不好,但终归是没受什么伤的。况且,如果让现在的他回到当时的落夕村,或许不管流云有没有受伤,他都不会感觉舒服的。 “流云,你是……哪里的人?”南宫寻看着小流云,不经意地问道。 小流云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朝小寂竹哪里靠了靠。 “娘,你就别问了,流云他伤得这么重,你还是好好照顾他吧。”小寂竹拉着南宫寻的衣袖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流云是哪里的,可既然流云这么依靠他,那他就不能辜负了流云。 南宫寻笑着摸了摸小寂竹的头,说道:“那竹儿也要照顾好流云啊。” 小寂竹十分卖力地点着头,认真说道:“竹儿会的!” 对于流云是哪里的这个问题就这么被搁在一边了,不过南宫寂竹却留意了一下。关于流云的身份,他也不是没有做过任何猜测,可最后却总是什么也猜不出。后来他也就看开了,如果流云没有打算告诉他他的身份的话,他也不会去问的。 但南宫寻刚刚那么一问,南宫寂竹瞬间察觉到了,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或许流云的来历真的很……转过头看了看小寂竹和小流云,小寂竹看着小流云,笑得十分开心。南宫寂竹叹了口气,或许,来历也不是那么重要吧……他这么想着。 第四十六章 赠印记送离翠竹林 已经是第五天了,南宫寂竹数了数自己来幻境之后过的日子,五天的时间,对于他来说,不算长也不算短。想起之前因为有事离开他的流云,他就觉得时间太过漫长,看着小寂竹与小流云每天打打闹闹的样子,他是越发想流云了。 平时或许没怎么觉得,但只要离开了流云,南宫寂竹就能感觉到内心的不安,他在怕什么呢?怕再不醒过来就见不到流云了,还是怕自己会永远都醒不过来?过去的这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但却比不上流云,只要有流云在,他就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虽然是知道了自己很早以前就见过流云,可南宫寂竹还是不怎么高兴,其一是因为觉得自己进入幻境的时间过长,其二,现在知道了之前发生过的事也已经是回不去了。可希望他看到这些的人估计并不这么想,那个人可能就是刻意的想让他想起来过去的一切。这个时候,南宫寂竹猛地想起来了自己是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的了,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流云的轮回。 不会的,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被南宫寂竹想到了,或许,从一开始让他进入这个幻境的人,就是流云……南宫寂竹不敢往下想了,在他的认识里,不会害他的那个人绝对是流云。可现在,就算是南宫寂竹再想这么告诉自己也已经没有用了,事实证明了,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意外,他碰到轮回,或许是个偶然,但也可能会是必然,难道,流云真的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这一切了? 暂且不去想这些东西,南宫寂竹看向小寂竹那里,他正和小流云玩的开心,南宫寂竹也就不怎么在意那些事了。 “流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小寂竹看着小流云,伸手就去捏小流云的脸。小流云没躲,就这么直接让小寂竹随便捏。这么几天过去了,两个小孩子的关系似乎是好了不少。 “竹儿,你倒是让着流云一点啊。”南宫寻在一旁看着,笑着看这两个小孩子打闹。 小寂竹听到南宫寻这么说也就不捏小流云的脸了,就是盯着小流云看,看了好半天才说:“娘,我长大了也要去一个像流云这么可爱的妻子。”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认真,南宫寻也没有反驳,只是说了一句:‘娘对竹儿将来想娶什么样的人并不反对,可娘希望竹儿能娶一个自己爱的,并且爱竹儿的人。’说完了,南宫寻摸了摸小寂竹的头,然后笑的很幸福,似乎是想到了以后的小寂竹成亲会是什么样子。 “娘,我觉得流云就挺好的啊!”小寂竹指了指小流云,小流云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是被他这么说给吓到了。 “只要竹儿觉得没什么,娘也不会反对的。”南宫寻说着,她好像是格外的宠着小寂竹,就算是小寂竹说出这样的话,她也只是觉得只要小寂竹愿意就够了。 “真的吗?娘真好!”小寂竹高兴得差点就要蹦到天上去了,抓住小流云的手就往外跑,南宫寻也没拦着他,只是在后面喊了一句:“竹儿,流云,你们两个记得要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娘!”小寂竹扯着小流云往外跑出了一点才回应了南宫寻。 南宫寂竹跟在小寂竹的后面,他对之后发生的事莫名有些感兴趣,包括小寂竹在说小流云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后面的事很感兴趣了。感觉就像是这些话其实也是自己想对流云说的一样,但,现在知道了自己很早以前就这么对流云说过,南宫寂竹突然就真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猜测和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流云不会害他的,这是真的。 “可以停一下吗……寂竹……”小流云突然就不跑了,小寂竹听他的话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小流云。此时的小流云脸上有些微红,两个人就这样对视。 突然,小流云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变红,一点一点的,在小寂竹看着的情况下,就这么变红了。他看着小寂竹,声音小的听不到了,他好像很害怕:“这样的我,你还会接受吗……” 红瞳是魔族的标志,小流云这是在告诉小寂竹,他是魔族。 “会的啊!都说了我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问题?”小寂竹看着小流云,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了他。 “就算我是魔族也没有问题吗……”小流云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 “流云啊,我跟你说,就算你是魔王我都喜欢你!就是这样!”小寂竹牵起小流云的手,在小流云眼前晃了晃。 “那……”小流云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小寂竹给堵回去了。 小寂竹伸手捂住小流云的嘴,说道:“我喜欢你,就算天下的人都不容你,我也还是喜欢你!” 小流云看着小寂竹,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然后,伸出手,将手放在小寂竹的手上,让他把手放下。他看着小寂竹,嘴角一点点的向上扬,眉毛也弯了起来。 他在笑,他笑了?没错,他笑了!小寂竹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只是拉着小流云的手,捏紧了不松开。 “流云也很喜欢寂竹……”小流云红着脸低声说着,看上去还是很害羞。 其实很难把这个样子的流云同南宫寂竹所见到的流云联系起来,可尽管是这样,南宫寂竹还是明白了一点。或许从一开始,流云就不是他见到的那样的,而是小寂竹捡回来的那样,不喜欢说话,也不会笑。可改变了那样的流云的,正是他。 到了这里,南宫寂竹也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一开始看到流云就觉得眼熟了,纵然是那个时候的流云像极了他曾经的那样,可更多的,应该是因为自己记忆里有过的这么一段与流云在一起的场景。他是不记得这些了,可是他还能认出来流云,还能在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曾经见过流云。既然他还记得这些,那么也就是说,流云也记得,只是一直都没同他说过,也从未提起。 这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寂竹峰。 “寂竹师兄,”流云搂着他,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流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寂竹师兄不见了。”那一次,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南宫寂竹差点以为他就要这么哭起来了,可说完了,流云却又抱着他笑。 “可是寂竹师兄你现在不是还在这里吗?流云只是做了个梦,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句话,现在的南宫寂竹听起来竟然有些心痛,就算是个梦,可不管怎么样,离开了流云,他是真的会受不了的。 小寂竹牵着小流云走回了家,南宫寻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吃晚饭。 “寻大人!您刚才有没有感受到很强烈的魔族的气息!”外面一个大汉突然冲的进了,到了南宫寻面前,停下,然后行了个礼。 “怎么了?我并未察觉到啊。”南宫寻看着那个大汉,一脸不解。 “真的吗?寻大人,我们刚才在外面可是感觉到了很强的魔族气息,而且……似乎与……之前战死的魔王有些相像……”大汉说着,神色不禁变得有些紧张。 “我并未察觉到,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发现了,我会亲自处理的。”南宫寻说完这些,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看着那个大汉离开了,等了好长时间,南宫寻才自言自语地说道:“竹儿,娘或许不能再怎么让你跟他在一起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南宫寻抬头看了看天上,天马上就要黑了。 “竹儿,娘也希望你能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像娘一样……” 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瞬,南宫寻眼中带着些许哀伤,她也曾想过要与心爱之人一起白头偕老。可是,无奈命运弄人,她所爱之人最终战死,她只能独自一人将小寂竹带大…… “娘!我回来了!”小寂竹牵着小流云的手走进了屋里,见南宫寻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好像是在休息。 小寂竹没有去叫醒南宫寻,反而是带着小流云从南宫寻那里蹑手蹑脚地绕开,走向里边的房间。 “竹儿,过来一下。”南宫寻突然睁开眼看了看小寂竹,小寂竹对小流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进房间里,然后自己走到了南宫寻跟前。 “娘,怎么了?”他看着南宫寻,只见南宫寻面若冰霜似乎很生气。 “竹儿,你能把流云送离这里吗?”南宫寻沉默片刻,开口便是这么说。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寂竹看着南宫寻一脸疑惑与不敢相信,“娘,我喜欢流云!你不是说过吗,竹儿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行!” 这话说了小寂竹却是一点也不怕,他是真的不想让小流云走。 “可是竹儿,你知道流云是什么身份吗?”南宫寻闭着眼不去看小寂竹,她很难过,真的,这些话……其实她也不想跟小寂竹说……可比起小寂竹的幸福,她不得不为桃源的居民着想…… “我知道!流云他刚才都告诉我了!可是娘,桃源不就是用来收留无处容身的人的吗?流云他从未想过要害人,他正是因为这个才跑了出来!”小寂竹在南宫寻面前据理力争,脸都红了,眼睛也红了起来,他就是不想让小流云走! “可是竹儿,你知道吗,你不让流云回到原来的地方,就是在帮他逃避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不能因为喜欢他而让他放弃他应该做的。你这样做的话,只是在害他。”南宫寻一点一点地给小寂竹解释,虽然小寂竹都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小流云离开他。 “那个……寂竹……我明天就走吧……”小流云突然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进房间里,只是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小寂竹还没说什么就被小流云给打断了:“桃源的确是出去了就很难再回来,可是,这里应该有破解外面幻术的咒印吧,只要娘把这个给我就行了。” 对啊,如果把破解的咒印给流云,流云就可以来去自如了!小寂竹这么一想,马上又笑了起来。 “不行!”南宫寻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 “印记只能给持有者使用,况且,我也不会害寂竹的。”小流云看着南宫寻,十分冷静地说道。 南宫寻不得不佩服小流云的才智了,这么大的孩子,竟然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啊! “娘,你就给流云印记吧!!”小寂竹也在旁边替小流云说话, ,没有办法,南宫寻最终也是答应了这个请求,她本来也没有像为难小流云的意思,只是从桃源居民的角度想,印记给小流云,居民们的安全就真的可能包装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小寂竹就牵着小流云走到了桃源村的村边,桃源外面是一片翠竹林,翠竹林里有迷阵之类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小流云会要印记的原因了。 “寂竹,有些话我还是跟你说吧,其实我要印记也只是为了让你能安心,我其实是可以从桃源来去自如的……”小流云低着头说道,他好像是不敢看小寂竹。 “没事的啊!有印记的话,流云就不会受伤了!比起流云有没有在骗我,我更想让流云不受伤!”小寂竹拍着小流云的肩笑着说,他是真的不担心小流云会有别的什么企图。 “那我走了!过几天我有时间了就会回来的!”小流云冲小寂竹笑了笑,然后走出了桃源。 南宫寂竹看着小寂竹把小流云送离了桃源,然后他就看到小寂竹哭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小寂竹只是在担心小流云,毕竟他第一次见到小流云的时候,他受过伤的……回去的话,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小流云会不会也是那副模样呢? 第四十七章 一道春雷换一滴泪 日子还是一如往常的过,一转眼就已是五日之后。南宫寂竹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连他都感觉到了,但时间越久,他就越是能感觉到或许自己忘掉的这段记忆其实是很重要的。况且,就算他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是徒劳的,他出不去这里,除非他把这些记忆都经历完。尽管不知道还有多久,南宫寂竹还是不得不等下去。 “竹儿,最近可有好好练剑?”南宫寻摸着小寂竹的头,温声问道。 “当然是有的!娘,竹儿很乖的!”小寂竹蹭了蹭南宫寻的手,笑得十分开心。 南宫寻听了点了点头,表示信他的话,随即说道:“那竹儿想不想看看娘的剑法呢?”南宫寻说着就把手从小寂竹头上给移开了,然后按在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想!当然想!”小寂竹一脸期待的看着南宫寻,南宫寻微微一笑,便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其实南宫寂竹也早就猜到了,南宫寻腰间的佩剑就是玉龙。 虽然不知道玉龙为什么现在又会在自己手上,南宫寂竹还是能感觉到玉龙在他手上其实并没有在南宫寻手上厉害,至少南宫寻手上的玉龙看起来就是那种剑气四溢的,虽然很温和,但是却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剑气狂暴的。 不得不曾赞一下南宫寻的剑法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自幼就学习剑法的,招式极为熟练,动作也是很连贯,完全没有断开的地方。就连南宫寂竹也不禁要称奇了,虽然隐约能感觉到南宫寻的背景不一般,但他还没有想到南宫寻竟也是这么的强悍。相比而言,南宫寂竹就觉得自己要逊色的多了,至少玉龙在自己手上完全就是用来杀人除妖的。 “竹儿,所谓剑法,不过是随心而已,但只要竹儿不会后悔,无论是什么剑法,就算是用手中之剑去杀人,娘也不会责怪竹儿半分的。”光影之中,南宫寻一边挥剑一边缓缓说道,剑光之中,她似是在笑。 南宫寂竹不由得眯起了眼,只要他不后悔就够了吗?虽然他对南宫寻并没有任何亲切感,但至少这一次,他觉得南宫寻是真的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或许出去以后的南宫寂竹真的会不一样吧…… 晚些的时候,天就开始变阴了,要下雨了。南宫寻带着小寂竹进了屋里,南宫寂竹也跟着进去了。看天色,不仅是会下雨,估计还会打雷。南宫寂竹一想到打雷就不禁将手放到了自己腰间的玉龙上。他怕打雷,怕闪电,怕雷声。 “娘……”小寂竹依偎在南宫寻怀里,手攥紧了南宫寻的衣袖。 “别怕别怕,竹儿别怕,有娘在的。”南宫寻轻轻拍着小寂竹的背安慰着,看样子,小寂竹或许也是怕打雷?南宫寂竹不禁多看了小寂竹两眼,他一直以为自己怕打雷是因为那个时候经历了点什么,可现在看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怕打雷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很快,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雨打在树叶上,的确是很好听,但这并没有让屋内的人感到放松。 “轰隆——”一道闪电过后,雷声就来了,屋里,小寂竹抱紧了南宫寻,闭着眼,眼里还闪着泪花。南宫寂竹皱着眉,手握紧了玉龙的剑柄,太过用力,手上便已是青筋暴起。 南宫寻一边轻声安慰着小寂竹,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外面,天还很黑,这场雨还很长…… 小寂竹睡着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他在南宫寻的怀里哭了不止一次,到最后是哭累了才睡着的。至于南宫寂竹,他现在整只手都已经没了知觉,毕竟握紧玉龙用的力太大,他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虽然一直以来南宫寂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打雷这种事,但在看到南宫寻把小寂竹放回房间便出来了之后,南宫寂竹就意识到,南宫寻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南宫寻大步走进正堂的牌位处,走到离牌位不远处的的地方,南宫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然后双手捂住脸颊,肩膀不停地发抖。一时间的变化太大,就连南宫寂竹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南宫寻低声啜泣,然后断断续续地讲着一个故事。 很久之前,在神魔大战之前,在小寂竹生下来之前,在南宫寻刚刚怀上小寂竹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南宫寻与现在的南宫寻也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比起来莫名的很有精神,即便是怀上了小寂竹也还是能东奔西跑的。况且那个时候的她,尚不知修身敛性为何物。 神魔大战还未开始,她的夫君也自然是在她身边的,神王事多,但却总是能抽出时间来陪她打闹。 “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这是她问过的最多的话,不带夫君,不带他的名字,直接一脸不满的埋怨。 “没办法啊,在其位谋其事,要是哪一天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我也就可以安心把这里的一切交给他了。”身为神王,那个人也是个自信自傲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他所说的这些话究竟能不能实现,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落得个尘归尘土归土的下场。 南宫寂竹听到这里也没有弄明白南宫寻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但是只要回忆起这些,南宫寻是绝对会笑的。比起安慰小寂竹,更多的,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留着竹儿一个人在那种天气一个人呆在那个山洞里……如果我那个时候能早一点回去,或者不把他留在那里的话,或许竹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南宫寻跪在地上,眼泪透过指缝的间隙滴在地上,“吧嗒”“吧嗒”地响。 南宫寂竹不由得皱了皱眉,并非是对她有什么责怪的心理,只是南宫寂竹觉得,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南宫寻在跟他说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可现在后悔的,不正是她自己吗?就算他现在还是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南宫寻现在的样子却真的是让他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或许,她也只是个孩子吧…… 第二天的时候,天晴了,这件事也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除却南宫寂竹还记得,小寂竹绝口不提,南宫寻也没多说什么。说起来,桃源的事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慢慢变多了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南宫寂竹也察觉到了,桃源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的确是很碍着某些人的眼。 把小寂竹一个人甩在屋外练剑,南宫寻就匆忙跑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物了。小寂竹没了南宫寻看着,虽然也还自觉,可毕竟是孩子,爱玩的天性是不会变的,更何况南宫寻一走…… 小寂竹跑进屋里拿着一把淡绿的伞走了出来,伞不大,但也至少有小寂竹一大半高了。不过小寂竹倒是并不注意这些,他拿着伞晃了两圈就撑开了。伞很好看,怎么想也应该是南宫寻的,而不是小寂竹的。正逢初春,小寂竹这样撑伞倒还别有一番趣味。 将伞柄握在手中,小寂竹转了转伞,抬起头看着伞一点点随着自己手转动的快慢而旋转,小寂竹就觉得这很好玩。南宫寂竹在一旁看着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这样的一个孩子,真的会是他小时候的样子吗?南宫寂竹还是不能理解,但总感觉,小寂竹比起自己,的确是要好上太多了的。包括他和小流云,南宫寂竹是当真觉得他们两个和他跟流云比起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不过纵然他们都对彼此说过喜欢,可到底也还是孩子,在常人眼里看来,也就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游戏罢了。 南宫寂竹还没回过神,小寂竹就已经打着伞跑远了,没办法,他也只好去追。 小寂竹一个人打着伞走在林子里,淡绿色的伞虽然不显眼,但绝对是看得出来的。此时的小寂竹正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些什么。 “轰隆——”雷声往往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不给人任何反应,小寂竹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因为啥背对着南宫寂竹,就连南宫寂竹也没看到他究竟怎么样了。倒是南宫寂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玉龙直接出鞘,面前的树也随之倒塌。南宫寂竹蹙着眉,眼底的戾气十分之重,这个时候,天上突然就这么窜下来一个小黑影。 “寂竹?”小流云轻轻拍了拍小寂竹的背,他好像是笑得很开心一样,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高兴个什么。 小寂竹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完全就没看小流云一眼。 小流云似乎并未意识到怎么了,见小寂竹不理他就开始自说自话了:“寂竹,你知道我过来究竟是有多不容易吗?好不容易可以来这里了,你又不理我了……对了对了!你没有听到刚才那一声打雷声啊!这可是我最近新学的呢!”本来还没有什么的,可就在小流云提起打雷的时候,小寂竹猛地就从原地站了起来,撑着伞,头也不回地就往前面跑去。 “寂竹!寂竹!你怎么了啊!”小流云也发觉出了小寂竹的不对劲,然后便死命往前追上去。南宫寂竹见两个人都跑远了,也跟着走了,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小寂竹究竟是怎么了。 “寂竹!寂竹!你能不能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啊!”小流云在后面追着,大口大口地喘气,小寂竹的速度快得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连小流云都要追不上了。 终于,小寂竹撑着伞停在了离小流云不远的地方,他的声音很低,但也听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过来!流云,你今天还是回去吧!” “什么?”小流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寂竹的背影,张大了嘴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问道,“寂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有的话你就赶紧说出来啊!别老是这样一副样子!” “你不多想了,回去吧,流云……”小寂竹还是没有转过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流云气极了,他直接走上前去,把小寂竹的身子给扳过来。在小寂竹转向他的那一刻,小流云也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小寂竹脸上泪迹斑驳,眼角处还蓄着一滴泪。 小寂竹怕打雷,也就不难吧这些联想起来了,估计也就是小流云召出那道雷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寂竹,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小流云低着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准备逃走的孩子,他刚要走,却又被小寂竹给一把扯住。 “那个……算了吧……你还是留下来陪我一会吧……”小寂竹勉强稳定住了情绪,虽然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那要比他刚才好多了。小寂竹还是撑着拿把伞,可不知不觉中,眼角的那滴泪也流了下来,不过小寂竹却是笑了。 “这么说来,你这几天也不好过了?”小寂竹与小流云并排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天。 “嗯嗯!你是不知道,他们最近管我管的有多宽,就连我的饮食起居都要管!听说是因为过几天南疆的那位要来了,说是要我不要给北疆掉底子什么的……说真的,那里的日子过得是真叫一个无趣!”小流云说得一脸愤怒,小寂竹在旁边听得也很认真,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小寂竹一脸好奇地问道,尽管桃源这里很安宁,可毕竟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存在,对于外面,桃源里的人知之甚少。 紧接着,小流云就给小寂竹说了很多关于魔族和人族的事情,不过大多也是些好玩有趣的小事,也就是笑笑就过去了。 淡绿色的伞撑开放在一边,或许小寂竹从那一刻开始便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用一道春雷换了他伞下的一滴泪。 第四十八章 长夜漫漫因你无眠 意外的,这一次小流云来了之后似乎没那么急着要走了,小寂竹虽然也察觉到了有些奇怪但也没说。南宫寻忙于桃源的事务渐渐地很少管小寂竹了,虽然她也知道小流云来了,可也没时间去亲自看看,偶尔碰到也是跟小寂竹在一起。 “娘最近很忙,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小寂竹牵着小流云的手说着,他也很懂事,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有些任性。小流云点了点头,他也并不介意这些。 “不过寂竹,你有没有觉得寻姨最近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流云眼神有些恍惚,他偷偷往四周瞄了几眼,见没人才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外面有什么事发生了?” 小寂竹摇了摇头,他一直都待在桃源,外面的事就算是再大,他也是一点也不了解的。 “怎么说呢,寂竹,如果有人发现了一处世外宝地,你首先会想到哪里?”小流云看着小寂竹,话中带着一点试探。 “不知道。”小寂竹仍是摇头,世外宝地?他怎么会清楚什么世外宝地! “寂竹,你还没明白吗?我说的就是桃源啊!”小流云话语中有些激动,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因为小寂竹不知道而愤怒。 “什么?流云,你怎么生气了?”小寂竹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小流云,桃源算得上是世外宝地?这不可能的吧!在他的印象里,桃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况且,外人也进不来桃源啊。 小流云转过身不去看小寂竹,他不做声,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一样。可在南宫寂竹的眼中看来,小流云的表情似乎像是后悔做了什么事一样,是后悔问了小寂竹这个问题,还是后悔别的? 南宫寂竹完全看不透小流云,就像他看不透流云一样,流云似乎是从小就这样了,什么都不说,可却又偏偏把什么都打算得很清楚。就连南宫寂竹也不敢保证如果真的和流云比起来,他会赢。况且,在现在知道流云其实是魔族之后,南宫寂竹就越来越觉得流云有些不对劲了。比如说他似乎就没变过,直到他在落夕村遇到流云,流云也还是记忆里的这副模样,一点也没长大;还比如说,流云既然是魔族的,那么他应该是认得御子仪的,可从一开始流云遇见御子仪时,他就是一副完全都不认识御子仪的样子。南宫寂竹这么一下子一想,流云身上的疑点全都显露出来了。可其实这些东西他明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却一直没有细想。 小流云仍然没转过身看小寂竹,小寂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只能在一旁干坐着,不知所措。 南宫寻慢慢从外面走进屋里,看见两个孩子似乎是闹了矛盾,谁也不理谁,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南宫寂竹看了看,只觉得南宫寻看上去也有些不大对劲,像是没有精神的样子,想了想,总觉得南宫寻现在这个样子跟小流云有什么关系。 “娘,你回来了!”小寂竹这才发觉到南宫寻回来了,然后便跑过去抱住南宫寻。小流云也转过身看向南宫寻,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流云,你怎么了?”南宫寻注意到了小流云,便无意问了一句。 “没怎么,寻姨还是好好休息吧。”小流云说完就走到屋外去了。 南宫寻见小流云出去了,便有些责备地问小寂竹:“竹儿,你是不是惹流云生气了?说多少次了,你是一家之主,流云算是客,你不该惹他生气的,没礼貌。” “娘,”小寂竹抬起头看着南宫寻,说道,“我喜欢流云,他不算客的。” 南宫寻还是摇着头,轻声说道:“那样也不行,就算他不是客,你也不该惹他生气,礼数都忘了吗?他不是客,你就更不该惹他生气了。” “哦,竹儿知道了。”小寂竹闷声回答着。 “快去跟流云道歉吧,娘累了,要休息了。”南宫寻抬手摸了摸小寂竹的头,然后放手拍了拍他的背就转过身进了房间里。 “那娘好好休息。”小寂竹说完这些就一个人走到了屋外。 一时之间,南宫寂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南宫寻这么做固然是有她的道理,可她就这样什么都没问就责怪起小寂竹来,南宫寂竹却是极为不解。到底是她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因为别的。 其实这的确只是因为南宫寻讲礼,若是南宫寻不讲礼,也就不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小寂竹了。这些小寂竹都懂,但是就这么被自己的娘批了,不管是谁都会不高兴的。 走到屋外,小寂竹就看见了小流云,小流云一个人蹲在院子里低头自顾自地玩着。 “流云,那个,是我错了,对不起。”小寂竹站在门口就冲小流云道歉,听起来似乎还十分不好意思。 “你没错,是我的原因。”小流云说着,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小寂竹,缓缓地开口,“我刚才都想清楚了,我果然是不适合呆在这里,所以,我要准备走了。”一时变化之快快到南宫寂竹都没反应过来,小流云的态度,跟先前完全就是两个样。 “为什么?”小寂竹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小流云走。 “你刚刚也看到了,寻姨有多忙,有多累。”小流云说着,语气很不好。 “可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和娘又没觉得你是在添麻烦!”小寂竹说着,便要坐过去拉住小流云,小流云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低声说道:“你别过来了,就在那听我把话说完。如果我说寻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呢?我本来来这里就不是意外,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到桃源的印记,然后把印记带回魔族。接下来的事你也应该能想到吧,魔族会来这里,然后占领这里。” 小寂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会是下路、小流云说的,就连南宫寂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南宫寂竹本以为南宫寻只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才这么忙,虽然是猜到了是关于桃源的,可他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魔族,而且这些竟都和小流云有关。 “为什么啊,流云,你不是说好的,永远都不把印记交给别人的吗?”