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空间在魔法世界 作者:融意 文案 路可·艾德里安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魔武废材,受尽欺凌而不敢反抗林淮出生贫寒,一直不断努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他的女朋友还是选择了长相抱歉、人品欠佳的富二代他没有丧气,从国外学成归来,事业小成,兴致勃勃地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却在此时遇到了空难= = 坚强的林淮变成懦弱的路可,同时发现自己拥有了随身空间——》》说起来,随身空间还真是居家旅行、打架逃难的上上之选^_^ PS:总觉得把空间仅仅用在种田养家上实在是暴殄天物,于是偶将他送来了炯炯有神的魔法世界。正所谓一个外挂就要有外挂的觉悟,所以外挂要无限外挂才可以凸显他作为外挂无限的价值嘛!哦也\(^o^)/~~ 内容标签:魔法时刻 异世大陆 随身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淮,弗雷迪 第001章 新生 夕阳西沉,阴暗昏聩的角落里,一个脸上沾满血迹的小男孩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尽是迷茫困惑之色。他抬起手掌在眼前仔细观察,又反过来握成拳头,研究一般地晃了晃,最后一拳头打到自己肿得发青的脸蛋上,顿时,眉间皱出一个小褶子。 林淮没想过自己能再次醒过来,他明明记得自己乘坐的飞机遇到了急流,机身剧烈摇晃之后发生爆炸——难道只是一场莫须有的梦? 可是当他看到小包子一样的拳头,以及藏在被撕破得不成形的衣服里的短胳膊短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坦然接受自己重生了,而且变成一个被揍得很惨的小孩子。 林淮挣扎地站起身,这个身体到处是伤,又很久没有处理过,发着低烧,四肢无力,控制笨拙,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是吃力无比,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去,不过他飞快用手扶住墙壁,才避免了再一次和大地的亲密接触。 没等他庆幸,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惊讶的叫声—— “看!那傻子爬起来了!我赌赢了,今天我的作业你们写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起来!” 接着响起一群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林淮眼角有伤,远处的物体看不清楚,他竭力睁大眼睛,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一个小孩子把石头扔到他的头上。 林淮摇晃一下,撑不住又摔倒地上。 一个小鬼一脚踹到他的胸上,气狠狠地说:“我叫你在这里躺一天,居然有种给我爬起来!是不是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林淮感觉到这一脚踩到了原先的伤口上,伸出手意图把脚搬开,可他的那点力气怎么够? 小鬼嘲讽道:“还敢反抗?你真是不耐烦了,以后别想在我这儿讨到一点吃的,白眼狼,饿死你算了!魔武废材!”说罢,提起脚,用力踢了下去。 林淮觉得自己快晕了。 小孩子的力气是不大,但他的身体虚弱,每一点疼痛都被无限放大,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咬牙吞下快到嘴边骂街的话,压着伤口,不停地干咳着,他算是明白这群小鬼完全把自己当玩具耍,要是他出言挑衅,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虽然重生得不明不白,但是林淮还是相当惜命的。 小鬼抬起手,比了个手势:“给我——打!” 话音刚落,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子依言扔出手中的小石子,砸向倒地不起的林淮。那个小鬼还在一边冷冷地说:“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听我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林淮憋屈地护着头,尽量把自己蜷曲起来,不自主地往角落里躲着。 心里怒火腾腾,谁家的小孩,教养这么差,要是生在自家,一早就要非暴力不合作了——人都被你打死了,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他堂堂一个前程远大的有志青年初来乍到就被这么欺负,简直窝囊极了,真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 “住手!不许欺负我家小少爷!” 林淮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拿着巨大的扫帚,飞快地冲过来,以横扫千军之势,挡在他跟前。 看不清来人的面容,身体先一步做出了放松的反应。 完全失去了意识。 林淮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被清理过了,厚厚的纱布一道一道地缠绕在身上,活像个木乃伊。 “光明神保佑!小少爷,你可醒过来啦!”一个老头子发出喜极而泣的声音,飞快地跑过来,把他搂到怀里,“可怜的小少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找到你,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林淮挣扎了一下,看到一张皱纹纵横的脸,斑白的头发,天蓝色的眼睛。记忆中似乎有东西蠢蠢欲动,他闭上眼睛,皱紧眉头,才平复了突如其来的头疼。林淮此刻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也不会问出“你是谁”,“这是在哪儿”这么惊悚的问题。皱起眉头,抱怨说:“口渴,要喝水。” “不行呦,小少爷,你刚刚用过药,喝水药效就降低了,又得躺很久才能下地了。”老头子放开林淮,抚摸着他清洗过的长短不齐的、茅草一般的头发,“再忍一会儿。知道你受伤了,艾琳娜姐姐还特意给你准备了好吃的榆竹果。” 不知道艾琳娜姐姐是谁,林淮还是轻轻地说:“替我谢谢姐姐。” “好,艾琳娜姐姐还没走远,我这就去帮你谢谢她,她听到了一定很开心。”老头子看到自家小少爷这般脆弱,更加心疼了,“艾德里安家老爷真是狠心,把我们的小少爷赶出家门,连个佣人也不给。要不是遇到了我,才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凄凉的地方去了呢!我们小少爷懂事又乖巧,别家的那些横行霸道的少爷小姐们哪里能比!想来小姐原也是娇生惯养,家境败落了也没有受过苦,嫁到那劳什子的老爷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了——” “别哭。”林淮看到老头子的眼角又渗出泪花,想伸手抹掉,手臂上剧烈疼起来。 “哎呦,别动,你的手臂折了。”老头子赶紧止住泪,挤出一个笑容,“那你在这儿躺着,我先出去了。” “好。”林淮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老头子心里一酸,帮他掖好被角,悄悄离开了。 林淮似乎一直在半睡不醒中游荡着,以至于他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幻中演化出现的。 他看到一个小孩慢慢长大的过程。 小孩叫路可?艾德里安,挂着少爷的名号,实际上过着仆人也不如的生活。他反应迟钝,语速缓慢,整天脏兮兮的,别人总是傻子傻子一样的叫他。其实他并不呆傻,正是因为一切都听得懂,才更加难过,只愿意躲在一旁看别人玩耍,而提不起勇气和他们说一句话。 母亲在世的时候,还有人偶尔抱抱他,后来母亲不在了,一个人变得更加孤独,也更加沉默。 每个小孩在五岁的时候都要进行魔法力和斗气的觉醒测验,他双双毫无反应,又多了一个魔武废材的称号,当天夜里就被赶出家门,连一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拿。 要不是克莱德爷爷找到他,他恐怕已经饿死了。即便如此,家里实在太穷,就算爷爷把能吃的都让给他,也很少能有顿饱的。这也没有办法,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靠克莱德一个人的力量,让他们不被饿死就不错了。 所以,他经常去集镇的街上讨些吃的回来,有时多,有时少,倒霉的时候还会被打一顿,以此来减轻一点克莱德的压力。克莱德不同意自家的小少爷做这种没有少爷形象的事情,他宁可路可整天在家里不务正业,但路可对这一点总是特别的坚决。 再后来,路可?艾德里安就成了林淮。 林淮有些恍惚,渐渐地也明白所看到的大略是发生在自己身体原主人身上的故事。 不过,他可不是以前懦弱的家伙,谁敢欺负他,他一定会还回去。即使他现在做不到,以这笔账也会一直记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永远坚信不疑。 第002章 落水 林淮伤好些之后,就开始下床走动,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家里的小后院。 说起来,这个房子是以前洛克家的别院,克莱德在洛克家做了一辈子管家,年迈以后把房子赠送给了他。 洛克家就是路可母亲的家族,几十年前也是个称得上名号的贵族,可惜时过境迁,没落得太快,到路可一代就剩下路可这一个已经不是家族姓氏的男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绝产了。要不是克莱德收养了路可,那么就连这一支旁落的血脉也没有了。 院子里有块地,本来用来安置名种欣赏花卉的,现在种着不少植物。 土地面积不小,可惜土地质地不好,种不出值钱的经济作物。这些年为了养家糊口,这块地可谓物尽其用、呕心沥血,一年四季都没有休息的时候,更加失去了养分,只能种植麦砂——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农作物。 问题在于,麦砂虽然生长容易,产量大,但是口感粗糙,即使费工夫煮得烂了,吃在嘴里像沙子一样粗糙,一直当主食的话还会出现肚胀、消化力下降的病症。只有实在穷得没办法的家庭才会选择这种作物,但是他家有时候连麦砂都不够吃。 克莱德觉得自己无所谓,但是考虑到年幼的路可,就不能继续这样了。路可身体底子差,他没办法买一些珍贵药材回来给他补身体,但是起码尽其所能地改善伙食。 他年纪大了,做不得重活细活,只好到市集上收购一些荆藤草拿回来编制一些东西换些钱,买些精细的食物回来给路可吃。 可惜天公不作美,晒在院子里的成品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浸湿了。要知道,荆藤草被编织之后不经过一定时间的暴晒,再喷过荆藤草汁液的话,遇水是会变形的。他还没来得及喷过汁液,就泡了水,这么久做好的编织品是真的没用了。 没有荆藤草的收入,家里真的一穷二白,也难怪路可要跑出去找吃的了。 “克莱德爷爷。”林淮的脚还没有消肿,走起路来一撅一撅的。 克莱德此刻正戴着草帽给地里松土。翻土的活儿并不一定要此刻做,但是克莱德辛苦了一辈子,习惯了忙碌,是个闲下来就会找事做的人:“小少爷,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再睡下去太阳就要烧到屁股啦!”林淮开了个玩笑。 “谁家的贵族小少爷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来的?”克莱德颇不服气地说,“我虽然人老啦,但是照顾小少爷还是没问题的。” “那是,克莱德爷爷老当益壮呢!”林淮知道克莱德是打心眼里疼他,舍不得他吃一点苦,他环顾四周,准备找些活儿来分担。拎起一边的小水桶,便说:“我去小河边打些水回来浇菜。” “不行,这可不行,你的手臂还没好呢,怎么能做这个活儿?”克莱德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指着路可用石膏固定在胸前的左手臂,“你要是真想帮爷爷,就把我刚采的野菜择了。” 一只胳膊怎么择菜?克莱德爷爷就是想让他在一边偷懒,林淮坚持:“就小半桶水?我右手可强悍着呢!”说着做出一个健美的动作,可是他太瘦,矮矮小小的,做出这样的动作很是滑稽。 “你就是想出去玩吧?”克莱德看到路可迫不及待的模样,又误会了。这段时间路可变得开朗起来,笑容也多了不少,人还是一样的听话又懂事,他起初担心小时候的遭遇会让路可变得自闭,现在一切都在好转中,他自然不会阻止路可出门。 林淮也不解释,毕竟路可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一个小孩子难道不应该玩玩闹闹的吗?被这么理解也不奇怪,拎着小木桶慢吞吞地往河边走。 家距离小河并不远,由于没有抽水系统,每次用水都要提着木桶来来回回,平时用水不多,洗澡洗衣服都直接在河里解决,不过浇菜可就麻烦了,用水量大,家里又没有一个能干活的,靠着克莱德爷爷那点体力,林淮怎么也不放心。 他想着是不是找个办法赚些钱,到奴隶市场去买个劳动力回来。 不过现在自家温饱都是问题,这个想法只能先放一放。 “丑八怪,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啊!”林淮走到小河边,正要弯下腰向桶里面灌水,就看到一个小块头挡在他跟前,抱胸站定,后面三三两两的排着几个小跟班。 来人就是那天指使一群小孩子用石头砸他的家伙,鲁尼,是个高高壮壮的小子,因为力气比同龄人大,在一群小鬼中间隐隐有老大的意思,他家在城里开了一家酒馆,算是有钱人,故而才会有恃无恐。 林淮往旁边让了一步,他现在还是伤员,遇到来找茬的只能走为上策,暗想先稳住他们然后想办法回家:“你来做什么?” “明明是我们先到你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嘿嘿,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这模样没有套个布袋子就出门,分明是想破坏我的好心情。”鲁尼毫不客气地嘲笑道,跟在后面的小孩子也笑了,一边把林淮团团围住,颇有不怀好意的意思在。 林淮的脸上有很多伤口,有的是被石头砸出来的,有的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的,大大小小,粗粗细细,好不狰狞!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几个人,他们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讽刺自己!林淮知道现在不能硬拼,谨慎地退了几步,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推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压在骨折的左手臂上,顿时疼得冒出一身冷汗来。 鲁尼弯下腰拽着林淮的头发:“我不开心了,怎么办?你给我从这里沿着河岸爬到那棵树,兴许我就高兴了。开始吧!” 你心情不好关我毛事!林淮狠狠地瞪着他。 鲁尼冷笑道:“我上次就说了,你要是敢不听话,就要你好看,不相信是不是?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开始,就别怪我真的动手了!” 林淮抬头看到鲁尼所指的那棵树,靠,都在百米外了,地上坑坑洼洼的都是些石头暗坑,自己这残躯,真要爬过去非得折腾得丢了半条命不可。他缓缓地用右手臂撑地,一条腿屈起,做出要前行的动作。 鲁尼满意地笑了下,旁边的观看的几个小孩纷纷叫道: “快啊!” “加油,加油!” “哈哈——” 林淮深深吸气,用尽全力向前一扑,完好的右手紧紧抓着鲁尼的脚踝,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正是夏天,为了避暑鲁尼穿着短打,凉鞋,这一口实实在在地咬在自己的肉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向懦弱的受气包居然做出这么勇猛的动作! 鲁尼抬腿就把林淮轻松地踢出去,林淮滚了几圈,坐在地上用袖子漫不经心地擦着嘴:“真脏。” 鲁尼气坏了,又要冲上去,对一旁看戏的小子们叫嚣道:“你们给我上啊,楞着以为自己是木头啊!” 其中有个小孩霍尔,他们一家刚搬到这个镇上,新加入鲁尼的小团伙,这时见到鲁尼脸色发青,暗道不好,走过去劝道:“今天他也够惨了,就算了吧。” “算了?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鲁尼凶狠狠地瞪着林淮,虽然是短袖,仍习惯性地捋袖子,手掌翻下,手心下沉,散发出淡黄色的光晕,这一掌分明用上了斗气!一把将林淮推向小河。 鲁尼刚练出斗气没多久,可水平再差那好歹那也是斗气! 林淮没有注意自己身后已经离小河不远,冷不防地就摔进去,呛了一口带着草腥气的河水。 他警觉地发觉危险,连忙扑腾起手臂欲把自己浮起来。可是脚下却仿佛有漩涡把自己吸附住一般,牵扯着他往下沉降! 他是仗着自己会水才有胆量在河边发威的,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他根本没有办法对自己做出控制!他要淹死了吗?可是他死了克莱德爷爷怎么办? 这就是善泳者溺吗?林淮终于感到后悔了,他一个思想成年的人何必和一群不懂事的小鬼睁这一口气。他拼命挣扎着,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河岸上的小孩子无措起来。 鲁尼是想教训路可一顿不错,但真没想要亲手把他弄死。由于住处都临水的关系,他们这群小孩都是会水的好手,何况是在这么浅的河道,如何也没有出事的道理! 路可再落魄也是个贵族,在这个世界,平明弄死贵族是要处以极刑的。这事传开来,不追究还好,一旦严惩起来,非但他要完蛋,还会连累他的家人。 他也想过下水救人,但是等他们回过神来,河水诡异地泛起一道道的漩涡,竟像是要把路可给吃下去!这种情形,分明是水下有巨兽!想到这里,心里的那点勇气完全丧失殆尽。 鲁尼看着唤着“救命!”的路可一点点消失在水面上,手脚一片冰凉。 他转过身看着同伴,冷冷地说:“这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是主犯,你们也是见死不救的从犯!最好忘了今天的事,我们没来过小河边,路可是自己掉进河里被水怪吃掉的!否则,我们都会很倒霉!” 说罢,手脚僵硬地先一步走开了。 霍尔猛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料不到到这里没几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向小河靠近了几步,此时河水已然安静非常,完全看不出刚刚吞噬掉一个人。 他大喘着气,再看不下去,逃也似的跑掉了。 第003章 空间 此时的林淮并不是如几个小孩想象中的那样,被巨兽吃进肚子,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处于何地。 头顶亮堂堂的一片,没有平日里见到的太阳,一团白色的稠状物柔和地发着光,把空间照得有如白昼。 脚下一片绿茵茵的青草地,夹杂地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周围稀稀落落地长着些灌木和树木,有树的正开着花,有的已经结出了硕大的果实。鲜红的果子有如拳头大小,令人垂涎欲滴。 近处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田地,黝黑色的泥土上面漂浮着金色的雾气,很是奇怪。田地四周有灌木丛围城的天然篱笆。一座小木屋就在田垄旁,透过敞开的门窗,只能看到简易的床和桌椅。 远处白茫茫一片,似是云气蒸腾,看不清晰,偶尔露出青山一角,睁大眼睛看过去,又分明什么都没有。山泉汩汩流下,蜿蜒曲折,先是分作几条支流,最后又汇成一镜湖水,水面波澜不兴,犹如优质的翡翠,浅处能看到鱼虾游动,远处翠色愈深,藏入苍茫中,消失不见。 林淮捧起一捧来,水质清莹纯净,温度偏低,冰凉凉的,隐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几米远的地方蒸汽缭绕,那是温泉?试过水温,果然和之前清凉的感觉不同,柔和而温暖,再远一些的湖水温度似乎更高一些,湖底不停有气泡从底部冒出来,还有丝丝热气蒸腾着。 仔细一看,一冷一热两种湖水中间有一道不甚分明的乳白色界限,一边颜色偏蓝,另一泛着浅浅的红色。 他再也忍不住,熟门熟路地除了衣服。打架时在泥地上滚了几圈,一身灰泥黏在身上难受得紧,不趁机洗个澡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什么伤口不能碰水的叮嘱都统统地滚开吧,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去在乎。 扶着湖边的大石头,慢慢地摸索着湖底,先前被水淹没的滋味太痛苦,他可不想尝试第二次,愈加的小心翼翼。 潜意识的觉得伤口是会作痛的,奇怪的是,即使全身浸入水中,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倒是应该是蹭破皮的地方有了温热的感觉,同时还微微发痒,像是伤口愈合的征兆。 林淮顿时谨慎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是这里有致幻效果,让他产生错觉了? 他慌忙上岸穿上衣服。 湖水依旧静如碧玺,优美如画,人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一心研究着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林淮原地转了一圈,目及之处都消失在茫茫雾气中,完全看不出当初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自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去。心里犯着愁,眼前忽而闪过一道白光,下一个瞬间,自己就回到了打水的小河边。 小木桶倒在草丛中,河边却只剩下他一个人,林淮觉得自己像是被雷打过了,其实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梦醒了,他就爬起来了?——哈!还真是个好理由。 捡起小木桶时,发现手腕上多出一个奇怪的红色印记,起初以为是无意中擦出的伤口,摸上去又一点也不疼,而且仔细看着,更像是一把长剑和一面盾的结合体。 难道刚刚的一切与这个印记有关? 林淮莫名地摸了把后脑勺,抱着小木桶回家了。 克莱德看到林淮怀里的小木桶空空如也,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你这?是不是又遇到了那几个坏小子了,我现在就去揍他们!” “只不过摔了一跤。”林淮不想让克莱德担心,随口扯道。 克莱德显然不信,又不愿伤害了自家少爷受挫的自尊心,接过小水桶:“你以后要当心一些,遇到麻烦事,打不过就跑,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知道吗?” “真的没事。”林淮觉得不把那个神秘世界的事情弄清楚就无法安心,便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克莱德却以为他是要独自舔伤,心里更加难过,小少爷长大了,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呆着比较合适:“那你一个人——”后半句安慰的话没有说出口,有些心酸,小少爷一没有魔法天赋,二没有斗气感应,他而他年纪大了,到他不在的那一天,无依无靠,可怎么办呀!这样想着,还是体贴地答应了,善意地关上门。 林淮摩挲着印记,终于下定决心,他摆出一个手势,唤道:“出来吧,空间!” 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楞了一下,难道不应该这样做吗,还是有别的口令? 他继续试着: “听从命令,封印解除!” “芝麻开门!” 林淮狂汗,这么彪悍的咒语都被他喊出来了,还是没反应,这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难道这空间只有在他遇难的时候才能打开吗?他才不会傻到为了这个没确定的东西去跳河,他是想进去没错,可也没到非要不可的程度吧。 懊恼地躺在床上,瞬间地点轮换,自己又进入了奇异的空间里去了。 林淮惊奇了,原来只要用心想就可以了吗?照葫芦画瓢,他思维放空,只想着要出来,睁眼之时果然回到了房间。 这样试了几次,确定了这样的确是可以的,林淮兴奋地看着小小的红色印记,按照这个世界的解释,这可是空间神器! 神器是什么东西,那是上天下地,绝无仅有,拿出来一晃悠能闪瞎了一群人眼的东西;那是别人知道了会眼红,自己必须藏得严实的东西。 起初林淮知道自己重生在魔法世界时是有些无所适从的,这意味着,过去学习的有关IT有关财经证券有关法律条文的一切的一切,都没用了。他就是一张白纸,还是一张画不出颜色的纸。 他不是心比天高的人,但也想能过的好一点,这是人之常情。可如何能好,他甚至想过到铁匠裁缝那边学门手艺,或者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个账房先生,赚到钱了再开一家小店。或者读书做官,可惜这里的魔法斗气等级就像是文凭证书一样,你可以没有,但没有的比有的难混得多。 这些方式,任重而道远。 不过现在他有了空间,就像是黑夜里点燃了一盏灯,密室中开启了一扇门,或许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这事要从长计议,林淮看着湖里游动的鱼,得先解决眼下之事,从水里捞一条鱼加餐。 他们家很少吃荤食,首先是家境不好,别人家的买不起,自己家又没人会养,一来二去,只有邻居艾琳娜家偶尔送一些过来。林淮不是个对生活要求很高的人,但在现代过惯了天天鱼肉上桌的日子,这么久不吃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却发现这水里的鱼虾像是有灵性一般,怎么诱拐都不上钩。 林淮郁闷了,他就算不是个会捕鱼的人,但是高中物理也学得不错,都把光的反射原理活学活用了,每次叉子要碰到的时候,这些鱼虾像是有先见之明地灵活躲开了。 难不成这里真的能通灵吗? 林淮不信这个邪,他抄起竹篓倒过来往有鱼的地方快速按下去,谁知背后有鱼竟然从水里跳出来,用鱼尾巴狠狠扫了他一下,弄得他浑身湿淋淋的。 林淮郁闷了。 他这是被鱼欺负了么? 不过,话说这水中的鱼虾是本来就有灵气,还是在水中生存久了而有了灵气,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这空间林淮算是不敢用了,吃通灵的生物还不和食人一样,想想就渗得慌。 刚好艾琳娜家又送来了几条鱼苗子,是送来炖汤给他养伤的,林淮从厨房偷渡一条出来,隔着竹篓放到湖水里,想过几天再来看看。 这几天林淮整天闷在空间里,深感空间有秘密可挖。因为他惊人地发现鱼苗子一夜之间长了很多,七八天之后已经很重了,肥肥胖胖的,幸好看上去还是笨笨的样子,没有灵性。于是,林淮把剩下的鱼如法炮制,两条还给了艾琳娜家,三条留在自家吃。 克莱德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小少爷每天在房间里捣鼓着,就能捣鼓出这么多东西出来呢?而自己一直在外面忙碌,就忙不出来多少东西呢?不过他向来是不会调查研究自家小少爷做的事,既然是好事,那就应该是奇迹吧,既然是奇迹,那么他想了也是没用的。 他只是一个尽职的管家。 第004章 集镇 艾琳娜到林淮家的时候,林淮正在锻炼。 也许是空间的水极为养人的关系,他经常呆在空间里,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连左手臂的骨折都愈合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每天都戴着石膏套装,不舒服、行动不便事小,被人察觉到不对劲事大。 艾琳娜是个颇为火辣的女孩子,一双大眼睛顾盼神飞,身材高挑,长腿细腰,但这身手着实有些恐怖,因为林淮曾经亲眼见证过艾琳娜三拳两脚制服过一个偷鸡贼,也曾经笑着撂倒了一个想沾点便宜的老大叔。 不过,艾琳娜对他家是真心的好,经常送一些吃的过来,有事没事也来问候一下。要不是艾琳娜一家对克莱德和路可一直都有照顾,林淮敢说他们爷孙两个已经被饿死了。 “你见到我跑什么呀,我有那么吓人吗?”艾琳娜揪着林淮的耳朵,质问道。 纯粹误会,这里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解释不清,林淮也不想演化成秀才遇到兵的窘境,“姐姐今天容光焕发,惊艳到了。” “人小鬼大。”艾琳娜嗔道,“你的爷爷呢,在厨房?” “做晚饭。” “哦,我家今天做了焦糖饼,我带了一些过来,要不要吃?”艾琳娜笑眯眯地逗他。 “要!肯定要!”林淮只好装成小孩要糖的样子配合她,“水缸里还有几条鱼,你顺便带走吧。” “我说,你一个小孩子还能捉到这么多大鱼?”艾琳娜终于发问了,小河里小鱼多,肥鱼也有,不过大都是人家专门养殖的,是要拿去卖钱的。要不是那几家养鱼的最近没听说出了偷鱼贼,她倒会以为是半夜溜到那里去了。 “运气好呗。”林淮含糊道,“对了,我还捕了一笼虾,要不你去镇上的时候顺便帮我卖了呗。” “我看你越来越不简单了。” 林淮呵呵一笑,“那是,我长大了。” “看你得瑟样,明天一起去,怎么样?”艾琳娜提议道,她有点坏心在的,毕竟林淮之前是在集镇上被打伤了带回来的,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抵触情绪之类的,何况需要很早启程赶早市,小孩子肯定贪睡起不来。 “去就去。”林淮知道她这点心思,无所谓道。何况他也想做一些私人行动,买些种子和小树苗回来,试着种到空间看会不会产生变化。他前几次常常让艾琳娜帮他卖些鱼虾,家里用得省,有点小小的积蓄,数量不多,但挑便宜的、养不活的总不会花多少钱。 克莱德听说有艾琳娜陪着,犹豫了一会儿便也同意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走丢。” 林淮无语了,他有这么傻嘛?不过大人总会不放心,“知道啦,没问题的,肯定完完整整的回来。” 他们所在的索纳镇是个小地方,房屋破旧,街道狭小,天才微微亮,一切在大都市睡眼惺忪的时候,集市上已经蛮热闹的了。 林淮不禁想到了他小时候所在镇子的模样,还真有些怀念。他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父母为了生计在外打工,一年到头顾不了家,不过他们家的家境在村子里算是好的,有两层的楼房,他念书也比同龄的孩子更舍得花钱。他爷爷是个农民,奶奶身体一直不好,他也常常也爷爷一起到集市上卖蔬菜、瓜果。不过向来都是醒着过去,睡着回来罢了。 艾琳娜是个谈价能手,或许和她本身长得漂亮,别人很少和她讲价,她定的价格也公道有关。不过她也很强悍,遇到想占便宜的都被她突然爆发骂回去了,林淮在一边看着发笑,真是动静皆宜。不是这样,她家人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卖菜了。 林淮用吃早饭的理由,带上自己的小金库,去了种子店。 “帮我拿一些便宜的种子!”林淮站在柜台前大叫。 店员听到声音,左右看不见人影,探出身子,才看到路可小小的人,“谁家的小孩?别捣乱了,我们在做生意呢!“林淮觉得这是他变小以后最不好的地方,总是会被人看轻了,把身上最大面额的钱拿出来,“我要买种子,给我一些便宜的种子。” 店员不理他:“小孩,家里的钱别乱花。” 林淮只好说:“我就是来给家里代买的。”所以看在我这么孝顺的份上,最好便宜一些卖给我吧! “给家里代买?谁家买种子不是算好季节,安排好时间,哪有什么便宜买什么的?你当我傻呢!”店员不客气地说。 可恶,买个种子都这么麻烦!林淮不干了,“你不把种子卖给我,我就在你家门口哭,哭到我家大人来接我为止!”说着,憋住一口气,眼睛都憋红了。 店员被他气到了,只好找他说的胡乱包了几包种子给他。 林淮见一计得逞,又说:“我还要买小树苗,快死的没关系,只要价格便宜。” 店员见林淮眼睛红红的又要哭的样子,无奈送了一些半死不活的小小树苗给他,还用绳子绑好了,看他慢吞吞地拖着走出去,也不知道能拎几米远。 一个顾客走过来,顺着店员的目光看过去,惊奇地咦了一声:“那不是那个小贵族吗?” “呆呆傻傻被家里赶出来的那个?”店员想起有这号人物。 “是啊,我还给过他一个干面包。”顾客又问道,“他来这边做什么?” 店员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果然是个呆子。” 顾客深以为然,同情地说:“真是可怜。” 林淮把一捆树苗拉到了小巷子里,左顾右看四周没有人,就送回空间去了。 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完成了一项任务,心情自然舒畅了。林淮突然想到艾琳娜还在等早饭,而他用掉了不少时间,只好开跑去了小饭馆,未想这一跑就撞到一人身上,两个都是小孩子,那人退了几步站稳,林淮个头小,整个摔地上去了。 那人大骂一声:“哪个不要命的,往我身上撞!” 林淮抬头一看,呦,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是推他到河里去的鲁尼! 鲁尼最近很倒霉,平日里一起玩的小孩看到他就躲,那天路可被水下的巨兽拖下水的情形太恐怖,一群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的回家就吐得天昏地暗,鲁尼还好,不过连续几天都没怎么能吃饭,人憔悴了一圈。 最让他心情不好的是,他的斗气水平不进反退。一个八岁的小孩能真正领悟到斗气的存在算是不错的了,鲁尼人高马大,又有斗气在手,颇为自负。他脾气不好,在圣?卡维安学院上了一年学因为带头打架被要求休学一年,回到老家他成了一群孩子中最厉害的,更加增长了他的好胜心和暴力值。 虽然在休学期间,他也没有倦怠过斗气的练习,甚至隐隐摸到了一阶中级的边缘,可是,最近不但感觉消失了,还回到了刚刚领悟到斗气的时候。和父亲提起这事,父亲不但没劝他,还将他大骂一顿,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也是心不在焉的。 走在路上都能遇到这事,鲁尼顿时就火气冲天了。 当他看清了来人,天大的火气也像浇了水火堆,灭了。一个以为已经被淹死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不害怕!说话都哆嗦了,“你是,你是什么人?” 林淮把茅草似地长头发甩到前面,挡住一张脸,语气森森地说:“我是鬼。” “鬼?鬼是什么东西?” 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林淮胡乱解释说:“鬼就是被淹死的人的死后化身的怨魂,是要向凶手索命的!” “啊!”鲁尼显然被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到地上,站不起来了,“别找我,别找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水里有巨兽!” 林淮朝他嘿嘿一笑,拉长音调道:“可是我死得好冤——” 鲁尼向来欺软怕硬,这段时间愁得憔悴不少,这一下,居然硬是晕过去了。 林淮用手指使劲捏了一把鲁尼的脸,见他脸上立刻红肿了一块:“让你欺负我,嗯?就这点胆子,太不够用了。” 林淮现在一穷二白,家里还有克莱德爷爷,真的不能对这小子怎样,最多这样吓吓他。否则要是一时冲动惹出麻烦也不好解决。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没受损失,何况要不是被他推进水里,能不能发现空间还两说,倒是原主人的死——不过来日方长,总能找得到机会。林淮心里邪邪地想着,手中的力劲又大了几分。 回到艾琳娜那边,她已经快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卖掉了。 不过早点卖掉就能早些回家了,林淮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种子和小树苗能长成样子了。 第005章 买地 回到家,林淮拿了自己专用的小一号的锄头、铁锹,统统揣在腰间。就回到空间,开始忙碌起来。 他兴致高昂,打了兴奋剂似地,格外有精神。挖坑、播种、填土、浇水,要不是他小时候帮爷爷忙过农田,否则没这么顺手。小树苗现在水里泡着,他想自己的伤能治好了,或许这树苗也能重生振作起来。果不其然,当他把种子都种下去以后,小树苗上翠色添了不少,林淮又把树苗种上,发觉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了。 他看着自己忙碌过的地方,心中万分惬意,似乎已经看到空间里百花齐放,麦浪起伏,鸟雀争鸣的景象了! 干完活儿,在水里痛快地洗了个澡,才出空间睡觉。 一觉睡得神清气爽,林淮觉得自己整个人精神万分,只是身上多出一层粘腻的黑色物质,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他嫌恶地捏住鼻子,却发现脸上也有。 怪了,难不成是从自己身上冒出来的? 他记得就口渴了摘下几个果子吃了,那种果子其实不能吃,是有毒的?可是他现在除了身上的味道重了些,别的没有一处不舒服。 林淮不再追究,拿起衣服浸湿了把黑色的油状物一点点地抹开,他惊奇地发现,油状物擦干净的地方皮肤光滑细腻,所有的疤痕都消失不见,连毛孔也紧致得看不清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洗髓伐毛? 林淮乐起来,这可是神药啊,拿出去买了可不赚翻了。这心思不过一闪而过,现在他没实力没靠山,这种做法跟自取灭亡没有区别。 渐渐的,他察觉出事了。 皮肤是变好了不错,他的头发好像——开始掉了? 心里一惊,他知道长期缺少营养,发质不好,像是一团草,可那好歹也是头发啊,他可不想变成光头。 但是,尽管他清理的动作再轻盈细致,也改变不了——真的了变成秃子! 林淮心里嚎叫道:“操蛋的洗髓伐毛!还我头发!” 翻箱倒柜地找出一顶帽子戴上,又把石膏装模作样地套着,才掩耳盗铃地走出房间。 艾琳娜和她的父亲都在,正和克莱德说话。 克莱德有些犹豫的样子,问说:“买田,这行得通吗?” 艾琳娜的父亲拍了拍胸脯,言之凿凿:“路可是贵族,只要有他在,在程序上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是镇上的沃奇一家突然失火,无一生还,我们连买地的机会都没有。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吧。” 要知道这个世界,土地拥有是贵族区别于平民的一大特点,农田都是掌握在贵族手中,普通人只能租用,而质量高的土地租赁的价格越高。路可这个有名无实的贵族手中没有田地,但是他可以买。不过,以路可的家境,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可是——” 艾琳娜的父亲见克莱德还有些犹豫,急着说:“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一家已经凑出了大部分。我们想过了,收租都是拥有土地的贵族来收的,我们也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想种十年,十年之后就完全归你们,而且你们家的粮食我家都会提供。” 十年之后路可就长大了,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有土地的话也能过得好一些,但是这种事和天上掉馅饼一样,怎么都觉得奇怪,却想不出有何不对。 “其实,主要是这两年贵族之间特别流行送鸢瑾花,价格也被捧得特别高,一些花农都赚翻了。这种花对土壤的要求高,我家的地是不成的,而且我打听过了,如果要改种花的话,租金会提高不少——只好来找你们了,放心,有很大的可能,没多久就可以把钱赚回来了,我们也不亏。”艾琳娜在一边解释说。 克莱德是真的动摇了。 “可要是我不再是贵族怎么办,地是不是就要被收回去了?”林淮冒出来,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他是被家里踢出去的,也一定意义上来说,他这么一个不能给家族创造利益的废物,贵族头衔放在他身上也是浪费,要真被除名了的确是有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魔法师的数量少,才显出其珍贵。艾德里安家族如果只是因为他感悟不到魔法力就将他赶出去,实在太苛刻了,实际上也不仅于此。 他的身体条件极差,感悟力要求极高的魔法元素感应不到也就罢了,甚至常人都能发觉的斗气也没有反应。曾经的路可性子软弱,被欺压了不敢放抗,只会尽量少和别人交流,想教他做别的也没有前途,况且他的母亲嫁进来的时候向艾德里安家要了一笔钱才还清了洛克家的债务,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丧母之后独自一人的路可就更不被接受了。 “这——”克莱德听到林淮说出了他一直没有确切地想到,却隐隐觉得不对的问题。转过头看来,立时抛弃了前一个问题,“小少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艾琳娜和她的父亲也楞住了。 此刻的林淮活脱脱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白嫩嫩的脸蛋,吹弹可破,明亮闪烁的大眼睛,眼底似有光芒流转,最奇怪的是,眉毛、睫毛、头发全都没有了! 嗷~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小少爷,我知道你被欺负了心里不好受,但是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克莱德痛心疾首,深深觉得自己完全不能保护小路可,让他的小小心灵还是受到伤害了——都去自虐了,还不是伤害是什么! 林淮内流满面,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咦?小路可,你脸上的伤疤居然都不见了!”艾琳娜惊奇地有了新发现。原来林淮脸上还是不大干净的,空间里的水有治病的疗效,却不能消除伤疤,这一次,才是真正全都没有了! 林淮睁眼说瞎话:“我昨天捡到了一个果实,吃了就成这样了,爷爷,你看,我真的不碍事!”说着,把松松垮垮挂着的石膏脱了扔在地上,向他们展示他白白细细的小胳膊。 克莱德把林淮的细胳膊细腿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完好无损,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东西不能乱吃,真要出事了那就不好啦。” “知道知道!”林淮点头如捣蒜。 “那果实这么有用,拿出去可以卖不少钱呢!”艾琳娜惊奇道。 英雄所见略同啊!可惜现在单枪匹马没靠山的,没拿胆量拿出去卖了,摇头说:“一下子都吃完了,没了。” “那真可惜。”艾琳娜叹息,“不过这种神药可遇不可求,没办法的事。哎呀!以前没发现,原来小路可长这么可爱!”说着,笑眯眯地蹂躏着他的嘴巴,滑溜溜的,摸起来特别舒服。 “痛!”林淮惊呼。 “那土地的事——”克莱德提起话题。 “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艾琳娜的父亲没有多少失望,“本来就是想试一试,能办成就太好了,不行的话——鸢瑾花最近真的赚得厉害,虽然有些可惜,不过只好算了。” 艾琳娜留下了一些水果,“这些送给小路可。” “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了。”林淮笑嘻嘻地说。 艾琳娜和她父亲出了路可家,想到林淮的表现,她父亲奇道:“这孩子以前唯唯诺诺,半天听不到说一句话,现在看上去倒是聪明了不少。” 艾琳娜耸肩,“或许是他说的那种果子有特别的用处?管这么多做什么,还是实际点,好好想一下鸢瑾花的事吧。” “说的也对。”她父亲又皱起眉头。 送走艾琳娜他们,克莱德心情显然不好,路可提起的会被贵族除名的事让他很忧心。 在他心里,能够接受贫困,却不能接受路可吊销了贵族的名号。就像他能接受路可留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也不愿意他出去要吃的。在他看来,贵族混得再差都是贵族,气魄不能丢。 路可是洛克家最后一点血脉,他在洛克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早把那里当家一样。曾经的老爷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在决斗中身亡了,从此之后,洛克家树倒猢狲散。要是不是贵族了,老爷死了也不安心吧。 而林淮不知道这些,一心想着艾琳娜提起的鸢瑾花的事情,他有的是土地,可没有种子来源,没有人力,就算能种出来又怎么解释呢? 他顿时头疼了。 就像有块美味的蛋糕,却被要求不允许吃一样憋屈。 这段时间,奥比兰主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三大贵族之一的埃德加家死去了一个魔导师。死状恐怖狰狞,最后只有焦黑的皮肉粘着枯骨。几天之后才被人从封闭的密室中发现。魔导师这种高端生物是少之又少的存在,在奥比兰城不过有五个魔导师,两个大魔导师罢了。如今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杀掉一个,闹得城中人心惶惶。 如今三大贵族已经和魔法公会联手,为的就是查明真相。 这件事林淮不知道。他所在的索纳小镇实在太偏远,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会不以为意,他正琢磨着要是在空间里养些小动物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空间里土地上的植物完全不用理会,自从种下去以后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快成熟可以收获了。 品种不少,一年四季,应有尽有,除了那天在镇上买的,他还从家中仓库里取了一些陈年的种子,说起来,其中最多的还是难吃的麦砂,家里麦砂的种子最多了,林淮想想就牙疼。 小树苗生长的势头也不错,树干有一公分粗了,有的长了叶子,有的开出了鲜花,想来以后结果了定是压满树头。 小动物这种东西,买肯定行不通,想要的话除非去木薇山了。 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很就快被克莱德爷爷否定了:“林子里很危险,有大狮子会吃人的!还有超级大蟒蛇,毒蜘蛛和毒蜜蜂,被咬一口就完了!” 唬人呢,以为是撒哈拉大沙漠还是热带雨林啊!林淮挂下两条黑线。 他空间在手,遇到危险了大不了逃进空间里避难,这种神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可是这话又不能真的说出来,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林淮小小地悲伤了一下。 机会来的很快。 艾琳娜的家人讨论之后还是决定先把地买下来再说,鸢瑾花的价格不断上升,让人眼红,争夺这块地的人应该不少,错过时机后悔都没用了。他们家决定豪赌一把,看是先把钱赚回来,还是路可的贵族身份先被取消。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克莱德和艾琳娜一家一同去了沃奇家,可能要耗费几天的功夫,小地方的孩子养得野,克莱德就给林淮留了些食物,加上林淮最近也会做简单的饭菜,叮嘱他几句就走了。 而克莱德前脚刚走,林淮立刻把吃的穿的扔到空间里,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带上一些简单的防身用具,脚底抹油——跑了。 第006章 收获 晨光初露,木薇山沐浴在旭日橙色的光线中,寂静而安宁。 林淮削下一根树枝探路,走得格外小心。有空间防身是不错,但他可不想被突然冲出来的猛兽咬了,死得不明不白。 一路走下来,发现自己还是多虑了。 木薇山很大,在奥比兰城的地理图志上就描述此城依山傍水,这山指的就是木薇山。不过木薇山的外围地势平缓,相对安全,同样的,安全就意味着山里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大多数就是一些简单的小动物和廉价的植物。 林淮本就准备有点小收获就收手,带着小型箭弩,箭尖特意涂了麻醉药,对付这些小动物刚刚好。 以前的他就喜欢玩这些东西,现在正派上用场。经过脱胎换骨之后,他的视觉和身体的灵敏度更不可同日而言,腕力也强劲不少。 到了树林子里,视线受阻,射击的准确度不如练习时高。但他行事出奇的顺利,成果颇丰,一天下来,空间里已经住下了十几只野鸡,五只兔子,果树上也安住了两窝小鸟。 但渐渐的,随着走得越深,逮住的动物越多,心情却没有开始那么惬意了。 莫名的,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天林子里的动物心情很浮躁。这种近乎荒唐的预感随着他走得越远愈发强烈。他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心跳无法抑制地加快,掌心不自主地渗出冷汗。 天色渐晚,树林里弥漫着一层深灰色的雾气,林淮往回走了几步,却发现四周围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他警悟这雾气可能有致幻的毒性。 出于谨慎考虑,立刻回到空间,准备呆一夜,到第二天再观看情况。 林淮脱了衣服扎进水里,游了一圈感觉舒服不少。他趴在湖边的石头上,小小的空间显得分外热闹,田垄边缘有一圈灌木围成的天然篱笆,不用担心小动物去糟蹋。野鸡在草丛里穿梭不息,兔子蹦蹦跳跳,你追我跑,树上一对喜鹊正在打架,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才有点生机嘛!林淮颇为得意得摸摸下巴,这一趟来得太值得了。 小木屋被简单整理了一遍,他没有多少材料,挂上荆藤草制作的墙饰,鲜艳的中国结,桌上放了几本书,还是借的艾琳娜家的,大概受到路可残留记忆的影响,语言的能力与生俱来,但他可没有当个文盲的准备,他正在努力学习写字。 林淮看书累了,便把旧衣服做的窗帘放下来,美美地睡去了。 次日醒来,搭灶做了简易早餐,吃饱喝足又把锅碗瓢盆洗干净,认真地巡视了一趟,估摸着外面也不早了,才出了空间。 还没站定,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在他耳边响起,耳朵立刻麻木了。 林淮第一瞬间躲了回去,还是惊魂未定。天杀的,谁在树林子里放炸弹!他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却是没胆子出去了。要是爆炸在脚底下岂不是立刻回归大自然?林淮不敢继续想了。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真难受。 躲在里面也不是个办法,他心一横,又出了空间,这下,整个人完全化身为木头,傻了。 前面不远是一个巨大的坑,足足有半米深。周围的树被削了大半,残留下来的也变得灰蒙蒙的,半死不活。 刚才要是慢半拍的话——他看到背后的那棵两人抱不过来的大树,只剩了一个木桩。顿时一身冷汗,异世太恐怖了,还是地球比较安全。 几个身着魔法师长袍的人横躺在在坑里,其实已经不能说是人了,他们都死了,尸体也不完整。这是林淮第一次真正地看到魔法师,内心燃起熊熊的幸灾乐祸之火——你看,做个魔法师也没什么好,起码你们死了,我还活着。 林淮本想把他们搜刮一遍,魔法师据说都是有钱人,他们的魔杖、增幅魔晶都是些值钱的宝贝,可看到惨不忍睹的身体也就消除了这个想法。就在他踌躇的时候,原来鲜活的尸体腾起烟雾,一点点枯萎干瘪,颜色转变成恐怖的焦炭色! 林淮腿忍不住颤抖,捂着嘴吐了出来,经历过一次死亡,也没有近距离看到过如此恐怖的死状! 站不稳,立时坐到地上,突然肩膀一重,一颗心顿时颤得厉害。别是凶手没走,留下来杀人灭口吧。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值得大动干戈吗?“大侠,兄台,我就只是路过,真的!” 耳边嗤嗤的尖锐的笑声,这声音分明不是人类! 他鼓起勇气挑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白色的小毛球!小毛球不过手掌大小,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弧线,上下跳动着,为把他吓着了感到很开心。 林淮愤怒了,被一群小鬼欺负不能还手就算了,不是人的小东西也可以嘲笑他了么!他飞快地伸出手去想把小毛球逮住,小毛球身姿轻盈,灵巧地一闪,就被他避过了,林淮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出其不意地又抓一把,结果还是失败了。 小毛球悠悠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一边发出嗤嗤地笑着,对手太弱小,赢得轻而易举。 林淮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小毛球绕着他的脑袋转了一圈,悠哉地飘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朝着他打招呼。 林淮有些奇怪,按理说在这种修罗地,明显通人性的小毛球嘻嘻哈哈地逗着他就已经很诡异了,而它在树上努力地和他眨着眼睛,是想让他过去? 林淮冷静下来,后面阴风阵阵,吹得他寒毛直竖,前面小毛球严阵以待,境况无法预测,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我管不了,不管了还不行嘛! 小毛球见林淮没有跟上来,急了,又飘回来在他身边摆出各种pose,极力吸引他的注意力,可它短手短脚,怎么看依然是个圆滚滚的小毛球。 林淮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 小毛球气坏了,跳到林淮头顶上用力踩啊踩的,林淮这才睁开眼睛,却看到小毛球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竟是哭了。 林淮暗叹,反正也不能一直干坐着,冒一次险就算死了也不枉到异世来了一遭,对小毛球做出一个无奈同意的手势。 小毛球这才破涕为笑,和林淮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带路。 越走越深,树木越发的高大茂盛,小小的林淮仰头看去,有直插云霄的错觉。树木阴翳,光线照不下来,入目之处愈发的阴森冷寒。 小毛球在一个小山洞前停下来,吱吱的叫得心急。 山洞入口处有滩血,林淮认命地往里走,几步路就看到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小毛球飞到那人上方盘旋着,又朝着林淮叫了几声。 不会是让他救人吧。他又不是医生,医死人了怎么办?空间里倒是有治病良药,必要的时候用还是不用呢?林淮一个头两个大。他犹豫的这会儿,小毛球又急着叫起来。林淮无奈地妥协了,救就救吧,都已经过来了。 他蹲在那人旁边,光线太暗,连哪里有伤口都看不见,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小毛球钻进那人的衣服里拱来拱去,推出几颗硕大的石头出来,噗噗几声喷上几口口水,石头散发出微光来。林淮好奇地捏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瞬间,石头绽放出耀眼的强光,林淮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光线稳定下来,不强不弱,刚刚好。 林淮惊讶地发现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个少年,年纪不大,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着,手覆上去,还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温度和止不住的颤抖。大概经历了一场恶战,身上血迹斑斑,腹部有道极深的伤口,幸好血已经止住,否则早就没命了。 林淮取水为他清理伤口,小背篓里有些简单的药材,是给自己以防万一准备的,不过看他严重的程度,大概是不够用的。 小毛球在背篓里滚了一圈,化成一道白芒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整个胖了一圈,只听“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堆药材来,竟是和背篓里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果然是一张万能的嘴。 林淮手脚麻利地止血疗伤,小毛球在一边万分配合。看到他消失不见去空间取了东西,也不吵不闹,安静地守在那人旁边。 把伤口都包扎好,林淮累出一身汗。他这个半吊子的医生做得好辛苦。担心他发烧,从空间里取出泉水给他降温——这人生命力真是强悍,配上治病良药,竟然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林淮放了心,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007章 救人 博格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孩子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香甜,盖着的小毯子滑到一边。四周围一片阴暗,辨不出时间,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不仅为自己心里抹不去的一点迷惑,也为生死不知的同伴。 他的外伤好了大半,丝毫不觉得疼痛,这让他很惊奇,试着松了松手臂的筋肉,完全没有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后的酸胀。 又试着运转魔法力,令他失望的是,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当时用得太厉害,果然是一点不剩了吗?魔法师最忌讳把魔法力挥霍一空,因为这可能导致以后连魔法元素都感觉不到,成为普通人。应该说,由于魔法师体质偏弱,或许连普通人都不如。 山洞里有石头简易搭出来的小灶,上面炖着的药还有一半,小孩手上脏兮兮的,沾上不少生火的灰烬,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莫非是他救的自己? 这样想着,看着小孩的目光不禁温柔了很多。 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条大的被子垫在地上,又把小孩子的毯子盖好,将他抱了上去,小孩舒服地滚了一圈,还是没醒过来。大概觉得舒服了,嘴角微微上扬。博格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博格向来认真,即使在外面也从来不会忘了做早课。 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起初,还有点担心会不会从此以后与魔法无缘,不多久,他担心的东西完全向相反方向发展。 外面的魔法元素像是乘上了云霄飞车一股脑儿地冲进他的身体,他原来就被称作天才,对于魔法元素的感悟力和兼容性特别出色,在修炼上事半功倍,可即使在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种怪异的现象让他有些担心,一个人身体能容纳的魔法元素是有限的,就像一个大的密封器物,如果不顾一切地往里面加水,最后只能导致器物爆炸,这中情形就仿佛无限制地加水再加水,他心中一凛,立刻停止了冥想。 令他不解的是,元素不仅在他身体里呆的好好的,还自发运转起来,运转的过程中不断缩小体积提高浓度,也就是说他可以在相同等级下比别人拥有更加强大的战斗力,这简直是一个无形的作弊器! 他甚至有预感,不出意外的话,他到魔导师的门槛就要被跨破了,而且以后的路会更加容易! 魔法师一生有三个难关,大魔法师到魔导士,大魔导士到魔导师,大魔导师到法神,再往上,就再没听说过了。一个法神挥袖间可以平一个国家,传说中就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年轻的时候家人被当时最大的国家侵略时屠戮,后来一举突破法神之后歼灭其国!行事血腥,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个错字!要是能得到法神之上的力量,岂不是可以逆天? 博格为自己的想法笑了一下,不过是一夜之间资质上涨,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到从前,就开始胡思乱想。 小绒球此时带了些食物过来了,各种山果和野菜,捕到了一堆动物,山羊野狗松鼠野鸡,一下子从嘴里吐出来,山洞顿时万分热闹,博格无语地对小绒球说:“太多了。” 求表扬的小绒球翻个白眼,生气了。 林淮是被一只山猫扑腾醒的,一个爪子挠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毒什么的,睡意立刻一点不剩。 博格端一碗羊奶过来,对林淮说:“吃点东西吧,吃完了送你回去。” 林淮点头,反正他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救人不过是个意外,“你的伤没关系了吗?” “那得谢谢你,你用的药很灵。”博格坦率地感谢说。 那是自然,空间里的泉水简直是神水,何况昨天还喂他喝了些空间果子的汁液。林淮没敢多用,要是把人弄成大秃子,那就不好办了。“不用啦,我刚好身上有一棵药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试在你身上了,这是你命大。”林淮不打草稿地胡扯。 博格不置与否,“总之要谢谢你的。”而且——他魔法力的事情没有说出来,察觉到这个小孩身上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想来也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不必惹人不开心。 “不过你要再出问题,我可救不了你了。”林淮可不想在真人面前来个凭空消失遁入空间,至于那个小绒球吗?反正不会说话,无所谓的。 博格被他一脸严肃的模样逗乐了,林淮本来就长得可爱,加上终于长出几根小绒毛的脑袋,一脸严肃装得生硬:“这次换我照顾你,我就算不是很强,照顾一个小毛孩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收拾了各自的东西,一同往外走。 小绒球一直在飞两人周围来飞去,林淮看得眼花,拿它没办法,“这是什么东西?魔兽吗?可是魔兽不应该是又高又大,站着就像一座墙的生物吗?”林淮只在游戏里玩过魔兽,可这个——差距太大了。 小绒球看出林淮眼里对他的怀疑之色,突然奋起,跳到林淮的头上蹦蹦跳跳,林淮伸手抓,它又飞走了“它是生来就是九级魔兽,和那些低级魔兽长得自然不同。不过现在还没有进化好,发挥不了它真正的本事。”博格尽量简单地解释,“它很喜欢你。” “哪有!”他可没看出来,就知道踩他脑袋,那是硬的,又不是蹦床。 “九级魔兽已经能够通人性,有思维有智慧,要是不喜欢,他是不会理你的。也许就是看你合自己心意,才带来的。”博格手指勾了一下,小绒球立刻跳到他的指尖上,像皮球一样转起圈圈。说着把它递给了林淮,小绒球在林淮掌心快活地滚来滚去。 还真是不亦乐乎。 “博格,可让我找到你了!”一人向他们小跑过来。比博格年长一些,一双眼睛黑得如同化不开的墨,脸上还有几道残留的血迹没擦干净,衬得苍白的脸色有如鬼魅,让他不由想到了书中描绘出的血族。 “弗雷迪?”博格惊喜道,“你没事太好了!” 两人为死里逃生拥抱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真的吓死了,那个老家伙明明已经不行了,居然还能放出八级亡灵魔法!大魔导师果然够狠。幸好出来的时候带了空间卷轴,否则非丧命不可!对了,怎么只看到你,他们两个呢?” 博格也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想先把小孩子送回去再来找找。” 林淮皱眉,他记得当时深坑里躺着两具尸体,难道就是博格的两个伙伴?林淮看了一眼博格,没有说出来。他说出来比较好,还是自己找到事实更好,他一时权衡不清。 博格问道,“你是从外面过来的?” “是啊,我的空间卷轴一千米任意传送,幸好没把我丢到河里,我可不会游泳,否则就成了第一个因为传送失误被溺死的魔法师了。”弗雷迪庆幸道。 “能活下已经很好了。”博格重伤新愈,还有些气血不足,“你来得真够及时的,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魔法力都耗光了,要是遇到危险,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淮皱眉,博格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孩子是?”弗雷迪研究着林淮,“长得真奇怪。” “半路捡到的,正想把他送回镇上去。”博格随口说道。 “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真看不出来。”弗雷迪有意无意地又问道,“你真的,连卷轴全都用完了?” “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对手那么强悍,魔法卷轴完全是一把一把地扔,谁知道根本没用!”博格有些伤感,“出来四个人,结果只有我们两个回去,导师会伤心死了吧。” “两个?恐怕不是吧。”弗雷迪面色突然变了,目光寒冷得仿若利剑!“你既然连底牌都用光了,我再不动手就对不起天意了。”说着,竟是掏出一把刀向博格刺过来! 博格瞳孔迅速放大,弗雷迪的动作太快,只闪过一道光影,他根本辨不清,下一个瞬间,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他飞快紧握住弗雷迪持刀的手腕,弗雷迪冷笑一声,狠狠地将刀锋一转,再次用力扎进去! 第008章 惊险 这一切变化之快让林淮目瞪口呆。 弗雷迪将刀抽出来,目光怜悯地看着博格,“别怪我,要怪只怪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怪只怪,你的天赋太强大了,我不把你除掉,以后必定成为劲敌!” 弗雷迪看着无力倒下去的博格,目光残忍。 林淮不敢相信刚刚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会这么快不在了,可手脚像是被困住一般不能动弹! 弗雷迪转眼看到一旁的小孩子,即使他是无辜的,见到这一场景也必须死!他的计划不能因为一个小因素而出现意外,“想想就这么没了,还真是可怜。”说罢,发起中级水系魔法——雨箭术,空中骤然出现无数水滴,水滴快速结合成万道箭羽,四面八方想林淮冲来,几乎要把林淮穿破! 林淮瞪大眼睛,雨箭速度之快他根本无法看清,脑中一片空白,连空间的事都没能反应过来。 雨箭近身,他却是一点疼痛也没感觉到,突然间视线一转,人便移动到十米之外,被博格抱在手上。 林淮想到他刀锋扎到了,顾不得被抱着是多丢人的事,关心地问道:“你不碍事吧?” 博格大声喘息,摇头示意无碍。他的魔法力虽然恢复了一些,可惜时间不够,想要硬拼还有几分难度。 弗雷迪看着手心的刀,刀刃小巧轻薄,干净如初,一滴血都没有,而面前的“博格”顿时飞灰湮灭,消失不见!怪异地笑出来:“什么时候发动了幻术傀儡?” “在你说亡灵大魔导师的时候。所有人知道的消息只是魔导师,每天和我们在一起的你居然知道他已经晋级了!什么时候的事,是我们上山之前还是之后?”博格的语气冰冷。 “啧啧。”弗雷迪颇为惋惜,“一时心情太好,说漏嘴了。”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来这座山也是你的提议,莫非你都计划好了,为的就是把我们三个除掉?”博格为自己的猜测心惊不已。 弗雷迪不屑地轻叱一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过是来找雷吉诺德大魔导师,谁让你们跟着我不放,杀掉几个人,顺便而已。” “这就是你所说的道不同?”博格从来没有想过弗雷迪会是这般凉薄的人,当初还为他的安危担忧,如今想来简直是个笑话!手中一时控制不住力道,被抱着的林淮疼得直皱眉,一声不吭地冷眼看着这场戏剧化的变故。 博格对原由隐隐有了解释,但还是继续问道,“你不是水系魔法师吗?为什么还要和亡灵法师混在一起,后果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这么做值得吗!” “博格,我今天没时间和你谈天说地,可悲你只能死不瞑目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不止一个双系魔法师,可以有你,也可以有我!”话音刚落,弗雷迪念出水滑术,同时欺身向前! 魔法师一般不会选择近身攻击,可弗雷迪不仅是魔法师,还是练有斗气的战士!此刻面对体力不济、法力透支的博格,弗雷迪选择最迅速的方案,根本不给博格一点回旋的时间! 博格抱着林淮,速度不减,林淮诧异地看向博格,他明明已经到极限了,果然,博格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子,嘴唇被咬得发紫,全力后退。 “哼,逃命还顾着别人的命,真是找死!”弗雷迪诡异一笑,空着的手向天空打了个响指,虚空出现层层波纹。 林淮看到一架骷髅出现在博格背后桀桀地笑着,万分恐怖。 博格迅速从戒指中取出一根长枪,抵住了前后两方的攻击! “没想到你也练过战士身法!但这是没用的,战士最重要的是斗气的精纯!”弗雷迪的声音寒冷至极,“所有人都说魔武双修没有前途,我偏偏不信!你这个所谓的天才睁大眼睛看看,我是怎么打破这个定律的!” 手腕上覆上一层黑色斗气,一直蔓延到手中的短刀,原来普通的利刃竟似有无坚不摧之势,破空而出,一下子将枪头削了下来!后面的骷髅也不甘落后,空荡荡的眼眶中闪耀着幽蓝色的火焰,弃了武器,伸出手直接向博格抓来! 长枪一抖,两端爆裂开来,弗雷迪未想到会有这一招,不觉减缓了攻势,依旧刺中了博格,却偏了方向,一刀扎进他的腹部。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肩膀被骷髅抓在手里,长长的骨指一下子埋在他的肩膀上。林淮看得心头胆颤心惊。但博格抱着他的手从来没松开过! “你倒是护着这个孩子,可惜你就要死了,他也活不成了!”弗雷迪眼底阴翳一片,说着刀尖转而向上,方向直直地照着林淮!“看上去对谁都好得这般没有原则,其实你再狠心不过了吧,三皇子殿下?” 林淮紧紧闭上眼睛,疼痛却没有来。 博格竟是一把抓住弗雷迪的手腕,挡住了去势! 就在此时,狂风卷着烈火包裹了博格! 林淮入目的是一片火红,虽然烈火离他是如此之近,却是一点被烈火灼痛的感觉也没有! 火升腾、风猛烈,弗雷迪根本没想到博格还留着可以发动高级魔法的力量,更在手腕被紧紧抓住的时候突如其来,博格的腕力强大地似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弗雷迪手腕灵巧扭动,从博格的手中滑出来,同时发动高级水系变异防御魔法——冰盾,他的身前立刻出现几米高的冰墙,挡住了来袭的烈火! 但是对于一个成为高级魔法师不久的人来说,一个高级魔法对于他已是尽了全力,骷髅凭空消失,而他也被博格的狂风席卷到十米之外! 原来刚刚博格面色发白的原因根本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而是在准备高级风火魔法。 “难得你还能使出这招,不过现在即使只凭武力,我也能把你解决了。”弗雷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尘灰,重新取出一把长剑,向博格缓步走去,有些惋惜,“如果不是非做不可,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不过,只能到此为止了。” 博格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林淮第一次见到这种明目张胆的战斗场景,自己也被卷入其中,魔法、斗气、火龙、雨箭、冰盾、骷髅、还有别的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短短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坐上了失控的云霄飞车,神智混乱成一团浆糊。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死死盯着弗雷迪,心想你最好别过来,大不了躲进空间看你怎么办! 