小寂竹的注意竟然并不是小流云把印记给了魔族,而是因为小流云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小流云什么都没说,或许小寂竹这么问才是最伤他的,信任的人最终并未遵守跟自己的承诺,不论结果是什么,只这一点,便足以摧毁一个人。 南宫寂竹看着小流云,有些不敢相信,尽管他还是觉得流云不会害他,可这个时候,论谁也不敢说自己绝对信任另外一个人了。 事情并没有发展到最坏,因为这个时候,小流云突然就转身走了。在小寂竹反应过来以前,小流云就走了,完全不给他任何追上来的机会。南宫寂竹看着小流云走了,不禁有些松了口气,如果小流云不走,他怕真的会连流云都信任不了。 小寂竹呆呆地站在门口,仿佛静止了一般,久久不动。南宫寂竹看了看天,也不早了,至少天已经黑了。可终究还是没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小流云这么做,让他也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就是因为流云…… 没有人回应他,小寂竹还是站在门那,南宫寂竹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小流云这么做是真的很让人心寒,明明都说过了,他喜欢他,可那又有什么用?从一开始,他或许就只是为了骗印记而已…… 这让南宫寂竹想起来了以往和流云在一起的许多事,比如说白夜城里,比如说皇城中,比如说寂竹峰上。有很多事,多到让他一时半会也数不完。以往十年多,均是流云一人陪他过的,纵然还有沈杺,可怎么说,还是流云陪他的最多。在亲眼看到小流云这些以前,他从未怀疑过流云,每一次,就连他也要否定自己的时候,只有流云会在那里一直相信他。要说不会感动,南宫寂竹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认为的。不可否认,长久以来,南宫寂竹是真的习惯了流云,习惯了去相信流云,可这样一来,这段记忆却是无形中让他意识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在很久以前也背叛过自己。 他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动就有感情的人,可习惯了,他就真的有感情了。回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就连南宫寂竹也会感觉有些陌生。 “寂竹,这一次又杀了多少人?除了多少妖?”邱尚卿每一次在他下山回来之后都会这么问。 他总是不回答,一者,自己无需去理会那些,二者,死了的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可直到流云出现,他才真的有所改变。 “寂竹师兄,你下一次要是在这么胡来,流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流云经常会这么抱着自己警告他,流云不喜欢看他杀人,不喜欢他动用玉龙的力量,说到底,流云更像是在关心他。 然而这段记忆却让他产生了怀疑,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从一开始流云接近自己就是抱着某种目的,假装不认识御子仪,假装很关心他,或许那个时候的落夕村就是个阴谋。可仔细一想,流云接近自己又能有什么目的呢?他一无所有。 夜还长,他还得继续想。 这个时候,小寂竹突然动了,他慢慢走到院子里,因为站的时间长了,走起路来有些一拐一拐的。走到小流云刚才蹲着的那个位直,小寂竹也蹲了下来,伸出手在地上摸来摸去。 南宫寂竹并没有注意到小寂竹这一动作,他只是觉得小寂竹就是在玩。 夜里黑,小寂竹在地上摸来摸去也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没有办法,小寂竹就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天,遮住月亮的云似乎要走了。小寂竹就一直盯着那片云看,等着那片云飘走。 很长时间以来,南宫寂竹觉得自己终于也可以信任别人了,可现在看来,或许这些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流云会不会害他,他真的不知道了,把他带到这里看到这些的应该都是流云,而这些记忆或许只是为了耽误时间,至于目的……不管是什么,他现在就已经是等于被利用完了,他应该会被困在这里。 有的时候,当人之间的信任破裂之后,关于对方的各种猜忌也都会由此而发,就连对曾经的一切都会感到质疑。南宫寂竹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可那样也足以让他对流云产生怀疑。 云终于飘走了,小寂竹借着月光继续在地上摸来摸去,这一次,他终于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哇——”的一声,小寂竹突然大哭起来。 南宫寂竹终于注意到小寂竹了,走过去看了看,只见小寂竹前的一处空地上写着什么东西,月光虽然弱,但他也是看得清的,并且异常清楚。 “寂竹,对不起,我这就回去让他们不要攻过来,对不起,我不该背叛你,我会弥补回来的。” 这行字真的是狠狠地刺痛了南宫寂竹的眼,突然他觉得自己有些想流泪,这对以往的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想流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是为自己对最信任的人的胡乱的猜忌而后悔。必须要忍住,必须!南宫寂竹握紧了拳头,忍不住的话,就真的忍不住了。明明发过誓的,下过决心,自己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感情的,可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流云,是流云,才让他知道了这些,也是流云,是他并不害怕让他怀疑才让他看到这些。 一个人究竟是下了多大决心才会甘愿让自己最亲的人看到能让自己被抹黑的记忆呢? 这一夜太长了,长到他们都快熬不过去了,看天色,应是无眠。 流云啊,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下定决心要让寂竹师兄看到这些的啊……你究竟是有多不看重自己啊…… 第四十九章 金戈铁马桃源破碎 一夜未睡,第二天清晨时南宫寻醒来后就到处找小寂竹,终于是在门外的院子里找到了小寂竹。 哭了一个晚上的小寂竹眼睛一圈看着都是红红的,而且还肿了起来。南宫寻没有办法,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一点反应也不给,就只好把小寂竹牵进屋子里,然后端来热水亲自为他敷眼消肿。 “竹儿,你这是怎么了?”南宫寻一边敷小寂竹的眼睛一边十分关切地问他。 “没怎么……”小寂竹现在的心情也是很不好,语气也就自然的差,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小寂竹才改了口,“娘,你就别担心了,我没事。” 南宫寻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能叫她不担心吗?她还是第一次被小寂竹这么说,即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也不方便开口问,将热毛巾敷在小寂竹的眼睛上之后,南宫寻端着热水便走到屋外倒掉。 “娘。”这个时候小寂竹突然叫住了南宫寻,南宫寻转过身看向他,问道:“怎么了,竹儿?” “娘,最近桃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啊?”小寂竹问道,手慢慢附上眼睛上的热毛巾,不让它掉下来。 “嗯。”南宫寻回答的倒是真的很简单。 “那是不是跟魔族有关!”小寂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嗯……”南宫寻先是这么回答,然后又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说道,“竹儿你这是听谁说的?” “娘,究竟是不是跟魔族有关啊!”小寂竹根本不理会南宫寻这个问题,他只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和小流云有没有关系。 “不是。”南宫寻也看出来小寂竹在想什么了,但她的回答绝对是属实的。 小寂竹听到这个像是松了口气,伸手将毛巾取了下来,正准备要笑,却被南宫寻接下来的话给吓到了:“是和人族有关系。” “什么!娘!你在说什么!”小寂竹这一下子吓得把手中的毛巾给扔了,怎么可能!人族?再怎么说也应该是魔族对桃源…… “竹儿,你怎么了?”南宫寻放下手中的盆走到小寂竹身边,蹲在地上看着他,轻抚他的后背。 “娘,你把事情都对我说清楚好不好……”小寂竹看着南宫寻,眼泪又涌出来了。 这其实算不上是一种感觉大难临头的意思,更多的是屈辱。毕竟神族落寞这种事人尽皆知,可现在的形势就有点像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感觉谁都可以狠狠地欺压一把神族。 南宫寻听了这些,感觉有些欣慰,终于有一天竹儿长大了,知道了自己和神族其实是息息相关的了……然后她便说起了一些事情。 其实一开始造访桃源的外人并不只小流云一个,可小流云却是正好被南宫寻他们见到的。本来桃源的位置就是十分的巧妙,而对于普通的、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族便可以来去自如。至少人族偶尔会误入桃源,然后选择留下或者是离开,离开了的话,肯定是再也回不来了的。 这个平衡就这样一直被保持着,直到在最近的几天里,桃源再一次被普通人发现。 出海打渔的渔民莫名其妙地就把海浪卷到了这里,桃源里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进入桃源的地方向桃源里张望。 极少看到外人的桃源居民自然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有些惊讶,便十分热情地迎接了这个人,还为他准备了一大桌宴席。 而在问到这位访客是否愿意留下来时,他竟然直接点了头,但他却补充了一句:“在留下来之前,请容许我先回去和家人告个别。” 这种情况以前都是从未遇到的,但比起拒绝,桃源里的人倒是觉得应该答应。因为这个人留下来以后肯定跟他们是一起的,既然如此,自己人又为何要和自己人过不去?再说了,桃源里,谁没有牵挂之人,只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这样的话,这位访客的要求还真的被所有人都同意了。其实那一天南宫寻并没有出席宴会,最后也是其他人给的印记,自始至终南宫寻见都未曾见过那个所谓的访客。 说到这里,南宫寂竹也看了看南宫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些事明显就是个圈套,刚好挑准南宫寻不在的时候说这个请求,要说是没有阴谋,就连小寂竹也不信。可桃源的居民大多都是战场上的老兵或者是经历过神魔大战,不免性情直率,偏信于人。 “所以,娘,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小寂竹连忙问南宫寻,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小寂竹也觉得之后的事绝对不简单,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竹儿,你……”南宫寻有些欲言又止,然后接着讲起了之后的事。 印记给了那位访客,可看到他却是三天后了。 访客回来了,便涌上来了一群人问候。然而这个时候那位访客却突然开口了:“诸位桃源的居民,本王有一事相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桃源里的人给的反应却是:“有什么话快说,别在哪本王本王的!”都是战场上的老兵,说起话来也不免直率。 “那我就直入主题了,”访客顿了顿说道,“请诸位迅速离开桃源,否则将会以武力压制诸位!” “什么!” “你这个小兔崽子跟老子再重复一遍!” “小兄弟,你这前几天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小娃娃,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桃源里对访客的话完全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因本来人族就比不过神族和魔族。但他们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们在桃源中已经不知道呆了多少年。百年已过,他们却还是像停留在原来的生活方式、处事方式,这或许就是桃源最终覆灭的原因。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说完了,后面的事也大抵就是访客不满,最终下了战书。不过唯一令桃源的人们想不到的是,那位自称为王的访客竟然有能让外人进入桃源的办法。 “竹儿,你也别太担心了,娘有办法解决这些事的。”南宫寻摸了摸小寂竹的头,一脸温和的笑着,尽管说服力并不强,但至少也能起到安抚小寂竹的作用。 小寂竹卖力的点了点头,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南宫寻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笑了笑,其实就连她也不能保证是否这次能真的成功抵挡外人的入侵。毕竟她也意识到,桃源,是一个已经隔绝世俗太久的地方了,长久下来,要真的打起来,桃源赢的几率微乎其微。 南宫寂竹看着南宫寻,直到她说出:“真的可能会赢吗……”这句话时,他也还以为着桃源是能抵挡住外来的入侵的。南宫寻走到正堂,南宫寂竹紧跟在后面,南宫寻跪在地上对着那块牌位,没有流泪,只是声音听着有些苍白无力:“我可能真的无法保护好这里了……对不起……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留下……都是我的错啊……” 这些话南宫寻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说出来的,南宫寂竹也能体会到,可他现在,竟然连一句安慰,连一句帮她开脱罪孽的话都说不了。这一刻,南宫寂竹觉得,他和南宫寻真的很像。 按理来说的开战应该是十天后,南宫寻和桃源的居民们正在准备着打仗必需的东西,可一想到对方是人族,就连打仗的兵器也不敢选的太锋利。这不仅仅是处于一种对对手的谦让,更有着并不想开战的意思。 然而理应十天后到来的大战并没有如期而至,因为在即将开战的那个晚上,人族便已来袭。 趁着夜色从桃源外混进来,在桃源居民们并没有任何防备和发现的情况下,一连屠杀了半边桃源的人。其中出了士兵以外,还有一些老幼妇孺,这些,竟然没闹出多大动静。 传到南宫寻那边时,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天已经快亮了。 这场战斗打的真的是很简短、很胜利,人这边只是死了几个将士而已,就已经攻下了桃源,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桃源这边,绝大多数的居民已经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杀死了。 南宫寻看着那些一步步靠近的士兵,冷冷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的,明天再开打的吗!” “想必夫人你也该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做兵不厌诈吧?况且,这也的的确确是‘明天’啊?”为首的将军是这么说的,他笑着看着南宫寻,有些不明意味。 南宫寻已经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找理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况且成王败寇,接下来载入史册的部分该怎么写,也由不得他们再来伸冤,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娘,怎么了?”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小寂竹看到外面围着的一大群士兵,也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赶忙躲在南宫寻身后,探出半颗脑袋盯着那些士兵。 “竹儿,没事的,有娘在,别怕。”南宫寻还是温柔地轻抚着小寂竹的头,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只有南宫寂竹知道,南宫寻不过是在故作轻松,一是让小寂竹能够安心,二是起到吓住那些士兵的作用。然而她这种做法的确是很成功,那些士兵听她的口气,一下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们都给我上啊!她只是个女人!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哪还会怕她!”将军见士兵都不动,便气急败坏地大喊道,自己却躲进了军队的最后面。 见士兵都围过来了,南宫寻也知道再怎么做都没有用了,拉起小寂竹的手便往外面跑。这一定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失态的一次了,披头散发,衣服也都脏了,可那又能怎么办,她还是要带着小寂竹拼命地逃。 “追上她!活捉她!捉住的重重有赏!”将军在后面大吼着,士兵也像是发了疯一样地穷追不舍。 南宫寂竹也感觉到了南宫寻的吃力,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然而就算他也在为她心急都没有用,这只是一段回忆,他无法插手。就这样看着南宫寻一路跑出桃源,一路上横尸遍野的景象,大抵他今后也是忘不了了的,很多熟悉的脸,像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也看到了。南宫寻从牵着小寂竹的手变成抱着他,小寂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伏在南宫寻的怀里,可这一路下来,他的眼睛却一直没闭上过。看着那些尸体,他不由得想哭,可是娘还在这里,不能哭,不能让娘伤心。 有多少熟识的脸,有多少是以前最疼爱他的人,小寂竹两眼通红,却不敢把头埋进南宫寻的怀里,因为还有,前面还有好多…… 南宫寻也没有力气了,和小寂竹藏身于距桃源还有段距离的树林里,虽然也不是长久之计,后面的追兵迟早会追上来的,可藏在这里,也至少能让她缓口气。她身边也就只有小寂竹了,那块牌位她早就埋进了他们住的那间的屋子的土里,连同着她和那个人曾经的一切,玉龙还带在身上,可是现在又能有什么用呢? 桃源的位置很巧妙,因为在桃源不远处就有一道深渊,深不见底,但只要有点灵力的人均可安稳着陆,而且,深渊之外,还能通向别的地方。南宫寻也想到了这些,蹲着看着面前的小寂竹,轻声说道:“竹儿,你听清楚了,待会出去,你就往深渊那边跑,拼了命也要跑过去,然后跳下去,知道吗?” “那娘你呢?”小寂竹看向南宫寻。 南宫寻叹了口气,说道:“竹儿,娘跟你一起跑,有娘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寂竹的头,小寂竹用力点了点头,可他并不知道,那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被娘这么摸头了,今后他所经历的的一切里,都不会再有南宫寻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 “竹儿,我们一起跑吧!”南宫寻牵着小寂竹的手,微笑着轻声说道。 第五十章 桃源葬千年无归人 南宫寂竹向着追着他们的士兵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大概一时半会那些追兵也追不上来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会这么做,可他现在的确是不想看到小寂竹和南宫寻出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自从看到了这些回忆,他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就像是完全不是他了一样。尽管对这些都很陌生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想保护他们,不得不承认,他或许真的很留恋这段回忆,可回忆毕竟是回忆…… “竹儿,我数到一,我们就向前跑。”南宫寻笑容温和,“三,二……” “一。” 南宫寻牵着小寂竹的手拼命的向着悬崖那边跑,距离悬崖还有很长一段路,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不容乐观了。小寂竹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如果那些追他们的人追上来的话…… “不要分心!竹儿!”面对南宫寻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责骂,小寂竹才意识到现在最要紧的是跑到悬崖那里,而不是回头去看那些追兵。如果他们不能平安跑到悬崖那的话,即使是知道追兵离他们还有多远又有什么用呢? 离悬崖已经不远了,眼中可见的,前面的断开的地方,正是悬崖。 然而,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追兵。 “看到他们了!赶快的!追上他们!”身后传来了追兵的喊声,虽然没有马匹,但他们的速度仍然是不慢的。而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大量消耗,南宫寻和小寂竹明显是有些使不上力了。 离悬崖还有一小段距离,眼看着悬崖就在眼前了,南宫寻突然将小寂竹往前方一甩,大喊道:“竹儿,你听好了,娘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话!赶快跑!不要回头看!娘就在你身后!别怕!” 小寂竹这一次没有回头,只是一个人往前跑,如果回头的话,娘会生气的……他一直相信着,南宫寻会说到做到,南宫寻就在他的身后。 南宫寻突然在原地停下,手中紧握着的,是玉龙。看向追兵,她微微一笑,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全力了……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可以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了……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玉龙出鞘,南宫寻握住玉龙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道。南宫寂竹看着南宫寻,他并没有见过南宫寻出手,或许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不简单。 南宫寻将灵力注入玉龙中,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注入了多少灵力,但看着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她应该是消耗了相当大的灵力。抬手,南宫寻将剑锋指向那些追兵,像是下定了决心,玉龙重重的挥下。一条玉色的巨龙随着她落手的那一刻直冲向那些追兵,尽管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对普通人下手,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了竹儿,她只能这么做…… “那个女人……”这一招是相当有效的,果不其然,那些追兵被南宫寻这一下给震住了,也不敢轻易上前了。 其实刚才那一招南宫寻完全可以选择直接将那些人给杀掉的,然而她放弃了,白白耗费了全部的灵力只是选择震慑住那些人,南宫寂竹真的不知道,南宫寻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毕竟他始终不是那个小寂竹,他无法对那些人生出一点同情,更多的来说,他现在对那些人只有强烈的憎恶与恨意。 南宫寻十分费力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吸入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拖着玉龙,向着小寂竹跑的那个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咱们要不追上去看看?”后面的士兵里,不知道是有谁这么提议的。 “你不要命了!” “就是!” 反对的声音明显盖过了那个人的声音。 “可是我们这不也没事吗?再说了,放着钱不拿的人才傻呢!那可以一千两黄金啊!况且,你们没看到那个女人已经没力气了吗?追上去,就算最后她累死了,我们把她的尸体抬回去,那赏金也是我们的!”那个士兵这么提议道。 众士兵一听,觉得这话似乎还有那么些道理,利欲驱使,他们竟然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提议。 南宫寻全然不知身后那些先前还被她给震住了的士兵的想法,还是一点一点地朝小寂竹那个方向走去,她已经能看到小寂竹正停在悬崖边上等她了。 “冲啊!”身后突然响起了冲锋的号角,那些人追得并不紧,但此刻的南宫寻却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她已经猜到了,震慑住那些人也只是一时,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南宫寻马上就要走到小寂竹那里了。 “娘!”小寂竹看着南宫寻渐渐朝着自己走来,开心地迎了上去。可当他刚踏出一步,南宫寻却立马吼道:“别过来!快跳下去!” 可这一次,本该乖乖听话的小寂竹却不动了,他不想就这么不管娘,只有一点点距离了,只要再等一小会就行了……小寂竹到此刻,仍还抱着一种执念,相信他一定可以和南宫寻一起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其实南宫寻又何尝不想和小寂竹就这么平平安安,不问凡俗的一直过下去呢?就这样看着小寂竹长大就好,就这样保护好竹儿就好……很久以前她不能保护好那个人,可现在,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寂竹! 最后一步了,南宫寻走上去,抱紧小寂竹,拼尽全力,跃起,将小寂竹扔下了悬崖。 “娘……”小寂竹完全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一幕,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南宫寻微笑着,将手中的玉龙重重地塞进小寂竹的手里,缓缓道:“竹儿,娘可能不能陪你到最后了,不能跟你一起好好活下去了,不能看着你长大了……可是娘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你的……拿好玉龙,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娘,看着呢!” “噗——”一把剑突然从南宫寻的胸膛穿出,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喷涌的鲜血朝着小寂竹而去,小寂竹睁大了眼,看着鲜血一点点把自己给染红,看着南宫寻的血,一点点地进入自己的眼里…… 背后,是一个士兵得逞的笑容。 南宫寻将身体微微前倾,随着小寂竹一同坠入悬崖底下。那些人,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辈子别想,以后也别想! 南宫寂竹站在悬崖上看着南宫寻的身体缓缓下坠,嘴唇一点一点地张合,随着低哑的声音,他喊道:“娘……”这是他在看到这些回忆之后,第一次叫南宫寻“娘”,这是他在忘记一切后第一次承认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娘”……然而,为时晚矣…… 往后的一生里,小寂竹会醒来,他再也看不到南宫寻的影子;会忘掉南宫寻,永远不会记得她,直到他遇见了流云……小寂竹会长大,会成为南宫寂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行尸走肉般的南宫寂竹,没有感情,背负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背负的罪孽。 南宫寂竹在悲伤之余,也在等待着自己从回忆中醒来,这段回忆也应该到此为止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意料之中本应该回到的现实却并没有如期而至。他仍处在回忆里,仍站在南宫寻和小寂竹跳下去的悬崖边。 难道……回忆还没有完?南宫寂竹皱起了眉,到了这里他也能猜到后面他将会经历些什么,忘掉一切,然后从深渊中走出去,到处发疯杀人,最后被清虚唤醒,带回仙门。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回忆并没有停止,反而是在继续进行?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一点点的蔓延,南宫寂竹不敢接着往下想了,回忆还在继续,也就是说明后面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南宫寂竹希望那些只是深渊下的小寂竹的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往那个方向想,如果,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回忆没有停止,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他现在身为“南宫寂竹”所经历的一切,也就有可能是假的了。 本来南宫寻的事情已经够他难受的了,现在这种事又发生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低沉愠怒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南宫寂竹回过头,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眼里。 此刻的小流云一身黑衣,表情冷漠,没有丝毫感情。他冷冷地扫过那些士兵,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处,是刚才那个一剑刺穿南宫寻胸膛的士兵。那个士兵察觉到了小流云的目光,身体不禁缩了缩。 “都给我滚!”小流云冷冷地开口。 周围的士兵马上吓得四散逃跑,只留下那个士兵和小流云站在悬崖边。 “您……不杀他们灭口吗?”那个士兵低着头不敢看小流云,可语气里却是有些责怪。 “比起杀他们灭口,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小流云冷笑,当真是冷笑,一点感情也没有,比南宫寂竹那种还要胜上十分。 “早就料到王您是不会轻易就放过我的,但此次出手,我已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的,只等王的责罚……就是死,我也觉不后悔!”那个士兵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小流云。 小流云不怒反笑,说道:“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死了就能换回寂竹吗?你不配就这么直接死掉。” “王,你……”士兵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许久他才慢慢地说出了一句话,“也对,是我不配……可是王,您是要一统天下的啊!怎么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这么放弃您的大业呢?” “我何时有说过我要放弃?”小流云看着士兵,挑了挑眉,“你们这些老家伙究竟有多少人是把我当成了傀儡用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当初前任王将您托付给我们的时候……”士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小流云一下子给打断了:“够了!这些话我已经不想接着听下去了,这一次的事我暂时不会追究你们,你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来。可也希望你们以后行事注意些,一旦被我知道了,我觉得你们也不想被轮回割一刀吧?” 士兵还是有些心存侥幸的,他低下头回答道:“是!”便直接退下了。 等那个士兵退下以后,小流云直接跪在地上,用手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他皱着眉看着自己被砸出血来的手,好半天才说道:“可恶!”眼看着已经红了眼,可小流云却还是忍着不哭。 南宫寂竹也看出来了,尽管他的眼睛本来就因为愤怒而变成了魔族特有的红色,可眼圈微红,看得出来他是在忍着泪水。虽然明知道没有用,可南宫寂竹还是忍不住蹲下来对着小流云低声说道:“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哭的话现在就可以哭,你可以放心,这里没有别的人。”这不仅仅是对小流云说的,更是对流云说的,虽然南宫寂竹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流云了,可他看到小流云这副模样还是想去安慰。一是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流云,二是现在在这里,他尽管再想流云也终是见不到他的。 然而小流云接下来就像是听到了南宫寂竹的话一样,“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泪如泉涌,完全止不住。他一边哭还一边喊着:“寂竹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回来好不好……” 南宫寂竹看着小流云,心里一时之间是真的五味杂陈,他本就不该对流云有任何误解。因为倘若流云真的是心怀不轨接近他的话,那他现在也不应该在这里了。再怎么说,流云终究还是流云,到底还是那个其实很粘着他的想要人依靠的流云。 往后的日子里,恐怕流云都是处于一种极度悔恨的状态吧,在落夕村见到他时,那个时候的流云又在想些什么呢?是雀跃,还是哀伤……这些事犹如心魔一般,让他忘不掉,以至于在皇城幻境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南宫寻,那时,他还不确定南宫寂竹究竟是不是小寂竹。 而桃源,从此消失于世间,千百年来再无人访问,是否会有生还者,也无从知晓。 第五十一章 渊中人不知往生处 接下来的回忆像是跳过了一般,南宫寂竹走下悬崖,看到被封在深渊底的小寂竹是就知道了一切。南宫寻把小寂竹扔下悬崖的时候,用掉了自己最后的灵力,设置了一个封印在小寂竹身上,让他在掉到深渊底部时不会受伤,但也不动弹。至于解开封印的时间,南宫寂竹也不知道,或许是一天两天,或许是一年两年,或许是几百几千年…… 这么长时间的封印,南宫寂竹也意识到,从一开始南宫寻就不希望小寂竹再出现在人世,至少在往后十几年里小寂竹是不可能出这深渊的。但他也感觉得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深渊底下的小寂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像是睡着了般,可却还有意识。只有一点南宫寂竹没预料到,那就是小寂竹的再一次苏醒会是在千年之后。 小寂竹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明明是睡着,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没有任何感觉,什么也看不到,除了……眼睛有些略微发痛。这么一想,小寂竹只觉得眼睛更痛了,越来越痛,痛得他受不了。 “娘……你在哪啊……竹儿眼睛好痛……真的好痛啊……” 可他并不知道,不会有人在回应他了,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他往后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南宫寻,不会再有他的娘。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小寂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他的眼睛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痛了。或许是因为已经适应了痛的缘故,小寂竹除了觉得看不见东西以外,眼睛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不痛了,他就可以静下心来背口诀,虽然不能动,不能练剑,但背口诀也是不错的。 “娘,你教的口诀竹儿都背完了,你该教竹儿新的口诀了。”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小寂竹的手里紧握着玉龙,这是他可以感觉到的,可玉龙是娘的,怎么可能会在他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小寂竹索性干脆不去想,或许过一段时间娘就会来了,然后把玉龙从他这里拿走,然后带他出去。 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小寂竹这么想,桃源应该还好好的,大叔大伯和那些居民应该还是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每天应该都会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叔叔过来找娘,然后跟娘聊一些最近关于桃源的事。他在桃源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对桃源里每天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出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流云呢!他应该等他等了好久吧? 想到这里,小寂竹觉得有点累了,眨了眨眼,黑漆漆的,什么的看不见。把目光转向周围,也是如此。这个时候,小寂竹的眼睛又开始痛起来了。 明明已经适应了啊?可为什么还会痛?为什么一想到桃源,一想到娘,一想到流云就会痛?小寂竹眼睛痛到实在忍受不了了,只觉得眼睛一湿,他应该是哭了。伸手擦了擦眼睛,小寂竹只觉得手上黏黏的。闻了闻,却什么味也闻不到。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可以想起桃源的那些,他就止不住的流泪。泪水流到嘴里,嘴里带着些许腥味,可除此之外,没有味道。 耳边传来的,是娘的声音:“竹儿,即使没有娘,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听到了吗?” 小寂竹似乎是想起来了些什么,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头有点痛,可意识却逐渐麻木了。 南宫寂竹看着深渊底部的小寂竹,他蜷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这是本能的,南宫寂竹也知道他究竟是想起了什么,深渊底部的确是很黑很黑,黑到没有光,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南宫寂竹是早就适应了黑暗的,即使再黑他也能看清楚东西。的确,他在小寂竹那里,看到红色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上,“吧嗒”的响。 南宫寂竹记得,南宫寻的血是漫入了小寂竹的眼睛里的,那么也就是说,小寂竹现在在流的,并不是眼泪,而是混着血的血泪。如果不流出来,小寂竹大抵是会瞎掉的,又或者直接渗入眼睛里,可从此他看到的一切将都会被染上血色。 按照现在的南宫寂竹来看,小寂竹应该是把那些血泪都流干净了的。血泪滴到玉龙剑身上,便融了进去。这些,南宫寂竹也看在眼里。兀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有些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东西也一下子弄清楚了。等从这里出去后,他应该就能见到某个人了。 腰间的玉龙被南宫寂竹慢慢握紧,再见到她,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小寂竹还在深渊底,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没了意识,眼睛的痛和流不停的眼泪,他也已经感觉不到了。梦里,他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桃源被大火吞噬了,村子里横尸遍野,娘抱着自己哭,一边哭,胸口一边不停地流血。他问娘怎么了,娘一开口,血就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猛然惊醒,小寂竹才发现那只是个梦。对啊,这是个梦,他又在担心些什么?娘还活的好好的呢!过段时间就回来找她,他只要乖乖在这里等着就好。 握紧了玉龙,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并没有多大变化,至于已经过多久,南宫寂竹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外面看一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封印在角落当中的小寂竹突然有了动静。 又做梦了,又是那样的梦……小寂竹逐渐意识到,或许那些梦并非全是梦,可能会有些是真实的,那么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小寂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想了想,他又感觉那些梦都是假的了。因为在小寂竹的意识里,桃源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不会有战火纷争,所有人都和谐相处。所以,那些梦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真的是这样吗?耳边突然有一个声音这么说,紧接着又是一声同样的话。小寂竹皱着眉听完这两声,本以为已经完了,可接下来又是同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三句话,一个声音,像极了小寂竹自己的声音。就连小寂竹也有些疑惑,这些话他分明没有说过,准确的来说,他连话都说不了,可现在在他耳边说话的又是谁? 南宫寂竹走到小寂竹那里,手轻轻地覆上结界。感觉到结界的力量弱了许多,大概应该是快要消失了,南宫寂竹便收回了手,看来小寂竹是马上快要出来了,这样的话,他也可以离开这里然后去看看外面的样子了。 而结界里的小寂竹却并不好受,他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不该失信于你。” “竹儿,答应娘,好好活下去。” “寂竹,你究竟要在这里待到几时?桃源里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不……没有……他怎么会忘了呢……那些人,那些外面的人毁了桃源,还杀了他的娘……他怎么会把这些忘了呢?他就算是死也忘不了! 强烈的恨意突然就这么从小寂竹的心里涌出,小寂竹并不奇怪于自己为何会这样,就感觉这样的自己才是本来的自己。 南宫寂竹已经看到封住小寂竹的结界支撑不住了,马上,小寂竹就要出来了。南宫寂竹决定不再留在这个深渊里,他要出去看看。毕竟再在这里待下去,看到的也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从深渊里走出去,南宫寂竹大致看了看深渊周围的地方,才意识到一点,原来小寂竹果真是在深渊里呆了千年。这个时候就连南宫寂竹也不得不说南宫寻的心思缜密,了,想着用千年的时间去让世人忘记桃源,忘记小寂竹,然而,南宫寻单单没想过一点,那就是,即使世人都忘了小寂竹,忘了桃源,小寂竹却忘不掉。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得到解释了。 如果他就是小寂竹,如果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深渊里过了千年,那就不难解释为何在南宫寂竹初次清醒时,会被天下人所指……但倘若这些都是这样,为何他一点也不记得? 小寂竹睁开眼的那一刻,周围一片灰暗,他向四周看了看,决定离开这里。走出深渊的那一刻,午时的太阳挂在天上,阳光正盛。小寂竹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即使阳光直直地照进他的眼里,他也没有任何感觉。他所看到的,只有一片灰暗。手中握紧了玉龙,小寂竹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人烟处一步步走去。 “喂!那边那个孩子!别站在那里!我们在干活!”农田里的农民正在耕田,突然走过来的小寂竹倒是显得无比扎眼。农民没有办法,只好走过去把小寂竹往边上扯。 然而农民并不知道,正是这么一扯,反倒是激怒了小寂竹。小寂竹将手中的玉龙拔出剑鞘,抬手,落下。血染红了大片农田,农民甚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了就倒在了地上。小寂竹继续往前走,迎面遇上的人,小寂竹抬起手然后狠狠地斩下。他提着剑,一直往前走。 南宫寂竹也亲眼目睹到了小寂竹杀人时的样子,面如死灰,来者皆斩。不论男女老少,也不论是否是无辜的人,小寂竹只知道不停地将一切阻挡他的人杀掉。南宫寂竹也不知道小寂竹究竟是想去哪里,他只是一直往前,并且就这样一直走,没有任何停歇。 已经是第三天了,南宫寂竹也跟了小寂竹三天。三天三夜的消耗,小寂竹却还是没有停下,虽然看上去是没有什么事,可也只有南宫寂竹明白,再这么下去,小寂竹是会死的。 眼前的景象,看不到;血腥的气味,闻不到;耳畔的嘶鸣,听不到;嘴里的血气,尝不到。对于现在的小寂竹来说,他所处的地方这是一片灰暗,不管围上来的是谁,格杀勿论。 要是能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终于,皇城的军队还是来了。 南宫寂竹看着小寂竹被千军万马团团围住,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小寂竹是他,小寂竹经历过的,也就是他经历过的。 天很黑,下着丝丝细雨,弓箭手拉满弓,箭的方向便是小寂竹,小寂竹像是没看到一样的,即使被团团围住,也还是一剑一剑地挥下。 南宫寂竹闭上眼,任凭耳边不断传来弓箭的破空声,他不会再看下去了,他不想看了。他不是怕,可接下来的事…… “竹儿……好好活下去……” 弓箭扎在身上,小寂竹却没有痛感,他睁大了眼看着天边,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 娘叫他要……好好活下去…… 娘,你为什么……要留着我一个人呢…… “寂竹,答应我,活下去,一定!” 这个声音……小寂竹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他盯着天上,阴沉的天空似乎是有光破开。 他累了,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一道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扯出一个费力的笑,他好像是看见了……终于可以就这么结束了吗…… 士兵都退到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他,毕竟,就在刚才,这个小孩子还在箭雨之中斩杀数人。 南宫寂竹睁开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寂竹,他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可转念一想,不对! 就在这个时候,白衣的道长突然从天而降。这个人是谁,南宫寂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仙门七大长老——清虚。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仙门所有的人都说他是清虚下山捡回来的。虽然清虚和其他的长老并没有对他特意说这些事,南宫寂竹还是有些印象的,是清虚救了他,可除此之外,南宫寂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活下去吗?”清虚看着地上的小寂竹,淡淡道。 小寂竹眨了眨眼,没有力气,可是本能的,他想活下去。就当是为了娘,为了流云吧…… “你叫什么名字?”清虚弯下腰,手抚上小寂竹的额头,问道。 “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看着清虚,眼神复杂,他明白了,他的记忆是被清虚动过的……那么……南宫寂竹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看向清虚。 眼前的画面突然渐渐褪去,南宫寂竹皱着眉,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意识归于混沌…… 第五十二章 流云失踪神魔引现 南宫寂竹再度醒来之时,是在一间房子里。南宫寂竹努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下子从回忆的出来的太快,他还有点无法适应。 只有最后一幕,南宫寂竹不由得再次握紧了拳头,他本该是……只是这些都是他前所未料的,他并非是无法接受,只是……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一间小屋,说起来,他本来是在湖边的。 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屋外走,他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的!南宫寂竹走到屋外,却发现自己正在湖边……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从一开始就有人特意掩盖起了这间屋子,那个人是谁,南宫寂竹也已经猜到了,流云。长吁一口去,南宫寂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流云把他带入那个回忆里,却并不做什么其他的,只是让他回忆起那些记忆。尽管如此,南宫寂竹也还是觉得,流云从来都没有想到要害他,因为明明把他困在哪里就可以了,可流云却什么都没有做。 南宫寂竹有些慌了,流云在哪里?难道是觉得他会责怪他而躲起来了?可是他完全没有任何想要责怪流云的念头啊!流云应该是懂他的啊!毕竟,流云和他……是从小就认识的…… 想到这里,南宫寂竹突然感觉有些莫名的好笑,明明是从小就相识的,可是……他把流云给忘了,连同南宫寻,连同桃源里的那些。但其实,南宫寂竹他是不恨仙门,不恨清虚的。因为正因如此,他才能这么安然无恙的过了这么多年。相比起来,他只是觉得有些空虚,以往的十多年只不过是假的,而他自己也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如此虚假,如此真实。 找不到流云,南宫寂竹像是发了疯,怎么会找不到?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必须要找到流云,必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要谢谢流云。 有些话,他不现在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南宫寂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一直以来流云都黏在他身边,所以南宫寂竹从来没有想过流云会离开他,可现在,南宫寂竹突然就无法接受流云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南宫寂竹突然就笑起来了,他怎么会这么想?流云不是还没找到吗?结果,南宫寂竹突然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是笑了吗…… 等等,他笑了?他好像是笑了…… 虽然南宫寂竹还是不懂他为什么会笑,可是,这的确是让他有点惊讶。他还以为他不会笑了的。 从那段回忆出来之后,南宫寂竹就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他变得不再像是南宫寂竹,他现在更像是小寂竹了。他现在这般反倒,与没有经历过那些的小寂竹反倒是越来越像。 就在已经知道自己原本也是有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之后,南宫寂竹的意识就有些改变了。而在知道南宫寻死前并不是想让他怀着仇恨活下去之后,南宫寂竹突然像是解脱了一般,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就没了。因为在南宫寂竹眼里,他和这世间已经是两清了,互不相欠。 从小屋的结界里出来,南宫寂竹走到湖边,却发现一位红衣的少年正站在湖边恭候多时。 “出来了?”御子仪笑着看着南宫寂竹,神色自然,只是右手覆上了腰间的衡上,见南宫寂竹后退了两步,御子仪叹了口气,“过来吧,我不动手总可以了吧!”说着,他把手从衡上移开了。 南宫寂竹还是十分警惕地盯着御子仪看,御子仪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这么看着我,是在怕我对你动手吗?你就放心吧!我现在也杀不了你!不过,我跟动手可不是因为我怕你,我只是惹不起你后面那个人!”尽管如此,御子仪的口气还是嚣张到了极致。 “谁?”南宫寂竹有些疑惑,他后面的人? 御子仪自然是听不懂南宫寂竹这句话的,他看了南宫寂竹一眼,见他一脸疑惑的样子,也算是明白了些什么,说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是不会说话吗?你后面的人你自己难道就不清楚吗?还要我提醒?你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御子仪不停地说着,全是说南宫寂竹的,南宫寂竹听烦了,冷声道:“说,我后面的人是谁。” 御子仪一怔,才缓缓道:“你难道就没意识到,流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南宫寂竹被他这么一提醒,还真有些明白了。说起来,他在那段回忆里,除了知道流云是魔族以外,还真有过那么一种怀疑。 流云会不会就是魔王呢? 这句话没想到他竟然是从御子仪口中得到了证实:“魔族北疆的王,你不会不了解这一段历史吧?的确,现在北疆是群龙无首,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北疆了。那个人是谁,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吧?你可还真是天真啊,如果流云不是因为是魔王之子,又怎么能在魔族人间来去自如呢?况且,你应该知道我和流云是认识的吧,这可不是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他本来就同为魔族。我是南疆魔王之子,他的的身份早就已经不言而喻的吧!你还真是傻得可怜呢!”说着,御子仪还露出一种十分同情的表情。 听到这些话的那一瞬,南宫寂竹的手覆上了玉龙的剑鞘。这一次,他并非是感到慌乱,而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很长时间以来,直到现在,南宫寂竹也从来都不了解流云。他想了解流云,可却没有办法了解流云,流云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 流云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不可知的存在,流云知道他的所有,前尘往事,可他却还是对他一无所知。他无法了解,他没有太想着要去了解流云。流云一直陪着他,以至于他以为流云可能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习惯了流云,习惯了一直都有人在他的身边,但是那个人可能必须得是流云吧…… “喂喂喂!我还有话要说呢!”御子仪看着南宫寂竹那副陷入回忆出神的样子,突然大喊道,“这个!他让我给你的!收好了!弄丢了可是我要负责!还有,他让我转告你,按照约定,魔族三年之内都不会侵犯人间,所以,你也不要自找麻烦的去找他。”说着,御子仪丢给了南宫寂竹一块石头。 南宫寂竹接住,拿在手上看了看,也的确是十分惊讶,神魔引!可是,神魔引怎么会在流云手上? “那个东西照理说应该是早就被人给毁了的,我跟沈杺那个小鬼去找也没找到,还真不知道怎么会在他那里。”御子仪说着,便要走,明明阵都已经画好了,他还是转过身看着南宫寂竹,说道,“对了,那个小鬼我要了,不还你了,别找我要,小心我连他一起打。” 说完,御子仪就踏入阵中走了。 只留下南宫寂竹一个人站在湖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杺被御子仪带走这件事南宫寂竹倒是并没放在心上,他想着的,是流云。 如果照御子仪的话,神魔引应该是找不到的,可是现在他却正握在手上。手上的力道不仅加重了几分,南宫寂竹还是决定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如他所想,神魔引上的血,有一半是他的,而另一半……如此纯正的魔族血,应该是流云的吧…… 南宫寂竹不禁感觉握着神魔引的那只手滚滚发热,连同着他的心一起,似乎是被人包裹住了一样,很温暖。 突然,神魔引上透出了淡淡的光泽,南宫寂竹的身后,一道虚幻的影子轻轻抱住了他。 “寂竹师兄。”他附在耳边,轻轻地唤着。 “流云……”南宫寂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哭。 “寂竹师兄不用担心流云了,流云是有事要先走了,寂竹师兄不用来找流云哦!好好修炼,流云就很高兴了。”流云说着,叹了口气,收紧了臂膀,可南宫寂竹却没有任何感觉,“真不知道寂竹师兄现在有没有讨厌流云啊……不过呢,流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寂竹师兄呢!寂竹师兄你也不要来找流云,流云也不会来找你的。嗯……这是没办法的事,本来是怕寂竹师兄想流云的,可是想了一下,如果流云不说,寂竹师兄可能会更生气吧……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还有,能陪着寂竹师兄这么长时间流云很开心,寂竹师兄你放心,流云绝对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虚影渐渐地消失,终于是什么都没有了。 流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不能去找流云。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去找流云啊…… 从神魔引,到白夜城,再到枫叶林,再到那十几年的陪伴,再到初遇时的落夕村……南宫寂竹真的有些无法接受现在突如其来的事实,他们就要这么散了?南宫寂竹握紧了玉龙。 这个时候,玉龙突然发出了一道光,一个女子在光的映射下站在南宫寂竹面前,微笑着看着南宫寂竹。 “竹儿都长这么大了啊!”她的语气有些惊讶,捂着嘴,睁大了眼。 南宫寂竹不说话,他也没想到,南宫寻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南宫寂竹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南宫寻只觉得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来了。这不能怪他,因为流云的事已经让他过于伤心了。 “竹儿怎么看上去不高兴?是不是心上人丢了?”南宫寻倒像是早就猜到了什么事一样。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这种事没必要瞒着。 “好了好了,娘不逗你了。”南宫寻笑着掩着嘴,接着说,“刚才的事呢,娘都看在眼里,包括竹儿你回到那段回忆里,娘也知道。不得不说,流云还真是很喜欢竹儿呢!而且也很为竹儿着想,竹儿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娘也很高兴。况且,竹儿你都这样了,娘也不可能说些什么。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 南宫寂竹认真听着南宫寻的话,这是身为一位母亲才会说的话。 “不过呢,竹儿你也要知道,既然既然都说了不要你去找他,那你也不能现在就去吧?就算要去,那也是要等好长时间的。”听南宫寻这么一说,南宫寂竹倒是觉得好了很多。 南宫寻走过来,摸了摸南宫寂竹的头,虽然是直接穿过去了的,可南宫寂竹却还是感觉得到。 “你要走了吗?”南宫寂竹看着南宫寻,不由得问道。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南宫寻看了南宫寂竹一眼,“竹儿你先别想那么多,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失的,好不容易见到竹儿,还是竹儿长这么大了,娘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呢?再说了,娘附在玉龙上的灵力也不是白花的,竹儿你就安了这颗心吧!”说着,南宫寻从南宫寂竹面前消失了。 有了南宫寻的这些话,南宫寂竹一下子就松了口气,不会离开他就好……他现在是真的不能再接受有人离开他了。 但,南宫寂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会撒谎,可南宫寻却不一定不会。就像是推他下悬崖的时候,南宫寻不就是把他封在深渊里了一千年? 用灵力探了探玉龙上的灵力波动,在确定南宫寻没有消失之后,南宫寂竹才算是松了口气。如果南宫寻现在就消失,估计他真的会疯了吧? 握紧了手里的神魔引,南宫寂竹却并不急着回仙门,再让他在外面多待几天吧…… 魔族北疆王宫的大殿里现在还点着灯,流云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御子仪微微冷笑:“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能说话呢?” “说笑了吧,我只是想让你好看点。”御子仪也笑了笑,气势还没被比下去。 “算了算了,过几天还有事,你就帮忙好好准备一下吧。”流云摆了摆手,让御子仪先走了。御子仪离开大殿,只觉得这个算是他姨母生的孩子竟然比他还要难对付。不过说起来,难道流云把他请过来本来不是为了过几天的事? 流云一个人坐在大殿里,挽起袖子看着手腕上的伤痕,他是故意要用轮回划的,不然就这么消失了多没意思?况且,这也算是接下来他无味的人生的一点挂念了。 看着殿外,流云轻轻叹了口气:“寂竹师兄,你就当从未见过我吧……” 第五十三章 回仙门寂竹峰闭关 五天之后,南宫寂竹回到仙门,带着丢失的四样禁器,任务完成的也还算完美,只是一开始与他一同同行的沈杺和流云却没有回来。 可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南宫寂竹回来了就好了,其他的人不管也罢。再说了,那两个人也不算是仙门正规正的弟子,仙门是可以不管的。 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仙门事多,可也不是样样都得管。就像是流云和沈杺失踪,柳如焉离开仙门多年,梵夕私放囚犯等等。并非是不想管,而是管不过来,所以也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伤神,可又说起来,修仙本就应该追求内心的平静,过多的在这种事上耗,对修炼是没有半分好处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仙门能一直这样屹立不倒的原因了。 但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当梵夕带血的无忧扇和忘忧剑被带回来时,当失踪多年的柳如焉回来时,当一些旧事被悄然提起时,当南宫寂竹孤身一人归来时,仙门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仙门。 清虚闭关不出,千修清理门户,就连红玉和玄尘,也意外的沉默。 南宫寂竹站在苍玄殿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邱尚卿脸色阴沉地坐在大殿之上,清虚还是没有来,千修将柳如焉关入地牢,其余几人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可无奈何的模样。 南宫寻终是走了,南宫寂竹把手放在玉龙的剑鞘上,怔怔出神。他在想一些事,是关于南宫寻和流云的。 南宫寻是在三天前消失的,果然,她附在玉龙上的灵力并不足以支撑太久,能和南宫寂竹共处三天,灵力也早就已经消耗殆尽。 南宫寂竹并未挽留,甚至可以说,南宫寂竹对南宫寻的离开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与难过。要走的留不住,既然南宫寻看到他很开心,那就已经足够了。他还好好的活着,南宫寻是早就已经死了的,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他有何必去自找痛苦? 现在的南宫寂竹,可能只对一人有一点牵挂,流云。 可无论如何,流云是回不来的了,他也不打算去找流云了。这是他思考很久之后决定的。对于流云,南宫寂竹的感情有些说不清,关爱,关心,还是思念? 几日未见倍感思念,这种感受南宫寂竹有些不懂,尽管他知道一切关于小寂竹的事,可他终究不是小寂竹。 他是南宫寂竹。 无论是南宫寻还是桃源,南宫寂竹对他们的感情始终不是小寂竹。换成南宫寂竹,是断断不会为了桃源而去如此复仇的。即便是明知仙门其实并非他所知的仙门,可南宫寂竹还是要回来,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他对邱尚卿和七位长老的承诺。 护了他这么多年,仙门跟他也算是两清了。 对于这些,他终究是无可奈何。 沉默良久,南宫寂竹终是开口了:“寂竹请求回寂竹峰闭关三年。” 虽然不知道流云为何要御子仪同仙门承诺下三年之约,但至少可以说明,三年以后,绝对会有机会,再次看到流云。 大殿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最后的最后,也只是邱尚卿点头默许了。 三年之约邱尚卿他们是知道的,也就明白为何南宫寂竹会决定闭关三年,只是他们以为的是,南宫寂竹是为了三年之后的天下大变而做准备。 待南宫寂竹离开了大殿,回了寂竹峰,苍玄殿里才算是吵开了。 “你们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就不拦着一下寂竹吗!”这话是红玉说的,自然,玄尘肯定是要顶两句的:“你不也一样吗?还好意思说我们,你刚刚怎么就不拦着?”玄尘略带嘲讽的笑着,气得红玉直瞪眼。 “哎哎,你们也别吵了啊……玄尘师兄你也真是,好端端地气红玉师妹干什么?红玉师妹你也应该沉住气啊。”怀定在一旁劝着,可貌似是越劝越糟。 这个时候,千修一拳敲在玄尘头上,一下子就把玄尘给打晕了:“聒噪。” “安静了就好,安静了就好……邱邱啊,我跟小尘尘想先下山走走,你觉得如何?”白眉说着,拍了拍站在他身旁的念尘的肩膀,念尘也点了点头。 邱尚卿坐在上面没说话,千修却说道:“我觉得你们要走就赶快的,别老在这磨磨蹭蹭叽叽歪歪,走了就别回来了!” “千千,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白眉看着千修,笑道,“我们下山是有正事要办,去魔族一趟,没其他的,你怎么就……” 千修听了这话,皱着眉,道了个歉:“是我想多了,还请原谅。最近事有点多,一下子就昏了头。” “说起来,千修师兄你们家那个柳如焉倒是真的很麻烦啊!”怀定突然插了句嘴,“感觉就像是……十五年前的那位……”这句话他是不小心就说漏嘴了的,可这倒是让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许久未曾说话的邱尚卿开口了:“怀定这件事你忘了吗?这是不能提的。” “可是掌门师兄,这难道不是和那个人一样吗?离开师门,然后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的啊!”怀定脸色有些不大对劲,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想提,我并非是想惹事,只是,这是掌门师兄你说过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怀定啊,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念尘笑着转了转手中的折扇,不动声色地看向大殿上的邱尚卿,而邱尚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怀定咽了口口水,这些话是邱尚卿一早就跟他说过的,他只需要在大殿上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够了,只是……念尘这突然一问,看来是引起他的怀疑了。 “其实,你从一开始想说的就不是柳如焉吧?”念尘打开了折扇,“你想说的人,其实是梵夕,对吗?” 怀定沉默了,看向大殿上的邱尚卿,邱尚卿也不说话。 “掌门师兄,你是想帮清虚师兄吗?”念尘直视着邱尚卿,“在白夜城里,杀了人的是梵夕,可你偏偏要怀定师兄说是柳如焉,你不过是想借此抛砖引玉对吗?而你引出来的这块玉,指向的正是清虚师兄,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不难想到,你是打算把清虚师兄保护起来。你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既然事已经被念尘说到这个份上了,邱尚卿也没打算再遮遮掩掩的了:“是,我是打算用监禁的手段保护他。当年因为藏白的事我对他是一点情面也没留,可现在,梵夕的这个事我不能不管。梵夕此事必会牵连到他,所以,我也只能这么做了。至于怀定,辛苦你了,我……”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掌门师兄!”千修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不好好跟我们商量呢?清虚的事我们肯定是会答应的啊!你这个人是真的让人很恼火啊!” “嗯嗯嗯,掌门师兄你可真是想太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反对呢?当初不是说好了的吗?上下一条心,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的!”红玉笑着看着邱尚卿,语气也很激动。 “邱邱啊,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个事,我和小尘尘可是绝对会帮忙的!”白眉再一次拍了拍念尘的肩。 就连被敲晕了的玄尘也醒了过来:“虽然平时看清虚是真的不太爽,但,这个事我管了。” 也对啊,当年不是说好了的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谁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说,绝对会鼎力相助的。 寂竹峰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寂寥无人,不过的确是比他离开的时候要安静得多。南宫寂竹在寂竹峰上走了一段路,从山脚走到山腰,他接着准备走到山顶上,最后再回竹屋。 寂竹峰上的竹子是很多的,但这并不是南宫寂竹当初选这里的原因。寂竹峰四季没有变化,而且极少的几天会打雷下雨,这是南宫寂竹选这里的唯一原因。一想到当初的事,南宫寂竹就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他刚来仙门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俗事都与他无关了,的确是仙门帮他挡下了这些,告知天下,他已经死了。而出现在仙门的,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南宫寂竹。 