他实在不想把空间的存在公布于世。如今对空间的运用还不精确,进空间时若是手中抓着东西,不论自己愿不愿意,都会一同到空间里去。要不是博格抱着他,他很早就来个凭空消失,反正他们打得正欢,应该注意不到自己。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势必要把博格一同带进空间,他和博格萍水相逢,称不上熟悉,让博格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是他如何也不愿意的。不过博现在格保护他这么久,好歹共患难一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他也顾不得太多了。 一道白影如闪电闪过,撞到弗雷迪身上,弗雷迪不假思索地用剑刺去,可惜连白影的形状都没看到,就被白影撞到了几米外。 那是——小绒球! 小绒球绕着弗雷迪飞速旋转,林淮自是见识过它的速度,这次更胜一筹,竟卷起几道风刃来! 弗雷迪不敢轻敌,严阵以待,依然被风刃刮伤。他从开始并不是不是处于最强状态,而是仗着博格几人比他更加虚弱、甚至有很大可能魔法力挥空才敢动手的,谁知道一切和他计划中的完全不同!博格能发动双系高级魔法不说,平日里只知道调皮捣蛋的魔宠也是深藏不露! 小绒球忽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石头,飞旋时尽数吐到了弗雷迪身上。弗雷迪虽没有魔法斗气防身,一把长剑也舞得密不透风,倒也没怎么受伤。 弗雷迪知道这次不能轻松制敌,但是实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边。他以为能轻松制敌,这种情形与他料想得实在太远,放下一句话,“下次就没有这么轻松饶过你了!”扯出空间卷轴,从原地消失不见。 博格勉强一笑,松出一口气。不管怎样,总算活下来了。 第009章 出事 博格从戒指中取出一瓶止血药剂,撒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上。药是好药,但是伤口没有消毒,即使止了血也有可能会发炎。 林淮提议说:“我家就在山下,先去我家吧,疗伤方便一些。” 博格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对他来说负伤去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家里,是不礼貌也是没有安全保障的。 但看到林淮干净得如同一汪清泉的大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了。理智上说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办不了事,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是最好的方法,情感上却对林淮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或许是因为林淮救过自己,也或许林淮长得太可爱了。 小绒球在一旁不停地喷口水,还有些石屑残留在嘴里,一点也不舒服。见博格和林淮达成统一意见离开了,顾不得嘴里的东西,倏地跟了上去。 克莱德爷爷还没回来,这里去集镇来回要走一天,加上处理事情的时间,估算着回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克莱德不在家,家里又多个病人,林淮悲催的发现家里的大小事务统统落到了他小小的肩膀上,对此他只能说,当时要是没说出那句话就好了。 这次林淮只用了稀释的空间泉水给博格清洗伤口的杂质,博格的伤还是好得很快。一夜之后,腹部最大的一处刀伤切口只剩下原来的一半,肩膀上骷髅的抓伤也变浅了不少。博格大概已经猜到林淮有些不同寻常的本事,不过他没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淮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 小绒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个消失不见,不过它就是喜欢飞来飞去,不见踪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三天之后,还是不见克莱德爷爷回来,林淮有些担心,希望是自己多虑了,也许事情比较难办,用的时间长了一些。他本来想亲自去镇上找人的,但是想到从家里到集镇有好几条小路,没有通讯工具,错过了就更加麻烦,只好心神不宁地等在家里。 他的担心不久就成了现实。 这天,林淮正在看博格洗衣服。 一个魔法师做这种事很奇怪,毕竟魔法师的地位很高,一个正式魔法师拥有和贵族同等待遇,帝国甚至会主动给他们封爵。而显然是佣人才去做的杂活儿,是不能让他们动手的,会认为降低了自我档次。 博格洗衣服的方式十分不同,他用火系魔法将水温调高,加入皂角,风系魔法使水搅动衣服高速旋转,最后用清水汰洗一遍就大功告成了。 林淮看得目不转睛,“原来魔法还能变成自动洗衣机。” 博格看着林淮呆呆的模样,笑着说:“还有什么事要做?要不给你把地也给浇一遍吧。” 林淮几乎可以想到博格肯定是用风系魔法将水卷到天上,在让他降落成雨。这种做法实在太拉风了,林淮很想看,可是又觉得让一个受着伤的人做这些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你是病人哎。” “可是你是小孩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博格却发现这个小鬼从来不把自己当小孩看,遇到问题也是自己先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找人帮忙。可是林淮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孩子,还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孩子,所以林淮每次露出小大人的表情,博格都会忍俊不禁。 果然,林淮郁闷地瞪他。 家里突然冲进了一队士兵,领头的那个大叫一声:“谁是路可?艾德里安,我们现查到你有假冒贵族的嫌疑,要将你拘捕归案!” 听到外面吼出的这句话,林淮第一反应便是,糟了,克莱德爷爷出事了。 博格一把拉出就要往外冲的他,“别慌,有我在呢!” 林淮虽不知道博格确切的身份,但看他的气度便也猜到家世不凡,加上他是魔法师,这事让他出面的确容易解决得多。 博格率先走出去,林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领头的士兵见多出一个人来,起初楞了一下,看清了不过是两个孩子,自以为气场强大地说:“你们谁是路可?艾德里安?最好给我站出来,好好跟我们走,冒充贵族是重罪,要是再加上拒捕一罪,罪名那就真不得了。” 博格却是轻哼一声:“你们的搜查令呢?不拿搜查令出来擅自闯到民宅,你也是重罪!” 领头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提起搜查令的事。的确有这条规定,民宅不可擅闯。但他们索纳小镇不过是个小地方,小地方的规矩自然不如外面多,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搜查令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只是规章制度上的三个字,仅此而已。 “怎么,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就请吧。”博格指着门外,示意赶人。 领头怎么会照做?他在这个职位做了多年,更难搞定的人都绑回去了,还怕这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他眉一挑,“你算个什么东西,搜查令是能给你看的吗?”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博格手心升腾起一束火焰,橙黄色的火焰不断跳动,绞成一条长龙,在空中盘旋一圈又回到手中,让他不自觉地闭嘴,咽了一口唾沫。 后面的队员惊呼道:“魔法师!” 要知道,索纳镇山明水秀,地势平缓,按说不可能一直贫困,但是从古至今,索纳镇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魔法师,甚至连一个有魔法感应的人都没有,这简直是一个诅咒!所以很少有底蕴的人家过来定居,最多只当做休假的地方。而他们竟然在执行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时居然碰到了一个魔法师,还是一个年轻的前途光明的魔法师!这是连镇上最大牌的镇长遇到了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人物,他们自然立刻乖乖夹起尾巴。 博格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笑吟吟地盯着领头:“我算什么东西?” “不不,我说错的,是我算什么东西。”领头快哭了,让他嘴贱,终于栽了个大跟头,“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我就是来逮捕犯人——” “嗯?”博格发出一点不满。 领头立刻改话说:“我就是来请个客人,请个客人。” 博格握起拳头,火龙消失不见,“趁着我心情好,说吧,怎么回事?” 领头交代道:“我们客人的爷爷到镇上来购买土地,说是自己的孙子是艾德里安和洛克家的后代,是个小贵族。但是一天前城里发通告说贵族身份取消了,还发命令要求逮,不,是请回去。魔法师大人,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 博格沉吟了一下:“他前两天都和我在一起,怎么他被取消贵族身份了,我们不知道?” 实际上,为了保证贵族的利益,每个贵族被通告取消头衔的时候都有一次申诉的机会,而路可在艾德里安家不被重视,自身又没有能力,这次机会有或者没有都是没差别的。何况有人要找他的麻烦,不但过程被简略了,连顺序都被掉了个。 本来应先买土地后被取消身份,现在变成了冒充贵族去购买土地。 领头自是知道其中的猫腻,他也是被给了钱的,以为这事再好办不过才接手,谁知却是惹祸上身。他想,我是没法子了,这麻烦还是赶紧踢给别人的好,“那魔法师大人,我们请客的事——” 林淮心里担心克莱德的安危,但也知道麻烦指向的是他自己,在公审之前克莱德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便道:“既然是请客,你们想我们走过去不成?”林淮自是懂得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现在一刻也等不了。 领头这才注意到了林淮,林淮样子虽小,板着脸却一点不像小孩子软绵绵的,和之前听说的有些呆傻大相径庭,“好好,我立刻去准备。”说罢,带着一群人赶紧离开,这地方,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多谢你了。”林淮对博格说。 “你最后一句也够有气势的,看把人都吓跑了。”博格调侃道。 “明明都是你的原因。”林淮认真道,“不过这次恐怕还要麻烦你了。不过以后若你有难,我必定为你两肋插刀。”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林淮在疗伤上不菲的能力,博格必定会付之一笑,但是他知道这句话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孩的承诺那般简单。 第010章 原因 领队将他的带到集镇上最好的酒店安顿下来,自己急匆匆地奔到了镇长家。 镇长是镇上三家贵族之一,其中一个就是惨死的沃奇一家,另一家只顾着收地租过点小日子,过年过节的时候带一家穿金戴银地在热闹的地方晃荡一圈,根本不大管事,还有一个就是他了。 镇上这些所谓的贵族一般都是一个大家族的旁支旁支再旁支,顶着贵族的名头在小地方兴风作浪,真要追究起来,只能说一句,此事已不可考证。 不过,既然是小地方,不管这名号是自封的还是真有其事,有钱有势力,蒙的大部分人承认了,那就是大地主、地头蛇。 昆西镇长是个热衷于钱财和权势的人。他掌管着镇上的大小事务,并乐此不疲。 当时沃奇还在的时候,就惦记着他家的田地,沃奇家传来时,他几乎热泪盈眶了,几乎已经看到多年的夙愿成真,于是,他开始筹划着低价收购土地,成为镇上真正的老大。 令他痛恨的是,就在这时候杀出了克莱德和艾琳娜一家! 更让他极度郁闷的,克莱德所代表的的少爷的确是贵族,还是个比他高贵、比他真实不知多少的贵族,全镇的人众所周知,当然,也知道那个少爷是个被家人扫地出门的白痴,他是如何也舍不得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土地让给一个白痴,但是身份上又压不过他,这件事如鲠在喉。 就在他要心痛割肉的时候,城里传来一个消息,那个小少爷的贵族身份被取消了,而且有人出钱买他的命!于是,他立即下达了把路可逮捕起来的命令。可以平复郁气,又有钱拿,而且在这种地方根本没人为曾经的小贵族出头,他何乐而不为? 领队到镇长家的时候,镇长正陪两个人说话。 其中一个是鲁尼的父亲,另一个是艾德里安家的代表,其实就是个几杆子打不着的亲戚。 领队在一旁心神不宁地想要报备,昆西镇长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似的,和另两个人说说笑笑、吹嘘自己在镇上的地位有多高权势有多大,这事简直易如反掌。 听得领队心神不定、冷汗涟涟,他都不忍心开口打碎镇长一地玻璃心了。 昆西镇长这才看到领队一般,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那个,那个白痴带回来了没有?” “路可。”领队顿时想到了林淮说最后一句话时冷气森森的眼神,哪里是个傻子,知道镇长忘了人家名字,提醒说道。 “你说什么?”镇长讨厌别人揭他的短。 领队改口:“已经带到了。” 昆西袖子一拂,对另两个人说:“我们去一趟监牢看看,也好让你们放心。” 鲁尼的父亲赞赏道:“昆西镇长办事,自然是放心的。只没想到这么有效率,此事了解,余下的钱立刻划给你。” 你们不要这么快就分赃,看得我好惊悚的。领队觉得此时做人万分艰难,可话还是要说的:“白痴他不在监牢——” “你难道把他带到重犯牢里去了,他也只是个小孩子,现在还没有公审,就私下带过去有损我们名誉!”昆西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又说,“也没办法,毕竟冒充贵族也是重罪,就不罚你了。那边脏了点,乱了点,我们——” 几人相视一笑,眼底的笑意彼此心领神会。 领队好想顶锅盖呀,说话更加艰难了:“有件事——有件事——” 昆西不耐烦了,“干嘛吞吞吐吐的,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直接回去喝西北风好了。” “其实,是镇上来了一个魔法师。好像还是个很厉害的大魔法师。”领队心知不好,把原来快到嘴边的把他们安排在旅店的话吞下去,采取迂回道路。至于魔法师的等级他不清楚,此时说得厉害一些总没有错。 昆西眼前一亮:“这种事怎么不早点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但土地可以到手,还能结交上一个魔法师。尊敬的魔法师大人在哪儿?” “在——在和路可,哦,就是您口中的傻子在一起。”领队视死如归。 昆西混了这么多年,绝对有两把刷子。这话他算是听懂了,不过他觉得还是不如听不懂的好,起码不会有股凉气直直冲向天灵盖。 鲁尼的父亲也懵了,自家孩子是个什么货色他懂的,才没敢把他放到奥比兰城里,那边得罪一个人都可能兜着走,而是留在了老家镇上,鲁尼那天哭着回城,说是把一个小贵族给淹死了,他当时心都凉了,后来打听到小贵族没死活得好好的,不但觉得诡异无比,更是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于是才有了这一茬。 这会儿头脑还活络的人就只剩下艾德里安家那个山路十八弯的亲戚。“魔法师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这穷乡僻壤的别被一个小小的见习魔法师给骗了,何况,这是我们艾德里安家的家事,就算他是一个大魔法师,也改变不了。不必担心。” 三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立场上,自然心境不同。 昆西担心他收钱灭口的事被捅出去,魔法师一怒之下把他灭了他也只好认命;鲁尼的父亲最是心慌,他的孩子和他都有谋杀贵族的嫌疑;那亲戚自然没感觉,他就是一个传话筒,别的啥都不是。 昆西定下心来,心想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一切还有转机,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于是对另外两人说:“这事我先去看看,回来再行商议。” 另两人点头说好。 临出门时,昆西忍不住又问了与他同行的领队一句:“你确定是个了不起的大魔法师?魔法师大人确实要帮那小子?你也知道那个白痴——” 领队两眼放空,装傻充愣。 昆西砸了他一拳头:“你个蠢材!” 昆西走到酒店二楼时,就看到林淮一个人捧着一杯水坐在角落里。和他记忆中的不同,他见过的这个小贵族总是脏兮兮的、躲在角落里不敢与人交流,而不是这样成竹在胸、气定神闲,这样还真有些小贵族的气度。昆西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不说这一楼就他一个小孩子,大体轮廓模样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个魔法师呢?”昆西最关心的问题。 领队环顾一周,都没有看到另外一人的踪影,却在窗外看到楼下一人跑开的背影,“我也不知道,呃,好像是刚刚跑出去了。” 昆西顿时明了:“他肯定是个骗子,知道事情不好,早早地逃走了。” 领队挂下两条黑线,他还记得那条火龙可是绕着他飞了一圈,当时炙热的温度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是什么样的骗子才能做到这一点,神骗吗? 昆西越发觉得这个领队太不中用了,魔法师大人要是真的来了他们小镇,他怎么会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走到林淮跟前,不客气的说:“你就是那个啥啥的路可?到我们监牢里坐一趟吧,在这儿让我们过来实在太不识好歹了。” 林淮虽然一直捧着茶,却一口也喝不下去,不知道克莱德爷爷的情况,心里总是担心的:“不是你请过来的客人吗?怎么不把我爷爷和姐姐一家一起请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找个骗子演一场戏就可以把事情了解了?我告诉你,你的骗子同伴已经先跑路了,你乖乖地跟我们走。”说着,凑到林淮耳边,“在这种地方,我不想和你动粗。”昆西镇长还是一个相当珍惜名誉的人。 “你确定?你要知道,这事要是追究起来——” “追究?谁来追究!小鬼,别做你的白日梦了,我在这索纳镇办事,就是王道!”昆西哼一声,“请吧。” “真的不要再等了吗?”林淮笑了一下,“你确定?” 昆西镇长被弄得有些不确定了,“当然,莫非还要等你那个骗子朋友?” “你说的是谁呢?”博格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换上一身魔法师的长袍,胸前别着的魔法等级标志闪着寒光,面容意外的年轻俊美,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冰冷得能刺透心防。 第011章 遗憾 昆西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博格胸前的魔法等级标识,他不认识,但不妨碍他对此的狂热,尽管他此时很想问一句这是真的吗,但联想到领队说话时纠结的表情,还是聪明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啊,尊敬的魔法师大人,我不知道您来了,否则怎能让你在这样简陋的小饭馆里吃饭呢?”说着,调过头怒视领队,“你这事做得太不好了,我是怎么教导你的,魔法师是大陆上最最尊贵的职业,你这样对待一个魔法师大人,我严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 领队用余光狠狠地瞪他,他很不开心,可是丢了饭碗会更不开心。 “不用麻烦了,我觉得在这里和你讨论很合适,有这么多见证人,否则有人说我一个魔法师欺负人,对吧?”博格微微一笑,目光掠过一层的顾客。 看戏的顾客闻言低下头去,你魔法师大人自然不怕昆西镇长啦,我们这些个小平民可担心他秋后算账,昆西镇长的小心眼是出了名的! 昆西镇长连连摆手:“没有什么需要谈的,魔法师大人初来我们小地方,我应该带你到处看看,以尽地主之谊,别的事那都不是问题,绝对不是问题。” 博格懒得听他废话,只说了三个字:“我很忙。” 昆西赶紧对领队说:“你个没有眼力见识的,还不快把小路可的爷爷和姐姐一家请过来,动作要快!”说罢,笑着问博格,“魔法师大人,您看?” “就这么完了?” 昆西虽然害怕,他也舍不得割肉,他就是一个守财奴,眼前魔法师的等级要是真的话,那么凭他的年纪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可是话题转到他的钱,他还是一脸吃了芥末的表情,纠结成一团:“路可的贵族身份是艾德里安家特意来取消的……”他想提醒魔法师大人如果是要土地的话完全没可能。 博格不听他废话,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股火苗在手指间跳跃得欢快,“帝国似乎对魔法师用魔法误伤人命有特赦令的。” 昆西镇长一拍大腿,“您说得太对了,哈哈,这一说我也想起来的了,的确有这个条例。您放心回去等着,这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看到领队还没动身,暴跳如雷,“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领队听到昆西大叫,赶紧闪了,这事看多了铁定倒霉。 昆西溜去点菜,林淮才对博格说:“刚刚看到咕噜来了。”球球是小绒球的名字,林淮深感格外贴切。 “嗯,让它带信给我的导师和魔法公会会长。”博格解释说,“亡灵法师真的若是晋级了,这事可闹大了,还是我那两个朋友还不知道——”博格觉得自己话语里带着感伤,立刻停止不说了,他不是一个喜欢把不开心说给别人听的人。 “或许没那么糟。”林淮只好劝他,当时看到的惨状更加说不出口了。 克莱德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牢狱里出来,这一次他是真以为没救了的。放他出来的人说:“明明认识那么厉害的魔法师还硬塞着不说,你这不是给你自己找罪受,也是生怕我们的罪的人不够多吗?”他以为是艾德里安家的人,可转念一想,要是艾德里安家有肯替路可出头的人,路可怎么会被赶出去呢? 艾琳娜还在一旁问:“小路可真的认识魔法师啊?” 克莱德只好苦笑,认识是肯定的,艾德里安家有不少有魔法天赋的人,魔法这种东西也和遗传有关,使得大陆几百年来的贵族特权根深蒂固,但至于会有人出手相帮,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只能说,小少爷最近身上发生的奇迹太多。 林淮远远地看到克莱德过来,立刻跑过去抱住他。在林淮心里一直有个遗憾,当年他出国在外深修,奶奶病逝,家中只有爷爷孤单一人。爷爷生了重病,知道他半工半读,日子过得艰苦,怕他担心,总是瞒着不说,每次通话都装作精神百倍,后来撑不住进了医院,已是癌症晚期,他从邻居那边得知消息,立刻赶着回国,可是签证迟迟办不下来,竟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这一世,克莱德就像上天给他弥补遗憾的机会。他想,他一定不能像上辈子一样,为了抱负远走高飞,留下一个缺口,想起来就会作痛。 “爷爷!” “小路可,我没事,别难过了。”克莱德抚摸着他的头顶。 “我知道,太好了。”林淮抽着鼻子对克莱德笑着说道。 博格静静地看他们把话说完,才起身说道:“我导师来了,在山上等我,我先过去。你们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嗯,今天多谢谢你了。”林淮谢得诚恳。 博格笑眼弯弯,“别谢得太好,我们说好的,这是等价交换,以后可以会找你换回来的。” “那是当然。” 昆西见博格要走,“魔法师大人,这饭——” 博格一笑,“你留着自己吃吧。” 昆西连连说,“魔法师大人要我自己吃,我一定吃完。” “魔法师大人,等一下!”克莱德突然出口叫住了博格,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大步走到博格面前,先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博格诧异地拉住他,“今天的事我真的没有出几分力,如果是为了这个——” “不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当然我也要好好谢谢你。”克莱德看着博格,认真地说,“虽然这样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希望您把话听下去。” “那是自然。”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带路可离开这里。”克莱德这样说。 “爷爷!”林淮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他是不可能愿意离开的,就算离开也不是现在。 克莱德给林淮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说,“这个小镇,您也看到了,别说一个魔法师也没有出过,连剑士都没几个,路可留在这边不会有出息的。路可他年纪小,不会魔法、不会斗气,以前是贵族的时候还好,可现在连贵族都不是了,就算靠着您给的一点余威,他总不能这样就一辈子。我老啦,不中用啦,常常想到路可他外公还在的时候,他外公是个好强的人,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外孙竟然……我想,就算路可他出了镇子总比留在这边平平庸庸的好,外面天大地大,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博格听着沉默了,他是对路可有好感,但不代表他会想着带一个孩子在身边。路可聪明又有主见,必定有自己的规划,而自己的生活环境也很复杂,路可留在身边势必只能给路可带来麻烦,现在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绝对不可行。 克莱德看着博格不说话,也想到自己的提议不好,别人已经帮助过自己,还有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只好说,“就当我老人家说个笑话。” 博格从怀里掏出一块深紫色晶石,“我们学校每一个大魔法师都有推荐的名额,我可以让路可去那边。那里老师学生都很多,想来可以处到不少朋友。我帮不了你太多,不过以后有困难的话,你可以拿着这块晶石到塞缪尔家的商行去,那边可以为你解决不少困难。” 克莱德接过晶石,连连说,“那实在太谢谢你了!” 林淮看着这一幕,心里百般不是味道。 他知道克莱德希望他能成才,竟一直压抑着没有对他说起过。他心里难受,站在克莱德身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不仅是一个老人家对后辈的期望,也是一个忠心不二的管家对于家族最后一点血脉的期冀。 “爷爷,我不想——” 克莱德又对博格鞠了一躬,才走到林淮身边,蹲下来抱住他,“我知道你想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把你留在这里,是雄鹰总是要搏击长空,是苍松总是要顶天立地。艾德里安家抛弃你是他的损失,老头子我却是知道,我家路可不是别人眼里的小傻瓜。洛克家的希望都在你的肩膀上,你能感受到吗?” 林淮看着克莱德斑驳的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重重地点头。 “我在这儿说什么?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克莱德自嘲地笑了下,站起身,许是蹲得久了头脑一片不清醒。 林淮扶着他,握着克莱德的手,厚重结实的手掌竟在微微颤抖。 林淮对博格说:“你有事就走吧,让你的导师等久了不好。” 博格对他一笑,顺手拍了拍昆西镇长的肩膀,昆西镇长激动地两眼发光,看到没有,魔法师大人拍我肩膀了,这是多么值得纪念的时刻!不由得喊口号一般地大声道,“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魔法师大人!” 第012章 密室 回去的路上,克莱德一直沉默,林淮看得出他有心思,大概也能猜到是哪方面的问题,但是他并不愿意开口安慰,像个小孩子赌气一样,时不时地瞥过目光看他一下,又飞快地把目光收回来。 克莱德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在魔法师出现之前,他还可以说服自己说,路可被家里赶出来了,在奥比兰城没了出头之地,毕竟艾德里安家是奥比兰城的一大势力,真正的三大贵族之一,艾德里安的家主兰伯特?艾德里安本人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魔导师。 可是今非昔比了,他在洛克家做了多年的管家,年轻的时候也是洛克家最为繁荣的时候,见过不少厉害人物,一双眼睛也练得厉害非常,他看得出来,那个名叫博格的少年必定是来自帝都,而且,塞缪尔这个家族更是了不得,不仅掌握着帝国第二大商行,更是出了一位皇妃。 若是和他搭上关系,洛克家的复兴指日可待。 克莱德回到家后,先是从房间里放衣服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是上好的木料制成的,年代久远,愈发沉淀出厚重的香气,盒子里垫着一层羽绒,中间躺着一把黄铜色钥匙。克莱德带着钥匙去了平日里堆着粮食的仓库,仓库是个地下室,角落里居然还有一扇门,打开后竟是一个用上等的光系魔法石照亮的密室。 这究竟是哪儿? 林淮寻遍路可的记忆,也没有这个密室的存在。 克莱德带林淮走进去,面积不大,约摸十个平米,密室的空气很干燥,飘荡着一股樟脑丸一般的难闻刺鼻的味道。三面围成一个大大的书橱,书橱里堆满笔记,还有一部分放不下了直接堆放在地上。 林淮诧异,这究竟是要多少代人才能整理出来的笔记啊! 克莱德取出一本,拍拍上面的积灰:“当年老爷可宝贝了,得空就会一本一本地擦过去,现在没人管,竟然这么脏了。” 林淮也拾起棕色皮质封面的笔记,书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和画,字有些潦草,笔迹被时光晕开,还好不影响辨认,角落起了棱角,不大平展,应该是被很多人翻看了很多次:“这上面记载的——植物吗?我都没见过。” “你手上这本写的是魔法药剂需要的植物,平时自然是看不到的,我们这里也无法生长,城里的魔药店或许有的卖,别的还得在魔兽山脉才能看到。” “魔法药剂?”林淮想到哈利波特里的魔药课。 “这可是门学问,我不大懂,不过这么多书看过去,你应该就能了解了。”克莱德说,语气像是看完这么多书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般,“以前老爷能背下其中的一半,可惜,他准备了一辈子,还是没能去成魔兽山脉。” 一半?!林淮惊诧了,一半起码也有几千万字吧,太夸张了。 “洛克家以前就是以魔法药剂起家的,可以说,魔法药剂才是洛克家的根本。可惜如今魔法兴盛,魔法药剂早已没落了,神级的魔法药剂师早已没再出现过了,世人只知道魔法斗气,却遗忘了魔法药剂曾经也是与前两者并列的。”克莱德说着,手中无意识地翻动着笔记。 “难道洛克家出现过神级的魔法药剂师吗?”林淮不禁问道。 “那是洛克家的第一任家主,班奈特?洛克。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听老爷提起过,他一直很崇拜那个人。”克莱德神情恍惚,已然陷入了回忆。 “班奈特?洛克出生贫寒,在魔法斗气上也没有多少潜力,他心高气傲,一定要闯出一个名堂,少年时诚心求拜那时候最厉害的魔法药剂师做老师,那位药剂师大人开始也是不肯接受他,后面见他态度坚决诚恳,为难了他几次也没有知难而退,才收他入门。他勤恳好学,记忆力超群,几年以后老师也没有可以教他的,就四处游历,去了很多地方,救了国主,娶了一个王族的小姐做了妻子,是多荣耀的事情啊——” “可是他晚年卷入帝国党争,失败后被迫离开帝都来到了奥比兰城。后来家族里也出了几个厉害人物,也没让洛克家回到最鼎盛的繁荣。老爷临战前把这里的钥匙交给我,说是以后出位小少爷就留给他,可两位八岁的少爷相继病逝,小姐出嫁前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才将主宅卖了,把别院给了我。” “路可,我希望你能把着一切传承下去,洛克家可以落魄,但是不能消失,你懂吗?你外公他为了家族名誉和别人一战而亡,竟然成了断送洛克家的因由,洛克家,不能消失啊。”克莱德喃喃自语。 “爷爷,我既然被艾德里安家赶出来,便彻底没有了关系,自然不是姓艾德里安。”林淮终于无法闭口不言了,“从今以后,我就是路可?洛克!” “好,好,好。好孩子。”克莱德连说了三个好,竟不自觉老泪纵横。这是他在洛克家的小姐为还债出嫁后心里一直解不开的心结。 克莱德留下林淮一个人在密室,他把所有的书都带进空间,小屋子被堆得满满的,不过这样就不用经常走过来了,最后关上密室,上了锁。克莱德爷爷说这是唯一的钥匙,里面的秘密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心想着,该在空间里修个书橱,或者来个全套,干脆建个书房好了。想到这么多书,林淮就头疼,他真的能看下来吗,又真的能实现克莱德爷爷口中的目标吗? 他不知道,他以前不过是个比别人认真,用别人在休息娱乐的时间花在学习、工作上罢了,他不是天才,天才这个词于他来说太遥远了。 不管能走多远,一直走下去总不会错。 不久后,昆西镇长亲自送来了他家周围一大片田地的地契,一笔钱,和几个身高力壮的奴隶。昆西像个贼一样两眼乱飘,林淮无力道:“你别看了,你找的人他不在。” 昆西顿时正色道:“我当然知道,魔法师大人怎么会一直留在我们这个小镇上!我只是在感受魔法师大人留下的灵气。” 灵气你妹啊,太死要面子了吧! 林淮将一部分地契送给了艾琳娜一家,算是报答一直以来照顾的恩情,田地在这时是最值钱的东西,艾琳娜一家心地善良,即使被连累关进牢狱时对克莱德还很照顾,他们觉得是他们的错,不该动那份心思,其实就算没有那回事,路可也逃不过这一劫。 这个地契在平民身上有多少用处他不知道,但至少在昆西镇长改变主意之前,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完全归他们使用而不用交高额租金的。 艾琳娜一家也没有推辞,他们急需土地种鸢瑾花,过了播种时期就真的错过一季,会损失不少钱。来而不往非礼也,大不了以后再还回去就是。 林淮开始变得很忙,忙空间,忙看书。 他把空间里的成熟的植物收割了,自从他发现长出来的麦砂没有了以前的粗糙,多了糯米的清香,就开始乐此不彼地当上了美食家,果不其然,每种植物的味道多多少少都有了改良,他就开始考虑把改良后的种子拿出来试着在普通的地里长出来会不会一样。然后又种下新的种子,这次他是有钱人,不用傻了吧唧地去种子店尽挑便宜的买了,而是收购了一些他喜欢的或是营养价值高的种子,将一部分种进了空间;而空间里的鱼之类的动物还在那儿养着,反正不用他花心思,在草地上装了几个捕猎器,倒霉撞上的就是一天的菜。 幸好,当他把空间里的东西弄出来以后,就可以变成甩手掌柜,他也乐得轻松——克莱德再也不允许他花大量时间在农活上,他觉得作为洛克家未来的希望,是不能做这些杂活的,不然,岂不是抢了他的工作,还要管家做什么?! 由于林淮经常用空间的水给克莱德养生,加之家里的食物多是空间出品,克莱德常年受贫困摧残的身体也渐渐健壮起来,现在每天都能听到他在家、在田地里的吆喝声。 第013章 求救 林淮最近遇到了一件让他小小受挫的事——家里多了一位家庭教师,是克莱德请来教林淮认字的。 虽说林淮也觉得自学的话比较困难,但心理上二十几岁的人还在学字,有些自尊心受伤的感觉。转念一想,当做一门外语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林淮真正开始了他第二次的学习生涯,充满了看书看书看书再看书。其实做个好学生也不错,对吧?林淮对自己无数次催眠。不过,林淮发现记忆力好了不少,一本书看个三四遍也能记得大概,再往后,看一两遍就够了。是天赋也好,空间里的得来的附加值也罢,都是意外之喜。 一段时间过后,林淮对魔法药剂师有了大致的了解。 魔药师就是更高级别的医师,因为所用的原材料含有魔法元素,性能比一般的药材要强得多。但魔药显然更加复杂,不但品种繁多,而且大多数魔药原材料中都含有毒素,必须谨慎处理,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魔药师在别的领域也有造诣,无论是武器的元素加持,或是制造卷轴所需要的特殊墨水,都与他们密不可分。 说起来,半年多了,博格还是没有回来。 林淮去木薇山找过,那里只剩下了一个大坑,别的什么都没有了。林淮有些小难过,博格不像是不辞而别的人,大概有事让他不得不先走了。博格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只和“林淮”有关系的人,这样不见了,难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林淮最近在制作最简单的几种魔药,清毒剂和愈合剂,林淮没有附带魔法元素的植物,用了普通植物来替代。不过由于等级低,这种品质的药剂性能差距也不是很大。 林淮将制好的药剂收拾起来,走出空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来得及点灯,就听到门外有嗤嗤的声音响得焦躁。 林淮听着耳熟,开了房门,果然看到了小绒球。小绒球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声音带着委屈,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林淮感觉到它身上散着血腥味,摸上去也黏黏腻腻的,“咕噜?怎么,出了什么事?” 咕噜又嗤嗤地呜咽了两声,才吐出了一封信。 信上撒了荧光,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楚,是博格寄来的,大概说他和导师循着亡灵法师在山上留下的魔法阵,一直寻到了魔兽山脉,在和八级魔兽(八级魔兽相当于大魔导师的等级,但是水平更高)交战时,被亡灵法师偷袭。他和导师两人联手最终险胜,还是让亡灵法师逃走了,现在他的导师受了重伤,可能需要他的灵药救命。 博格也是无奈之举,光明魔法师和黑暗魔法师、空间魔法师都是数量稀有的魔法师,大多光明魔法师都在光明教会,但是他的导师在魔法公会地位不低,魔法公会却和光明教会一直交恶。若是向他们求救,势必会找借口拖延时间,他让咕噜先送信给了教会,再折回去找到了可能有所帮助的林淮。 林淮顿时就懂了博格的意思,这忙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得帮。 先把咕噜带进空间的泉水里清洗了一遍,咕噜身上果然有不少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连绒毛都脱落了,看得见里面粉红色的皮肉,林淮看着都心疼。咕噜哼哼着,不断在林淮手中磨蹭着撒娇,林淮用毛巾把水擦干了,又用剪刀将伤口旁的绒毛剪掉,取出新制出的愈合药剂涂在伤口上,用纱布缠好。 咕噜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到看不到自己的新造型,气呼呼地把脑袋埋在林淮的胸口,蹭来蹭去。 “好啦,还要去救人呢,你别撒娇了。”林淮拍拍咕噜的脑袋。 咕噜闷闷不乐地钻出来。 一人一宠出了空间,林淮给克莱德留下一张小纸条,只说自己有事要去找博格,让他不用担心。 最近家里的田地种植都上了轨道,新出产的粮食虽不如空间原装的好,但是和普通的相比也不错了,林淮觉得如果这样改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的话,一直种在外面就够了,毕竟空间出来的不好解释,何况他让他一直忙农活也没这个心力。 家里的事他都不用担心,现在主要把和博格的承诺兑现了才行。 只是救一个人而已,应该不用花费多长时间的吧?! 林淮点点咕噜的肚子,说:“我们可以走了。” 咕噜出一张远程定位空间卷轴落到林淮手中。这种卷轴是空间卷轴中最难得的,数量太少了,要不是情况紧急,博格也不会随便拿出来。 林淮在上次战斗中见弗雷迪用过,将卷轴上的一根绳子拉开,就看到地面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浅蓝色的魔法阵,下一个瞬间,人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到了一片苍青绿色之中。 魔兽山脉和木薇山感觉迥然相异,这里到处充斥着魔兽的威压,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感。四周寂静,除了风声,安静得像是一点生命也不存在的荒原。 可是人呢? 定位卷轴应该是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可是为什么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咕噜似乎也不理解,绕着他的头顶转了几圈,趴到了林淮的头顶。林淮往周围走了几步,叫了几声“博格——”可是没人回应。也不敢再嚷嚷了,这种地方,随时有可能冲出一个魔兽,让人死无全尸。 林淮实际上有些多虑了,咕噜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九级魔兽,九级魔兽的威压在魔兽山脉的中外围是不会有魔兽胆敢挑战的,即使它们一旦出马,两个家伙只能躲到空间里无计可施,能应付几下子,也避免不了最后逃跑的结局。 可是博格一直不出现,林淮也只能考虑是不是要到空间躲一夜了。他这个身无寸铁的人在这种地方还真胆大不起来。一阵寒风飘过,林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的,咕噜在林淮头顶蹦跶了一下,飞到一旁,用在夜里也能闪着绿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林淮,一边嗤嗤地叫着。 林淮不解,他大概知道咕噜是感应到了博格的所在,在对他示意,可是它一直看他什么意思。 咕噜也急了,知道物种不同,无法交流,干脆不叫唤了,身形突然涨大,林淮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绒球一瞬之间成了一米直径的大圆球,林淮的背后起了大风,他不可抑制地冲进咕噜的肚子里! “啊——”林淮被吓到了。 他见过咕噜从嘴里吐出各种东西,可那些都是死的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是进去之后,看到一下子变了模样,视野陡然明亮起来,四周白茫茫一片——这感觉,竟然和空间有些相像。不过,这里没有空间里的田园气息罢了。林淮的手不自觉得摸上了手腕上的标识,难道自己身体里也住进了一个魔兽,想想就一阵恶寒。 而原地的咕噜摇摇身子,周身颤动着不断缩小,又比原来娇小可爱的模样肥了一圈。它打个饱嗝,腾起跃上半空,极速消失了。 第014章 放弃(上) 出了咕噜肚子,林淮从低空掉下来,脚下有风推着,稳稳落到地上。只要一想到是被咕噜吐出来的,就浑身不舒服。这是多像反刍啊! 咕噜顾不得他,快速飞到一旁有微弱光芒流动的防护罩那边,在外面嗤嗤地叫唤。声音带着嘶哑,咕噜原本就受了伤,动用自己的空间能力又极为耗神,带着一个林淮飞这么远已经到了极限。 博格正在给他的导师做一些简单的治疗,可是完全不起作用,连最基本的止血都做不到,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汩汩地淌了一地,林淮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成为一具干尸了。 博格见是他们到了,打开防护罩放他们进来,又谨慎地重新关闭了。 这边已经属于魔兽山脉的最里层,魔兽数量极少,但每一个都是他们全盛时也不够抗几下子的厉害角色,最差的也是真正的九级低阶,和咕噜这种没进化好的货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 博格不得不小心行事。 “路可,抱歉现在让你过来,但真的是没办法了。”博格的声音带着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当时情况危急,导师他为了保护我,全力挡下了亡灵法师的禁咒。我知道你应该有能力救回他,算我欠你的,只要他的性命保住了,你提什么要求都没问题。” “这么客气——说好为你两肋插刀的,还是不是兄弟啊。”林淮笑了一下。他本来就是来帮忙的,既然到了就会尽全力。 咕噜吐出几个火石,喷喷口水,这一块就被照亮了。 林淮才注意到博格的导师,四十几岁的样子,养尊处优惯了,身材养得不错,宽大的魔法袍里面顶出一个小肚子。导师脸色发黑,额头上也散着一股阴郁之气,手臂已经开始干枯了,手已经完全成了一块枯木。 林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间树上长出的果子,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一个,觉得可能会用到,果不其然。 空间里的果子本来数量就不多,或许真的有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意思,加起来不过十几个,格外珍贵。家里养生陆续用掉几个,给博格疗伤用掉一个,自从他看了魔药笔记之后,对一些珍贵药材有了理解,才开始重视这种果子,更加省不得浪费。怎么说都像石油一样,用了就没了。 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只有这个东西能真正起到完全清理血脉的作用,他倒是制作了相同用途的清血药剂,看来根本不够用。 林淮把果子砸烂,融在清血药剂里,博格扳开他的嘴,一点点地灌进去。 林淮用准备好了装在一个水瓶里的空间湖水给他清理大面积的伤口,再撒上愈合药剂。林淮这么做,不过是个障眼法,他太了解空间果子的作用了,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果子吃下以后,所有的伤都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但,林淮还是装得很忙碌的样子,甚至累出了满头大汗。 不过,博格的伤就要好好处理一下了,他受的都是外伤,剩下的湖水和愈合药剂就足够了。还有咕噜,为了带他来这儿,变身时把绷带都震断了,几道伤口撕裂了,一点点地渗着血。 林淮在给博格扎绷带的时候问道:“你们又遇到什么事了,明明空间卷轴的定位不在这边,是后来过来的吗?” 博格咬牙说出三个字:“弗雷迪!” 林淮看他满眼仇恨,不再问下去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这种事情他没遇到过,但可以想象一个本来要好的朋友三番五次地要了结自己的性命,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必定很痛苦。 一夜过得有惊无险,幸好到了这种层次的魔兽一般都占着自己的领地不乐意动弹,除非正面遇到或者受到攻击。或者在饥饿的时候出来觅食。而他们这种意外一个都没有发生。 天微亮,导师终于苏醒过来。他身上筋脉各处充满了暗系魔法元素,果子的灵力都跑去给他驱赶魔法元素、再生筋骨,没出现林淮当时毛发掉光的问题。 “这就是你请来的小医师?本事果然不小。”导师惊奇地发现自己还能自由吸收魔法元素,没有了当初受到禁咒剥夺了魔法能力和生命力的沧桑感。 “无意中得了几株灵药。”林淮用当初蒙博格的话继续蒙他的导师。不过博格当时没相信,他的导师自然也不会。不过这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林淮说完就当结束了这个话题。 导师没说话,细细的眼睛打量着林淮,看得林淮如芒刺背。他总觉得着目光里有些生疏和冷漠,林淮自从在空间呆久了以后,对外界的危机总是格外敏感,他起初以为博格的导师应该和博格差不多,坦坦荡荡,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林淮暗想自己或许多虑了。防护罩的作用渐渐微弱下来,魔兽山脉内层的威压,不是林淮这样没点本事的人能够抵挡得住的。他的呼吸开始渐渐加快了。 “是得走了,这边随时有魔兽冲出来,太不安全了。”博格仍给他一块晶石:“这是小型的防护罩,对你可能有用。” 林淮握在手里,觉得舒服不少。 博格扶起导师,导师还很虚弱,走路太吃力。咕噜落到林淮的头顶上,它也懒得飞了。 就在此时,一架骷髅凭空出现,微弱的防护罩彻底被打碎,排列在四周围围成一圈的晶石接连爆炸,距离太近,林淮觉得声音要把他的耳膜刺破了! 不等他捂住耳朵,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就地打滚,躲开了第一个骷髅的攻击,骷髅的骨指正砍在林淮的脖子旁边,插入泥土中!骷髅在撞破防护罩的时候缓冲了速度,恐怕林淮就要交代在这边了。 导师此时身体刚刚恢复,还没有聚集魔法力,身怀战斗力的只剩下伤势没有痊愈的博格。 弗雷迪闲庭信步,一双眼眸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嘴角含笑,身后的虚空出现几架骷髅,和之前遇到的都不同,这些骷髅呈现出血红色,还有光芒在骨架上流转,“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跑这么远,不还是被我找到了,其实早知道这种结果,干脆在原地等着就好,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啊!” 博格发出火系魔法将他们这边的那个骷髅化成灰烬,挡在导师和林淮身前,戒备地看着弗雷迪,“在这儿动手,你就不怕有魔兽出手?到时候谁都逃不了。”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到山脉里层来吗?这几天诞生了一个十级魔兽,这一带所有的魔兽都跑过去了。否则你能安然无恙在这儿度过一夜,那还真是走运!”弗雷迪好像听到了一个冷笑话,“可惜每次遇到你的时候都很忙。这样废话,简直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打个响指,血色骷髅桀桀地笑了几声,眼中腾跃着幽蓝色的火焰,它们仿佛有意识一般,相互对视,下一瞬间左右夹攻,飞速袭向博格。 “你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留!”博格狠狠地说着,火焰在他脚下熊熊燃烧,化而为龙,缠绕在他周身,又一分为二,一条以防御姿势守护着,一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方! 林淮看到博格泛红的眼睛、握紧的拳头、备战的姿态,快到口边的一句话被他咽了下去。 在此刻,也许博格觉得战斗比逃生更重要。何况,他的伤势已经无碍,而弗雷迪也单身一人,这样的较量,并非不公平。 林淮深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在这边就是个累赘,看到一旁有个一米多高的石碑,虽然奇怪这边怎么会有石碑存在,上面刻着的字他也不认识,说是字,更不如说是几个复杂的上古魔法阵。他没空多研究,躲到石碑后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力求避难为上。 咕噜战斗值全开的时候是挺威风,可它胆子小,遇到麻烦第一反应是先跑。林淮抬头刚好能看到咕噜在空中急着转圈圈,就是不敢下去。想到自己还有保护导师的任务,更是急得上下乱窜,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它动作虽然混乱,倒是没受到下面激战的影响,红色的火焰,黑色的幽冥气焰一点也没有碰到它。咕噜终于下定决心,俯冲而下,随之身形变大,就要把导师吸进肚子然后趁机逃离现场。 导师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不用,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埋头捣鼓着什么,他背对着林淮,林淮根本看不到。 咕噜看到他摆手的动作,身体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不断旋着圈圈,缩小成原来的样子,又重新飞上半空。胆子都用光了,刚刚有骷髅险些抓到它的小屁股,实在太危险了。= = 第015章 放弃(下) “既然是对手,在战场上留情未免太可笑了。”弗雷迪的魔法比以前厉害很多,他从来不会懈怠自己的练习,自从前一次对战发现博格的潜力突飞猛进之后,更是加强了锻炼力度! 弗雷迪轻念咒语,又有几架骷髅凭空出现,这些骷髅更是不同,表层覆盖着一层冰霜,看上去就像用寒冰铸成。冰骷髅在冰层上动作敏捷,灵活之至,守在冰层四周,做出防御之势。 寒气缭绕,弗雷迪脚下竟是有冰层蔓延开去,冰刺从地面上凸起拱出一道冰墙,一时挡住了博格的攻击! 博格也不甘落后,他的魔力精炼值比以前高了不知凡几,进攻的火龙瞬间暴涨,一口烈火吐出,竟是将冰墙蒸成气体! 身旁防御式的火龙也是与血色骷髅分庭抗礼,更有隐隐压过之势! 弗雷迪魔武双修的名号也不是自称的,他斗气护体,只身上前,与博格近战,博格虽会战技,可他毕竟不是战士,魔法师是远距离战斗的高手,近距离只能躲闪。 博格的风火双系魔法,弗雷迪的亡灵水系双料魔法都是攻击力大的惊人的魔法系别。 两人身影速度之快,模糊不见,只能听到着震耳欲聋的声响! 林淮虽然小心翼翼地躲着,还是会有无差别大范围攻击的魔法落在他身边,他看着没人注意到他,便躲进了空间。 空间里确实安全,可惜没有摄像头探知外面的情况。林淮一边心急战况,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安危。前一次刚出空间出现在他身边的爆炸还记忆犹新,让他每次出来就要考虑一下安全问题。 时间过得真慢,林淮在空间里没有心思做别的,等待的时间总是被无限制拉长再拉长——大概估算着战斗告一段落,才谨慎地出了空间,周围还算安全,林淮才定下心来。 他想看看最终的情况,却看到弗雷迪在他不远的地方,一向苍白的面色更是如鬼魅一般,长剑插地,支持住身体的重量。 林淮和他对视一眼,目光立刻错过去——弗雷迪看上去还好好的,那博格呢?博格怎么样了? 博格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导师,你不能这么做!路可还在里面,这样他也会出事的!” 林淮寻声看过去,博格和自己中间,有光波闪动,让那边传来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有一堵看不到的墙壁横亘着。 “他会理解的。”导师淡淡地说。继续从魔晶里输出魔法力,八系魔法元素源源不断地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路,送上林淮身边的石碑,石碑开始抖动,林淮本能感受到危险,想要回到空间却无能为力! 要是他有魔法感应的话,就一定会知道,石碑周围几米的地方,到光壁的内沿,魔法元素处于一片狂暴状态!激烈地碰撞!疯狂地摩擦! 林淮触摸到石碑在微微发热,上空乌云密布,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闪电嘶哑,狂风来的毫无预示。石碑上的纹路有诡异的黑色物质流动,无数魔法阵浮现在他周围的空间里,红橙黄绿,颜色多得眼花缭乱。 弗雷迪斗气化成铠甲护体,一拳打上光壁,只能听到“咚”的响声,周围竟是生成一层结界!收拳,撤下铠甲,看着结界之外的两人嘲讽道:“没想到代表正义的魔法师大人也会做这种事!” 博格拉住导师不停输送魔法元素的手:“你不能这么做,路可,路可他刚刚才救了你!” “那小子那么有能耐,也未必会死。”导师盯着博格拉住他的手,“你考虑清楚,这个结界一旦开启,里面的人必然会被送出去。我手中的元素若是不稳定,只能导致我们一同被送往封印的大陆,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博格的手松了一下。 “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次来魔兽山脉给你的两个同学报仇,对你来说已经不应该了,我当时就不希望你卷入到这件事情里,你确定还要为了一个小孩子继续放肆下去吗?”导师继续说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也应该明白身上的责任。” 林淮刚好看到远方的博格,博格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方向,手落在身侧,眼神里说不出是抱歉还是无奈。 石碑突然热得发烫,高温让林淮模糊了视线,林淮眨眨眼睛,还是一点也看不清晰。周围的声音在他耳边消失了,能感受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林淮想到了很多事。 小时候,过年难得父母回来,他起个大早,天还没亮,一个人跑到村口等他们。父母终于出现了,手中抱着一个婴儿,母亲温柔地哄着啼哭不止的小婴儿,对他说,这是你的弟弟,你以后要对他好,知道吗?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找好了工作,用一点点的实习工资积攒下来,给女友买了对戒想作为求婚戒指。珠宝行里,他的女朋友和一个陌生男人言笑晏晏,看到他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向对方介绍说,这是我以前的同学。 第一次救下博格要离开木薇山的时候,博格笑着说,我就算不是很强,照顾一个小毛孩还是没问题的。 …… 很多记忆像是放电影一般从他脑海中走过,新的旧的,清晰的模糊的,最后纠缠在一起,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看得眼睛生疼,心里却没有真正的明显的感觉。 导师手中的魔晶化成粉末,“可惜了,原来准备对付亡灵法师的,结果浪费在一个小子身上。” 博格看到结界变成一片黑暗,黑暗重回光明之时,里面已是空旷一片,好像刚刚的两个人,真的没有存在过。他觉得自己没了力气,喃喃自语道:“责任。我的责任就是让我不能太放纵,连有恩的人也不能相救吗?舅舅。” “博格,你别忘了,你不仅是我们塞缪尔家族的继承人,还是奥肯帝国的三皇子。”导师拍了拍博格的肩膀,“帝国的子民对未来继承人做点事是应该的,你别太放在心上,不过他的能力,倒是浪费了,我本来还想为我所用的!” “舅舅!”博格惊颤道,“我和他是朋友!” “什么朋友。”导师冷哼,“你记着,作为继承人的你要把感情和理智完全分离开,不要让虚无的情感左右你的思想!那小子本事是不小,我都能觉得魔法元素的感应力比以前强大了不少。不过,既然他可能让我们做到这一点,以后也能增大别人的力量!消失了也好。” 博格看着自己的舅舅,从小对他最亲的人,不断教导他激励他的人,心有些发冷,变得坚硬起来——至少有句话不错,他不仅是塞缪尔家族的继承人,还是奥肯帝国的三皇子,最有能力的三皇子。 林淮觉得目及之处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过了多久,微量的光线透过眼膜,他看到脚下是一片荒原。暗红色的天空,黄色的沙质土地,一点生命也看不到。 这是什么地方? 原来他没有死吗? 林淮拍拍身上的尘沙,这种一眼望不到边的诡异的沙漠荒野,死恐怕是早晚的事情吧。 身后金属摩擦的声音,是弗雷迪。弗雷迪把落下的武器一件件地捡起来,看了一眼林淮——弗雷迪的眼睛总是充满了压抑和阴暗,林淮顿时心中狂跳。 还有个敌人在身边,恐怕死得更快。 弗雷迪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这边没有日月星辰,林淮辨不清方向,他谨慎地看了看走在前方的弗雷迪,握紧了拳头,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做好了随时进入空间的准备,小跑似地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留在原地,除非他一直躲在空间里,或者能碰到别的人,他永远只能留在这片荒原。 林淮步子小,这里空气干燥,时时刮过的狂风里含着沙石,砸在脸上会磨出条条血印。林淮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 弗雷迪走走停停,不知是在观察方向,还是无意中等着他——林淮倾向于前者,即使他觉得这里没有一点能辨别方向的东西。 走了半天,周围的景色一点变化也没有,林淮深深的怀疑,是不是前面带路的人也迷路了? 不过,很快消除了疑虑。 看到绿洲了。有绿洲就有活命的地方。 第016章 初临 随着向绿洲越来越近,空气袭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脚下的黄沙也混杂着血迹被氧化后的暗红色。甲壳类的巨兽残躯零落着,其间还有一些人类战士的尸体。 林淮的心顿时纠起来。 他究竟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人们三五一群,将甲壳巨兽搬运到一个巨大的推车上,十个平米的载货平台上已经堆着不少巨兽残骸,轮车高高的桅杆挂着鲜红的旗帜,上书——勇者之城。 还有的人将战士的尸体搬上小板车,蒙上白布单,运回城里。 巴伦是这一运输小队的队长,满脸络腮胡子,眼角有条疤痕,是他战斗时留下的痕迹。他正指挥着各成员的行动,看到两个人远远地向他们这边走来。 一个少年衣着破损,手中持着一把银质长剑,长剑剑柄上缠着的一条纱布一直延伸到他的手腕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眸漆黑如墨,轮廓硬朗,少年而持重。小一些的那个白白嫩嫩的,眼睛大而明亮,深蓝色的中长发用一条丝带扎着,一脸疲惫仍是倔强地坚持着。 便大步走过去,一边大声嚷道:“你们两个停一下!” 弗雷迪饶是去过不少危险之地,也没见过这般巨大的甲壳巨兽——半米多长的尖锥形脑袋,七八米的钳子,脸盆大小的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看到有人主动上来问话,虽然态度看不去不好,也不恼,“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勇者之城——科里纳。都到这边来了,居然不知道?”巴伦的声音嘶哑而洪亮,“我们这里刚经历了巨甲虫之战,我还正好奇怎么有人这时候过来了?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刚刚战胜的巨甲虫,唯有我们科里纳的子民才真正担当地起勇者的称号!”巴伦习惯向每一个人炫耀他们城的称号。 “看上去真的很厉害。”弗雷迪说。 “那当然,没有科里纳,这些巨甲虫就会深入内地,成为一大灾难!”巴伦眉头扬起,显得很高兴,“不过你们从哪里过来的,这一片荒原,说是走过来的还真不能让人相信!”巴伦盯着他们,手抚上了背后的刀。 弗雷迪附和的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睁开眼睛就到这里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巴伦仔细看着两个人半晌,松了口气,道,“也是,两个小孩,嘿嘿,你们看上去真弱,在我们科里纳城,随便一个普通人都比你们强,要说不简单还真是高估了你们。” 弗雷迪可不会接这个人的话茬。在这种陌生的地方,随便挑衅显然是不明智的,“我们可以在城里住一段时间吗?” 巴伦道:“既然是远方的朋友,自然是欢迎之至。我是科里纳城护卫十一队三队的队长巴伦,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他带着两人走向忙碌的人群,拉住其中的一人说,“你先带他们回城,城里受灾不轻,到临时住所就可以了。” 科里纳城果然如巴伦所说,受灾不轻。 到处是一片断壁残垣,用木材搭建了不少屋棚以供临时居住。周围不少人都负着伤,路过的看到他们投来奇怪的眼神,弗雷迪旁若无人,林淮紧跟其后,也没有多少影响。那人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只有一间房的小屋子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弗雷迪把剑横放到桌上,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林淮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难受,问说:“你准备怎么办?” 弗雷迪向来秉持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方向不错,总是没关系的。可是这次,完全脱离了意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想起当时在魔兽山脉中心的情景,越发觉得回去的路扑朔迷离,闻言,便说:“我也不知道,肯定是找方法回去吧。”他一定要回去的,他还有事情没有做,而且时间晚了的话就麻烦了。 林淮有些意外,他问问题没想到真的有回答,不过听到这话他也沉默了,克莱德爷爷还在等他,一直留在这边爷爷会担心的,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你准备怎么办?”弗雷迪站起身,用林淮的原问题回问说。 “什么意思?”林淮不解。 “你是准备跟着我——不过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我想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一个地方,可毕竟不是站在一条线上不是吗?你要是跟着我,我可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做出博格所做的事。”弗雷迪嘴角带着笑,嘲讽说,“你要是单飞,我可以提个好意见。你看周围的伤员不少,听刚才那个大胡子的话,这边似乎受灾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你要是在这边学着做个医师,会安全得多。” 林淮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道:“这边有人有空吗?我需要几个人去运木材!” 弗雷迪起身出门,临转身时,又说道:“我言已至此,悉听尊便。” 林淮握紧拳头,屋中静无一人,更可让他深思。 这一天经历的种种,风云变幻,他不会去怪罪任何一个人,但他想,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来到这里,是他在异世中醒悟的代价。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了危险和灾难的地方,未来一无所知,他必须变强,再变强!这是他看着博格消失在眼前脑海中最后闪现过的讯息。 而弗雷迪的话更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能依靠别人,他必须武装自己,最能信任的是自己!唯有让自己变强,才能不受伤害。 晚上,巴伦送了一些吃的过来,顺便问道:“你们兄弟两个有没有想到在这里做些什么?我们科里纳城从来不养闲人,要是你们什么事都不做的话,只能被饿死在这里。”巴伦看到他们一大一小,自然首当其冲认为两人是兄弟。 “我加入护卫队吧。”弗雷迪毫不犹豫地说。 “好!我们的护卫队可以说是帝国最厉害的步兵之一了,加入我们总不会有错。不过,看你并不强壮,在我们这边可要好好训练训练!”巴伦拍着弗雷迪的肩膀。 弗雷迪一下午都在搬运木头,这里的木头重得不可思议,幸好他是魔武双修,身体素质比单纯的魔法师强多了,否则还真吃不消。斗气不能一直化铠护体,他的肩膀已经有些红肿了,巴伦的手刚好拍在他的肩膀的红肿处,忍不住“嘶”了一声。 巴伦却是笑了:“小伙子不行啊。”巴伦把弗雷迪当做纯粹的战士来看了,说着目光转向了林淮,“小孩你呢,要不也来参加我们的少年护卫队?” “我要做医师。”正如弗雷迪提议的,他也觉得医师更加符合自己魔药师的身份。 “医师啊。”巴伦皱起眉头,他不是瞧不起医师,只是在科里纳城里,做一个医师是最有难度的,医师相对而言不用出生入死,安全系数高,而且救死扶伤的原因受到所有人的赞扬,可是在他眼里的确是非勇者的体现,“好吧,我明天带你去医师公会看看。你要是没点水平,是没有医馆肯接受你的。” 林淮“嗯”了一声,他不觉得这有难度。 “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你们要想在我们科里纳城生活下来,必须等到每五年一次的巨甲虫之灾以后才能离开。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巴伦忽然说道。 “五年一次?” “你们以为巨甲虫这东西是什么,那可是五级魔兽!五年一次的灾祸就需要帝国派不少部队来增援了,不过那些家伙都不中用,一个个和软蛋似的。哼!”巴伦不屑道。 五年不长不短,对他来说,今年六岁,五年之后就十一岁了,如果要把五年荒在这里,林淮是如何也不会做的。 弗雷迪也是目光坚毅,眼神滑过长剑,冷得和冰一般。 “好了,我先走了。”巴伦告辞离开,城里受损严重,他还有不少事要做。 第017章 一夜 留下林淮和弗雷迪,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林淮发誓他绝对没有经历过这么安静到诡异的一顿饭!可是面对眼前的弗雷迪,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方法来改变这种僵硬的气氛。 桌上没什么菜,一大盘肉,肉质坚硬,泛着酸味。巴伦说过这事巨甲虫的肉,最近城中的巨甲虫太多了,这段时间所有的荤菜都会是这个,而且足量供应。林淮联想到被推车运回城里,在城中空地上铺了一地飞巨甲虫残骸,心中一阵犯恶。 还有一碟素菜小炒,相对于巨甲虫的肉而言,这盘淡得过分的小炒就显得可爱得多了。 这些菜都是大锅烧煮的,很多人家房屋被毁,城中给每户有需求的人家免费发放了食物,既然是免费的,质量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只要管饱不会发生疫情就足够了。何况对于分配食物的人来说,有荤有素,已经相当人性化了。 弗雷迪却仿佛毫不觉得难吃似的,很快解决完自己的一份。对他来说,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在没有实力基础的地方,再多的要求都是妄想。 林淮见他没有废话,自己也是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吃的还不如这天好,每天都是难以下咽的麦砂,就着当日采下的野菜。后来,他用空间赚了些钱,家用丰足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度过那种日子了。林淮郁闷,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特别是知道自己空间里还有不少美味的时候,还得吃这种东西,更是觉得自己悲催无比。 “明天我会换点吃的回来。”弗雷迪突然说。 他今天出去一趟,知道了不少这边的事情,这里刚经过劫难,食物都会比较昂贵,但也不是换不到。科里纳是帝国的边城,对帝国的安全格外重要,为了安抚边民,帝国会在巨甲虫之乱之后不久派遣商人过来,低价贩售一些日常用品。 现在危机刚过,有没有后续危险还不知道,大批的商人还没到,只来了几个胆大的散户,正属于食物紧俏期。他不想公布自己魔法师的身份,在陌生的地方,适当的藏拙总是有必要的。 幸好身上还有一些魔晶,是他多年历练的过程中得到的,等级不高,最高级的是三个六级魔兽的魔晶,别的多是一些三四级的魔晶,在原来的世界算是非常稀少了,但是在这里,五级魔兽躺了一城的科里纳城,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何况他也不想把那种等级的拿出来,不过低级魔晶数量不少,可以用一段时间。 林淮惊讶地看他,弗雷迪已经丢下餐具出去了。 林淮摸了把后脑勺,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都解决了,又去把餐具洗干净了,明天要还给巴伦。 他现在本领太低,只能做这些简单的事情,这让林淮觉得有点小小的受伤。 弗雷迪带了一块木板进来,用几块砖石垫高,放在角落里:“晚上我睡这边,你睡床,没有事情不要叫我。” “知道了。”他才不会那么无聊。 