其实绕了这么多圈,南宫寂竹果然还是无法强求自己接受身为小寂竹的过去。 不知不觉,南宫寂竹已经走上了山顶。山顶上云雾缭绕,让南宫寂竹有些看不太清楚,耳畔,猎猎的风声也混淆了他的听觉。 这里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吗……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他并不知道,云雾之中,有个人正一脸惆怅的看着他。 “寂竹师兄……”有人在喊他,可是听不太真切。 南宫寂竹拨开云雾,却什么也没看到。抬头看看天,异常的黑,应该是要下雨了。 没有办法,南宫寂竹只好下山,走到半山腰,南宫寂竹有些恍惚。他刚才是不是忘了,会叫他“寂竹师兄”的只有一个人。 想赶上山顶却已经来不及了,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走进竹屋,南宫寂竹坐在床上,玉龙被他放在一边。外面的雨声已经一点点透进来了,南宫寂竹听着雨声,有些焦躁不安。索性直接封住自己的听觉,这样南宫寂竹也就听不见随时可能到来的雷声。 这一下子让他想起了某件事,一件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 在流云刚来寂竹峰的那段时间,不管每天怎么样,天再黑也不会下雨,雨再大也不会打雷。现在他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些都是流云做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流云很久以前就跟他认识,可南宫寂竹还是想不通,流云为何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不懂事的儿戏吗?南宫寂竹突然有些希望并非如此。 闭上眼,南宫寂竹决定还是好好修炼,即使他现在连自己修炼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了。 “寂竹师兄,雨停了哦!” “寂竹师兄,你喜欢流云吗?流云很喜欢寂竹师兄呢!” “寂竹师兄,流云不会离开你的。” “寂竹师兄……不要来找我了……” 南宫寂竹皱着眉,明明想好了要静心修炼,可却总是分神。脑袋里全是流云在叫他“寂竹师兄”南宫寂竹心烦意乱地走出竹屋,外面,天已经放晴了。 天色将晚,夕阳也是一片鲜红。南宫寂竹一身素白,夕阳映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是一片火红。他记得他是穿过嫁衣的,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了很长一段路。 为何白夜城里和阿俚相连时,本应该由他再次感受的痛却突然没有了?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可是,那些痛,是必须要找一个人承受的,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有谁?是流云吗……南宫寂竹猛地想起流云紧紧握住他右手的那种感觉,不会吧…… 为何他会现在才察觉到?为何他会如此的难受?为何流云一直以来为他做了那么多? 为他驱走雷雨的是流云,带他走出幻境的是流云,替他承受痛苦的是流云,帮他找回神魔引的是流云。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件事都要为他做? 有些时候,南宫寂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谢谢流云,还是有别的意思。长久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现在他必须要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竹儿是真的很喜欢流云呢!”南宫寻的这句话突然就被他想起来了。 喜欢吗?南宫寂竹有些疑惑,可能吧…… 或许那个时候的他并未料到,接下来的三年,将会是他最难熬的三年,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他,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几天后,苍玄殿上,邱尚卿一脸严肃地看着刚从魔族北疆回来的念尘和白眉。大殿上除了清虚还是没来,其他的几位长老表情也是异常的凝重。 “魔王登基了……”白眉这一次说起话来意外的沉重。 “是流云。”念尘接下来的这句话顿时让大殿上的气氛凝固了。 邱尚卿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南宫寂竹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好像也是叫流云。 第五十四章 踏魔界只为寻一人 当念尘走上寂竹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接受即将而来的情况了。念尘推开竹屋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顿时有些紧张了,南宫寂竹的人呢? 众人口中相传的不过是南宫寂竹当年回来之后,闭关三年,虽然是有些添油加醋,可也是真的。但念尘和其余的几位长老却觉得南宫寂竹是觉得自己失职,没有照看好流云和沈杺。 “念尘长老。”南宫寂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念尘回过头,却看到南宫寂竹冰冷的目光。 “哈哈……”念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寂竹啊,没想到你在这里呢……哈哈哈……” “何事。”南宫寂竹看了看他,把头撇向一边。 “那个,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们和魔族的三年之约不是快到了吗,掌门师兄决定过一段时间就去讨伐魔族……”念尘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越来越没底气了,“我就是想来告诉你,这三年你呆在寂竹峰上闭关可能不知道,现在魔族的魔王是……呃……流云……”念尘现在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南宫寂竹扫了他一眼,直接把他的嘴给封住了。 “得罪了。”南宫寂竹甩了一张符过去,那是封印用的,他是打算把念尘封在这里几天。 念尘露出苦笑的模样,看来是他倒霉了,算了,他刚好也不想回去。不过,寂竹就算急着想去收拾流云也不至于走的如此匆忙吧?一转眼南宫寂竹就不见了。 南宫寂竹特地没有选择乘玉龙,那样会引起人的注意,至于去魔界的路……他记得流云是在北疆,那么一直向北走就可以了。 他有一个打算,他现在要去魔族,找流云,然后,弄清楚一些东西。 三年来,他在寂竹峰上每待一天就莫名的难熬,他实在是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他是真的喜欢流云的话,此次去魔界,应该可以弄个明白了。离开仙门很远之后,南宫寂竹就召出了玉龙,直奔魔族北疆。 路还是有些远的,不过以玉龙的速度,两天应该可以到。南宫寂竹并不担心会有谁追过来,他把念尘困在寂竹峰就是为了拖住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仙门是不可能依靠的了,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就一个人,反正无论如何,他现在就是要去找流云。 此时的北疆倒是有点小事。 御子仪从流云的房间里走出来,神情严肃,招了招手,立马撤掉了周围的守卫。 “沈杺呢?”御子仪问道。 “可能……出去了吧……”一旁的侍卫说道。 “算了,我待会再去找他,你们给我听着,接下来的几天谁也不准靠近王的房间,外面我会设阵保护的。”御子仪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另外,你们该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侍卫突然就直冒冷汗,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 “没有就好。”侍卫话还没说完,御子仪就已经转身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就有人上来在地上画阵。 已经过了一天了,不过还是比南宫寂竹一开始料到的要快,现在已经能看到远处深灰色的天了。南宫寂竹乘着玉龙到了人间和魔界的交界处便停下来,收回了玉龙。看着天色,应该是原本就如此的,可南宫寂竹还是有些怕,如果打雷下雨了怎么办? 在他强行说服自己之后,南宫寂竹终于决定踏入魔界。 魔界还算是比较有生机的,至少地上也还是有些花花草草的。南宫寂竹并没有去理会那些长相有些怪异的花草,的确,这些花草太过鲜艳了,可是他现在无心去想有什么不对劲的。 前面似乎是有人,南宫寂竹眯了眯眼,想到自己一个人走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不如去问问魔族的人。 “路。”南宫寂竹习惯了少话,也就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什么?”面前的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什么,“你说话麻烦说清楚点!不说清楚会死啊!”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听这个语气……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人:“沈杺。” “啊?你叫我干什么?”沈杺听着马上转过了身,然后……他瞬间呆住了,片刻之后,沈杺回过神来,才说道:“大师兄……怎么是你?” 南宫寂竹这下子才松了口气,如果是沈杺的话,应该比遇上其他的人要好多了吧,想了想,南宫寂竹说道:“为何在此?”果然他还是没办法把话说清楚点啊…… “我?”沈杺指了指自己,笑了笑,说道,“我又被人赶出来啦!”他笑的时候露出了那对小虎牙,感觉他倒是很不在意这种事。 “谁。”南宫寂竹的脸色倒是很不好看,毕竟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 “嗯?”沈杺睁大了眼,看着南宫寂竹一句话也没说。 “我是说,谁把你赶出来的。”南宫寂竹脸色有些阴沉,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把话说清楚了。 “……”沈杺更沉默了,连带着连南宫寂竹也不说话了。 风很大,但是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大师兄……”合着风声,沈杺缓缓开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总归是有些……在意吧?他们不敢对我动手,但是……我又不能打他们啊!”说着,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南宫寂竹听出了个大概,便不再去抓着这件事不放,其实沈杺也不是特别想提这件事吧……接着他又说道:“流云。” 这个是他本来就打算问的,只不过刚刚一下子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沈杺那里。 “流云吗?大师兄你如果是来找他的话我是能帮你的,但……”沈杺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大师兄,不是我劝你,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可怕……他好像是变了一样,反正,我感觉,我快不认识他了……” 虽然沈杺是这么说,可貌似一点也没影响到南宫寂竹,南宫寂竹还是说道:“带我去见他。” “好吧,大师兄,跟着我吧。”沈杺说着,转过身往前走,南宫寂竹跟在他后面。沈杺并不怀疑南宫寂竹的话,既然大师兄都说了要去见他,那他就去引这个路吧!说不定,大师兄能让流云变回去呢! “其实,这里也挺好的……”沈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不管怎么样,至少这里其实并没有人敢对我怎么样。大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仙门吗?” 南宫寂竹有些不明白沈杺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说道:“不知道。” “很久以前,我对仙门还是充满敬意的,毕竟是修仙之所,但,直到我来了仙门之后,我才发现,”沈杺顿了顿,轻声道,“原来所谓修仙,不过是没有人性的一种借口。” 所谓修仙,不过是没有人性的一种借口……这句话有些刺耳,以至于南宫寂竹不得不停下来思考片刻。他也不必维护仙门,的确是如沈杺所说,在仙门,强者至上,这也是这世间的道理,可是……很多时候,强者的确是没有人性的……就像是沈杺和流云,明明失踪了却还是不见人去找,梵夕私放囚犯,柳如焉离开师门,又何尝不是如此? “哎……大师兄你就当没听到吧!前面就是魔族大殿了,你进去了就往后面走,走到后院,后院的竹林深处就是流云在的小屋了。”沈杺往前指了指,淡淡道,“我现在还是不要回去了,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南宫寂竹点点头便往前面走,沈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接下来就差引开他了吧?” 走进阴沉的大殿,南宫寂竹意外地发现大殿里没有任何守卫,他一边遮掩住自己的踪迹,一边试探着周围的地方。虽然南宫寂竹不能保证这并非是个圈套,但暗处确实没有任何机关或是守卫。总感觉有些……太奇怪了。 就这样躲躲藏藏地走过了正殿,南宫寂竹径直往里走,按沈杺所说,流云是在后院竹林的深处。竹林吗……南宫寂竹有些奇怪流云为什么会在竹林深处,一时之间,他就想到了寂竹峰上的竹林,可怎么可能呢?难道,流云真的是因为想他…… 御子仪在收到情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魔族边界的地方,他看了看四周,却没看到沈杺,皱着眉,大喝道:“小鬼!你赶快给我滚出来!”没有人回应,这让御子仪更不高兴了。边境风大,御子仪一身红衣,在风里飞扬,他面色铁青,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小鬼!我全你赶紧出来!那些家伙我已经全都收拾了!但,我不介意再多收拾一个!”御子仪的语气里带着威胁,掩于其中的,还有半分慌张。 “不行,我不想回去。”沈杺的声音突然传来,御子仪朝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半点人影。 “你给我滚出来!”御子仪跺了跺脚,他现在是真的很生气,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生过气。而且关键是,她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那个小鬼做些什么,不能打不能骂,御子仪这是搞不懂他这么好好伺候着那个小鬼,那个小鬼怎么还是要搞出这种事? “你还是先在幻境里好好呆着吧,我们都需要冷静点。”沈杺叹了口气,他从一开始就在这里设置了幻境,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就站在御子仪跟前,可御子仪还是看不到了。 听沈杺这么一说,御子仪也是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他的幻境,御子仪按着均衡的两只手顿时青筋暴起,等他出去了,看他不打死这个小鬼! 没有丝毫压力的就来到了后院,南宫寂竹觉得这简直太不正常了,但刚刚走近后院,南宫寂竹就察觉到了一丝威压。 “诶?怎么有人进来了?”站在后院入口那个面色惨白的小姑娘突然看向他。 南宫寂竹没说话,那个小姑娘倒是说起来了:“你是来给我送吃的的吗?那就谢谢了!”说着,小姑娘突然张开了口作势要吞掉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向旁边一转,就躲开了那个小姑娘的一口。 “哎呀呀,我还没听说过吃的会跑呢!”小姑娘舔了舔嘴唇,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她身材矮小,但是速度却很快,一下子她就闪到了南宫寂竹跟前。 “我要过去。”南宫寂竹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难缠,直接说出了来意。 “先让我吃个饱再说!”小姑娘一把拽住南宫寂竹的衣袖,“另外说一下,我,苏啼,都快饿死了!” 苏啼?南宫寂竹觉得这个名字真的是……太怪了,就感觉有点像是鸟的名字……如果流云整天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的话……南宫寂竹突然觉得他很有必要带流云离开这里了。 苏啼一连咬了几次,却还是没咬到南宫寂竹,就算是抓住了南宫寂竹的衣袖,他也会马上闪开。 “我是真的很饿啊!你就不要欺负我了好不好?你就算过了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后面,还有那么多的陷阱等着你,你还不如让我吃了你啊!”苏啼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宫寂竹,她实在是咬不到南宫寂竹,索性直接装柔弱。 玉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苏啼的脖颈边,南宫寂竹冷眼看着,冷冷道:“说,后面还有什么。” “这……”苏啼打了个寒战,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吃的好像是……要吃了她呢…… “说。”南宫寂竹有些不耐烦了,如果后面还有人的话,就足以说明这里的不正常,沈杺不可能骗他,那就是说,冷眼可能已经出了什么事了,他必须赶紧过去。 “这个……我不能说!”苏啼看着南宫寂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才不要被他们说没用呢! 南宫寂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苏啼闪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再怎么说,我可是凶兽啊!”南宫寂竹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看来她是要出全力了。 第五十五章 战魔将连破四法阵 眼前的是一只青灰色的巨鸟,南宫寂竹看着那只巨鸟,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苏啼变成这样也是令他十分意外的,果然,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来看守这里的。 “哈哈哈!你就乖乖等着被我吃掉吧!我可是很厉害的!”苏啼笑着扑扇了一下翅膀,刮起的强风足以将巨树连根拔起。 南宫寂竹看了看苏啼,握着玉龙的手紧了点,但也并没有说明他有些害怕。 苏啼再一次又朝南宫寂竹冲来,这让南宫寂竹有些难以避开。 勉强往旁边一闪,南宫寂竹才没被苏啼吞进肚子里,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好到哪去……南宫寂竹觉得左肩有些生疼,应该是擦到了苏啼的喙……但左手毕竟不是他的惯用手,擦伤而已,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没咬中南宫寂竹的苏啼有些气急败坏地再度袭来,好歹她也是魔族的将领啊!虽说她是比不上他们那三个,可是她也不至于被一个突然闯过来的人给欺负了吧! 南宫寂竹这一次成功避开了苏啼的袭击,看样子苏啼也是急不可耐,那样的话……南宫寂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苏啼再一次咬过来时,南宫寂竹向上跃起,稳稳地落在了苏啼的头上,然后拿起玉龙朝苏啼的眼睛那刺去…… “哇——”苏啼哭叫一声,身体瞬间变回了原样,然后从半空中垂直往下落。南宫寂竹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稳稳当当地抱住了苏啼,让他自己在下面,朝着地面坠去。他也不是要杀了苏啼,既然她已经输了,他也不用赶尽杀绝。 “砰——” “你……还好吗……”苏啼站在一边,将他扯起来问道。 “啧……”说好肯定是骗人的,南宫寂竹只感觉左肩更疼了。 “算了算了,我让你过去总行了吧!另外告诉你,后面的还有三个人,他们过了之后还有五个阵,你小心点吧!”苏啼看着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总感觉他应该不是坏人,“你走吧!我不追你了!后面的名字先告诉你,秦蛊,左毒还有洛袭,他们可比我厉害多了!” 南宫寂竹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了。 苏啼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道:“其实你给我吃的不就好了吗?我都说了我饿了啊……” 走到后面,南宫寂竹也觉得周围有些不太对劲。明明应该是很好看的竹林,而且应该是很有顺序的,可现在……那些竹子在南宫寂竹面前杂乱无章地排成了一堆,而且路也变得弯弯曲曲。 迷阵?南宫寂竹有些怀疑这些竹子究竟是自然生长的,还是刻意排放成这样的。 陷阱实在是太明显了,可这是唯一的路,南宫寂竹也知道绕道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反正不管怎么样,就算半道上遇到御子仪也比不能赶快赶到流云身边要好的多。 “啊呀呀,进去了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人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算了算了,等着收尸去吧!”南宫寂竹刚进了迷阵就有人在背后小声说着。 这一段看似十分怪异的路没想到进来了才知道果然是有问题,南宫寂竹在竹林里走着,路不长,应该很快就能走到头,但南宫寂竹也很快发现,前面的路似乎是被竹子给挡住了。南宫寂竹拔出玉龙,准备把那些竹子给砍倒,他并不想在这里花太多的时间,里面的流云究竟如何他还不知道,在他跟流云问清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流云出半点事的。 “别别别!你把这些砍了,我可就不用活了!”神色忧郁的男人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我叫秦蛊,是被派过来看守这里的,你最好别乱动,出问题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让开。”南宫寂竹冷冷道,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要我让开也行,你打的赢我吗?不过看样子,苏啼那个废物又输了啊!”秦蛊对他扯出一个森然的笑容,然后走到南宫寂竹的跟前,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南宫寂竹的肩。 南宫寂竹立马察觉出不对劲,猛的想要闪开,结果却被秦蛊扯住了衣袖。秦蛊微微一笑,一掌拍在南宫寂竹的胸前。 “好了,我不跟你打了,你可以过去了!”秦蛊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宫寂竹也来不及多想,砍倒了所有的竹子直接向前冲去。 秦蛊看着那些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竹子,露出十分心痛的表情:“待会估计又要被王教训了……不过吧,蛊我都给你种下去了,能不能早点死可就要你努力了啊!” 其实南宫寂竹也大概知道秦蛊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停下。三年来的煎熬,或许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他不能就这么停下,他想知道,他对流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此路不通。”拦在他面前的应该是叫左毒,可是南宫寂竹已经不想想那么多了,玉龙出鞘,一剑挑飞,南宫寂竹便接着向前赶路。 “咚——”身后明明已经被南宫寂竹挑飞了的左毒,此时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南宫寂竹的正前方。 “让开!”南宫寂竹只觉得内心十分的烦躁,一声怒喝,抬手便是一拳打过去。 左毒生生接下了南宫寂竹这一拳,南宫寂竹出拳的手是右手,因为他的左肩在刚刚和苏啼的打斗中受了伤,左手完全使不上劲。可现在……南宫寂竹强忍左肩的剧痛,一拳狠狠得朝左毒脸上打过去…… 似乎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就接上这一拳,左毒硬生生地挨了南宫寂竹这一下,然后呲了呲牙。南宫寂竹这一拳没下死手那绝对是骗人的,这一拳的力道绝对不同于他往常的力气,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看左毒的反应,应该只是有点痛而已。南宫寂竹这才冷静了点,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在消耗力气。 “被看出来了,你走吧。”左毒却突然叹了口气,让开了自己身后的路,“你的确很厉害,只不过你被人暗算了,胜之不武,来日再战。” 南宫寂竹对左毒的这些话一点也没明白,只顾着自己往前走,既然他已经让开了,南宫寂竹是丝毫不会犹豫的。 就在南宫寂竹走了没多久之后,先前和南宫寂竹打起来的秦蛊突然走了过来,他冷笑道:“看不出来你也这么会玩弄人心啊!你明知道他中了我的蛊,肯定是坚持不到过了后面的,你还要让他过去……啧啧啧,你可真是太阴险了啊!左毒!那个家伙怕不是要在王面前毒发身亡……可惜了啊!” 左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他也算是真心想发那个人过去,看到他那么拼命,就算是不和他打又如何?只不过……希望洛袭那里,他不会拖太久吧…… 一转眼的功夫,南宫寂竹已经遇上了洛袭,一身白袍的家伙,面无表情。 “三招我就放你走。”洛袭看着南宫寂竹,眼神有些古怪,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南宫寂竹被秦蛊下了蛊,不过……他倒是很有兴趣看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能撑多久。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他现在左肩已经完全麻木了,胸前刚刚被秦蛊拍过的地方莫名有些闷,可是他已经来不及查看了。后面还有五个阵等着他,他不能再在这前面几个这里耽搁太久。 洛袭抬手下去便是一掌,他这一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南宫寂竹的左肩上,这是他刚刚就已经看出来了的。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的左肩是受过伤的,而且他应该还强行用力,这一掌下去,洛袭倒是很清楚的知道会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南宫寂竹吃痛,但神色依旧平静,其实如果不是求快,南宫寂竹不可能就这么任他们欺侮,但一旦他在这里花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么等他再去找流云,他怕赶不上。 眼看着洛袭又是要一掌下来,南宫寂竹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提起玉龙,将灵力灌进玉龙里,一剑刺去。他不能再这么毫无反应下去了,他深知如果接了这一掌会怎么样,洛袭是下了死手的。他要活着去见流云,然后带他走! 洛袭被南宫寂竹一剑刺中,他睁大了眼看着这个刚刚还打算生接他三招的人,是他轻敌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那个人故意的? 南宫寂竹将剑抽出,他并没有刺中心脏,但洛袭要想再拦着他,也是不可能的了。 无视倒在地上的洛袭,南宫寂竹继续向前走。但在动用过一次灵力之后,南宫寂竹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此时,魔族边境,御子仪面色铁青,红衣被风吹得翻飞,攥得发白的手还是在极力忍耐。他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可他现在必须要保持冷静。 沈杺看着他这个样子,估摸着南宫寂竹应该还没有赶到流云那里,还是不准备撤了幻境。他也不想对御子仪这么做,可是,比起御子仪,大师兄那边的确要更为重要些。他见过流云的,三年来,每天都是那副模样,那是他见过最不想人的人了,连人性也像是没有了一样。 “小鬼!你快放我出来!”御子仪突然大吼道,“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了的话,你最好赶紧放我出来!” 现在的御子仪,表情狰狞,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他应该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可沈杺还是不能放他出来,就算是御子仪强行破开幻境,他也还是要把他给拦住。虽然他并不清楚流云和魔族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但自从流云当上魔王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冷酷,阴鸷,性情喜怒无常,有的时候沈杺看见了,也觉得发麻。 他很害怕,如果流云就这么越陷越深的话,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可能回到以前了。他可以现在就从魔族离开,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好运,他可以瞬间从世间消失,可他就是想回到从前,在寂竹峰上的那段时光。 无论如何,就算是御子仪会灭了他,让他魂飞魄散他也还是不会改变分毫。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御子仪却突然平静了,他缓缓地对沈杺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你执意要把我困在这里,你就困着吧,我不会反抗的。我知道我把你带回来其实你一点也不高兴,可我就是想看着你,我是真的不想让你被他们欺负。我知道魔族的那些家伙对你也不好,可在这里,至少没人敢真对你动手。你应该是生这个气吧?你这个小鬼啊!你还真是难伺候啊!” 明明挺打动人心的话,却还是硬生生被御子仪给毁了。沈杺听着后面那两句“小鬼”,当真是觉得御子仪欠收拾。 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沈杺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御子仪出来。 “你还是别想着打动我了!不把你关个十几年我还真不解气!”沈杺想了想还是把这些话先说了,不然待会御子仪要真的等得不耐烦了,一下子从幻境里出来,他其实也拦不住多久…… 御子仪听了他这话,算是终于平静了点,现在他是真的无所谓了。就算是那个小鬼真的打算关他十几年也无所谓了,只要那个小鬼还会回他的话,那就已经足够了。 路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南宫寂竹一点一点地往前走着,后面的那些阵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玉龙上灌入一点灵力,直接一剑就可以破开,这是南宫寻教过他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灵力使用得太多了,南宫寂竹隐约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闷得发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搅得难受。 难道是刚才的那个东西?南宫寂竹就算是怀疑也没办法停下来歇息了,因为不远处,第五个阵就摆在他的面前。 无论如何,那些东西等他见到了流云再说,强忍着胸口和左肩上的痛,南宫寂竹走向了前面的阵。 第五十六章 入雷阵流云从天降 魔族边境,沈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御子仪还好好的待在幻境里,结果现在一下子就……沈杺的幻境突然被破开了,然后御子仪也不见了,这令沈杺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有人强行召回了御子仪,那个人的话,会是流云吗? 南宫寂竹在雷阵前犹豫不决,他到底要不要进去呢?南宫寂竹最怕的就是打雷下雨,可是现在……左肩上的痛,胸口钻心的痛,闷得发慌,南宫寂竹也很想就这么停下来,然后休息一下。 可是,在见到流云之前,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南宫寂竹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但现在的他好像比起身上的伤痛更在意的是流云,这要是以前的南宫寂竹,是绝对不会这么觉得的。 手握紧了玉龙,南宫寂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踏入雷阵…… “御子仪,你究竟在打算什么!”流云皱着眉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他一身白衣,却遮不住身上的戾气。 御子仪是深知流云的脾性的,这三年来他也算是正常,冷酷无情,阴鸷乖戾,不像他在那个南宫寂竹那里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流云。 “我没打算什么,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只是想把那个老东西给推翻,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既然是决定要帮你的,又怎么会去打算些别的呢?”御子仪冷冷地笑了笑,他也是的的确确没打算别的事。 “哦?”流云挑了挑眉,“把听离给弄下去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况且,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还需要我多说吗?可惜了听离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我对不起你样的,你别忘了,我们之间也是有关系的,我又怎么会背叛你呢?”御子仪凑近了点,他跟流云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流云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兄长…… 流云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上来,力道之狠就连御子仪也有些吃痛。御子仪当然也不能忍,右手拔出衡便直接抵在流云的脖子上。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没心思去猜,要不然你试试衡快不快,怎么样?”御子仪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论硬碰硬他的确打不赢流云的,但现在刀都架在了脖子上,流云再快他也不可能输。 “你确定?”流云反问了一句,接下来轮回的剑锋就碰到了御子仪的脊梁骨。 “好吧,是我输了。”御子仪松了手,流云也收了轮回,“怪不得你刚刚完全就没什么表情,果然,是我疏于防备了,不过,其实就算我的衡下去了,你也还是有后手的吧?” 流云没说话,御子仪也知道他这是默认了,接着说道:“我只是在外面安排了魔将守着,那几个人你也知道,再就是火风木土雷五个阵,我也没想做别的。况且,如果不是你现在要闭关修养,我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那你觉得,会不会有硬闯的人?”流云看着御子仪,漆黑的眸子让御子仪也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会,”御子仪直接说道,“但绝对不可能到得了这里的,苏啼已经饿了三天三夜,秦蛊的蛊虫你也知道,左毒硬拼没人打得过,洛袭下手就是要命,再加上那五个阵,你觉得有谁能到这里?” 流云不说话,手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下去,看向窗外。无尽的竹林,里面发生了什么,全部被竹子遮挡住了。 “谁?”御子仪大概知道了些什么,“要我出手吗?” “不必。”流云没说是谁,语气有些哑然。 雷阵内,南宫寂竹刚刚迈出几步便不敢乱动了,轰隆隆的雷鸣充斥着他的耳朵,让他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握紧玉龙的手不禁又紧了点,眼看着右手已经发白了,南宫寂竹却还是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咬紧下唇,南宫寂竹的脸色有些发白,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处于雷阵之中。如果单单是恐惧他也不至如此,左肩没有知觉倒还好说,可胸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窜动,那种慢慢爬过四肢百骸的感觉让南宫寂竹很不舒服。 是蛊虫吧?南宫寂竹也知道是谁弄的,在秦蛊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何后面的那两个人会想尽办法刺激他动用灵力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一旦他动用灵力,那么蛊虫就会被刺激到,然后就会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真是……是他大意了,一开始只是求快,完全没想过要防着这些。 他怕是要停在这里了……南宫寂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感觉有些……失落? 如果他会因此死了的话,那他是不是就真的太失败了?话说回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大意轻敌啊! 要是他死了,是不是就永远都不知道他对流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了?就算是要死,他也应该弄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啊! 南宫寂竹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也要见到流云!封住听觉,南宫寂竹催动灵力打算直接从这里冲出去。 “啧……”流云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御子仪也被他这一下子给吓到了。等御子仪再看向流云,流云却早就不见了。 飞快地冲出屋子,流云攥紧了手,直接跑了起来。真是太乱来了啊!寂竹师兄! 御子仪看着被流云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的桌子,瞬间明白了点什么。他露出一种厌恶的表情,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他是真的要流云再变回去吗! 路已经走了一半了,南宫寂竹十分吃力地躲开一道又一道的雷电,呼呼的喘着气。 他半跪着玉龙被插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握着玉龙的剑柄,以此来支撑着身子。南宫寂竹满头大汗,眼神有些恍惚,灵力已经运转不过来了,他应该是撑不到见到流云了。 蛊虫应该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心脏了…… 再快一点啊!流云有些急了,可竹林里不能用传送符,他现在才刚刚进入雷阵……他一定要快一点啊!寂竹师兄他……最怕打雷了啊! 手上的力气渐渐的也快用尽了,南宫寂竹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要倒下了…… 身子缓缓地往前倾,南宫寂竹看着逐渐模糊的地面,心想着自己可能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些事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道落雷劈下,流云扑上去紧紧抱住南宫寂竹,那道雷全打在了流云身上。 “寂竹师兄……流云错了……”流云看着怀中陷入昏迷的南宫寂竹,喃喃道。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南宫寂竹来了,可他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如此不要命,直接硬闯,而且还是以最蠢的办法。是为了能快点见到他吗?真的是…… 寂竹师兄,你知不知道,你踏入这片竹林的时候我就已经动摇了?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好好待着寂竹峰上呢?你为什么就是要来找我呢? 在南宫寂竹站在雷阵前的那一刻,流云的内心瞬间变得无比狂躁,他召回御子仪,却发现御子仪根本不知情。 落雷劈在他身上,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抱起南宫寂竹,流云慢慢站起来,灵力四起,直接破开了雷阵。 抱着南宫寂竹匆匆回到屋子里,流云把南宫寂竹好好放在床上,伸手去探他的脉。 “如果寂竹师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要了你们的命!”流云冷冷扫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苏啼等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啼一听就开始发抖,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饿了三天三夜还要被王惩罚……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了!秦蛊一句话也没说,但看上去也没打算把解药交出来。左毒看了看床上的南宫寂竹,又看了看流云,突然就笑起来了。洛袭直勾勾地盯着流云,似乎是想拦住他接下来的动作。 即便如此,流云的耐心本来就没有多少,看他们这几个人的样子,更是彻底没了耐心。 “王啊,你要知道,就算我把药给了你也没用了。”秦蛊见流云要拔出轮回便说道,他这是实话,南宫寂竹如果不用灵力说不定还有救,可他偏偏要多次动用灵力,就算是他现在亲自出手解蛊也是没有用的。 “王,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太不像你了。”左毒近乎没有波动的语调,话中却带着些许玩味。 “王,你还有正事,又何必为了一个将死的人来为难我们呢?”这话是洛袭说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要流云不要去管南宫寂竹。 收住要拔出轮回的手,流云看向一旁的御子仪,伸出了右手,命令道:“把衡给我。” 四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御子仪身上,几乎是同时的,喊了一声:“殿下……” 御子仪挑起嘴角,用十分嘲讽地语气说道:“你们拦着也没用,况且,这也挺好玩的。你说是不是啊?流云?” 流云一把夺过御子仪拿在手里的衡,想都没想就割开了手腕,血流了出来,滴在南宫寂竹的唇上。流云又扔掉手中的衡,将南宫寂竹的嘴掰开,让血流进他的嘴里。 秦蛊知道已经是拦不住了,堂堂魔王为了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竟然当真舍得给他他的血……真是的,彻彻底底斗不过他这个王了! 等他们几个人退下,流云坐在床边看着南宫寂竹,也不知道寂竹师兄醒了知道他做了什么会不会怪他……可是只要能救寂竹师兄,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会救的。 “你们这些家伙可还真是蠢啊!”御子仪笑着抽出均指向四个人,“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什么办法的,结果呢?看来那些长老是真的老了啊!连教出来的人都这么没用!” 看到御子仪这样子,四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是长老们派来的。这个御子仪的狂他们也知道,可毕竟碍于御子仪那里还有个南疆的掌权者听离,也就不敢跟御子仪动手,而且,他们也不一定能完全压制住御子仪。至于御子仪到底是站哪边的,他们也搞不懂,按说他们是长老的人,御子仪要想帮流云就绝对不可能安排他们过来守着。可御子仪要是他们这边的,刚刚又凭什么要把衡给流云? “算了算了,你们以后就别出现在这里了,免得脏了眼。”御子仪像看到傻子一样的摆了摆手,露出一种嫌恶的表情。 终究还是要忍的,四个人也只得退下,咽下那口恶气,洛袭带着剩下三个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等四个人走了之后,御子仪才冷笑了起来:“真是个左右不是人的差使啊!不过呢,流云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一定要办到啊!我可是很期待着看到听离滚下来的样子啊!” 流云突然从屋里走出来,正巧看到御子仪走了过来,面无表情道:“他们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长老他们那的人?” 不可否置的,御子仪点了点头,他也没必要掩饰。 流云当然是知道御子仪究竟在想些什么的,他不就是怕他见到了寂竹师兄然后就动摇了吗?对于御子仪这一点,流云显得有些不屑,他既然已经立下契约了,也是肯定会帮他的。 “怎么样?需要我帮忙摆平吗?”御子仪的手拂过腰间的均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了。”流云双手负在身后,的确是不需要了,因为从今晚开始,那些长老就必须永远消失,至少从今往后不要再来妨碍他。 “那好吧,里面那个……”御子仪还想说什么,可却一下子就被流云给打断了:“你现在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别问太多,有些事你该知道,有些事你不该知道,难道你以为我对你就是绝对的放心吗?” 御子仪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离开了。果然,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完全没有猜忌的相处下去的。他们两个,只是各取所需摆了。 第五十七章 竹林设宴寂竹醉酒 南宫寂竹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刚醒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恍惚间还以为是回到了寂竹峰。一模一样的陈设,装饰,只是多了一个趴在他的床边睡觉的流云。 感觉太不真实了,南宫寂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幻境,而且,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死了才对……明明他都快被蛊虫侵蚀致死了啊?可他不还是好好的在这里躺着吗? 莫非……南宫寂竹看向还在睡觉的流云,他似乎又被流云救了一命……还记得之前的时候,流云就已经帮过他很多了…… 南宫寂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应该是还没恢复好,闭上眼,南宫寂竹决定干脆把这当成是梦,好好休息。 “寂竹师兄,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流云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难道是我的血不行吗……” 听着这略微有点自责的语调,南宫寂竹觉得有些难受。莫非这不是梦?南宫寂竹意识到了这一点,睁开眼,却见得…… 此时的流云右手里正拿着一把短剑,剑锋逐渐靠近左手手腕,眼看着马上就要割开皮肤了。南宫寂竹下意识的猛一抬手打过去,直接把流云手里的短剑给打飞到了一边。 “流云,你这是要干什么?”南宫寂竹皱着眉,就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好像把话说清楚了。 “寂竹师兄……”流云呆呆地看着南宫寂竹,动了动嘴唇,也只是吐出了这四个字。 见流云这样,南宫寂竹也是不忍心的,刚刚内心的不安和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他说不清的感觉。 “喂喂喂,流云!我的衡呢?”推门而入的御子仪瞬间被这一幕吓回去了,他立马关上门,连被南宫寂竹不知道打飞到哪去的衡都不要了。 “那个,寂竹师兄……我……”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宫寂竹不说话,他等着流云先开口把话说清楚,然后他再问流云。 然而事实是,流云好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南宫寂竹不开口,这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一句话也不说。 良久,在快要正午的时候,流云终于开了口:“寂竹师兄,要不然……我准备一桌宴席吧?给你的……” “嗯。”南宫寂竹点了点头,他的确是很饿了。 就这样,流云对南宫寂竹嘱咐了一些话,然后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刚出了屋子就忍不住地喘了两口气。 屋子里,南宫寂竹觉得这些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明明都已经快死了,怎么现在又突然在这里?而且还见到了流云……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南宫寂竹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了。 玉龙被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南宫寂竹想都没想就拿起玉龙,手拂过剑鞘,南宫寂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以为自己死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结果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还似乎又被流云救了。这实在是令他十分困惑。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找流云的,还是给流云添麻烦的?南宫寂竹不明白,流云救了他他却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不是又跟他原来一样了吗?可是…… 在陷入无限的想不通的时候,流云突然推开门走来了。 “寂竹师兄?”流云看到正坐在床上抚摸着玉龙的南宫寂竹,又开始紧张了。 南宫寂竹抬起头看着流云,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寂竹师兄……”流云迟疑片刻,还是只叫了个名字。 “嗯……”南宫寂竹轻声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你……”流云张了张口,眼看着就要把话说出来,可却突然话锋一转,“喝酒吗……” 这就让气氛更加尴尬了,南宫寂竹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从未喝过酒,所以…… “随意吧。”南宫寂竹淡淡道,的确是随意,他也没喝过酒,问了他也没多大的用。 “那就来一点吧?”流云笑了笑,又走了出去。 这就让南宫寂竹很疑惑了,流云怎么一下子又像是松了口气?说起来,南宫寂竹想起来了念尘曾经的话。念尘倒是爱喝酒,他之前是说过的,所谓酒,便是能让人忘记烦恼,而且还可以在醉了的时候随便做些什么……南宫寂竹有点懂了流云的意思了,流云应该是想趁喝了酒再跟他说那些事吧?那他应该也可以这么做吧?就这样,一个念头在南宫寂竹心里诞生了,他一定要喝醉,然后把那些想对流云说的话一次性说完。 等到流云再进来的时候,他身后跟了几个仆从,都是端着饭菜进来的,他们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出去了。流云手里拿着两坛子酒,南宫寂竹看着流云的样子,他在笑,心情看上去明显是比刚才好多了。 “寂竹师兄,先吃饭吧!”流云说着,就坐到了南宫寂竹对面,桌子是放在榻上的,南宫寂竹也用不着移动。 夹起一筷子菜,南宫寂竹也真的觉得饿了,晕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就算是铁打的也会觉得没力气,更何况他还是人呢?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吃饭的样子,笑得更开了,顺手拿起旁边的两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喝吧!” 南宫寂竹接过酒杯,想都没想就一饮而尽,他实在是太想把那些话给说出来了,全部闷在心里的那种感觉是真的很难受。 然而一杯酒下去,南宫寂竹一点感觉也没有,脸都没红一点…… 流云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南宫寂竹,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寂竹师兄还要再来吗?”南宫寂竹还没回答,流云就已经又倒满了一杯酒。 南宫寂竹倒也痛快,又是端起来,然后一饮而尽。但仍然没有多大的变化,南宫寂竹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不说,他甚至感觉这个酒除了味道有点怪以外,跟水没有多大区别…… 流云还是没打算放弃,接连灌了南宫寂竹好几杯,然而南宫寂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不仅是流云,就连南宫寂竹也急了,眼看着一坛子酒就要倒完了,南宫寂竹还是有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在酒量这一点上,南宫寂竹绝对是和南宫寻很像的,当年在神族的时候,南宫寻就有个美名叫做千杯不醉。南宫寂竹如今这样,估计应该也是遗传了南宫寻的,可在这种时候…… 至于流云……如果南宫寂竹算是千杯不醉,那流云就可以说是万杯不倒了,要想流云自己把自己给灌醉,简直难如登天。如果真的可以把自己灌醉,估计流云早就开坛畅饮了。 现在这样子场面是真的有点啼笑皆非了,南宫寂竹一脸茫然地看着流云,流云一脸疑惑地看着南宫寂竹,菜不吃了,酒不喝了,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这样下去的话……南宫寂竹是真的越来越不好受了,在寂竹峰上,看不到流云日子过得就让他觉得煎熬,如今看到了流云,南宫寂竹反而觉得更煎熬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再这么下去,南宫寂竹觉得自己会真的受不了的。 将手中的筷子和酒杯放下,南宫寂竹一脸郑重地看向流云,直视着流云的眼睛,就当是为了他自己一回吧,把话说清楚吧! “流云,我好像真的……喜欢你……”南宫寂竹说着,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醉了一样,好让他自己不会太紧张,“其实,当初在落夕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似曾相识,好像我们以前见过一样……寂竹峰上的十年来,我也渐渐的习惯了你总爱待在我身边的习惯,就连在离开寂竹峰之后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好奇怪的。在皇城的幻境里,你说过我穿嫁衣很美,你想跟我成亲……那个时候我应该是没把这些话当真的,包括后来在白夜城。只是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我之间总觉得那么奇怪又那么自然,在我看到那些回忆之后,我也只是觉得我们可能就是朋友吧?可是,如果真的是朋友,那为何我又会感觉到有些……失落……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初儿戏一样的话吗?说到底,我也不是那个小寂竹,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啊……” 听完南宫寂竹的话,流云沉默片刻,然后打开旁边的另一坛酒,直接用坛子灌,一下子就喝完了。喝完了酒,流云将酒坛子放在一边,开口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寂竹师兄你可能不理解为什么,但我要说的是,我听到寂竹师兄你说的这些,就已经很高兴了。你是不是小寂竹没关系,你有没有感觉没关系,我喜欢你,就是这样。” 当千杯不醉遇上万杯不倒,总会假装喝醉,接着“醉”,来说一下平常不敢说的话。 “所以,或许寂竹师兄你不喜欢我这么说,但我对你的喜欢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流云说着,从床上起来便是要走。 南宫寂竹有些不明白流云为什么要走,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把话说清楚?南宫寂竹有些急了,在流云即将走到门那里时,他一把拽住了流云,几乎是很紧张的,南宫寂竹说道:“我……怕打雷下雨……怕万夫所指,怕……” 这是最后一句了,南宫寂竹终于决定把那句话给说出来了。 “怕见不到你。” “什么!寂竹师兄,你再说一次!”流云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是有什么在极速的加剧。 “我喜欢流云,我喜欢你。”南宫寂竹说着,嘴角慢慢地向上扬起,虽然幅度很小,但流云看出来了,寂竹师兄他……笑了……寂竹师兄对他笑了! 这是南宫寂竹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竟然会笑,可他的的确确是从心里觉得很开心,这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吧……不过,他想说的,一直都是这句话。南宫寂竹现在才明白过来,流云喜欢他,他对流云又何尝不是呢?或许那时候的话的确是儿戏,但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明白,这些话都是认真的。 “寂竹师兄,我可以抱着你吗?”流云走了过来,轻轻地拉起南宫寂竹的手,南宫寂竹点了点头。 慢慢的,流云将南宫寂竹拉到怀中,然后一点一点地抱住他,没有说话,但是笑意已经快从他的眸子里溢出了。 南宫寂竹看着流云,凑得近了点,近得可以看到流云闪着光的眼睛。流云真的是很好看,这是他现在才发现的,从来没有一刻他能像现在这样静下来,眼睛里映出别人的身影。一直以来的负担,一直以来的恐惧,都是因为他,南宫寂竹才能如此轻松。 “流云……谢谢你。”没有办法,他真的不擅长说话。 “没事的,寂竹师兄,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而已,我想做的就是保护你,喜欢你。”流云笑着轻轻地把唇覆在南宫寂竹的唇上。 该怎么说呢?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流云略带冰凉的嘴唇,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流云…… “好了哦,寂竹师兄。”流云只是亲了他一下便离开了,“在我跟你成亲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做太过分的事的,我发誓。” 不可否认,南宫寂竹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他似乎是想到了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过,流云的话却让他一点意外。 “嗯。”南宫寂竹淡淡地回应了一下,他现在还要花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 “那我先出去了,寂竹师兄你好好休息。”流云笑着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合上门。 重新拿起玉龙,南宫寂竹看着玉龙,感觉内心的烦闷一下子就没有了,长长的呼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们在里面做些什么呢?这么高兴?”御子仪看到流云的样子,不禁挑了挑眉,不过他也不敢多说。 “没什么,你先走吧,我今天不想管别的事。”流云对着御子仪摆了摆手,语气意外的平缓。 “那我可就走了啊!我的堂哥哥!”御子仪话说完就直接撤了,他可不想现在就死! 流云倒是没打算去追御子仪,他看向屋子那边,为了寂竹师兄,他也差不多应该打算一下其他的事了。 第五十八章 天象有变灾祸又起 “掌门师兄……”大殿里烛硬摇晃,清虚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怔了怔,略带着些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惊讶。 “嗯。”邱尚卿看着清虚,他这个样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是……他始终还是无法接受清虚这个样子啊…… “这三年……谢谢你们了……”清虚将视线移开,明明是感谢的话,却被他说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个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也用不着道谢,我这次来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邱尚卿叹了口气,清虚这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藏白死了的那个时候吧…… “我……”清虚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想一直就这么待在这里。” “你这又是何苦呢?”邱尚卿突然大声说道,他果然还是忍不住,沉不下这口气啊!清虚看向邱尚卿,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从藏白的那件事开始,这么多年来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管,当初是谁说好的要扶持谁的?你倒是说清楚啊!不想出去就滚不行吗!滚出仙门啊!永远都别回来了!”大殿里回荡着邱尚卿的吼声,清虚只是沉默,不说话。 这么多年来,不听,不说,不想,不写,高高在上,独坐明堂,却不知他究竟有何名堂。 可是,没有人能站在他的角度,去重新体会一下那种感觉。从藏白,到梵夕,他一共也只有两个徒弟,但……清虚无法面对的,其实一直都是他的失败。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到藏白的不对劲,如果他能早一点出手光明正大地帮梵夕……那又何以至此呢? 对于这样的清虚,邱尚卿的确是忍耐的已经够久了的,从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邱尚卿就一直不喜欢清虚这种样子。如今说到底也不过是把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罢了,为了清虚,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包括一开始清虚带南宫寂竹来仙门的时候,他是能理解他痛失徒弟的难受,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当初又是凭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清虚若有若无的声音悄然回荡在大殿里,一直以来他都选择沉默,不论任何事情,再重要他也不会给出一点反应。是他一直都在给邱尚卿施加压力,而并非是邱尚卿的问题。 “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邱尚卿一下子又软了,对于红玉他们邱尚卿可能依然会很强硬,可只有清虚,再怎么说,毕竟他们是最亲密的同门师兄弟了。 “谢谢。”清虚小声说着,一是不太好意思,二是因为他现在还是在想别的东西。 “三个月后祭天大典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对了,魔族那边……”即使是有些矛盾,可这些东西邱尚卿一个人还是搞不定。 “祭天大典我会的,至于魔族那边……如果魔王是别人的话还好说,只是如果是流云……先静观其变吧。”清虚说着,闭上了眼睛,他有点累了。 “那我先告辞了。”邱尚卿对着清虚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大殿,他现在也不方便待在大殿上,还有别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终于,大殿里又只有清虚一个人了,清虚小声念叨着:“只希望那个人不要乱插手……” 第一次南宫寂竹醒得这么晚,流云早就不在一边,看样子他是没打算叫醒他。这样的话……南宫寂竹虽然没觉得有些慌,但是也想了一下流云究竟去哪了。 昨天的酒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毕竟还是酒,就算不会喝醉,第一次也还是不太适应。说起来,后来流云进来之后就跟他说:“寂竹师兄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为好。”南宫寂竹不太懂是为什么,不过既然流云都这么跟他说了,那照做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寂竹下了床,正巧这个时候门就被推开了。 “流云?”南宫寂竹看着进来的人,有些明白了,流云应该是一直都站在外面等他醒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进来。 “寂竹师兄……”流云也知道被南宫寂竹看出来了,声音一下子小了点,“我就是想帮你洗漱一下……” “为何?”南宫寂竹有些不懂了,他也没怎么样,流云这一下子就有点……太过亲密了吧?感觉他们的关系有点像主仆了。 “不不不,寂竹师兄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地想照顾一下你。”流云笑着摇了摇头,他也猜到南宫寂竹在想些什么了。 “嗯。”南宫寂竹还是答应了,就由着他吧。 流云笑着跑了出去,然后又笑着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盆热水。南宫寂竹也就坐在床上,看流云打算怎么帮他洗漱。 拧干毛巾,流云一点一点地擦着南宫寂竹的脸,力道还算适中,南宫寂竹也并无不适。 洗脸的时候,流云会凑得非常近,以至于南宫寂竹能看到流云一闪一闪的黑眸。 “那个,寂竹师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流云试探着说道,南宫寂竹也点了点头,“那你把眼睛闭上好不好?”流云笑着看着南宫寂竹眼神里满是期待。 南宫寂竹也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然后…… 又是同昨天那般冰凉的感觉,不过这一次,流云吻得很深,直接撬开了他的唇齿,同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这对于南宫寂竹来说还是挺新奇的,不过流云这吻得这么深,他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感觉有点呼吸困难。按理说,他平时也不至于就因为一小会不能呼吸就这样啊?尽管呼吸有些不畅,但其实和流云像这样南宫寂竹也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还挺好的。 可南宫寂竹还是觉得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他感觉流云这样子还真的有些适应不过来……怎么说呢?还是太过拘谨了,南宫寂竹倒是很想和流云比试一下的,毕竟只要看到流云同他比试时的样子,南宫寂竹就可以判断出流云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的确,流云真的是有点紧张了,如果仔细看,也不难发现流云的衣角已经被他自己攥紧发皱了。可南宫寂竹现在是闭着眼睛,看不到流云这些细微的动作。这一点就不得不承认流云还是事先有打算的。 等流云松了口,南宫寂竹才开始喘气,略带不稳的呼吸,这也让流云有点担心了。 “寂竹师兄,你没事吧……我是不是……”流云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愧疚。 “无事。”南宫寂竹倒并没放在心上,流云像刚才那样,反而让他觉得很好。 “那……我能不能再试一次?”流云一下子就又笑起来了,看着南宫寂竹点了点头,他就直接亲过去了…… 屋里发生了什么有的时候还是不要看到为好,因为就算你看到了,也拿这些没办法。 “呃……你站在这里干嘛?”沈杺看到挡住他路的御子仪有些不悦,他是打算过来看望一下大师兄的,顺便看看流云怎么样了。 “我说小鬼啊,你最好还是回去吧!”御子仪说话不客气是天生的,不过这种时候他这么说就让沈杺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让我回去?你自己怎么就不滚回南疆去啊!” 真是的,前几天还觉得这个家伙改了不少,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确定了,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沈杺瞪着御子仪,御子仪也回瞪回去,看着倒是像两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不过这一次,最先服软的却是御子仪:“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小鬼争了,总之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其他的当我没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杺挑了挑眉,御子仪这话倒是像在说他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一样,他又不是泼妇! “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在这等着,还不够吗?”御子仪还是好声好气地说着,不过语气中的不愉快也毫不掩饰。 “你成心的吧!”沈杺听这话越听越不高兴,凭什么这就搞得他像是个完全不懂大局的傻子一样?而且他平时就不喜欢御子仪老小鬼小鬼的叫。索性直接拔出墨霜打一架,是御子仪不听话欠打,又不是他! 要说吧,御子仪的确是闲的发慌,其实他也早就知道沈杺究竟是为什么生气,不过呢,他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沈杺越是不喜欢他喊他小鬼,他偏偏就越是要喊! 墨霜一下子刺过来的时候,御子仪也懵了,怎么一下子就…… “知道错了吗?”沈杺瞪着御子仪,明明他比御子仪矮大半个头,可气势却一点也不输给御子仪。 “那小鬼,你倒是说,我做错什么了?”御子仪笑了笑,他就是要把沈杺弄得气得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那样才更有意思嘛! 结果墨霜却突然放下了,沈杺不说话,看着这个仍不知悔改的人,转身就走。 怎么回事?