这件临时房比空间里的屋子还简陋。床小的可怜,只能睡下一个人。即使是临时房,也是不能浪费的,巴伦分给他们的这间,是所有房型中最小的一种,还是巴伦考虑到他们是外来客,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两个小孩子才好心给的,否则直接睡大通铺,那里可比这边糟糕多了。 天完全暗下来,红色的天空被沉黑笼罩。 林淮抱着自己衣服躺在床上,来到这里的第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尽是些理不清的思绪,越想越乱,越乱越烦。翻个身,看向角落里的弗雷迪,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心情却是渐渐平静下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弗雷迪的时候,突兀地见证了一场争战,而时光变换,他们居然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彼此之间成了一种非敌非友的关系。世间因缘际会,未来谁也无法预知。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半天没有回应。 林淮想起弗雷迪说的那句没事不要叫他,懊恼地把头埋进了衣服里。他真是没事找事! “我也不知道。”等了半天,弗雷迪终于回答说。他向来对生活充满了无数的无所谓,身边多一个无害的小孩也无所谓吧。“何况只要我把你扔下不管,和杀了你也没有区别,何必多此一举。” 林淮更不高兴了,他干嘛大半夜的和别人讨论要不要杀他的问题。 他还想问一句,要是真到必要的时候,你真的会放任我不管吗?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求别人一定要顾着自己的性命。他和弗雷迪,不过是同来自一个世界,仅此罢了,他可没忘记,在此之前,他们还站在对立面上。 他终究是不够自信。若是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强大的力量,他便可以照顾好自己,那时候,自救已足够。 他重新面向墙壁,不再言语。 弗雷迪也像是睡着一般,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淮抓紧衣服,轻轻地闭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要再想这些了,你可以做的更好。林淮调整心情的本领向来不低,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筹谋着以后该做些什么,又要如何去做了。 待林淮睡着以后,一直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的弗雷迪起身取剑出了房间。 这里的夜晚,除了没有月亮星辰,和原来的世界最为相似了,一样的夜凉如水,一样的静谧无声。 弗雷迪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剑招,就开始身轻如燕地舞起剑来。这不是练剑,只是在单纯的发泄郁气——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这样去做。 这一天,他真正了解了巴伦口中所说的“你们太弱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同样的搬运木头,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若无其事地坚持到最后,而他,一个魔法双修,居然会气喘吁吁,甚至被好心地劝告去休息一会儿,这让他怎么能不吃惊和震颤! 曾经的自信飞扬消失殆尽,真实地体悟到这里的强大,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加速成长,不得不逼迫自己超越自我。他需要的是回到原来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力量,是肯定做不到的,可能连如何回去的讯息也得不到。 而心中的这股郁气,若不消散,他难以平复心情。 无论在哪里,总是优胜劣汰,物竞天择。这是定理! 第018章 承认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巴伦就把睡眼惺忪的林淮带到了医师公会。 医师公会坐落在科里纳城的最中心,和佣兵公会毗邻而立。 由于是边城,经济相对落后,这里的魔法师很少,战斗时的魔法师都是帝国军队的成员,空降部队,事情结束之后立即离开。由于魔法师数量甚少,水平也不高,才使得这里的魔法师公会被安置在城的边角。 在别的很多地方,是没有医师公会这种称号的,最多叫做医馆,更别提专门为它建造一栋高楼。这是由于科里纳城的特殊环境造成的,这里每个人的性命都很重要,当巨甲虫来袭的时候,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要参与战斗。正是由于在人力上的这份紧缺,造就了医师公会在科里纳城的特殊存在。 医师公会的建筑看上去很是古朴,有旧式城堡的风格,尖尖的屋顶刺入天际,窄小的窗户,瘦瘦高高的门,颜色单调,给人以熨帖的感觉。 巴伦领着林淮穿过狭长的通道,通道两边尽是看病用的桌椅,桌椅后是病房。医师公会的第一层根本就是现代的医院,两人一直顺着环形的陡峭的楼梯走到了第三层。 这里光线暗淡,干净地能倒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窗户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的红色的光。空气里飘荡着所有医院都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格外阴森恐怖。林淮还是不习惯这里红色的天空。 两人走着走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叫骂声,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你们这些人,都说了很多遍,这盆花每天早上都要放到外面吹风,时间不能长,三天浇一次水,五天松一次土,七天喂一次养料,架子上一摆一十七瓶魔法药剂混合在一起,顺序一个也不能乱,你们没记性都不会做笔记啊!” 巴伦的步子顿了一下,“看来今天会长心情不大好。” 林淮问,“什么花这么麻烦。” “会长自己培养出来的,谁知道。”巴伦耸肩。 巴伦敲敲门,会长说“烦死了,一大早的有谁过来!进来吧。”两人才走了进去。 会长的办公室大得夸张,从外面真看不出来,起码有两百个平米。 会长坐在摆满书籍的办公桌后面,几个人低着头站在前面,显然刚刚就是他们被骂了。看到有人来了,好奇又没胆量把头抬起来,斜着头瞥着进来的林淮和巴伦。 四周摆放着魔法阵,光线温和地照耀在植物盆栽上,都是些奇怪的植物,有一直动来动去的花,也有不断发出声音的灌木。 “你怎么又来了。”会长没好气地说,“说吧,这次是不是——想把这个小孩子塞到我这边来。”会长指着林淮。 巴伦道,“那是我塞过来,这次这个小孩是主动要求来医师公会的。” “哼。”会长的脸色才好了些,“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就算在你们哪儿也待不了多久吧。”会长是个胖女人,带着一副圆溜溜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把头伸向前方,“小鬼,说说你怎么想到这边来?别跟我说些是个人都会说的鬼话,那些胆子小的就会往我们这边跑!笑什么笑!再笑下次就不救你了!”会长不客气地冲巴伦说道。 巴伦显然觉得会长委婉地夸了自己的护卫队,他最自豪这个了。被会长一骂,悻悻地板起脸孔。眼里的得意还是在的。 “因为重要。”林淮回答得很简洁。 “哦?”会长兴致缺缺,又是这样的话。 “就像您说的,您不救他,他就完了。”林淮指着巴伦,过河拆桥地打了个比方。 巴伦眼中的得意消失了。虎着脸看着林淮,林淮视若无睹。 会长立刻笑起来,“不过你有什么本事,我们医师公会的成员在城里拥有很多特权,你一个小孩子想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总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承认了你吧。看到没有,那几个不中用的就算进来了也是要被踢出去的,家里有权有势也没用!” 林淮看一眼摆放魔法药剂的柜子,从地上一直到屋顶,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有一千多种,“我的记性好。”这不是假话,从看笔记如今已经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来说,他记忆东西的能力可谓无人能敌。这大概也是空间的妙用。 “这个说法不错,这样吧,你把这张单子上面的内容背下来,过一会儿我来检查。”会长松口了。 “没问题。”林淮答应地爽快。 “你也不看看上面有多少内容?” “有多少都没问题。”林淮很自信。 会长笑了一下,“那好,检查通过了你就留在这一楼做清洁吧,所有的清洁工作我都列在单子上,记着,顺序一个都不能错。” 低着头的几个人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嫉妒,终于忍不住看向林淮。 一楼的清洁工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原来是他们几个人做,现在他们被解雇了,所有的活计全部落到了林淮一个小孩子身上。大概从天亮做到天黑是能完成的吧? 不过作为最接近会长的清洁工,总是有不少升职机会的,当然,做的不好的话被解雇的速度更快,比如他们,才做了十几天而已= = 林淮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把目录很快背了下来。 会长惊讶道,“不简单嘛,果然有点脑子。”说着,从书堆中抽出一本一厘米厚的书,“所有的要求都在里面,记着,一条也不能错。” 林淮捧着书单,强烈有一种被骗入虎穴的感觉。 于是,林淮来这里的第二天,就打败了几个人,成为了医师公会三楼的一个小小的清洁工。 林淮在被批准的下一秒走马上任。 那几个被开除的人走到巴伦身旁,说道,“巴伦队长,要不我们加入你们护卫队吧。家人那边我们自己去说,他们就是太不放心我们的安全了,作为一个铁血男儿,时间浪费在这里,真的太不应该了。” 他们不过二十岁左右,是对征战对向往的年纪。由于家境富裕,家人不放心他们加入护卫队。现在离开了医师公会,正好有了投身护卫队的理由。 “好好好。”巴伦顾不得林淮,带着新收的队员你推我攘地走掉了。离开的时候,还看一眼林淮,好像在说,看到没,我们护卫队才是男儿该待的地方,后悔了吧。 林淮的工作繁重冗杂,浇花擦地,整理书籍,真是个体力活儿。一天做下来,比跑完马拉松都累。收拾完所有的工具,匆匆到空间里洗个澡,反正头发上湿淋淋都是汗水,他也不介意地顺便洗个头。 回到家,弗雷迪正在餐桌前等他。 餐桌上多了两个菜,林淮说了声“谢谢”就扑过去大快朵颐,他实在饿得不行了,恨不得连盘子都吞进去。 弗雷迪看着林淮,转了转手中的餐具,嘴角轻悠悠地弯了一下。 第019章 废料 适应了医师公会的工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会长珍妮特大婶给他的书看上去挺厚,上面的条款废话很多,生怕被人看不懂似地,极尽详细。其中有不少要求是说很多地方不能去,不用打扫。每个字都写得特别大。珍妮特大婶眼神不好,大字是她一贯的书写风格。 她也没有黑心地真的要林淮一个人完成一层楼所有的清洁工作,而是从别的楼层调来了两个年纪稍大的人来,减轻了林淮不少负担。到最后,林淮手中最重要的活儿,只剩下照顾那些奇异的花花草草。 这的确是一个复杂的工作,花草太多了,每一个都要尽心尽力地侍奉,一大堆魔法药剂看得眼花缭乱。饶是他记性好,起初也会手忙脚乱,得心应手之后时间就变得特别空闲。 说起来,珍妮特大婶也是一个不错的魔药师。应该说,这个医师公会里有不少水平甚高的魔药师,毕竟一个优秀的魔药师在医术的成就上,会比普通医师高的多,不过,他们的专项都只是医术罢了,把时间还用在旁门左道上的,大概只有珍妮特大婶一个人了。 珍妮特大婶起初只是想为难林淮,她真的没想到林淮会把给花草浇水施肥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几乎没有差错,她可不信林淮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魔药,有几次她特地把两种药剂的位置对调了,林淮居然分辨出来了。 她伸长脖子笑吟吟地看着林淮,道:“小路可,你好像对魔药也有些了解哦。” 林淮真怕了她了,这位大婶似乎童心未泯,总是出其不意地搞一些恶作剧,要不是他在照料花草的同时,从空间里找出不少有关于变异植物相关的笔记看得烂熟,就出大错了:“以前看过一些书。” “不简单不简单,看书就能看到这种程度。”珍妮特推了推圆圆的眼镜,“我还以为你是哪个魔药世家的后代呢?” 大婶,你真相了。不过幸亏自己记性好,没人教也能学到这种程度。林淮默默地转过头,淡定道:“家里是出过几个魔药师,那些书也是传下来的。” “原来如此。”珍妮特大婶为自己猜中了缘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长,会长,不好啦,有人误闯了废料间,中了剧毒啦!下面的医师都不肯接手,他就要撑不住啦。”外面突然有人用力地敲着门,捏着嗓子喊道。 “谁让他去废料间的,难道不知道公会的禁令吗?该死的,别救了!”珍妮特板着脸,步履匆匆地向门外走,“行了,不用敲门了,我马上过去。”又想起林淮,道,“小路可,要不你也跟我过去吧。” 林淮不会浪费机会,立刻起身跑到珍妮特身后,“好的。” 一行人走到二楼的手术室。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整张脸都是绿的,嘴角不断流出粘液,身体也渐渐被墨绿色覆盖了,看上去极尽恐怖! 珍妮特也不介意,戴上手术用的手套就扳开他的嘴,将粘液灌进一个瓶子里,又用小刀在他胳膊上割开一条口子,提取了血样放在另一个瓶子里。一同拿到一旁的分析台上做实验。 林淮也跟了过去,“废料间是什么地方?” “哼,在公会的地下室,用完的所有废料都放在那儿,说是废料,里面有不少没用完也扔掉的高级魔药,可是里面都是毒烟瘴气,吸进一点都能致命。肯定又是个不要命的,想偷点拿去卖钱。说误闯,我才不相信。”珍妮特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一点没慢,可谓行云流水。 “废料都扔那儿,怎么处理啊?”林淮不解。 “有专门的毒药师去处理,他们一身都是毒,可不怕那种地方。不过毒药师数量太少,公会还得出钱请他们过来,废料里残余的高级魔药材料也是归他们的。”珍妮特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想成为毒药师?” 林淮摇头,他知道毒药师是什么人,不但要天生的毒性体质,后天要补充各种毒性药物养体,这种人不但活得时间短,而且每逢阴雨天气还会全身疼痛,痛不欲生,“怎么可能!” “你看好了,我是怎么分析药理的。你年纪虽小,倒是很聪明,懂得也不少,多多琢磨,闲着的时候就到楼下看看,每个医师会可以是你的老师,别整天搞失踪,也不知道跑到哪儿睡觉。” 他进空间看书去了,可没闲着。不过珍妮特说得也对,既然没有专门的老师来教他,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偷师呀! 珍妮特调剂好解药,递给一旁的助手,“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要是你们还救不活,哼哼。”珍妮特除下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是的,会长。”会长下命令了,他们非得做好不可。 这件事之后,林淮就一直惦记着废料间。珍妮特所说的魔药材料让他心动了,要知道他空有一堆书籍,缺少的就是那些材料!与其便宜了花钱买来的毒药师,不如他捷足先登,放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别人怕废料间的毒气,他可不怕。有空间里的果子为他改造过身体,又长时间呆在空间,被空间里的水和空气滋润着,他敢说一般的毒气根本伤不了他。 林淮想到做到。 他打听到了废料间的方位,趁着自己的活儿都干完之后,对旁人只说前一天没睡好找个地方睡一觉,醒了直接回家,偷偷地开始自己的行动。 这个地方由于危险系数高,鲜少有人进来,进来偷东西的十有八九直接交代掉,准备充足运气好的——反正都是废料,根本无所谓。 工会占地面积大,整个地下都被设计成废料间。当然,真正的废料间只有小小的一间房,其他地方一重一重的都是为了毒气泄漏筑成的墙。想从墙上的门进去,那是妄想,九重门九重锁,每一道都分别放在不同人身上,为的是防止门大开造成大面积的毒气外泄。 不过,既然有废料倒进去的入口,林淮自然可以和“前辈”们一样,从入口溜进去。 废料间的入口是一个烟囱一样的通道,内壁粗糙,不过常年累月没有人清理,上面长出不少又黏又滑的苔藓。林淮用准备好的登山用具,每一下都抓紧墙壁,一点点地挪下去。 废料间顶上有照明用的光石。这种光石和林淮曾经见过的火石不同,火石光线亮而寿命短,光石亮度低胜在持续时间长。这些光石是来处理废料的毒药师留下的,反正都是留给自己用的,不如就留下的想法倒是便宜了林淮。 这里空气稀薄,味道刺鼻难闻。林淮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会空间缓解一下,身体没问题,感官比之前灵敏很多,也使得这里的气味对他的影响更加大。 林淮是来捡高级魔药的,他可不愿意把一堆废物挪到空间里再慢慢挑,之前自然做了不少作业。 高级魔药材料和一般的药材不同,倒是和魔兽有相同点,等级高了,会产生一些灵气。不过植物不会像动物一样产生思想,成为高等魔兽一样强悍的存在,但是丝丝缕缕挥发出来的灵气足以让它们脱颖而出,更重要的是,魔兽和魔植之间会有感应,所以在高等魔植生长的地方,也会有守护的魔兽。 林淮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竹篓,里面有一只他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空间原生态青蛙。在这种缺乏灵气的废料间里,青蛙往哪儿跳,自然哪儿就有活着的魔植了。 林淮靠着聪明蛙,弄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他估量着外面差不多天黑了,他也得回去了,反正废料间不会跑,大不了多来几次就好了。便招呼青蛙离开:“小青蛙,走啦!” 小青蛙听到林淮的话,一跳一跳地往林淮这边跑,好不乐乎。 正在此时,突然之间不知从哪个角落冲出一个小老鼠,扑到小青蛙身上,一口咬上聪明蛙!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小攻的问题: 我觉得弗雷迪做小攻就好了,主要是不大想重新塑造一个人物太晚出场,于是把他给转正了。 第020章 力量 聪明蛙不知在空间里生活了多久,集空间灵气养出来的生物岂是吃素的,它一身蛙皮滑的和水似地,老鼠的牙齿还没合上,一个跳跃就躲了出去,反倒是那只小老鼠,似乎饿得久了,一身力气都用尽了,摔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林淮两根手指夹住了小老鼠。这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东西,看不出原来皮毛的颜色,眼睛半睁不睁的,实在累得很了,居然把尾巴缠在林淮的手指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 这只老鼠还真是不简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能在这里活下来,还能积蓄力气出其不意地攻击聪明蛙,虽然最终落个失败的解决,勇气可嘉。 林淮轻轻一笑,将小老鼠装进小竹篓,和聪明蛙一起放进空间。 弗雷迪最近很忙,林淮白天大半时间也泡在医师公会里,两个人常常见不到面。 起初几天,常常林淮早上起来的时候,桌上放着他的早饭,用温水浸着,防止变凉,晚上林淮累极了睡觉时弗雷迪还没回来。不过有早饭证明他好歹回来过,后来,林淮直接去大食堂解决温饱问题了。 听巴伦说他们的新队员实战演练去了,这是硬性规定,每三个月都有一次。早出晚归,把每个人都往死里整。= =充分挖掘潜力,在真正的战斗中,每多出的一点实力,都有可能是活下去的倚仗。 科里纳城几乎每个人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彼此关系都很融洽,对待新加入的林淮,也看在是个小孩子的份上,格外宽容。这里的每个小孩子,都是科里纳城未来的希望,是最需要关怀的。 林淮没什么小孩朋友,和一群大人倒也聊得来。 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生活。或许正如弗雷迪所形容的那样,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起初就不是一路人,没有依赖的条件,没有信任的基础,有各自的生活,这样也不错。 从医师公会回来,天已渐晚。 林淮回到住所,却意外地看到弗雷迪坐在桌子前面。弗雷迪看到林淮这么晚回来,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把手中的一本书扔给了林淮,“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林淮借着天空中最后一点血红色光线把书翻开,是一本关于精神力的书籍。他知道精神力是什么东西,魔法师需要精神力来支配魔法元素,战士也需要精神力控制他们的斗气运转,不过这对他有用吗? 弗雷迪也不多解释,“是以前别人送给我的,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个东西在。放着也是放着,你记得看完之后还给我就好。” 林淮把书抱在怀里,笑道:“谢谢你了。” “别这么快谢我,我也不清楚你练了有没有用,很可能花了时间却没有一点作用。到时候可别怪我。”弗雷迪背过身道,“何况在这种地方,危险丛生,一个普通人的能力都是原来的世界上一个三四级战士无法相较的,想来也是很长的时间遗传下来的力量,普通人都是如此,战士和魔法师更不可想象——没有能力是生活不下去的。到时候有了危险,你可别惦记着我会救你。我只是不想一起过来的两个人这么快就挂掉一个。” 弗雷迪一直强调他们之间的生疏,林淮一点都不介意:“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有总比没有好。” 弗雷迪拔腿就走:“实战演练还没结束,我要过去了。”说罢就没了人影,真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不过,弗雷迪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送这本书给他?林淮摸了摸后脑勺,是不是呢,大概就算去问弗雷迪本人,他也不会说吧。 林淮吃过晚饭,回到空间开始好好地研究起这本书。 这本书不仅详细地讲述了精神力的培养方法,而且简略地探讨了精神力的使用方向。 精神力不同于魔法元素的感应力,是一种每个人都有的,并能够通过不断的训练变得强大的控制力。精神力也有先天大小之分,精神力强大的人在每个领域都会有所得益,他们对外界的感应细致、预感常常接近真实。 后天培养精神力的方法无非是通过无休止的锻炼、再锻炼,魔法师和战士可以通过精细化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元素,普通人也能够在大量的思维活动中消耗精神力、同时得到增长。当然,如果能得到一些有助于精神力增长的药物就更好了。 关于精神力的使用方向,书中仅仅有一页纸讨论了这个问题。 它说,精神力无限细化可以感应到外物的震动,从而构成桥梁,与外界产生联系。这种联系,可以让人闭眼看到世界,真实地看到未来。 精神力无限强化也可以单独成为八系魔法之外的魔法力量——精神魔法,包括精神攻击和精神防御,精神攻击能够扰乱对方的控制力,摧毁敌人的精神思维,精神防御可以在自身周围形成完善的防御体系,所有力量都会失去效用! 太过深奥的林淮没有兴趣,他看到了一句话,顿时眼前一亮——亡灵魔法师正是通过精神力与亡灵界沟通,这仅是精神力细化的一种简单的应用。 简不简单林淮不清楚,在他看来,亡灵魔法师可以沟通亡灵界,从亡灵界召唤出亡灵生物,他不也可以用精神力与空间相连,从空间中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吗?这就不需要自己无论大事小事,每次都往空间跑,紧急情况下还得顾忌着空间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不能轻举妄动,那多憋屈啊! 林淮绝对不会小瞧这本书的内容,或许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特别是在精神力培养的那段内容里,他想到自己莫名多出来的危险预感,这种当时在魔兽山脉受到弗雷迪攻击的时候救过他一命。难道说,空间帮助增长自己的精神力?如果这个情况属实,那么简直是意外之喜,求之不得,他就不用去寻找书上提到的一些别的药物了,空间方便安全,简单携带,全天候无限量供应,最好不过。 随着大批商人的涌入,和城中建筑修缮工作的顺利进行,科里纳城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大小商铺接连重新开张,所有人脸上洗净了战后的悲痛,重新振奋起来。这就是科里纳的城风——战场上绝不能后退一步,战场外绝不多伤心一秒。 弗雷迪实战演练结束后不久,城中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欢延节。欢延节有让欢乐延续的意思,代表着新的开始。在欢延节里,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如果只要不太过分,别人不能在当天拒绝,必须配合对方。 比如要求拜某某人为师,把想学的东西在一天中通通问完,比如向喜欢的人示爱,来个一日情,也可以做一些小恶作剧,被整的人即使提前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狠狠地被为难一顿。 拼的就是先下手为强,简直是疯狂的解放日。 弗雷迪一大早就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淮还没睡饱,就听到大胡子巴伦队长的声音,“小路可,别睡啦,我们非常非常有趣的活动哦!” 林淮揉了揉眼睛,他锻炼精神力到精神虚脱,现在只想睡觉。 可是巴伦似乎不想放过他,“今天我的要求你不能拒绝,所以别睡觉啦,否则会受到惩罚的!” 林淮顿时醒了,他自然知道惩罚是什么,城中任意挑选一个公厕打扫三个月。也不知道是谁定下来的规定,就算可以随意挑选,也改变不了打扫公厕的事实,“好啦,我去不就成了。什么活动这么有趣?” “嘿嘿。”巴伦得意地笑了,“这可是我精心制定出来的,半天的少年护卫队集训,怎么样啊?” 早就知道会这样,巴伦对于护卫队的热情真让人难以理解。林淮飞快地穿上衣服鞋子,“在哪边集训?” “医师公会门口。”巴伦不假思索地说道。 林淮狂汗,他究竟是有多想在医师公会炫耀他们护卫队的厉害啊?! 第021章 节日 林淮到巴伦指定的地点时,已经集合了不少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小孩子,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土黄色的衣服,衣服上挂着写有数字标记的圆牌,三五一群地嘻嘻哈哈聊得开心。 林淮领过了自己的衣服,套在最外面,也站到一群小孩子中间。 听到旁边的两个小鬼在不停地争论“我家的菜烧得可好吃了,你家的难吃死了”“你胡说,明明是我家的好吃,你家的才难吃,你要是再说我家的菜难吃,下次就不让你到我家了”“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你稀罕了我也不让你来我家”——顿时觉得自己童年不再了——幸好,没等多久,巴伦又骗了几个小孩过来,一共集合了三十个人。 巴伦换上了一身护卫队的专用服装,他是队长,制服的主色调是墨黑,绘着艳红色的花纹,花纹层层叠叠,交错复杂,大气恢弘。外面罩着一层铠甲,古铜色铠甲只覆盖住胸口、肩膀等部位,头上还戴着银色头盔。大胡子巴伦立刻展现出几分彪悍的气势来。 他站在最前方,手向天空一挥:“我们是科里纳城是以勇猛不屈著称的勇者之城,你们就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科里纳的孩儿们有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所有的小孩热血沸腾,科里纳城永远洋溢着热血敢冲的气氛,一同吼道:“没有!” “说得好。今天我们集合在一起进行一个简单的集训,愿不愿意?!”巴伦豪情满怀。 “愿意!”所有的小孩继续大声叫道。 巴伦对下面的回应很满意,“今天我们的集训很简单,活动地点就是城外不远的小树林,听到我发出命令之后大家开始数数,数到六十结束。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你们可以去树林中的任意一个地方。数完之后,大家开始行动。夺得另一个人身上的标牌就算成功,中午到树林口集合,夺得标牌最多的获胜,获胜者可以加入我们少年护卫队,而且有争夺小队长的机会哦!” “好!”小孩子们又是一阵欢呼。 巴伦笑道:“嗯,现在开始热身,大家围着医师公会跑三圈,每一圈跑完之后都要喊一声‘护卫队最强’!现在开始!” 小孩子们哄闹地开始跑步。 林淮在人群中泪流满面,他可以说自己不愿意吗?可以吗?可以说完不愿意之后还不用清理公厕吗? 可惜他的想法终究只能在心底来回吐槽。即使有千百个不愿意,跑还是得跑的。 标牌争夺战开始之后,林淮用最快的速度往小树林最里面跑,趁着四周无人,手脚并用爬上一棵枝桠繁茂的大树。让他去陪一群小毛孩玩这种捉迷藏——扑倒——相互蹂躏——争抢的游戏,他还真玩不来。 在树上躲着是挺省事,可是居然有虫子?!林淮看到一只绿色的毛毛虫向他的方向一点一点地蠕动过来,近得能看到上面每一根小毛刺和小黑点一般的眼睛。林淮瞪大眼睛,一个翻身从树上落下来——险些崴了脚。 嗷~他最讨厌这些又小又不可爱的软体动物了。= = 林淮揉着脚,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他,挑头一看,居然是早上就没了踪影的弗雷迪?为什么这家伙每次出场的时候都那么神奇! 弗雷迪一身便装,双手抱胸倚在树上,目光森森地盯着他,林淮浑身发毛,“喂,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欢延节吗?总不会没人邀请你参加节目吧,还是——还是你是巴伦请过来的监督员?”考虑到安全问题,巴伦在小树林里安排了几个人,一旦听到呼救或是遇到别的问题,会立刻赶过去解决。 “不是。”弗雷迪摇头。 “那你再这儿做什么?”林淮不解。 弗雷迪视线移到上面的大树,又转向地上紧锁眉头揉脚的林淮,突然好心情地回了一句,“你猜啊!” 我猜,猜毛啊?难不成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 不远处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小鬼在大声对话“都是你刚刚突然说话才把人惊走的,不然我们就能多出一个牌子了”“怎么会是我的错,要不是跟着你,我们现在怎么可能连一个牌子都没抢到,自己的还弄没了”“你还说我,再说我就不和你一起了”“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啊,大笨蛋” 林淮汗颜,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便对弗雷迪说道:“你没看到过我。”用最快的速度,钻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去了。 林淮小心翼翼地扒开灌木丛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等到没有人声了之后才溜了出来。他呸了两声,灌木丛里都是细细的尖刺,还有些叶子灰尘落到嘴里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林淮看到弗雷迪坐在另一棵高大的树上,两腿悠闲地跷在上面颇有兴致地欣赏他的窘态。他是为了躲人,不想参加劳什子的比赛,弗雷迪这么不想被发现又是为什么? 弗雷迪换个姿势,坐直了,笑了,“你猜啊?” 林淮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别是担心被人发现,拉去参加今天的活动吧?!”好无聊的可能。 “不错,可惜答对没奖。”弗雷迪脸色不变。 林淮此刻满脑子都是——天啊,他竟然会为了不想加入欢延节特地天没亮就跑到树林里来唉!!!——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可是中午你总要回去吃饭吧?在树林生火可是会被发现的。” 弗雷迪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袱,放在手中掂了掂,“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奸诈! “您好好藏着吧,我先走了。”看天色快到中午,半天的活动也要结束了,林淮摆摆手,耳边风声作响,弗雷迪瞬间没了踪影。 明明就能来无影去无踪,那他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 = 回到集合的地方,林淮看到几个小孩鼻青脸肿的,还有两个一边哭一边走,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看上去比较狼狈,衣服被荆棘刺划破了,脸上尽是灰尘,很快抛弃了这种担忧,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躲起来的想法实在太明智了。 受到弗雷迪的启发,吃过丰盛的午餐,林淮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回了空间。空间里万事清闲,绝对安全隐蔽不受打扰。 刚回空间,小老鼠就跑到林淮脚边。 小老鼠一点没有了当初半死不活的模样,只剩一口气的它硬是挺了过来。最近换了一层毛,浑身上下火红火红的,直溜溜的大眼睛也是纯粹的石榴色,如同一枚精致的宝石,格外璀璨。 林淮查过资料,这只小老鼠不是一般货色,而是一只四级变异魔兽。四级魔兽在这块大陆上根本不起眼,不过带上变异两个字就有待考究了,以后能进化到什么程度,一切都是未知数。 “最近有没有和聪明蛙打架?”林淮揉搓着小老鼠的火色皮毛,一身绒毛顺滑得和水似地,浑身软乎乎的,摸上去像是一个毛绒玩具。 小老鼠听到聪明蛙三个字,顿时不依了,就要往外跑。它们两个家伙像是天生的敌手,强强相遇,不停折腾,弄坏了空间里不少植物。还好植物养在空间生命力强大,只要还能残喘的都可以复生。 林淮由它去,余光瞟到聪明蛙等在河岸边,挑衅地看向坚强鼠。坚强鼠跳下林淮的手,直奔聪明蛙的方向而去,两个小家伙又闹腾起来了。 种在田地的高等魔植让林淮有些意外。 让林淮一直无法理解的,覆盖在土地上的淡金色雾气最近变得活泼了,每一株幼小的魔植都被雾气笼罩得严严实实,越是高级的植物周围的雾气越是浓厚。这些植物的生长速度都很慢,反正林淮也没有达到需要这些药材的程度,一点也不着急。 林淮在空间好好地补了一觉,早晨醒得太早,困得厉害。醒来后又去湖里洗了澡,果然神清气爽。最近一直在训练精神力,从没有懈怠过,反应灵敏了不少,至于与空间产生联系什么的,暂时为止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现在刚刚开始,以后能不能成功谁也不能下定论。弗雷迪给的书上也没有明说,只在最后写着,极致的力量不可预测。 晚上城中举行一天里最热闹的篝火晚会,林淮即使没兴趣,也不能不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上扎上了印着科里纳城城徽头带——一只被丑化的巨甲虫,被一把长刀穿透。两边还写着“科里纳,勇者城”的口号。 此时城中到处欢声笑语,城中央搭建着五六米高的篝火台,燃烧的火焰将近晚的天空映得通红一片。少女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放着食物的盘子,将盘子摆在客人坐的位子前,火焰噼啪作响,人们嬉笑连连,一切美好如画。 作者有话要说:PS1:弗雷迪现在17岁,年长博格一岁,大林淮10岁,确定不改了PS2:时间会过得很快,我想林淮该长大了,就是这几章的事情吧;另外,聪明蛙VS坚强鼠,吼吼~ 第022章 危难 林淮往角落走,冷不防被一人从后面抱住,又是巴伦。林淮无奈道:“大叔,上午的活动已经结束了。” 巴伦哈哈一笑:“小路可今天真可爱,来,让大叔亲一下!” 林淮觉得自己已经淡定了,一把推开他凑近的大胡子:“没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我很忙的,还得赶着去吃东西呢。” 巴伦道:“小路可,有事找你帮忙,很重要的事。” “说吧,要是能力之内的话,我会考虑考虑。” “你也知道——今天上午的集训,有几个小孩子玩得太凶了,结果暂时算是被毁容了。”巴伦有些尴尬,“其实男孩子嘛,脸上有些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都只是暂时的,以后会消掉的。” “嗯,关键呢?”林淮看着巴伦纠结的表情有些发笑。 “他们是今天的小花童。”巴伦终于说出来了,“珍妮特会长的小孙女想当众向你哥表白,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珍妮特会长的小孙女?哦,是个长得挺甜美的小姑娘,听说眼光很高,追她的人也不少,起码城里就有很多男孩子暗恋着她——当众表白?很有勇气嘛——不过,他哥,他哥是谁,他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哥哥? 林淮顿时领悟过来,珍妮特会长那个美丽的小孙女黛儿喜欢上了弗雷迪?!哦买噶的,火星撞地球了吗? 巴伦揶揄道:“怎么样啊,说不准就是你未来的嫂子了,这个忙帮还是不帮?” 林淮假笑两声,从巴伦怀里挣脱出来,“这个,那个,我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啊!”开玩笑,他最不想参和的就是弗雷迪的事情了,他们的关系现在半生不熟的,偶尔说说话,大多数时候见面了和陌生人一样。很多时候,都不知道用什么心态去对待他。还帮他撮合姻缘呢,算了吧。 “小路可——”巴伦叫了一声,却见林淮窜入人群,销声匿迹了,“这孩子,怎么抹了油似的,跑得真快。” 林淮躲着巴伦,这个消息让他着实有些意外。 弗雷迪由于是亡灵魔法师的关系,脸色一直比普通人多了一些病态的苍白,不过他脸型瘦削,面容轮廓分明,线条有力却不突兀,有几分混血儿的模样,样貌比起博格也不逞多让。 不同的是,博格身上有着天生的上位者气势,一举一动优雅有礼,贵公子味道十足。弗雷迪就截然相反,他阴沉冷漠,虽然和博格年龄相若,看上去更成熟一些。实际上,两个人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 说起来,外表胜人一筹能加不少印象分。不过说到喜欢,林淮不禁想到弗雷迪坐在树上嘴角率性随意地挑起一抹笑,这样想起来,被喜欢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林淮往人少的地方走,突然心里一动,静心一听,果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弗雷迪和黛儿,两个人在墙角边窃窃私语。或许真是的精神力的作用,林淮觉得自己的感应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林淮抱着看戏的心态偷偷摸摸地走过去,却看到黛儿抹着眼角的泪水,朝着弗雷迪说了一声,“你记着,今天是我觉得你不够好才不要你了!”转身就跑掉了。 林淮眨了眨眼睛,这场戏他还没看到呢,怎么就结束了。 “躲在那边做什么?还不出来。”弗雷迪语气凉凉地说。 “你发现我了?”林淮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很小心。 弗雷迪笑道,“你那头发这么高调,想不发现都不行啊。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没眼力劲的小鬼?” “喂喂,你这什么意思。”林淮不满意了。 “字面上的意思。”弗雷迪又问说,“很难理解吗?” 林淮不提这件事了,他的水蓝色头发确实不适合藏匿,可他又懒得把头发打理好,随便抓两把扎一下就完事,“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嗯?” “黛儿她很漂亮,而且人也很好,为什么拒绝她?如果一定要找个伴侣的话,她难道不是很好的选择么。”林淮在医师公会的时候,遇到不少小麻烦都是黛儿帮他解决的。 “你觉得漂亮人好就应该接受吗?”弗雷迪眯起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一般,“就算想接受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强求是行不通的,最后还不是该做的照样去做,收场惨淡,终究是个笑话。何必呢?” 林淮听得一头雾水,又觉得他话里有话。 “小鬼,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弗雷迪停止这个话题,提醒道,“晚宴快开始了,你应该想想待会儿的肉怎么吃。” 林淮森森地觉得,作为一个小孩子,他被鄙视了。 科里纳城的篝火晚会确实隆重,两个人回到城中央时已经没有接近中心的位子了。大家都用心打扮过,有的别出心裁地将十几条头带黏在衣服上,做成了装饰,走起来只见头带飘飘,提高不少的回头率。 林淮抓起一个水果就开始啃,还没吃几口,水果就被抢走了,又是巴伦。 巴伦看看林淮,又看看林淮旁边的弗雷迪,抓住林淮的胳膊就走。林淮郁闷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巴伦人高力气大,胳膊还真是疼得厉害,不过看在巴伦心情不好的份上,林淮也就不计较了。 “你哥他,你哥他怎么能拒接黛儿呢!”巴伦急冲冲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还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 “你肯定知道什么。你说,是不是你哥以前喜欢了什么人,那女孩什么样,难道比黛儿还漂亮吗?”巴伦自顾自地猜测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还和他是敌人来着的。林淮摇头:“不清楚。” 巴伦又说:“你说,你哥对黛儿有没有点意思啊,我看黛儿她一直在哭,真可怜。要不是你哥他潜力不小,现在在我们护卫十一队也算是拿得出手的角色,否则就他那身材,瘦的跟什么似的,我还真觉得他配不上黛儿。我们护卫队有不少又高又壮实的,怎么黛儿就偏偏喜欢弗雷迪那混小子?” 林淮内心跟着附和着,你就惆怅去吧。这巴伦大叔说话也太直了吧,这幸好说的不是他自己,否则早一拳头砸上去了!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一群人围着火堆牵着手载歌载舞,有歌声传过来,轻快的歌声像是夜空中舞动的光亮,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心情都变得飞扬起来。 篝火周围烤着几大只牛羊,牛羊一早就做过处理,用香料熏制过,烧烤的香味一点一点渗入空气里,格外诱人。 林淮揉了揉鼻子,说:“我去吃了,饿死了。” “去吧去吧,记着问问,要是你哥真喜欢谁的话,记着告诉我,黛儿也好消了心思。”巴伦不忘提醒林淮。 林淮回到座位,弗雷迪看着他只笑不语,漆黑的眼睛点点的散着亮光。 林淮瞪了他一眼,就捧着盆子到篝火旁弄些烤好的肉去了。这是小孩子的福利,大人们一般都会等到专人来分配。他来得太晚了,一头早就准备好为了应付一群等不及的小馋鬼的牛可以开动了,周围有了不少小孩子,林淮一点也不觉得害臊,盆子兜在怀里,一个劲地往前挤。 大地忽然抖动了一下。 有股凉气从心底一下子就窜到了嗓子口,林淮的手心立刻渗出了冷汗。 篝火台毕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随着大地的晃动,木头累起来的高台大力地晃动了一下,火星四射。 吓坏的小孩子飞快地往外跑,科里纳城的人们身经百战,很快由一时的惊慌失措冷静下来,广场上的气氛顿时冷凝沉重。大人们疏散了小孩子,大地又抖动起来,这次的幅度更大!没来得及拆散的篝火台整个坍塌下来,火势顿时猛烈地蔓延开去。 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养尊处优的魔法师派上用场,一个水系一个土系,两个魔法师很快熄灭了火焰,立刻有人赶去瞭望台观察情况,护卫队的人员也开始集中。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这样的大地抖动,和巨甲虫来袭之前的征兆太相似了。不,简直一模一样。当所有人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到,从远方传来的,不清晰的沙沙声。这是巨甲虫从荒原沙砾下钻出来的声响。 即使没人愿意相信,距离前一次的巨甲虫之袭才过去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城里的人们刚刚从伤痛中恢复过来,一切迎接下一次苦战的准备还没有做好。 ——这场灾难就要到来了吗? 第023章 六年 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林淮和一群小孩子被带往相对安全的地下密室,只要有一点希望,没有人愿意把这群未曾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推向战场。 林淮和护卫队擦肩而过的时候,手中被硬塞了一个东西。林淮认得,是空间卷轴,这个卷轴比一般的小巧的多,林淮抬头,刚好对上弗雷迪的目光,弗雷迪若无其事地把头调过去,跟着队伍离开了。 林淮把卷轴揣在怀里。他的衣服十分宽松,藏一个小卷轴完全不成问题。 巨甲虫骚动不息,从荒原地下传来朦胧的声响,大陆的黑夜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人胆敢用灯光照向那个方向,若是刺激到了巨甲虫,引起它们更猛烈的攻击就大事不妙了。所有人只能静听着,这种感觉显然更加令人惊恐! 从来没有这种庞大的声音,仿佛所有的巨甲虫全体出动了一般。安静的夜里,一切声响都被无限制放大,这种巨大的声音,绝对是对所有人承受能力的挑战。 声音一直没有间断,城门紧闭,人们唯有等待,守城的护卫队已然换上战斗的服装,紧张地做出防备的姿态。 但怪异的是没有一只巨甲虫向城中进攻,远方竟传来打斗的声响,莫非有人误闯了巨甲虫阵地,与它们先行战斗起来了吗?站在瞭望台上的人开始看到,无尽荒原上不断闪起来的刺眼的亮光,巨甲虫的吼叫嘶鸣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脏揪揪出血来。 究竟怎么了? 直至天明。 浅红色从头顶上渐渐蔓延到整块天际,荒原上一片血色,与天际的红交相辉映。到处是巨甲虫的残骸。一群更加高大的巨甲虫昂首向空中嘶叫着,它们不同于以往看到的那些棕色外壳的生物,它们的外壳上黑白相间,头颅更加庞大,巨钳尖锐凌厉。 无垠黄沙的地方居然变异出了这种色彩高调的生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数量稀少的黑白色巨甲虫不紧不慢地吞噬着失败者的尸体,它们的胃仿佛是一个无底巨洞,待尸体全都消灭完之后还在不停地刨动沙砾,寻找残余的食物。 最终,黑白巨甲虫齐齐朝着绿洲看了半晌,高昂地一声吼叫,身躯缓缓沉入荒原沙漠之中,消失不见。 城中一夜安全度过,没有人觉得这是结束。而是觉得,下一次必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鏖战! 林淮回到家,一夜没睡的弗雷迪衣服也没有脱,正在补觉。护卫队暂时解散,各队队长下达了今后更加高强度的训练计划,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提出异议——他们面临着更加强大恐怖的敌人,唯有提高自己的力量,才能取胜。 弗雷迪向来拼命,无论在哪个方面。 当时初来乍到,他加入护卫队。作为一个外来人士,他的耐力爆发力甚至没有这里十一二岁的孩子强大,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尽情鄙视他,弗雷迪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退缩胆怯的人,他在结束队里的训练之后,还给自己增加了一套训练计划。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里,还要通过冥想来提高自己的魔法力。 潜力有多大,功夫有多深,弗雷迪逐渐崭露头角,显示出自己不菲的实力。 林淮摸了摸怀里的卷轴,帮弗雷迪把被子盖好,轻轻带上门去了小树林。 他本来回来也是想好好睡一觉的,地下室虽然安全,但是他和那群受惊的小孩子不同,小孩子可以累了之后没有压力地睡着,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眼等到有人前来把他们分别送了出去。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又不想睡了。或者,他也要争分夺秒地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危险来临时,没有人能够想着其他人舍命就自己,自己的生命要靠自己来守护! 科里纳城的高层立刻将这种诡异的状况报告了帝国,帝国对此十分重视,一旦黑白巨甲虫长驱直入,造成的后果无法估计! 很快,城中前来几位魔法师,他们都是从相邻城池的魔法公会临时过来调查状况的,如果情况真的非常严重,会相继有不少魔法师前来支援。帝国同时调来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驻扎在城中,并加强了科里纳城与其他城池的通讯工作,以防万一。 时间缓缓滑过六年。 科里纳城早就被重铸得和铁桶一样,城外一百米处挖了深壑暗坑,并布置了不少陷阱,城墙加固加高,新添了不少魔法武器——魔法炮,每个战士的装备也花巨资进行了大幅度的魔法加持。 由于长时间没有巨甲虫来袭的征兆,魔法师和战士被调了一部分回去,不过,前来历险的佣兵多了不少,对他们来说,战场后的收获是最重要的,五级魔兽进化之后的生物,是不是真正的六级魔兽有待考量,它们的魔晶带到经济发达的都城卖掉,收益必定不小。 弗雷迪成了护卫十一队六队的队长。 护卫队的队长位置任何人都可以挑战,这些年向弗雷迪挑战的人却是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弗雷迪的战斗简洁、迅猛、一击必中,而落败的人没有三五个月是无法恢复的。要不是城中有规定,非关键时刻不可致命,大概依着弗雷迪的性格,对方定要向死神报道了。 相比于他在武技上的修炼,他最厉害的魔法水平也是与日俱增。或许得益于这里魔法元素更加充足的关系,六年之年,他成为大魔法师没有多久,如今他已经达到了大魔导士的水平,正在冲击魔导师的门槛。 弗雷迪正在训练场锻炼,一个队员笑嘻嘻地过来,“黛儿姑娘又来看她的老公了,自从他们新婚之后,黛儿是越来越漂亮,队长什么感觉?”这个队员是为数不多知道黛儿喜欢过弗雷迪还敢念叨个不停的。曾经向弗雷迪表白被拒绝的黛儿等待无望之后嫁给了另一个护卫队的队长,也算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什么感觉?” “难道没有一点嫉妒、惋惜?”队员不可思议。 弗雷迪懒得理他,也不说话,卸下身上的负重往门外走。 “队长!”队员不依不饶。 弗雷迪望着安装在城墙上的魔法炮,“我一直想知道魔法炮能不能发射别的东西。”说罢,似笑不笑地看着跟上来的队员,意思很清楚,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你装到魔法炮里发射出去。 队员悻悻地闭嘴,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说,“可是队长,十一队的队长里面就只剩你一个单身了。” 弗雷迪道:“是吗?”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刚刚知道这件事一样。 队员内心嚎叫一声。有没有搞错啊,这句话他已经提醒过十几遍了,为毛每次都还是这个表情,每次都是啊啊啊! 弗雷迪向队员吩咐了任务,只身去了小树林。小树林在科里纳城外,走不久就到了。弗雷迪在树林外晃了几步,终于径自往里走,果然看到了坐在小河边的林淮。 林淮已是十三岁的小小少年,一米六的身高,长相不算特别出色,胜在干净清俊,目光澄澈明亮,嘴角总是带着笑意,让人难以起到防范之心。林淮长期在空间养着,皮肤干净细腻,小时候的婴儿肥消失了,不过看上去还是比真实年龄再小一些。 林淮轻轻闭着眼睛,霎时间,水中溅起五六条大鱼,树上落下了两只肥鸟。他立刻睁开眼,一把抓起身旁的大号竹篓,身形如风,收获的小动物们一个不拉地落到了竹篓里。六年持续不断的精神力训练,这种程度的攻击,小试牛刀而已。 林淮看到弗雷迪,便道:“你怎么过来了,队里没有任务吗?” “太烦。”弗雷迪简略地说。 林淮笑了一下,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把竹篓放到地上,一边说,“我要吃烤鱼烧鸟,借个火。” 弗雷迪从怀里取出一块准备好的打火石,林淮一连十几天都在吃这个东西,偶尔过来看他的弗雷迪身上一直放着,又问说,“你怎么还没腻?” 林淮想了一下,手中熟练地给鱼剖腹清肠,做得次数多了,一把刀运转如风,使得风驰电掣:“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你确定要我慢慢的解释吗?有关于每天做鱼时所加入的调料各不相同,有时候花椒山椒比较多,有时候芥末咖喱比较多——”调料的名字他随口乱说,实际上具体的他也区别不清。 早知道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每次看到林淮把乱七八糟的粉末往鱼上撒,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个人是怎么能吃下去的!弗雷迪连忙打断道:“看出来了,对了,队里的训练还得去看看,我——” “一半给你解决。”林淮果断地说,打断了弗雷迪的下半句,他知道弗雷迪想说什么,既然来了,这么快走也太没意思了。 林淮熟练地架木生火,把处理好的鱼在火焰上灼烧,一点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有调料的香味,也有鱼的味道。林淮看着跳动的火焰,手中拿着的叉着鱼的树枝无意识地动着,思绪不知飘荡到何处,他突然说道:“我有感觉,巨甲虫要来了。” 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压抑,自己制作的鱼味道显然很奇怪,但吃了也没有难以下咽的感觉,就像这样,无论在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手心总是湿漉漉的冒冷汗。尽管只是预感,但他确定,绝对不会出错。 “嗯。”弗雷迪毫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把鱼翻一下,你烤的那一面快焦掉了。” “那送给你吃。”林淮把烤焦的鱼送到弗雷迪手中,自己重新弄了一条。 弗雷迪笑了笑,把鱼放到火焰上继续烤着,“你在害怕?有什么好怕的,保全自己,你做的到的。” 林淮重复了一遍:“保全自己?” “没有能绝对信任的人,没有能绝对肯定的事。本来就是这样。”弗雷迪目光坚定,“既然不能把命交到别人手中,就自己把握住。” 林淮轻轻笑了下,时间过去很久,弗雷迪的这番话还是让他想到博格,他们两个人真的相差很多。 不过,他也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了,他不能输在这里,他,非赢不可!是啊,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这次虫战,将会是他来到异世真正证明自己成长的时刻! “谢谢你,心情好了很多。” “谢什么,又不是专门来安慰你。我是来吃鱼的。”说着,弗雷迪咬了一口,面色僵住了。这个味道实在太恐怖了,他一早就该走的!= = 第024章 开战 夜里,荒原上,几十只巨甲虫缓缓从沙地里钻出来,血红色的眼睛光芒四射,随着它们的动作,大地地震一般剧烈抖动。它们动了动身前的巨钳,抖落了身上的沙石,巨钳两两相碰,竟发出钢铁撞击般的声响,彼此眼神交汇,最后,一同昂起头朝着空中高声嘶叫。声音刺透荒原,夜色暗沉,犹如鬼哭狼嚎! 科里纳城的房屋顿时左右晃动,其中一些当场倒塌。测试地面震动的仪器发出急切的警报,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立即进入警备状态! 弗雷迪迅速换过衣服,黑夜里,声音愈发低沉有力,“照顾好自己。” 林淮轻笑,“你也是。” 林淮赶去医师公会。一路上,人们表情紧张严肃,平日里训练了再多次,到这种时候也未免有些慌乱,速度还是很快,各自奔向自己的守卫点。不少人见到林淮还是会礼貌地打招呼,“路可医师好。” 还没走进医师公会大门,珍妮特会长就冲过来,“脚崴了还是腿抽筋了?这么慢干脆就别来,这里乱得一团糟。” 林淮习惯了珍妮特大婶雷厉风行的性格:“我又被分到什么任务了吗?” 珍妮特大婶哼了一声,公会里那几个胆小怕事的家伙,竟然把去外城医疗的事情推给了林淮,想起来就气愤,只道:“你可忙得很,哪有空做什么特别任务,公会里的事情多得是!” 林淮顿时就明悟了。 他在医师公会的身份其实有些小尴尬,对于原来就在科里纳城医师公会待着的元老来说,林淮显然是不受喜爱的。 别说他们觉得这里的位子安全系数高福利好,不想给林淮这一个外来者的插足之地,珍妮特会长对他的袒护也让他们受不了,特别是那些自己家的后辈们没有受到相同待遇的人。何况林淮医术高,平日里大案子接不到,小病小患不在话下。加上他待人温和,城里不少人都对他不错。 那么平时没有机会整到他,到了巨甲虫来袭时总能把他推到前线去,当炮灰赶紧消灭了事。只能说,科里纳城唯有在最清闲安全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没关系,我可以的。” 虽然答非所问,珍妮特大婶还是顿时知道了林淮的想法,林淮向来聪明,对这些事情也有着一般小孩子所没有的领悟力,她也不隐瞒了,“外城很危险,你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明白,我可以的。”林淮还是那句话。他只知道,异世的危险灾难比之从前的世界,多了不知凡几,如果他一直躲着,畏缩着不敢出头,他永远无法长大,永远都是那个无法还手的弱者。 “好吧。”珍妮特叹息一声,她原来力排众议将林淮留在身边,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林淮眼底的坚定她看得一清二楚,正是这份坚定,让她知道,林淮是深思熟虑的,“我的魔药箱你带着,箱子里的药剂比较全。” “谢了。”林淮没有拒绝。 “有什么好谢的!臭小子,和你哥一样不讨人喜欢。”珍妮特大婶对弗雷迪拒绝黛儿的事耿耿于怀,黛儿是她的孙女,怎么看都是最好的,林淮在她眼中也是像孙子一样,这一次情势更加险峻,即使在之前,被派往前线的医师也常常九死一生,一把搂住林淮,哽咽道,“一切小心。” “嗯,您放心。” 林淮在医师公会转一圈,居然会和弗雷迪同时在外城城楼上。弗雷迪见到林淮,不由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还是沉默地转头看向外面的战况。 弗雷迪所在的护卫六队是第三批防御队,和巴伦的十一队,以及另外三支队伍一同在巨甲虫破城之际冲上去厮杀,尽量在巨甲虫破城之前消灭敌兽。他才会在这时候站在城楼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空中没有光亮,能看到的只有战士们随身携带的火把,越来越近的战斗时激发出的光焰。沦陷的速度实在太快,不到半个小时,巨甲虫已经攻陷了第一重攻击型魔法阵,逼近了第二重防御型阵场,与第二批防御队伍展开厮杀。 一二批防御队都不是科里纳城的本地战士,是后来从别城调过来的,第二批中还有几位资格颇老的魔法师。他们本事不小,各自的攻击型魔法接连不断地外放,原来一直胜战的巨甲虫终于被阻挡了脚步,陷入一时的困斗中。 巨甲虫在困斗中依然不败的情况看得让人不寒而栗。配置了五位大魔导士、两位魔导师,已经是了不起的魔法师组合,可是巨甲虫仿佛更加强悍,魔法攻击砸在它们身上,溅起阵阵火花,可是竟没有造成大幅度的伤害,它们的脚步顿了顿之后,继续缓速前行。 大魔导士就算了,和曾经五级魔兽一般的水平,可是两位魔导师竟然也没有用!级别上的压制是无法用成十倍数量就能弥补的,莫非巨甲虫真的进化成六级魔兽了吗? 弗雷迪握紧手中的剑。 他或许此刻可以冲出去,但他是队长,队长的一举一动不仅是代表自己,也是每个队员的表率。科里纳城一向以治军严明著称,即使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即使他看到外面战斗的战士们很多一去不返,他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一切唯有等待。 “听说有个随行医师,原来是小路可你啊!”大胡子巴伦一身重装铠甲,背着一把长刀,走起路来金属铠甲摩擦时发出铿锵声,“小路可,你行不行啊,别一上战场就吓得屁滚尿流啊!” 夜色太重,战况紧急,城门关闭需要慎重考虑,甚至于有时城外的战士走投无路也不能轻易开城,故而无法做到将伤员带回来再进行治疗,只好每一支队伍配送了一个随行医师。前行的部队不属于他们管辖,所以真正需要出城上战场的医师只有林淮一个人。 “是吗?”林淮依然对巴伦的措辞很无语。 “嘿嘿,那群魔法师都没用,看看,在帝都养尊处优了吧,脑满肥肠了吧,我们科里纳的部队可比他们厉害多了,待会儿看看我是怎么发威的!”巴伦扬了扬下巴,林淮看到他的大胡子动都没有动一下,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清理过了。 不过,合着是外来部队,你们用着就不心疼!林淮听着外面冲锋陷阵的声音,看着巴伦眼底的愁绪,其实也不是不担心吧,在这种时候,看到巨甲虫进化地如此之快,任谁都会紧张害怕吧,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城中的妻儿。或许只能逞逞口头威风,不想灭了自己一方的志气。 “啰嗦。”弗雷迪冷不防插了一句。 巴伦哽住了。要是几年之前的弗雷迪,他肯定是要跳脚的,可是面对现在的弗雷迪,他还真没什么话敢说,“我就安慰安慰小路可,他会紧张。” “多事。”弗雷迪依旧简明地评价。 巴伦终于闭上了他的嘴,一同看向外面。 “撑不住了,准备战斗吧。”弗雷迪看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所有人心中一寒。 巴伦面色沉重,点点头。 队长之间也是按实力说话,弗雷迪当仁不让的第一,“六队十队十一队一同出城,魔法师跟上,十队负责保护魔法师,六队前锋,十一队跟上,剩下的关城门,守在城内。至于你——”弗雷迪看向了林淮。 “一起出去吧,不用特别保护我,我也很强。”林淮昂首,明亮的目光看着弗雷迪。 弗雷迪把头转开,“你和魔法师一起,跟在队伍最后面。” 喂喂,都说了我很强好吧。 出了城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即使做好了准备,真正闻到这种强烈的接近死亡的味道,第一个瞬间,林淮还是不能接受。他强迫自己咽下一口口水,将一片杜铃草叶子塞进嘴里。杜玲草是珍妮特大婶培养出来的变异植物,作用类似于镇定剂,还附送了可以减轻呕吐感的效果。 林淮跟在队伍最后面,队员手中都拿着火把,有人手中拿着火石。两方都是人的情况下,是极其不明智的,不过巨甲虫视力不好,对光线感应差。相反的,它们的嗅觉听觉相当灵敏,简直为夜战而生。 林淮看到巨甲虫灯笼似的大红眼睛,一阵心悸。他嚼了一口杜玲草,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漾开。手背在身后,悄悄地用精神力感应到空间,唤出了坚强鼠——林淮精神力可以用精神力与空间联系了,但是还不成熟,只能召唤出活物,要是拿取空间静物的话还是不可行。不过,在战斗上已经能够出其不意,突发制敌。 一只浑身红得发亮的小老鼠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林淮的肩膀。小老鼠最近吃多睡多,又换过一层皮毛,只有魔兽升级时才会出现这样蜕变的状况。林淮不能确定它的级别,变异魔兽和原来的相差甚远,最严重的甚至有几个级别上下的差距,聪明蛙只和坚强鼠打打闹闹,看不出真正的实力。 林淮发觉脸颊一凉,果然是它!聪明蛙坐上了林淮的另一侧肩膀,对于林淮惊讶的一眼,它目光迷茫地和林淮交错过眼神,淡定地把林淮当做空气,完全忽略了。 林淮无语。= = 对于这只聪明蛙,他根本无计可施,也许是空间原来生物的关系,即使林淮不召唤,也能随意进出。以前在空间里再跳得撒欢,也没莫名出过空间,自从林淮可以试着召唤出坚强鼠之后,它就开始不冷静了。 林淮不清楚聪明蛙有多厉害,不过在空间养出智慧的生物,他不会小觑。既然聪明蛙出来了,林淮也不会紧张地赶它进去,便也由它去了。 那边战斗已然开始,弗雷迪和巴伦首当其冲,,闯入巨甲虫阵中,一剑一刀,气势恢宏。队员们排成阵列,尽力与巨甲虫相抗衡,为后面的魔法师吟唱魔法争取时间。 第025章 爆发 弗雷迪长剑在手。不同于为了应付黑夜带上照明工具的其他战士,弗雷迪甚至将衣服换成了完全的黑色,巨甲虫视觉差的确不错,但凡有一点被发现的可能,弗雷迪都会彻底抹除。 夜色中,他的感官无限制弱化,预感变得格外强大。 当初借给林淮关于精神力的书,是他刚开始接触亡灵魔法时他的父亲送给他的,二十多年,他未有一天停止强化训练。在精神力的造就上,林淮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林淮的那点预感,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真正的预感,不仅能察觉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加以防范,而且能够运用在战斗中,先发制胜!来到这里的六年,是他进步最快的六年,如果说,六年之前的他,可以在敌人出招的一瞬间发觉再加以反击,六年之后的他,更可以在出招之前感悟到招式所向,并先一步做出防御,或者趁敌不备而发出猛烈的进攻。 弗雷迪面对五只巨甲虫,临危不乱,嘴角勾起一抹残酷冷绝的笑意,目光冷得犹如不化的寒冰,眼底的杀气几乎化为实质! 战场上,霸气为铠甲,残忍作冲锋,面对敌人,他从来不会有一点留情之意! 巨甲虫也不是易与之辈,它们一身硬壳如同铁铸,连魔导师都不能轻易伤害。巨甲虫身躯庞大,活动却是意外的敏捷灵活,弗雷迪的每次进攻,都被巨钳挡了下来,长剑和巨钳相击,火花四射! 弗雷迪也不惧,他不仅是战士,还是即将进阶魔导师的魔法师。单一的魔法师要靠战士的保护,一旦被近身情形就尴尬无比,单一的战士攻击力薄弱,斗气的力量毕竟比不上魔法。而他魔武双修,战士的身份正可以自己为自己念魔法咒语创造时间。 夜色正浓,他闯在最前方,周围一片漆黑,弗雷迪召唤出十几个铁甲骷髅,倒也不担心被发现。骷髅从天而降,像苍蝇一样落到巨甲虫的头顶,便开始抠它们的血红色的眼睛珠。巨甲虫摇头将它们甩开,可骷髅身上似乎有了粘性,无论如何都紧紧附在它们脑袋上。 骷髅滞缓住四个巨甲虫的动作,弗雷迪逐个突破,专对付其中一只,冰系魔法作用在长剑上,长剑竟似有了生命,化身做一只巨大的冰之白虎! 传言圣器皆有圣灵,圣灵出现,武器才可发挥出它的极致力量。弗雷迪的这把银质长剑非同小可,是他母亲家族时代相传之物,他是水系魔法师,主攻变异冰系,是他母亲家族的传统,为的,就是和圣灵心意相通! 冰之白虎发出一声咆哮,仿佛荒原上的滚滚风声。圣器果然非同凡响,硬是将弗雷迪的战斗力提高了两个等级,对巨甲虫绝对压制!白虎与巨甲虫抗战在一起,弗雷迪魔法力消耗得飞快,但成果也尤为显著,一只巨甲虫顿时冻成冰雕。 骷髅们一哄而上,硬是把冰雕砸成粉末。= = 剩下的两只如法炮制,巨甲虫竭力反抗,还是逃不过灰飞烟灭的结局。弗雷迪吐出一口气,稳定杂乱的心跳。魔法力使用过度,额头上都是虚汗,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还是太弱了吗?母亲当年用这把剑跨级对抗两位大魔导师所向披靡。而他练习魔法这么久,刚能唤出冰之白虎便拿出来战斗,果然太勉强了。 巴伦的战斗就显得艰难得多,他是纯粹的战士,用力气硬扛住两只巨甲虫,能撑住不败已经尽了全力。让他不解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阵阵寒气,像是寒冬里有冰雪飘扬,夜里看不到情状,这种诡异的寒气让巴伦汗毛倒竖。 不过,他历经百战,不是因为未知的恐怖而退却的人,催动斗气,一把半人高的大斧头呼呼生风,与巨甲虫缠斗。 可是,巨甲虫作为一种没有魔法力的特殊魔兽,它所有本事都在一身坚不可摧的外壳和摧枯拉朽的力气上面。仅仅有力气,是不行的。 幸好的是,巨甲虫在变异之后,数量剧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三十几只。经历前几次作战,又战死了十几只,如今剩下的,多少都不是原来的水准。否则就巴伦只知道一个劲得往前冲的作风,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这边,林淮悄悄放出坚强鼠,坚强鼠热血好战,它的本事在于能够吞噬魔晶为自己的晋级提供能量。坚强鼠最近晋级后获得一种新的的本领,能够喷发出具有极强的腐蚀性的火焰,不只是它与生俱来,如今在显现出来,还是由于长期呆在废料间所致。 它迫不及待地尝试自己的新能力,兴奋地冲向如墨的暗夜中! 战斗开始不久,还不是林淮上阵的时候,身边的魔法师不断念着魔法咒语,一个个魔法如炮弹一般接连不断地作用在巨甲虫身上,砸出无数光焰。他冷静地看着战斗,聪明蛙也一言不发地蹲坐着,和林淮一起望着前方。 队伍不断将巨甲虫逼着远离科里纳城,看上去战况颇佳。林淮的心跳却莫名的不断加速,霎时要跳出嗓子眼! 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小心”,一只身躯异常高大的巨甲虫从地下钻了出来,将整个地面拱破! 魔法师和战士们都没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有的当场就被巨甲虫的巨钳戳穿了,也有的摔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 林淮迅速控制自己站稳,巨甲虫近在咫尺,那双猩红的巨眼被突然放大,像是远景瞬时间被拉成近景,而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紧紧盯着巨甲虫硕大的眼睛,无视周围人惨痛惊恐的呼救,开始无限制释放自己的精神力! 当初的空间果子能帮助博格提高魔法元素的精炼程度,也能够帮助博格的导师彻底消除亡灵禁术对他的影响,而只受了一点简单外伤的林淮,难道只有复原的功效,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吗?他甚至比博格、比那位导师更加精粹地接受了果子的灵气! 当然不可能。 林淮当时对精神力不了解,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精神力呈几何级数地暴涨,那种迅猛的速度,仿佛山洪爆发,更似炸药爆炸!后来,在空间的每分每秒,精神力都在稳定持续地强大。而他不断的锻炼,更是稳固了这种力量。 精细度或许还欠火候,但精神力强度可以说是他独一无二的致命武器!弗雷迪给他的书中曾说,精神力无限强化,可以独立成为精神魔法,这种丝毫不花俏的魔法系别,大概只有林淮这种拥有空间作外挂的人才能真正练得。 只听到周围人一阵惊呼,庞大的巨甲虫轰然倒地,地上砸出巨坑。那双眼睛也一瞬之间被关闭了电源,亮红化作虚无。 “天啊,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是巨甲虫吗?竟然这么快就死掉了,实在太奇怪了!” “莫非还有别的人在帮我们?可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魔法元素的波动!” “太幸运了!” 林淮舒出一口气,这样动用精神力也是很累的。 这是第一次真正将这种力量运用在战斗中,刚刚真的是完全爆发,一点余地也不留,精神力耗尽,能撑住不晕过去已经不错了。 尽管虚弱无比,还是感觉到弗雷迪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只是一种感觉,无关于任何本领。