御子仪有些吃惊,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沈杺甩开好一大段距离了,没有办法,他只能去追。 在很远的山岭里,一道黑影突然闪了出来,然后,一只鸿鸟降落在那个人的肩头。 之前因为魔族和人间突然立下的三年之约,弄得他不得不推迟计划,不过这一次,三年已到,应该也没人拦得了他了。 随意在地上画了个阵,摘下帽子,他很满意地看着地上的阵,笑道:“就先来一计请君入瓮吧!不知道会钓到哪条大鱼呢?” 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露出的狰狞笑容,衬着他清朗的眉目,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少年模样。,不知何时,白色的彼岸花已经开满一地。 他肩头的鸿鸟叫了一声,凄厉的鸣叫更是透露出气氛的诡异。 屋里,流云还在继续吻着南宫寂竹,却突然被南宫寂竹一把推开了。 流云一脸惊奇地看向南宫寂竹,南宫寂竹只是皱着眉,看向窗外。 没办法,流云也只好瞧向窗外。 只见外面的天顿时血红一片,看上去像是个不好的征兆,可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这天象…… 其实真正令南宫寂竹感到不安的并非是天象,而是那片血红这的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片天的方向,正是桃源的方向…… “流云……”南宫寂竹只是突然叫了一声,之后又再一次沉默了。 流云走到南宫寂竹身边,坐下,然后一把把南宫寂竹搂进怀里。虽然南宫寂竹还是紧盯着那片天看,可流云倒是并不介意。 就这么抱了许久,流云突然说道:“寂竹师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桃源看看,如何?” 这一问,南宫寂竹便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流云,沉默片刻,南宫寂竹问道:“真的可以吗……” “那当然了!”流云笑着用手摸了摸南宫寂竹的脸,继续说道,“不过寂竹师兄,我们回来之后,你可得跟我成亲啊!” “好。”南宫寂竹丝毫没有犹豫,一来是因为他的确是放心不下桃源那里的变化,二来,现在的他也并不惊讶于跟流云成亲这件事,他反倒是觉得,这是本来就该做了的。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脸上挂着笑,只是,在他不经意瞥向那片天时,眼里却是冷冰冰的神色。不过他很快就又转了回来,眼里还是笑意。 “掌门师兄!”苍玄殿里,几位长老急匆匆地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大殿上满脸愁容的邱尚卿,以及他身边坐着的三年不见的清虚。 邱尚卿没说话,只是扶着额,清虚看了看底下的几个人,突然开了口:“此事在还没弄清楚前,不能轻举妄动,总之,最近万事都有小心。”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同了清虚的这些话,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邱尚卿看了看清虚,然后放下了扶在额头上的那只手,如果这件事有清虚去管的话,他也用不着操心了。 偶然的,怀定回过头看了一眼大殿之外,天边那诡异的天象……不过,他们这一次,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同心。 第五十九章 故地重游再遇秋鸿 如果说,天底下能有谁能从魔界直接跳到另一边的,那就是流云;如果说,天底下有谁情愿路上耽搁几天再过去的,那就是南宫寂竹。 其实事情的本来并非如此,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南宫寂竹才不得不在路上一连耽搁了好几天。 要说起来,还是因为刚到魔界之外听到的那些风声。 没想到不过几天,似乎就传起了仙门大弟子南宫寂竹意外失踪的事。而据那些谣言推测,这和天象的大变有这不一般的关系。 一开始南宫寂竹是不大在意这些谣言的,可真正改变他这一看法的,是另一个谣言。 这个谣言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仙门大弟子南宫寂竹被魔王诱惑,决心向魔族投诚,并且因为魔王多次色诱,身体早已不清白…… 这个…… 虽然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开的,但这么瞎编乱造的谣言,信的人却不少。 再怎么说,他南宫寂竹总不可能就这么放任着不管吧?毕竟就算他不在意,可还关系到流云的名声,虽然流云也没跟他提这个,南宫寂竹也还是过意不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宫寂竹决定在路上耽搁几天的原因了,他一定要把那个散布谣言的人给找出来! 其实知道南宫寂竹相貌的人不多,流云的话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了,这也就方便南宫寂竹行动了。在大街上自然是无法跟流云搂搂抱抱,或者是手牵着手什么的,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不妨碍两个人并排着走在一起,只是那肯定是没有牵着的时候要安心的。 这几天南宫寂竹找了许久也找不到谣言的源头究竟是出自哪里,现在的他不仅十分烦躁,而且脸色也不好看。 “寂竹师兄,你怎么了?”流云还是放心不下,扯了扯南宫寂竹的衣袖,问道,“你这几天似乎都不太高兴?” “嗯……”南宫寂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流云说他的真实想法。 “寂竹师兄是很讨厌这些谣言吗?”流云继续问他,不过眼底顿时起了杀意。 “不是。”南宫寂竹很快否定了流云这句话,“我只是……不喜欢听到他们对你议论纷纷。” “什么?”流云一脸震惊地看着南宫寂竹,过了一会,他突然就笑了起来,“寂竹师兄啊,流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呢?对于我的议论,我可是听过太多了的啊!”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我是没什么,可是你呢?”南宫寂竹直接大声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流云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寂竹师兄……” 对于流云这句突如其来的谢谢,南宫寂竹是万万没想到的,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流云,却被流云一把搂进怀里。 他们两个这还是在大街上。所以,一瞬间,周围人就十分惊奇地看向了他们两个。 “寂竹师兄,我以后再也不想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流云附在南宫寂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就这样一起走,好不好?” “嗯。”这是一个极为肯定的回答。 就这样,两个人在大街上所有人看向他们的异样的眼光里,搂在一起,一同走了下去。 他们两个其实对别人的看法都无所谓,只是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说过自己的想法。而现在,在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之后,两个人就真的完全不在意别人了。是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又不是别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有些人就不太高兴了,在暗地里偷窥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了带着极度厌恶的声音:“啧,非要逼我出手。” 在经过了这个城镇之后,流云在城外的树林里使用了传送符,一下子两个人就来到了离桃源不远的地方。 荒郊野外,连天上也极少也鸟飞过,唯一能辨别出这里离桃源不远的标志,是在目力可及的地方,那个悬崖深渊。 南宫寂竹对这里不能不说是不清楚,毕竟当年他就是在那个深渊里呆了上千年,然后醒来的时候就…… 看着南宫寂竹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流云搂着南宫寂竹的手不禁缩紧了几分,他轻声道:“寂竹师兄……是我的错……” “为何?”南宫寂竹其实并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关于流云的那部分,他也一点都不清楚。 “其实,害得桃源最终被那些人变成那个样子的人还是我……”流云就这么跟南宫寂竹说起了千年以前,在他还只是小流云的时候,被那些长老控制着的事。 听完流云的话,南宫寂竹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几个字:“那些长老呢?” “这个寂竹师兄就不用担心了,”流云十分轻松地说着,“他们早就被我处理掉了。” 话是说的很轻松,可南宫寂竹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就算是早就被处理掉了,但流云所经历过的那些,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样的。那种感觉是真的不好受,明明流云说的那么轻松,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寂竹师兄,你不会怪流云没跟你解释清楚吧?”流云突然问道。 听了这句话,南宫寂竹没来由地就觉得有些生气,大声道:“我很生气!你凭什么不解释清楚?凭什么就要我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是现在的南宫寂竹的问题,也是千年前小寂竹的问题。如果流云能跟他早点跟他解释,如果小流云能跟小寂竹说明白这一切,或许南宫寂竹可能就不会在深渊里待上千年,或许两个人很早以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这一切是已经注定了的,再怎么说,再这么解释,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说不清了。 “抱歉……我怕你会多想……”流云说着,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表情,既像是害怕,又像是惶恐。 说白了,他还是太喜欢他了。 “别说了,以后也别说了,”南宫寂竹说着,有些愧疚,“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对的,在一起就够了。这句话,或许正是南宫寂竹和小寂竹最想说的吧?只有他和流云在一起,不管什么都无所谓吧? “寂竹师兄……”流云笑了笑,凑上来直接亲了南宫寂竹一口,“我还真是太喜欢你了。”说着,他继续亲着南宫寂竹。 苍玄殿上,邱尚卿同几位长老聚在一起,打算商讨一下对策。 “这次天象的原因查出来了吗?”邱尚卿正坐在大殿之上,面露忧色。 “还没有。”红玉摇了摇头,她也很担心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怎么办?红玉,你来说说,j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玄尘看向红玉,话中满是质疑。 “你怎么不来试试?”红玉挑了挑眉她现在心情也不大好,一点就着。 “你这是不打算找找原因了?”可玄尘偏偏就是要挑刺。 “都别吵了。”开口的人竟然是清虚,这是谁都没想到,大殿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清虚继续说道,“现在是要找出这些究竟是谁干的,而不是在这里比谁吵嘴更厉害。” ”这……”红玉和玄尘顿时有些羞愧。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人?”怀定突然开口了。 “谁?”于是,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看向了怀定。 “就是那个新登基的魔王……流云?”怀定说着,他自己都有些不太信。 “不可能的。”念尘连忙摇头否认,“只要寂竹在他身边,他就绝对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万一……”怀定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该不该说,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口,“万一寂竹已经死了呢?别忘了,魔族还有个御子仪。那个魔头……心狠手辣至极啊!” “你觉得寂竹会那么大意吗?”这次顶回去的是红玉,“寂竹可是我们一起培养出来的,他怎么样不就是说我们怎么样吗?你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能力都有怀疑?” “我……”怀定没想到红玉竟然会这么护着南宫寂竹,不过其实他也觉得南宫寂竹不错,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在红玉与怀定和另外几位长老议论纷纷时,白眉突然附在邱尚卿耳边说了几句话:“邱邱啊!其实我觉得吧,这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些事。” 听了白眉的话,邱尚卿的脸色就突然变得十分不好看了,可他也只能让白眉就这么继续说下去。 “邱邱,你觉不觉得,其实这些事都是指向仙门的?寂竹突然失踪,天象大变,外面可是谣言四起啊!还有,你就真的觉得清清一定会帮你?其实你不也发现了吗?他还是那样啊!这种事,他还是不想掺和。”白眉说着,不停地叹着气,他当初是和邱尚卿、清虚一道进入仙门的,只是后来……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知道并且真正了解那件事的人。 “我都知道,可是……算了算了,虽然答应过他以后再也不要提及关于当年的事,也不要说起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得不提了。”邱尚卿斜眼瞟了一眼旁边的清虚,小声说道,“藏白的那个事,其实跟梵夕的有点相像,这个基本上是想不到的。但,梵夕是把那个人放出来了的,我并不觉得那个人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清虚,放过仙门。” “所以,掌门师兄你的意思是……”白眉捋了捋胡须,呼吸也不由得紧促了几分。 可是邱尚卿却不再说话。 赶到深渊出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可即便如此,桃源的天上还是红红的一大片,像是被血染成的一样。南宫寂竹和流云就这么靠着月光去寻找周围有没有可疑的标记。 “寂竹师兄,你觉得导致天象变成那样的应该是什么?”流云突然停下来,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问南宫寂竹这个问题。 南宫寂竹想了想,抬眼便刚好看到流云那十分轻松的笑容,一下子就明了了,他淡淡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一点。 “寂竹师兄你可真是……”流云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又很快撇了撇嘴,恢复了笑容,继续说道,“就在上面,上面桃源的废墟上应该是有一个阵的。” 南宫寂竹抬起头看了看山崖之上,直通云霄的悬崖顶端,正是与世隔绝的桃源。 点了点头,南宫寂竹走到流云身边,被流云一把搂住。流云微微一笑,带着南宫寂竹一下子跃起,直接飞上了悬崖。 等到脚着地之后,南宫寂竹也不得不感慨一下,流云是真的深不可测。一下子就飞上这么高的悬崖……如果真要和流云打起来,南宫寂竹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赢了的。 “寂竹师兄在想什么呢?”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的眼睛,笑着指了指前面,就在草木掩映的树丛里,一个奇奇怪怪的阵正散发着淡淡的光。 南宫寂竹也没多想,刚抬脚准备走过去,一声凄厉的鸣叫却突然传入他的耳朵:“嘎——” 南宫寂竹看向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鸿鸟就已经盘旋在他们头顶了。 那只鸿鸟……南宫寂竹皱了皱眉,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许久之前曾遇到过长得与它相同的,就是在他和流云到达一片草地的时候…… 秋鸿……南宫寂竹记起来了,那只鸿鸟的名字叫做秋鸿。不过,秋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南宫寂竹看了看地上的那个阵,明白了原因。看来秋鸿和这件事大有联系啊!而且,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这个秋鸿的主人,也就是当年让秋鸿送信给他们的那个人,应该跟现在的这个天象有关。 此时的南宫寂竹并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皱着眉,一脸烦躁。偶尔,他瞟了一眼天上,只见得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若不是他身边还有个南宫寂竹,恐怕流云应该早就已经爆发了吧。 第六十章 秋鸿认主彼岸白花 如果说在这里遇到秋鸿并非好事的话,南宫寂竹也能隐约感觉到些什么,至少,这个阵绝对是和秋鸿或者它身后的那个人有关的。突然感觉到一直牵着自己的手的力道有些不对劲,南宫寂竹偏过头看向流云,流云却只是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虽说流云看上去也没多大的事,可南宫寂竹还是不太放心,问道:“流云,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的,寂竹师兄。”流云依旧是笑着,不过语气却生硬了许多。 那种不对劲越发强烈,南宫寂竹忍不住大了点声:“你有什么事的话为什么不直说?难道告诉我就不行吗?” “我没事。”流云还是嘴硬,这一点南宫寂竹也知道,本来他是打算不再过问的,可看到流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又放不下那个心了。南宫寂竹整个人都转向流云,看着流云的眼睛,十分严肃道:“流云,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 南宫寂竹正要说着,却被流云突然打断了:“寂竹师兄,我说真的,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说。”南宫寂竹意外的十分固执,流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寂竹师兄,你知道仙门原本的大弟子是谁吗?” “不知道,”南宫寂竹皱着眉,沉思了一会,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藏白?” 这个名字,是柳如焉对梵夕说过的,他也问过流云,可流云却说不知道。 听到这个名字,流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寂竹师兄可真是聪明呢!不过,正是因为是他,所以我才说寂竹师兄还是不知为妙。” “为何?”南宫寂竹大为不解,这种事,他不是更应该知道吗? “如果真的是藏白的话,那寂竹师兄,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的眼睛,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满是担忧。 “我。”南宫寂竹也看出来了,流云的意思,无非就是藏白是冲着他来的,而且目的绝对不简单。流云的担心他都明白,可终究他还是要面对的,尽管流云是想保护他,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就这么拖累流云。 “谢谢。”南宫寂竹的表情十分柔和,语气却异常坚定,“但,胆敢侵犯桃源,我一定要收拾他。” 其实南宫寂竹有一点猜错了,流云的的确确是想保护他,但却并不是怕藏白或者是别的什么伤到南宫寂竹,而是怕他自己失算。他仅仅只是因为藏白敢于挑战他的底线才如此愤怒,不过寂竹师兄既然这么关心他,还是算了吧,让寂竹师兄自己来解决这些事吧。 秋鸿在天空中盘旋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南宫寂竹不管秋鸿叫得多么狠厉,只是向那个阵走去,拔出玉龙,一剑下去。 阵是破了,天象也渐渐恢复正常,但,这样也太简单了吧…… “清清,”白眉走进正殿里,正好只有清虚一个人,那他也可以直接问了,“你还记得梵夕放跑的那个人吗?” “谁?”清虚闭着眼不看白眉。 白眉还是十分淡定地说着:“就是那个地牢最底层的那个……” “不记得,请回吧。”还没等白眉说完,清虚就直接送客了。 “怎么能说不记得了呢?清清,你记性何时变得这么差了?”白眉问着,慢慢的靠近清虚。 “我在静养。”清虚还是闭着眼,语气有些波动,带着愠怒,可白眉已经越来越近了。 “锵——”兵器相交撞击的声音回荡在正殿里,白眉退到了殿门处。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要不是他躲得快还随身带着佩剑,他可能已经被清虚一剑打成重伤了。 “请回吧,白眉师弟,我不想跟你动手。”清虚的表情带着一丝难言,可却偏偏闭着眼,不去看白眉。 “凭什么?”白眉压低声音质问着,听起来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凭什么?”他再一次质问道,凭什么他每一次都是这副模样?凭什么他对他,对邱尚卿都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难道在他心里,仙门真的比不上他对他死去的徒弟的悔过吗? “不凭什么,白眉,天黑了,回去吧。”清虚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眉的身子颤了颤,随即大笑一声,转身便离开了正殿。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回去也罢,没忘了大家就好!白眉背过身去时,嘴角微扬,压在心里的那口气也算是出了,清虚会管这些的,他明白了。 与此同时,南宫寂竹那里却是另一副景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南宫寂竹和流云突然就到了山的另一边,也就是后山。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桃源的后山是一个小镇,安全起见,南宫寂竹和流云还是决定进小镇去看看。 的确是很繁华的小镇啊!至少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是从未减少的,叫卖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唱戏的声音,马车经过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很难想象,这里的不远处是一片废墟,大火烧过的痕迹即使是一千年也仍旧清晰。 走在集市上,南宫寂竹一个不小心就跟流云走散了,人多的地方南宫寂竹说话也表达不清楚,这就很麻烦了。没有办法,南宫寂竹只能四处张望,期待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能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起起伏伏的人头遮住了视线,人潮涌动起来,南宫寂竹走两步就被挤到了别的地方,着令他烦躁不已。猛的撞到了人,南宫寂竹回头一看,一个白衣服的少年就被别人撞倒在地。 流云?南宫寂竹有些疑惑,走过去扶起来,看到的却是一张十分干净的少年的脸。不是流云。 “刚才是你撞倒了我吧?”少年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头狠厉的狼,时刻防备着来着其他人的伤害。 南宫寂竹皱着眉,摇了摇头,明明这个少年应该只有十七来岁,可南宫寂竹却看到了一些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敏感。 “还说不是?”少年拧起眉瞪着他,不知为何,南宫寂竹总在这个少年的眉宇间看到了十分重的戾气。 “找打!”少年突然扬起拳头朝着南宫寂竹那里便是打过去,周围的人被少年这一吼镇住了,全都偏过头来看热闹。 南宫寂竹躲了一下,让少年扑了个空。这下可好,少年被彻底激怒了,紧接着刚才的又是一拳头过去,不过又被南宫寂竹给躲开了。 南宫寂竹并没有心思在这跟这个少年闹腾,他现在要找到流云,然后在去找那个藏白。可这少年偏偏就是纠缠不休,让南宫寂竹很是头疼,他也不会说什么,这就只能算他理亏了。 周围的全是看热闹的人,根本不可能帮他一把,不能打回去,还要甩掉这个少年,南宫寂竹只觉得头疼。 “喂喂喂,我不想跟你打了!”少年突然停了手,站在那里手环在胸前,语气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看向少年,南宫寂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少年紧接着就提出了一个十分不合理的要求:“这样吧,你跟我走,我也不打你,也不杀你,不过怎么处置你得听我的。” 对于这句话,南宫寂竹只是挑了挑眉,这个少年怎么这么难摆平?还要他跟着他走?他要是走了,流云怎么办? “怎么,还不行吗?”少年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是觉得你有意思才让你跟着我一起,你这倒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不行。”南宫寂竹也很烦躁,这个少年不仅不讲理,而且还十分任性,一下子就这样了,南宫寂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又不会为难你。”少年嘟囔着,可他说的话,他自己估计都不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有趣,不会被我一拳打得趴下的人,我怎么能放过呢?况且,你比我见到的所有人都有趣!打个架连声都不吱一个,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说着说着,少年突然就盯着南宫寂竹看,生怕他跑了一样。 这……南宫寂竹看了看四周,流云还是没见着,那他就只能…… 玉龙一下子腾空而起,倒是吓着了不少人,少年也楞在一边,一动不动。 “走。”南宫寂竹越上玉龙,低声道,流云应该会看到玉龙的,只要流云看到了就一定会追上来,他的话,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胡搅蛮缠的少年了。 飞出一段距离,南宫寂竹就从玉龙上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眼看着已经天黑了,没有办法,南宫寂竹只能休息。这个时候南宫寂竹找了点干柴,生气一团篝火,坐下来等流云追上他。 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南宫寂竹有些发呆,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一开始是看到桃源这里天象有变,才和流云一起过来的,可这一下子就到了这里,流云也不见了。虽然阵是破了,天象也复原了,可他又为何会在这里呢? 追藏白吗?南宫寂竹摇了摇头,藏白的人他是没看着,倒是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圈套。 对的,就是中了圈套!南宫寂竹恍然大悟,正要起身回到那个小镇去找流云,却听到天上突然传来了鸿鸟的鸣叫。 “嘎——” 秋鸿在天上飞了几圈便朝下飞来,不知何时,南宫寂竹身边已经遍地都是白色的花。 秋鸿落在白衣少年的肩头,少年的脸比花还要白,白得瘆人,可却又意外的清俊。秋鸿蹭了蹭少年伸过去的右手,叫了几声,少年看着南宫寂竹,笑了笑:“可算是被我给追上了啊!”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刚才那个和南宫寂竹纠缠半天的少年,只不过这一下子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那我就介绍一下,我叫戚释,悲戚的戚,释怀的释。知道了吗,南宫寂竹大师兄?”戚释笑了笑,表情却十分的僵硬。 “藏白呢?”南宫寂竹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个戚释肯定是和藏白有关系的。 “他啊,死了。”戚释说到这里,他肩上的秋鸿突然叫了一声,十分悲切。 看着南宫寂竹一脸震惊的模样,戚释突然大笑起来:“我说你们,你们不会从一开始就以为这些事和藏白有关吧?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面前这个少年这么肆无忌惮地笑着,笑得南宫寂竹心里有些发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还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想,”戚释突然就不笑了,停下来淡淡道,“不过看样子你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呢!被人骗了吧?” 你……南宫寂竹听出了些不对劲的东西,他被人骗了?被谁?流云?怎么可能? “你还真应该去问问那个跟你一起的呢,我看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才会那么跟你说的。”戚释说着,露出了一种同情的表情,“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算账啊?他应该是知道会被识破惹你生气,所以早就跑了。” 这个时候,南宫寂竹突然意识到流云到现在也没有追上来。可是,流云应该是不会骗他的!流云凭什么要骗他啊? “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找那个人算账吧!”戚释朝南宫寂竹招了招手。 不对,不可能的,南宫寂竹还是觉得不对劲,伸手覆上玉龙,玉龙出鞘,还是砍了个空。 “啊啊啊,怎么能这样呢?被看出来了?可是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啊!”戚释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对南宫寂竹说道,“你可真是太坏了!我可是好心帮你,你却偏偏……算了算了,就让你留在这里一辈子吧!” 什么?难道这里是……幻境…… 看着戚释慢慢在自己面前消失,南宫寂竹只觉得脚下有些发虚,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破阵的时候,还是更早以前…… “寂竹师兄……寂竹师兄……” 啊!南宫寂竹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可是,他也不敢保证这究竟是不是幻听。 “寂竹师兄!寂竹师兄!” 是流云吗?南宫寂竹有些累了,慢慢闭上眼,什么也不想管了,反正也出不了幻境。 “寂竹师兄!” 猛的感觉被人一把扯起,南宫寂竹眼前一片空白…… 然后,他看到了流云焦急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如果他不醒过来流云恐怕会哭吧? “流云,我没事。”南宫寂竹笑了笑,流云一把抱住他,头埋进他的怀里。 就这样吧。 第六十一章 二人闲游小镇闹鬼 “所以说,其实一开始,寂竹师兄我们就是被下了咒的。”流云坐在南宫寂竹的床侧,手上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地擦着南宫寂竹额头上的汗珠。 “为何。”南宫寂竹看着流云,眼神中的担忧之色还没有褪去。 流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对着南宫寂竹说道:“早在我们开始寻找禁器时,幻术的迷咒就已经下在了禁器上,一旦时机一到,迷咒被人催动,我们就会进入幻境,看到刚才的那些景象。” 这一点是南宫寂竹完全没想到的,如果说刚才经历的都是幻境的话,那么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象大变的事!南宫寂竹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屋外,看着天上桃源的那个方向,南宫寂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天上一切都好好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像南宫寂竹先前看到的那些景象竟然都没有出现。 南宫寂竹回过头看着流云,流云摇了摇头,他们一开始就被下了幻术,这一点是流云都没有想到的。他也是进入幻境之后才明白过来的,但幻术被下在了禁器上这件事,是他出了幻境后才发现的。 “幻术在禁器上,仙门……”南宫寂竹突然想到了邱尚卿和其他七位长老,幻术被下在禁器上,而禁器现在又在仙门……很难保证他们不会中幻术。看来他们这一次是都被算计了,那个叫戚释的人是当真的高明啊! “寂竹师兄?”流云突然叫了南宫寂竹一声,“你在幻境里遇到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戚释。”南宫寂竹在说出戚释的名字之后才反应过来,流云是怎么知道他在幻境里遇上了戚释的? “寂竹师兄,这个嘛,你就别多想了,我也是为了保护好你啊!”流云笑着牵起南宫寂竹的手,把他往床那边引,“好了,寂竹师兄,好好休息,明天就回仙门去看看吧!”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等确定南宫寂竹睡着了之后,流云慢慢走出小屋,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走到院子里。 “御子仪。”流云抿着嘴唇,阴着脸,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狂躁。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问我戚释的事啊?”御子仪负着手从竹林的暗处走出来,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可身后的双手却紧紧的握成拳头。 “还不快说。”流云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这个,我也不知道。”御子仪看着流云的手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当初你叫我去找那个藏白的信息的时候,我就没有找到关于藏白的。藏白的生平就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这么做呢?不过看样子也是这样的,那么你觉得,你现在要我去找关于戚释的信息,我会找到吗?当然是不会的。因为抹掉这些东西的,正是你现在要我找的那个人。”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流云皱着眉,这些事情连他都不知道,御子仪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知道了? “你还记得几天前你叫我去灭掉长老殿的那些人吗?”说起这件事,御子仪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轻蔑,“等我到了长老殿那里的时候,那儿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流云听着御子仪说起这些事,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所以我就在想啊,是不是有些人已经潜入了长老殿,并且一直以来都在给我们使绊子呢?”