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只有精神力修为不错的弗雷迪能够知道前因后果。林淮也不在意,不论他与弗雷迪以后的路怎么走,他的强悍总是有益无弊,增加了他的筹码。 他们这方的战士在刚刚的巨甲虫突袭中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特别有几个身体脆弱的魔法师,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魔法师是他们战斗的中坚力量,自然要优先治疗。林淮这个随行医师才开始做起他本职的医师工作,拿出准备好的医疗箱,里面林林总总几十种药剂用途各不相同。林淮加快手中的速度,以便让他们尽快重新上阵。 而两眼昏花的他森森得觉得,自己才是最最最需要治疗休养的那一个。没看到他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有多大的功劳吗!为什么他还是苦力!为什么! 第026章 结束 天亮了,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很久,出乎意料。前两支队伍节节败退,本以为他们也会重蹈覆辙,抱着必死之心却坚持到最后。 城楼上吹起号角,沉闷的号角声似是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代表城中准备无虞,疲惫的战士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队伍闻声立即散开,顾不得多么狼狈,开跑的速度将隐藏的潜力挖掘得一点不剩,快得有如集体用上了风系加速魔法。 聪明蛙跳下林淮的肩膀,在巨甲虫堆里找出了坚强鼠。坚强鼠吃了不少魔晶,变异后的巨甲虫已经超过五级,离六级也不过一线之差,而几乎所有挂掉的巨甲虫魔晶都被它吞进肚子,肚皮滚圆,重见天日时还毫无形象地打个饱嗝。 聪明蛙朝着天空翻个白眼,在坚强鼠圆溜溜的肚皮上揉了几下子,便咬着坚强鼠的尾巴将它拖了出来。林淮看到,赶紧把两个小家伙一起送进空间。至于魔晶消失一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林淮若无其事地跟上了大队伍。 淡红色的光线洒落在这片每个人都尽了最大努力的战场,驱散一切黑暗。荒原上,各种巨甲虫的残躯和战士的尸体凌乱横呈,浅红色的光芒笼罩,给这一切披上了一层轻纱,平添了不少苍凉之感。 城楼上的魔法炮接连不断地发射魔法炮弹,绚烂的魔法元素炸裂在残余的巨甲虫队周围,巨甲虫庞然的身躯仿佛被点缀了烟火。这点水平的魔法炮弹对于它们来讲简直是挠痒痒,有了思维启蒙的巨甲虫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朝着空中舞了舞尖利的巨钳,继续向城中进发。 而城中早已备下无数陷阱,只等待它们破门而入。 前两支冲锋队伍的残兵败将也和林淮他们聚集到一起。 那两支队伍是派遣过来的帝国军,一直养精蓄锐,未逢一战,没有科里纳城人们不死不休的决心。察觉到自己将守不住阵线,立刻宣布结束战斗。所以,他们的死伤情况比之科里纳的队伍实在轻太多了。 不过他们也是尘灰满面,丢盔弃甲,落魄无比。 弗雷迪走到林淮旁边,故作无意地说:“刚才——做得不错。” 林淮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干掉那只从地底钻出来的巨甲虫的事情,是他做的不错,听到弗雷迪毫不掩饰的表扬,还是有些意外,也不谦虚,说道:“谢谢夸奖。” 弗雷迪轻咳一声,“嗯”了一下,就不说话了。 林淮正在给伤患做一些简单的治疗,这个伤员被巨甲虫的巨钳刺穿了胸口,林淮已经帮他止了血,还有一些后继工作只能留着入城之后以后做,但愿城中的战斗能够迅速一些。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居然忘了!” 弗雷迪问道:“什么?” 林淮从药剂箱里拿出一瓶药剂递给弗雷迪,“呐,给你的!” 弗雷迪接过颜色诡异的药剂,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 “喝的,可以消炎啊止痛啊。你看你虎口都撕裂了,还有身上的伤。没空给你处理,总得做点什么。”林淮解释道。 “可是——”你确定这个能喝吗?弗雷迪对着光线摇了摇,里面液体的颜色说不出是银灰还是墨色,还能感觉到它粘稠的质感。 “我配置很久的。”林淮强调。 弗雷迪觉得,林淮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瓶药剂的恐怖所在,看着林淮还在认真的疗伤,还是打开瓶盖一口喝了下去——他几乎能感觉到所有的味蕾都纠结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汗毛倒竖。明明没有余力了还在和巨甲虫交战也没有这么恐怖。= = 林淮收走了药剂瓶,“喂,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额,谢谢?”弗雷迪想冲到河边狠狠喝一大桶水。 “不用谢。”林淮笑意盈盈。 “我擦,这巨甲虫实在变异得太厉害了,我的宝斧居然缺口了。”巴伦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边走边骂。他的斧头正是为了抗击巨甲虫坚硬无比的外壳,特意花重金改造过,里面加入了不少昂贵的稀缺金属,现在看到心爱的武器多了不少坑坑洼洼的洞,怎么会不心疼。 走到林淮和弗雷迪旁边,见两人不理他,便开始主动找话题:“我就知道你们这几个没真正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人是不用理解我们科里纳城的勇猛的。哼哼,现在知道后怕了吧。我巴伦这么多年不是平白过来的,要是求求我,我勉为其难给你们疏导疏导。” 弗雷迪挑过头看着巴伦,目光里含着说不出的隐晦意味。 林淮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眼中亮晶晶地闪着光,手中还拿着一瓶没有开封的药剂。 巴伦哈哈一笑,看两人的表情没有变化,接着又哈哈一笑,发现自己笑得太傻了,又说道:“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哈哈!” 闻言,林淮和弗雷迪之间的气氛立刻有些僵硬了。 说起来,从两个人一起开到这片大陆,为了共同的变强的目标不停努力着,到如今联手对抗巨甲虫,已经有了六年光阴。这六年的时光里,两人的关系一直那么奇怪。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如果林淮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或许还好,可惜他不是,他是真正的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当年的事,无论原谅与否,都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可能轻易忘记;而弗雷迪,少年老成,对人情世故再敏感不过,林淮不表态,他更加不会先一步和解,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轻易付诸信任。 可在一起的六年不是只是一句时间呼啸而过已到六年之后这般简单。他们在一起生活,彼此在小事中关怀谦让,知道对方的任何一个小习惯,甚至看表情也能在第一时间明悟对方的想法——这么多这么多,即使两个人再不承认,也无法否决。 现在巴伦提出了这个问题,或许真到了该认真想一想的时候了。一直逃避下去绝对不是好主意。 “说起来倒也奇怪,你们不是兄弟吗,都没听到你们叫过哥哥弟弟。不是喂来喂去,就是直呼其名。”巴伦越说越是觉得火大,“特别是你!你这小家伙,一点礼貌也没有,对哥哥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呢!”巴伦一掌拍上了林淮的头顶,“最不对的,整天叫我大叔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就算我老婆嫌弃我带着儿子跑了,你整天这么说,让我的第二春猴年马月才会来啊!” 本来就不是兄弟好不好,说起来这身份还是大叔你创造出来的,只不过没有否认而已。林淮在关键时候就开始装嫩,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大叔,原来你一直在找第二春,哦?” 巴伦哼了一声:“作为科里纳城一位成功的战士,我也是有情感追求的!我的目标是早日抱到一个漂亮老婆,生一窝可爱的小孩子!” 林淮瞪大眼睛,他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还想生一窝小孩,真当是生猪崽子啊!巴伦邋遢的大胡子在光线里闪着光,显得炯炯有神。 弗雷迪眼神放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这什么表情,瞧不起我啊!我说到做到,到时候就等着羡慕我吧。”巴伦自得地抬起头,好像已经成真了一般。 林淮忍笑点头,“我相信的。” 第027章 回城 巴伦才不管林淮这话有几分真假,摸了摸下巴,兀自乐呵呵地笑了几下,目光转移到无际的荒原,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说道:“不谈这个,这次的巨甲虫变异真的很奇怪,莫非——”巴伦眉头越皱越紧,“要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了,不过幸好这一仗打得出色,否则就出大事了。” “你想到什么了?”林淮问。 “还不就是元素暴动。”巴伦这话说出来,却看到两人莫名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是常识吗?我以为你们早就想到的。” 可是他们确实不知道,而且完全没听过。 “嘿嘿,你们现在看起来真像当时刚来我们这里时傻了吧唧的样子啊!”巴伦指着林淮和弗雷迪,乐不可支,半晌又觉得一个人在自得其乐,大手撸了一把笑抽着的脸,解释说,“那你们知道这块大陆外面其实还有一块大陆吗?” “还有一块大陆在外面,什么意思?”弗雷迪和林淮对视一眼,这个问题是他们最最最关心的,本来准备去大陆最大的图书馆找资料,听巴伦的语气,竟会是常识吗?这么轻易就得到这个答案,两人都有些诧异。 “就是说,我们这里本来和另一块大陆是共同存在的,中间相隔一片汪洋,曾经互通友好,也常常有船来进行贸易。不过,现在被封印从中间锁住,才不能继续相通了。”巴伦想想有些叹息。 什么事情会牵扯到封印一片大陆这么浩大的工程,恐怕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办到的,难道和这次的巨甲虫变异有关?林淮仔细听着巴伦的话,心里跟着思考着。 “当年自从我们凯里亚大陆维安山脉第一次出现元素暴动,维安山脉中的魔兽集体升级,出现了五六只十级魔兽,三十几只九级魔兽,起初是魔兽之间争王夺霸展开内战,后来扩展到外围的魔兽肆虐,攻击人类生活的聚居地。万般无奈之下,几大帝国号召各路高手对抗魔兽,还是不能战胜。此时,已经有飞行类、游鱼类魔兽开始晋级,埃斯利文大陆的人为了自保,八系法圣共同制造了封印。”巴伦说。 “你的意思是,封印是另一块大陆的法圣联手弄出来的?”弗雷迪心中一凛。他原来就知道一些关于封印大陆的事情,但是资料太少,才以为这边的人也是一样。他大概能够明白,这事埃斯利文大陆的人做得不光彩,事实被束之高阁了。 封印和大禁咒一样,都是法圣级别的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但一些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封印像是一扇门,门锁在外面,里面的人除非强制突破,没有其他一点办法出去,而外面却可以通过打开门锁,送人进来。魔兽山脉的那块奇怪的石碑就是门锁。 可是,八系魔法师弄出来的封印环环相扣,突破哪里那么简单,要不然,也不会在明知道有十级魔兽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坚决冒着八位法圣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战斗力的危险开展封印了。 这样想来,原本抱着的一丝侥幸也没了,回去的事情变得难上加难。 “这么多年过去,元素浓度比之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大面积的元素暴动已经不存在,但这样小型暴动的还是偶尔会发生,当然,元素湮灭也会时有发生,像是一开始发生元素暴动的维安山脉,现在里面一点元素都没有,成了魔兽和战士的坟场。”巴伦说得自己先打了个寒战。 “我有个问题想不通,你说荒原地下发生了元素暴动,巨甲虫也生活在地下,为什么它们不直接从地底攻击?”林淮记起自己用精神力抹杀的那只巨甲虫。它们明明有实力从地下出现,却不这样做实在太奇怪了。 “地下有大型的防御阵,正是模仿元素湮灭的原理设置的。巨甲虫最猖狂的那一年,一连攻陷了五六个城池,后来就在亡城的基础上建立了防御阵。”巴伦道,“我记得当时有只就是从地底出来的——”巴伦眼睛眯起来,严肃地思考着。 看得林淮心里一紧,转念一想,必定联系不到他身上,没什么好紧张的。 巴伦两拳相击,说:“肯定是它破防御阵用了太大力气,只剩了最后一口气,顿时毙命了!” 果然是一个好解释。林淮更加放心了:“那还得把防御阵修缮一遍。” “这是当然,每一次都会加固的。前车之鉴啊!”巴伦感叹道。 城中放起烟花,姹紫嫣红的花火在空中盛开,已至中午,烟火的光亮看不明显,不歇的声响仿若不停的欢呼——战斗结束了。 林淮精神力透支,知道一切结束之后,全身放松,险些站不住。弗雷迪一把扶住他,林淮看过去时,弗雷迪已经把头转开了,只说:“我扶你,走吧。” 林淮把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了弗雷迪,难得如此安心,没走几步,竟然睡着了。 入城之后,城中一片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五彩的鲜花被抛上天空,科里纳是边城,这里的土地用来种植鲜花太奢侈了,鲜花多是外面的人带进来的,于是,想要表达自己内心喜悦的人们开始扔一些蔬菜瓜果,街道上除了还没清理的巨甲虫残尸,简直和菜市场的垃圾堆一样。 科里纳城第一次赢得如此漂亮,城外的三支队伍争取了时间,城里能正确地收集到一部分巨甲虫的资料,并迅速对重重魔法陷阱阵做出相应的调整。弗雷迪带领第三批队伍是最大的功臣,他们乍一进城就受到了最热切的欢迎。 弗雷迪护着怀里的林淮,也不理热情相邀的人,冷冷地四下望了一眼,周围立刻散开一米直径的空地,径自把林淮带了回家。 弗雷迪帮林淮除了外衣,盖上被子,看他睡得正熟,才放心地离开了。 外面正在庆贺,少了他这个领衔的队长,总是不好。 饭宴上,弗雷迪心不在焉。喝酒跟喝水似的,来者不拒。 巴伦看着这一幕,凑近了问:“还在担心你弟弟呢?你弟他体质太差了,明明没受伤竟然晕过去了,看到没,这就是医师公会出来的人和我们护卫队的区别。” 弗雷迪目光森森地看着巴伦,巴伦悻悻地闭嘴。这两兄弟,一个两个都不是好惹的,林淮那小子,看上去无害得很,背地里鬼心思不知道多少。他还记得前一次受伤,被逼着吞下的药剂,那味道真让人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弗雷迪终于坐不住,说了声“抱歉”,断然起身走了。 林淮还在睡觉,眼睛紧闭着,眉头锁成一个“川”字,睡不安稳。弗雷迪用手抚上他的额头,发觉温度正常,还是不放心,又去把医师公会的珍妮特会长找来,听她亲口说了无碍,才不再胡乱担心了。 送走珍妮特会长,他坐在床边,看着林淮发怔。 过去的这么多年,他很少真正在乎的事。小时候一心想着只要能活下来,后来进了魔法学院,又防备着自己亡灵魔法师的身份被看穿,偶尔也会羡慕那些没有魔武天赋的人,觉得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多么快活。 可是生活不会尽如人意,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就像他注定一定要回去,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又像他注定要和博格为敌,所谓的友谊从一开始就只是假象,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存在。 林淮是一个意外,尽管他从来不说,实际上还是会庆幸有这个意外。独行侠终究是孤独的,没有人希望在未知的征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样漫长的时光寂寞难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但现在看来,他不需要。 这样的感觉真好——带点温馨,不说信任也能相互依赖。巴伦的话提醒了他,他已经和当初不同,林淮在他心里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份第一次毫无芥蒂慢慢烘焙出的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自嘲地一笑,胡思乱想不是他的风格。何况,感情对于他太过奢侈。以后有多少可能,他不能确定。 第028章 找茬 林淮醒来,手中被塞了一碗香喷喷的热粥。顿时觉得自己胃已经饿扁了,食欲大开,捧着碗就往嘴里倒。 弗雷迪看得直皱眉:“你慢点儿。” 林淮像小猪一样地哼哼两声,头也不抬,三下五除二喝光舔尽了。 “知道你把巨甲虫杀了,还以为本事有多高。你到底知不知道精神力耗尽很危险,真的会一睡就不醒了?”弗雷迪重新探测过那只巨甲虫,发现它的大脑已经完全崩溃,成了一团浆糊,当时就觉得林淮在胡来。精神力攻击适可而止就好,对手明明死了还不停止,和死后分尸没有多大区别。 林淮也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醒了还是很困倦。他当时有些紧张,没真正上过战场就不会有战士的气度,作为一个菜鸟高手,只会全力以赴,至于手段激烈了一些,又不是故意的,只能默默地为那只倒霉催的巨甲虫痛哀三秒钟,“我睡了多久。” “四天,不算长。”弗雷迪声音冷寒,嘴角却是带上了笑意,“没被饿死,是不是很幸运?” 林淮看出了弗雷迪语气中的不高兴,立刻乖乖地闭嘴不言。 “珍妮特会长找你有事,你得去一趟。”弗雷迪一直在照顾林淮,饶是他体力好,三五天一直没睡个好觉也撑不住。又不想表现得太刻意,便说,“我回护卫队了,队里有事。” 这两天是护卫队的集体放假时间,那儿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刚好能够睡个安稳觉。 林淮抓抓头发,弗雷迪前一脚刚走,他后一脚换过衣服去了医师公会。想不明白这时候珍妮特大婶能找他有什么事情,还没走进医师公会大门,就被一群卫兵围住了。 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两手背在身后,也没穿医师专用的白色大褂,一身骚包的暗金色长袍,显得他肤色更黑得和煤炭似的,缓步站到林淮跟前停了下来。 林淮认识这个人,他名叫裴吉,是珍妮特大婶的死对头,为了会长之位阴谋阳策手段尽出。 毕竟,如果当上了会长,不但在购买魔法药剂材料和书籍方面拥有绝对的优先权,而且由于科里纳城医师公会独特的存在,在帝国有与城主平起平坐的地位,前途不可限量,前一任会长在任职十年之后调任到皇室做御用医师,为皇族鞍前马后立下不少大功,现在已经获得了世袭爵位。 裴吉阴阳怪气地说:“路可,这次可别怪我。” “哦,你又做出什么让我误会你的事情了吗?”林淮对这种人从来不会客气。他早就料到这次从战场回来一定有人找他的茬,要是他在战场上丢了性命便也一了百了,一旦回来了,恐怕就有的他要应付的了。 “你知不知道,你们第三批队伍死了一位魔法师?”裴吉凑近了说道,脸上遮不住的都是笑意。 战场上混乱一片,巨甲虫攻击之前难道还要问一声你是不是魔法师?何况魔法师体质孱弱,堪比水晶玻璃,稍有不慎就一命呜呼,听到这话,林淮气笑了,“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裴吉冷哼一声,“作为一个随行医师本职就是尽量救治战士,全力辅助魔法师,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医师公会法则上的。你倒好,自己毫发无损,我不得不怀疑你有只顾着自己避难而罔顾魔法师生命的嫌疑!怎么,有话要说?” “有话也不想对你说。”林淮觉得裴吉断章取义得简直可笑,照他的理解,只要有魔法师战死,他就必须陪葬,保住性命就是罪过。 “既然无话可说,就跟我去议事厅走一趟吧。”裴吉脸上笑开了花。 “你想带他走,是不是先得问过我?还是说,裴吉医师,你在公会里安逸久了,以为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能给人定罪吗?”后面忽然传来一人的声音,一群人循声看去,弗雷迪一手把玩着银色长剑,面带不善地朝着裴吉颔首,嘴角一抹似笑不笑弧度,令人心生寒意。 弗雷迪晃到护卫队,又没了睡意,总觉得心神不安,有种麻烦找上门来的预感。快步跟上林淮,不出所料,果然遇上了这种事情。 “呦,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护卫六队的队长。就算你不来,我也会问问你,难道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就要袒护吗?战场上每个战士,命都一样重要,你这种袒护的做法让我们所有人心寒!科里纳城没有出过这样的队长,你恐怕也得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地自我检讨一番了。”裴吉见是弗雷迪,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这次他有备而来,不但要解决几块绊脚石,还要把珍妮特这堵墙给一下推翻了。他家族里来了几个人,即使以前没有交情,但一家人终究是有血缘关系的,外人面前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有他们帮忙,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论事实是什么,我做事有必要向你报备吗?”弗雷迪漫不经心地笑,眼睑低垂,也遮不住眼底的阴冷之气,“我叫你一声裴吉医师,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菜了?” 弗雷迪煞气太重,看得裴吉也是心里一惊。裴吉赶紧说:“我这次秉公办理,你这么说话,我完全可以认为你徇私枉法,公私不分!” “你的自以为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这事我不愿意,你就办不了。怎么,你一个医师公会的虾兵蟹将,想引起护卫队和你们公会的矛盾吗,用你榆木脑袋想清楚,你承担得了后果吗?”弗雷迪不屑地说。 他这话没说错,这次护卫队有多少功劳有目共睹,不论林淮这次是否贡献了力量,想这时候找弗雷迪弟弟的麻烦事自讨苦吃。何况,以弗雷迪在护卫队的地位,他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会冲上来打裴吉一拳,非得拆了他的骨头不可。对于裴吉这种整天仗着自己的元老身份不务正业的蛀虫,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裴吉知道弗雷迪不好应付,却没想到会这般蛮不讲理。“弗雷迪!你作为队长,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竟然用护卫队和工会的矛盾来威胁我不能处置你弟弟,这队长当真是一个好表率!” 弗雷迪不介意他反咬一口,为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鼓起掌来,脸上没有一丝怒气,笑容愈发地诡异起来:“说得不错,深得我心。那么,你是不是得先把人放了,我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林淮对弗雷迪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件事他既然成了导火线,可不会让裴吉如愿以偿。他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但似乎很多人不这么认为。“你说我临阵脱逃,这罪名不小,总得有证据。口说无凭,你随便几句,我就要跟你去议事厅恐怕不可能。” 裴吉听林淮开口,立刻换了目标:“你在这儿好生生的,我们却少了一个魔法师,难道不是铁打的证据?” “那位魔法师本事太差,我就算是个本事大到通天的医师,也不能从死神手中抢人。您太瞧得起我了。”林淮微微笑道。 “你别偷偷地转移话题。”裴吉顿时涨红了脸,这小子真会顺杆爬,他何时有过夸奖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您的重点不就在于我活着嘛!没想到我区区一个小医师,竟然碍了您老人家的眼——那这样,只要我证明我的本事比魔法师大不就可以了?”林淮这话刚说出口,在场的人笑成了一片。 没人会觉得,一个医师能打败一位魔法师,即使是一个在魔法药剂方面修为不低的医师。两个词语里都有相同的两个字,相差太多了。 第029章 比赛 “这样刚好,我这里有位魔法师,他可以把修为压制到和那位魔法师一样,都是大魔导士水准。你若是赢了他,这事就此作罢。”裴吉求之不得,他指着身后的黑袍人说道。黑袍人是他家族中派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找自己家中的人显然最好不过。 “好啊!”林淮对于魔法师的等级根本不在意。林淮这才注意到裴吉身后站着一声不吭的人,大半张脸挡在宽松的帽子下面,领口高高竖起,格外怪异。 裴吉转身问说:“您说这事——” 黑袍人点点头,权当答应了。 裴吉底气更足了,对林淮说:“这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跟我去议事厅,大不了把你哥和珍妮特那个老女人袒护你的实情说出来,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惩罚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过你也放心,魔法师只要一击——一切都结束了,一点都不疼。” 这话说的多像是哄小孩子打针的语气啊,林淮深感裴吉有做护士的潜质。= = 弗雷迪拉了林淮一把。 林淮微笑着说:“放心,我没问题。” 弗雷迪却说:“我哪有担心你。”顿了一下,转口说道,“想做就做,还有我在。”林淮看向弗雷迪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弗雷迪轻咳一声,扭过头不做声了。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裴吉朗声说道:“今天,路可医师向我身后的这位魔法师提出挑战,生死不论,大家做了见证!”裴吉这话说的巧妙,不提前因后果,只说林淮挑战,那么即使林淮输了也是自讨苦吃。 人群一阵哗然。 “我没听错吧,路可医师这是在做什么?!” “路可医师不是从战场回来就身体虚弱地躺在家里吗?怎么会来这儿还向一位魔法师提出挑战?” “这都想不明白,肯定是那个裴吉老头搞得鬼,他整死的医师还不多吗?” “队长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莫非路可他真有点本事?” 林淮和黑袍人在赛场上站定。 林淮睡了几天,精神慢慢恢复,虽然达不到巅峰状态,对付一两个大魔导士程度的魔法师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他得先下手为强。若是等到对手释放了魔法,他就避之不及了。 林淮听到开始的讯号,立刻释放精神力,铺天盖地地向黑袍人压过去。 黑袍人表现奇怪得很,不像是来比赛,反倒是上来晃荡一圈的,两手抱在胸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感应到林淮的精神攻击,如法炮制,用相同程度的精神力与林淮对峙着。 于是,台下的人只能看到,赛场上两人相距了十几米远,双双纹丝不动,遥遥对望着。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种诡异的状况,下面的人虽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热战,也知道并不仅仅是眼中看到的那般简单。 裴吉是最着急的那个,多年奢侈糜烂的生活把他的身体完全亏空败坏,空中扩散开来的威压让他虚汗淋漓,两腿直打颤。 他捏着嗓子叫道:“你出手啊,干站着做什么?” 弗雷迪面色一寒,银色长剑已然半出鞘,留着冷光的刀刃搭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裴吉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声音像是被掐死了一般,撕扯着喉咙,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弗雷迪眯着眼看着台上的黑袍人,这个人在与林淮的胶着中显然游刃有余,却不急着取胜。弗雷迪握紧拳头,盯紧战况,一旦发生状况,他可不管什么比赛规则,先把林淮救下来再说。 这般想着,长剑不自觉地在裴吉脖子上磨出一道血迹,裴吉颤颤地竖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危险品,却没人理他。他身体僵硬不听使唤,唯有泪流满面。 这下子,林淮再自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高手了,还是个他可能应付不了的高手。 明面上他们是平手,林淮却知道不是这样的,不论他把精神力提高到何种程度,对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到同样的高度。这种灵敏的反应力,细致的感应力,实在太强大了。林淮不得不全力以赴。 黑袍人“啧”了一声,看不见表情,开始慢慢突破精神力平衡相持的状态,压林淮一头。 弗雷迪心跳顿时错漏了一拍,感觉到不好,就要冲上去,同时,有种奇怪的预感在心头徘徊——林淮不会有事,现在不能过去。 有一瞬间,他几乎在痛恨这种预感的存在,在场的人中,大概只有他、林淮和那个神秘的黑袍人知道赛场上的情势是如何严峻,他能预测到,黑袍人的精神力压迫可谓逆天的存在,他无法想象,林淮要如何支撑得住! 林淮喘着粗气,他以为自己经过空间的滋养,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自己的精神力不断被压缩,就要退无可退!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瞬间看到了空间。 和他以前置身于空间里看到的景观不同,他能确定他在空间之外,空间的形象和周围的景色叠在一起,成了两重模糊的影子。 空间看得越来越清楚,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近在眼前,这么多年,空间早就大变样,土地上的金色雾气愈加浓郁,长满的魔法植物每一株都高大肥硕,比之从前提升了一两个等级——林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和空间有了联系吗? 空间里灵气顺着林淮与空间建立的精神力之桥外泄,环绕在林淮周身,林淮快要用尽的力量缓慢却以能感受到的速度慢慢补足! 黑袍人明显感受到林淮这边奇怪的现象,不再留手,一股近乎恐怖的精神力像气流四面八方包围着林淮,并向中间的林淮不断挤压前进! 林淮心里一动,空间里有长势凶猛的蓝紫色藤蔓——醉藤,藤蔓上长着不少倒刺,还能分泌出毒液。林淮立刻对醉藤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同时身体急速后退,一时间,赛场上被数不尽的有毒植物覆盖了,这些植物简直凭空出现一般,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黑袍人只惊讶了短短一秒,身下一颗大树破土而出。原来他竟然是木系魔法师! 林淮空间里种出来的藤蔓显然更加肥壮,沿着大树树干飞快缠绕上去,同时不断收紧,似乎要把大树折断! 黑袍人冷静非常,试图控制蓝紫色藤蔓。 藤蔓在空间生活已久,普通的动植物只能比外面的长得高大,魔植可不一样,它们可以不断升级进阶,最后获得智慧,植物在动物方面的智慧修为显然不及动物,但有便是有了。这些藤蔓知道空间的好处,怎么可能叛主? 黑袍人发现控制失败,奇怪地“咦”了一声,随后使出了木系魔法中为数不多的攻击魔法——密林术,赛场算是完全毁了,整个地面被各种高大的大树拱破。 一棵大树就要撞上林淮,林淮回空间回避了一个瞬间,下一秒出现做好了撞上树的准备,两脚蹬上粗壮树干,灵活地跳到另一棵大树的树梢上,蓝紫色藤蔓环绕在他周围,朝着林淮的方向,甚至连倒刺都收了进去,忠心地保护着林淮。 林淮谨慎地看着四周的树木,置身于对方的树阵中,一个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黑袍人嘿嘿一笑,林淮警觉地注意四周有没有意外发生。 树木完全消失不见,这一下,林淮只顾着感觉有没有危险发生,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噗通一声从树上掉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黑袍人笑得更欢了,幸灾乐祸地说道:“小鬼,本事不小嘛,摔得这么惨,要不要哥哥帮你揉一下呀?” 听声音居然是个年轻人,还是这种性格的家伙!黑袍人把帽子掀开,淡金色的头发流光溢彩,眼睛弯弯的和月牙一般,一脸欠揍的笑容,开心地看着郁闷的林淮。 第030章 意外 “谢谢,用不着!”林淮一点也不客气。 弗雷迪走到林淮身边,问道:“有没有受伤?” 林淮摇头,他只是蹭破一点皮而已,反倒由于和空间建立了联系,受益更多。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契机,让他完成了精神力细化到一定程度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弗雷迪看着他手臂上红肿的一大片:“别忘了回去上药。” 林淮笑了笑:“知道啦。” 弗雷迪转过头看向那黑袍人,面色不虞。他原本抱着必胜的心态让林淮出手的,意料之外遇到这种深藏不露的高手,即使没有真正伤到林淮,出于护短的心理,怎么都觉得闷气郁结在心底。 黑袍人和弗雷迪一般身高,被这般弗雷迪看着,便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冒上来。他也算出道甚早,这种程度杀气的目光也很少看到。杀气不是平白无故就能有的,杀戮愈重而杀气愈浓,显然不好惹。 黑袍人眨了眨眼睛,很快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无辜而纯良:“别误会,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就是一不小心多用了一点实力,真的是一不小心哦!可是他也没事,对吧?” 弗雷迪嘴角轻轻弯起:“是吗?” 黑袍人唰啦啦地飞快点起头来,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在不确定对方实力是不是超过自己的情况下,他可不会随便给自己树立敌手——他是一个很有觉悟的人。 裴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本想大步走上来,可腿还软着,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在地,“你,你,你——你居然这样就结束了!”他指着黑袍人,一时气愤地说不出话来。他可不会觉得林淮的那点伤是大不了的事,只知道他的目的没有实现,就散场了,开什么玩笑! “我,我,我——我很好啊,你这老头也真是的,都和你说了我有正事要办,还敢我做着做那,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本少爷心地善良可怜你年迈无知不和你计较,不然早就把你做成肥料给我的宝贝植物加餐了。” 黑袍人愤愤不平,好像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何况——”黑袍人想到让他小小不舒服的事,他揉了揉鼻子,“何况我也输啦,这样结束才是应该的吧?” 所有人唏嘘一片,这话太不可思议。 他们明明看到林淮一个劲的逃,最后还从树上摔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林淮这一战打得精彩,可要说黑袍人输了,那就是在胡言乱语了。可这话又是从黑袍人口中说出来的,事实是那般,他们算是无法理解了。 “开什么玩笑?”裴吉问道。 黑袍人才懒得和他解释:“想不明白是正常的,想明白了才奇怪嘞。你这人真奇怪,我过来又不是帮你打下手的,你凭什么蹬鼻子上脸质疑我的决定啊!” 裴吉用他脑子里的那点智商无法理解这个事实,他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他的那点身世背景上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早就被整死了,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还假装立场正义地声嘶力竭道:“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泽弗莱亚家!” 黑袍人掏了下耳朵,惊讶道:“天哪,我没有听错吧——喂喂,你不要脸的本事居然比我还高哎。真难以相信,一个曾经吃里扒外出卖家族利益被放逐的人居然把自己的利益标上家族的名义,吓死人了。”黑袍人做出我好怕怕的表情,仿佛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忘了告诉你,我来这儿还有一件事要办,就是来通知你,你已经从我们哈兰家族的族谱里面踢掉了。” “你说什么?”这简直是一场反转剧,裴吉觉得自己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人群中发出解气的笑声。 裴吉向来不得人心,碍于他的身份还不能把他怎么样。黑袍人这话无非是一个讯号,裴吉再无翻身之日的讯号。 林淮和弗雷迪对视一眼,就要默默走掉。 珍妮特大婶姗姗来迟,看到赛场上一片狼藉,随便抓住一个人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把林淮和黑袍人的对战全部告诉了她,珍妮特花了几秒钟消化这个事实,走到几人中间说道:“你们几个真不省事,还有你,夏维,你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孩子?” 夏维指着衣服上被划破的一个洞,“你太紧张他了,他的本事可不只是一个小孩子,厉害得很。” 林淮不满,他才不是小孩子。 珍妮特显然不相信夏维的说辞,只认为夏维的衣服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破的,夏维的实力和性格她都有耳闻,正是那些传言,才让她觉得夏维的话更没有可信度。使出了会长的气势,两手插腰:“你敢再说一遍?别怪我没和你先说清楚,你在这边的一举一动,我都会之后和你父亲交代清楚。” 夏维正色了:“我就是看他可爱才出手的,我很小心的,绝对保证没有伤到他!”还做出发誓的动作。 “你这小子,没个安分时候。”珍妮特无奈道。 “你们——认识?”裴吉木掉了。 “很奇怪吗?”夏维看了裴吉一眼,思考了半天,才说,“我觉得很正常啊,也只有你才会觉得奇怪吧。” 巴伦带着一群兄弟吃喝玩乐,打从这儿经过,难得看到林淮出手,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热闹。弗雷迪余光瞟到他,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裴吉,巴伦立刻明悟,一群人冲上去将裴吉五花大绑。 裴吉回过神来,大声抗议道:“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医师公会的元老,我还是泽弗莱亚家的——”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了,止住话题,“反正你们不能这么做!” 弗雷迪笑了,循循善诱道:“我说过,在这里我可以的。你不信也没有办法,过程都不重要,只要知道结果就好。”弗雷迪沉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仿若有漩涡要将他卷入无尽深渊。弗雷迪的意思很直接——你完蛋了。 “弗雷迪!”裴吉绞尽脑汁想不出一条可以逆转形式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压着裴吉走了,裴吉的尾音渐渐飘远,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这位是?”弗雷迪指着夏维问道。 “他是过来封印元素暴动的泉眼的。”珍妮特解释说,“夏维是泽弗莱亚家数一数二的年轻一辈的高手,我早有让你们认识的意思了。”元素暴动有最密集的地方,只要把那里封印住,就可以阻止元素继续泄漏。珍妮特周围还没不少没有散去的人,便说,“先散吧,这里人太多了。”她可没有被围观的爱好。 弗雷迪确定了林淮一切安好,“别留太晚。”他还没忘珍妮特找林淮有事才让他过来的,事情没做倒是先打了一架。 “我在这儿呢,放心好了。你这么不放心你弟弟,他也长不大啊!”珍妮特不服气地说,“除了你弟,你倒是没别的人在乎的人了。” 弗雷迪有几分晃神,他向来都是敢于面对自己的人,不确定还能当做不存在,确定了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潜意识里,早就把林淮和自己放在同一个高度。这一次,看到林淮真的有危险,第一反应是去保护他,看到他受伤就会觉得不开心。他们之间从未被拿到明面上提起过那份信任,或许仅仅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他已经无法预测,当考验真的来临时,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弗雷迪笑了一下,承认得爽快,“这是当然。” 林淮惊讶地看着弗雷迪,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珍妮特不知道弗雷迪和林淮之间那点事,只道兄弟之间再自然不过,她推开了弗雷迪:“你赶紧走吧,看到就头疼。”无论是黛儿的事,还是有关于林淮,珍妮特和弗雷迪之间的矛盾存在已久。 弗雷迪才放心地去折腾裴吉了。 第031章 关心 珍妮特找林淮也没什么大事。夏维从泽弗莱亚家带来几大车的魔法植物,种类等级繁多冗杂。林淮要做的是把植物分门别类地整理记录,最后移植到魔法培育阵。 对于林淮来说,这个工作再简单不过了。每一种植物只要瞟两眼,就知道生活的温度、湿度以及所需的养料。空间里关于魔法药剂的书可不是摆饰,浸淫多年,很多知识早已烂熟于心。 这个工作虽然简单,却也极为耗时耗心力,林淮自然不是那种忙活半天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的免费劳动力,不发工资,他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那么黑心,但要是看到一些生命力微弱、即使放在魔法培养阵中也存活不了几天的植物,就被心安理得地送进了空间,与其浪费,倒不如便宜了自己。 泽弗莱亚家与科里纳城相距甚远,一路车马颠簸,植物们没有受到良好的照顾,性命堪危的不在少数,每次发现一个达到回收标准的,都让林淮得意不已。反正已经和空间建立联系,偷运工作不过转念之间的事,格外轻松。 结束分配工作,林淮伸了个懒腰,看到魔法培育阵中摇曳生姿的植物们,颇有成就感。 空间又多了不少新成员,还得找个时间进去一趟,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打点好,说起来现在他拥有的魔法植物的品种已经不少,可世上植物千千万万种,想要收集完全还是条漫漫长路啊。 珍妮特大婶欣慰地看着林淮熟练地完工。 林淮这般年纪的小孩很少有真正投入魔药学的,这门学科要背的内容很多,而且见效奇慢,不像是战士学上一两个月就能发现自己战斗值上的突飞猛进。不能学习魔法的男孩子们宁愿整天打打闹闹虚度光阴,也不愿意静下心来钻研一门有用的本事。林淮是她这么多年见到的为数不多的肯下功夫,而且天赋极高的小孩子之一。 林淮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走,珍妮特和他招手却被彻底无视了。她立刻拉下脸,语气不忿地说:“这么急着赶回去,是家里失火了,还是你哥重病啦!我和你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急着赶过来看看我?事情忙完了也不没个想法留下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太,你哥他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林淮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四海,心里想着问题,明明看到一抹人影,入了眼便成了静止的画面,根本没有注意。冷不防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想起来,居然吓了一跳。林淮看清楚原来是珍妮特,舒了一口气,和她打招呼说:“会长,事情做完,我回去了。下次再见哈!” 果然!明明说了一大通话,这小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气死人了。珍妮特重重地哼了一声,掏出一瓶药剂,“呐,这个给你,回去以后把手臂上的伤涂一涂,很有用的。你今天没注意,你哥他看我的表情凶神恶煞的,像要吃人似地。我不就来晚了一会儿,让你和夏维先打起来了嘛!” 这个就有点夸张了,弗雷迪还不至于用那恶鬼索命的眼神看长辈。不过珍妮特说话向来夸大其词,林淮还是狂汗了一把,接过药剂,笑道:“谢谢了。” “真客气,这么礼貌听了真是不舒服。你和你那个哥哥一样,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以后少和他在一起,省得变成一个德行!”珍妮特不遗余力地挑拨他们的关系。 林淮无语了。 珍妮特看到林淮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更加心情不好了,挥挥手说:“赶紧走,碍眼。” 好吧,他真的习惯了,大婶告别的话总是这么的特别。 林淮回到家,弗雷迪已经先一步到了,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专心致志地擦剑,桌子上放着一温一冷两盆水,还有一盒清洁保养用的药剂,他不厌其烦地把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无比用心。那把银质长剑像他的第二生命一般,弗雷迪看着它的时候总会露出掩饰不住的忧伤和怀念。 林淮坐到弗雷迪身旁的位子,趴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终于开口了:“我有件事想说。” 弗雷迪抬头看到表情纠结的林淮,以为发生了意外,关切道,“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我想说,我和那个黑衣服战斗时用的醉藤——”林淮当时用空间之后,唯一的担心就是不知道如何向弗雷迪解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曾经说过各走各的路,当时一个进护卫队,一个去医师公会,就是减少交集,大不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罢了。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和弗雷迪闹出矛盾,林淮觉得自己会很不开心。 弗雷迪大概明白了,正色道,“即使你不说,我也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我不管你的醉藤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但是你凭空出手对外人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强,惹上麻烦就只能逃跑。我曾经听说,这片大陆有一个召唤师的职业,你找机会了解一下,可能对你有帮助。” “你不好奇?”林淮想要弗雷迪说的,不是这样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的话。 “我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一切。”弗雷迪闻言只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说,那我就愿意听,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无所谓。反正你和我现在不是对手,我只要知道你比看上去厉害遇到困难有自保的能力就可以了,至于你的底牌是什么并不重要。” 又来了,无论什么话题,弗雷迪总能回归到这种公事公办的疏离语气,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绕了一大圈就是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珍妮特大婶面前已经肯说两人关系不错了,这会儿以面对面,怎么又成了这种样子? “你的伤处理过了没?”弗雷迪瞅着林淮的胳膊直皱眉。 林淮其实已经简单地上过药,只是药膏没有颜色看不出来。林淮一点也没把这伤放在心上,空间对他来说成了开放式武器,大不了凭空取水在伤口上洗洗擦擦,要消肿实在太轻而易举了,“很快就能好的。” “随便你。”弗雷迪拳头虚握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推到林淮面前。受伤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身上正常配着药。 虽然不需要,林淮也没拒绝,而且受到珍妮特大婶那边的教训,连谢字都没有说。“我会用的。” 弗雷迪收了长剑,嘴角轻轻弯了一下,说道,“随便你。” 虽然前后说的内容一模一样,林淮还是能感觉细微的差别,是说话人的心情的差别吗?林淮囧囧有神地想着。 到了吃饭的时候,送饭的带的大篮子里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虽然和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在巨甲虫战之后不久,分配过来的菜色简直天差地别。没有恶心的巨甲虫肉,有四道味道诱人的小炒,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巨甲虫晋级之后味道不知道有没有跟着改进,不过,林淮也没有特别的兴趣,一点也不想亲口尝一尝。 是看在弗雷迪在虫战中出色的表现吧,他们第三批队伍立下汗马功劳,没有多少像裴吉那般没有头脑自以为是的人,在这种时候和弗雷迪叫板的。 饭后,林淮推说自己出去散步,找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 刚进去头上就多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林淮把坚强鼠拎下来,这只火红色的小老鼠最近又肥了一圈,肚子上多出一圈肥肉,软绵绵的,就知道最近偷吃了不少东西。坚强鼠是空间里的小霸王,整天搜集各种助它升级的食物,很多魔法植物都被它咬过了。 空间里的魔法植物和外面的可不一样,外面的级别再高都不可能产生智慧,空间里多少都能感受到疼痛,纷纷对坚强鼠深恶痛绝。可悲催的是,它们常常明明知道坏蛋要来欺负植物,没有移动能力,躲都躲不掉。 林淮揉了坚强鼠一把,把它团成一个球扔了出去,守在一旁看热闹的聪明蛙一个跳跃,在半空中咬住了坚强鼠的尾巴,成功地接手。把晕乎乎的坚强鼠摔上脊背,仿佛使上凌波微步的功夫,几下子跳到了湖中心的石头上。 坚强鼠有些晕水,缓过神来一个劲地折腾,聪明蛙闲适地蹲在一旁,等着坚强鼠出声相求把它送出去。 这只聪明蛙总给林淮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就像当初捉它的时候,也是看到它站在一块石头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瞧,才被看上的。林淮甚至觉得认为聪明蛙是有思想的,只是很少用而已。这种感觉太荒诞,但随着时间推移,林淮越来越信以为真。 林淮把新来的种子种下了,在温泉中舒服地泡着,手中拿着弗雷迪送给他的药膏。 以他对药剂的理解,这盒药膏价值不菲,制作材料里有不少珍贵药材,是用来治疗止血困难深可入骨的大范围伤口用的。他的那点小伤,真的一点都不要紧,林淮看了一眼,已经快消失了。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他,真的没有必要。最需要的应该是整日里在刀口舔血的弗雷迪吧。 林淮仰头靠在石头上,周围雾气弥漫,视线模糊,林淮放空了思维,任由自己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很多时候,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才是最舒服的。 科里纳城休息日很快过去,林淮又得每天跑去医师公会干活。整天跑上跑下,治疗萎靡的花草,照看伤患,偶尔还会有几个看病的魔兽。林淮觉得自己担任了花匠、医生、兽医等等工作,正在全面发展。 医师公会里变化最大的就是多出一个夏维。 夏维不再穿着第一次见面时怪异的遮住脸的黑色长袍,一身纯白,腰间简单地系着一条金色腰带,每天徜徉于科里纳城的各个角落,最常来的还是医师公会。这家伙没来几天就有了自己的后援团,不少无知少女跟着他后面犯花痴。 不得不说,夏维华丽的笑容和骚包的长相的确很吃香,但是,只要和说过话就会感受到眼中看到的瞬间毁灭的感觉。大概也只有那些只求一饱眼福的无知者才会一如既往地追随夏维吧。 夏维不是来办事的吗?看他游手好闲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有任务在身的样子。恐怕在他心里面,玩才是第一位,别的统统靠边站。 凯里亚大陆——这块封印大陆的不夜日就快到了。不夜日不是说晚上有光亮,而是在这一天,所有的元素都变得格外活跃,是元素的不眠之日。 “路可小弟弟,后天就要去封印元素暴动的泉眼,去不去呀?”夏维守株待兔等到了林淮,突然冒出来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笑嘻嘻地问道。 林淮挣脱不掉:“你先放开说话。” “才不要,好不容易遇到你一次。”夏维声音带着装出来的惆怅,“你是我唯一点名邀请的人呦,不去的话我会很难过的。”夏维正是和林淮一战之后了解了林淮的实力,才郑重相邀。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点不像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决定的。 “明明就是你整天带着粉丝团全城热恋,看不到很正常好吧!”林淮不满道,却感觉到夏维的手劲更大了,只好说,“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其实,林淮和弗雷迪提过这件事,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没有强大的实力就无法回去,而回去是他们共有的最重要的目的。 “太好咯!”夏维抱着林淮兴高采烈地转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放他下来,“我这就去和你的哥哥说,把他也叫上!就说我已经成功地请到你弟弟啦,你也一定要来哦。这样的话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想想真是不错。” 林淮脑后挂下三条粗线,他能够想象到弗雷迪听到夏维的话会有什么漠然的反应。还是祝他好运吧。 第032章 探望 林淮用目光默默送夏维离开,忽的听到他叫了一声“不行!”又停了下来,林淮心头一跳,别是又想出什么古怪的主意,就算想出什么主意也不要扯到他身上。 夏维在城中的一些作为早已传得妇孺皆知。 比如他让城中的树一夜之间结出了水嫩嫩的水果,有好奇的人尝过之后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吃这种东西了,又辣又咸,喝过一桶水也没有缓过来! 又比如他让花一夕之间全都盛开,可惜那气味实在不敢恭维,男女老幼全城出动,将所有的在科里纳城可以卖到天价的花埋进土里,彻底销毁。为数不多的几个花农欲哭无泪,集体找上夏维,夏维给了一大笔钱才把他们打发了。 这家伙简直是个灾星,还是远离他为妙。林淮正准备先走一步,两脚脚踝莫名地被藤蔓缠上了,这藤蔓柔软有弹性,不至于伤到林淮,也让他一时不得行动。 夏维摸着下巴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着林淮,半晌才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说吧,这样比较合适。” 喂喂,就算不去说弗雷迪也会主动申请加入的,完全没必要好吧。林淮立刻拒绝:“不用了,他一定会答应的。真的,你一个人去就好。” “不成,一个人应付你哥比较危险,还是拉上一个垫背的为好。”夏维不假思索地否决了林淮的提议。 可我为什么一点选择权都没有!打又打不过,力气也不比他大,林淮被夏维扛在肩上,一路飙去了护卫队的训练场,到了大门口才被放下来。夏维严肃地拍拍林淮的脑袋:“一切都靠你了。” 林淮扭过头,他真的没有来的必要。 这是林淮第一次来到训练场,虽然一直同在一个城里,他也常常为护卫队的队员配置一些药剂,但他终究不是护卫队的专属医师,做好的药剂也有人送过来,根本不需要亲自跑一趟。 何况,训练场这种秘密的地方,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过来参观的。夏维显然是个另外。他的魔法师身份,他的家族背景,他来科里纳此行的目的,都注定了他这段时间能在城中横行无忌,拥有绝对的自由度。一路走过来,没有人敢拦他。 “你哥在哪儿呢?”夏维拉着林淮四处乱走。 “不知道。”林淮如实答道。 夏维惊讶了:“这里好歹有对家属的开放日,你难道一次都没来过?他是你哥唉,你也太不关心他了。” “会吗?”林淮摸了把后脑勺,仔细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们做事的交集并不多,即使渐渐相熟,一天里也没有多长时间在一起,两个人有自己的事情,一直忙得很。好吧,其实偶尔来看看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是他一直懒得过来而已,倒是弗雷迪偶尔会去医师公会逛一圈。 夏维找出一人问了地方,两个没有多少方向感的家伙绕了几圈,终于到了弗雷迪所在的地方。 护卫队共有十一支队伍,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训练场地,他们的训练任务也都是有各队队长直接下达的,而每隔一段时间,所有的队伍都会进行一次大型的比拼,测试各队的训练情况。情况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就要撤换队长。 弗雷迪所在六队的训练场在整个训练场的边角,两人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负重跑步。 林淮发誓,他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么夸张的跑步训练法,每个队员身上背着一米多高的石头。弗雷迪跑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也不知他们已经连续训练了多久,不少队员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只有弗雷迪仍是游刃有余,还时不时地转过身对后面的队员说:“加快速度,你们太慢了!” “啧啧。”夏维感叹说,“那个阴森森的家伙只有这会儿看上去挺帅。” 林淮看得津津有味,对夏维的评论听而不闻。 弗雷迪余光看到一起过来的林淮和夏维,眉头皱了下,继续带着队员往前跑:“还有最后三圈,跑完了就去休息。” 队员们一阵欢呼,“哦也!队长最帅了!” 林淮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阶段的训练结束之后,弗雷迪向几个队员交代了几句,才走到向林淮这边走过来。 一个队员恍若明悟地说,“哎呀,难怪队长今天布置的任务这么轻松,原来是队长弟弟过来了。”另一个队员深以为然,飞速点头。 弗雷迪听到这话,轻飘飘地说:“觉得任务太轻松,很好,你们两个再去跑二十圈,慢一圈补三圈!“两个队员几乎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了。 “队长,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见,最近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哦。”夏维兴高采烈地大步走过去,“以前不知道,原来队长在训练的时候这么的光彩照人,这么的春光满面,这么的我见犹怜。” 弗雷迪当做没看到他,从夏维身边擦了过去,问林淮说:“你怎么过来了?” 林淮眨眨眼睛,指了指夏维。 夏维又转了回来,笑嘻嘻地说:“我是专门来邀请你加入我们封印元素暴动泉眼的队伍的,为了表示诚意,特意把你弟弟一同请过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我想得周到吧,感动的话就答应吧,答应吧!”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差多出一条尾巴不停摇了。 弗雷迪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问说:“你们很缺人手吗?还是太危险,不得不再找几个人加入?” “怎么会呢!哎呀,队长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样的人吗?”夏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次的阵容非常强大,一共有八个魔导师,每一个都是和我一样的高手哦。处于谨慎起见,才想要增加人手以防万一。”夏维对于弗雷迪的能力并不清楚,实际上,所谓的护卫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不过,珍妮特提起过弗雷迪的实力不错,既然有人大力推荐了,他也无所谓亲自来请。 “我考虑考虑。”弗雷迪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该离开了。” “你赶我走?”夏维哭丧着脸,“好吧,那路可弟弟,我们——”他话没说完,感觉到弗雷迪的目光沉沉地落到他身上,立刻醒悟,“我就先走一步了,你留下来好好劝劝,都靠你了!公会那边我会替你说一声,放心就好。” 居然这样就被扔下来了?! 夏维说完就没了踪影,弗雷迪转身进了休息室,林淮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弗雷迪给他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静默地喝着,林淮郁闷了,没有话和他讲还把他留下来做什么,主动要离开的话自己又说不出口,“额,你刚刚指挥训练——”话没说完,就看到弗雷迪抬起头看他,颇有兴致地等着下半句,“蛮不错的。” 弗雷迪放下杯子,轻笑一下,“不错?” 林淮改口,“是很好,非常好!” “哦,那就好。” 林淮无力地抓了把头发,他该说什么啊!一点聊天的气氛都没有嘛! “队长,大事不好啦。”一个队员忽然冲进来,看到多出来的林淮楞了一下,刚刚不是所有的人都注意到林淮的到来,“队长弟弟也在?” “怎么了?”弗雷迪起身问道。 “其实也没事啦,呵呵。”队员直觉认为这话说出来队长会不开心,意欲转移话题。 弗雷迪嘴角微微弯起,目光斜睨着队员,“是吗?” 队员知道只有队长不满意地时候才会这样笑,太具有威慑力了啊!“三队队长又来向您挑战了,就在大门口。” 三队队长就是黛儿嫁的那个人,那人一直憋屈自己的老婆曾经向别人表白又被拒绝了,想扳回一城,证明自己是最强的,于是三番五次地上门踢馆,可以常常被踢的总是他自己。“队员私下械斗是不对的,不知道队里的规矩吗?回去把守则抄十遍,还有,那位队长的事你自己解决。” 又不是他的问题,为毛要把他拉上啊,他只是个送信的,啊喂!“队长,其实和前几次一样,你——” 队员没说完,就被弗雷迪阴冷的目光慑住了,“为一个女人打来打去,你太没有出息了,这事解决不了就别回来了。” 到底是谁为女人打架啊,队长偷换主语的速度也太快了,队员觉得自己进来就是为了被炮灰的,他太可怜了。= = “这样可以吗?虽然都是护卫队的打来打去是不好啦,但是已经找上门你都不出面,很伤人自尊心的吧。”林淮问说。 弗雷迪重新坐下来,声音里隐隐带着憋闷的不快:“我乐意。” 下午,林淮本来准备借故遁走,可是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就觉得弗雷迪的目光黏在他身上,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看了半天的集训。 不得不承认,弗雷迪认真起来格外有气势,整个人气场都变得凌厉起来,像是出鞘的剑。这和他在战场上又有些不同,战场上的弗雷迪,杀气腾腾,阴冷无比。 林淮不知道怎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他,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自己,林淮有确切的预感,那一天总会到来的,不会太远。 结束一天的训练,弗雷迪换了便装,对林淮说:“晚上一起去一个地方吧。”说罢拔腿就走。 林淮小跑跟上:“去哪儿?” “来了就知道了。”一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林淮一头雾水,这个人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第033章 信任 林淮亦步亦趋地跟在弗雷迪后面,一同走向林淮无聊时常常呆着的小树林。早就玩腻了啊,有什么好看的。林淮老神在在地想。不过他可不会把这话说出口,盯着弗雷迪的后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挤眉弄眼,自娱自乐。 弗雷迪仿佛一点也不知道林淮的小动作,走得越来越深。天已近晚,头顶枝繁叶茂,几乎没有多少光线落下来。就在林淮以为无路可走的时候,又穿过几个厚实茂密的灌木丛,以及蜿蜒曲折的石洞。 终于停了下来。 天色完全暗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空气中水汽氤氲,大略靠着河边,晚风吹过,飘来幽幽的花草的香气,冰凉凉地沁入心脾,让人舒服地叹息。 “这是哪儿?我都没来过。”林淮好奇地问道。 弗雷迪简洁地说:“不经意间过来的,景色还不错。” 林淮囧了,他能感觉到这里依山傍水,夜里静悄悄的,流水潺湲,未眠的小虫还在窸窸窣窣地鸣叫,微风拂过树叶的飒飒声响也近在耳边,可是他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尼玛的景色不错啊!“是吗?可惜夜里——” 林淮没有说完,便觉得弗雷迪身边涌出一阵寒气,很快的,面前闪现出无数莹莹的光芒来。发光的是河边大树的叶子,这些大树苁蓉高大,枝干已经伸展到河面上方,光芒倒映在水中,仿若星河璀璨。 很久没见到过这种场景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习惯了死气沉沉的夜空,曾经看到过的星空明月,开始在脑海中慢慢淡去。这条波光流转的星河,唤起了林淮心底的渐渐尘封的记忆。 “这些植物受冷会发光,用冰系魔法制冷就可以了。”弗雷迪解释道,“虽然没什么用处,用来照明实在太微弱,也没有攻击力,不过看看还是蛮有意思的。” 解释清楚很无趣唉,果然是无知者比较幸福,于是林淮在脑海中把这句话过滤了。点点波光在林淮眼底映出粼粼闪闪的光亮,“我们会回去的吧,一定会的。” “那是当然,不用怀疑。”弗雷迪干脆坐在地上,保持着魔法力的外放。用冰系魔法起到制冷效果并不用耗费多少魔法力,对他来说九牛一毛,易如反掌。不过,还要控制冷气尽量不要传到林淮那边,就需要极高的技巧了。 林淮也坐了下来,两手撑在身后,入神地看着眼前的景致。 一时沉寂无言。 “我们合作吧。”弗雷迪突然说道。 林淮被他莫名冒出来的一句话说的楞了一下。 “以后遇到的困难会很多,我曾经说过自己的命要自己把握,但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以前没和你提起这件事,一是你太弱了,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说要合作,其实只能是单方面的保护,二是,说实话,这个世界上能够信任的人太少了,但是,我愿意相信你,起码在回去之前,我都愿意去相信。” 信任是需要时间做基础的,没有相处过,没有相互间的了解,信任无法成立。弗雷迪的声音幽幽地扩散开来,“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真奇怪。”林淮耸肩,“我以为很早开始就是同伴关系了,好歹一起过了六年,现在说这种话,真伤人心。” 弗雷迪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目光悠然落在一旁的林淮身上。 林淮说的他都懂,可是这么多年,时间一晃而过,他们从不算对手的对手到不伦不类的一家人,感情转了几个弯,最后又会绕到哪里谁也不知道。已然存在而没有明示的那份信任总要有人先说出口,林淮不肯,那就让他主动。“所以你是答应了?” “当然。”林淮毫不犹豫。 不夜日终于到来,意味着封印元素泉眼的日子就在这一天。一早,林淮还在熟睡,巴伦从窗口探出头来,扯开嗓子吼道:“小路可,别偷懒了,起床啦!” 弗雷迪练剑回来,不客气地在巴伦头上狠狠敲了一把。 巴伦捂着头顶惊叫:“谁敢打我!”看到面色不虞的弗雷迪,吓了一跳,再往屋子里一看,弗雷迪的床铺果然收拾得整整齐齐,心有余悸地说,“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在你学杀猪叫的时候。”弗雷迪一点不客气,“已经到集合的时间了吗?” “还没有。”巴伦如实说,想想不对,赶紧改口,“到了到了。真的到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到了我请你们吃早饭的时间。”巴伦欲哭无泪,弗雷迪的气势越来越强悍了,他的那颗献给科里纳城纯洁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住啊。 林淮睡得再死,也被巴伦的鬼哭狼嚎弄醒了,飞快地把自己收拾好,“现在就走吗?不是说要到中午?” “那群魔法师在做准备,好像有不少要带的东西。”巴伦说道。他本来也积极地参与其中,可惜他发现魔法师的世界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便识趣地走开了。“说起来,这次除了几个魔法师,也就你们、我还有三个战士,封印泉眼的事情我们又帮不上忙,也不知道夏维那混小子叫上我们干嘛?” “担心有意外状况?”林淮想了想,他又不知道封印流程,一点头绪也没有。 “除了意外,或许还有别的事要做。”弗雷迪想到什么。 “什么事?”巴伦好奇。 弗雷迪不理他:“到时候就知道了,问这么早做什么。” 三个人和夏维他们汇合,那边依然热火朝天,还没忙完。 夏维向来是不到关键时刻不给力,前面那么多天都被他玩掉了,终于到了非做不可的时候,他才开始做准备。分配魔晶,计划程序,对每个成员嘱咐一些重要事项——真不知道他之前怎么能那么淡定。 夏维见到弗雷迪一行人过来了,停下正在进行中的工作,扑上来一把捏住了林淮的嘴巴,笑吟吟地说:“小弟弟,我等你好久了。” “是吗。”林淮挣开夏维作恶的手,脸颊都被捏红了。 夏维表情郁郁地叹息:“可怜我一片诚心无人珍惜!” 一边说着,带着他们到魔法师那边,相互介绍了一遍。说道林淮的时候,“别看这个小朋友长得无比可爱,他可是一个厉害的召唤师哦!” 魔法师本来一脸不在意,听到这话也是惊讶了一下。 林淮是第二次听到召唤师这个名词,上一次听到弗雷迪提起之后,他有去图书馆找过相应资料,可是忙碌了半天一点结果都没有。听起来,召唤师倒是个听牛逼的职业哦。林淮一脸镇定,“魔法师才厉害呢,我还差得远。” “怎么会?我还是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位召唤师,那一位与三只九级魔兽签订了契约,空战、水战、陆战都是无可睥睨的高手。”一位魔法师提起这件事,眼中是满满的羡慕,“也只有召唤师可以绝对地利用魔兽的力量。” “可是到法神地步的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是真正的强大吧。”林淮又说。 那位魔法师笑了一下:“成为法神哪里那么简单,我们大陆元素暴涨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位法神,当时天空雷鸣电闪,法神大人从此消失无踪。说起魔法师的悟性之强,我们这里也只有夏维有成为法神的可能。” 夏维不过二十岁年纪已经是魔导师,简直不可思议。“他好像真的很厉害。” “夏维是天生的木灵体,自然潜力无限。”魔法师语气中不无感慨。 世界上纯粹的元素体万中无一,那种人不但与元素有相当出色的契合力,而且天生就有超级厉害的精神力,意味着他们厉害的魔法力与生俱来,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原来如此。”难怪夏维的精神力可以与他抗衡,要是随便一个等级高的魔法师就到他这种程度,林淮觉得自己也不用混了。 “夸我什么呢?”夏维的脑袋冷不防地冒出来,得意洋洋地说,“我听到了哦,不用否认了,我知道自己长得又帅本事又厉害,其实你们都在嫉妒我吧,对不对?” 林淮沉默。 那位魔法师也沉默了。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向沙漠荒原进发。巨甲虫的老巢其实距离科里纳城有一段蛮长的距离,只是巨甲虫身躯高大,行动敏捷,才显得比较接近。 一路有风系魔法师加持,众人的速度快了不少,也差不多用了五个小时,将近中午,夏维才指挥队伍停了下来。夏维是木系魔法师,是所有魔法师中对元素最为敏感的一个系别,能准确找到魔法元素活动迹象最强烈的地点。 林淮望着四周,忽然心里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弗雷迪,弗雷迪也朝他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这里,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落到这块大陆的地方。虽然时间过了很久,而他们再也没来过第二次,虽然这里荒原绵延,看不出各地之间的区别,但是就是这样觉得。 第034章 异变 魔法师中有人吹起乐器,低沉的呜呜之声荡漾开来,声响不大,林淮却能感受到这声音里面有着奇怪的力量波动一直扩散到地底。 这种乐器用来让地底的动物陷入沉眠,巨甲虫虽然正处于昏睡状态,但谁不能保证它们一定不会醒过来。荒原深处也可能存在别的具有威胁力的动物,一旦它们在封印的过程中冲出来影响了魔法师的行动,会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 数量不多的几位战士的作用终于显现出来,夏维拿出一张图让他们传看,并指示让他们按照图上的标准把魔晶放在一定的位置。 每位战士都被分配到八个盒子,里面的魔晶已经准备好了。夏维让他们摆放的魔法阵能够加大地面的重力,滞缓地下的攻击性动物的动作,将它们的攻击力削减到最弱。乐音和魔法阵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夏维为了这次封印费了不少心思。 战士们地把魔晶摆放成八个同心圆,引力层层叠加,八圈下来,中心最大能够达到最后的二百五十二倍,可以把挡在暴动泉眼上的巨甲虫压成薄薄的一层皮。 纵使战士们从中间往四周摆放的魔法阵,身处之处只有两倍重力,但他们需要把魔晶挖坑埋进地下,挖坑也是个技术活,为了保证魔法阵的质量,这坑要不深不浅,不大不小。一切完工,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巴伦气喘吁吁地抱怨:“早知道就不来了,可累死我了,这挖坑怎么比绣花还麻烦。当初争着要那几个名额,现在想起来真是傻透了。”夏维只需要几个战士参与这次行动,自己那边只有几个魔法师,便在城里发出通告,抱着为科里纳城做贡献的想法,巴伦在看到通告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生怕轮不到自己。 林淮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他不是战士,这事不需要他来做。若无意外,可以说,他会是这里唯一的闲人。 弗雷迪只流了一点汗。 夏维看到弗雷迪轻松的样子:“队长果然是队长,实在太厉害了。把你请过来简直是我最明智的决定,我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哦呵呵。” 弗雷迪瞥了他一眼,沉默地走到林淮身边。 夏维也不觉得冷场,开始指挥魔法师站到相应的位置,并发出指令:“这次封印的重要性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来自不同的魔法公会,但是希望这一次同心协力,做到最好。否则不仅是大陆的人民受到巨甲虫的灾害,我们也可能交代在这里。但愿八个魔法师一起过来,最后一同离开。” 夏维年龄最小,魔法修为也是最低的一个,但不妨碍他成为一群魔导师的领导者。即使是不能学习魔法的普通人也明白,魔法等级越高,年龄越小,越有成功晋级法神的前途。夏维的潜力和魄力摆在这里,再加上他的家世,便被选为了临时队长。 八系魔法师站定,开始释放魔法。魔导师级别的他们,魔法力的输出量和控制力不容小觑,十分精准厉害。不同颜色的魔法力从魔法师身上传送到中心,天空中随之浮现出一个的半球,半球上光芒飞速旋转,刺得眼睛生疼。 林淮忍不住闭上眼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又很是好奇。两手挡在眼睛前面,只露出一个小缝。 魔法师们控制半球慢慢落来,每个人都谨慎地看着,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自然慎重无比。他们计算好了魔法力输出的量和方向,一有错误,都会使得半球破碎而功亏一篑,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罪魁祸首。 忽然间,红色的天空像是快燃烧起来一般,魔法阵正上方,红色像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鲜艳得快要留下来一般,伴随着电闪雷鸣,深蓝色的雷电一道道打在透明质地的半球上,半球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魔法师们好似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血液,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大家快停下来!”夏维大叫一声。 就在这时,天空劈下一道虬龙一般的闪电,正中半球,半球如同被砸到坚硬地面的玻璃,碎得四分五裂,散落空中的碎片不断爆炸,灰飞烟灭,地上的魔法阵发出滋滋的哀鸣,埋在地下的魔晶也跟着轰然炸裂。 魔法师们纷纷毫无形象地坐到地上。 夏维虽然魔法力最差,却只是晃了两下,依然站得笔直,不可思议地说:“开什么玩笑,居然是传送门?”要不是他喊得及时,他们这群魔法师的魔法力恐怕要被抽得一点不剩,最后力竭爆体而亡!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一个魔法师心有余悸。 传送门活动时伴随着雷鸣电闪,而元素暴动泉眼则一点眼睛能看到的现象都没有。夏维正是根据这一点判断的。 传送门是绝对强悍的存在,不是用封印就可以解决的,它能够无限制吞噬魔法元素,也能够释放魔法元素,就像在两个相差甚远的地方连接了一个通道,彼此对接,相互联系。更有甚者,一个巨大的传送门不仅能够传送元素,还能够传送人和魔兽! 一个能够源源不断输送元素的传送门,显然比元素有耗尽一天的泉眼更加危险。况且,传送门的大小无法探测,以后会送来什么或者带走什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曾经那片大陆八位法圣进行大规模封印的一个对接点。这传送门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出现的,恐怕是封印被动摇过,才使得这里的元素一瞬间发生大幅度紊乱,引发了传送门。”夏维严肃推测道。 一个魔法师闻言说道:“那我们得报告魔法公会,已经不在我们魔导师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嗯,大家分头行动,到各自公会把这件事说清楚。”夏维点头。 林淮不淡定了,会和他们来到这块大陆有关系吗? 弗雷迪眯着眼睛看向空中,若有所思。 大地猛然颤抖,脚下的沙石混乱流动,地下传来沉闷的怒吼声,这吼声来自于脚下的各个方位,仿佛要把地面拱破! 林淮心里一跳,这是巨甲虫来袭前的征兆。不过他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经历过几次战斗之后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慌,唤出坚强鼠,醉藤握在手中,严肃备战。 林淮身旁的弗雷迪拔出长剑,两人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 巴伦抡起斧头:“我不爽很久了,管你什么虫子都给我杀过来吧!” 这些魔导师和帝国或者大城中贡着的魔法师不同,都是一路腥风血雨闯下来,才有如今的一身实力,即使没有战士保护,他们也能够独当一面。 果然,雷鸣电闪不但将魔法阵轰成碎片,而且将地底的沉眠的动物通通惊醒过来。 包括巨甲虫在内的各种动物陆陆续续地爬出来,有比巨甲虫更加庞大如同巨型蜈蚣一般的甲克类动物,也有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黑色蚂蚁! 第035章 拥抱 密密麻麻的荒原生物向他们涌来。 魔法师们向原先的魔法阵处转移。魔法阵虽然被雷电毁坏得彻底,但在它确实凭强压解决不少地底生物,相较而言最为安全,能给魔法师们争取吟唱魔法的时间。 林淮他们完全没有这种考究,直接冲上去,杀出一条血路。 林淮醉藤环身,弱小的虫类离他还有一米远就被狠狠地抽飞出去,强大一些的也被精神力攻击震碎思维,倒地而亡。 弗雷迪一直守在林淮身边,他的战斗力显然更加强悍。前一次巨甲虫之战中唤出沉睡在长剑中的圣灵,进而发出攻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他只需将斗气发挥到巅峰,照样砍杀不误,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仅仅为了练手胆敢在巨甲虫群中主攻魔法,直至耗尽魔法力。而这一次,斗气毫无保留地爆发,长剑在手,一身凛然杀气无可睥睨。 地底有安全系数无法估计的传送门,周围是闻到鲜活的人的气息而不甘落后争锋向前的凶猛生物——魔法师做后盾,战士们奋然突破,既然不可能杀光所有的敌虫,那最重要的是尽快将消息送回城内。 战得正酣,天空突然一片暗沉,巨大的黑影遮住了正上方的光线,林淮忍不住抬头看去——那是聪明蛙? 林淮脑中顿时就浮现出这样荒诞的想法,聪明蛙不可能这般庞大,可是看得仔细的话,那形状、颜色和它一模一样,莫非是聪明蛙的放大版同类!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这次坚强鼠都出动了,聪明蛙连影子都没见到,着实有些奇怪。 看到神似聪明蛙的动物出现,林淮心情变得意外平静,他那一点点不够看的杀气消失殆尽。 弗雷迪感觉到林淮的变化,奇怪地看了过来,手中不曾停歇,长剑飞舞,又解决了两只扑来的巨虫。 放大版聪明蛙到来之后形势顿时逆转。 空中没有散去的鲜红色块中再次落下蓝紫色雷电,雷电穿过大型聪明蛙的身体,仿佛那身体真的只是一道影子而已,没有一点受到雷电攻击的样子,同时地底发出强烈的光芒,深蓝色的光晕从地底冲向空中。 传送门居然在这个时候发动了!传送门稳定之后一般就难再变动,在成长期会由于外界环境突变而发生异常。六年时间足够让传送门达到稳定期了,而这一次显然不同。 沙石飞快地向一个方向回旋流动,地面呈现出漏斗形状的大坑。坑的中心有强大的吸引力,地面是流沙,人和动物无法借力,不可控制地向里面冲去,各种惊呼混乱成一片,大难临头只顾自保,各位魔法师和战士们使出浑身解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弗雷迪很早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拉住林淮,顾不得藏拙,就要释放剑中圣灵——冰之白虎逃脱险境。 林淮对弗雷迪摇头示意道:“没问题的,相信我。” “好。”弗雷迪应了一声。不知道真正原因,但林淮的所作所为向来都有理有据,这么久的相处,对林淮的信任绝对不只是当时景色正好一时兴起。 “殿中等你,有事和你说。”林淮耳边忽的响起一个声音。 林淮猛然抬头看着空中,只看到放大版聪明蛙化作一阵烟雾,旋转着消失了。摸了把后脑勺,刚刚有谁和他说话?便转过去问弗雷迪。“刚刚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弗雷迪莫名:“我说什么了?” 林淮摸了把后脑勺,真是万分诡异,难道是他幻听?坚强鼠跳上林淮的肩膀,盯着烟雾消失的地方,呜咽一声把脑袋埋进林淮的肩窝。 即使听到林淮说过没问题,弗雷迪还是谨慎地拉着林淮,挡在他身前,任由两人滑进巨坑中心。那中心竟是三五米直径的圆,莫非那就是传送门? 林淮来不及感叹,就觉得到自己在自由落体,脸颊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弗雷迪身上透出来的轻暖的温度。入目之处一片红白相连,红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像是来到了冰山雪原,林淮深吸一口气,伸手搂住弗雷迪的腰,希望再传一些温度过来,若不是周围太冷,也不会对体温如此敏感。 坚强鼠的小爪子紧紧抓住林淮的衣服,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一身火色的绒毛被冻得根根竖起,活生生地成了一个小刺猬,它是火系魔兽,最受不了寒冷了。林淮只顾着自己取暖,显然忘了它的存在,坚强鼠呼唤着要进空间,可惜没人理它,只能泪流满面。 弗雷迪把林淮抱在怀里,他显然很冷静,作为一个冰系魔法师,到处充满了冰系魔法元素的地方,就是他的天下! 释放冰系魔法,下面升起冰层滑梯延伸至他们脚下。两架冰骷髅也突然出现,两个团在一起的平躺在冰面上的骷髅一时间被改装成了冰船,弗雷迪把长剑插在骷髅上固定好,长剑剑刃上的有冰层出现,颜色更接近浅蓝,很快地变成一个帆状的物体。虽然简单,但不可否认的是就是一个临时的冰上帆船。 弗雷迪控制着冰船的方向,一路驾驶着冲到白色的城堡前停下来。 林淮恋恋不舍地放开弗雷迪,还是忍不住打个喷嚏。身上只有薄薄的单衣,被空间改良体制之后就与病痛绝缘了,原来还是会生病的,林淮抬头郁闷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弗雷迪,问道:“天寒地冻的,你一点也不觉得冷吗?” “我是冰系魔法师。” 凭什么冰系魔法师就不怕冷!林淮翻个白眼,这算什么回答。 弗雷迪看到林淮把自己抱成一个球,一脸不忿的模样万分搞笑,嘴角轻轻弯起,补充道:“习惯了。” 林淮立刻缄默。多苦逼才能习惯这种温度啊,转而对弗雷迪报以深深的同情。“别的人呢,还在我们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吗?” “传送门的两端是固定的,他们应该都在那儿。你想回去看看?” 那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忙,要是林淮有这个提议的话,他不支持也不反对。 “呵呵,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他只想找个地方取暖,一路过来连堵墙都没看到,好不容易看到一栋房子,还是奢华的城堡,他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印象中听到的那句话——殿中等你的殿,指的是这儿吗? 弗雷迪给林淮建了一个小冰屋,只听到他念着魔法咒语,冰层上就出现了一个可爱款的半球小屋,“你先等等,我有事去办一下,很快过来。”他原本想先到宫殿里再行动,可是这宫殿情况不明,把林淮一个人放在那里不安全,才有此打算。 “很好看。”林淮毫不吝啬地夸奖。 弗雷迪听到这句话也不回答,飞快地转过身,留下一句,“你小心点。”就消失不见。 林淮啧啧两下,躲进冰屋里。 有了挡风的地方果然温暖很多,不过要是有个暖手的东西就好了,林淮这才注意到瑟瑟发抖的坚强鼠,把火红色的小老鼠拽下来,可怜的坚强鼠已经快要冻僵了。林淮把它握在手心搓了两下,果然舒服了一些,可惜太小了,也不够暖和。 进空间是个不错的选择,弗雷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空间里又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他还是等等好了。 弗雷迪带回三张白熊皮,“本来想整个弄回来,可惜有火没柴,带过来也煮不熟不能吃,就只把这个带过来了。” 林淮见三张熊皮干干静静,一点血迹都没沾上,奇怪地问说:“怎么弄的?” “先把熊的血液凝固住,再把皮整剥下来就可以了,怎么,你想看?”弗雷迪朝林淮露出一个你肯定不敢的表情。 不敢就不敢,我还就不看了怎么样!林淮悄悄把坚强鼠送回空间,将熊皮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不理他了。 弗雷迪将冰屋销毁,跟在林淮后面向白色的宫殿走去。 这宫殿由大块的坚冰筑成,外表看上去一点杂色都没有,单纯的白。尖尖的屋顶直指天际,高大凌厉,雕花的窗户外修建了精致的阳台,外墙上也有不少浮雕。 正前方是宽阔的阶梯,阶梯又高又长,通向正殿大门。阶梯两旁是做工精美的冰雕,有花有草,有鱼有鸟,栩栩如生。 两人顺着阶梯向上走。 弗雷迪提醒说:“小心点,这里太安静了。”他用精神力探测宫殿,里面居然没有一点精神波动,只要有活着的生物就一定会有波动,而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林淮惊讶:“难道——”他不由联想到阴森森的鬼屋。 弗雷迪猜到他一定是想到了恐怖的画面:“倒也不是,小心点就是了。”这宫殿虽然古怪,还是非去不可,来到冰原一无所知,这宫殿里还可能找到点线索。 “那最好。”林淮庆幸地笑笑,心里仍有疑问没解开。 自从和空间有了联系,在外面也能了解到空间里发生的情况,这一次他地毯式搜寻空间,也没发现聪明蛙的存在,那个巨大的影子真的是它吗。可空间不是在原来的世界就有了,让他来这里又是为什么,还是说他们其实已经回去了,可天空明明还是红色的啊? 心思百转千回,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既然空间于他来说还是一个秘密,那就将秘密小心守护好。 第036章 法神 走进殿堂,才发现这里像是被扫荡过一般,空无一物,一点也没有期待中的奢华。 地面是一整块坚冰,干净得有如一面被清洗过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两人的影子。上方雕刻着精美的花式冰灯,每盏冰灯的外观各不相同,镶嵌着高级光系魔晶,将整个大殿照得通透明亮。 大殿像是一个宽阔漫长的通道,看不到尽头。空旷的大殿,脚步声无限放大,在整个空间里不断回响。 弗雷迪忽然拉出林淮,“停下来,这里不对劲。” 林淮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弗雷迪,意外看到弗雷迪一脸严肃的表情,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也许再走走就好了。” “你看后面。” 林淮依言转过头看去,“怎么了,有什么好——”话没说完就噎住了。他们身后,刚刚来的地方,居然和正前方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成了看不到尽头的通道!按理说以他们的速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不可能走得太远。 “怎么回事?”林淮无法理解。 “恐怕是空间魔法阵,将前后两个出口接起来了。也就是说,这里成了一个环形的通道,这样一直走是没有结果的。”弗雷德沉静地说。 夏维不知何时过来,突然出现在林淮和弗雷迪中间,一手搁在弗雷迪肩膀上,眼睛弯成细细的月牙,赞扬道:“没想到队长不仅武技强大,连魔法阵都有研究。我可越来越佩服你了,没有早些认识真是万分可惜啊。” 弗雷迪向一边让了一步,夏维失去了借力点,脚下是滑溜溜的冰层,狼狈的向下摔去,地面上立刻出现厚厚的草垫,夏维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垫上,不愿意起身了。 夏维不愧是天生的木灵体,释放魔法已经到了随心所至的地步,林淮忍不住感叹了一下,有些人天赋异凛的程度真是让人不爽,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夏维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不清楚,我用了几张任意传送卷轴,天上水里都逛了一圈才落地了,哪里知道其他人的事情。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宫殿,结果刚进来就看到你们俩。”他家世不俗,身上自然有不少宝贝,卷轴一打一打的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弗雷迪没兴趣听他讲解自己的惊险历程,直接问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别装傻,我看得出你知道。” 夏维本想先乱扯一阵,看到弗雷迪带着三分诡异笑意的目光,正色道:“法神殿。大陆上只出过一位法神,传说他的宫殿坐落在大陆最寒冷的地方,用坚冰在一夜之间筑成。” “这里的空间魔法阵浑然一体,即使是法圣也办不到,我们可能真的到了法神殿。”弗雷迪曾见识过法圣的厉害,那次经历虽已久远仍记忆犹新,同样的空间魔法阵比较之后就能发现夏维没有说错。 林淮听到弗雷迪的话,突然想到空间,想到聪明蛙,急切地要确定一件事,问夏维说:“你说的那个法神是什么系别的?” “空间系啊。”夏维回答说,“空虽然说间系的魔法师数量少得可怜,可唯一的法神居然就是空间系魔法师,可让那些仗着自己团队最大的风火水土系魔法师们郁闷了很多年。想想就解气。”夏维揉了揉鼻子,轻哼了一声。 都是空间,有什么联系吗? “向左走,别出声。”林淮又听到了当初在荒原上对他秘密传音的那个声音,近在耳边,仿若私语。林淮转身看弗雷迪和夏维,他们都在认真考察情况,希望能看到魔法阵的破绽找到出去的方法,丝毫没有听到异声的迹象。 林淮依言向左走了两步,虚空中好像存在着一扇看不见的大门,林淮这两步便使得自己慢慢消失于虚无—— 弗雷迪的手忽的一抖,心脏猛然跳动,转身之时便看到林淮被看不到的东西吞噬了一般,震颤地喊了一声:“路可!”话音未落,他大步跑到林淮消失的地方,那里居然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 踏过这扇门,视线顿时豁然开朗。 一时间,林淮甚至有了错觉,似乎回到当年第一次来到空间的光景。纯白的天空,青草地,小木屋,湖水,田垄——陌生而熟悉,就是从这般空旷开始,到如今茂盛热闹的模样。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林淮莫名地原地转了一圈,就他一个人算个什么事,不是有话要说吗?林淮扯着嗓子,对着空气大声叫道:“聪明蛙,是你吗?是的话回我一声!” 湖边蓦然出现一个人,听到这话噗地笑出声来:“聪明蛙?倒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你一直这么叫的吗?” 林淮看到一人身着浅绿色打底蓝色镶边长袍,姿态随意地坐在湖边的岩石上,有些意外,很快回过神来,听清他的话又有些尴尬,一直懒得给小动物们取正式的名字,心里称呼的时候一直敷衍地用着代号:“就只是一个叫法。我还没问,你是谁?” 那人率性一笑,他面容姣好,温润如水的模样,笑起来更像是一副恬静的画卷:“我当然是叫你过来的人啊。” 这不是废话嘛,听听声音就知道。林淮无奈地想。只好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聪明蛙有什么关系,你好像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那人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同一个的关系吧。” 林淮囧了。 他给命名那么久的聪明蛙其实是一个人,这让他怎么接受啊。他只知道十级魔兽的再进化能够化为人身,可那只是个传说,毕竟十级魔兽的数量太少了,能够继续进化就是凤毛麟角了。莫非聪明蛙其实是十级魔兽,而它过来就是为了变成人身?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柯蒂斯?温泽。”柯蒂斯看到林淮放空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诡异的东西了,便出声打断了林淮的神游:“你别胡思乱想。” 林淮虽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把前后联想起来,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想:“难道你是法神?” 柯蒂斯楞了一下,又轻声笑起来:“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经你这么一说突然真有些怀念了。你说得也不错,我曾经是法神。” “曾经?” “后来成了小青蛙啊,你不是知道的——聪明蛙?”柯蒂斯表情郑重。 林淮扭头,无语了。他是脑袋断了哪根筋才取出这个名字还大声吼出来的?那可是法神啊法神! “对了,你找我是关于空间的事情吗?”林淮迅速找回重点。他突然消失来这儿,外面的情况可一点不清楚,弗雷迪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急着找他。 “这个空间是我在法神的全盛时期创造出来的,也是我的巅峰之作。后来遇到了一些事,一身修为毁了大半,灵魂险些四分五裂,幸好灵魂附身到小青蛙身上,才得以活了下来。”柯蒂斯面无表情地说。 听他一番轻巧的语气,林淮却是心惊胆战。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一个法神落魄至此! “当时制作这空间颇费了我一番功夫,也多亏了那番功夫。我耗着当时最后一点心力将空间神器转移去了你们那一片大陆,权宜之计为了逃离危险,没想到会回来的机会。便想法设法回到法神殿,所以当时在魔兽山脉开启石碑封印时,明知道你想避难,却没让你进入空间。抱歉,我真的很需要回来——当时身体不灭,留在这里,这里的环境也最适合我养伤。”柯蒂斯解释着,最后说道,“现在我把空间交给你,希望你好好保管。” “这是你最珍贵的武器。”无功不受禄,他没做什么,空间得到的太轻松了。 柯蒂斯笑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送你一些东西是应该的,这空间也有一些我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即使留在我这边也是浪费了。何况我到你们那么久,只有你一个人能进来,也算是缘分。我把空间里对你的最后一些限制解除,你就成了真正的主人了。” 话已至此,林淮也不推辞了。空间对于他是最后的护身符,。 “那你——你要留在法神殿吗?”林淮问。 柯蒂斯点头,“这里是我家。以后修为恢复了去找你的话,可别不认识我。” “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我,忘记太不可能了。”林淮笑道,“不过这里要是空间的话,原来种着的那些植物去哪儿了?” “能力不够,可法神的境界还在,运用空间时间的规则动了点小手段。”柯蒂斯挥袖,空间立刻大变样,地下的种子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发芽抽枝长叶开花,仿佛瞬间过了很多年。 林淮淡定了,原来这些植物真的还在,自己培育了那么久弄没了就太可惜了。 “我已经把传送门封住了,待会儿站到大殿的中心,我会把你们都送回去。” “那样最好了。”林淮点头,脚下有东西不停地蹭着他,是坚强鼠。这只老鼠萎靡不振地叫个不停,好像生病了。林淮把坚强鼠捧在手心,小老鼠耸搭着小脑袋。林淮想起柯蒂斯是青蛙的时候和坚强鼠的关系好得出奇,“那要不要把它留下来?” 坚强鼠立刻睁开水漉漉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柯蒂斯,丝毫不见刚刚虚弱的模样。 柯蒂斯看着坚强鼠,目光中多了几分怅然:“不用了,你养着吧。” 林淮惊讶了。 柯蒂斯没有解释的意思:“空间已经是你的了,好好运用吧,或许能发现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功能。” 林淮觉得自己被轻轻推了一把,便到了空间外面。 第037章 告别 林淮刚出空间就被大殿里的状况吓了一跳,原本通道一样的地方成了真正豪奢的殿堂。 大殿前后两边通透,四周修着喷泉,在寒风阵阵的冰原喷泉的水轻盈四溅,一点没有凝结的迹象。 正上方是硕大的吊灯,七彩的光芒交替流转,吊灯旁是层层的花式小灯,吊灯下方是一个超大型喷水池,水池中央放着一座冰雕,是一个人和一只模样小巧的老鼠,那人分明就是柯蒂斯自己,雕像柯蒂斯手中托着小老鼠,目光柔和而温暖。 这才是大殿原有的样子吧。 不知道柯蒂斯用了什么办法,一同被传送门运过来的魔法师和战士们陆续凭空出现在大殿里,他们还保持着传送之前的动作。巴伦甚至拿着鱼竿钓鱼,一边大大咧咧地剔着牙,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寻找出路的觉悟。 不过柯蒂斯既然是空间法神,即使力量不完全,对他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弗雷迪看到林淮,立刻大步走到他跟前,担心道:“你还好吧。” 林淮朝他放松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问题。 弗雷迪被林淮的笑晃了下神,转过身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对不起。” 林淮被这句话吓到了,想用手摸摸看弗雷迪有没有发烧,不幸的是他太矮了惦着脚也够不到只好放弃,木然地问说:“你没事吧,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遇到困难我总是束手无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做不到。虽然我很想对自己说,因为你有实力我才去相信你,我们的信任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可以自保,在你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参和进去也是徒然,所以我根本没有着急的理由。”弗雷迪自嘲一般地笑起来,“但是这种借口好像越来越不起作用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林淮,一直在一起,一直用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对方。 他起初并不想让自己真的去接受一个人,或许是林淮太过无害,又或许是他有一颗和自己一样的去追求变强的心,他便想,如果两个人都是强者,那么就不用那么在乎,他可以由着自己做自己的事——这就是他一直希望林淮变强,一次又一次地对林淮说一切靠自己的原因。 可想象和现实差距太远,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不在乎,看到林淮有困难痛恨自己无能为力,这份感情,变得越来越重。他开始理解自己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不要给自己任何一个借口动感情,除非你已经做好承认后果的准备,真正的感情由不得理智去支配。 林淮听得一头雾水,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他自然不会明白弗雷迪的心情。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弗雷迪言之凿凿。 见到弗雷迪郑重其事的表情,林淮飞快地点头。用这种近似表白一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林淮表示自己淡定之下其实压力颇大。 弗雷迪也不在乎林淮是不是真的听懂,见他点头点得起劲,简单地觉得心情大好。在心里对自己下的决心,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仅仅觉得说出来会比较舒服,看到林淮傻乎乎的样子,心情更是日出云开:“刚才有个自称法神的家伙说有空就会送我们回去。” 这倒没有对他说,不过柯蒂斯说什么有空没空啊,恐怕是他的能力没恢复好,得休养一段时间吧,暂时还做不到吧。“那很好啊,等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了。看来这位法神大人心地很好。” “不过他太幼稚了,把人突然之间变没有再送出来的游戏,是小孩子才会感兴趣的事情吧,还穿一身绿衣服,和青蛙似的。”弗雷迪毫不客气地贬低柯蒂斯,“你也觉得很讨人厌是不是?” 林淮囧了,这是在背后说人坏话吗?还没离开柯蒂斯的老家,都不怕他报复的。随处可在的空间法神啊,你就当没听到这些话吧。 “你们俩又在聊什么悄悄话呢?”夏维嘻嘻哈哈地扑过来。 “和你无关。”弗雷迪顿时面色冷静,漠然看着夏维。 夏维呆了一下,凑到林淮身边问:“他是不是曾经受过刺激?我是说,小时候遇到了阴暗的事情,从而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长大的过程中一直处于自闭孤僻的状态,导致最后嫁不出去?” 林淮喷了:“你想嫁出去?” “说笑呢,本少爷的目标可是娶个后宫回来,做不到誓不罢休。”夏维摆出一个帅气的动作,豪放地说道。 不应该和他说话的。林淮鄙视自己的多言。 随着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多,变得热闹而喧嚣。比起刚从空间出来被多出不少人惊到的林淮,蓦然出现的魔法师和战士们更加不解自己瞬间变换场地的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都到这里了?” “刚刚还在和那群恶心的虫子打斗呢,我把它们一个个都封在冰层下面,谅这群没有水性的生物都活不下去。” “你傻啊,亏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魔法师,这里自然是我们空间魔法师最厉害的存在,法神的居所法神殿。不过我们突然到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法神大人的休息。” “你又肯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进入了冰雪魔兽的阵地也以为自己到了法神殿,还对着魔兽大呼法神大人,好笑。” “人既然已经到全了,那就赶快围绕大殿中心的喷泉站好。趁着我现在心情好,送你们回去,否则就一直留在这里吹冷风好了。”大殿上回响起柯蒂斯的声音。 “法神大人,真的是您吗?我是您的最忠实的追随者,今天能听到法神大人的声音,实在太幸运了。”空间魔法礼貌地对着空中行了大礼,才兢兢战战地说。 柯蒂斯嗯哼了一声,颇为享受地接受了魔法师的赞誉,也不明言自己的身份,语气威严地说:“还不站好,真的准备一直留在这里吗?” 四下里立刻噤声,包括那位空间魔法师,对法神的如天空般一望无垠的景仰还不能让他下定一辈子住在严寒里不见天日的决心。 喷泉的水升上空中,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般,自动地摆出魔法阵的模样,同时散发出浅蓝色的光芒。随着光芒由浅蓝变成深蓝,渐渐淹没了大殿里的所有人,光芒暴涨,又在下一瞬间重回无色,大殿恢复了原本的空旷与寂静。 柯蒂斯才从大殿的偏门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一身浅绿色的长袍在大殿之外的飒飒寒风吹拂之下衣袂飘飞,静默的目光沉淀在喷泉中央的雕像上,眼底的惆怅终于化作嘴角的一抹温然浅笑,小老鼠,再见了。 回到科里纳城,弗雷迪迅速把自己的队长之位辞了,不知道法神何时“有空”,把交接工作先做了总没有错,林淮也和医师公会表述了自己要离开的意思,珍妮特大婶不忿道:“翅膀硬了就要飞了,你也不体谅体谅我老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接班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我真是可怜嘞!” 林淮尴尬地笑。这几年珍妮特对他极好,学习上对他帮助很大,不过也不至于是当做接班人看待。医师公会的水很深,会长接班人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不过林淮还是真心诚意地感谢她:“抱歉,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 “哼,给大婶抱一下就原谅你了。”珍妮特口硬心软,把林淮抱在怀里,竟然有些泪水纵横。将林淮当做自己的孙子这么多年,这份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以后会来看你的。”林淮说。对于这件事他也不是很确定,科里纳城的人和事都是珍贵的回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食言。 “那我们说好了,这是约定哦。”珍妮特用手帕摸了把泪水,颇为孩子气地说道。 回到家就听到巴伦在哇哇地叫唤,弗雷迪在护卫队把辞职的事交代了之后,队里的所有人都很惊讶,纷纷希望他能留下来。 魔法师一行人回来之后,提起过荒原沙漠上的巨虫十有八九都被消灭,城里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平静和安宁,护卫队的作用也不是那么重要。弗雷迪既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便没有了强求的理由。 倒是巴伦的反应比较强烈。他虽然争强好胜,也是打心底佩服弗雷迪的能力,弗雷迪要走了,他是真的觉得可惜。科里纳城少了一个好队长,也失去了一份强大的力量。出于这点考虑,他比别人更加坚持。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勇者之城的名号放到帝国都是响当当的,留在这里绝对俯视帝国军。”巴伦锲而不舍地对弗雷迪做广告,从护卫队一直跟到家中。 弗雷迪一脸我已经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可见巴伦的言语轰炸多厉害。 林淮说:“可是我们真的有事。” “什么事比科里纳城更重要?”巴伦肃穆地说。 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这个科里纳控!林淮无力了。 弗雷迪拿出一本书给巴伦:“这次的事对我来说比科里纳城重要得多,很多很多。”他直言道,“这个给你,希望别浪费了。” “什么东西?”巴伦拿着书,翻了几页。 “兵书。”弗雷迪简单地说,“我父亲拿给我的,写的还算可以。” 巴伦不会真的傻到这本书如弗雷迪所说,仅仅写得还可以而已,终于不再重复要他留下的话题了:“我懂了,队长。你是做大事的,不会留在我们这里,这件事我一直就懂。”巴伦难得服软得叫了弗雷迪一声队长,他们平起平坐,没有高下之分。 “起初你们刚来到我们科里纳,一个看上去弱得让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一个白白嫩嫩的长得倒是可爱得很,可更是一点本事都没有,但是我当时就知道不会一直是这样的。我看人看了这么多年,眼神真的很重要,一个人将来有没有本事,很多时候看眼神就能辨别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儿过来,这个问题不重要——看到你们那时候的眼神我就想到了我的儿子,小小的年纪,喜欢打架闹事,从来不肯认输,可我把时间都耗在城中的事物上,老婆受不了我,跑的时候也把儿子带走了,回来我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也不是称职的丈夫,但我绝对是合格的队长。我想,这一辈子总要对得起什么,对于科里纳,我问心无愧。”巴伦苦涩地笑着,拿着弗雷迪手中的书对两人晃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会继续做好我的事的,你不在,还有我!” 送走巴伦,林淮和弗雷迪都沉默了一刻。林淮看到巴伦的影子消失了很久,才说:“他好像也蛮可怜的,为了一座城放弃了这么多。” 弗雷迪轻轻地笑起来,笑得有些迷惘:“为了最重要的事放弃所有都没关系吗?” 林淮眨了眨眼睛:“你问这么高深的问题做什么,自己高兴就好,心里想太多就烦了。” “笨蛋。”弗雷迪用手敲了敲林淮的脑袋。 “痛!”林淮手托着下巴鼓着嘴巴抱怨着。很多时候他都不是真的不懂,偶尔装傻充愣也挺好。弗雷迪大概想到了自己的事才生出感慨,这种觉悟只有自己体悟出来才是真正的觉悟,每个人的定位都不同。 “离回去还有时间,城里的事办完了,接下来做什么?”林淮问道。说着和弗雷迪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计较。 开玩笑,这片大陆的元素这么浓郁,魔兽、魔植什么的都不是原来的地方能够相提并论的,简直是为他们两个将要回去的人贴身打造的宝地,不大肆搜刮一顿,怎么对得起游历的这一遭? 第038章 出行 既然明确了下一阶段的目标,就不能继续留在城里。两人都不知道离回去还有多久,他们必须充分利用一切时间。 天还没亮,两人就出发了。快到北城门,远远的看到巴伦的身影站在城门口,抬头向他们这边眺望着,像是在等人,见到是他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走这么早,是不是打定主意偷跑?要不是我有预感早来一步逮住你们,连一句道别都说不到。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实在太不懂礼貌了。” “昨天道别到那么晚,你不回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林淮特意强调道别两个字。 前一天傍晚还没吃完饭,巴伦冲到他们家中,把两人带去和一帮护卫队的兄弟拼酒,一直喝到大半夜。自己这个半大的孩子都被强制性地喝下两大桶,更别提被一群人连番轰炸的弗雷迪。 要不是这里的酒度数不高、自己百杯不醉的体制还真撑不住。但即使喝下两大桶凉水也不是件舒心的事情,睡觉前还能听到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巴伦才不管:“反正你们走这么早就是不对。” 林淮发觉巴伦眼睛泛着血丝,说话含在嘴里听不清晰,定是酒醉没消,睡眠不够。感慨他这么累还坚持跑过来:“昨天我们走了之后,你别是还继续喝吧?” 被说中了!巴伦用粗粝的手掌使劲摸了把脸,深吸气,正色道:“不和你们胡扯了,我还得赶回去睡觉。”指着自己身后,“呐,看在你们给城里做了不少事,这两只豢养魔兽是城里的人们好心集资送给你们的。等级不高,但是当做代步工具也算不错了。虽然分别以医师公会和护卫队的名义,但钱是大家给的。你们都要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来,没的能送你们的——别装客气,诚实点收下吧。” 巴伦身后停着两只魔兽,一级魔兽快步马和速驹。 和林淮见过的马模样相近,快步马个头矮小,通体棕黑,毛发格外浓郁,尾巴像是蓬松的鸡毛掸子,呼吸时鼻孔张得很大。速驹美观不少,额头上有一块黑色的斑纹,衬着雪白的皮毛,如同一张墨迹晕开的白纸。 豢养的低级魔兽在服从人类的同时失去了野性,比之普通动物仅胜在体力好。可惜由于同时被放大畏强的天性,在高等魔兽面前只有屁滚尿流的份,在战场上只能沦为炮灰。 “替我们谢谢大家了。”林淮感谢道。 巴伦哼了一声:“有件事我一定要再强调一遍,这只速驹是我们护卫队送的。你的是那只傻乎乎的快步马,别看错了。”见到林淮瞬间僵硬的脸色,开心地笑道,“现在知道我们护卫队才是最好的吧?” 明明刚说过只是名义上的!林淮的脚步顿了下,闷闷不乐地盯着巴伦,就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向城中走去,伸出手挥了挥,当做最后的告别——渐远的背影落在浅红色的帷幕上,一座巨大的城池被强化出深色阴影,将巴伦衬托得越发渺小。 果然最不喜欢告别的气氛了。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弗雷迪提醒道。 林淮回头,悠闲地伸个懒腰,笑道:“哎呀,好歹留点时间给我感伤一下嘛。” 弗雷迪嗤了一声:“那现在给你时间了,感伤吧。” 林淮看着敞开的城门,外面是他们来到这块大陆还没来得及闯荡的地方,原来那点小伤心顿时烟消云散,无力道:“你果然一点情趣都没有。” 弗雷迪摸着下巴,认真反省了一遍才说,“我怎么没发现,肯定是你记错了。” 刚刚那个反省的动作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吧?= = 林淮瞪了弗雷迪一眼:“承认自己没趣味的事实很困难吗?”目不旁视地大步走到速驹身旁,拽着缰绳飞快地骑了上去。去他的护卫队,那只快步马太没有美感了,自己怎么也不能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了对美感的追求,否则一路上太丢人了。 驭兽术作为这个世界基本的技能,这些年也练了皮毛,最基本的骑马完全不在话下。转身时看到弗雷迪嘴角含笑地看着他,林淮轻咳了一声:“虽然说这速驹是护卫队送的,又没指名道姓地说给谁,我收下也没有问题吧?” “你确定选好了?“弗雷迪笑着将目光在两只魔兽间转了一圈。他不在乎美观与否的问题,只是速驹比快步马个头高出不少,在气势上就弱了一截,这种感觉让他在林淮面前觉得意外不爽。 林淮挥着自己的拳头,挑衅道:“有本事你和我抢啊,我先走了!”说罢,便吆喝着速驹冲出城门。 弗雷迪吹了声口哨,快步马大步跑到他身边,弗雷迪轻盈一跃便上了马。他御马的本事不是林淮这种小菜鸟能相较的,为时不久,快步马便赶上速驹。林淮郁卒了,预料到弗雷迪能赶上来,却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自己心里数的数还没到十,这个变态的家伙。 弗雷迪朝林淮诡异地笑了一下,他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林淮身后,一把抢过林淮手中的缰绳马鞭,将林淮整个搂在怀里。 林淮见到弗雷迪的笑容就觉得心里发毛。弗雷迪很少笑,真正笑起来总带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果然,下一秒就撞进他怀里,林淮惊声到:“好好骑你的快步马就好了,干嘛和我抢,你这么大了都不懂地敬老爱幼的!” 弗雷迪想了一下,只说:“我乐意。” “可要是那匹马撒欢跑了怎么办,大家的一番心意你总不能这么快就抛弃了。何况两个人骑一匹马你不嫌挤不觉得热啊?”林淮挖空脑汁找理由让他离开。 弗雷迪就多了三个字:“没关系,我乐意。” 可是我不乐意啊喂!林淮气得吹鼻子瞪眼,两手闲了没事,就去拽马毛。林淮的力气不像他本人看起来那般不起眼,速驹吃痛,嘶鸣一声,脚步立刻乱了,前脚高抬,想把背后的两个人摔下去。 弗雷迪发觉不对,立刻扯住缰绳,又一边吹口哨将速驹情绪稳定下来。无奈地对林淮说:“这样很危险。” 林淮一点不担心,他知道弗雷迪御马的水平,这点意外都处理不好也当不了护卫队的队长。护卫队平时各种大小型竞赛数不胜数,内容丰富庞杂,作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敬服的人物,自然在每一方面都表现突出。他哼了一声,学着弗雷迪的腔调说道:“我乐意。” 弗雷迪忍俊不禁:“既然你情我愿,那我们继续上路吧。” 什么叫你情我愿,这个词是能随便乱用的吗?!林淮更加愤懑了,尽其所能给弗雷迪使绊子,可惜他在马上的那点道行完全不被弗雷迪看在眼里,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齐尼亚城。 弗雷迪的对魔兽的控制力好得出奇,到的时候,晾在一边的快步马也赶了上来。 齐尼亚城是最接近科里纳城并且有传送阵的地方。传送阵是根据传送门的原理,用魔法阵搭建出来,可以将人们瞬间从一个城市定向转移到另一个城市。 传送阵很少动用,只有在报名的人达到一定数额,或者有人愿意承担更多的费用补足一次耗费的巨额魔晶时才会打开。很多时候,等待的时间可能足够人们用别的方式到达目的地了。 比如速度稍慢但相对便宜的飞行魔兽。飞行魔兽和林淮曾坐过的咕噜很不一样,这些魔兽是要乘客坐在它们的脊背上,每次都会有一位导航员同行控制方向。速度快,但是较为危险,而且没有避风的设施,在天气寒冷的时候,基本没人愿意挑战自我选择这种方式。 林淮他们很无所谓,时间紧凑,多花时间在魔兽岭扫荡一圈,花费的钱自然能赚回来。不过一次全部承担传送阵的所有费用,弗雷迪的钱包要大出血了。 两人刚走进城中的一家旅店,就看到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林淮有先见之明地闪开,那人影果然冲过头才停了下来,委屈地说:“路可弟弟,你都不让我抱一下。” 林淮头疼地扶额:“怎么又看到你了。”和珍妮特大婶告别时就听说夏维一回城就闪人离开了,起初还怀疑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事,现在想想真是不解当时怎么为他担心。 “你们科里纳城的事情解决完了自然要走的。”夏维向来自由惯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个定性,“倒是你们怎么离开了?” “有事要办。”弗雷迪简明扼要地说,拉着林淮就想换一家旅店。 夏维毫无自觉地跟了上来:“反正我也没事,大家一起走吧。” “可是我们有事,没空招呼你。”林淮无奈道。他们要去魔兽岭进行大扫荡,夏维实力确实厉害,但他惹出麻烦的本事也不简单。 “没关系,我不介意。”夏维嘻嘻地笑着,一边走一边推着两人向前走,“我知道一家好旅店,报出我家的名号就能便宜很多,环境超级好,里面服务的小姑娘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相信我,不去太可惜了。” “可是我介意。”弗雷迪冷声道,莫名多出一个人想想就不舒服,他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指着夏维后面说,“有人找你,你还是赶紧过去吧,那人很着急的样子。” 夏维往后面看了一眼,吓得跳了起来:“我擦,这么快就追出来,有没有搞错!”来不及多说一句,顾不得林淮和弗雷迪立刻开跑。 第039章 强势 追上来的是个女孩子,个头小巧,一身紫色的紧身骑马装,没看见长相,几个跳跃便消失在眼前,仿佛耳畔吹过的轻风。 “这个女孩子的速度真快,以为自己的眼力练得不错,居然完全跟不上。”林淮望着女孩子消失的踪影感叹道。没能见识到可以把夏维吓跑的女孩子,颇为惋惜。 “没什么特别,风系魔法师而已。”弗雷迪揉了把林淮的头发,示意他把盯着女孩子看的头转回来。 两人进旅店寄放了两只魔兽,让店员把它们牵去喂食,又订了双人间。 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最开始到科里纳城那间分配给他们的临时住房,房子虽小,也承担了不少值得纪念的回忆,后来弗雷迪升职也没有重新申请过。久而久之,两人早就习惯住一间房。 夜里,灯已经熄灭了,四下里漆黑一片。 林淮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百无聊赖地探索着空间的情况。自从可以窥视空间,每天入睡之前都要观察一遍,看看空间里的变化。 由于换了个主人,最近空间里的植物生长的速度大不如前,如同下了飞机开始步行,而空间对他精神力修为的提升丝毫没有减少,这种不对等的帮助让林淮很是挫败。所以,空间每一点微小的成长,都能让他欣慰地睡个好觉。 对有空间了解得越多——知道创造者是全盛时期的法神、里面的材料是法神多年的积蓄、世界上暂时不会有第二个如此拉风的神器——即使之前从来只想简单地活下去,也开始对自己重新定位。 只有强者能守护自己的想要去保护的东西,他不会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唯一让林淮头疼的是那只小老鼠。 坚强鼠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和以前的作息没有任何区别。可即使在进食时也提不起精神,以前吵吵闹闹的活泼跳脱消失个干净。看它一副颓废懒散的疲态,根本联想不到曾经也有过不省事的时候。 坚强鼠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迷茫地睁开眼睛眨了几下,又继续睡觉去了。彼时和聪明蛙形影不离,此时形单影只仿若被遗弃一般。 作为主人他实在不算称职,即使心知肚明坚强鼠想念之前的生活,既然又不能把聪明蛙抓回来,另外给它找个伴怎么样?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小老鼠早日振作,曾经在废料间那么恶劣的环境里也能生存,一定没有问题的。林淮暗自给它打气。 第二天,林淮和弗雷迪一同到了传送塔。传送塔地如其名,有七处高耸的塔式建筑,由纯金属搭建而成,由于传送的远近程度不同,每座塔的高低大小都不相同。 这天的传送塔周围很热闹,大概刚好凑齐一支队伍利用传送阵离开齐尼亚城,工作人员围着魔法阵忙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对前来的两人视而不见。 弗雷迪放眼全场,挑了个装扮最像管事的人,走过去说道:“打扰一下,我们要去魔兽岭旁的小城,能不能这两天就启程?” 主管忙着给魔法阵做最后的检查。他不会魔法,多年专攻传送阵的经验让他仅靠眼力就能把魔法阵中存在的瑕疵挑出来,这是个技术活儿,丝毫不能松懈,一点问题都可能导致传送出错。 此时听到有人问话,不耐道:“魔兽岭那条通道很少有人去,已经坏了,要是一定要使用只能找魔法师过来重新修葺,算起来至少要半年多的时间。还不如买两只魔兽,骑个一年半载也差不多到了。” 林淮立刻想到刚被他放进空间的速驹和快步马,囧了一下,已经用卖掉的理由对弗雷迪解释过了,他可以重新取出来吗?诡异的想法一闪而过:“要那么久才能好吗?我们实在赶时间。” 主管停下手中的工作,建议道:“这样吧,今天有一批人要去努加城。努加城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城,那里一定有去魔兽岭的传送阵。要不你们先到努加城再说?你们可能都是外地来的,不清楚具体情况,这里的传送阵用得少,每次整修需要不少时间,每一次开启必须提前预定十几天,就算你们选用别的传送阵到其他城去也非等不可。况且和别人同行,花费被分摊不少,肯定比你们两个单独出行便宜,你看怎么样?” “那就这样好了。”林淮笑眯眯地点头说好,现在看来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主管突然想起还没到的那几个人,认真打量了林淮和弗雷迪两人。小一点的完全是不堪一击的模样,大一些的像是有点本事,可是这本事有多大就说不清了。不知道自己一时冒出来的主意是对是错,顿时有些头疼。 剩下的几个人姗姗来迟,十七个大汉满脸络腮胡子。 他们打扮清凉,戴着统一的银质鼻环和耳钉,袖子捋到胳膊上面,露出毛手毛脚,每人手臂上扎了黑色缎带,上面画着霸气外露的雄鹰,胸前别着一枚鹰形的佣兵徽章。 大汉们听到主管说有人和他们一起走,领头顿时发威了:“我已经把钱一次交清了,传送阵巴掌大的地方再加两个人岂不是让我们挤着了?绝对不同意,你跟他们说,让他们骑着小魔兽过去慢慢爬过去就好了,这里,统统给我滚开去。” 主管好心给林淮两人出主意,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见到走过来的弗雷迪和林淮,立刻撂摊子闪人:“他们来了。魔法阵还没检查完,我得过去了。” “呦,原来是两个小子!”大汉们显然瞧不起弗雷迪两人,毕竟年轻瘦削的模样完全没有威慑力,领头的走到弗雷迪跟前插腰不屑嘲笑道,“怎么,还敢瞪我?当心我把和那个不长眼的小屁孩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后面的几个人一同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仿佛两人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林淮郁闷了,这种被瞧不起的感觉真是不爽,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们没危险性呢,他明明很强的。 弗雷迪闻言倒也看不出愤怒,嘴角弯起微妙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你有胆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不然就先道歉,我的耐心不大好,你最好赶快做选择。” 大汉自然不会轻易道歉,轻蔑地说:“你也不擦亮眼睛看看清楚我们是谁,大名鼎鼎的赤鹰佣兵队!我就重说一遍你能把我们怎样——”下半句噎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弗雷迪身上的杀气太重,离得最近的他感觉更强烈,仿若整个人置身于修罗地,心脏跳动错乱了节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散发出如此阴气森冷的煞气,何况本人还这么年轻!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就要打出去,企图用暴力脱离被压制的地位,以消除紧张的情绪。 弗雷迪有先见之名,一手抓住了大汉的手腕,不动声色地用劲,寒声道:“本来想我们也嫌人太多,本想说将就一会儿也没关系,可惜看到你们之后就发现真是多挤一刻就浑身不舒服,想吐。” “你!”大汉本还想多说几句,对上弗雷迪沉黑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眸有如深渊一般,有种被吞噬的错觉。 “我怎么样?”弗雷迪的音调尾音轻扬。 手腕快被捏碎,胳膊整个麻木了,大汉只能妥协:“你放手,手要断了。” “道歉。”弗雷迪指着林淮,原封不动的要求道。 林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弗雷迪的道歉居然是这个意思,就听到大汉说:“对不住了,是我不好,是我嘴贱。” 林淮也不客气,笑着回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大汉脸色铁青一片,却不敢发作。 弗雷迪这才把手松开。 “大哥!”几个人蜂拥到大汉身边,他们完全没看懂状况,在他们眼里,对峙到最后的道歉就像是提前安排好惩治恶霸的无聊剧目。 “混蛋,别落到我手里。”领头的带着他的手下走开,还不忘多骂一句。手腕已经青紫一片,上面萦绕着淡淡地黑色雾气。大汉不可思议地又看了一眼,倒抽一口凉气,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这是暗系魔法师才有的能力!再次看向弗雷迪的眼神已变得迥然不同。 主管颇为安慰得见他们已经成功解决了矛盾内部,安排让一行十九个人站在魔法阵内,并不宽大的地方明显地分出两个不同的阵地,大汉带领的十七人挤在角落,给林淮和弗雷迪留下宽敞的空地。 主管和几个工作人员在传送阵周围的五个凹槽里各放一块拳头大小的魔晶,魔晶的大小和等级都是经过测量过的,以提供消耗的能量。魔晶等级不低,每启动一次就全部作废了,正是魔法阵耗费甚大的原因。 随着魔晶的放入,魔法阵开始缓缓启动。脚下有光芒阵场骤然闪现,并绕着中心原点开始旋转,速度一点点加快,浅蓝色逐渐变得浓郁,变成雾气缓缓蒸腾上升。 就在此时,一个人蓦然闯了进来,魔法阵狠狠晃动了一下颤然发动——所有人立刻消失在原地。 “主管,刚才怎么回事?”小跟班心有戚戚地问道,“我们这里的魔法阵并不牢固,最忌在发动的时候有人擅闯,可能会——” “导致魔法阵半途崩溃!我知道得比你清楚。不过只是理论上的预测而已,只要传送阵通往努加城的这一路上不要遇到大幅度的魔法震动就没问题——大不了一个个的半路上摔死,到时候也找不着我。”主管越说越气,“刚刚哪个不长眼的在守卫,查出来有你受的!” 第040章 魔兽 一声巨响在头顶炸裂,一行人无法控制地向地面坠落。 林淮眼疾手快,看清下面的地形,召唤醉藤绕在腰间,一端缠上旁生的粗壮的枝桠,在空中荡了两下稳稳地落到地面。弗雷迪看到林淮已能自如地处理突发状况,安然一笑,轻盈地靠树枝借力轻松站稳。另一个瞬间在身下编织出柔软有弹性的藤网,边角固定在几棵树上,灵活地落在藤网上卸了下落的力道。 “夏维,你在做什么?”林淮叫住意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夏维。 夏维尴尬地左顾右盼,干咳一声才说:“好歹没有偏离方向,下面的路走走就到了。你太不淡定了。” 居然反过来教训起自己来了,林淮刚想反驳,被弗雷迪制止了,“这里魔法元素乱得一塌糊涂,有帐到了城里慢慢算。” 夏维啧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弗雷迪:“队长深藏不露哦。” “少废话。”弗雷迪警惕地抓紧手中的剑。 另一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赤鹰佣兵队相顾无言。 刚刚的三人轻巧落地的情形他们看得清晰——阴沉危险的魔武双修、莫名出现的木系魔法师、貌似无害的少年召唤师,这种组合放到哪里都是强劲的存在。他们曾经和这几个人因为传送阵的事情闹过吗?神啊,原谅他们曾经的无知吧。 一行人跟着弗雷迪往相对安全的方向走。 这里是宽阔的空地,零零散散地长着几棵高大的树木,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长势极好,葱葱郁郁,有风从树林里吹出来,传来飒飒的声响,隐约伴随着并不清晰的魔兽的嘶吼声。 走了一段路,便看到路边上停着一大帮人,纷纷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都衣着华美,可惜破烂不堪,沾满尘土,甚至溢出斑斑血迹。不少人负了重伤,手脚断了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者只能平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夏维一旁幸灾乐祸地说:“我敢打赌,他们都是从传送阵上半途摔下来的。”说着,揶揄地撞了撞林淮的胳膊。 “无聊。”林淮瞪他一眼。 “哪里无聊,我们这次传送失败绝对不是因为我突然闯进来,我一定要澄清这个事实。传送阵一旦遇到大幅度的魔法震动都会出问题,当然,每个传送阵的承受限度都不相同,至于齐尼亚城的那个万年没有人用过,使用一次得修十来天的传送阵我就不用多解释了——因为这个冤枉我,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夏维无辜地眨眼睛。 林淮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能不能别做这么幼稚的动作。”卖萌神马的真的承受无能啊! 有人看到他们这群人,主动走上前打招呼道:“你们也是乘传送阵去努加城的吧,算起来你们已经是第五批在这里出事的了。” “原来大家同病相怜。你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肯定不简单。”夏维丢下林淮和那人搭讪,说着还朝林淮得意地颔首,表明他猜对了。 “我们那群人运气好,刚好落地,你看那边能站着的十有八九都是和我一起的。”那人笑着解释说,“倒是你们,我刚才可看清楚了,一个个很厉害哦,都是来努加城寻宝的吗?这次集会是号称近百年来最盛大的一次,错过就可惜了,我就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出师不利,还没到地方就遇到这种事情!” “好运留着以后用,保准在集会上买东西一看一个准。”夏维笑着说。 林淮望着密林深处,他只能感受到那里的精神力威压时强时弱,问道:“你们怎么都等在这边。传送阵不会突然之间接二连三地出状况,一定是这里出了问题,你们难道不担心有危险吗?” “小弟弟心思很细腻啊。”那人笑起来,“几个魔法师都去树林探查情况了,其中有两个魔导师,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走走起码要几天时间,这里病患太多,没有担架,一路上又没有住宿的地方,只好留在这里等着。有人去通知努加城这里的情况,等城里就派人过来了就好办了。” 夏维眼睛一亮,提议说:“路可弟弟,要不我们也过去吧,好像是等级不错但是受了重伤的魔兽哦,现在过去或许还能捡到不少宝贝。” 林淮轻轻笑起来,这种好事情怎么能轻易错过:“去就去呗,我没问题。” 夏维两拳相击,笑道:“出发!”至于弗雷迪,他早就看出来了,只要林淮开口同意的事情就等于铁板钉钉,有必要多此一举么。 那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三个年轻人是有多自信,他已经提醒过有两位魔导师大人在,这是准备和魔导师抢东西吗? 密林深处光影稀疏,路况愈发复杂,很多时候跟前都是比人还高的密实的灌木,空旷易走的地方也被柔软的落叶层覆盖,空气潮湿阴冷,风吹在脸上留下几分湿气。 魔兽的嘶鸣若有似无,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偶尔伴随着强大的魔法暴动,又很快消失,留下更加微弱的气息。 又一阵更加强烈的魔法波动袭来,隐隐能看到各种颜色混乱一片的光芒,风平浪静之后,夏维对林淮自荐道:“别怕,有危险躲到我后面,我宽阔的胸膛可以接你遮风挡雨,我有力的肩膀可以为你撑起半边天。” 林淮汗了一把,这种说辞听着浑身难受,还没开口,就听到弗雷迪问道:“齐尼亚城里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追你?” “当然是——”夏维噎了一下,“当然是因为我魅力太大,甩都甩不掉。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老太太一样爱聊这种事情了!无聊!闭嘴!” 弗雷迪威胁道:“你安静我就不提。”意思很明显,要是夏维继续废话下去他还会不停问这个问题。 夏维气愤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林淮的目光奇怪地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难道弗雷迪知道些什么隐情吗? 拨开最后一重树木,视野顿时开朗,前面是一块被夷平的空地,树木连树桩都半点不剩,有方向的树冠上方火焰燃烧得正旺盛,还有的只剩下半截,他们这边保存地比较完整,但也能听到火苗灼烧木头发出的噼啪声。 四个魔法师、六个战士还有一位弓箭手正和两只魔兽对峙缠斗,地上三三两两的躺着不少人,角落里还有两辆被粉碎的金属囚车,大概就是用来装载两只魔兽用的。 努加城百年难遇的盛会,珍品绝不会少,恐怕这两只魔兽也是有人费尽心力运来的,没想到还有力气突然反击。两只魔兽一只八级刺甲蛇、一只八级裂风豹,双双剩下半条命,连站立都变得万分困难。 林淮想走出去,被弗雷迪和夏维拉住了,按着他的头蹲下来躲在草丛里。夏维轻声说:“等等再出去,我们是来捡便宜的,又不是来应战的。有便宜不捡的是傻瓜,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头脑。” 这家伙骂人,可惜现在紧急状况又不能反击回去,林淮虎着脸盯着前面的战况。 “嗷!”夏维突然叫了一声,不过他为了防止自己出声用手捂着嘴巴,声音闷在喉咙里,听不明显。 林淮奇怪地看过去,却见夏维的脸忽青忽紫地盯着弗雷迪。林淮悄悄转过去问弗雷迪:“你做什么了?他怎么突然惨叫。” “不许说!”夏维咬牙切齿说道。 弗雷迪莫名地看着夏维,眼神放空,好像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木系魔法师对魔法元素的感应最强烈了,你隐藏的那点本事可瞒不过我!”夏维愤然。 “哦,那太好了。”弗雷迪闻言,淡淡地笑起来。 立时,林淮看到夏维背后多出三个冰骷髅桀桀笑着把冰冷的爪子向夏维的衣服里面倒冰沙。林淮看着就觉得自己冷出一身鸡皮疙瘩。 夏维嘟囔着,“说了一句话而已。”背后的几只骷髅倒冰的动作更纯属速度了,无力投降道,“最傻的是我,成了吧?你再这样我就咆哮了,到时候非出去大打一架不可。” 弗雷迪挑眉,打个响指,冰骷髅消失不见。 夏维终于能喘口气了,揉了下冻得发痒的鼻子:“我一定要离你们俩远一点。” “那最好不过。”弗雷迪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夏维话音未落就立刻回答道。 另一边,精疲力竭的两只魔兽再次发动魔法风暴。 这一次魔法风暴来得比前面每一次都猛烈地多,风声大作,空中电闪雷鸣,红色的天空仿佛要压下来一般,血腥的红色旋成诡异的漩涡!漩涡中心像是炮弹口一般,疯狂地向地面发射魔法炮弹! 直面魔兽的魔法师们神经绷紧,快速吟唱魔法咒语,在几人面前建起厚实的防护壁垒。 体力耗尽的战士们只能坐在地上,他们全身脱力,弓箭的手指也被磨破一层皮,鲜血直流,交战中所有的箭矢都已用得精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次绝对是两只魔兽的最后一击,只要捱过它们发威的时间就胜利了。关键是,两只魔兽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来挑战两只魔兽可不是出于树林外人们安危的考虑,冒险只是为了最后的盈利,撑到最后才是大赢家! 弗雷迪和夏维也不敢松懈,抵挡八级魔兽的全力一击可不轻松,用最快的速度,相继输出魔法力在周围建起重重冰壁、木垒。 两只魔兽的主要攻击对象不是他们,落下的余波透过厚壁,耀眼的光芒让林淮忍不住闭紧眼睛。弗雷迪和夏维再次结出两层防护壁。 林淮无法想象,那支气势已弱的队伍会是怎样无法承受的情状!不过既然出来混就要随时做好丧命的准备,没有这种觉悟,就不要做冒险的事情。 第041章 对战 时间流逝格外缓慢,弗雷迪和夏维两人多次加厚防护壁,也无法制止防护壁的剧烈颤抖。外面的声响一阵比一阵来得强烈,火焰灼烧树木的焦味愈发浓郁,黑色的烟雾蔓延得迅速,上空浓烟缭绕,看不清景象。 林淮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被呛到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弗雷迪腾出一只手,把紧盯着正前方的防护壁做出守备姿势的林淮拉到身后:“上面烟味太重,你蹲下来休息一会儿。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嗯。”林淮顿时没有了心理负担,依言放松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认真释放魔法的弗雷迪,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夏维朝着弗雷迪投去鄙视的目光,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抄袭他的创意,凭什么他说这话就要被威胁,凭什么他就不能对路可弟弟说我会保护你! 一声爆炸性的巨响之后,四周陷入沉沉死寂。 “结束了吗?”林淮抬头问道。防护壁遮挡了视线,不清楚前方的具体状况。但空中烟雾缓缓散开,依然是灰蒙蒙的,比之先前的稠黑色已经干净了很多,漩涡般的炮弹口消失不见,只余下如平时一样的红色天空。 “应该没问题了。”夏维正想撤下魔法力。 弗雷迪却道:“等等。” 闻言,夏维有些奇怪。他明明用精神力探测到前方没有活物存在,但弗雷迪肯定不会毫无根据地说出这种话。这次换做释放魔法感应力,他是天生的木灵体,对魔法元素的感应细致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挖掘出来。顿时出言骂道:“居然藏着一个暗系魔法师?