御子仪似笑非笑地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流云的表情,的确是十分的精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同样也是流云用人的手段。虽说他说的字字属实,但是要说全都是对的那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某些推测是假的,不过以流云的能力,应当是判断的出来的。 让御子仪退下之后,流云才露出了自己真正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其轻蔑的笑。他笑的是戚释竟然真的以为他这么好对付,不过,既然戚释已经把寂竹师兄给牵扯进来了,那他也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 等南宫寂竹休息好了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了。 流云把洗漱的水端过来之后,就坐在一边看着南宫寂竹。南宫寂竹一边洗漱,一边听着流云的安排。 “寂竹师兄,鉴于仙门的掌门和长老们都可能被下了幻术,我们还是先去一趟仙门为好。当然,为了防止那个戚释准备在暗处偷袭,我觉得我们到了离仙门不远的城镇就应该换成步行了。”流云慢慢说着自己的安排,看到南宫寂竹点头才笑了起来。 这个安排南宫寂竹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对的,相反,南宫寂竹觉得这样安排更好。万一戚释再打算在暗中做点什么,他和流云在一起,也好有个防备。 “什么时候出发?”南宫寂竹洗漱完了问道。 “现在吧。”流云说着,走过来一把搂住南宫寂竹,顺手拟了个符扔到半空,立马出现了一条裂缝。 流云就这么搂着南宫寂竹,同他一起走进那条裂缝里…… 一转眼就到了一座小镇,南宫寂竹抬头看了看,这座小镇正好离仙门西山山脚不远,只要过了这个小镇就可以到仙门了。 不过就他抬头的那一小会,流云就已经不见了。南宫寂竹左看看右看看,在一家饭馆里发现了流云。流云正冲着他招手,他走过去,看到流云已经点好了菜。 “寂竹师兄,你应该饿了吧?没办法,魔族的饭菜太难吃了,所以我就只能先让你饿一下了,不过应该马上就好了。”流云附在南宫寂竹耳边,小声对着南宫寂竹说道,两个人这么做,店里的人都像是没看到一样,准确的来说,店里的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时间去管这两个人如何的亲昵。 坐到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南宫寂竹刚好听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小二正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大声说话:“诶呦!可不是嘛?一个月前我们这有户人家闹鬼,那可谓是……真叫一个惨啊!”说着,那个小二还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是不知道,听说是十几年前的怨鬼来找他们那家人算账了……一晚上死了那么多人,真的是太可怕了!”小二说的越来越起劲,还张牙舞爪的做起了动作。 这个时候,南宫寂竹听得身侧的流云开了口:“那边那个小二,没错,就是你,过来一下吧!”说着,流云还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钱袋。 那个小二迟疑了一会便走了过来:“二位,有什么事吗?” “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刚才说的闹鬼是怎么回事?”流云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个……”小二想了想,但是看到流云手中的钱袋,还是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别人说的,具体的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过呢……” 流云一把把钱袋甩给了小二,命令道:“继续说。” “好的好的,”小二咧嘴笑了笑,跟南宫寂竹和流云讲了那件最近发生的事。 一个月前,小镇上的一户人家一夜之间就被灭门,全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那户人家原是小镇的大户,家主姓徐,可后来家道中落,家主也因病亡故。 据说,徐老爷子临终前把子孙都叫到了床前,把关于家族财产的秘密托付给了他们。 待徐老爷子去了之后,徐家的人就都像发了疯着了魔似的,成天开始挖坟。不光是他们自家的,就连别人家的他们也敢挖。白天不行就晚上,夜深人静,黑灯瞎火,乌漆嘛黑的时候,他们就出来挖坟。 猜猜他们最后挖着没?肯定是挖着了啊! 一天晚上,徐家的小儿子拿着个铁锹玩,一不小心就挖到了一个硬东西,徐家的人一下子都赶了过来。没想到那东西埋得一点也不深,两下子就看到了箱子。 徐家的人乐了,一口气就把那个大箱子挖了出来,扛回徐家了。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呢,之后的事情才是最吓人的!”小二突然停了下来,煞有介事地说道。 就在箱子被挖出来不久以后,徐家突然暴富,惹得全镇的人都眼红他们家的好命。所有人都认为,徐家正是因为得到了那个箱子才有了如今的富贵。可徐家的人对此只字不提,并且极力让人们以为这都是他们家努力的成果。 但徐家是在挖出箱子后才暴富的,又不是在挖出箱子前,这让别人怎么信?他们越是这样做,镇上的人反而就越厌恶他们。很快,徐家的名声就臭了。 不过要说徐家灭门是因为这个,那事情未免就太简单了。徐家被灭门,还要追溯到那一天的前一个晚上。 徐家的大公子晚上出来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偏偏跟出来的仆人扶不住。结果那徐大公子就生气了,大骂仆人没用,而且越骂越难听。 路边的人就看不下去了,说道:“他不就是仗着自家挖出个破箱子有了钱,在这神气个什么劲!” 不巧的是,这些话正好就被徐大公子给听的个一清二楚,徐大公子提起拳头嚷嚷着要打那个人。那个人倒也不怕,就是嘴上继续说着些什么“有钱就了不起了”的话。 徐大公子气急了,就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吓得一旁的人都不敢靠近。两个人的脸都被打的紫红紫红的。 徐大公子自然是落了下风,被那个人直接打趴在地上。 这个时候,徐大公子突然啐了他一口:“你以为我们家的钱都是那害人命的破箱子里的?才他妈不是呢!那个破箱子就只会……” “咚——”那个人一拳头打在徐大公子脸上,似乎是打断了骨头,周围的人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徐大公子,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声气。 那天晚上人就这么散了,等到了第二天正午,徐家的人才过来把徐大公子的尸体抬回去。 被太阳这么一晒,又加上有鸟来啄食,徐大公子的尸体早已是面目全非。可来抬尸体的仆人竟然异常的冷静,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样。 实在是太奇怪了,那天下午,徐家的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走。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徐家的人甚至连钱财都不要了,可是等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马车坏了。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徐家的人越来越着急,但没有办法,只能就这么留下来。 那天晚上,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之后,一道黑影从徐家门口一闪而过。 之后的事就是和小二先前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了,南宫寂竹听着,面无表情,但是手却放在了玉龙的剑鞘上。 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们刚到这个小镇,就知道了有人家闹鬼。如果说没有人从中作梗,那是绝对不会有人信的。 流云也察觉到了南宫寂竹的愤怒,毕竟,自从知道戚释的存在之后,问题就接踵而至,不管是谁,压力都不小。 “二位,我先退下了啊。”小二也看出来气氛的不寻常,趁机说道。 流云没有回答他,倒是南宫寂竹把他给叫住了:“十几年前的徐家是怎么样的?” “十几年前?”小二想了想,摇了摇头,“十几年前的事我可不记得了,虽说我的确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可十几年前我也就是个小孩子,哪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那其他的呢。”南宫寂竹仍没打算放弃追问。 “其他的?这个……”小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也不记得了,不过,十几年前,听说那个时候的仙门的大弟子来过我们这呢!” “名字。”南宫寂竹都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了。 “不知道,”小二摇了摇头,“不过以前有个老人还活着的时候提起过,好像是叫什么白还是什么的。” “藏白。”南宫寂竹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记不清了,可能吧!那边还有事要我做呢!”小二说着就走向了另外的一张桌子上。 南宫寂竹看着小二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寂竹师兄,今晚,我们去徐家的宅子看一下,如何?”流云突然问道。 南宫寂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第六十二章 陈年冤案深夜盗墓 南宫寂竹和流云刚出了饭馆就看到街上聚了一堆人,南宫寂竹走过去一看,是一群乞丐正在欺负一个老乞丐。 本来这件事南宫寂竹是可以不管的,但是他已经下意识的出了手,两下就把那些乞丐撂倒在地。老乞丐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南宫寂竹摇了摇头,便转身要走。 这个时候老乞丐突然叫住了他:“公子今日之恩,徐某日后定当加倍奉还!” 他姓徐?南宫寂竹转过身,看着老乞丐,问道:“你和这里的徐家有什么关系。” “徐家……”老乞丐睁大了眼睛望着南宫寂竹,片刻之后又像瞬间懂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公子可愿意与我一同去酒馆小品一杯?”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流云站在一边看着这些,看到南宫寂竹对他招了招手,才跟了过去。 老乞丐很熟路的就把他们两个带到了一家小酒馆里,南宫寂竹把钱甩在柜台上,就走到店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 老乞丐要了两壶酒,两碟菜,才跟了过去,坐在南宫寂竹对面。 南宫寂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乞丐,老乞丐咳嗽了两声,压低了嗓子,用十分沙哑的声音对南宫寂竹说道:“公子可是想知道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徐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 “这个……恕徐某我无法回答。”老乞丐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那一天徐某并不在这镇上。也幸得如此,徐某才可逃过这一劫。” 南宫寂竹皱了皱眉,说道:“其他的事呢。” “关于那天晚上的徐某是不能回答的,但是徐某倒是知道些别的事。”老乞丐说着,接过小二端上来的酒,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才说道,“是十几年前徐家发生的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提那件事,我怕提了那个人的冤魂就会找上我……但是,那件事……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的,没办法忘了,想忘也忘不了……”老乞丐说着,双肩已经有些发抖了。 “说。”南宫寂竹有点急于想知道关于藏白和戚释的事了。 “我徐某作为徐家的家仆,从小就在徐家长大,后来得了徐老爷的恩惠才可以有了徐这一姓。十几年前的时候我还年轻,徐老爷那时候也尚在人世,徐家在这里可谓是一手撑天,风生水起,金银财宝无所不有。但直到那天……” 徐家在小镇上独霸一方,就连一些新来小镇上的大富人家都要避让三分,但在那一天,仙门的一名弟子下山历练。 那名弟子年纪轻轻,而且长相十分俊俏,过分白皙的脸上显出他的年少有为。他随身还带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看上去也就四五岁,不过看上去长得也十分讨人喜欢,可面相却像是锱铢必较的那种。 那名弟子名叫藏白,他说自己是下山历练正巧经过这里的,希望能在小镇上住上几天休息一下。小镇上的人自然是答应了,那个时候徐老爷信奉修仙之道,也就主动邀请藏白来徐家府上住着了。 一开始的那一天,藏白所表现出来的礼让宽容让徐家上下的所有人都折服了。 老乞丐讲到这里又灌了一口酒:“那个藏白公子看上去那么好,谁能想到后面竟然……”说这话的时候,老乞丐整个人都在抖,他硬是咬着牙把故事继续讲下去了。 在藏白初来这里不久之后,小镇上就出现了有人家的人失踪了的事,事情的原因众说纷纭,有的人说他们只是在镇外走丢了,有的人说他们是出了小镇去办事,过几天就会回来,更有甚者说他们是被鬼怪捉了去吃了。就在大家快要因为这件事而吵起来的时候,藏白突然站了出来,他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件事并不简单,应该是有人或者邪魔刻意而为之,不过请诸位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诸位受一点伤害。” 他的话有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可靠感,小镇上的人瞬间全部都同意让藏白接手这件事了。只有一直跟在藏白身后的那个小孩子看着似乎是反对的,可他总是跟藏白在一起,大家也就默认为他是个小孩子,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藏白身上而不高兴了。 几天之后,小镇上就没有人再失踪了,大家也都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在大家都放松了警惕觉得可以任意走动的时候,有人突然在小镇外发现了前几天失踪的一个人的尸体。 这种事是所有人前所未料的,在藏白匆忙赶到安放尸体的灵堂前时,他厉声说道:“为了保护诸位的安危,请诸位尽快从这里出去。” 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躺在灵堂前的那具尸体突然动了起来。 “尸变。”南宫寂竹听到这里,也有些不明白了,好端端的一具尸体,怎么就这么尸变了? 老乞丐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讲。 就在尸体即将向他们袭来时,藏白出了手,只一剑就正中那家伙的要害,让他重新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紧接着,藏白阴着脸大声说道:“请诸位最近这几天夜里都待在家里别出来,因为,恐怕还有其他的这样的尸体,为了不让诸位受伤,这也是万全之策。” 在看到藏白的能力如此熟练厉害之后,所有人都答应了藏白的这一要求。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人趁着天色已暗而偷偷从屋里溜出来,不过那些人通常都是再也没回来。 因为这件事,藏白在小镇上树立了极高的威信,基本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包括徐家也是十分相信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帮仙门弟子来了小镇上。 那些仙门弟子来了之后,就四处打听着些什么,可当他们看到小镇上的人是,却说道:“为何你们都面呈死相?事情否方便告知我们?” 但在已经将藏白当成救世主的人们的眼里,这些弟子就是在鬼扯,镇上的人都很生气,要把他们驱逐出小镇。这个时候,徐家的徐老爷却突然站出来决定收留他们。 “小镇上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其实,徐老爷已经开始怀疑藏白了。”老乞丐说着,流露出了一种十分自豪的眼神。 早在一开始徐家的家仆失踪的时候,徐老爷就已经怀疑藏白了。但是毕竟藏白就在徐家,他也不好再去试探他。 不过如今这些仙门弟子来了,徐老爷也刚好可以借着他们的手,把藏白给抓住。 可事情却没有徐老爷想的那么简单,一天夜里,徐老爷带着那些仙门弟子去了藏白住的房间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第二天,那些仙门弟子却都像是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而藏白,却好端端的站在门口,靠着门,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的徐老爷:“徐老爷,看来,徐家是这辈子都别想有好的运气了啊!” 原来,藏白把那些弟子一网打尽之后,直接改掉这个徐家的气运,让徐家的地位,财富从此一落千丈。 “不过呢,如果在我死后你们能找到装着我的骨灰的箱子的话,撒在徐家正堂,说不定能解开呢!”藏白十分玩味地说完这些后,就转身离开了徐家。 徐老爷起初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之后徐家的的确确是越来越落寞,手下的好几座钱庄酒馆什么的都经营不下去了。 可只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藏白竟然就死在了小镇外的树林里,听说是被仙门的清虚长老给清理了的。而藏白的骨灰,被人随意葬在了小镇的某一个地方。 十几年的时间里,徐老爷一直都想靠着自己一个人受苦来改变徐家的气运,但是在他即将死去的那一刻,他不愿再让子孙后辈们受苦受累,就把他们叫到床前,告诉了他们这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可是……谁想得到……谁能想得到……徐家竟然会……徐家居然会……就这么……”老乞丐不住地颤抖着,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徐老爷曾为了维护正道而决定将藏白除掉,可最终却连累了徐家,落得个如此下场。而徐家,也终是什么也不剩。 “那么,您知道戚释吗?”流云看着老乞丐,问道。 “戚释啊……”老乞丐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之中,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年跟在藏白身后的那个小孩子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听说,他后来死了啊……” 老乞丐一边想,一边不住地摇着头:“没错没错,他后来的确是死了,好像是藏白把他扔出去挡了清虚长老的一招,他就这么死了……” “尸骨呢。”南宫寂竹紧接着问道。 “没有,听说渣都不剩了。”老乞丐说完了,拿起第二壶酒喝。 南宫寂竹觉得事情有点乱了,如果说戚释早就已经死了的话,那他们现在遇到的戚释又是谁?藏白吗?可是藏白不是已经…… 这个时候,坐在南宫寂竹对面的老乞丐突然“哇”的一声,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酒里有毒!南宫寂竹一把抓住老乞丐的手,想锁住他的血脉,可流云却把他一把给扯开。 南宫寂竹一脸疑惑地看着流云,流云却盯着那个老乞丐,只见老乞丐的全身瞬间变得乌黑。而老乞丐,在血都吐干净之后,倒在了他吐出来的血里。 南宫寂竹看到这幅景象,也明白了为何流云会把他从旁边给拉开了。老乞丐并非是喝了酒以后才中的毒,而是在喝酒或者是遇见他们以前,就已经被人下了毒。 这样的话,就说明有人想杀了他们了。南宫寂竹略带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酒馆里一个人也没有,包括小二和老板,也都被刚才的动静吓得躲在了一边,不敢出来。 那就有点奇怪了,凶手不在这里等着杀了他们,又会是在哪里呢?除非,凶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样做会得手。 “戚释。”南宫寂竹念叨了一次这个名字,他看向流云,眼里隐隐有些抱歉的神色。刚才如果不是流云扯了他一把的话,他现在估计也沾上那个毒了吧。 两个人一同出了酒馆,流云突然看向南宫寂竹:“寂竹师兄,你现在能去找个客栈先歇息着吗?” “为何。”南宫寂竹有些奇怪。 “你就照我说的做好不好?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徐家挖出那个箱子的墓地去看看,好吗?”流云微笑着慢慢对南宫寂竹说道。 南宫寂竹也点了点头,就相信流云吧! 等南宫寂竹走了以后,流云才呼了口气,现在,该轮到他来看一看这个幕后凶手戚释的真正面目了。 这一边,南宫寂竹又遇上了大麻烦,因为话少的缘故,客栈的伙计半天也没明白南宫寂竹的意思。最要命的是,南宫寂竹本人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和流云在一起的南宫寂竹和现在的南宫寂竹完完全全就跟两个人一样,这下子南宫寂竹一时半会估计也休息不了了。 “那个,伙计,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想找一间房住着,最好是两个人可以住下的那种,因为可能还有一个人要来。”一个声音在南宫寂竹身后响起,南宫寂竹回过头,看到的是…… “大师兄,好久不见啊!”岳非冲着南宫寂竹笑了笑。 “岳轩。”南宫寂竹看了看岳非的旁边,没有人。 “他啊,”岳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那个王八蛋,把我给卖了!要不是他,我今天还不用下山来这一趟!” “怎么了。”南宫寂竹对这其中的故事有些感兴趣了。 “师父他们最近在闭关,说要为过几天的祭天大典做准备,然后就要我们每天下山来巡视一下。今天本来是岳轩跟我一起来的,但是刚要走的时候岳轩跟我说,今天他不太舒服来了,弄得我现在只能一个人在这荡悠!哪有什么要巡视的嘛!太无聊了!”岳非气鼓鼓地说着,“不过,大师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师父他们都说你去下山历练了呢!” “我……”南宫寂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流云的脸靠在南宫寂竹肩上,小声对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今晚我们去徐家的墓地吧!” 岳非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吓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流……流云……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啊……” 晚上的时候,南宫寂竹和流云出了客栈,街上没人,他们便悄悄地走向了一片墓地…… 第六十三章 祭天大典禁器暴动 天已经黑下来了,南宫寂竹看了看流云,两个人此时正处在墓地正中间的地方。要说现在这种情况不可怕那是说不过去的,但是也不至于把两个人给吓到。 在墓地里翻翻找找了这么长时间,南宫寂竹和流云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本来据说应该是有挖出来的坑在这里,可等他们到的时候,坑已经被填平了。这就有点为难他们了,偏偏月色渐暗,两个人就算眼力再好,也看不出来那个被填平的坑在哪里。 南宫寂竹索性直接用玉龙在地上画,如果那个地方有泥土不平的感觉,南宫寂竹也能知晓。 流云在一旁站着,什么也没做,倒是偶尔会和南宫寂竹开几句玩笑:“要是早知道寂竹师兄的玉龙还能这么用的话,我下次要去墓地的时候就带着寂竹师兄了。” “随意。”南宫寂竹说着,拿着玉龙不停地在地上划,每划过一块地方,南宫寂竹就皱一下眉。 “不过,玉龙划了这么长时间的土,不会脏了吗?”流云还是比较好奇这个问题。 “会洗的。”南宫寂竹说道,却不仅看了看手上的玉龙的剑锋,真的很脏吗?不过还是看不太清楚。 “那寂竹师兄累不累啊?”流云走到南宫寂竹身侧,作势要抱住南宫寂竹。南宫寂竹心头一凛,避开了流云这一抱。 “不累。”南宫寂竹不冷不热地说着,向后退了几步,举起玉龙,剑锋直指流云,“你不是流云。” “啪啪啪”寂静的墓地里突然响起了掌声,南宫寂竹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不远处的墓碑上,正好站着一个黑袍少年。“嘎嘎——”鸿鸟的叫声在天空中响起,秋鸿在半空中盘旋几圈后,稳稳地落在了少年的肩头。 “这出戏演得真不错,你们成功把我给引出来了。”戚释咧嘴笑道,眼睛盯着南宫寂竹握着的玉龙。 “不过,你貌似猜错了啊。”流云微微一笑,把腰间的轮回直接扔了出去,剑锋正好朝着戚释的方向。 不过戚释一跃而起,又跳到了另一块墓碑上,刚好躲开了流云这一剑。 “你上当了,”流云看了看南宫寂竹,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寂竹师兄,该你了。” “唰——”南宫寂竹手中的玉龙剑锋一转,直接刺向戚释。 戚释挨了这一剑,立马倒在了地上,肩头的秋鸿因为失去了支撑又重新飞到了天上。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可南宫寂竹再看过去时,地上只有一堆白色的花瓣…… “谁告诉你们我没有替身了?”戚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过,也算你们厉害吧,知道抓不住我就用这招。但是呢,你们还是被我算计了啊!后天就是祭天大典了,我想你们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后天我绝对会让你们一个都不留的!” 戚释的声音消失了,天上的秋鸿飞了几圈也不见了。南宫寂竹和流云表情凝重,后天就是祭天大典的话……想必邱尚卿与几位长老一定会把禁器给拿出来的,可是禁器上已经被做了手脚,且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件禁器,这就有点难办了。 “那寂竹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流云看着南宫寂竹,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的,大不了带着南宫寂竹会魔族,反正不管怎么样,不会有人敢打魔族的主意。况且戚释的目标只有报复仙门而已,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但关键就是,他不敢让寂竹师兄就这么一个人去跟戚释打。 “去仙门。”南宫寂竹抬起头,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仙门西山,他也并非是要和戚释作对,更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但是,他还欠仙门一点东西,就借着这一次机会还清了吧! 流云点了点头,走到戚释刚刚站着的那个地方,把轮回和玉龙都捡了起来。南宫寂竹接过流云递过来的玉龙,握住剑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玉龙的剑锋上沾了一片白色的花瓣。南宫寂竹将玉龙甩了两把,却发现甩不开那片花瓣,灌入灵力到玉龙上,灵力却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样。 “啧。”南宫寂竹皱着眉,现在这种情况,又像是被戚释摆了一道。 流云看着南宫寂竹的动作,伸出手去碰了碰那片花瓣,然后说道:“看来那个家伙是怕了寂竹师兄你啊!” 南宫寂竹听着这话,一点也笑不起来,玉龙不能用灵力,一旦他跟戚释打起来,他可能会完全被戚释压制。 “有办法吗。”南宫寂竹看着流云,流云却摇了摇头:“不过没事的,寂竹师兄,相信我。” 南宫寂竹虽然隐隐有些不安,但也点了点头。 此时,仙门,苍玄殿。 大殿上,红玉冷眼看着玄尘,玄尘作势要打千修,千修正要赶走挡在他面前的怀定,怀定用手拽着白眉,白眉叫着念尘过来帮忙。 邱尚卿和清虚坐在殿上,看着底下闹成一团也是无能为力,禁器就摆在旁边,要是他们真闹出个什么事来,估计禁器也会受到损伤。 “你们闹够了吧!”邱尚卿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几个人再这样,怕是要把仙门给拆了。 “大敌当前,你们竟然还这么闹腾,你们真是……”邱尚卿看着下面的六个人,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是玄尘先要出言不逊的!”红玉看着玄尘,脸色十分难看。 “是他们两个在针对我!”玄尘指着红玉和千修说道。 “明明是你自己找打!”千修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冲着玄尘大吼一声。 “算了算了,都安生点吧!”白眉,怀定和念尘同时说道,他们三个本来就是被硬扯过来劝架的,现在挨批了还得听着,太冤枉了吧! “哈哈哈……”大殿上突然有人笑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清虚…… 大殿里顿时一片寂静。 清虚竟然笑了!这可比其他什么事稀奇多了,可能仅次于红玉和玄尘不会吵架,千修没有一拳打晕玄尘,怀定不会劝架,白眉和念尘不会走在一起这些事了…… “没事,我们继续商讨正事。”邱尚卿极力压制内心的惊讶,保持冷静地说道,“祭天大典将在后天举行,目的是改变天象。这件事我们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样有利于保障大典那天的安全,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七位长老这次算终于一起说了一句相同的话了。 但其实,邱尚卿以及他们并不知道,提前举行祭天大典正好中了戚释的计。天象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半点,但如果中了幻术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戚释正是要他们为此提前祭天大典的时期,以便他到时一网打尽。 “后天的祭天大典,大家的灵力都会因为祭祀禁器而消耗殆尽,到时候一定要严加防守,以防有人来袭击。”邱尚卿说着,又安排了巡视防守的人。 祭天大典将在仙门东山上举行,从山脚到山顶的祭天台,一路上邱尚卿都安排了人守住。毕竟到山顶的路只有一条,要想到达山顶就绝对要打败他们,但如果这样做的话,等那些想要破坏祭天大典的人到了山顶时,大典已经结束了。 “那如果是……流云呢?”怀定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他的深浅,他如果过来的话……” “这个不必担心,因为有寂竹在他身边看着。”邱尚卿十分平静地说道,眼神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大殿外的天空。 “难道说……”底下的六个人不约而同地小声惊呼了一下。 邱尚卿看了看清虚,清虚倒是一脸平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话就说到这里了,详细的安排相信大家在明天也会知晓了,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句,如果大典上出了什么意外,也请大家保持冷静,一定要相信彼此。毕竟,我们是同门师兄妹啊!”邱尚卿说完了,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离开。 等到底下的六个人都离开了以后,大殿里只剩下清虚和邱尚卿,邱尚卿才开口问道:“你觉得,戚释,他会来吗?” “掌门师兄你请放心,戚释是不会来的,相信我。”清虚睁开眼看着邱尚卿,神色平静。 “好,我就信你一回。”邱尚卿笑了笑,然后走下了大殿,只留得清虚一人在大殿上待着。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清虚一心求死,他说的话不可信,但与其说破,还不如权当安慰,毕竟他深知清虚只是想被戚释亲生杀死,而祭天大典,他绝对不会动任何手脚。 清虚望着邱尚卿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惹出的祸,我造就的罪,我一人承担就好。” 远处的仙门东山之上,穿着黑袍的少年坐在祭天台上,右手支着脑袋,看向远方。秋鸿在天上飞着,偶尔落下来停在他的肩头,蹭一蹭他的脸。他伸出手摸了摸秋鸿的头,秋鸿又重新飞到了天上。 戚释看着东方的那片天,他在等天亮,因为天亮了,就说明他离复仇又更近了一步。 日出东方之时,戚释转过身背对着太阳,秋鸿落在他的肩上,他轻轻抚摸着秋鸿的头,笑意森然。还有一天,还有一天他就能复仇了!还有一天,他就能将这十多年的痛苦让那些人感受到了!还有一天就好了! 祭天大典开始的时候,邱尚卿走在正前方,从山脚慢慢走向山顶,他的身后紧跟着清虚、玄尘、千修、白眉、怀定、红玉和念尘,七位长老根据自己的排名依次向前走。 他们手里分别拿着由自己看管的禁器,走上祭天台时,将七样禁器分别摆在各自对应的位置上,又将正东方向的位子空出来。 邱尚卿看着他们,心中感慨万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仙门入口处,南宫寂竹和流云并肩站在那里,南宫寂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仙门所在的范围。 东山和西山相隔甚远,南宫寂竹没有办法,正好召出玉龙赶过去。牵住流云的手,南宫寂竹跃上玉龙的背上,玉龙直接向着正东方向飞去。 “寂竹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啊,怎么仙门一个弟子也没有啊!”流云十分好奇地看着底下演武场空荡荡的样子,问南宫寂竹。 “祭天大典,所有弟子除了被安排守卫的以外,一律不准外出。”南宫寂竹看着前方逐渐显现轮廓的东山,略微僵硬地把仙门的条例背了出来。但其实,他一向是不遵守这些条例的。 “哦,那守卫的弟子又在哪里呢?”流云还是很好奇这些事。 “到了。”南宫寂竹拉住流云的手,从玉龙背上跳下来,看着面前东山的入口,皱起了眉。 “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说话的人正要把话说完,却看到了南宫寂竹,“诶?是大师兄啊!” 南宫寂竹看着岳非,没想到守卫入口的人竟然会是他。 “岳轩岳轩!你赶快过来!大师兄来了!”岳非冲着入口旁的假山喊道。 “大师兄?”岳轩从一旁的假山里走出来,看着南宫寂竹,略微有些震惊,“虽然早就知道大师兄去找流云了,但是还真没想到大师兄竟然还会带着流云回来啊!” 南宫寂竹听着岳轩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呢,我和岳非是来守卫这里的,即便是大师兄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岳轩说着,手抚过腰上的佩剑。 “岳轩,你这是说什么话!大师兄既然来了,那就肯定说明有大事要发生啊!”岳非看着岳轩,一脸不解,这种道理他都懂,岳轩是不可能不明白的! “我当然知道,但是,大师兄,这可是要做给他们看的啊!”岳轩略微带些深意地看着南宫寂竹。 南宫寂竹恍然大悟,原来岳轩的意思是要做给暗中观察他们的戚释看啊……他将玉龙慢慢地从剑鞘中抽出来,指向岳非和岳轩,说道:“好吧。” 山顶上,祭天大典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邱尚卿和七位长老坐在各自代表的位子上,将灵力一点点地灌入禁器之中。 这个时候,禁器突然发出了强烈的震波,烟尘四起,一瞬间祭天台上乱成了一团…… 当烟尘散去,祭天台上的场景才被看的一清二楚,邱尚卿倒在地上,额头上渗出了血,清虚坐在一旁的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玄尘、千修、红玉被震开到了祭天台西处,白眉、怀定、念尘则被震开到了东处。 