想分我们的一杯羹,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林淮明悟。 来人恐怕不仅是一位暗系魔法师,还是暗系魔法引申出的亡灵魔法系别。亡灵法师对精神力的操控格外灵活,他们隐藏精神波动的能力是其他人都无法相比的,而且他们操纵的亡灵生物都是没有精神力的死物。 只在精神力强度方面修为颇高的他,自然无法发现故意隐藏气息的亡灵法师的存在。 弗雷迪目光凝重,大喝一声道:“爆!” 语音刚落,冰壁和木垒一同爆裂开来,他和夏维输送魔法力制成的壁垒是冰与木相互缠绕而成,冰壁爆炸,木垒也保全不了。 就在壁垒爆裂的同时,弗雷迪快速吟唱魔法,仿佛有无数连环箭弩一起发射冰箭,箭如雨般将前方五六个亡灵僵尸射成冰渣! 一边拉着林淮往旁边飞快地避让。夏维也察觉到危险,他没有弗雷迪的武技身法,只能扑到在地,顾不得地上的荆棘灌木,滚了几圈——亡灵骑士从天而降,骑着黑色铁皮包裹严严实实的骏马铮的一声,落到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手中长枪绕了整圆,枪头尖锐凌厉,被擦得闪亮。 “这次真是幸运,居然被我碰到一个少年天才的人物。”亡灵法师看到弗雷迪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但解决了僵尸,还是躲过了骑士的追击,漫不经心地鼓着掌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你们还小,不知道贪心也是要限度的,可倒霉的是,这一次我要给你们的教训会让你们把悔恨带进地狱。” 在四十几岁看上去已经苍老无比的亡灵法师口中,说弗雷迪他们还小也不显得奇怪。夏维拍拍身上的灰尘,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将地面有杀伤力的植物换成了柔软的棉絮,可就狼狈了,轻蔑地看着大言不惭的亡灵法师:“说的好听而已,是生是死还未必。你这个无耻老头也不过就是魔导师的程度,有什么资本叫嚣!” “暗系,这就是我的资本。”亡灵法师也不介意夏维老头子的称呼,在他眼里,前面的几个人都是他下一批制成亡灵生物的最好材料,对自己的材料善意和蔼,是亡灵法师一贯的作风。 就魔法系别而言——火系最适合大范围进攻,风系速度最快,土系防御最强,木系感应力最敏锐,光系治疗净化的能力在所有魔法系别中独此一家,空间系起初是鸡肋,越往后攻击防御出其不意防不胜防,暗系破坏力最大。 就单挑而言,暗系最强是所有魔法师都不可否认的事实。 “一把年纪看不清现实情有可原,真以为暗系世界第一,理论终究是书上讲的,老头子果然是最迂腐的生物了。”夏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旧事,无差别攻击道。 “只是嘴硬而已。不过我喜欢,鲜活的生命制成的亡灵生物最可爱了。”亡灵法师一脸皱纹挤在一起,微笑道。 弗雷迪根本不听两人无聊的对话,释放魔法力,虚空扩散出层层波纹,几只骷髅手持大刀一股脑地冲出来,就要戳到亡灵法师的屁股! 守在亡灵法师身边的亡灵骑士速度更快,抡起长枪,三下五除二便将骷髅打成碎片。 “原来你还是双系魔法师?”亡灵法师兴致更高了,“我一定要收了你,完美的生物,无论外表和能力都让人无法不动心,完全符合我的美学标准。” 弗雷迪看着那人,脸色从未有过的肃穆,这种夸奖可不会让人觉得开心,冷声说:“亡灵法师中的败类不可原谅!” 又一群僵尸向他们这边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都留下深绿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僵尸群的个子相仿,身材瘦小,这模样能轻易辨认出它们在成为僵尸之前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骷髅级别向上,必须以活物转向亡灵生物!也就是说,这个亡灵法师,为了自己的力量,为了他所谓的亡灵生物的美感,残杀了一群小女孩! 亡灵法师看到弗雷迪又召唤出十几个铁制骷髅,将他团团围住,忍不住笑起来:“只会使用骷髅的亡灵法师吗?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以为骷髅的升级意味着亡灵魔法的升级吗,骷髅终究是骷髅,是最低级的亡灵生物。说你也是亡灵魔法师,真对不起这个称号,长这么大还不懂亡灵魔法师的觉悟吗?天真的年轻人,我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好像的人了。” 弗雷迪嗤笑一声,并不答话。 亡灵法师又道:“看你这眼神,难道也相信世人对亡灵魔法师的那套说辞——邪恶,卑鄙,歹毒——所以才不主修亡灵魔法吗?” “喂喂,什么事世人的说辞,我可没有这么想过。”夏维立刻摆明自己的立场。 “我没有和你讲话,不懂礼貌的小鬼!”亡灵法师指挥亡灵骑士向夏维冲去。 夏维“呀”地躲到了弗雷迪身后,一边叫着:“救我!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哎!”说着抱住林淮,作瑟瑟发抖状。 林淮一把推开他,这家伙间接性发疯已经到了不顾时机的地步,和他在一起真是鸭梨很大。 “夏维。”弗雷迪突然开口。 “啊?”夏维莫名抬头。 弗雷迪深吸气:“保护好他。”说罢便大步走向前方,拔出长剑正指着亡灵法师,颔首道,“有我对付你足够了,你最好别分心,否则连怎么死地都不知道,到地狱只能成一个笑话。” 亡灵法师嘻道:“大言不惭。”从刚才弗雷迪建立防护壁的魔法力就能看出来,不过是魔导师都不到的程度而已,而他就快进阶大魔导师了,这种等级差距有绝对的压倒性,是天和地的区别! “试试便知。”弗雷迪淡淡地说。 十几个铁制骷髅同时向亡灵法师冲去,亡灵法师身边的亡灵骑士轻松地一敌十,长枪所到之处,骷髅皆被拦腰截断。正如亡灵法师所说,骷髅毕竟是骷髅,在高级亡灵生物面前,完全没有抵挡的力量。 弗雷迪与另一个亡灵骑士交战,他战士的身份显示的淋漓尽致。相较于魔法,弗雷迪本就在斗气修炼上更胜一筹,距离武圣只剩一步之遥。而亡灵骑士最厉害的每一击有喷吐出的亡灵气息对弗雷迪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同为暗系,不仅是免疫,更能化对方的暗系元素为己用! 亡灵法师知道不妙,没想到一个魔法师在近战方面也如此厉害。另一个骑士加入战斗丝毫不占上风,亡灵骑士制作不易,唯二的两个骑士都无法取得胜利——亡灵法师冷眼看着残忍地笑起来,他浑身阴气环绕,又放出一群僵尸阻碍弗雷迪的动作,开始念出一段漫长的咒语。 “等一下。”看到夏维也想加入战局,林淮制止道。 “那个糟老头的下一招肯定不得了,你确定让他使出来吗?”夏维停下攻击准备,不解地看向林淮。他的攻击力虽然真的很不怎样,魔导师的程度至少能拖住一段时间。 林淮摇头:“他不会希望你出手的。”弗雷迪先前揽下这次战斗,就代表他想一个人撑完全场。 “无聊。”夏维哼了一声,但也不再动作了。 一声剧烈的嘶鸣,空间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口冰冷的黑色雾气喷薄而出,一条骨龙撞破虚空飞了出来。骨龙有十几米长度,大口一张,吐出黑色的气息,气体所至之处,草木尽化成灰烬! “我也算运气不错才能有幸得到这条骨龙,即使是法圣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为了你我把看家宝贝都拿了出来,就算死你也能瞑目。”为了召唤骨龙耗尽魔法力,此时他只能虚弱地喘着粗气,不过已然胜券在握的得意让他语气高昂不少。 第042章 收获 弗雷迪握紧银质长剑横放在身前,默念魔咒,冰雾从剑间扩散开来,聚集成一只冰之白虎。白虎身躯庞大柔韧,雪白的皮毛没有一丝杂色,额头一道浅蓝色的印记,宝蓝色的眼睛仿佛纯粹的晶石,白虎仰天长啸,吼声竟盖过了黑气萦绕的骨龙。 弗雷迪指挥白虎与骨龙交战,白虎动作轻灵,力道却是猛烈至极,一个跳跃便咬上骨龙的脖子,骨龙摇晃身躯,意图把白虎甩下去。 弗雷迪也不甘落后,唤出白虎几乎抽空所有的魔法力,但他战士的身份还在,斗气加身,径自冲向虚弱的亡灵法师,擒贼先擒王! 亡灵法师此时一点保护力都没有,只凭这条骨龙绝地反攻,骨龙自然不是只会攻击的无脑之物,挑过头拦截住弗雷迪,巨大的尾巴横扫四合,喷吐黑色腐蚀性气体,妄图将弗雷迪和白虎一次解决。 夏维乐滋滋地盘腿坐在铺成的草褥上,看得津津有味,又从空间戒指掏出一盘做工精致的糕点和一壶红茶,边吃边喝,好不惬意。察觉到林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把盘子推到林淮面前:“要不要,不要的话我都吃完了。” 林淮舒出一口气,原来一点紧张的心情被夏维这般放松的姿态搞得半点不剩。先前明明是他急着参战,发现自己其实是闲人一个之后整个人气势完全消失殆尽。不说弗雷迪有多少本事,能否抵挡得住,好歹还有他们两个在,亡灵法师怎么也讨不到好处。 “真不吃?味道很好唉,上次在齐尼亚城——”顿了一下,后半句被模糊带过,又说,“反正很难得,错过就没了。” 林淮摇头,也跟着坐下来,防止余波冲击,两人特地跑远了,挑了一个能看清前方战况又相对安全的地方:“这么美味又难得的糕点,你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 “年轻人,这点本事根本赢不了我,你还是乖乖认输的好。很久没看到圣灵的存在,真是让我既意外又兴奋啊!”亡灵法师呵呵一笑,骨龙腾空而起,急速向弗雷迪的方向俯冲而下! 弗雷迪与白虎对视一眼,骑在白虎背上迎上骨龙! 仿佛两只炮弹在空中相遇轰然爆炸,光芒暴涨,黑白色的烟雾自相接之处陡然扩散,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一切消失于平静。 “靠啊,禁咒,是不是疯掉了!”夏维破口大骂,要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把空间戒指里有用没用的东西统统扔出来筑成加厚型的防护壁,否则一定直接被炸成骨灰。 “过去看看。”林淮的手握成拳,发觉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心脏突突跳了两下,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极力暗示自己快冷静下来,咬紧下唇就往弗雷迪那边跑。 “放心,没事的。跑这么快我跟不上。”夏维揉了下鼻子,话没说完,林淮已经没了踪影,咬牙委屈道,“居然真的没等我!”想想又加了一句,“太过分了!“林淮跑到那边只见到一地狼籍。 地面上焦黑色的粘稠物质和冰渣混合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树林的景象,简直是爆炸后的化工厂。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地面太滑,稍不小心就能摔个狼狈,视线清晰度极低,林淮走了几步,就感觉脚腕被人抓住了。 弗雷迪全身脱力地坐在地上,长剑插在泥土里,轻声道:“我没事。” 林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轻了,悬着的半颗心才落到地面。也不想问那位亡灵法师的事情,蹲下来想扶住弗雷迪离开:“这里都是烟雾,换个地方把伤势检查一下。” “也好。”弗雷迪把一半重量交给林淮,其实他根本虚脱得浑身酸软,仍是使出最后的力气,给林淮减少负担。 林淮看出弗雷迪的小动作:“其实你可以再重一点,不要小看我。” 弗雷迪嘴角微微弯起:“这样就很好。” 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才发现弗雷迪半个手臂都是紫黑色,胸口也有不少伤口,隐隐有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伤口周围,阻碍伤口凝合止血。黑色雾气就是暗系魔法元素,帮博格导师疗伤时就见过一次。 弗雷迪和那位导师大不相同,他本是就是暗系魔法师,待得自己魔法力稍稍回复一点,将魔法元素重新吸收。那位亡灵法师的级别毕竟比弗雷迪高出不少,魔法元素的吸收速度格外缓慢,看上去几乎没有进展。 “到底有没有用啊!”林淮皱眉。 “很快就好。”弗雷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按照这种速度下去,这个所谓的马上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想到空间里的那几个水果,林淮眸光闪了闪,终于把眼睑垂了下去。有时候真的会鄙视自己,当时初生牛犊,能不管三七二十一,靠着一股义气和报恩的心去救人,现在自己能力强大了,反而在有的事情上退缩。 弗雷迪察觉到林淮的分心,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揉搓着林淮浅蓝色的头发,手指从柔软的发际穿过,察觉到其中的温暖,忍不住把头发都打散了:“心情好一点,我好得很。” “我当然知道。”林淮护住头部。头发又乱了,他是多怀念从前短头发的日子,每天早上起来只要用手简单地顺两把就好。 魔法元素消失得越来越快,不多久,伤口处流出的血都是鲜红色。起初魔法力稍有恢复,按照之前的经验判断达到能力勉强控制魔法元素的程度,后来才发现,那一点魔法力根本无法稳固,还在不断地加大变强。他心里一动,继续耐心积蓄魔法力,最后速度和强度都比之前成倍增加。 这就是大魔导士和魔导师的区别吗?这一战可谓破釜沉舟,成则更进一步,败则就此结束。幸而赢得最后的胜利,同时突破了魔导师门槛。 林淮从小背包里倒出一堆魔法药剂,也不用看药剂瓶上的标签,闻闻味道就知道些微的不同,消毒包扎,一套动作下来根本不用停顿。这么多年的医师可不是白当的,曾经让他头疼的问题如今不过是小菜一碟。 弗雷迪看着在他身上不停动作的林淮,安静地闭上眼睛。他其实很不习惯有人离自己太近,不过,要是这个人是林淮,好像没有什么不可以,不管是什么事情感觉都一样的安宁温馨。 夏维跑到混战的地方找到躺在地上的亡灵法师。 法师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沼泽般的泥土里,一张脸被冻得青肿,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夏维把他拖出来,将他的衣服统统脱光,一般来说魔法师身上多少都有宝贝,这个魔导师看来喜欢打家劫舍,肯定更多。果然翻了半天,在内衣兜里找到一个空间戒指。 夏维还没来得及探查戒指里有些什么东西,就感到耳畔一阵凉风吹过,戒指不见了:“谁偷了我的戒指!”夏维爆发了,他累了老半天难道一点报酬都不应该有吗? 林淮和弗雷迪在一旁研究骨龙。 弗雷迪不喜欢把鲜活的生命制成亡灵生物,最多能接受战败者的献祭。有人把完好的骨龙送上门来,定没有弃之不要的道理。 “你们有没有看到像风一样的东西,呼的飞过去了。”夏维向林淮两人描述他的遭遇。 林淮困惑地眨了下眼睛:“没有啊。” 弗雷迪抬起头来,沿着夏维做手势的方向看过去,半天下了定论:“你眼花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拿到那枚戒指。算了,你们还是研究这种丑毙了的龙好了,就知道你们也不会注意。”夏维插腰谨慎地看着四周,“我看这里很不对劲,也许还有别的人暗中盯梢,你们加快速度。我去看看还没有别的东西落下。” 说罢,又跑去检查两只八级魔兽,魔兽经过这么一闹肯定活不成,但是到八级这种等级的魔晶,他自己收藏的都很少。等他想挖出魔兽的脑袋,却发现外面多出一个洞,魔晶消失了! “不对,这里肯定有问题,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夏维飞快地跑到林淮那边,拉着他们就往外面跑。 “怎么回事?”弗雷迪还没把骨龙组装好,原来的战斗中被打散了,还差最后的尾巴没有拼接完全。 夏维寒着脸不肯说。木系魔法师战斗值不高,同阶挑战已是极限,为了魔导师的尊严,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胆子很小的事实。 “好吧,那我们先把这里处理好。”林淮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暗系魔法元素如果不处理干净,这里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生命存在。 “好吧。”夏维勉强答应了。 弗雷迪把剩下的部分迅速拼好,不得不说,和林淮在一起干活速度会慢很多,一个人果然效率大增。 夏维大面积释放木系魔法,木系魔法没有净化作用,却能让植物将暗系魔法元素驱逐出去。 弗雷迪将游动的暗系魔法元素全部吸收。成了魔导师之后,容纳魔法元素的程度比之前大了太多,完全不是问题。 林淮用光系魔法药剂将受害严重的地方处理好。 三人忙碌了半天,终于把一切搞定。 最后,夏维又重新让大地长出了小树苗,焕发出勃勃生机。 原先的几帮人看到两个暗系魔法师混战便抢先离开了,他们虽然贪财,却也不想死。匆忙之间一些东西都忘了拿走,夏维为了安抚自己的心,把剩下的不管值不值钱的都搜刮走。 林淮看到夏维奋然的模样,摸了把后脑勺。空间里坚强鼠正枕着亡灵法师的空间戒指睡得香甜,肚子涨得圆溜溜的,两个八级魔兽的魔晶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消化掉。 第043章 邀请 三人出了树林,努加城还没人过来。算起来,到城中通报的人即使有魔兽代步,再等到城中派人来,起码也得一两天的时间,再等一两天就好了。走到城中速度再快也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在等和走之间,三人不约而同地找了位置休息。 郁郁寡欢的夏维变出一个超大型的茅草床垫,一个人享受去了。林淮立刻囧了一下,夏维果然够魄力够高调,他这一动作在场的大概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木系魔法师了。 弗雷迪和林淮都不会烹饪,到了吃饭时间,取出干粮,生火弄熟就行,两人对于吃的倒是一点不讲究,也讲究不来。只求味道不能太差,勉强下肚就心满意足。 夜里有人轮流守夜,靠着树林,随时可能有危险的生物冲出来,不得不加大警惕心。 林淮算是小孩子,分配在什么事都不用做的那一群,林淮也不主动申请,有弗雷迪在,弗雷迪的警惕心,即使是睡着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比那些一夜不睡,坚持守夜的人还要迅速。 次日一早,林淮被别人说话的吵闹声惊醒,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弗雷迪正在冥想修炼魔法,早晨天凉,露水落在他身上,把里衣浸湿了。 林淮没打扰他,裹紧外衣把坚强鼠召唤出来暖手。坚强鼠肚子像是怀胎三月,可惜摸上去硬硬的,林淮嫌弃地用手指弹了几下,坚强鼠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原地打了个滚,又睡去了。 “路可弟弟,你居然喜欢老鼠!咦?好像有点眼熟。”夏维终于重新精神抖擞,他在乎的不是戒指里的东西,只是到手的东西被抢了单纯觉得憋闷,而倒霉催的连抢匪的模样都没见到,报仇都无力可出。 坚强鼠懒懒地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抢匪就在他眼前,任他也看不出来,颇有招摇过市的感觉。 夏维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伸出手指捏起小老鼠的尾巴,像摆钟一样晃动。嫌弃道:“它是不是吃太多了,这么重。” 林淮深以为然,总不能说是魔晶还没消化的效果:“它就是喜欢吃,而且什么都吃。”趁机数落坚强鼠的不好,空间里面没有它没尝过的东西,前段时间从珍妮特大婶那里淘来的一株观赏性质的花草被啃个精光,连根茎都不剩了,想到这件事林淮就恨不得把老鼠抽打一顿,到最后只是想想而已,果然没舍得。 夏维和坚强鼠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它不会是你的签约兽吧,一个召唤师只有三只签约兽,会不会很浪费?” 林淮眨眨眼,淡定地微笑,做神秘状。夏维的话他听得云里雾里,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召唤师,他总不能连专业问题都搞不清楚。这倒是提醒他非得去找到召唤师的相关资料参考一下了。 不多久,城中终于有车马队伍过来。 林淮他们爬上最后一辆车,晃晃悠悠地去往城中。 努加城不愧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建筑宏伟霸气,街道宽阔干净,来往的行人衣着打扮都时髦得多。 林淮站在城门口,各种感慨。 鹰之佣兵团的领头犹豫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弗雷迪身边,“两位大人,我想你们可能是第一次来到努加城,对这里不熟悉,我们可以为您指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需要?”当时在齐尼亚城对他们做出那么不礼貌的事情,他绝对不想为自己树立强悍的敌手,成不了朋友,也至少在落难时不会多出麻烦。 说得确实是事实,努加城在举办大型的聚会,错过其中精彩的部分就可惜了。弗雷迪没有拒绝,颔首默许了他的提议。 领头转身对佣兵团的成员们做出胜利的手势,换过郑重的表情回过头,“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诺奇,大家都称呼我鹰之佣兵队最厉害的诺奇队长——”弗雷迪皱了下眉头,诺奇看到这个小细节果断截住了他的话题,“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林淮没听到夏维废话,还有点不习惯,左右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夏维的影子,问说:“那个胡子邋遢的大个子,你看到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黄头发的家伙的吗?” “额?”诺奇噎住了,“你在说我吗?” 林淮点点头,他一向认为记人名是件麻烦的事情,做麻烦的事情必须以自愿为前提,对于一个曾经出言不逊的人他没有为他动脑的必要,“听不出来吗?我觉得很形象。” “还敢说,当心我把你的嘴撕烂!”诺奇头上青筋暴起。随着佣兵队的规模扩大,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遇事才只凭喜好,却不幸遭遇到弗雷迪这种不爱穿魔法袍、连魔法标志都不戴在身上的怪人。他手腕上被留下的黑色印记还没消失,想到这一点,顿时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刚刚又说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吗? 弗雷迪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诺奇更加飙汗,连忙道歉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脏话说久了,习惯很难改过来啊。 林淮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诺奇已是一副小媳妇状的表情,再下去,恐怕眼泪都快掉下来。 “说起来,我好像觉得你们那个朋友很像城主。”诺奇回忆道,“我们佣兵队就是在努加城的佣兵工会组队,大多数人都来自努加城,威尔伯城主偶尔露面,那种级别的厉害人物看一次就铭记在心,毕竟是法圣级别的高手,还是难得一见的木系法圣,全大陆只有这么一位。” “威尔伯是城主的姓氏吗?”林淮问道。 提起城主大人,诺奇恭敬的表情,正色道:“城主全名威尔伯?泽弗莱亚。” 这么巧。他记得夏维就是姓泽弗莱亚,是同一个家族吗,莫非夏维直接回家了?林淮不再纠结与这个问题:“天色还早,我们是不是该去什么地方逛一圈?” 弗雷迪有点走神,听到林淮问话,莫名地转过头问道:“你刚才是和我说话的吗?” 豪华的车马队伍在林淮他们跟前停下来,林淮以为是有谁过来,正想让路,却见一群侍卫服饰的人哐啷地小跑到他们跟前停下来,规矩地行礼,恭敬地问道:“请问是弗雷迪和路可大人吗?” “是这样没错。”在陌生的地方突然冒出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怎么想都觉得怪异,“你们是谁?” “城主邀请你们到府中做客,我们都是泽弗莱亚家的侍卫。”侍卫耐心解释。 林淮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感觉有点神奇。 以前过惯了简单普通的生活,后来到这个世界,索纳镇的生活能省则省,到了科里纳城只有了人们态度上些微的不同,中间遇到几个不简单的人物,也没体会到所谓的贵族和平民有何不同。 “可以问清楚你们城主为什么让我们过去吗?”虽然觉得可能和夏维有关,但不确定的情况下到别人家中很不安全,何况他们只有两个人。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好被抢的。 “你们到了便知。”侍卫不明说,含蓄地笑了一下,“车马已经备好。泽弗莱亚家的府宅里这里并不远,不久就到了。请吧。” 林淮越看越不对劲,这态度好像不去还不行了。侍卫的手已经搭在剑上,请人是这般请的吗?正想做出反抗的行动,弗雷迪却道:“没问题,我们去就是了。” 林淮不解地看过去,弗雷迪没解释,只是对他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不由自主就安定下来,好像再危险的地方有了两个人就再也不担心了。 侍卫看到后面跟着的诺奇,命令中没有这帮人的存在,但先前看到他们在熟络地谈话,“那你们要不要一同过去。” 诺奇和一帮人慌忙摇手:“我们有事要办。不是,我是说,城主没有邀请我们,就不到贵府麻烦了。” 侍卫也不多说,点点头便走了。 “大哥,我们好像遇到了很厉害的人。”一个大汉心有戚戚地走到诺奇身边。 诺奇暴怒:“你瞧不起我的视力啊,我当然知道。别看了,都给我闪开!”说着,自己大步先行离开。心里却记着林淮和弗雷迪的事情,佣兵团发展到了瓶颈,他努力这么久已经不可能再有所提升,而有了佣兵团的限制,却发现有很多曾经畅想过的事情都无法去做。 或许该想想别的出路了,早就有过这种想法,只是突然之间,这种愿望愈发强烈,激撞在心里,一刻也等不了。 到了泽弗莱亚家,林淮脑海中荡漾着一个形容词,气派。穿过长廊到了客厅,四周是金色壁纸,脚下铺着柔软的不知名动物的毛地毯,空气里飘散着清新的植物气息。 一人背身站在前方,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身,犹如雕塑般的俊美,一头金发有条理地打理好,目光坚毅严肃,和夏维类似的长相却显出截然相反的威严气质。随意地说了“请坐”也在主位坐下,“你们就是夏维新交的两个朋友?都是少年英才,一个看上去居然这么年轻?” 林淮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禁囧了一下。确实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看小,但他的年纪用年轻来形容实在夸大,明白这是个玩笑,才说:“城主过誉,就我这水平怎么也称不上英才,差太远了。” “召唤师的数量极少,每一个到最后都是厉害之极的人物,你别谦虚。” 林淮停止这个话题,法圣对很多事都了如指掌,令他心惊。 威尔伯城主调侃道:“你们别拘束,是珍妮特和我聊起你们的,她可是对你们赞不绝口。珍妮特和我的妻子交情很好,是同一个学院毕业的。听说你和夏维打了一架最后还赢了?我当时知道这件事就想见识下能打败我们夏维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是他把实力压制了和我对战的,何况最后输赢都是他一句话,我当时可狼狈了。”早知道这一架打了后续的麻烦事一堆,他当就不会冲动地发出挑战。那个裴吉仅仅是想找个办法让他消失,理由和逻辑根本不重要。 “不管怎么样,夏维能交几个像样的朋友我就放心了,整天狐朋狗友到处混,连人影都看不到。你们和他一起过来,他人去哪边了你们知道吗?”威尔伯当然知道事情的始末和夏维的实力。 “进城门之后就再没看到他,我也很好奇,以为他先回来了,原来不是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威尔伯微笑道,“他就是不喜欢回家,我就是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新来我们城里,我也该招待你们,有不到位的地方别见怪,随意就好。” “怎么会?”林淮感叹,这个法圣倒是一点没有法圣的威严,被半强制邀请过来的愤懑在谈话的过程中一点点消失不见,这种人要不就是太阴险,要不就是真如表面上那般太慈祥。威尔伯法圣既然是城主,恐怕是第一种的多,但幸好他们没有对立的可能。 从决定过来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弗雷迪突然站起来,神色沉重,看向威尔伯时却是坚毅无比:“我有事想和您私下聊,不知可不可以?” 威尔伯也楞了一下,没料到弗雷迪会有这种提议,还是屏退了下人。 林淮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儿,听到弗雷迪说“别看了,坐好!”林淮才端正坐定,私下聊都不顾忌自己了。 弗雷迪脚步踌躇,终于走到威尔伯跟前对他行了大礼。 威尔伯不急着拉他,拿起手边的杯子轻轻晃了晃,看着杯中液体打转。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年轻人,你看上去并不像会随意行礼的人。” 弗雷迪挺直脊背,默认了他的话。 “既然这样,我得好好考虑下,是不是要把你想说的话听完。如果太麻烦,还是请你就此打住的好。”威尔伯说,“你们是夏维的朋友,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让夏维失去两个朋友,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 “您放心。不管结果如何,都与我们和夏维的友谊无关。”弗雷迪很少承诺。 “那我姑且先听着。”威尔伯点头。 弗雷迪紧看着威尔伯,认真地说:“我希望您能给我小半瓶生命之水。每位魔法师晋级到法圣都会有天赐之物,据说木系魔法师就是生命之水,我希望的不多,小半瓶就好。” “你想救人?” “我的母亲,我需要生命之水救她一命。可是木系魔法师数量太少,到现在为止,我只听说过您这一位,只好突然地提起这个要求。”弗雷迪如实说道。 威尔伯放下水杯走到弗雷迪身前,虚叹一声:“你也算是个孝子,可惜,我的生命之水早在夏维小时候就用在夏维身上了。我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好,怀上夏维时已经不年轻了,夏维早产,小时候身体虚弱得很,三天两头一场大病,瘦弱得不成样子。后来我成了法圣,第一件事就是把生命之水全都喂给他——当时用得急,说实话用量没有斟酌好,因为生命之水用得过度,夏维流了几天鼻血,将皇室的御用医师都请来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也是因祸得福,倒是改善了体制,成了纯粹的木灵体。” 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 夏维现在的性格真看不出小时候会病弱到那种程度。 可是,弗雷迪呢? 林淮看向弗雷迪,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悲,直直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抱歉,这件事帮不了你。说实话,如果真的有我也会刁难一番,最后给还是不给都是未知数,但是我既然真的没有,就不会欺骗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着想,我很无奈。”威尔伯走到弗雷迪身边,语带忧伤的说。 弗雷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没事,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您既然没有,我也只有另外找方法了。” “那么,你们先去休息一番,刚好碰上我们努加城盛会的开幕式,千万不要错过,也许能碰到生命之水的替代品。”威尔伯鼓励道。 弗雷迪勉强地微笑,生命之水的替代品哪有那么好找,毕竟成为木系法圣难之又难,天降之物岂会那般廉价:“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您的招待了。” 两人往安排的房间走,弗雷迪情绪低落,望着道路两边长势旺盛的植物出神。木系法圣的住所果然到处都是各种植物,有些林淮的海量笔记中都没有记载,也许是这个大陆分离后变异出的新的物种,也许是法圣自己的创意。 以前一直寻找木系法圣的存在,期冀有位不知名的法圣隐藏在大陆的某个角落,手中留着一瓶生命之水。现在难得找到一位,而且有了些微的交情,甚至能攀上话,终于看到希望破灭。或许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没有希望,也不会失望了。 林淮有些忧心,宽慰道:“或许真的能找到替代品也说不定。” “嗯,你说的对。”弗雷迪轻柔地揉了一把林淮的头发,轻声说。 林淮灵光一闪:“还有夏维呢,夏维是木灵体,又到了魔导师的水准,假以时日成了法圣就——”可是成为法圣不是潜力无穷就可以,多少潜力令人眼红的天才湮没在历史中,何况他们就要走了,难道能把夏维一同拽回去吗,法圣又会允许他的孩子跑到另一块大陆去吗? “你不用想这种问题,真的。”弗雷迪微微笑起来,“我希望你都知道,却不愿意你想太多。” 但是我想帮到你。 林淮在心底默默地说。 生命之水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听起来和生命力脱不了关系,不知道空间里剩下的那些果子有没有用处,脱胎换骨不代表能够起死回生,下次见到柯蒂斯一定不能忘了问清楚。 第044章 晚上是盛会的开幕式,弗雷迪神秘失踪,林淮闲着没事便跑进空间。 刚到空间,就匆匆宽衣解带跳进温泉,直到温泉的水没了头顶,在水下兴致勃勃地潜了一段时间,才心满意足地钻出来。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每次都是用精神力沟通空间观察,没有亲自进来,每次看到热气蒸腾的温泉却置身世外,都郁闷得咬牙。 洗完澡,裹着自己的超大浴巾坐在湖畔的石头上擦拭头发。 湖面倒影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色纠结地把还带点湿气的浅蓝色长发揉搓得乱七八糟,手指敷衍地顺了几把,一条丝带将长发固定好了事。果然没有这个天分,学不会梳理。不过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就当不存在,林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解决了一项艰巨的人物,惬意地躺在草丛中迷糊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头发干爽洁净,柔顺地散落在两间,固定的绳子掉到草丛里的某个角落里,找不着了,林淮找了一下,还是没看到,只能放弃。查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放心地出去了。 打开房门,却看到侍女和弗雷迪都等在门外,侍女们远离弗雷迪站着,偶尔偷偷地看一眼,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 林淮心里狂飙汗,幸好自己锁上门,玩一手凭空出现的戏法就不太妙了。在弗雷迪身边时间久了,防备心越来越弱,不知是好是坏。 侍女见弗雷迪不言语,走到林淮跟前道:“城主夫人为你们准备了崭新的礼服,小少爷要不要先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来得及拿过去细微的调整。” “城主真是用心了,连礼服都有准备。”林淮装作无意地问道,“抱歉,我睡得太死,没让你们等太久吧?” 侍女们相视看了一眼,“我们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位大人在门外等着,想要敲门却被他制止了。不过小少爷不用歉意,我们刚来而已。” 林淮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弗雷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瞥了一眼弗雷迪,见他一脸平静无波的表情,便道:“进来再说,等在外面太不好意思了。” 侍女们相继进来,四个人,将林淮团团围住。 林淮这才意识到她们过来的目的。四位都是身材高挑热辣的美女,一时手都不知道往那边放了。 其中一名浅红色衣服的侍女娇笑起来:“小弟弟别紧张,姐姐们只是想给你换衣服,如果大小不合适还要做修整,你也不想自己在宴会上不得体吧。” 换衣服前还得把衣服先脱掉,林淮更囧了,“其实——” 林淮话没说完就被弗雷迪打断了,他看也不看侍女,便道:“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侍女相互看了几眼,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知道的是两人来自科里纳,那里城风彪悍,城民们都是打仗的好手,但即使是最高层的贵族也没有所谓的贵族生活,通俗地讲,就是野蛮而粗俗。正是出于这份考虑,城主夫人才让裁缝临时赶制两件礼服,以防在参加晚宴时处境尴尬,特意嘱咐她们说要说得婉转,不能伤害到两人的自尊心。 浅红色衣服的侍女犹豫良久,还是开口道:“礼服制作的时间虽短,每位裁缝都是能工巧匠,一点没有偷工减料,按照最正式的礼物定制的,穿起来很复杂。” 城主夫人让她们好生对待是不错,可她们并不觉得两人有需要重视的地方,城主家中并不乏高手,少城主也是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听到弗雷迪的话就更不乐意了,本来就是把两人看成小地方来的不上流的人物,她们只不过来执行一项命令还要被推三阻四。她的意思很明显,你肯定不会穿,到时候还得让我们进来彼此都麻烦,不如让我们赶紧解决了的好。 林淮看到她们手中的端盘上厚厚一叠衣服,乍看上去就有很多件,浅蓝色底纹,交错纹绣着湖绿色的图案。织绣的用料相当不俗,差距不大的两种色彩在灯光下却显出两种不同的光泽,布料上鸢瑾花的图案看得分明。说来也巧,林淮在这个世界知道的第一种贵族花束鸢瑾花正是这个帝国的国花。 更重要的是,林淮看一眼就知道了,自己肯定不会穿。= = “出去。我不想说第三遍。”弗雷迪冷言道。 话语里的寒意让林淮都吓了一跳。 莫非弗雷迪还在为生命之水的事情伤脑筋?心情不好的弗雷迪果然是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是。”侍女们只好离开。 门被带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弗雷迪却是一句话不说,只是坐着。 林淮差点说出口:“我刚才在……” 弗雷迪摇头道:“我不是在问你什么,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就好。只是。”只是刚刚听说你在房间里休息便前来找人,门锁紧了,可精神力探测的房间一点生命力都不存在。若不是理智说一切都好,他差点把门撞开。后来侍女前来,等了不久,这才看到林淮。 “是柯蒂斯给我的,柯蒂斯就是那个空间法神,说送我们回去的那个。”终于说出了一半。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就不用说了。”弗雷迪温和地微笑,“我的事还没和你解释清楚,我知道你一直困惑我和博格之间的摩擦。要求你坦白,这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可以真的不用告诉我。只是。只是很多时候我会担心。”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林淮吸气道,“只是这个空间我也没有弄清楚,只知道能放一些东西进去,或者拿一些东西出来,就像是我的那个醉藤,还有我自己,然后就没了。不是很有用的东西,和柯蒂斯又不熟,他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给我——知道自己有这个东西,认识柯蒂斯也是来这片大陆之后的事情。”声音越来越低,极力把空间的作用减小到最低半真半假的一席话,也不知道弗雷迪听懂没有。 弗雷迪揉上林淮散乱的长发,“如果这样,在麻烦的时候就有了可以保命的方法,不是很好吗?” 林淮坐了下来,“是可以救命不错。” “那太好了。”弗雷迪却是放松下来,不论如何,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就好,别的可以以后再说,反正总有一天眼前的小家伙会全部告诉自己,现在的这一点权当是利息。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柯蒂斯说过,他已经是空间的主人,没有他的同意,空间会一直是他的,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即使强制的人是柯蒂斯本人都不可能。 这样的完全属于他的东西,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抢走。因为怕惹来麻烦,终于还是没有说实话。 “明明是很好的事情,怎么一脸丧气?那太好了,我以后就可以不管你,反正你有厉害的藏身的武器,遇到危险就躲起来,等我把外面的麻烦都解决了才出来,多好。”弗雷迪说笑道。 “才不好,我可不是那么胆小的人,我也很强的。”不管怎么说,听到弗雷迪完全不介意的态度,感觉舒坦很多。他们之间的默契本来就不需要顾忌太多,完全讲开了都不要紧的吧。 “还真没看出来。”弗雷迪认真打量着,最后下了结论,“不过是个小鬼,敢说自己厉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梳子把凌乱的长发打理顺当。林淮的发质很好,柔柔的一顺到底。又用缎带简单地扎起来,他会的不多,但是怎样把林淮的头发弄得简洁又舒服,他的经验不少。 又半推半就地帮林淮把礼服穿上,礼服只是按照身高标准制定的,但好在林淮人虽小,身材却是标准,几乎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弗雷迪也把自己的礼服穿好,林淮看得炯炯有神。 弗雷迪给自己脱衣服的速度真是雷厉风行,虽说都是男的不用在意太多,也不想照顾一下作为一个矮一头没发育完全的小男生已是三十岁的自尊心吗?相比较而言,自己真的算得上又瘦又小了。 “怎么,看呆了?”弗雷迪扣上最后一个搭扣,调侃道。 林淮不屑地扭头:“有必要吗,以后会比你更高更壮实的!” 弗雷迪好笑地对比了两人的身高:“拭目以待。” “等着瞧!”林淮哼了一声。 等在门外的侍女终于等到房门开启,两人不但没有预想中的狼狈,反倒是衬出了礼服的精神。 林淮个头偏小,浅蓝色长发与蓝绿色礼服和谐地融汇在一起,明亮澄净的眸子如同一汪清泉,唇边暖暖的笑意仿若清风拂面。 一旁高大的弗雷迪更是将墨色的冷硬展现到极致。 “侍女姐姐,我们已经弄好了,你们看还有需要修整的地方吗?”林淮走过去问道。 说话的还是那位浅红色衣服的侍女,她是四位侍女中等级最高的一个,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心里仍是惊讶两人的气度。这世上很多事无法伪装,实力、财富、智慧、气度,她们的眼光和城主之流的人相差太远,“不用,看上去就像贴身订做的一样,我们得去向城主夫人报备,努加盛会开幕式在礼堂举办,现在大厅里有不少美食,你们可以过去看看,真的很不错。” 看到几位侍女的身影消失不见,林淮才全身放松。 “在可惜几位侍女姐姐没帮你换衣服?”弗雷迪两手抱胸,不咸不淡地说。 林淮汗了一把,“有吃的还不快去,留在这儿多浪费?”预感说什么都不好,还不如就此打住转换话题的好。 第045章 开幕式快开始了,林淮还在大吃特吃,别人诧异的眼神被他自动过滤了,吃的时候他可不想讲究太多。在索纳镇上,克莱德管家用不少时间教过他贵族的生活方式,这里没有人认识,无拘无束总是放松的。 大厅的长桌上满满的摆放着美食,来自帝国各个地方,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味道确实不错,果酒饮料也是无限量供应,泽弗莱亚家为这次盛会准备了很长时间,每个细节都考虑得相当细致。 林淮咽下嘴里填的满满的熏肉,转过头去看向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酒杯中焰色红酒的弗雷迪,问道:“你都没有怎么吃?我可不会觉得只靠看的能把肚子填饱。开幕式肯定漫长又无聊,要不是威尔伯城主说过会有不少珍宝展出,我宁愿留在房间里睡觉。” “真是难为你了。”弗雷迪放下酒杯,“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再喝一杯酒。”林淮笑了一下,把杯中的酒水饮尽,怀念道,“这种酒果然不如记忆中的好,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忘了以前喝过的是什么味道了。” “你才多大,一副老头子的口吻。”弗雷迪拿起侍从准备好的手帕帮林淮把嘴角擦干净,又为他整理了衣襟。 林淮在弗雷迪把手帕放在他嘴角时思维就已经接不上线了,囧囧有神地看弗雷迪把一切做好,面不改色地走到前面带路,松了下领结。好像也没什么,对吧? 举办开幕式的礼堂坐落在城主府的边角,占地面积极大,礼堂的拱门外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红色的地毯从门外一直铺到最中央的舞台上。 人流拥挤,这次开幕式嘉宾极多,绅士们衣冠楚楚,女士们珠宝环绕,展示出自己最光彩耀人的一面。 城中有点身份的人都受到了邀请,无论如何,这次盛会都是属于努加城,若不是场地有限,恐怕来的人更多,这里已经是努加城最大的礼堂了。还有不少外地的贵宾,他们的身份更加高贵,礼堂里设置了三六九等的坐席,每位来宾手中拿着的请柬也略有不同。 弗雷迪和林淮没走过拱门,便有侍女跟上来,露出甜美的笑容:“两位帅气的绅士们,请出示你们的请柬。”每位侍女都受过专业指导,对每位来宾都是相同的温和态度。 弗雷迪拿出两张烫金卡片,是和衣服一同送来的。 侍女礼貌地接过去,请柬的边缘印着座位号,乍一看只是为了装饰而画上去的花纹图案,“请跟我来。”说罢,将他们带到中间稍偏前的位置,这里是招待比一般客人更重要一些的人,“请耐心等待,有任何需要可以对侍者们说,我们都很乐意为您效劳。” “麻烦了。”林淮谦和有礼地将侍女送走,伪装出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见没人注意,手把脸上的肌肉揉搓松软,轻松道:“终于走了。” “吃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注意这些,因为有美女姐姐在旁边?”弗雷迪调侃道。 “我这是礼节!”林淮不满地反驳,“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知道。”弗雷迪显然不信他的说辞,逗趣地微笑。 “作为绅士对女士应有的礼节。”林淮窘迫地补充,也是让步。他对美女向来没有多少抵抗力,当年发现女友脚踏两只船之后,自己开始反省更加奋进的同时,潜意识里也对美女保持安全距离。愈是生疏,林淮的态度愈是礼貌。 两人来的时间已经不算早,但显然很多贵客们总喜欢姗姗来迟来来凸显自己的地位崇高。林淮和弗雷迪一通胡侃,总是自己被调侃的时候居多,不过总算打发了时间,礼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开幕式快开始了。 “好久不见,小路可。” 听到熟悉的语音,林淮诧异地转头看到了医师公会的会长珍妮特。 “会长!”林淮连忙站起来。 珍妮特不满意地抱怨:“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叫我会长了。还说有空回去看看,我才不相信呢!” “大婶好。”林淮改口,珍妮特才缓下表情。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早知道也是来努加城就一起过来了,听说半路上遇到不幸的事情。”珍妮特笑道。 “其实还好。”林淮没有多说,“要不是托大婶的关系,我们恐怕连泽弗莱亚府宅的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谈在这里看开幕式了。”的确,正是因为珍妮特和威尔伯城主夫人的通信中,毫不吝啬地赞赏两人,也不会让夏维提起兴趣进而成为朋友,更不会受到城主的亲自接待。 “客气什么。”珍妮特笑着,“弗雷迪也不错,几天不见,长得更沾花惹草了哦?”珍妮特和弗雷迪对话不多,除了正事就是语带不快的类似话题。 弗雷迪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坦然道:“谬赞了。” 珍妮特哼了一声,抬头时刚好看到一行人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为首的女子一袭鹅黄色长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束腰的设计显出姣好的身材,面色冷漠,也不看在场的人径自向前走去,高高昂着的头愈发显出高傲的气质。 珍妮特眉角微挑:“海罗公主下到了,大概是今天最高贵的客人了。”对林淮笑了下,又道,“你知道吗,这位海罗公主可是夏维的未婚妻,婚期被夏维一拖再拖,这次跑掉恐怕和海罗过来脱不了关系。” “夏维居然有未婚妻?”林淮诧异。他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一点看不出来。 “婚事订下来两个孩子都还小,和你当初来我们科里纳时差不多的年纪,当时他们的关系可好了,整天一起到处疯玩,时间过得真快。”语气中颇有感叹而无奈的味道。 林淮缄默不语,中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作为一个一无所知的外人,他不想随意下结论。 “我先去和公主殿下打招呼了,祝你们看得愉快。”珍妮特止住话题,听林淮回说“你也一样”才笑着走上公主的方向。 科里纳城前一任医师公会的会长调入帝都后成为皇室的御用医师,珍妮特刚到科里纳城给还是一名普通医师的前会长做过副手,感情颇深,后来因为他认识帝都不少名门贵族,也知道很多事情。 “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公主我们可能遇到过?”林淮悄悄问弗雷迪道。 弗雷迪兴致缺缺,“你觉得每位漂亮姐姐都很眼熟?你年纪太小了,想这些不合适。” “是感觉,感觉!”林淮强调,“你能不能停止说我和美女姐姐的事情,你已经提过很多遍了。我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想法!” “提过很多遍,有吗?”弗雷迪思考,“你记错了吧。” “不想和你说话。”林淮扭过头去,搜索记忆,他肯定绝对和公主殿下有过交集,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公主距离两人的座位颇远,身边围着各种打招呼的人,威尔伯城主和他的妻子也在。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名堂,林淮便失去了兴趣,本来就是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的事情,还不如自己睡觉来的舒服。 开幕式和想象中的一般无趣,冗长的演讲之后换上另一个人开始又一番平淡的讲演,林淮昏昏欲睡,弗雷迪小心给林淮调整了位置,把他半个身子拥在自己怀里,希望能睡得惬意一些。 还没完全睡着,感到弗雷迪的动作,林淮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弗雷迪比僵硬的椅子可爱多了。 海罗公主款款走上中心舞台,跟在海罗公主后面的侍者们手中捧着三个装饰精美的盒子,对刚刚做完演讲的威尔伯城主道:“威尔伯伯父请稍等,我有话要说,也请伯父在此做个见证。” 威尔伯有些诧异,计划里没有这件事情,甚至海罗根本不需要上台来:“公主请说。” 海罗看着人群,朗声说:“夏维,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这里,但是,下面的话即使你不在我也要和所有人宣布。” 人群一阵哗然。海罗公主的话提醒所有人注意到夏维不在场的事情,而他们两人定下的婚事却是全城皆知的事实,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提起过,差点被遗忘。如今听到公主在这样的场合说起夏维的名字,不由得翻出旧事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海罗?”威尔伯不可思议。 “伯父,对不起,我和父皇以及母后提起过这件事,如果我尽力了还是不行的话,带来的手谕便生效了。虽然很唐突,但是很抱歉,父皇也责备过我,但是我还是想自己说出来,在努加城这么多人面前。”海罗向威尔伯鞠躬,后面的侍从把盒子里的手谕取出来,交到海罗手中。 威尔伯点点头,默认了她下面要做的事。 林淮听得奇怪,迷糊地睁开眼。 “醒了?”弗雷迪问说。 林淮没说自己一直不曾睡着,“我知道她哪儿看得眼熟了,她不就是当时在齐尼亚城,追着夏维跑的那个女孩子吗?没想到她居然是公主。”前一次看到时一身天蓝色的魔法袍,把夏维吓得落荒而逃,本以为不会再遇见,未料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尽管两个人两种风格差距颇大,林淮还是认了出来,“你一点都不惊讶?” 弗雷迪微笑道:“无意中听到一些。” 第046章 “夏维,我们的婚约就此结束了。父皇的手谕就在这里,如果这是你一直想要的,至少你的愿望成真了。” 海罗语速缓慢,注视着正前方的大门外,想要等到某个人影出现,可门外终究空荡荡的,台下一时静谧无比,一点惊叹声都没有。海罗最终自嘲般笑了下,声音哽咽道,“你不用再躲着我了,你自由了。” 来客震惊非常,为了庆典而来,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 也许海罗公主脸上的悲伤过于沉重,没有人在此时说出一句话。心里却都想着,夏维这事做得太过分,竟然把公主殿下甩了,甚至让深深爱着他的公主向她的父皇讨要结束婚约的手谕,这是多么无情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威尔伯倒是有了心理准备,或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倒是威尔伯夫人感动地留下泪水,匆匆走到台上,对威尔伯恨恨说了声“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又把海罗拥在怀里,同情道“孩子,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海罗眼角泪水氤氲,连连重复:“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夏维他不知道珍惜,他没有这个运气娶到你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威尔伯夫人只能叹息,“我亲爱的海罗,你值得更好的。明天会好起来的,忘掉这件事吧。” 真像是设计好的剧目。遇人不淑的公主殿下在经历一系列情伤之后,终于忍痛割爱,放心爱的人自由。即使到最后,爱人都没有前来,留下一个在人群中也万分孤寂的身影。 “要是这时候有一支箭从外面射进来,穿过那位公主殿下的胸膛,然后绝望的夏维不甘地现身,抱住公主深情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亲爱的,其实我是爱你的——那就唯美了。”林淮压低声音,在弗雷迪耳边偷偷说。 “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东西。”弗雷迪失笑,忽而正经道,“我有事要说。” 林淮还在看戏似地盯着台上,弗雷迪又强调了一声,“很重要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在这种场合说不合适吧。”注意力还没转移到弗雷迪身上,随口说道,发觉到弗雷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仅仅是冷静与沉默,只好微笑,“既然很重要的事当然要听了,场合和时间都不重要。” 弗雷迪拿出一晶石,淡紫色晶石被雕刻成迷你版人物的形状,而这原型明显就是自己。林淮摩挲着手中的晶石,圆润光滑,没有刚刚雕刻好的棱角与粗糙,也不知脑子里断了哪根线,林淮脱口就说:“好啊,你偷看我。说吧,看了多久才能刻得这么像!” 弗雷迪快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噎住了。 林淮发觉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囧了一下:“不知道你还有这门手艺,很厉害。” “嗯,小时候父亲教我的。”本来没想这么早送出去,或许得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看到夏维和海罗的结局有感而发。弗雷迪不再提及这件事,“要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了。”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生是我的雕像,死曾经是我的雕像,总之就是我的东西了。”林淮把晶石塞进怀里,弗雷迪眸色一闪,转过头去了。 林淮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晶石散发着比体温略高一点的温度。 这是一块混合性质的晶石,充满了火、暗、风三系魔法元素,天然的魔法石因为其可雕琢和数量稀少的缘故,比魔晶更加昂贵。弗雷迪卖掉那两只来努加城路上遇到亡灵法师时虚弱而亡的八级魔兽,掏空身上珍藏的魔晶才买下拳头大小的晶石。 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林淮,相处这么久,除了当初的一本关于精神力的书籍——最后还了回来,好像没送过礼物。他向来不看重物质上的奖励,但是顿时就感觉可惜,留下的实物可以成为同处那段时间的回忆,如此珍贵。 魔法力化而为坚冰刻刀,一削一切仿佛脑海里构思良久,半天时间已然完成。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礼物,远不及空间宝贵,却温暖到心扉。林淮假想着弗雷迪坐在桌前缓慢而细致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刚自己说起的那句话,即使知道也许其他人不曾放在心上,也觉得窘迫无比。 顿时突兀地站起来,感觉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又匆匆坐下。 “你怎么了?”弗雷迪莫名。 林淮笑道:“想出去转转,气氛让人心情不好。”自从海罗公主说出解除婚约之后,开幕式一直没有进展,人们显然也不着急,名门贵族的八卦新闻更让他们能提起兴趣,何况,还牵涉到皇室中人。 弗雷迪提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在这个时候这种心情,一起散心的提议最让他心里堵得慌,他可不会脑抽答应。林淮摊手:“这时候大概是城主府上最安全的时间了,出去透会儿气就回来,很快的。何况两个人也太显眼了,不大合适。”不等弗雷迪的回答就闪身出去。 林淮很喜欢城主府中的感觉,树木繁盛,花草葱茏,空气清凉爽净,飘着淡淡的香气,让他有种在空间里散步的感觉。 安全保障,重要的路上都有护卫,林淮便绕着护卫走,所到之处愈发人迹罕至。城主府宅本就极大,又到处长满花草树木,夜色正浓,四周没有一点灯火,林淮很快发现,自己迷路了。 正准备选择最傻的解决方式,求救,只要声音够大,在夜里就能轻易地传出去被守卫的护卫听见,求救是最简单易行的方式了,忽然心里一动,拨开一片灌木丛,沿着羊肠小道走了不远,果然在一块水池边看到靠着树坐在地上的夏维。 林淮犹豫该说些什么,夏维已经转过头来,说笑道:“没想到第一个到这里的人是你,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有幸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就立刻娶她做我的妻子。可惜了。” “幸好我不是,否则走错一步就被定下终身岂不是很可怜。”林淮被这话渗到了,故意捉弄道:“你知不知道刚刚礼堂里发生什么事?”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呗。”夏维站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夜里露水重,却沾了一口污泥,“竟然一直傻坐到夜里,肚子饿死了。” “本来就是商量好,我说服她的父皇解除婚约,剩下的都由她来解决。她就是这样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赢面。”夏维把手洗干净,自嘲道。 “可她看上去很喜欢你的样子。”台上梨花带雨的模样可不是靠眼药水做的效果,如果不是演技过于逼真,就是动了真感情。珍妮特也说过,两人青梅竹马,小时候感情极好。可听夏维这话,仅仅是一场交易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夏维轻声叹道。 “真不是你甩她的?” “甩?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涉及到占有帝国八分之一面积的大城的城主、大陆唯一木系法圣的独生子,和帝国皇室第二顺位继承人的皇长女之间的婚约,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能结束!”一连串的身份名词,讽刺的不知是谁。 “她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女帝,纵观历史,历朝历代,真正的女帝能有几位。她母亲家族势力强大,比之别的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这样的想法情有可原。可她太执着,心里的第一永远是权势,我不敢苟同,也不想让生活里充满利欲熏心,守着一座城已经很累了,更毋论一个国家。” 林淮不言不语,虫声戚戚,晚风寒凉,只有夏维的声音起起伏伏。 林淮觉得此时的夏维仅需要一个听众。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特别明显,眼睛弯得和月牙一样。那时我的身体很糟糕,病怏怏的,母亲和我说,你要是好起来以后就能娶她做妻子。其实不过是父亲和帝王之间的妥协罢了,只要活下去,成婚以后便不能继续留在努加城,等同于失去了继承城主之位的权利。”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那时候的伙伴大都有婚约,海罗是其中最可爱的一个。” “可渐渐长大,想法开始发生变化。海罗她强势任性,看中的目标绝对不会放手,即使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要争取最后的筹码。我不知道我对于她算什么,在朋友之间炫耀的资本,或是获得帝位的支持力量?从来不提感情,只说这是最合适的结果。” “我很早就提起过解除婚约,对谁都好,不浪费时间,她也能重新找一个更好的对象,可惜一直拖延到现在。” “你父亲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林淮问说。威尔伯城主可不像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你说那个老头子?我和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达成共识,比如说认领一个孩子回来继承家业,比如说我想去恶魔之域旅行一趟——你知道恶魔之域吗?那可是个探险的好地方,大陆第一次发生元素暴动的源生地。”夏维说着笑了起来,“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倒是难得和我站在统一战线,我母亲也是,不然我也不会在盛会开始前不久去科里纳城了,可以的话,甚至短期内不会回来。他们宁可我和公主保持千百里的距离,也不想弄得一身腥。” 林淮想到训斥威尔伯城主的威尔伯夫人,原来大家都是演技派。 “海罗争帝位太过急功近利,她没有那种心机。我对国主说要解除婚约的原因也是这一条,只要婚约不成立,努加城都能保持中立。国主不会希望帝国发生叛乱。” 夏维终于停了下来,问林淮说道,“听了这么多,有何感想?” 林淮眨眨眼睛:“今天看到你是最糟糕的事了,或者一开始就让你保持沉默。不会有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发生吧。” 所有的事说出口,阴郁的心情像是敞开一扇门,顿时豁然开朗。听到这话,夏维笑道:“有可能哦。” 林淮正色:“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权利、势力之间的交锋,每个地方都会有,任何情况下都无法避免的事情,不是吗?”夏维站起身,“大陆又不太平了,一切都乱起来的时候,任何人称王都有可能。” “什么意思?”话里透露着有大事即将发生。 夏维看着远方,“但愿我的预感是错的,第二次大范围的元素暴动就要来了,你知道的,木系魔法师对于这个最敏感了,特别是我。” 第047章 夏维说的不错,如果大陆上只有一个人能感应到魔法元素的变化,那个人一定是他。这是他的天赋技能,不具有可比性。 巴伦对于元素暴动的描述言犹在耳,特别是凯利斯文大陆联合八位法圣进行封印,强制将两块大陆分隔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以求在元素暴动中求安——事实很难让人介怀。 林淮强笑一声:“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也不至于——还好暂时只是我的猜想,没有得到证实。”夏维放松语气,“我找过相关资料,大面积的元素暴动进程是部分地方先出现小型暴动点,再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直到覆盖到整块大陆,甚至海洋。我和父亲提过我的预感,他说大陆上局部的小型元素暴动一直没有停息,从一点症状推测那样的假想太过轻易。刚好科里纳城传来消息,为了证明我的猜测快马加鞭赶过去,结果只是传送阵而已。” “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魔兽升级以后我倒是能够砍杀几只,也只能做这些了。”他毕竟不是魔法师,魔法师可以参与最重要的封印行动,减缓元素暴动的程度,而他只能悲催地沦为屠杀派别,“把这事告诉我完全没用。” “路可弟弟你太谦虚了,一番话说出来我可是轻松很多啊!要不是父亲再三强调胡言乱语会导致民心不安,真想和全大陆的人都说一遍。”夏维立刻恢复生龙活虎的嬉笑模样,把林淮搂在怀里用力揉搓。 夏维心情放松之后就该料到会这样,自己又不是没有感觉的布偶,脸颊也被湿淋淋的手弄得冰凉。林淮用力挣脱:“开幕式没结束,我准备回去继续看下去,你还要留在这里看风景?” 夏维伸出食指摇了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戏结束太快没意思,我要去凑个热闹,好不容易海伦演出了那么精彩的前戏,我一直隐匿不出太让人失望了。” 居然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他嘴贱什么啊,直接走人就是! 林淮心里哀呼一声,无奈地跟着夏维一同出现在礼堂门口。 此时已经进展到展示珍宝的环节,漂亮的侍女们将一辆小推车送到台上,介绍员小心翼翼地打开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盒子,取出一把被层层羽绒包围的长弓。长弓弓臂通体墨黑,舞台上灯火通明也没有丝毫反光。奇特之处在于它没有弓弦,正中间绘着精巧的水蓝色图案标记。 介绍员露出甜美的笑意,声音在传声魔法阵的作用下仿佛是耳边的低语,温柔而清晰。“这是今天的第三件珍宝,屠戮之弓。传说中,屠戮之弓是千百年前名声响彻凯里亚大陆的战神菲瑞文的所属之物——” “夏维少爷回来了!”位置靠近大门的人最先发现夏维。夏维在努加城的名声极响,不仅因为他是城主的独生子,也为他自己实力不凡,又喜爱在城中乱窜。 林淮在听到这句话冒出来的同时蹲下去,护头蒙脸偷渡到自己的位子,弗雷迪好笑道,“你可以把手拿下来了,现在大概没人会注意到你。” 林淮郁闷道,“每次看到他都会遇到意外。” “也很有趣,不是吗?”弗雷迪笑道,“现在看来,今天的开幕式可以到此为止,似乎大家更关心他俩一些。” 一语中的。 夏维回来之后大厅气氛变得格外热烈,人们热切讨论并猜测着夏维和海罗公主会发生什么。开幕式上展出的物品并不会当场售出,而是在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相继出现在各拍卖会、古董店和武器馆中。 令大家很是失望的是,夏维淡定地走到为他留下的位置,脑补的狗血情节一个都没有发生,平安到开幕式结束。 “你看上去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很不满意?”弗雷迪笑道,林淮眼巴巴地看到夏维回到座位,礼貌地和海罗公主打过招呼,像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即使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他还是颇为期待看到夏维吃瘪的。 林淮立刻否决这个说法,“和平分手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是吗?” “当然是了。”林淮心虚地强调。 开幕式结束之后,林淮把夏维的猜测告知了弗雷迪,两人一番商议之后仍决定去魔兽岭。 冒险本就是一场压上性命的博弈,为了未来不确定的危险畏缩胆怯,还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柯蒂斯的消息。夏维能感受到元素的变动,说明出现变动的地方距离努加城不远,目前为止,努加城才最危险。 “动身之前还有一件事。”弗雷迪冒出一句。 “刚才看过那么多珍品,价值和来头都很厉害,可惜没有一件需要的东西。还要等什么,直接离开就好了。”林淮吹过晚风回来精神倍增,坚持看到最后。坚强鼠抢过来的空间戒指里有价值连城的金币和魔晶,林淮甚至怀疑那位亡灵法师是不是抢劫了某个金库。他现在不愁没钱花。 “到时候就知道了。”弗雷迪故作神秘。 林淮没有隐藏空间戒指在他手中的事实,即使林淮不说,弗雷迪也心知肚明。多年战士的训练让他的视觉灵敏度高的出奇,火红色咻地一下跑到林淮身边消失不见,很快猜到是林淮养着的小老鼠。 他只以为林淮是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能够放置活物的储物袋是千金难求的宝物,根据林淮模糊的形容,依他曾经看过的书籍资料也只能猜测到,柯蒂斯给林淮的是一个更加高级的能够藏匿的储物袋。 次日。 街道上人流拥挤,摩肩接踵。不愧为百年难遇的盛会,宽阔的街道两边设立了一间间的临时店面,仍是不够用,很多没有店面名额的商人推着车或者提着篮子向来往的行人推荐贩卖商品。 ——来自各地的美食,色彩斑斓的衣服,千奇百怪的首饰。 弗雷迪找了一家相对清闲的魔法用具店,两人走进去无人问津。 几个店员向魔法师将他们的商品吹得天花乱坠,而实际上,这家店正是因为没有好的货物来源渐渐没落下去,努加城从来不缺少竞争。还剩一个无所事事的看到两人身上没有魔法公会颁发的等级标记,懒散地走过来问道:“不知需要什么,我可以向你们介绍。”语气差强人意。 弗雷迪把身后背着的袋子一股脑放在柜台上,“我是来卖东西的。” “卖?”店员好笑,不过也经常有些佣兵把他们任务的胜利品拿来贩卖,这边的价钱一般比流动摊点低上一些,不过作为补偿,签下长期协议之后可以在购买时获得优惠,“我记得没有和你们的佣兵团签下协议,还是你们只是代卖,可以看一下佣兵团的标记吗?” 弗雷迪摇头,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堆魔法卷轴。 店员不经意拿起鉴定工具看了一个,目光瞬间点亮——高级卷轴! 卷轴是他们卖的最好的物品了,对于魔法师和非魔法师都是救命的底牌,只是等级越高,制作成本和失败率也在同步升高,而培养制作魔法卷轴的高手耗费极大,结果是好是坏却无法预计。 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好的卷轴吸引顾客,如果整个包裹里都是高级卷轴,一定能够为店里争取到顾客群,从而有机会卖出更多商品! 店员想继续鉴定第二个,却被弗雷迪拦住了,微笑道:“我们先聊聊,如果你做不了主,就让你们店主来。下面还有些没那么简单就能鉴定出确切等级的卷轴。我想,你懂的。”鉴定等级也有相应的工具,一般店面售出或者收购的卷轴只到高阶为止,不能轻易鉴定的除非比高阶更高一层。 “好,很快就去。稍等片刻。”店员不敢含糊。 店员走后,林淮惊叹:“没想到你还是个制作卷轴的高手!” 弗雷迪说得轻松,“做多了就熟练了,并不是很困难,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前一天为了买送给林淮的礼物把身上的钱都用光了。 他一次的消费量大,店主说要送小礼物,弗雷迪便选择了制作简单卷轴的材料当场就绘制成卷轴反卖给店主,而后又购买了高一阶的制作材料,由此反复。 高级魔法卷轴最珍贵之处在于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而他几乎不出差错——和他魔法力和精神力的细致程度脱不了关系,最后带着一堆高阶材料回去,临睡之前全部完成。 弗雷迪不会愿意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赚到去魔兽岭用到的传送阵的钱。 屋外忽的一声爆炸声响,轰隆之声把大地都震得颤抖。 街道上人群立刻没有了之前热闹的气氛,紧张与害怕很快在他们之间传染开来,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没有战斗力,只有战士和魔法师还能保持镇定。魔法用具店涌进不少人,小小的店面立刻拥挤到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 “外面发生什么事?”弗雷迪抓住刚刚冲进来离他最近的人询问道。 那人余惊未定,喘声说:“我不知道。听到一声爆响就被挤了进来,耳朵都快被震破了,该死的。” 一个了解情况的插话说:“那边有家贩卖魔兽的卖场的魔兽集体爆炸,尸体像被抽干一般,一点血都没有,散了一地骨头。” 他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店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忍不住浑身发寒,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第048章 “出去看看。”林淮提议。那人形容万分诡异,让近乎封闭的空间里平添了不少阴森的气氛。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他不会尽信,心里保持着怀疑,只有出去看看才能得知真实情况。 弗雷迪点头说好,不忘拿走制作完好的卷轴。以现在的情形卖出卷轴显然是不可能,留着自己防身最适合不过,天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爆炸。 街道上行人纷纷逃窜,躲到两边的商店里,速度快的奔出这条街道。挤出魔法用具店,街道尽头的十字路口,一家大型卖场门口不少人停留在门外观望。 待得走近,只看到卖场里面一片狼藉,浓浓的黑烟从大门里冒出来,烧焦味浓郁呛人。也有不少负伤的人员被转移到路口的空旷处。 威尔伯城主和夏维已经赶到,身边围着太多人,根本找不到机会凑上去讲话。 士兵们后一步赶来,整齐的步伐发出踢踏的有节奏的响声。他们统一穿着,铠甲从头部一直保护到脚,手中持着长枪,按照命令向威尔伯报备之后,开始有秩序地疏散人群。 不多时,又一声爆炸响起,地点就在路口的另一个方向,一家小规模的商店整个被炸飞,旁边的房屋受到波及立刻坍塌。 有人声音颤抖地惊呼:“神啊,那边也是一家贩卖魔兽的商店,我昨天看中的一只五级魔兽还没来得及去买!” 那边也聚集了不少人,有幸存者惊魂未定,又在死亡线上走了一趟,立刻嚎啕大哭。哭声在噪杂声中不见得明显,却让混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威尔伯正用魔法力探测原因,见状只好停下朗声道:“大家镇定,我们会尽快安排大家离开,请不要惊慌。” 毕竟是法圣,他的话被城中的人奉为神意,如论情势如何危机,总有位法圣和他们在一起。盲目崇拜也好,喧嚷恐惧的人群很快平静下来。 忽然之间,所有与销售魔晶相关的店接二连三开始爆炸,震耳欲聋的轰响声,冲天的浓烟以及魔兽死亡前最后的呐喊交错一起,连给人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夏维倒抽一口凉气:“有东西在疯狂吸收魔法元素。魔晶,魔法植物,甚至于暴动的魔法元素。” 威尔伯脸色严肃,他显然也知道了原委,默念魔法咒语,半球状的木系壁垒缓缓出现在角落里另一家商场上空——随着壁垒沉沉压下,商场之上出现了一把长弓,墨色长弓没有一点光泽,只有正中心的水蓝色印记发出惊人的光芒。 “竟然是这种东西!” “屠戮之弓。” 开幕式在场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模样过于特殊,来历也相当不俗,不少世家派人过来就是为了这把长弓,堪称努加盛会的压轴之物。拍卖会没开始,没有想到居然先出了这种事情! 身旁一人低声说:“传说屠戮之弓是法神为他的情人制作的武器,不幸的是,战神斐瑞文杀戮之心太重,最后和法神反目成仇,展开一场惊世之战!结局却是同归于尽,也有人说法神将斐瑞文的灵魂封印在杀戮之弓里,一切都只是谜团。” “有这种事情?” “当然,杀戮之弓是血腥之物,每一代主人都不得好死,还不有人为了强大的力量趋之若鹜,谁知道呢?”那人悻悻一笑,不再言语。 柯蒂斯?斐瑞文? 法神?情人? 说笑吗,柯蒂斯曾经的情人居然是男的么? 这个问题在林淮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屠戮之弓不断向外射出箭羽,火焰剑芒落在地上,所到之处即使是不能燃烧的石板地面也跳跃着滋滋的火苗。 “杀戮之弓不断吸收魔法元素,没有阻碍,没有极限。正中心的浅蓝色印记恐怕就是原因。”弗雷迪冷静地说,“要么毁了这把长弓,办不到也必须消除那个印记,否则永远没有能量枯竭的时候。” 林淮听不到声音,心脏砰砰乱跳,他觉得自己得被一双阴毒森冷的眼睛盯上了!他用力喘息,应该只是错觉。 威尔伯城主和他几位法圣朋友联手对杀戮之弓进行远距离封印,杀戮之弓刚从沉眠中醒来,怎会轻易被制服! 长弓仿佛有自主意识,灵活地躲闪着几位法圣的攻击,同时积聚能量,半空尽是密密麻麻的火焰箭羽,法圣们只好改攻击为防御,铺天盖地的防护罩将箭羽挡了下来。 长弓趁此时机光芒大作,黑色的长弓成了被烧红的金属,一只手臂粗细的长箭搭弓上弦,蓄势待发。 几位法圣临时制出的防护罩防护范围广,强度并不厉害,弓箭穿透防护罩,方向没有一点偏移,直直地射向林淮的方向。 林淮来不及躲闪,弗雷迪的手搭上他的腰间,同时撕碎一张空间卷轴,瞬间转移位置,出现在努加城外。 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长弓又出现在空中,阴魂不散! 几次使用卷轴之后,仍是落在杀戮之弓的攻击范围。幸好弗雷迪准备的卷轴为数不少,可此时他只恨当时没有准备更多。 “果然,它好像跟定我们了。”弗雷迪嗤笑。 林淮联想到听说的那句话,心里一寒,屠戮之弓针对的应该是他,也许和柯蒂斯送给他的空间有关。 “只要不在我身边,你就安全了。”林淮认真地看着弗雷迪,“我们往相反的地方走,你不会有事的。” “乱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离开?”察觉杀戮之弓即将射箭,弗雷迪又撕开一张卷轴,原地发生巨大的爆炸声,地面被轰出几米多深的大坑,草木烧成黑炭。 两人从空中摔下来,弗雷迪抱着林淮原地打滚,一身衣服早已被不成原型。 “抱歉。”林淮轻声道。 弗雷迪看着再次出现在空中的屠戮之弓,弓箭发出火焰灼烧的噼啪声,弓臂弯曲的形状像极了两只眼睛,俯视着下面扶持站起的两个人。弗雷迪轻柔地揉着林淮的头,却不看他,淡淡地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两个字了,真宁愿永远不要听到你说抱歉——我愿意信任你,你也答应我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做到呢?” 弗雷迪拔出长剑,“跟在我后面,不要走远。” 催动魔法力唤出冰之白虎! 虽然已是魔导师,但主人和剑灵之间的配合并不单纯随主人魔法力的升高就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暗系魔法元素阻碍了他和剑灵之间的交流,双系魔法对他来说就是阻碍变强的壁垒! 唯有不停进行战斗历练,才能变得更强。 “虎啸山林!” 弗雷迪大吼一声,白虎发出长啸,地面抖动,无数冰刺从地表冒出来,成为冰柱与杀戮之弓射出的火焰箭羽半空相击,霎时间,水雾遮挡了视线,目及之处,只剩下迷茫的惨白之色。 林淮握紧拳头,不愿意自己进入空间留下弗雷迪一人孤军作战,那为什么不一起进入空间避难呢? 都到了什么时候,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闭上眼睛,与空间建立起联系。 下一瞬间,和弗雷迪同置身于空间里。 视线转换,弗雷迪看过周围的景观,眨眼间便淡定下来,轻笑道:“一时情急,居然忘了你有保命的方法。” “当时事出突然,对你说谎了。空间确实是柯蒂斯给我的,只是能耐比我形容的厉害多了。”林淮抢着说道。 “没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弗雷迪从容地微笑,“现在不怕我知道了?” “起初正是因为担心才说了不少假话,后来不会了。”林淮笑道。 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快把空间事情告诉弗雷迪,但他不能放任他留在外面面对危险。那一瞬间也坦然,若是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假的,若是弗雷迪的拼死相救是假的,那这世界简直虚伪透了。 “我好像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弗雷迪看懂了林淮没有说出的话语。言辞真的没有多大作用,说再多的话还不如一件实事来得好,“可你别忘了,博格也保护过你。” “那你当我傻好了。”林淮耸肩。和博格认识的时间如此之短,两件事相提并论完全是弗雷迪的自贬。 “那可不会,否则我就没有博得你信任的机会了。这样就很好,我不会让你失望,你放心好了。”弗雷迪给伤口简单地上过药,“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林淮无奈地摇头,在空间里无法移动方位以及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是他最无力的两件事:“那把弓或许走了,或许还没走。想冒险吗?” “总不能一直傻等。”弗雷迪道。 林淮点头同意。 外面一片炙热,屠戮之弓好像能够感应到空间的所在地,将原地烧成一片灰烬,却始终伤不到空间。极有耐心地等在外面没有离开。 林淮两人只好回来。 “或者我们只能留在空间等到柯蒂斯过来?”林淮无奈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杀戮之弓强悍的程度不是他们能够硬抗的,“听说弓箭里封印着灵魂,真的能够做到吗?” 弗雷迪把长剑抽出来递给林淮,“记得那只白虎吗?冰属性圣灵中最强悍的魔兽冰之白虎,将灵魂封印在兵器中即可成为圣灵。” 林淮细细观察着长剑,却听到弗雷迪又说:“你把空间的秘密告诉我了,作为交换,我也把我的事交代清楚。你一直想知道的事。” 第049章 “你的秘密?”林淮问说,“终于舍得讲了吗,我以为你要等到世界末日才肯说。” 弗雷迪点头,先前和屠戮之弓对战时手上燎出一串水泡,他低垂着目光好像看着开始红肿的虎口处,其实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思绪回到很多年前:“我的父亲是亡灵大魔导师,雷吉诺德?韦伯斯特。当初你们镇上的沃奇一家就是他杀的,还有印象吗?” 林淮皱眉。他记人名的本事并不厉害,显然,两个名字都从他的记忆中抹除了。 弗雷迪看到他的表情便明白:“看来你不清楚这件事,那你总知道当时伤到博格的是亡灵法师吗?” 林淮皱起眉头,感慨万分:“想忘记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吧。”虽然从来没见过那位亡灵法师,但不得不说,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巨大变故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看来你有印象了。”弗雷迪轻笑起来。 “你说他是你父亲?”林淮把两个人联系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你们的做事风格真的很相像。” “一样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弗雷迪笑道,“既然已经知道结尾,那我从开头和你说起好了。” “我母亲的家族是世袭贵族,百年世家。她本身就是极为出色的女子,无论长相还是能力,十九岁的冰系大魔导士,魔法公会的最年轻的长老级人物——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嫁给某个皇族,一辈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弗雷迪提及他的母亲时眼中总是掩饰不住的思念和骄傲,“可惜遇到了我父亲,再生下我。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了。” “我父亲雷吉诺德倒也算是出生名门,不过,这个名是恶名昭彰的名。韦伯斯特是西珀城的统治者,他是韦伯斯特家的家主的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我的伯伯,奥斯蒙?韦伯斯特。” 林淮听说过西珀城的大名,如雷贯耳。 和克莱德爷爷一起生活时,每当克莱德提起一些讨人厌的家伙,总会形容成只有西珀城才会收留的恶棍。 西珀城是埃斯利文大陆出了名的几不管地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聚集了不少被各帝国驱逐的逃犯,自成一国。 “别看我父亲现在那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倒霉样,他年轻时也很帅,自称西珀城第一美少年。但是比我可差多了。”弗雷迪想开个玩笑,却发觉嗓音带着哽咽,一句话险些说不完全,“他和家族大多数人一样,也是暗系魔法师,他不喜欢亡灵生物,厌恶别人把他和亡灵两个字联系起来,爱看书,远游,后来就遇到了我母亲——两人相爱了。” “结婚,生子,可幸福没有一直眷顾他们。” “我四岁那年,父亲暗系魔法师的身份被光明神殿知道了,父亲为了和母亲在一起,甚至几年都和西珀城没有再联系,天知道他们是如何查出来的!神殿的那些老古板们总是固执地认为暗系魔法师的存在是不应该的,所有与暗系相关连的人都是恶贯满盈的罪犯,非死不可。” “母亲为了保全乔希家,宣布和家族脱离关系,和父亲一同带着我过上了逃亡的生活。那时候,塞缪尔家和乔希家争权夺利,各自都在风口浪尖,塞缪尔家抓住这件事不放,勾结光明教廷对我们穷追猛打,甚至说,若是乔希家不亲自把母亲处决了,便是与整个大陆为敌,罪不可赦。” “简直可笑!” “不过因为乔希家财大势大,出了几个名震帝国的战将,皇位之争时支持另一方,赢得胜利的国主和塞缪尔家族联合要将一家铲除而已。罪名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他们搜集了一百多条铁证。” “争权失败,乔希家就已经意识到最后的结局,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对手心思如此之狠,屠戮全家,一个不留。母亲为了看家人最后一面,连夜赶回去,正中了圈套,父亲赶到后只能救下她的尸体,并拼死收集了散落的灵魂。可有什么用,死了终究是死了。” “后来一切都变了。” “父亲开始学习亡灵魔法,他已经不算年轻,重新学习简直在玩命,所有能增强力量的方式都敢尝试,他只想报仇。他却说我不该承受这一切,他让我不要接触亡灵魔法,所有的仇恨在他身上了结就足够了。” “我八岁以后进入魔法学院学习水系魔法,从而认识了博格,和博格的朋友。” “博格心思纯良简单,不得不说,他们家的教育意外成功,博格心里第一位永远不是他自己。家族,国家,比生命都重要。不可否认,如果胜出的是他,他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权谋,手段,智慧,气度,该有的他一个不缺。” “只是塞缪尔家族是祸害母亲一家的罪魁祸首,只是博格为了打败他两个哥哥与光明教廷达成协议——有他做帝王的一天,世间永远没有黑暗。他断绝了所有暗系魔法师的生路。我和他,早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父亲对我期望,我也努力过。至少在魔法学院,我变现得都很好。” “可他为了报仇,在你当时所在的奥比兰城暗杀了一个魔导师,身受重伤,负伤逃到索纳镇,为了吸取生命力杀死沃奇一家。我担心他身体,连夜赶去看他,没想到博格他们居然跟过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假象注定是假象。我不能让任何人把雷吉诺德重伤的事情传出去,即使是仇敌也没有过不死不休的打算,可那一次,我非做不可。斩草不除根酿成的悲剧我见过太多了,既然敌人非做不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运气不好,我父亲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都没能止血,本以为一点时间把事情做完再赶过去也来得及,谁知道——”弗雷迪耸肩,无奈地叹口气。 林淮摸了把后脑勺,突然想到自己在其中做的事也不少,救下博格,让博格有了通知他的导师的时间,两人通过木薇山上留下的传送阵找到了雷吉诺德和弗雷迪——最后和弗雷迪一同来到这个世界。 “光明与黑暗。权力与利益。”林淮忍不住感叹。 弗雷迪听到林淮故作老成的叹息,轻轻笑起来,说道:“我做不到让全世界的人都承认暗系魔法师的存在,毕竟一些亡灵法师的作为太过惨绝人道。只找到生命之水救活母亲,父亲就不会有事,就足够了。至于他为了报仇的所作所为,我就管不着了。” “你要生命之水就是为了让你母亲的身体和灵魂融合?”林淮抓住了重点。 弗雷迪点头:“没错。也不仅于此,时间过得太久,灵魂虚弱无比,只有生命之水才能让她真正的复活。” 林淮想到柯蒂斯也是灵魂与身体分离太久,归来后成功地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不排除柯蒂斯本身是独一无二的法神,以及及时附身聪明蛙身上保持灵魂不散,他确实知道让灵魂回到身体的方法。可这样听来,还是非得要生命之水不可。 平躺在地上的坚强鼠忽的打个滚,吱吱地叫唤起来,绕着林淮脚下不停转圈。 林淮把坚强鼠放在手上,小老鼠瞪着大眼睛不停叫唤,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哭了一般。林淮和弗雷迪对视一眼,“我们出去吧,它好像感觉到什么了。” “听你的。”弗雷迪没有意义。 出了空间,外面半空中一人一箭相互对峙。 屠戮之箭发出桀桀的笑声,弓臂上有火焰跳跃流转,两只火红色的眼睛有如空洞,仿若深渊。 柯蒂斯衣袍飘飞,悬在半空中,手中一根浅蓝色的束带,仿佛有生命一般,保护在他身边,游动飘飞。 屠戮之箭光芒暴涨,浅蓝色的印记彷如一块巨大的磁石,周围一带的魔法元素就是被吸引的磁铁,飞速向弓臂集中而去,能量积聚成蓝绿色的箭支。 柯蒂斯伤痕累累,一条血迹在苍白的脸颊格外鲜明,胸口起伏,极力呼吸。他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和这样的武器作战太吃力了。 坚强鼠出来之后立刻向柯蒂斯所在之地冲去,一道红色的阴影迅速飘过,林淮来不及做出任何措施,屠戮之箭蓝紫色的箭羽射击而出,笔直地冲向柯蒂斯的胸口。 柯蒂斯手中的宽带不断伸长延展,变成一个巨大的茧将他保护起来。 蓝紫色的箭羽力量强大的出奇,将蓝色束带燃烧殆尽,余波继续冲向柯蒂斯——坚强鼠陡然出现在柯蒂斯身前,将蓝紫色余波整个吞进肚子! 屠戮之箭每一击之后需要时间积蓄力量准备第二次的攻击。 它一箭既出,第二击还没开始,弗雷迪召唤冰之白虎,一声响彻平原的虎啸,将弓箭冻结在寒冰中。 趁此时机,柯蒂斯也发动空间约束,将屠戮之箭临时封印。 吸尽箭羽能量的小老鼠只剩下了一口气在,呼吸间都是烟雾,肚子圆鼓鼓的,里面的魔晶还没有消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柯蒂斯。 柯蒂斯安慰道:“好好睡一觉。这次不会把你扔下来的。” 坚强鼠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柯蒂斯不等两人开口说话,开门见山地对林淮说:“空间里的紫鳞果还有吗,有剩下的话给我一个好吗?” 林淮很快意识到柯蒂斯所说的紫鳞果就是用处极大的空间果子,凭空取出两个递过去,“空间就是你送给我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答应。不够的话还有两个,可惜原来用得太厉害,再多就没有了。”幸好后来知道它的珍贵,藏得隐蔽,才没被坚强鼠都糟蹋掉,否则自己真的欲哭不能了。 “两个已经够了,不用再多了。”柯蒂斯蹲下来,用空间压迫将两个紫鳞果压成汁液,灌进坚强鼠的嘴里。 坚强鼠喉咙咕噜一声,将汁液咽下去,睡得死沉,都没醒过来。 “这种水果到底有什么用啊?”林淮追问道,要是能代替生命之水就再好不过了,紫鳞果已经是空间孕育的最珍贵的东西,如果都不行的话,林淮就无能为力了。 “清理。”柯蒂斯目光还停留在坚强鼠身上。 不出所料,“没有别的用处了吗?”林淮还不死心。 “没有全能的药材,再珍贵都不行。”柯蒂斯感觉到林淮的语气中的焦急,但是不行就是不行。紫鳞果实他费尽千辛万苦从魔兽岭深处移植过来的,自然药效不凡,也只能让林淮失望了。 “那算了。”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别的办法。 “元素暴动要开始了,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柯蒂斯把小老鼠放在手心,这才站起身严肃道。 即使听夏维说过,柯蒂斯的确定也令人担忧。“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吗?” “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发现。”柯蒂斯摇头,“前一次元素暴动我没有出生,具体的情况都是书本资料里看来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那把弓很危险,能够引起元素暴动并将暴动出来的元素化为己用。路可,除非你一直留在空间,或者干脆把不作这个主人,把空间扔到,不然你的性命堪忧。” “原来还是个麻烦。”林淮苦笑。 “还有别的方法吗?”弗雷迪知道空间的用处,要把空间让渡出去真的很可惜。 “有,我送你回去。”柯蒂斯目光凝重,“但是我现在能力不够,送一个已经勉强。如果用这个方法,势必只能回去一个,留下来的势必要等更久。因为这把弓的原因。” “不行,我不答应。”林淮立刻否决。 “好。”弗雷迪表示赞成。 林淮看着弗雷迪,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事,我不愿意。” “你必须走。”弗雷迪态度坚决,“元素暴动,没有空间你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你毕竟不是魔法师,甚至即使暴动的地点就在你身边,你都无法察觉,我不同意,你必须走。” “我很强。”林淮强调,“我可以保护自己,靠我自己。” “可是你终究有多强,对抗十级魔兽吗?巴伦说过元素暴动生成十级魔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多简单。而留下来没有能预测到最后到等多久,这块大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弗雷迪不肯退步。 “我力量一旦恢复,立刻把他送走,相信我,我说到做到。”柯蒂斯也觉得林淮先行离开是最好的方案。 弗雷迪语气柔和道,“你先走,我又不是走不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懂的。” “你懂什么。”林淮犟不过弗雷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一个人离开,他怎么做得到,纠结成一团乱麻的心情,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你忘了,我们说好要彼此信任。”弗雷迪弯腰,轻笑着在林淮耳边低语,“我们约定,好不好?” 第050章 说着,弗雷迪伸出小指做出拉钩的手势。 林淮眨眨眼,盯着弗雷迪的手发窘。想爆出一句这么大的人居然幼稚到拉钩做约定,话到嘴边终于化作略带无奈的笑。林淮昂起头,对视弗雷迪的目光,“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我记性不好,要是你一直赖在这边不回去,当心我把你忘掉。” 说罢,拉上小指,印上约定。 弗雷迪顺势握住林淮的手,笑语温柔:“这种吃亏的事情一点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说完又隐隐觉得别扭,又不知再回什么。 柯蒂斯见他们一直没有结束的趋势,干咳一声,“我们时间不多了,杀戮之弓突破封印就来不及了,抓紧时间。” 林淮突然有些难过,心脏酸酸涨涨地难过,像是被一双大手使劲揉搓着。 “又不是生离死别,时间过得很快,也许十天半个月我就回去了。”弗雷迪说着,缓缓松开手。 林淮用力点头,后退半步看向柯蒂斯,“没问题,我准备好了。” 柯蒂斯手点虚空,一道浅蓝色的光芒落在林淮额头,光芒如同波浪一样荡漾开来,笼罩了他整个人影,渐渐的,身影变得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舍不得?”柯蒂斯转过头对弗雷迪笑道。 弗雷迪轻叱一声,柯蒂斯语气里带着的调侃笑意太过明显,听了觉得万分不爽。转过头看向破开封印的杀戮之弓,弓箭光芒四射,血红色的光晕几乎要突破封印冲出来。弗雷迪眼里晦涩不明:“舍不得又能怎样,先把这个麻烦解决了再说。眼下,恐怕该谈论舍得不舍得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这个不用你管。”柯蒂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握紧了拳头。刚刚为了送林淮离开耗费了不少力量,他现在的状况比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要虚弱的多。 待得林淮视线回到清晰,发现自己置身于山谷中。 阳光如流水般轻柔地流泻下来,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得让人叹息。蔚蓝色的天幕上白云朵朵,清风吹拂,云朵变幻莫测。重重的山谷绿意浓郁,树木葱茏,百花齐放,远处有一面瀑布,水声哗然,纯白色的水花四溅,生机盎然。 ——这才是他生活的世界。 扯开嗓子叫道:“我回来啦!” 山谷传来阵阵回音,像是给他的应答。 林淮笑的得意,即已回来,就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山高任鸟飞,就看他这只鸟能飞的多自由。 林淮掏出指南针辨认方向,这还是他在科里纳城的时候自己制成的宝贝,不禁庆幸当时很有先见之明。 对着指南针,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直走。不知现在身处何地,柯蒂斯送他过来,也没说明回到某个确切的地点,目前最要紧的是走出这片山谷,到临近的城镇打听清楚。 山谷久无人踪,没有现成的路。 对付这种路他早有经验,释放精神力查探周围的情形,以防有难以应付的魔兽冲出来咬他一口,那就不妙了。手中拿着一根木棒,拨开草丛,认真寻找些标志性的植物,空间的放着的那些笔记不乏地理图志,描述了大陆上不同方位的特殊植物,找到不少证据证明大陆心中所想,林淮更加兴奋。 木薇山。 正是最靠近他家的那座山脉。 木薇山占地面积极大,南有炎炎烈日炙烤的荒原沙漠,北有白雪皑皑的万里山川,东临茫茫海洋,西是无尽丘陵沟壑。 和魔兽山脉一样,都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绵延千里的山脉。而靠近索纳小镇的,只是木薇山最外围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边缘小山包而已。 想到这里,不由得无力了,虽然同样是叫做木薇山,可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去! 记起空间里歇着的两只豢养魔兽,便把快步马唤了出来,有马代步自然速度快上不少。快步马虽然长得丑,可毛色深,接近泥土的颜色,在草色茂密的山林里,骑着它比安全纯白骚包的速驹要安全很多。 林淮虽然精神力的修炼已是不俗,简单的动物丝毫伤害不了他,却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兴趣的麻烦。 这山脉丰裕富饶,有不少珍贵稀少的植物。 珍贵的植物都有毒蛇猛兽守护着,等到植物成熟就成为自己的养料。不过,既然不是魔兽,林淮可不会害怕,空有一身猛力的野兽哪怕力气再大,也不被他放在眼里,解决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林淮也没有刻意寻找,只是如果碰到就给空间再增加一个新成员,至于被他用精神力击晕的野兽都收回空间藏着,珍禽野兽在很多时候都是值钱的东西,既不想把白花花的钱财往外扔,收回去是最省事的结果。 天色渐晚,林淮只好回到空间休息。 空间里现成的干粮不多,只够几天的耗费。不用烧煮的水果不能当主食填饱不了肚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架火来煮。以前吃饱了没事胡来不要紧,再难吃的东西都可以下肚。可靠这个过日子再胡作非为受伤的就是他自己了。 田地里种着不少粮食和蔬菜,前不久弄了个简易储藏室,放着不少熏肉和调料。还好食材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不得已要整顿自己的一日三餐,林淮不得不悲哀地发觉,真的上手实在太困难了。 不至于发生点个火会烫着手打翻锅碗瓢盆、煎蛋会焦成黑炭一样的诡异物质之类的傻事,可没有人来指导,没有食谱的条件下要弄出可以入口的食物还是比较困难的。油盐酱醋每次都要酌量添加,从一开始皱着眉头试味道,到后来勉强入口,几天下来也已经能上手了。 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澡,换了洗干净的简单缝补过的衣服去木屋里,看会儿书,锻炼精神力到全身脱力倒头便睡。 空间果然是修炼的好地方,第二天醒来依然精神抖擞。 他心里甚至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不是有非做不可的事,这种生活继续下去也不错。 白天走遍世界,赏尽天下风景,夜里回到空间不必担心吃和住宿的问题,大有四海为家的感觉。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再惬意不过。 几经折腾,终于回到奥比兰城。 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一间酒楼点了一大桌菜肴。折腾得厉害,到最后都不能确定究竟是味蕾麻木了不知味道,还是手艺真的有了长进。 林淮点着菜谱上的菜肴,一溜滑下:“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给我来一份。” 店员看看林淮的一身破烂的衣服,又看看菜谱上的菜,有些犹豫。奥比兰是个大城,来往的很多佣兵都是衣着破烂,但口袋里钱财满盈,他不能确定林淮时不时有钱的那一种。林淮进城之前把快步马收了回去,店员若是看到那只魔兽便不会有这样的犹豫。如今盛世太平,贵族玩弄的玩意价值水涨船高,豢养魔兽又不是见容易的事情,军队里或许有不少,但到了普通市集就少了去了。 踌躇了一番委婉问道:“会不会太多了?” 林淮一下子就明白了店员的顾虑,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就是没有换洗的衣服。自己的身上的一套衣服当时在躲避杀戮之弓时已经破损得不成形,在深林中走了一遭,更是被荆棘勾破了不少,自己只能用简易的工具把裂开的地方缝补好,清洗干净,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衣着整齐的乞丐。 林淮手一翻,一块三级魔晶便落在手心。魔晶也是大陆通用货币的一种,等级高的价值会成倍增加。别说吃一顿饭了,就是请上十几天流水席也绰绰有余。 店员心里庆幸幸好没有乱说话,会不会浪费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只好客人把钱付清就已经足够。 “新皇登基后,与暗系魔法师的斗争更加激烈,我们帝国境内现在恐怕一个暗系魔法师都不剩了。”一边有人低声说道。 “虽说几年前曾出过一个亡灵法师闹得人心惶惶,可我们镇上一家大善人的小孩在测试魔法力时发现是暗系魔法,第二天就被灭了满门,现在可是谈暗色变啊。这样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坏。”另一个默叹一口气,附和道。 魔法固然能够遗传,但是普通人家也有可能出魔法师,这便和家族中的魔法系别没有一点关联,而是一切皆有可能。 “话不能乱说,光明教会势力扩大也是件好事。我家一个亲戚前几天和别人恶斗一场,要不是光明教廷的人来医治,恐怕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真是光明神保佑啊。”那人忙制止了猜测性的话语,转而又道。 “说的也对,只要和暗系魔法没牵连,大家日子都过得好,虽然可惜了那个人家,消息还没传回家里就出了大事。谁让如今的帝皇是靠光明教廷合作才登上皇位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林淮拎着一壶酒坐过去,问道:“两位好啊,我刚从外地历练回来,很多事不了解,听你们这话,如今已经换了新帝了?” 两人见林淮年纪虽小,一身衣服也是破旧不堪,长相却是难得的干净好看,也许是哪个世家偷跑出来的不知事世的小公子。“这种事不知道就可惜了,当时的那一场争权夺位的恶战,到现在很多人还津津乐道,博格殿下靠着光明教廷的光明骑士反转得胜,精彩之极啊!” 果然是博格。 只是依靠光明教廷反败为胜让他很是惊讶。 林淮默叹一口气,抬头却是笑得轻松自如:“这壶酒算我请你们的,不必客气。” 林淮送出的这壶酒绝对算得上价格不菲。随便拉出一个人都知道的几句话收到这般馈赠,怎么都觉得受之有愧。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有亲戚在帝都做官,前不久被革职,回家之后我和他经常来往喝酒谈天,倒让我知道不少秘密。”一人凑到林淮耳边悄悄说道,“要知道,我那亲戚虽然官品不高,却颇有些门道,知道不少宫闱秘史,甚至于我们新帝的新欢旧爱我都有耳闻。嘿嘿,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免费和你讲解讲解。”说罢,诡异一笑。 那眼神看得林淮心里狂汗:“不用,这不需要。”原来狗仔无处不在。 第051章 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满桌菜式,不禁有些恍惚。 离开这么多年,帝国风云变动,博格如他所愿成了帝皇,光明教廷大行其道,暗系魔法师无立足之地——有太多想了解的事,只是不能问得太详细,奥比兰城离帝都有相当一段距离,不说这里的人得知的是否是实情,若是被察觉出和亡灵法师有牵连,不出时日,恐怕也会被当做异类清除。 吃饱喝足,林淮先去了一家成衣店。空间戒指里面的钱足够买下半座普通城池,用起来他不心疼,店员更是开心。换了一身衣服,别的放进空间戒指,又赶去佣兵工会。 正午时分,工会大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周围竖着五颜六色的旗帜,旗帜上的标记属于各个在奥比兰城佣兵工会登记注册的佣兵团,也只有规模不错的佣兵团才有资格把自己的旗帜留在这里,做出炫耀的姿态。 告示栏上有不少有关暗系魔法师的悬赏,价位皆居高不下。告示栏上的任务都是现阶段的热门任务,接手的人多之又多。 现在斗争愈发激烈,也不知道弗雷迪何时回来。 接待员见林淮小小的个子,站在巨大的告示栏前面看了半天,他本不想理睬,但中午实在无聊,便走过去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吗?告示栏上的每一笔任务都至少有一百人登记过了,我们还有不少相对简单的任务,酬金不多,但是完成速度快。” 他把林淮当做过来玩玩的小孩子了,他在这里工作多年,见识的人也不少,轻易看出林淮既不是战士也不是魔法师,即使是,以他的年纪也不会有多少成就,绝顶天才毕竟屈指可数。 “那带我过去看看吧。”林淮没看到自己想要的。 接待员见林淮背着跟着在后面,心里好笑,林淮一举一动像极了故作成熟的却弄巧成拙的小鬼头。好奇想看看他能捣鼓出什么来。到前台拿出五大本砖头一般厚重的笔记,“任务都在上面。” “谢了。”林淮笑了一下,把笔记拿到一边的桌子上,直接翻阅到暗系魔法师的部分,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看到雷吉诺德亡灵魔法师的名字,终于长叹出一口气,说明他起码还活着。弗雷迪说这位亡灵魔法师是他父亲,但愿还能活得长久一些。后面跟写着不少佣兵团的名字,大多数都被框框,说明都失败灭亡了。 把笔记还给接待员:“上面的信息多久更新一次?” “三天。结束的任务直接消除掉,上面的每一项你都可以挑,交过信息费用就等于领取了任务。”接待见林淮很多事不明白,便讲解得格外仔细。 林淮随便翻了几张:“我前几天丢了一只猫,来看看登记的任务有没有被领取。”颇为失望的说,“果然没有,我父亲也真是的,下的赏金还不够把猫宰了卖出去的钱呢。” 诸如找猫找狗送信代购这样的小任务从来没缺少过,只不过有人愿意来登记,却很少人愿意领取。果然是浪费时间。 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林淮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回家! 离开奥比兰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又把速驹从空间里唤出来,往索纳镇疾驰而去。速驹果然脚步如飞,中途停下来问了几次路,到第二天傍晚已然回到小镇。 小镇大门上的写着的索纳镇三个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林淮收回速驹,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迈不动了。 当时急匆匆地离开,不知道克莱德爷爷现在身体如何,当时的意气用事,分别如此之久,爷爷能原谅他吗? 到了集镇,竟发现镇子和离开时完全是两个模样。简陋破旧的房屋重新修葺过,街道宽敞了不少,年久失修的青石路焕然一新,平整干净。夜色即将降临,道路两边灯火通明,路人脸上笑意盈盈,往来于各家店铺,依然热闹。 不过六七年时间,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变化的索纳镇居然变得如此繁华,不禁让林淮惊奇非常。 到了村野小路,田垄种植着五颜六色的蔬菜瓜果,远处还有大片花田,晚风拂过,带来清新怡人的花香,沁入心脾。离开以前,大多数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选择作物,现在看样子,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不经意,已到了自家大门前。 林淮牵着速驹,对着紧闭的大门,一时竟不知是敲门,还是等人前来开门。 围墙旁的树木高大茂盛,在夕阳下投落大片的黑魆魆的影子,都是他曾经最喜欢吃的榆竹果树,正事榆竹果结果的季节,硕大的果实坠在枝头,沉甸甸的,鲜艳的颜色竟能散发出甜腻的果香。 林淮随手摘下一个,用衣袖擦了就吃。 空间里也长着榆竹果树,但似乎这里的味道就是特别好吃。 “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怎么在这儿偷东西吃!”刚好有人从家里走出来,见到林淮在吃榆竹果,呵斥道。 林淮三口两口地吞下去,抬起头来。说话的人正值青年,生的高大英武。只是记忆中没有这张脸的存在。这也不奇怪,离开多年,连索纳镇都能换一个样子,出现陌生人也很正常。林淮把嘴边的汁液擦干净,这才说,“我是这家人的亲戚,这次过来想探望他老人家,能帮我说一声吗?” “亲戚?我却是没听老爷子说过他有什么亲戚。”那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说出的话却是很婉转。可林淮的模样不像作伪。这户人家近几年发达不少,攀认亲戚无非是讨点钱财,可林淮干净利落的气质,柔和明朗的长相,一身样式简单材质上好衣服丝毫不会联想到这种可能。但要让一个陌生人进去,他也不放心。 速驹打个响鼻走到林淮身边,“有点耐心。”林淮安抚道。 “耶立,你怎么还杵在这儿?家里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又一女声传来,林淮心里一动,那人也是同时惊诧道:“你是——小路可?” 林淮微笑道:“艾琳娜姐姐。”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艾琳娜一家都对他照拂颇多。艾琳娜火辣辣的性格记得清楚深刻,她比之从前丰腴不少,腆着大肚子,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韵。说起话来还是一样爽朗直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自家门前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艾琳娜姐姐现在快要做妈妈了?”林淮笑道。 “什么快要做妈,我都有两个拖油瓶了。”艾琳娜嗔道,又瞪了耶立一眼。 林淮目光一转便明白了:“这位是你的那谁?” 耶立听到林淮提到他,憨憨一笑,主动道,“艾琳娜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她的丈夫。常听她提起你,刚刚对你说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老爷子很在乎外面的一排果树,浇水施肥除虫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来,从来不肯别人帮忙的。” 林淮心里一紧,爷爷曾说过家里有钱了就植很多榆竹果树给他解馋。原来他都记得。换个话题道:“我以前也常想姐姐的脾气能有谁接受得了,没想到一回来就如愿以偿了。”曾经好奇艾琳娜的哪一位得是强悍的人物才能受得了她偶尔的火爆脾气,没想到却是个没什么性格的男人。想象果真和现实差得太远。 耶立只是笑,看着艾琳娜的目光极为温柔:“她很好。” 艾琳娜脸微微红,显然是听到这话的缘故,却是瞪了耶立一眼,凶声道:“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 耶立想到这一茬,“锅里的水!我得先走了。”话音未落便匆匆离开。 林淮笑出声来,艾琳娜推了林淮一下,林淮才讪讪止住了笑。“你怎么挑上这样的人?” 艾琳娜回忆说:“他傻乎乎地大半夜跑到我家来提亲,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还说你,那魔法学院究竟忙到什么程度,这么久都不回来?” “啊?”林淮诧异,什么魔法学院?好像有更多关于他,可他却不知道的事。比如他成了魔法学院的学生,恢复了贵族身份,而他这么久没回来似乎也常对家里又所交代? “还和我装蒜,你可是镇上的大名人,谁不知道镇上有个贵族小少爷被魔法学院录取,年年寄一堆价值不菲的宝物回来。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没个人影。”艾琳娜侃侃而谈,眉飞色舞。 林淮见她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向,打断她的话题,“你说的那是我吗,未免太夸张了。我爷爷他在家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整天惦记着你,说你一走就是几年,连信都不愿意写,实在懒得很。”艾琳娜笑道,“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想和我废话吧?” 还真有点这个意思,明明已经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被一语道破还是有些尴尬。“看到姐姐,我也很开心。” “装!”艾琳娜才不相信,说话时眼神往家里飘,心不在焉的,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你爷爷在后院浇花呢!这么关心他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么,我过来的事情也完成了,又等回了小路可你,绝对不枉此行啊。”艾琳娜笑笑便离开了。 留下林淮一个人,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见到艾琳娜还想过让她带他进去,可她走得这么快,这想法闷在嘴里也说不出口。 即使有了理由,也消除不了多年沉积下来的歉意的心。说起来,要不是急迫地给爷爷一个交代,他更希望能留在那片大陆,危险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他也不在乎。 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的脚有千斤重,怎么也送不上前方。 犹豫良久,林淮做了一个很没骨气的决定。他把速驹收回空间,跑到后院方向的围墙边,见四周无人,动作灵活地爬上墙头,居高临下,四处张望,果然不费力地看到了弯腰浇水的克莱德。 宽大的衣服被风一吹,更显得克莱德体形消瘦。 林淮忍不住做贼似的跳下墙头,蹑手蹑脚地站到克莱德不远的地方——克莱德发觉有人到了,转身刚好对上林淮的目光。 第052章 “爷爷。”林淮终于叫出声来。 “路可,我的小少爷!”克莱德意外地睁大眼睛。多年过去,林淮的变化并不多,克莱德虽然年老视力不好,还是轻易认了出来。 林淮低声:“对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克莱德走过来把林淮抱在怀里,“当时走的时候那么小小的样子,竟然已经这么高了。”忙把林淮放开,认真地端详着林淮,连连说“好,好,好。好孩子。站这儿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屋。” 家里和离开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还是一样的简单朴素,林淮坐下,立刻有仆人送上茶水,林淮闻着飘逸开的茶香,笑道:“连茶水都没有多少变化,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小少爷喜欢的东西,一点都没变过。我还担心时间过得太久,口味变化了怎么好。只要小少爷还喜欢就好。”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林淮更是觉得自己任性与过分。 “这可不成,小少爷应该把时间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魔法学院是个进步的好地方,你能进去当然要好好珍惜。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过好好的。何况你每年寄东西回来,这些年次数少了,但每次都是无价之宝,真可光耀门楣啊。”克莱德摇头道,对他来说,他从来都是把少爷和家族放在第一位。说道这里,又感叹道,“都得感谢那位魔法师大人,原来他竟然是帝国的皇子,现在居然又成了一国之主,真是了不得。” 克莱德笑意盈盈地讲述着家里的变化。 他的名字重新回到艾德里安家的族谱,又成了真正的贵族,还是一位有帝王做后台的贵族。 艾琳娜的丈夫耶立被镇上人们推举成为镇长,原来的那一位贪财胆小见风使舵的昆西镇长变得一穷二白,成了镇上最不值得同情的穷人。 镇上的大半土地都是他家的。低地租,以及林淮没有离开时被改良过的种子,使得镇上人们的生活富庶不少,但他家的田地实在是多之又多,资产在镇上无人可敌。 鲁尼父亲曾和昆西镇长阴谋铲除林淮一家失败,林淮家又水涨船高,之后又重金收买杀手,结果阴谋曝光,流放到最凄凉死亡率也是最高的的劳改地,生不如死。 林淮听得沉默,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连杯中的水一滴不剩都没有察觉。 “他真是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有魄力的贵族了,小少爷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克莱德回想着博格直接间接给予他们家的帮助,嘴角的微笑挥之不去。 许是出于良心难安,博格为他一时的放弃做了诸多努力,林淮感谢却无法真的感激。六七年的真实境遇就到嘴边,说不出口。他没有博格编出的理由里面那般好运气,被博格的导师发觉他在药剂方面的天赋异凛,从此之后介绍给魔法学院最为出色的药剂师。 对于年迈虚弱只求林淮能够大放异彩的克莱德,这个虚无缥缈的缘由足够让他相信林淮今后的成就不可估量。此时此刻,隐瞒算不算最好的方法? “既然回来,我得好好给你办一场盛大的晚宴。我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小少爷有多出色!” “好啊。”克莱德爷爷的建议他不会否定,他也没有低调的意思。既然博格给他创造了好的经历,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利用呢。只可惜博格现在一定忙得很,没空理会他这边的事情。 克莱德得到肯定,布置别院,购买时蔬,整理食谱,分发请柬,忙得不亦乐乎。 城里绝大多数有点名头的人都收到了请柬,他们也都很好奇,一个曾经被驱逐出门后来又进入魔法学院重新得到家族承认的传奇人物是怎样的三头六臂。以至于,这段时间里,街上都在谈这个话题。 晚宴当天,别院装饰一新,张灯结彩,分外热闹。 林淮在楼上悠闲地坐着,克莱德不忿地来回踱步:“艾德里安家就派这么个人来,太欺负人了!” 克莱德主办这次盛宴,主要就是为了做给曾经抛弃路可的艾德里安家看。 他忘不了艾德里安家的人来宣布这个消息时嫌弃的表情,仿佛小少爷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所谓的魔法学院的学习他们也没有放在眼里,一个没有魔法天分的人在魔法学院不过是滥竽充数的可怜虫。他要让艾德里安家的人明白,小少爷回到艾德里安家的族谱是他们的光荣。 林淮早就预料到了。没有真正的作为,他永远不会被别人看重。更会被认为只是一个沽名钓誉、沾了博格的光的马屁精而已。“爷爷消消气,只要我们不放在心里,他们说得再难听又算得了什么了,只是浪费口水而已。用实力说话才是真的,别的都是虚名。” 克莱德心情缓和了一些,林淮不在乎,他就放心了。“我就是气他们不把我们小少爷放在眼里。” 这次克莱德送了三次请柬到艾德里安家,结果他家最后就让了个旁支的年轻人过来做做样子。那家伙更是目中无人,两手空空地过来,就带来了一句话:“告诉你家那个魔武废材,既然回来了,就必须参加艾德里安家的淘汰赛,这次不被承认就别想再姓我们艾德里安,省得玷污了家族的名誉。”被迫收回做出的决定本就是一件让家族名誉蒙羞的事情,他们更希望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把林淮踢出去。 克莱德立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艾德里安是大魔导师,大陆共有五位法圣,法圣之下便是大魔导师了。艾德里安家的家主兰伯特?艾德里安便是其中一位了不起的大魔导师。若不是家族新生一代实力强悍的不多,而新帝本人实力高强,背景深厚,又软硬兼施,他根本没有妥协的可能。 艾德里安家的教育向来以优胜劣汰为准则,留下来的必定都是精英,被赶出来的路可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艾德里安家能经久不衰,严格的淘汰法也是督促所有孩子不断努力的一种方式。 只是很多艾德里安家的小孩被除名之后,多有母亲一系的庇佑,才没有和路可当年那么悲惨。 当时,林淮面不改色地对那人说:“那请你也带去一句话——我不姓艾德里安,我的姓氏是洛克!即使你们不除去我的名字,我早晚也要为这事到你家去一趟。”林淮说你家,我的姓氏这些词铿锵有力,字字清晰。 那人见林淮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得脸红脖子粗,要知道,小时候他也是欺负小路可的主力军之一,来之前对林淮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脏兮兮的白痴上。本悠闲自在地喝茶,立刻拍案而起。 “我告诉你,我们艾德里安家主就快成为法圣了,到时候,我们家就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连你仰仗的那位帝王都要对我们家主礼让三分。这次家族也算对得起你,我再不济好歹还是姓艾德里安,你别不知好歹,说些后悔也来不及的话!” “放心,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林淮颔首微笑。 “我知道了,你是害怕我说的淘汰赛,毕竟艾德里安家的淘汰赛生死不计,你是怕死了吧。”那人自以为是,回到高姿态地斜睨着林淮,“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大放厥词。” “怕?”林淮故作深沉,“很久没听说过这个字了。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到让我唤起了那久远的记忆啊!” 那人气极,握紧拳头,双目圆瞪,就要默念魔法咒语。艾德里安家世传的是土系魔法,土系魔法一发,林淮家恐怕必定会不复存在,而家里来往的客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同是三大贵族的两外两家,代表都还没到,剩下的都可以用艾德里安的名誉压下来,让他们连喊冤都没有勇气。 林淮感到怀里有东西微微发热,警觉心起果然感受到对方波动的精神力。林淮冷笑一声,他没有主动攻击,那人倒也不知所谓地在他家就想发起进攻一举解决他。做梦! 林淮化精神力而刀刃,狠狠地砍在那人的脑海。精神力攻击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预兆,不需要魔法咒语的召唤,速度之快防不胜防。可惜,远距离作战是他的软肋。 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不过几米,那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林淮下手的力道自己自然明白,无生命之忧,恐怕得卧床休息几个月,这期间,恐怕连话都说不出口。 只可惜林淮想通过他告诉艾德里安家的那一席话,要等很久才能传过去了。 林淮调整表情,上去喊道:“你怎么了?”又对目瞪口呆的仆人们说,“还不帮忙把客人送到客房,好好休息一番。” 房间里乱成一团,来者是客,而且来头不小,不知是不是该用个担架带走,不多久,有个身强力壮看不过去了,把那家伙用力甩在肩上,扛了出去。 克莱德显然气愤还没有消失,他并不知道那人晕过去是林淮的小动作,只以为怪病突发。才愤愤不平地在房里走个不停。想想之前两人的对话,心情慢慢平复。叹息一声,对林淮说:“你和我说起的那件事,原来一直都记着。”在得知林淮重新回到艾德里安家,有高兴也有失望。一是林淮有了出息,二是洛克家会沉寂下去了。 “当答应过爷爷事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我说过要振兴洛克家,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为了真正的姓氏才可以。要是以后把所有的事都记在艾德里安家名下,我岂不是白做一场。”林淮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星芒。 第053章 克莱德开怀大笑,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小少爷长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更开心。他把林淮搂在怀里,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一样,顺着他天蓝色的头发,轻声喟叹。 “只可惜小少爷长大的过程我不在身边,现在的你和以前真的差别很多,若是老爷看到,也该欣慰了。我虽然很高兴小少爷言之有信,即使得到陛下的信任,即使名字列在帝国最强势的家族之一的族谱上,也依然记着当初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过的话、立下的决定,没有忘记你对于洛克家族的重要性。” “可是,小少爷,你有没有想过,艾德里安的姓氏是陛下在他还是皇子时就商谈好,当他一登大统,我们就收到了讯息。今天和艾德里安家撕破脸面,做得痛快,可也让陛下的努力付之一炬。如果刚刚的那人说的是真的,艾德里安家的家主成了法圣,这是在给陛下找麻烦啊,你和陛下关系这么好,他们会认为这是得到了陛下的默许,甚至是陛下本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路可,这事是得到了陛下的允诺,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克莱德分析道。想到这一层,不由担心起来,在他看来,若是前一种可能,那么一开始就不会有重新回到艾德里安家的事情发生。对于一个新生的帝皇,不会在权利未稳得罪一大家族。于是,这只会是林淮一个人的想法,如果小少爷真的因为这事而树敌,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虽然希望洛克家能名扬天下,却不希望小少爷因为这件事而有所损伤。 但他不会制止小少爷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一如他给自己的定位,他仅仅是一个管家。 林淮听着克莱德平静的论述,暖暖的温度从心底缓缓上升,在心头划开。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老人,隐瞒也是最对不起他的吧。 林淮深深吸气,清澈澄净的目光认真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老人:“爷爷,或许我说的话和你之前知道的一切都相差甚远,可以说完全颠覆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的认知。你愿意相信我的。我保证,下面说的才是真的。” 之前面对前来挑衅的艾德里安家的代表时也不过言笑晏晏,此时的表情却是难得的慎重与严肃。 克莱德答得毫不犹豫:“若是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你,没有别的可能。尽管说吧,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可脑子还算好使,再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能懂。” 林淮取出一张卷轴,在两人周围设置声音屏蔽的魔法阵。又对守在外面的仆人说暂时不要放人进来,无论来头多大。 这才放心坐下。拿起水杯,杯中的热气氤氲开来,熏在他的脸上变得模糊。林淮语气淡淡,从在木薇山上第一次遇到博格开始,尽可能简明扼要地陈述这些年来的生活,说到魔兽山脉封印开启,被送到封印的大陆时心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提起在那里交到的几个朋友,年纪性格各不相同,嘴角忍不住浮现出温馨的笑容,“……幸好得到空间法神的帮忙,否则可能就要困在那里回不来了。” 任克莱德心理准备做得再充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恨声道:“我还以为再不济就是小少爷是和博格闹翻了,才从魔法学院回来。没想到竟然!”越说越急,最后居然梗在喉头,开不了口。 林淮忙安抚道:“你看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就知道一点都不艰苦。” 克莱德叹息:“可恨我一直以为你和博格真的是朋友,才对我家多有照拂。谁知不过为了掩饰他犯下的过错,不论他是否真心悔过,连真相都不敢告知,遮遮掩掩的,实在可恨!如果小少爷一直回不来,我老头子岂不是到死都不明白真相!” 克莱德心里,小少爷永远排第一位,但凡对小少爷不好,多少补救都是徒劳。这下,连陛下都不称呼了,直呼其名。 林淮知道克莱德的性格,多说无益。 林淮的一席话,听得克莱德心都纠在一块,亏他把博格吹得和朵花儿似的。猛一拍额头,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和博格是仇敌,我还大张旗鼓地给你办晚宴,生怕城里有人不知道你过来。现在恐怕无人不知你从魔法学院回来。若是消息传到皇城,如何是好!” “爷爷,你忘了,我可是说过,在那个世界我学到不少真本事,何况还有神器防身。”林淮轻悠悠地笑着,拉上克莱德的手。眼前光景变换,两个人都到了空间。 林淮带着克莱德到处走了一圈,边解释其中的神奇之处,“这个空间很早就属于我,没怪我现在才和你坦诚吧?” 克莱德打量着四周风景,目不转睛。湖水碧绿,鱼虾畅游其间,田垄四季植物一同生长,茂盛得猖狂。看得入神了,没注意林淮的话,看罢,无视林淮期待赞扬的目光,数落道:“小少爷,你说能把这空间当做休息住宿的地方,可这儿和在荒郊野外又有何区别!小木屋简陋得只有一个房间,一半还都是堆着书籍笔记,那被子虽说洗得干净,可你有多久没换过,连补丁都打上了。还有储藏室,又小又挤。” 林淮听得眼睛发亮:“爷爷,你真的不怪我?” “小少爷,你最后还是和我说了,不是吗?我只是一个管家,把你的日常起居照应好就足够了,没有一个管家还要知道小主人的所有秘密。那是逾矩。”克莱德真诚道。眉头皱起,“这两天家里装修,当时买多不少,剩下很多材料。我得帮你好好设计一番。” 林淮笑嘻嘻地说:“那就都靠爷爷你啦。你看,这里以后变好看了,山清水秀,关键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空间所在,安全得很。要是我真的和博格为敌了,你就住在这里好吗?你知道,只要保证爷爷的安全,我就放心了。” “这里的风景真比我们索纳镇还好看,怎么会不愿意呢,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就好了!”克莱德说笑道。 “爷爷,你明知道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这是一场博弈,作为暂时为止唯一一个从封印大陆回来的人,就算他和身为暗系魔法师的弗雷迪没有一点关系,也会被知道实情的博格和他的导师找上来。 而他,确实可以胡编乱造一段故事,反正除了弗雷迪不可能有人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可他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求得平安,一点也不愿意。在封印大陆的那段生活,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珍惜也是最难忘的时光。也许,潜意识里,更不想否认和弗雷迪曾经一起生活一起奋斗过的那段记忆。 出了空间,撤下声音屏蔽卷轴,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 他和克莱德聊得太久,这段时间不少人前来打招呼,却被不明理由地拦在外面。尽管不满,也没人敢冲进来。 林淮背后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所有人都有艾德里安家的气魄,在这天来找麻烦。何况,先前仆人扛着艾德里安家那位来势汹汹的家伙离开的场景完全没有避讳,他们只看到一个人活蹦乱跳地进去,半死不活得出来,其间没有一点打斗的声响。 一群人在外面议论纷纷。 林淮面带笑容地走出去:“大家好,我就是路可?洛克,让大家久等了。晚宴很快开始,今晚准备了丰富的活动,一定让每个人都尽兴而归,不虚此行。” 也不说缘由。而大多数人更敏感地抓住了林淮所说的“洛克”二字,联想到艾德里安家倒霉鬼的惨状,愈发觉得此事有玄机。 晚宴之后,林淮在克莱德的指挥下,把空间整理了一遍。 小木屋成了两层高的小洋楼,小洋楼是请木匠建好才放回空间的,林淮为此还特意制造了一场小型的局部地震。洋楼前面围出一块小花园,从湖边引来活水送到厨房。草丛上多出两三个秋千和藤椅,观赏树木也被修整成好看的图案。 林淮躺在秋千上,悠闲地晃荡着。手边有一本年久泛黄的笔记,早就被翻烂了,内容倒背如流。不仅是这一本,因为自己过目不忘的好记忆力,空间里藏着的书籍笔记,大多数都记得清楚。 手中的这一本,是洛克家的第一位家主的手札——神级魔药师,掌握生命法则,可达到起死回生的程度。可惜我终一生在这天路上努力都相距甚远。 林淮合上笔记,神级,何其遥远。 两个月之后,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位代表艾德里安家的年轻人又大摇大摆地过来了。也不经通传,直接闯到后花园。 林淮正在给话浇水。 “你不是说一点都不害怕淘汰赛吗,怎么都已经开始了你还躲在这里磨蹭着不愿意过去?”那人大老远的就扯开嗓子喊道。 林淮默叹,无知真可怕。懒洋洋地抬头,“躺在床上的日子怎么样?是过的太舒服了才浑身发痒?” 那人蓦地瞪大眼睛,他也以为自己只是生病,可听这话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我可把你叫嚣的话和家主报备过了,这次大家可都等你的笑话呢。我见你迟迟不现身,才过来找你的。” “真的?”林淮眉头轻挑,“没想到比赛都开始了,你还如此有闲情。” 那人哼了一声,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一半实力,第一场就败北了。盯着林淮的目光愈发狠毒,他的话已让证实自己的失败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子!想到家里那位客人对他说的话,只要把林淮带过去,他失败了也不会被家族驱逐,语气铿锵道:“家主说了,你要真想脱离家族,这次淘汰赛也非参加不可。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第054章 说罢,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上前将林淮团团围住,大有由不得你选择的意思。林淮摸了下鼻子,环视一周,郁闷道:“你也说了,好歹留个时间让我收拾下。不然换洗衣服你给我买啊,我很挑的,一般的裁缝店出品的可不要。” “我是防止你临阵逃脱。” “嘿!你们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冲进我家看着我,结果还能让我跑了,这是在抬举我,还是贬低你自己呢?”林淮看看表情愈发扭曲的人,感慨万千。同样十五六岁的年纪,比当年的博格和弗雷迪差得太多。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真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小少爷,刚刚有贼人进来,挡都挡不住,你看到没有?”克莱德大老远的声音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愈发接近,见到林淮身边围着一茬人,个个手中拿着兵器,面目狰狞,心里大叫不好,连跑带走地挡在林淮身前,“别仗着人多势众敢欺负我们小少爷,先打败我这个老头子再说。” 那人根本不把年老的克莱德放在眼里,目光从林淮身上划过,留下一句:“我等着。”带着一群人走开了。 “怎么回事?”克莱德看得一头雾水,望着稀稀拉拉走开的身影,奇怪道,“刚刚那个人不就是晚宴那天晕过去的那位?” 林淮没解释,克莱德仍只道是他突然晕厥,“就是他,大概清醒太久,来这里想再晕一次吧。” 收拾好行李,来人带着马车,林淮目不旁视地坐到最里面,靠着车厢闭目养神。那人叽里呱啦地不停说些挑衅的话,林淮懒得回应,只晕乎乎地睡觉。 马车在府宅的后门停了下来,林淮似乎一点防备都没有,紧紧跟着带路的人向前走。这府宅极为幽深,脚下的石子路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和杂草,很久不曾有人打扫过。带路的人走得飞快,没有停留。 这里可不像一个百年世家的住宅,光线再阴暗些,足以拍鬼片了。 带林淮前来的那人在一间房屋前停下来,紧张地看着屋里,神不守舍地低声说:“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我先走了。”正要离去,被林淮一把抓住手臂。 “这里是艾德里安家?” “怎么可能!”林淮的动作让他惊到了,慌忙厉声否决,“当然不是了,你只不过是个什么事都不做、靠人帮忙死皮赖脸地在家族里的废物而已,怎么会让你住到主宅,有地方给你遮风挡雨就不错了!这么多废话,有事过来叫你!” 挣脱林淮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早料到这事另有玄机,那家伙越往里走,整个人像抖筛子一样,说话时连眼睛都不敢对视。 屋子里的人恐怕来头不小。 不过,他连法神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淮走到门前,木门从里面自动打开。 正前方的方桌前坐着一人,低头摆弄手中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林淮进来时,他刚好抬起头,屋子里光线昏暗,微弱的光从狭窄地窗户里投进来。林淮眸色一暗,紧紧盯着前面的人,过而整个人放松下来,笑道:“好久不见了,亚尔曼导师。” 博格的这位导师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判若两人,六年时光在他身上像是走过了几十年的光景。头发花白,眼睛浑浊不堪,脸上皱纹密布,呈现重疾缠身的灰白。他声音喑哑:“我现在成了这个模样,难得你还能一下子认出我。” “刻意记住的事,很少会忘记。何况只是过去六年时间。” “对啊,一晃眼,都已经过去六年了。”亚尔曼感慨叹息, “你应该知道我六年之前就是大魔导师,你竟然一点不害怕?也对,能从封印大陆回来的人一定不简单,我都成了这般模样,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竟笑得颤抖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难怪带他过来的那人这么怕他,到了门口就想着逃跑。 亚尔曼的手青筋暴露,浑浊的眼睛有渐渐变红的趋势,嘎嘎的笑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分外刺耳难听,绝对不是正常人感叹时会有的现象。林淮立刻戒备起来,“你让我过来,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杀我。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很累的。” “呵呵。”亚尔曼喘着气,两手扶着桌子边缘,“我确实是有事才找你。本来想亲自去你家一趟,可惜小镇路途颠簸,我的病突发,刚好知道有人惦记着你,就换了一种方式请你过来,不要见怪。” “那还得说您辛苦了吗?”林淮冷笑一声。半强迫半欺骗的方式,真是礼貌。 亚尔曼猛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都吐出来,脸色却苍白无比,仿佛一瞬间被吸干了血液一样。他呛咳得厉害,手捂着嘴也停不住,过了良久才缓和下来。亚尔曼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溢出的血丝,感慨道:“魔法师的身体本就比常人衰老得快,岁月不饶人啊。” 见林淮不言语,警惕地盯着自己,笑道,“别担心,我只是想讨要一样东西。东西一旦到手,我就立刻离开,绝对不伤你半毫。