红玉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睁开眼看着倒在自己旁边的玄尘和千修,玄尘和千修被震波震伤,全身上下都是血。 红玉一张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玄尘:“玄尘,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与你吵架……” “哇——”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红玉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她刚才离阴阳镜离得太近,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大的。可是,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第六十四章 秋鸿悲彼岸白花谢 “早知道当初就让千修一巴掌把你给拍死就好了……”红玉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彻底地倒在了地上。 祭天台上,所有的人都被禁器伤成重伤。这个时候,少年从东边的入口正大光明地走了过来。 少年咧咧嘴,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不知今日这种待遇,诸位可还满意?” “戚……释……”邱尚卿看着那个笑得张狂的少年,怒急攻心,也是吐了口血。 “嗯嗯,掌门大人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戚释连忙做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对着邱尚卿连连点头。 “你……”邱尚卿气急了,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戚释看着邱尚卿晕了过去,立马阴了脸,冷冷道:“真是便宜了你这老东西了!” 转而又看向一边,戚释走到清虚面前,蹲下,一把揪起清虚的衣襟,咬着牙说道:“该你了呢,清虚师父。” “你还要这么装成藏白装多久……你不像他……”清虚虽是伤了肝脏,但也没伤到要害,至少不像是红玉那般,直接整个人都被震飞到了另一端。 “哦?”戚释摆出十分惊奇的样子,又立马变得阴狠,“你说,我哪里不像他了!你说啊!” “你为什么要学他……你明明比他要……好的多……”戚释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大,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清虚就已经喘不过气来的。 “那是因为你们逼死了他!是因为你们偏偏要让他有那么一丝人性!”戚释咬着牙吼道,“十几年的恨意,岂是你今天这一句话可以释怀的?我们再怎么阴险毒辣,也比你们这些自居身高者要强得多!” 这一次,清虚沉默了,眼前的戚释这番话,让他想起了当初收藏白为徒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时候的清虚对着底下身着白衣的少年问道。 “藏白。”仅仅是两个字,少年却说的十分有力。 “藏白……”清虚站在上面,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 “藏青色的藏,黑白的白。”少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的确,清虚和藏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站在最上面往下看藏白,藏白低着头看着地面。他从来都不知道,藏白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下去挑起藏白的头,看看他脸上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个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啊,清虚师父!”戚释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清虚身上移到了还摆在祭天台上的阴阳镜上,“但是我还真是要感谢您呢!掌门大人把我关在地牢最底层里十多年,却让您的好徒弟梵夕把我给放了出来,而且您还不打算追究此事!您可真是个好师父啊!” 梵夕吗……清虚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爱穿水蓝色白底浪花纹长衣,对谁总是一副笑脸的徒弟。是他害了梵夕那孩子啊…… 如果不是他当初一心想着要补偿已经自尽了的藏白的话,梵夕或许也就不会是如今这个下场了。 他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而抚养了梵夕,为了不让梵夕重蹈藏白的覆辙而从小教育梵夕要对人友善谦和,为了不让梵夕怨恨仙门而选择不去追究梵夕的过错,为了让梵夕不会怨恨他而选择旁观。 可最终……他果然不是一个好师父啊…… “你的确不是一个好师父,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毕竟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或者说,没有您,我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啊!”戚释笑着,走到了阴阳镜旁边,“说起来,你的徒弟也是可怜,到最后竟然选择了跟另一个自己同归于尽的方式结束一切。其实,何必呢?毕竟那一面,也是他嘛!” 捡起阴阳镜,把阴阳镜转了一面,戚释看着阴阳镜背后的花纹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们就没发现吗?我在阴阳镜上动了手脚,我就是故意要让这次祭天大典失败啊!还有呢,我在青霜绫上让那个白凌施了幻术,所以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象大变啊!只可惜我把神魔引打碎了竟然还能被你们给做出来!” 戚释又走到清虚面前捡起神魔引,把玩起来:“神族的血和魔族的血啊!这块神魔引可是要比先前那块好得太多了!另外呢,虽然那两个人的确是发现了我的阴谋,不过呢,他们现在好像正被你们的好弟子拦在山脚下吧!你说好不好笑啊!哈哈哈!” 戚释得意了一会,又收敛了起来,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正立着站在那里,冷冷道:“还是让我早一点结束你们的痛苦吧。” 瞬间,白色的彼岸花开满了整个祭天台,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整个东山都仿佛笼罩在黑暗之中。 清虚闭上了眼睛,看来自己今天终于可以就这么死去了,只可惜还要拉着他们一起…… 就在白色的彼岸花即将包裹住他们的全身时,玉色的巨龙突然腾空而起。 “什么?”戚释大叫一声,他看着巨龙,巨龙的轮廓逐渐消失,变为一把长剑,巨龙的背上,两个人两手相握,一跃而下。 “怎么会……”戚释看着这两个人露出了十分惊异的表情,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这里?他们两个不是应该被山脚下的那两个小孩子跟缠着吗? 此时的山脚下,岳非冲着山顶大喊一声:“大师兄!流云!你们一定要把上面那个坏家伙给收拾了啊!” 南宫寂竹将玉龙归入剑鞘,看着戚释,戚释笑了笑,直接从原地一跃,朝南宫寂竹攻来。 南宫寂竹往旁边一闪,想要躲开戚释这一击,却突然重心不稳,跌入了花海之中。 其实刚才南宫寂竹摔倒并非偶然,戚释的彼岸花早就已经缠住了南宫寂竹的脚,虽然说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只要南宫寂竹有一点动静,彼岸花就会牢牢抓住他的脚。这样的话,当南宫寂竹打算躲开戚释的攻击的时候,就是他跌入在花海的时候。 整场打斗,流云一只手都没有插过,而在打斗完之后,流云也没有任何动作。戚释不由地有些担心流云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特意看了流云一眼,可流云却像没看到他一样的,没有一点反应。 “你不必担心我会出手,”过了很久流云才说道,“因为寂竹师兄一个人就可以收拾你。” “那你恐怕是想多了啊……”戚释的右手扶上额头,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大对劲。 可是花海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南宫寂竹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从这里面出来的,况且,花海还会不断地吸收他的灵力,直至他死亡…… “咚——”戚释突然感觉像是被谁拽住了一样,身体急速的往左倾,就像是…… 戚释看着自己的左手,正好被一只手给拽着,难道说…… 南宫寂竹借着戚释反抗的力,一把脱离了花海,重新站到了流云边上。流云伸出手,轻轻地为南宫寂竹掸去身上的灰尘。 “脏了。”南宫寂竹皱了皱眉。 “没事的,寂竹师兄,等回去了就洗个澡换一下吧!”流云笑着收了手,好让南宫寂竹可以接着行动。 这一幕,旁边的戚释看着却是怒上心头,这种样子……真是太可恨了! 然而南宫寂竹直接抽出了玉龙,抬手刺向戚释。 幸好玉龙上没有灵力,否则南宫寂竹这一剑,正好就刺中了戚释的眉心。彼岸花包裹住玉龙的剑身,让南宫寂竹一时之间无法拔出玉龙。 这对南宫寂竹来说就有些不利了,不拔出玉龙他就无法行动,拔出玉龙他就绝对会被戚释中伤,可舍弃玉龙……戚释如果再度来袭,南宫寂竹就只能硬接了。 “所以说,到底该怎么办呢?”戚释挑了挑眉,他已经准备好再次袭击南宫寂竹了。 这时,南宫寂竹反而意外的平静,他甚至开始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戚释有点看不懂南宫寂竹了,不过,无论如何,他这一击已经不得不出手了! “嚓——” 戚释穿过南宫寂竹的身体,南宫寂竹将手中的玉龙逐渐放下。戚释落在地上,南宫寂竹手中的玉龙掉在地上。 “唰——” 戚释跪倒在地上,胸口处正好被划开了一剑,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南宫寂竹的手长久保持着那个姿势,十分僵硬的握剑的姿势。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碰巧,或许倒下的就是南宫寂竹了。虎口处仍然没有知觉,南宫寂竹站在那里好久,才用左手接过流云递来的玉龙,十分生硬地归入剑鞘。 良久的沉寂,流云站在南宫寂竹身侧,尽量不着痕迹地让南宫寂竹能够靠着自己。 戚释跪在花海中,彼岸花已经快到了他的脖颈处,只可惜,只能到此为止了。 虽然就这么输了,但戚释却并没有打算再做些什么,他跪在那里,回想这自己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 他今年也该十七岁了吧?实在是忘了啊…… 从他记事起,他就一直都在流浪,好不容易遇到藏白时,却发现藏白并不是一个好人。 可以说是伪善吧,在外人面前假装出一副友善谦逊的模样,可一旦到了暗处,他的心却比谁都要阴狠毒辣。正如那些人说的,表面上当着仙门大弟子,背地里却尽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在临死前的那一瞬居然选择的是……放过他,自尽,然后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复仇这条路了。 天下人都在指责藏白,可天下人究竟还记不记得,藏白是哪里的弟子?藏白是谁的弟子?没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藏白他是自找活该!可他们哪里知道,那片树林里,藏白将自己的佩剑一点点没入自己胸膛时说了什么。 “师父,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吧……就当是我还了欠你们的情吧……记得,从今往后,莫要提我……” 凭什么?凭什么要受他人指责?凭什么连死了都不能得到一方安宁?若举世皆浊我一人独清,那倒不如让我一人,将这世间毁尽。 比起拿自己的命来换取别人的称颂,我倒是更喜欢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不就是个遗臭万年吗?怕个什么! “不对,还有。”南宫寂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流云也明白了南宫寂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南宫寂竹,南宫寂竹没有看他,但流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嘎——”天空中突然传来的叫声让流云皱起了眉,流云抬起头,却看到在半空盘旋的秋鸿。 这一声鸣叫,让戚释也回过神来,他看着秋鸿,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嘎——嘎——”秋鸿在天上飞着,叫着,流云似乎是不想听到这聒噪的叫声,一记灵力打了过去。 “啪——”是灵力打到花瓣的声音。 花瓣柔弱无力地飘落在地,戚释因为一瞬间调动所有的灵力去挡住流云这一击而消耗过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走啊!”戚释看着半空中的秋鸿,大声说道。 可秋鸿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在不停地飞着。 “走啊!”戚释大喊道。 秋鸿在天空中盘旋着。 “走啊!我叫你快走!听到没有!”戚释大吼着,彼岸花花海的花瓣全部向天空中的秋鸿涌去。 可秋鸿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些花瓣,它发出了凄婉的哀鸣“嘎——”。 “走啊!听到没有!我不是藏白!走啊!”戚释用尽全部力气,冲着天空嘶吼着。 终于,秋鸿飞了两圈便转了方向飞走了。 看着秋鸿走了以后,戚释终于是没有半分力气地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白色的彼岸花在那一瞬瞬间凋谢消失,天上的乌云散去,阳光撒下,祭天台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而地上,除了一摊血迹外,什么也没留下。 当被叫来收拾场地的弟子赶到祭天台时,他们仿佛听见天空中鸿鸟盘旋扑腾翅膀的声音,以及那“嘎嘎”的鸣叫声,可一抬头,天上什么也没有。 第六十五章 春雷奏伞下影成双 这是一切都结束以后的一个月之后的故事。 魔族最近的大事实在是没有,要真要说的话,还真有那么一件。 念尘从魔族归来后如是说道。 快说啊!你快说啊! 大殿上的几个人都催促着,包括一向不理世事的清虚也是如此。 这又要回到一个月前了。 那个时候流云突然亲自来拜访仙门诸位长老,顺便还带来了一个长相怯懦的狐妖……据说是叫白沫来着。 不过那个狐妖过来却并不是要对他们做什么,流云让白沫把长老们和邱尚卿身上的幻术解开之后,就叫白沫退到了殿外。 “今天,我帮诸位解开幻术可并不是白解的,虽然我的确是不愿意帮你们,但是呢,毕竟是寂竹师兄的命令,我也不能不听啊!”流云这么十分乖巧地说着,大殿上的人瞬间感觉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流云接下来开口就是十分不客气了:“所以,我也知道诸位没什么好的东西来感谢我的,那么,我就把寂竹师兄给带走了!不然的话,魔族可并不介意跟仙门开战呢!” “你……”邱尚卿和长老们一时竟无言以对。 流云说完这些就转身走了,完全不给他们一点反应。 再来说现在的情况。 大殿上面一片寂静,针掉到地上都有回音,念尘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其实没多大事了,就是流云和寂竹一个月前成亲了,魔族全族欢庆了快一个月了。” “什么……”玄尘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说,一个月前他们两个小东西就成亲了?那我们这一个月岂不是白担心了?” “玄尘,你再敢出言不逊试试?”红玉坐在椅子上瞪了玄尘一眼。 “玄尘……”千修冲着玄尘晃了晃他的拳头。 “小玄尘,不是我说你啊,我们八个的年龄加起来,也比他们两个里随便哪一个要小得多啊!”白眉笑着看着玄尘打趣道。 “二师兄,这一次我可救不了你了。”怀定左看看右看看,这架他也劝不动了啊! 所以,就揍顿玄尘庆祝一下吧! 然后就要来说说一个月前南宫寂竹和流云洞房的时候了。 那场面可谓是……唉,不说了,太过刺激了。 总之呢,第二天早上房间里是血淋淋的一大片,完全就是惨不忍睹啊! 流云十分平静地坐在一旁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对着坐在一边的南宫寂竹关切地说道:“寂竹师兄,要不要喝口茶啊?” 南宫寂竹摇了摇头。 “那寂竹师兄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南宫寂竹再一次摇了摇头。 “寂竹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要不理我啊!” 这一次,南宫寂竹总算是回答了流云:“嘴……疼……全身……疼……” 以上就是那天发生的事了。 现在,南宫寂竹和流云出现在了皇城外的枫叶林里。 他们来的时候,玉珵正好把新摘的果子放进篮子里。玉珵看到了他们两个,略微有些吃惊了一下,便说道:“二位总算是来了,白凌已经回来了,就在那边的树下,你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牵着流云的手往玉珵指的那个方向走。 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树下静坐着的白衣女子。 一个月前,流云过来打算找白凌询问一些事情,可十分不巧的是白凌回了狐族,只剩下了白沫和玉珵还在这里。没有办法,流云只好带着白沫去了仙门。 白凌坐在树下,看到他们两个已经来了便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过来是不是想问我青霜绫上的幻术是怎么回事?”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 “我就这么说吧,这个幻术是我无意中设下的,本来以为没多大的事,但是后来居然给忘了,这才被戚释给利用了。不过,相信白沫已经帮你们解开了幻术吧!他还真是比我要厉害的多。”白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并没有在你们身上发现被施过幻术的痕迹啊?”说着,白凌看向了流云。 南宫寂竹也看了看流云,流云沉默了一会,才用一种像是撒娇的语气对南宫寂竹小声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亲自去帮那些家伙解开幻术啊……太便宜他们了……” 南宫寂竹看着流云,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流云真的是太可爱了吧!当然,南宫寂竹也不会忘了流云在某些时候也是异常的……凶残…… 白凌略带惊奇地看着南宫寂竹,说道:“我记得,当初初见你时,你不是……从来都没笑过的吗?” 这时,南宫寂竹有意地避开了白凌的目光,右手悄悄碰了碰流云。流云立马会意,对白凌说道:“该怎么说呢,总之,现在的寂竹师兄是有过去的记忆的寂竹师兄,所以也就不一样了。” “嗯嗯,”白凌颇感兴趣地听完流云的解释之后,稍微想了想才说道,“的确呢,虽说现在是很重要,但是过去同样也很重要啊!不知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 南宫寂竹看向流云,流云也正好看着南宫寂竹,两个人的眼神对上时,又立马相视一笑。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如果没有那些过去的回忆的话,或许现在的南宫寂竹还不是这个样子,说不定,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与他从小就是结下了这样的缘。现在想起落夕村初见流云时,南宫寂竹或许就已经开始在意他了。 告别白凌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决定去白夜城看看。 白夜城外,两个少年和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纠缠不休。 “三师兄!师父都说了要我们一定要把你给带回去!”岳非拽着柳如焉的左袖说道。 “对啊,三师兄!你一定也不想看到师父伤心的样子吧!”岳轩拽着柳如焉的右手说道。 柳如焉当真是败给了这两个少年,不过态度也是十分的强硬:“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总之,我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为什么?”两个少年有些不明白柳如焉的意思。 柳如焉没理他们,趁着他们两个松了手,立马把自己的两只手抽了出来。然后转身就拿起了他带过来的一坛酒,一把打开酒坛,他闻了一下,酒香四溢,他十分满意地说道:“好酒啊!” 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把整坛子酒都给倒在了地上。 酒香混着沾湿了的泥土的香味,三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良久的沉默中,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南宫寂竹和流云站在远处看着这些,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看着。 过了一会,南宫寂竹才拉着流云转了身,低声说道:“走吧。” 流云走过来,拍了拍南宫寂竹的肩,伸手打开了一条裂缝,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走了进去。 再一睁眼,两个人已经到了很远的草地上。 看着波光潋滟的湖水,南宫寂竹突然想和流云乘船同游,话还没说出口,流云就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条船。 待两个人一同踏上船后,船便顺着水的流向,任意漂流。 就这样乘着船顺流而下,南宫寂竹坐在船舱里,透过窗子,看着经过的景物,城镇与人。流云就坐在他旁边,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当船行到一处深山中,南宫寂竹对山中的景色显得异常的好奇。长满翠竹的山林,这就让他想起了寂竹峰了,不过他可能一时没办法回去了。 这个时候,流云对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要不然,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从船上走了下来,才发现这里正好是一处幽谷。 “没想到会是在深山幽谷之中呢。”流云牵着南宫寂竹的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南宫寂竹跟在流云身后,他并不着急往前,相反,他倒是想好好地看看这幽谷里的景色。 除了那些翠竹,这里倒是比寂竹峰上多了几分生机,流入幽谷的小溪里,游鱼徘徊。翠竹顶处的末梢,飞过的鸟儿翅膀微微擦过,一片灰白色的羽毛就这么悄然落在南宫寂竹的手上。 “看来寂竹师兄的运气很好嘛!”流云看着正捏着一片羽毛的南宫寂竹,笑道。他停下了继续往前的脚步,决心在这里同南宫寂竹一起欣赏眼前这美景。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幽谷中,看着山崖上倾泻而下的瀑布,看着竹林中破土而出的竹笋,看着天空中悄然撒下的月光。这里,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这里很美。”南宫寂竹的眼神被月光下的萤火虫吸引了去。 “那寂竹师兄想不想住在这里?”流云问道。 南宫寂竹摇了摇头:“寂竹峰。”虽然很感谢流云为了他竟然找到了这么一处好地方,但是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寂竹峰一些啊! “那就回去吧!”流云拉着南宫寂竹的手,又打开了一条裂缝。 一转眼,两个人便到了寂竹峰上。 南宫寂竹看着熟悉的小屋,微微一笑:“谢谢你,流云。” “啊?”流云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道,“哦……没事的,寂竹师兄……” 夜里,两个人睡在榻上,结发相对,流云笑着看着南宫寂竹,说道:“其实,寂竹师兄,我本来已经在那幽谷里为你建好了一座房子的,不过,看来我和你都想到一起了,果然还是寂竹峰要好一些啊!” 南宫寂竹点了点头,寂竹峰的确好是好,就是流云太能折腾了…… 春芳不过三月日,君怜花兮我怜君。 今日与君结发对,寂竹山外流云停。 ————————————流云寂竹———————————— 传言,一位渔夫在河边捕鱼时突遭雷雨,渔夫手忙脚乱时,看见河上突然云雾四起。渔夫吓得直接呆住了。 这时候,一只小船破开云雾,顺着流水的方向驶去。 小雨淅沥,船头站着两个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黑衣公子撑着伞,遮住他和一旁的白衣公子。 突然,“轰——”的一声,春雷响起。 渔夫似乎是看到,那船头的黑衣公子将白衣公子往自己怀中揽了一揽。 可当渔夫眨了眨眼再看去时,云雾已散,河上也并没有什么小船…… ————————————流云寂竹———————————— 多少年以后,魔族一直都在传言着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迎来了他们最强的王,那个王把魔族带领到了最巅峰的时候。可三年以后,他们的王却跟一个白衣男人成亲了,那个时候,魔族庆祝了整整一个月。可过了没几年,他们的王就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个白衣男人。 这样的传说魔族还有很多很多,不过大多都是根据这一个传说衍生出来的。 谁能想得到,他们的王说不定在他们提起这个传说时,还在一座长满翠竹的山上,与那个白衣男人一同谈情说爱呢? 第六十六章 番外 某个关于七夕的小故事 这件事发生在南宫寂竹、流云、沈杺和御子仪决定分开行动之后的一天。 沈杺和御子仪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沈杺不想看到御子仪,也就一股脑的向前走,直到…… 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左手牵着他的娘亲,右手牵着他的爹爹,从他面前经过。 “娘亲,你今天要和姨母她们去做什么啊?”小男孩仰起头问着他的娘亲。 “乞巧啊,怎么了,你也想去吗?不行的哟。”他的娘亲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今天要好好在家里呆着。” “为什么?”小男孩不懂了,他很想和娘亲在一起啊。 “你今天要是乖乖呆在家里,晚上的祭典就带着你来参加。”他的爹爹倒是很快就堵住了小男孩的嘴,让他能乖乖呆在家里。 “真的吗?真的吗?我现在就要回家!”小男孩一下子就扯着他们两个人的手往前跑了。 沈杺看着他们这一家三口,瞬间有些发愣,今天是七夕吗?想了想,好像之前在寂竹峰上还真没什么时间观念,一年开花了就是春,蝉鸣时就是夏,落叶了就是秋,下雪了就是冬。他们都只是自顾自地修炼,偶尔流云扯着他到处玩玩,最后看到大师兄来了就把他给甩开了。他以前倒是听说过,七夕好像是男女之间过的节日,好像还有个什么夜半私语时?沈杺想到这里,竟然觉得七夕还有点意思,不过七夕是要找个人一起过的,流云和大师兄现在又不在…… 回过头看了眼在后面溜达的御子仪,沈杺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算了吧,跟御子仪过七夕……除非他想再死一次!这么一想,沈杺倒是不怎么想着要过七夕了。 御子仪在后面到处转,眼睛时不时的往沈杺那边瞟,一会看着他好像在想什么东西,一会又看到他往他这边看了看,一会又看到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然后又豁然开朗……撇撇嘴,御子仪小声嘀咕道:“我是不是找了个傻子来跟着我?算了算了,傻子也可以了。” 随手从地摊上捡了几样东西,御子仪把钱甩给人家就往其他地方走了。 与此同时的南宫寂竹和流云这一边,两个人还在朝着白夜城的方向赶路,正巧他们也经过了一个小镇。 “寂竹师兄,你刚才有听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吗?”流云牵着南宫寂竹的手,扯了两下。 南宫寂竹看向他,淡淡道:“何事。” “寂竹师兄,今天好像是七夕啊。”流云说着眼里竟然有些羡慕之情,“听说七夕是要最亲密的两个人一起过的。” 南宫寂竹有点不懂流云在讲些什么,便说道:“想过吗。” 流云十分卖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寂竹师兄我们还要赶路对不对?” 南宫寂竹看了看他,又想了想,然后直接说:“停一下也无妨,想过就过吧。” “真的吗?寂竹师兄,你和流云一起过吧!”流云这样子,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现在马上就活蹦乱跳的了,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说起来,南宫寂竹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在寂竹峰上的日子,他好像真的每天除了修炼也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四季有时也分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那个时候时间过得也特别快,修炼之余,被流云扯着到处转,竟然觉得还不错。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流云扯着南宫寂竹在大街上转来转去,一会扯着他去看看这家店,一会又去看那家店,可是进去了,没看两眼就出来了。南宫寂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整个祭典上人都很多啊!没有办法,流云最后牵着南宫寂竹走到了小镇外,然后随便找了棵比较粗壮的树,直接跃上去坐在了枝头。 南宫寂竹抬起头看了看流云,流云伸出手,笑着说道:“寂竹师兄,你要不要也上来坐坐?”南宫寂竹点点头,借着流云伸出的手,跃上了树枝,坐在了流云旁边。 抬起头,刚好能看到天边的弯月。流云指着天上的弯月,对着南宫寂竹说道:“寂竹师兄,你有没有跟谁一起这样看过月呢?” 南宫寂竹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流云,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不过,现在不是吗。” 流云一下子就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之又哈哈大笑起来:“寂竹师兄你就别再拿流云开玩笑了!流云可要笑得没力气了!” 南宫寂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更不知道流云为什么要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下,南宫寂竹的眼里也映出了弯月的倒影。说起来,好像,他还真和谁这么一起看过月亮……是谁呢…… 月光下,两个小孩子坐在枝丫上,手拉手的并排坐在一起,小男孩笑着,另外一个小男孩也笑了起来,看不清脸,可又好像真实的存在过这样的一个场景。 而在另外的一个地方,沈杺正走在大街上,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就连路边的狗也有了伴。沈杺真是恨不得直接一脚踹向这两条狗,是欺负他就一个人吗?一想到这里,沈杺就来气,明明说好的,今晚一起出来找神魔引,结果御子仪那个混蛋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了!沈杺气得直跺脚,要是连个神魔引都找不到,那他还有什么用啊! “混蛋!混蛋!混蛋!”沈杺一边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往前走,然后,很正常的……撞到了人…… 沈杺连头都没抬一下,因为他现在撞到的人比他还要矮!沈杺难得的有些高兴,结果看清楚是谁之后,有些说不出话了;“笛……笛?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随之,一连串的问题问个不停。 笛看上去还是以前的那副装扮,银纹红衣箭袖,鹿茸小皮靴,红珊瑚珠发带,只是看起来脸色红润了不少,看起来也很干净。面对沈杺这一大串问题,笛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吵……” 沈杺这下子终于确定了,这个小孩子绝对是笛!哪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会像笛一样,连话都说不全!这么一想,也就真的只有笛了。沈杺长长的呼了口气,问道:“笛,你今晚陪我过一晚上好不好?”说真的,他才不想就这么又一个人过一晚上呢!以前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可他现在才不想再那么过了! 很令沈杺意外的是,笛竟然很罕见的点了点头,还说道:“好……” 沈杺是真的很意外,因为沈杺觉得,笛现在应该是找到了家,他今晚就这么拐着人家跟着他过一晚上,这个小孩子怎么会同意?他本来是打算,如果笛不同意的话,就想办法多留他一会…… 就这样,沈杺半信半疑地牵着笛的手在街上转到了子时…… 睡意来袭,沈杺带靠在一家小摊的桌子上,眼睛半睁半闭的,意识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过一旁的笛竟是意外的很有精神。 沈杺越来越想睡,靠着桌子,眼睛越闭越厉害,最后终于还是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他好像说了一句:“笛……谢谢你……今天……我过得很开心呢……”笛听着这一句,笑了起来。 “这位公子,你们这是……”老板走了过来,看着面前这个穿的十分金贵的公子,这位公子看起来还是真的惊艳啊。 御子仪将一袋子钱扔给老板,懒懒地说道:“这里我都买下了,你要收拾走也行,这张桌子得留下。” 老板有些不敢相信地打开钱袋,看着里面的钱,拿着钱袋的手都在发抖,这里面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他这下半辈子可就什么都不愁了,也不用再这样摆着个小摊买东西了。站了半天,老板才颤颤巍巍地立马收拾起了东西,走的时候,的确是留下了那边的桌椅。既然都有了这么多的钱,一套桌椅给的他又如何? 御子仪等这老板收拾东西走了以后,左手支着脑袋倚在桌子上,看着沈杺熟睡的样子,挑起嘴角笑了笑,右手按在腰间衡的刀鞘上,说道:“看在你让本殿过的这么愉快的份上,神魔引本殿就帮你找了。” 正因如此,之后才会有御子仪拿血试神魔引的事了…… ————————————下面,是某个七夕无聊小剧场的时间。。。———————————— 子仪(看着66和竹妹):听说你们七夕过得很愉快啊? 竹妹(抱着66,一脸冷漠) 66(十分开心的靠在竹妹怀里):你是欠打吗?我和寂竹师兄过得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省心:流云,你打他吧!随便怎么打都行! 子仪(指着省心,咬牙切齿):你……亏我还这么费心思的想…… 省心(翻白眼):你送什么给我了?什么都没送还好意思说! 子仪:流云他不也什么都没送吗? 66:我把我自己送给寂竹师兄不行吗? 竹妹(继续抱紧66不说话) 省心:你现在还好意思说你送了东西么? 子仪(经典挑嘴笑):那我把我送给你如何? 省心(直接一巴掌把子仪扇飞):去你的!别恶心我! (子仪被扇飞半个小时后。。。) 66:沈杺,你确定你不去把御子仪给捡回来? 省心:我才不去呢!(说完直接跑了。。。)御子仪!你个混蛋别真死路边上了! 66:寂竹师兄,现在没人了,我们睡觉去吧! 竹妹(抱着66走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