你从封印大陆回来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会是个彻底的秘密。” 言下之意,若是林淮不配合,他作为唯一一个从封印大陆回来的事情便会被昭告天下。千年过去,封印大陆成为很多强者极为感兴趣的话题。若此事被别人知道了,林淮恐怕永远不得安宁。 林淮毫不介意地耸肩,“你觉得,我有可能相信你吗?” “相信与否的决定权在我这里,可由不得你。”亚尔曼听林淮摆出不想配合的态度,诡异地笑起来,“在请你过来以后,我又让一批人把你那位好爷爷也一同请了过来,你想不想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你!”林淮提起脚就把临近的椅子踹开,年久失修的椅子经不起折腾,顿时摔成零件散落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笑容阴毒的亚尔曼,“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能驱逐暗系魔法元素的药剂。”担心林淮不知确切的哪一种,补充道,“在魔兽山脉你曾经用过。” 紫鳞果? 自从得知它的作用只能净化体内的毒质,地位在林淮心里的地位下降一脸摔落了几个级别,沦落为和普通高级魔法一般的档次。 如今,魔法明暗争斗渐趋白热化,将暗系魔法师逼得太紧,出现几个疯狂的人物一点不奇怪。心里快速分析着,却发现亚尔曼眼底出现浓郁的暗红色,流体般地氤氲开去。不禁心里一紧,这红色太怪异,他当了多年医师,也没有听说过世上有某种病症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他眼睛一转,扯道:“那种药剂已经用完了,你知道的,我只是偶然得到,能消除暗系禁咒对人的伤害,绝对不是普通魔药能够做到的。而愈是珍贵高级的魔药,数量愈少。你现在向我要,太强人所难了。”林淮尽可能地夸大紫鳞果的作用和珍贵,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尔曼,说话时,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连自己爷爷的命也不顾了吗?说什么孝顺,都是假的!”亚尔曼抓着桌沿手指用上所有力气,桌面竟被抓裂开来,枯藤般的手指顿时鲜血直流,亚尔曼竟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似地,伸长手臂,如野兽般嘶吼一声,抓向林淮的脖子! 黑暗处冲出几个人影,轻装便服,脸上都蒙着黑布。见怪不怪地抓住亚尔曼的手,亚尔曼形似疯狂,几人的不敢伤害他,手背、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来。几人扶着亚尔曼坐下,并从怀里掏出药剂让他服下。 林淮冷眼看着亚尔曼从疯狂恢复冷静,心里却是泛起惊涛骇浪。 说实话,进来时只察觉到屋子里有微弱的精神力存在,亚尔曼还能够用精神虚弱来解释,其余的几个人动作轻盈灵巧,他们身上一定有特殊武器。 亚尔曼喘着气,挥挥手,身后的人放开扶着亚尔曼的手,退后一步。“身体实在太糟糕,让你见笑了。” 林淮扯动嘴角,没有说话。 “现在好多了,趁着我还有力气,我们继续聊聊。到你们奥比兰城也算有了一段时间,前不久艾德里安家的那小子要死要活的躺在床上,一般医师看不出是受到了精神攻击,却瞒不住我,看来你虽然在魔法和斗气的修为上没有前途,精神力的运用比之出色的魔法师毫不逊色。所以,我们来之前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能够减弱精神力的武器。” 说着,见林淮没有分毫惊异的神情,轻笑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这些手下都是皇廷护卫军里面的高手,有魔法师有战士,个个身经百战,劝你乖乖地听我的,不要出手为好。否则。” “否则你也得不到紫鳞果!”林淮截住他的话。 “原来那种药剂的名字叫紫鳞果。也就是说你身上真的还有的剩下?”亚尔曼抑制不住惊喜,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晶亮。 “若是没有,你怕是不会放过我和爷爷,自然就是有了。” “你交出来,我就放你走。”亚尔曼一锤定音,笃定林淮一定会答应。 紧闭的门外响起敲门声,几个士兵打扮的人踢踢踏踏地进来,见到亚尔曼立刻行礼,齐声说,“见过大人。” “人呢?”亚尔曼对于只见到这些人甚是奇怪,语气不好地质问道。 几人面有难色,相互对视几眼,一人艰难启口:“大人吩咐我们带过来的人,没找到。” “没找到?什么叫没找到!”亚尔曼手大力拍着桌面,桌子发生吱吱呀呀的哀鸣,先前受伤了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再次崩裂,染红了纱布。余光看到林淮老神在在地欣赏他发怒的模样,皱眉道,“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爷爷在空间里,你们能找到才叫做奇怪。用爷爷来威胁他,真是不自量力!林淮浅笑盈盈地装傻:“你指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本来答应了博格,你若是好生配合,我便不会对你如何。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亚尔曼凶狠地盯着林淮,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酒量一向很好,再烈的都是小菜一碟。”林淮胡乱扯着,发觉到胸口的挂件微微发烫。 弗雷迪送给他的礼物,雕琢成他的模样的晶石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胸前。前不久也曾这般发热,没弄明白原因,此次又有了同样的温热感,林淮猛一抬头,就看到亚尔曼的手臂环上一条火焰,屋里其余的人也拿出武器指着林淮。 林淮眼底闪过一丝亮色,他和亚尔曼之间不过隔着一张桌子,不退反进,飞速按住桌子向前推过去,接触到亚尔曼的身体,嘴角弯起,笑得人畜无害。 刹那间光景变换,他和亚尔曼同时出现在空间的空地上,保持着林淮把桌子推向亚尔曼的姿势。和他有接触的东西都可以被带进空间,桌子如此,亚尔曼也不例外。 群殴没有胜算,只好另辟蹊径。 空间是自己的地盘,不得到自己的允许,进来的休想出去,玩弄魔法的也妄想沾到便宜。 亚尔曼手臂上的火焰蓦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空间确实充满魔法元素,可惜这里的元素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的。没有林淮的同意,来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魔法力的凡人。 亚尔曼怪异地盯着自己的手臂,面有异色地四周看了一圈,“曾听说唯有空间法神能够开辟出真正有生命力的异世界。而你显然不是,却拥有如此神秘的空间。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林淮不想作答,唤来醉藤把亚尔曼绑在树干上,捆得扎扎实实。 在空间里,唯有身体虚弱的魔法师才能拥有绝对优势,对付外面的战士可不能如法炮制,他们身体强悍,即使没有斗气防身,靠力气也能打死三个自己,醉藤虽然厉害,可是他们手中也有坚甲利器。何况他动作灵活,可别人也不差,一个个抓进来绝不轻松。 “你有这般厉害的空间,想来紫鳞果对你来说一文不名,你提一个条件,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能帮你实现,即使要我的命也没有二话,这样你绝对不亏。”亚尔曼倒霉地绑在树上,锲而不舍地说。 “你的命现在就在我手上,任我宰割,我不觉得这要经过你的批准。况且你也说了,我有这般厉害的空间,要你的破烂条件有什么作用。”林淮想着外面的事还是得尽快解决,若是再来上一群人情势更加复杂,就没那么容易逃出去了。 亚尔曼盯着林淮,在皇室和魔法公会勾心斗角多年,一双眼睛早已练成火眼晶晶,林淮表情隐藏得再好,还是能让他看出端倪,试着提议道:“而且我可以帮你让外面的人离开。” 林淮缓步走到亚尔曼面前,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淡淡说:“我不相信你。” “可是你应该会相信博格,他帮你做了很多,你的爷爷也是他下达命令特地照顾的,不然他一个老人家孤寡伶仃,会活得多凄惨。是他需要紫鳞果。”亚尔曼无计可施,说道关键,眼睛红了一片,这次不是奇怪的病变,而是动了真情,“至少——” “爷爷为什么会一个人生活这么久,我以为你再清楚不过了,不要装可怜。你们两个人,我都不愿意相信。”林淮伸出手从亚尔曼怀里把抵御精神力攻击的武器搜出来,一个灰黑色的便面坑坑洼洼的破石头,掉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起来,这样的东西却能吸收精神力,让林淮只能把亚尔曼带进空间把石头扔进空间戒指,才发动精神力将亚尔曼劈晕过去。 这下子,就算在他耳边敲锣打鼓都醒不来。 出空间,守在原地的人还在到处寻找两人藏身的地方。林淮指着人事不知的亚尔曼,手中利刃压在他脖子上,歉意地微笑道:“你们主子睡着了。” 士兵们不敢上前,他们不敢让亚尔曼有所闪失,纷纷恐吓道:“放下大人,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林淮诧异地睁大眼睛,露出好奇的表情:“你们这是在下赌注,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手中的刀快吗?其实很没必要的,我是一个医师,动过的手术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几百次,一把简单的手术刀还是能控制好的。不信的话,我们大可试一试,可惜脖子很脆弱,一刀下去,就算光明神来了也救不活。” 这话一说,士兵们更加犹豫。 “你们没有选择,让我离开为好。”林淮望一眼四周,空气里弥漫开的淡薄的致晕药的味道让他满意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声音越发的轻柔,“我不会留情的。” 接二连三的,屋子里的人都倒地不起。 他用了分量最重的药剂,这会儿一头牛闯过来都能立刻晕过去,这些人能陪他说了半天废话,算是了不起了。 林淮在空间里就用了精神力中的异术,修改了亚尔曼的记忆,他醒来之后只会记得两人用了隐藏身形的用具,而不知道空间的所在。他虽然不怕麻烦,可空间的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拿出一张纸条,张狂地留下了路可?洛克的大名,不再停留,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他不能保证是否会有后援团,后援团又何时到来。到了大道,骑上速驹,吃了微量兴奋剂的速驹健步如飞,冲出奥比兰城。 奥比兰城是不能继续呆下去,恐怕连这个帝国都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这次作为,可以说拿出和博格作对的架势。异术既称作异术,必是用阴毒的法子篡改记忆,同时对大脑也会有所损伤,不至于疯傻,至少在记忆方面会出现问题。另一种说法,便是让亚尔曼导师提前老年痴呆了。 林淮开始了他的逃难生涯。 他先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好在他看的书多而杂,空间里也生长着用来易容的魔药。 海蓝色的长发染成棕褐色,皮肤涂成健康的麦色,眼睛费了不少心力,极尽可能地把眼睛描绘成没有身材的小眼睛,吃了临时变高变得壮实的药剂,又换一身战士的穿着,背着一把大斧头,骑上矮小的快步马,便活生生的成了佣兵。 帝国境内,稍大一些的城池都有了关于他的悬赏令,林淮甚至乐得无聊,每到一个城市,就在当地的佣兵工会领取这项任务,总能得意地发现,完全没有人能认出他来,晃荡一圈优哉游哉地离开。 到了帝国边境,林淮才松出一口气。 只要走出大门,通缉令便没了效用,今后只要防着被见钱眼开的佣兵看到,被迫千里大逃亡。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高大宏伟的城门就是终结的标志,心里纠结成一团。 修改记忆之前,他搜索过亚尔曼的记忆,得知的信息让他瞠目结舌。博格为了得到能够和光明神殿抗衡的实力,不让帝国被神殿进一步吞噬,竟然铤而走险,吸取魔晶中的魔法力供自己使用。 这种方法,不仅对魔晶的要求极高,高等级的魔晶才能提供纯粹的魔法力,实力增长得也越强。更严重的是,魔晶中含杂的暴虐因素会吞食人的神经。当然,若是达到了法圣的境界,能够使身体焕然重生,再也没有顾虑。 博格非同常人,神经经常有撕裂般的苦痛也能忍受,表现都与常人无异,没日没夜地整理朝中大小事件。亚尔曼心疼博格,寻找妙方良药,可惜没有一种能治本。不得已,只好把暴虐因子吸进体内,却使得自己年老得如此之快,得知林淮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求的有净化作用的紫鳞果。 林淮口口声声说我不相信,其实当时是相信了的。 亚尔曼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悲伤与无奈,一瞬间他确实被感动了。长辈对后辈的热切的期待和不顾生命的爱护,是他最无法拒绝的真情。 但可惜,若是可以,他不愿和博格再有联系。所以,他唯有让他们失望了。何况,他更知道,靠旁门左道速成的法圣不是真正的法圣,若是博格执迷不悟,仗着能清除暴虐因素而继续修炼下去,他只能成魔。留下的纸条上写下了这个顾虑,听或者不听,就不是他考究的问题了。 于是,头也不回地出了城门。 林淮恢复自己原来的模样,易容的药物黏在脸上一点都不舒服,像是整天带着面具拘束着,不过并不介意偶尔换个简单的造型,也给克莱德换一身稀奇古怪的装扮,然后爷俩一同招摇过市。 在大陆各处晃悠,来往于各个帝国之间,闲来无事,偶尔和克莱德爷爷学习一些煮饭做菜的技巧,克莱德再反对,也坚持把所有的家务活儿都揽下来。如果决定在一个地方停留久了,也会租下一个庭院,雇佣几个仆人,清闲一段时间。 更多时候在魔兽山脉训练,倒霉时会遇到八级甚至更高级别的魔兽,不想逃跑会恶战一场;运气好的时候,也能赢得胜利,或是找到高级魔药。 也时常到佣兵工会领取任务,简单或者容易,都看心情好坏。顺便问问有没有弗雷迪的消息,可惜每次都只能失败而归。再相信他的实力,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一丝情面也不留,忍不住开始担心,想得厉害了,会一个人看着夜空星河发呆,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整晚,手脚冻得冰凉。 林淮两手插在兜里,在路上散着步,无聊地踢着地面上的小石子。 过往风声仿若轻柔的诉语,抬头迷惘地看着远方的云彩,神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白痴,要是再回不来,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个子高了很多,模样也改变不少,连嗓音都比以前多出几分沉淀的味道,会不会站在对面都认不出来,会不会听到声音都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 第055章 薇薇安坐在随身携带的小板凳上,两手托着下巴,金色的卷发荡在胸前,紫葡萄般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眺望着上山的路。夕阳的残辉落在脸上,像是蒙上一层薄雾,衬得脸蛋红扑扑的。 黄昏时分,天际被彩霞染红成绚烂的色彩,云彩像是涂抹在空中的颜料,悄然变动着形状。路狭小曲折,两旁荆棘丛生,淡黄色的小花散落在翠绿的草丛中,时时跑过一些小巧的爬行动物。晚风一吹,草丛树枝瑟瑟地晃动起来,惊起一树的鸟儿。 看看天色,不由起身来回踱步,一边小声嘟囔着:“明明方向感差得一塌糊涂,还坚持带不带我去,完全是逞强嘛!天已经快黑了,人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我怎么说都是村里最厉害的猎户的女儿,怎么可能连山里的小动物都对付不了,尽找理由甩下我。” 气愤地跺跺脚,瞥见草丛有魆魆的人影,少女眼前一亮,“终于回来啦,再不出来,我可就不等你了!”跑近了看清楚,竟然吓了一跳。 跟前的一人哪是她等候的那一个! 这人壮实地如同一座小山,比村子里最高的铁匠还要高出一个头。披着手工极差的皮毛衣服,皮倒是上等的好料子,是山里速度之快而知名的紫貂,千金难买,若是市场上看到有人这般糟蹋,定会欲哭无泪。袒露出结实的胸膛,泛出硬实的古铜色色泽。 肩上扛着一个麻袋,袋子圆鼓鼓的,蠕动着,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是山鸡拼死挣扎的吵闹声,一股血腥气冷不防冲上来。他手中持一把斧头,一米多高的斧头,拿在手里举重若轻,斧头上面有不少缺口,血迹斑斑。络腮胡子挡住了半边脸,平添了几分野蛮凶狠的兽性,像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人。 薇薇安在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未听说山上有野人存在。即使见惯了父亲生杀屠宰的画面,也从未遇到过这般血腥气之重的人,心里惴惴着问道:“你们是谁?” 壮汉扯着破锣嗓子嘶声道:“你管我们是谁,这儿是不是有山寨,快快带路,我没什么耐心,要是心情坏了,够你受的。”不耐地挥了挥斧头,在少女头顶飘过一片阴影。 薇薇安吓坏了,直觉认为这人来者不善,可又不敢违逆他们的做法,愣在哪儿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后悔任性跟过来了。 那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厉声说:“混蛋,我说让你带路!我是文明人,偏要逼着我骂脏话。” 薇薇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绝不带他们到村子里去。幸好这边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只要将他们往深山里带,自己熟悉路径,转几个圈甩掉他们不成问题。估量着时间,等了半天的那人也该回来,若是半路上遇到,那就更好了。 她挺直腰杆:“我家离这里可远呢,天黑都到不了!” 壮汉显然不信她的话,火气冲上来,怒目圆睁,抡起斧头就要砍下去。 “住手。” 说话声轻悠悠的,低沉悠远,像是琴弦上敲落的低声部。 薇薇安自然没有心思注意这嗓音有多动听,她根本没料到这人脾气差劲到动辄杀人的地步,吓得紧紧抱住头,等着斧头落下,却看到一抹黑色走到跟前,“没事了,你别害怕。” 薇薇安闻言,好奇地抬起头,跟前换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这人身体似乎不大好,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唇色浅的可以忽略掉。那凶人在他跟前就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真是有本事。可他长得真是好看,整张脸就像雕塑家精心刻出来的一样,五官立体深刻,脸部轮廓也如刀削般。眼瞳里浓郁的黑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眉眼见也带着沉沉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年轻人又转过身沉声道:“记得我说过什么,跟着我就好好收敛你的脾气,否则立刻给我走人。” “下次不会了,老大。”壮汉闻言乖乖站到一旁,凶悍之色消失殆尽,眼睛默默地看着地上。想想又不服气,反驳道,“以前到哪儿都对我们毕恭毕敬,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对我胡言乱语,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就给我吞下去。”年轻人眉角轻抬,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眼神凌厉得吓人,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道歉。”坚决的语气。 壮汉满脸郁郁之色,觉得这事有挫自尊,踌躇几步仍是低声说了一句:“刚刚是我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啦,我也没受伤。”薇薇安不介意地挥挥手,她有着山里人的淳朴与单纯,看到前一人厉声厉色,便觉得坏到骨子里去了,后面一个和颜悦色,又改变了看法,先前的吓到的紧张心情烟消云散。 年轻人脸色缓和了些,“我们看天色快黑了,想找个地方过夜。在远处看到这里有升起的炊烟,这才一路寻过来。” 薇薇安脸上泛出红晕,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不靠谱的谎言。“那个人看上去太坏了,我才说谎骗他的。不过,如果你们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住一晚当然没问题。村子很久没有外人来了,看到你们肯定会开心的!” 薇薇安在前方带路,后面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薇薇安几次想转过头去和陌生的年轻人说说话,问问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好。每次偏过头去,总发现这人心不在焉,看着山林树木出神。但遇到熟悉的人雀跃地打招呼,年轻人也配合地问好,其他时候总是保持沉默。 真是怪人。 薇薇安郁闷地想。 村子在稍平缓的山谷,下一个山头,可见袅袅炊烟从简陋的茅草屋的烟囱冉冉升起,零零散散的房屋分散着。高山上的冰川流出一条小溪打村子路过,清澈的溪水映着夕阳,荡漾着粼粼波光,偶尔有鱼虾轻灵地跃出水面。 四周围地形复杂,山脉连绵,鲜有人踪。村民们靠打猎为生,除此之外,还种着不少果树,如有必要,须得十几天的脚程到临近的镇子里换上日常用品。 正如世外桃源一般。 进了村口,离家也不远了。远远的,一个和薇薇安三分相似的妇人迎上前来,见她后面跟上的两人,不满地蹙起眉头:“你又带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了。”把薇薇安拉到一旁,“我和你说了很多遍,外面的世界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单纯,你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阿妈,你想太多了。他们只是想过一夜而已。”薇薇安不满地嘟着嘴巴,走进屋里,唤道,“阿爸,家里来客人了!” 母女俩一旁的窃窃私语,年轻人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示意诺奇上前,把背后的大袋子拿下来,敞开袋口。“我们身上没有什么钱财,这些权当过夜费,叨扰了。”山野乡村的人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给钱币还不如给一些实际的物品。 妇人看着晕死的狍子,外表一点伤痕也没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使得它彻底昏死过去,另一头小野猪被锋利的武器砍断了脖子,刀锋极快,手法也拿捏的精准,还有几只山鸡刚出袋子就叽叽喳喳地跑跳个不停。 若说只是过夜费,也太过大手笔。 瞥了他们一眼,才说:“那好吧,不过我们家只有一长空余的床,你们两个人肯定住不下,要不挤挤,或是重新挑个人家?” “可以去小哥哥家,他家可宽敞了。”薇薇安从她背后跳出来,亲昵地搂着妇人的脖子,“阿妈,你答应了!” 屋里出来一个壮年男子,背一把杀猪刀,拎着野猪往厨房走,笑着说:“我家的公主带回来的客人,当然要好好接待。” “就你俩多事。”妇人转身进屋,回头说,“还不跟上。对了,既然家里来了客人,薇薇安,你请他们过来吃晚饭吧,” “那多谢了。”年轻人也不恼,淡淡地谢过一声,跟妇人进了屋子。 薇薇安一拍额头:“我等半天也不见他回来,也不知现在到家了没。”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这次也没去村子口,径自跑到她口中小哥哥的家。 妇人无奈地摇摇头,瞥见两人,冷声道:“晚饭可不会早,你们有的等了。”湿漉漉地手在围裙上擦干,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两人冷落在庭院里,连请回去坐下的意思也没有。 “没关系。”年轻人好脾气地说。 倒是一旁的诺奇终于憋不住,破口大骂,“这女的眼睛真长在头顶上,我看不下去了,要不我去解决了?”一边做出利刃抹断脖子的动作。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诺奇:“你事情倒多,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你要是闲得慌就跟着我过去,没兴趣就呆在原地等着,别多事。”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以前的时候,别说下厨房,美食佳肴都是端到眼前有我们挑着吃,看不顺眼的一桌打翻,手下人废话都不敢说一句,哪会让我们讲究。现在倒好,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晚饭都是我们打来的猎物,可真气死人。”诺奇哼了一声。 “后悔跟我过来了?你大可以留在那边,我一点不强求。” “怎么会呢,我早说过,老大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现在的一身本事都是你教的,我可不像那些人一样没义气。我就是看不过他们对老大你无礼。”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到处得到礼遇。”年轻人轻轻一笑。 薇薇安冲出家门,一路小跑到她所称呼的小哥哥家,“爷爷,小哥哥回来了没?”脚步太快,看到前面的人也没能急刹下来。撞上的那少年快速地转个身,顺势搂住女孩的腰,待她站稳,笑道:“家里饭还没熟,香味就把你引诱过来了?” 少年算不上多帅气,十七八岁的年轻,棕色的粗布麻衣,袖子挽着,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臂,脚下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草鞋。眼眸明亮亮的,笑起来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独显出他与众不同的干净爽朗的气质。 “乱说什么呢。”薇薇安窘迫地离开少年的胸膛,心里像是有小鹿乱撞。 “还说我呢,究竟是什么天财地宝让你一整天都耗费在山上。” “时间是用的久了些。”晃晃手中的竹篓,“捉到了不少击鼓鸟,也算不错了。”击鼓鸟味道鲜美,是煮汤的上等食材,格外滋补,只是精灵古怪的击鼓鸟身形小巧灵活,生活在树木茂盛的地方,绿色的羽毛将它隐匿起来,稍不留神就会失去寻找的线索。 “为这几个小东西在山上迷路了?”薇薇安看也不看,不咸不淡地说。 “你又知道了!”少年打个哈哈,就往家里走。“我抓到六七只击鼓鸟呢,你带点回去。不然你阿妈又说我一无是处了。”话说的无奈,可眼里一点失落的神色也不见。 薇薇安笑起来:“就算我带些回去,你也不会被我阿妈称道的。今天家里来了几个客人,可厉害了。单单只是过路费就有一头野猪,一只狍子,三只山鸡!” 少年没有丝毫倾羡之色,仍配合夸张地惊叹一声,随后又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一群傻子。” 屋子里忙碌的老人家听到外面的嬉闹声,出门便见到庭院里两人并肩走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像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剪花。不由笑道:“薇薇安也来了?” 薇薇安立刻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爷爷,你听到了没?他尽欺负我。” 爷爷呵呵一笑:“不怕,尽管欺负回去,他不敢拿你怎样的。” 薇薇安转过来做个鬼脸,这才说:“是阿妈请你们去吃饭。” “那刚好,我也想见见那几个傻子,真是被石头砸了脑子才把好东西送上你家。”少年悠悠地说。 “路可,你过分!” 这少年自然是林淮。 在大陆上闯荡了几年,防不胜防的精神力攻击,妙手回春的医术,也算是小有名气。 只是,克莱德虽被紫鳞果调养过,也在空间也住了不少时间,但最终不能阻止时光的冲刷,流逝的光阴总是最无情的。林淮不忍心让辛苦一辈子的老人家孤单的住在空间里,便挑了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落户。闲来无事,和村上的老人一同谈天说地,钓鱼散心,还有不少跳脱的小孩子,带来很多欢笑。 但他终究不是属于这里,不可能长住,总是要离开的。 第056章 克莱德见薇薇安两手叉腰、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呵呵一笑,揽过气呼呼的小丫头,笑道:“瞧你们两个,都和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这点小事也能闹起来。”又对林淮说,“快回屋里把衣服换一下,既然有客人来,一定不能失了体面。” “我这就去。”林淮笑吟吟地回过头看了薇薇安一眼,颇有挑衅的意味。 薇薇安郁闷地鼓起嘴巴,嘟囔道:“爷爷还说呢,这么偏袒他。我多说一句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吧!” 掩上门,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三分,每天在老人家面前,总是要开心快活的,可究竟哪种心情,都要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不愿和人分享。自嘲般地将溅上斑驳泥水的外套换下,滑下的手指碰到一个硬实的东西。 林淮小心翼翼地拿起挂件,对着斜阳看过去,晶莹剔透的晶石折射出紫红色的光芒。带着浅淡的微笑,虔诚地放在手心,闭上眼睛默默祝愿。随后放回原来的地方,若无其事的换上干净的外衣。 在山村里生活,伪装成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说比普通人再欠缺上一些,照自己的体型来说,绝不应该比健壮的男孩子矫健强悍。在山上是躲在空间里看书训练也好,试验各式魔法药剂也好,究竟到了怎样的水平,也只有自己明白。 庭院里,克莱德和薇薇安聊得正兴起。相识不久,两人的感情却是难得深厚。克莱德喜欢薇薇安真诚简单,家里有好东西都会留一份给她。 林淮大步走到两人身边,装模作样地说:“你们感情都快好过我了。爷爷,早说让你认她作干孙女。虽然这丫头脾气不好,整天没个女孩样,咋咋呼呼的,但是爷爷喜欢,我也就勉为其难多个妹妹。” 克莱德还没作答,薇薇安听不下去,气愤地用力踩了林淮一脚,哼了一声,率先拉住克莱德就要往外走。 克莱德无奈地摇头,转身交代道:“炉子上还蒸了些东西,一块儿带上。”脚步匆忙,竟是把林淮一个人落下了。 留林淮干瞪眼。 依言把香气宜人的糕点放到食盒里。庭院竹篓里击鼓鸟叫的快活,咚咚的声响热闹之极。打开竹篓,每只击鼓鸟的脚踝上系着细巧的丝线,争先恐后地折腾着往外飞,只能扑腾地翅膀飞不高。 这是他用投暗器的手法将细线扔出去,一连缠上几只。魔药的制作已到极讲究手上细巧功夫的程度,差之毫厘都会影响魔药的质量,他想出不少锻炼的法子。若是有人问起,他十有八九会说自己是用迷药将鸟儿迷晕才得手的。不过,按他现在的状况说实话也不见得有人信,说假话却没有不信的可能。 林淮留下几只,剩下的放回竹篓带上。 村子里人家都临水而居,溪水汩汩而流,夕阳下泛出粼粼波光。 顺着溪水往下走,视线里,远处多了两个细小的人影正在溪边捕鱼。 一个持着大大的鱼叉,没有目标不讲手法在溪水里乱来。另一个卷了裤脚,两手在水中一阵乱摸,运气近乎诡异的好,不一会儿就能捞到几条肥硕的鲜鱼。这身影像是在记忆里酝酿了很久,缓缓地浮现出来,一时间,一口气憋在胸口,竟能清晰地听到心脏胡乱的跳动。 背后竹篓里的击鼓鸟闹腾不停,放轻脚步居然不记得让烦人的东西闭嘴。 那人闻声抬起头,顺着夕阳不自觉地眯着眼睛,蓦然不可思议地睁大,诧异道:“路可?”两手正握着一条鱼,鲜鱼活蹦乱跳在他手中挣扎,一不留神没有抓住滑溜溜的鱼鳞,猛然间便蹦了出去,一下子扑到了专心捕鱼的诺奇的头顶,一个跳跃,重新回到了水里。 专心捕鱼的诺奇气势汹汹地抓住鱼叉,做出防御的姿势,叫嚣道:“什么人偷袭!聪明的给大爷我滚出来!” 想过无数重逢的场景,只是眼前的画面是他绝对没有料到的,林淮顿时笑出声来。眼前这个人,早已形成了无所不能的印象,而现在的窘迫像是只能在梦境里才能构想出的。 弗雷迪瞬时间挥动魔法力,冰冷的寒气弥漫开去,临近的水域都被冻得坚实,出现这一带没有寒冬的山林永远不会出现的景观,而那只鱼还没来得及回到水面已成了冰雕。 诺奇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他还没来得及上岸,两脚冻得扎实,冷气逼上胸口,冷得不自主地寒颤。 林淮走过去,脚步不断加快,停下来时已到了弗雷迪跟前,原来小小的个子已到了弗雷迪的耳边,稍一抬眼便能看得清晰。应该是欢快的时刻,却忍不住鼻子发酸。“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你!” 弗雷迪眼神晦暗幽深,目光纠缠在一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年长几岁,却几乎没有多少改变,能轻易地认出来。声音里带着暖暖的温度,仿佛长长的叹息:“嗯。我回来了。” 林淮拧起眉,“这样就完了,原来说好不用太久,现在呢,已经过了——”说着,扳起手指细数时间。 “是三年九个月二十六天。”弗雷迪脱口而出。 “我没计算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过了这么久。”林淮愈发觉得闷闷不快,郁气结在胸口不吐不快,“我想只要你回来了就会放消息让我知道,可是每次到佣兵工会,都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以为你出事了。魔法暴动会出现一堆十级魔兽,即使是柯蒂斯那个法神也撑不住的。可是我又在想,你也很厉害,肯定没事,可是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相信了。”说着,被拥进怀里,声音梗塞着,“若是再不出现,我真的会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若是有一点可能,我更不愿意在那边留这么久。”弗雷迪语音轻柔,“若是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愿意对你的承诺出现一点差错。” 诺奇欲哭无泪,弗雷迪用魔法结成的冰面,他用斧头都劈不开,别说手中只有从薇薇安家里带出来的鱼叉,两脚还憋屈地冻着。那边两人终于重逢的两个人完全无物他为无物,可他真的很冷啊! “老大,老大?”他细声细气地叫着,心里急得很,就是不敢高声,耽误了老大的大事,他就不是仅仅被冻着脚这么轻易的事情了。 “他是你带过来的?”林淮终于注意到诺奇的存在。 弗雷迪将冰面的魔法力解除,诺奇几乎要感激涕零了,上岸跳来跳去,像是猿猴蹩脚地跳舞。弗雷迪嫌弃道:“说起来,你也见过,不过忘了更好,反正是不愉快的经历。” “这样看上去还是很让人愉快的。”林淮轻笑。 “咦,你们竟然是认识的吗!”薇薇安从一旁走出来,在家里等林淮,久等不到,一路照过来却意外发现两人谈得热络,问道。“是你在外面的朋友吗?”林淮来到村子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以前的事总是三缄其口,问得不耐烦了就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薇薇安对这些总保持着热切的兴趣。 “是啊,我也没想到能见面,真是惊喜!” 薇薇安缠上林淮的手臂:“总不愿意说说以前的经历,现在被抓个现成,也不和我介绍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他是我的——”林淮话哽了一下,“我的——”薇薇安期待地等着,可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怎样介绍。他轻轻笑开,道,“我的大哥。” “路可大哥好!我叫薇薇安,是路可的好朋友。”薇薇安笑眯眯地打招呼。却见到弗雷迪的目光落在林淮身上,讳莫如深。 弗雷迪同样的礼貌问好。只是这态度,比之初见面更加冷漠疏离。 薇薇安一愣,抓紧林淮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放了开来。 回去的路上,薇薇安紧紧跟在林淮身后,对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你的这大哥看上去真是奇怪。” 林淮不以为意,亲昵地点着她的额头推开些距离:“你想太多了,他人很好的。” “或许吧。” 薇薇安家中,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处理过的野猪在里面翻滚出浓郁的香气,锅里煮透的汤水咕咕作响,蒸汽弥漫。薇薇安的父亲用一把大勺在锅里搅拌,蒸腾的热气熏得脸上满是汗水。 别的都准备差不多了,克莱德帮着布菜。笑道,“小少爷你可到了?”说着,别有意味地看着脸微微发红的薇薇安,却被她轻轻推搡着不肯说出下半句。 林淮心情大好,把后面跟着的弗雷迪拉上前来,“爷爷,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帮过我很多忙,也救过我的弗雷迪。” 克莱德自然听林淮说过在封印大陆发生的事情,看弗雷迪的眼神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切道:“我当然记得,真是值得好好庆祝的事!” 薇薇安的母亲刚好走出来,闻言道:“没想到今天这一顿竟成了重逢宴,设在我家还真是选对了地方。” 林淮当做没听到她话中带刺的意味,只说:“我也没想到,的确是意外之喜。” “确实是意外之喜。”薇薇安的母亲拿过诺奇带上的小木桶,细细看着里面的鱼,“你们这样的客人每天多来几个,一年的时间天天开重逢宴都没关系,我们就当厨师专门做菜,也乐得轻松。” “阿妈。”薇薇安拉住她的手,示意不用再说了。 她母亲轻哼一声:“要是你听我的,不要和这些外人过多牵扯,你看我还有没有这个闲情浪费口舌。” 弗雷迪先前并不认为这人说话难听,也不放在心上。可现在只觉得她句句不堪入耳,林淮听了便忘,脸上满满的都是微笑。心里最深处也变得柔软起来。 只要他开心,他都无所谓。 这般想着,捏紧的拳头也松开来。 第057章 对林淮而言,再不爽的事也抵不过弗雷迪回来,实在让他觉得万物美好,无事可伤神。薇薇安母亲的反复无常已经领教过很多遍了,斤斤计较就显得太无趣,早就练成了耳边风的功夫。 找个空闲回空间把埋在树下的几瓶醇酒挖了出来,豪爽道:“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这酿酒的原料纯空间出品,泉水源头取的甘冽清泉,正当胜势采摘的花瓣,这是他根据笔记上记载和从前的记忆酿制的百花酿。一开瓶盖酒香四溢,闻见香气,薇薇安的父亲先惊叹道:“我说,原来你有这种好东西!一直藏着掖着像什么样子,早就应该拿出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没有个重要的人来自然不会请你喝了。”薇薇安母亲把端来的饭碗重重一放,“瞧你这鬼样子,像拾到宝贝似地。我每年都给你酿上几瓶,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薇薇安父亲噎道:“完全是两个档次,没有可比性。”瞧见越来越坏的脸色,转口道,“我是说,你酿的味道更好,只是数量实在太少,不忍心你过于操劳,便没有要求再多。但是你知道我这么馋酒的酒鬼,闻到酒香就心痒难耐,你想想,我哪次见你取酒不是乐呵一天?” 听完,脸色才缓和些:“以后我多酿些就是,别人的终究不如自家的好。” 薇薇安父亲附和道:“是是是,那是自然。自家的香味更足!”说着,手速飞快地先行喝上一大碗,满足地咂着嘴。 薇薇安悄悄对林淮说:“我以后才不会像阿妈那个样子呢。” 林淮挑眉,玩笑道:“以后的事你怎么确定,说不定你以后更凶悍!” 薇薇安倒没有很生气,只是瞪大眼睛严肃强调说:“就是不会,我知道的。” 林淮楞了一下,没料到这句话傻丫头如此当真,便笑笑说:“那样最好了。”说着,捧了酒壶到弗雷迪跟前,在他耳边用力一敲,装满酒的瓷瓶发出闷闷的声响,弗雷迪垂眼看着地上,神思不知在哪儿,林淮得意地收回他的漫游的思绪:“看上去只有我一个人在穷开心,拿酒请客唱独角戏,你是不是也该配合一些,好歹笑一笑,嗯?” “怎么会呢,能一回来就见到你,这样不可思议的巧合,像是精心安排好的一样。”弗雷迪长叹道。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林淮有些丧气。 “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弟弟,竟然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习俗男女十八岁成年,成年之后才会谈婚论嫁,当然也有不少先前看对眼的,一旦成年便定下亲事。 “我?”林淮从没想到这一点,“对啊,好像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成年礼的,幸好你及时回来,否则我会觉得很可惜。不过,若是说道成婚,也应该你当先才对,单身的老男人怎么好意思提起我的婚事!” “你怎么知道我还是单身?”弗雷迪反问了一句,倒是让林淮惊了一下,是了,弗雷迪长相出色,天赋异禀,在科里纳城时才才十六七岁就惹得城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大胆告白,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说断绝桃花运是天方夜谭。多年不见,他怎么就确定弗雷迪必定身边没有人在呢,因为这次见到他看到的是单身一人,或是别的原因? 弗雷迪轻巧一笑,林淮恍然,“原来你是诳我!” 弗雷迪只是看着他,没有言语。 有弗雷迪诺奇二人捕来的野猪,林淮的美酒,薇薇安家的农家菜肴,这一顿可谓宾客尽欢。 酒到浓时,诺奇和薇薇安的父亲两个大男人谈得兴起,大概有同样彪悍霸气的性格,很是投机,而一旁,林淮已然睡了过去。 若是平时,他也不会这般轻易睡着,可他白天在山上突破了精神力的界限,冲击到新的境界,体力耗尽,在空间休息了一会儿也没恢复过来,看到天色已晚,不得已撑着回来。可谓精疲力竭。后来瞧见弗雷迪,整个人振奋不已,沾了酒,再不醉的人也变得熏熏然。或许真的是难得的安心,到最后,竟是没有一点负担地安睡了。 克莱德想带他回去,弗雷迪起身道:“您去歇着,放心,这边有我。” 克莱德知道他和林淮的关系,便没有拒绝,他年纪大了,若是把自家少爷磕着绊着也忍不住心疼,便道:“那多谢了。” 弗雷迪笑道:“您是他的爷爷,自然也是我的亲人。听他经常提起你,知道你们关系真的很好,我家人不多,有你这样的爷爷陪着很是羡慕,以后有事尽可以找我,我定会尽心力的。” 克莱德对弗雷迪的印象本就很好,听闻他的本事,还以为是个骄傲的年轻人,未料到他这般有礼貌。 弗雷迪背着林淮到他房里,细心垫好被褥才把他放下。林淮虽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酒味却很淡。和各种植物相伴久了,自然而然会有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草药味,轻轻浅浅,闻上去舒服极了。 以前就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绘,这个人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幸好的是,和自己想象中的几乎没有差距,可是心的距离呢,他却不能确定,生命里各种人来人往,他们是不是已经走远了,他无法肯定,他是不是还是那般重要。 手忍不住玩乐般糟蹋着林淮的头发,林淮沉睡中,不满地搭上他的手,抗议着让他停下来。弗雷迪顺势握住,低声道:“记着,是你自己牵上的,就别放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哥也好,什么都好,只要别放开。”林淮径自睡得香甜,根本听不到,弗雷迪自嘲般地笑了笑,靠在墙上。 次日,林淮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便看到床边多出一个黑魆魆的影子,揉着眼睛,却发现一只手握在对方的手心,他一动,弗雷迪跟着转醒,林淮清晨多带些迷茫和懵懂,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喃喃道:“哦,原来是你。” “你以为是谁?”弗雷迪好笑着问说。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你吧。”林淮没觉得不对劲,握着的手没松开,又道,“去空间洗把脸。” 空间被打理后,植物生长得愈发茂盛,才真正的像个完好的小天地,远处有山,近处流水,绿意葱茏,生机勃勃。 林淮拾起小石块向水里扔,手指长的石块硬是在水面上荡了三五个旋才落下去,听声音消失了,问道:“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么晚回来的原因。” “你是在担心?”弗雷迪坐在一边。 “我当然担心了,肯定的。”林淮皱眉。 弗雷迪笑了下:“大抵就是元素暴动太过厉害,才耽误了归程。” “就这么简单?”林淮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以前看上去就身体不好,可再差劲,也没到现在这种样子。” “受过一点伤,还没痊愈,不用多久就能好了,你不要想太多。”弗雷迪一带而过,“何况你不是顶厉害的医师吗,有多少问题还看不出来?” 林淮目光直直地盯着弗雷迪:“我就是能看不出来才放不下心。弗雷迪,有事最好别瞒着我。”说的无比认真。 出了空间,那边,诺奇和薇薇安一同走过来。薇薇安对林淮抱怨道:“这个家伙昨天夜里不停打呼噜,家里的屋顶都快被震翻了。害的我一夜没睡好。”凑近了,“瞧见没,这么的的两个黑眼圈。” “那也是你家隔音效果太差。”诺奇不服气,这话说得他是个讨人厌的祸害一般,大步走到弗雷迪跟前:“老大,现在是要走吗?” 弗雷迪点点头,虽然很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可回来了,总是有一堆事情等着去解决。 “去哪儿,要我帮忙吗?”林淮问说。 “到城里找人问些事情,然后看情况而定。你确定要跟过去吗?”弗雷迪问说。 “去,为什么不去。”林淮确定说。 薇薇安跟着闹道:“那我也要去。” “你跟着做什么?” “上次明明答应说下次有事就带我出去的。好啊,你又反悔。” 林淮无奈地揉太阳穴。薇薇安磨人的功夫够厉害,闹了半天才敷衍答应,可他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让人知道,每次都和逃难一样。 弗雷迪唇角一挑:“那就一起去吧,没兴趣就让诺奇送你回来。反正他也闲得无事,多跑几趟权当锻炼了。” 林淮诧异地看向弗雷迪,可弗雷迪表情轻松自若,仿若在说一件愉悦的事情。本以为弗雷迪是不喜欢薇薇安的,准确来说,是很少看到弗雷迪真心喜欢什么人,若是仅靠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相信弗雷迪也不会突然之间觉得她善良真诚而要非带上不可。惆怅地叹息,好像他回来这一趟变得深沉不少。 “他都答应了,你可不能撇下我。”薇薇安雀跃道。 “累赘。”诺奇不客气地评价道。 吃过早饭和家人说了一下,便下山。到了山角,林淮把空间里的两只代步魔兽放出来,养在空间里的两只一级魔兽,时日长了,从一级升到二级。 矮小的代步马蹄子变成金属质地,踏在地面铮铮有声,毛发不如之前浓郁,颜色从棕褐色渐变成土黄。速驹鼻梁上长出一个角来,成了伪独角兽。实际上,一级和二级之间没有多少区别,它们的大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薇薇安惊讶地看到凭空多出的两只魔兽,林淮从来没在她面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在她眼里,林淮也只是个心地纯良的普通人罢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和魔法斗气之类的事联系起来,那简直属于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会骑马吗?”林淮问道。 薇薇安只能摇头。 林淮无奈耸肩:“那我带你好了,速度有些快,不过别担心,有我护着你。”从善如流地骑上速驹,薇薇安坐在前面,好奇地左顾右盼,林淮朝弗雷迪嬉笑道,“我先走一步!” 弗雷迪拍了拍快步马的脑袋,偏着头无奈地看着一旁的诺奇,叹道:“你怎么跟过来了,这下怎么好。” “……”他被漠视地好彻底,就算过来是为了到时候送某人回去,可也得跟上来才能接送啊,他又没有瞬移的本事。 弗雷迪骑上速驹,头也不回:“你看着办吧。” 第058章 几天的路程才到达弗雷迪要去的地方,一家炼金店。破旧的门面仅容一个人进出,林淮熟稔地和店员打招呼:“好久不见。” “是你!”面貌清秀的小店员一下子就把林淮认了出来,“你确实很久没来过了,上次的铁锹怎么样,好用吧?我再和你推荐一个,瞧见没,那边的扫帚,我做过风系魔法加持的,给你半价如何?” “其实还不错。”小店员期待的表情让他说不出口,经过土系魔法加持的铁锹作用力太大,不费力气就能挖出一米多的深坑,铁锹整个陷进泥土,拔出来都要费一番功夫。“我今天过来不是买东西的。” 小店员失望地故作深沉:“你也不欣赏我的作品了,人生了无生趣啊。” 弗雷迪把一枚石雕印章放在桌台上,小店员郁郁寡欢地拿起来,看到反面的字,不等弗雷迪开口说话,留下一句便跑掉不见:“我去叫师傅,你们先等着,要是有客人来就说生意太好,全部售完了。” 弗雷迪靠在桌子上,“你认识的人不少。” “偶然,纯属偶然。”在佣兵工会认识这里的老板,正是小店员口中的师傅,来买过几次东西。徒弟是发明狂,捣鼓出来的东西不实用的居多,仍无法磨灭他对创造的热爱。师傅话不多,沉默时像座雕塑,笑起来却很和蔼。 小店员跑出来:“师傅让你们进去。” 带着几人往里面走,曲径通幽,穿过弯弯曲曲的狭小拥挤的走廊,忽的听见潺潺流水声,转过弯,视野陡然开阔,瞧见青石台阶连着一栋小别墅,外墙石壁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小店员笑道:“我就不进去了,师傅就在里面等你们。” 弗雷迪脚步滞了一下,推开门走进去。 脚下是柔软的垫子,凉气未起的天气,壁炉里火势正旺。躺椅上一人也没起身,闲闲地说:“最近过的不错?” “看起来你也一样,父亲。”弗雷迪报以同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这下子,林淮真的是瞠目结舌。弗雷迪轻飘飘的找人问件事情,居然是见他的父亲,按道理年久未见,也不应该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还有,他认识这个老头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就是那个亡灵法师。那个为了报仇手上沾满血腥的亡灵法师。实际上,在林淮跟前,他仅仅是个有点可爱的老头子。 雷吉诺德掀开手工编制的毛毯,起身过来:“你竟然把这个小子也带过来了.我对你很有印象,你制作的药剂味道不错,喝了身上暖融融的,还有没有?”前半句对弗雷迪说,后半句却是和林淮说的。 林淮匆匆从魔法戒指里把所有的药剂都倒出来,五颜六色的药剂,摊了一地。“有的,可惜不多了。”从中挑出两个长着淡黄色液体的瓶子,有些无奈地答道。说着,略带尴尬地把剩下的药剂重新放回戒指,果然因为吓了一跳,脑子都不好使了。 弗雷迪好笑地帮忙把药剂瓶收起来,雷吉诺德笑道:“很意外?” “您看上去好笑早就知道了?”林淮不解问道,莫名地看向弗雷迪,弗雷迪摇头,表示他什么都没说。 雷吉诺德指着脖子:“天然魔法石能找到,经过特殊处理的天然魔法石可不好找。” 林淮恍然大悟:“原来您早就知道我和您儿子相识,才带我到你店里来的。”难怪他觉得这个老头初次见面时过于热情,和相熟以后寡淡的性格相差太远。 “也差不多。这里是我平时居住的地方,若是全然不相识的人,我是不会带他过来的。”雷吉诺德笑道,“你知道,想杀我的人可不少。” 雷吉诺德和弗雷迪凑到一边聊天的时候,薇薇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淮,林淮被瞧得不自在了,笑道:“若是觉得无聊我带你出去走走,这一带我都很熟悉。” 薇薇安笑着摇头:“不用了,我想回家了。”说罢,沉默地看着手心,“小哥哥,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魔法,魔兽,就像书里看到的一样。可是,我认识你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原来你也会呢。”薇薇安以为林淮也是个魔法师,林淮没多解释,他的情况更复杂,根本都说不清。“阿妈总说,外面的世界太大,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你会因为我傻就不喜欢我吗?” 林淮笑说:“我以为我们的薇薇安是最聪明的。” 薇薇安勉强笑了一下:“我当然很聪明了,我当然会很聪明的。”说道后面,声音轻的如吹过的轻风。 从书房出来的弗雷迪一脸严肃,林淮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生命之水的下落了。” “那是好事啊,不是该开心吗?” 弗雷迪点点头:“是好事,不过生命之水在博格手里。” “不管在谁手里,需要的就要拿回来。不过,博格,他现在是一国之主了,找他谈交易会很麻烦吧。”提到博格,林淮终于是面无表情,弗雷迪安下心,他不知道林淮和博格之间的那些事,只是是担心两人的交情,若是林淮不在意,他更没有顾虑,正如林淮所说,需要的就要拿回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我明天就动身。” “我想,或者我还有可以和他交易的东西。”如果博格还有需要,他可以拿出所有的紫鳞果。“所以,我也要去。” 出了店门,大个子诺奇在外面走来走去,弗雷迪给了他大概的地址,他找了半天,硬是没看到藏在深处的小门。 薇薇安终于没有拒绝请诺奇送她回去的决定,她想,也许真的不能太任性,起码这一点她能做到,不是吗?她看着认真和弗雷迪说话的林淮,心想,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这是林淮将博格的那位敬爱的导师变成白痴而远走高飞之后,第一次回来。他稍稍变了样子,没有很夸张,仅仅是把发色改成和弗雷迪一般的墨色,又换上同样的黑色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林淮问道:“这下,我们像不像亲兄弟?” 弗雷迪却道:“你要是个女孩子,这就应该问,像不像夫妻了。” 林淮心里跳了一下,不为弗雷迪恍若玩笑的这句话,也为他看着自己深深沉沉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神棍节无责任小番外~~~有人物背离正常性格的倾向这天,柯蒂斯找上了弗雷迪:“你知道今天是百年一次的神棍节吗?” “不知道。” 柯蒂斯嘿嘿地奸笑起来:“这个神棍节就是你~这种人过的节日。”特意把你重读出来,故意露出万分同情的目光。 “我是哪种人?”弗雷迪这才抬起头。 “光棍啊,又叫单身,不过以你的年纪看来,说好听点是黄金单身汉,就你的恋爱史看来,黄金单身汉做到你这个程度的,真够稀缺的。”柯蒂斯奚落道。 弗雷迪恍然,却拍着柯蒂斯的肩膀长叹一声:“奉劝一句,人兽恋是不靠谱的。特别是体型小巧的老鼠,还停留在精神恋爱的过程中,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比我强多少?” 柯蒂斯黑着脸离开后,弗雷迪立刻去找林淮,林淮正和薇薇安在一起。薇薇安穿着嫩黄色的裙子,长长的裙摆被风一吹,像蝴蝶般舞动起来。弗雷迪面色凝重地说:“我找你有事。” 林淮听了,顾不得薇薇安,随着弗雷迪走到某荒无人烟的树丛,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淮终于忍不住,追上去问道:“什么事啊?” 弗雷迪停下来,“听说今天是神棍节?” “啊!”林淮惊叹一声,“也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谁和你说的。” “柯蒂斯。” 林淮笑眼弯弯:“那就应该是了,神棍节快乐!” 弗雷迪板着脸:“谁要过那什么什么神棍节了,听起来和光明教会的老头子一样。” “我知道,你是有意中人了,怎么想表白了,准备脱离单身了?”看着弗雷迪的眼神,林淮就明白了几分,话一出口,又觉得心里不是味道。 “你就想着我有心上人,然后你就能和薇薇安双宿双飞?”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淮矢口否认,话没说完,便被弗雷迪打断了,“你说的对。” 林淮疑惑地看过去,弗雷迪重新强调了一遍:“你说的对,我是有心上人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淮,沉色的目光仿若要把对面的人吞噬进去,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还是说出口,没有放松,竟然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紧张。 林淮怔怔的。 弗雷迪追问道:“你难道不想说什么吗?” “什么?”有点呆呆的。 弗雷迪觉得此子实在无药可救,痛心疾首地指控道:“我们曾经一起看守夜看星河,一起同患难,对了,我还用所有的家产换了一块晶石亲手雕磨了送你,前几天还带你见家长了,你是不是都忘了?” “其实——” 弗雷迪竖起耳朵。 “其实我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斤斤计较,老掉牙的事也拿出来说。” 弗雷迪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不过。”林淮又道,“不过今天是神棍节,有事明天再说。” “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有必要再强调神棍节吗?我们不是已经换了话题了。”弗雷迪内心沸腾了,明明就快有结果,悬在半空的感觉实在难受,早知道就不提神棍的事情了,真是出师不利。 第059章 弗雷迪闷笑一声,就将话题一带而过,“说笑而已,看你身材样貌,怎么都和女孩子搭不上边。” “那当然。”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故作从容地换回正题:“我们是准备夜里闯入皇宫找他吗?” “夜里?听上去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月黑风高。两个黑魆魆的人影在皇宫穿梭而过,只拂过一阵轻风,林淮不识地形,只能紧跟在弗雷迪身后,弗雷迪速度委实快得厉害,脚沾地没有一丝声响,以为自己的训练已经不错了,相较而下,果然逊色不少。 在陌生地带还能胡思乱想,不得不说,跟在弗雷迪后面几乎不需要对外界环境考虑太多,因为相信有前面的人在,必定会圆满解决,是种潜意识的依赖吗?林淮没想这么深,老神在在地惊叹皇宫的豪奢。 一不留神,撞上前一人后背去了。 弗雷迪一把搂住他的腰,躲到一边的假石山洞,并压着林淮的肩让他蹲下来,余下的手即使捂住他就要发问的嘴。林淮被闷得难受,轻轻哼一声,弗雷迪对他做了噤声的手势,挑头看着外面。 立刻意识到是有巡查的人路过,不过以他们的水平,遇到一般的侍卫直接晃过去就好,可是这次好像更加严重一些。也伸长脑袋,便见到三五个身着光明教会特有的白色魔法袍的神棍走过。 不禁心生疑虑,博格既然有心和光明教会交手,怎么会安心把教会的人安置在宫殿里时时监视自己的行动,岂不是缚手缚脚? 不过,自此可容不得想太过严肃的问题。弗雷迪的气息离他太近,狭小地只能容纳一个胖子的空间,两个人挤在一起,势必要紧密地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感受到弗雷迪温热的气息,和暖暖的体温。 特别是那个小小的晶石,紧紧压在胸口,压得略微疼痛,竟发现,它的位置如此接近心房,若是平时,绝不会联想到这方面去,可是前不久弗雷迪开过那般近乎暧昧的玩笑,头脑里的天马行空越发地往不正常的轨道上走。 弗雷迪朝后面退了些,可地方实在太小,即使压在山石上也没有多少空间让出来,至少晶石不再压迫着疼痛了。林淮不自觉笑了一下,安静的两个人,在这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起初的不适应也舒缓下来。 弗雷迪察觉到他的变化,目光锁在林淮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欣悦的神采,观察外面的情势,几个神棍已经走远了,便拉着林淮出来。 林淮吹着夜里的冷风,问道:“我们这是到哪边了?” “还有三重宫殿的样子,不过也别高兴地太早,听说这边有不少光明教会的人,其中不乏有高手。谁知道会不会有个法圣级别的高手混在里面,一旦被发现,暴露行踪不说,恐怕还得恶战一场。” 林淮点头。 “不过,好像也不算太坏。”弗雷迪摸着下巴,轻声道。 “你说什么?”林淮没听清。 “没,错觉吧。”弗雷迪立刻矢口否认。 宫殿重重,弗雷迪和林淮放轻脚步,巡查变得频繁,也说明更加接近皇宫重地。两人猫在宫殿屋顶,远眺着下面的情状。 临近寝宫,下面不断有侍卫走来走去,或者还有身怀魔法的暗卫藏着,弗雷迪的意思是最好等到侍卫换班时闯进去,只要速度够快,他有把握不被发现。两人便在此测算着换班的时间。 “你说,我们现在过去,当帝王的应该在做什么?”林淮等得烦躁了,突然问道。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我猜是在处理政务,貌似博格这个帝皇做得蛮苦的。”林淮感叹。 弗雷迪嬉道:“口是心非。” “哪有,我很正经的。” 说完,想想又说,“听说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知道博格是不是也一样。”却见弗雷迪果然如此的眼神看过来,他又想澄清,弗雷迪先一步安慰说:“没关系,你也快成年了。”一脸“我懂的”的表情。 林淮顿时黑了脸。 “好了,可以下去了。”两人轻巧地跳下屋顶,脚刚落地,林淮便有强烈的警示感,不对劲,胸口的温度也在迅速升高,顿时变得滚烫!这东西只有在遇到魔法元素时才能产生如此的效果,而烫到这般境界,简直是置身于法力强大的魔法阵! 林淮心里惴惴,低声道:“我们好像陷入埋伏了。”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的声音,转头一看,哪有弗雷迪的影子,竟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弗雷迪不可能扔下他一个人跑掉,难道只是看不见?这般想着,却是突然之间眼前一抹黑,原先能看到远处的灯火在刹那间全部熄灭,耳边静默无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林淮向前走了几步,小声唤道:“弗雷迪?” 四周居然传来一波一波的回声,低得仿若耳语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林淮面色凝重,声音唯有遇到墙壁反射才能有回声的效果,可他明看见自己跳下来的地方是空旷的无疑,或者仅仅是魔法阵的效果。此时,只恨自己没有魔法力,又不敢轻易进空间,他这般身处魔法阵中,应该和弗雷迪距离不远,就担心两人擦身而过。 后脑勺忽的有微风刮过,林淮此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像是绷紧的弦,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升起寒气,下意识地躲过那阵风,风未停歇,似是缠上自己,又往面部袭来,林淮不得已两手臂叠在面前挡住风的来势,脚下重重地向前面用力踹了出去,宛如闪电般迅疾,或者连他都不知道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有多惊人,也不知道出脚的力道有多刚猛。 手臂上传来难捱的剧痛,林淮咬住嘴唇,忍住呼之欲出的叫疼声,正前方同时有重物落地的声响,却没有放松警惕,即使看不见,仍是瞪大眼睛,希望能寻找出一点突破的迹象。迟迟等不到第二次攻击,静静的四周,也再不见杀气,若不是手臂痛的厉害,真会觉得之前的攻击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心里的疑虑愈深,皱起眉头,试问道:“博格?” 背后一人轻轻笑起来,轻轻击掌,光线瞬间回来,眼前的光景果然和之前看到的不同,不是探测到的宫苑外面,而是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屋里燃着熏香,丝丝缕缕的香气伴着外面吹进的冷风,才让林淮揉着手臂,放松下来。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意外。”博格闲适地半躺在软榻上,身上倚靠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美女,美女身上的丝衣几乎是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肤色,淡紫色的发际系着一条雪色的缎带。 博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女子柔弱无骨的手,若不是眉眼间还能看出当年俊气的影子,这气质神态,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垂首站在一旁,目不斜视,正是之前和林淮过招的那个人。 博格笑着在美女的唇上吻过,缓声道:“他果然没杀你,你们果然成了好搭档。”两个果然,似乎预料到林淮和弗雷迪到一个地方以后必然发展一般,肯定的语气含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霸气。 “果然?”林淮细细品味这个字,笑道,“别说的这么轻而易举,你恐怕没想到我们能从那个大陆回来吧。”他站在这里,可之前的人却是真的将他送到封印大陆,而那时,没人会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与间接杀了他无异,只是谁也料不到能回来而已。 “这倒是。”博格也没有否认,“当时是我做得不对,你先救了我舅舅,却立刻倒戈开启封印,连你一起送到封印大陆。我确实当你是死掉的,话说回来,你走的那些年,我对你那孤单一人的爷爷照拂颇多,若不是我,他早就不在了。”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吗?”林淮握紧拳头,嘲讽地看着眼前的人。 博格低低笑起来,说着走到林淮跟前,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眼底滑过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这倒不用。” 这光芒晦暗不明,竟让林淮有一瞬间不得动弹,没在第一时间把他的手挑开。 博格叹道:“明明以前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怎么长成这样了呢?还真是,可惜。”手指从他脸庞下滑下,仿佛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被毁坏了一般。“跟我的美人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哦?”说罢,居然和床榻上的衣衫半露的女子明目张胆地调起情来。 那女子倒也配合,笑得花枝招展,只是眉眼间还有几分圣洁的气质,两种迥然不同的感觉在一人,偏偏更添了几分妖媚的感觉。甜腻腻地唤了一声“陛下。”尾音上扬,听得林淮散落一身鸡皮疙瘩。 只不过,当时搜寻那位导师的记忆里的那个严肃慎重的博格,去哪儿了? 博格看着美女的眼睛,似在眼神缠绵地交汇,却听他幽幽地说:“睡吧。”美女神思恍惚,前一刻闪着柔情蜜意色彩的人变得困倦,眨着眼,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林淮心里闷气,就算不如博格弗雷迪两人俊气精致,也不算差,并不注重长相的自己被这般近似玩弄般的调笑,也有了三分火气。却见博格已然看着门外,颇有意味地惊道,“不简单,这么快能闯出幻阵。” 弗雷迪冷眼站在门口,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博格的手上,“你的那点本事还难不倒我。”可是,即使能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好像近在眼前,那一点点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到不了。说的轻松,实际上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这番功夫让他心情不好,很不好。 第060章 博格优雅而淡定地拍手,一点没有敌手闯进来的紧张和诧异,眼中的笑意丝毫没有作伪的成分:“看来我又要为你加分了。” 弗雷迪把这话当做耳边风,寒声道:“路可,过来。” “哦,好。”林淮目光从博格身上游离而过,又看向眼里似乎能冒出火花来的弗雷迪,直觉两人有超过他认知范围的交易,脚步不停留地走过去,弗雷迪一下子把他揽到身后。林淮摸了下鼻子,悻悻地觉得此时的弗雷迪像是护犊的母鸡,而他就是那只手无缚鸡之力幼嫩的小鸡。 博格轻松地笑道:“何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碰了他一下,而已吧?” 弗雷迪目无表情地说:“合约之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做。” “说到合约之外,说好是明天早上过来,倒没想到两位这么着急,大晚上就来闯我的皇廷,按照法律来说,这是闯私宅,是犯法的。”博格露出无辜的表情,从衣架上拿起外套飞快地披上,他原来的身上的只是一件睡衣,脖子上三三两两分布了些吻痕,毛衣外套领子很低,看上去更有若隐若现的意味。 弗雷迪暗挡在林淮跟前,遮住他兴致勃勃欣赏博格的目光,不满道:“你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 “我穿衣服向来随意,愿意加上一件就不错了。”说着,挑眉笑着依言又在最外面加了一层宽大的风衣,“不过夜里过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免得我去和那帮教会的老头子胡扯。”想到这一层,眼中带上厉色,“不过是接他们之手除掉一些人,趁机在皇廷安排人手,真把我当傻子了。” “原来你们之间有过约定?”林淮算是看明白了,没有愤怒的意思,两人如果有过约定,那么弗雷迪来要生命之水也就容易多了,或者,所谓的合约里面就有这一条。“可是你怎么答应我夜里过来。” 本来是觉得夜里可能发生意外的趣味,可现在却发现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知道做帝王的夜里是专门做什么的,虽然只看到过一次,可按照抽查的结果来看,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眼睛不要往那边瞄。”弗雷迪顾而言他,看林淮两眼在房里乱看,又加上一句,“看床上的女的也不行。” “那我看什么?”林淮抗议道。 “可以闭起来。”说完,人影一闪就到了博格跟前,博格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一举动,抬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喂喂,这是什么状况,不是有约定的吗,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林淮手插在暖和的口袋里,黑色的加厚外套是弗雷迪特意挑的,说是夜里天寒,门被弗雷迪进来时轻轻带上,屋子里还是有些凉气,此刻约摸已过了半夜,果然天寒了不少。 两人都没有用斗气魔法,只是靠着身体的力道硬拼,脚下也是画地为牢,屋子里的东西一点没有被打乱,博格没有斗气,却也是格斗中的高手,弗雷迪更是拳势带风,招招不留情面。 虽说这一架打得真是莫名其妙,林淮却看得极为痛快,大概是因为有人帮他出了一口气,就为被博格调戏了那么一下下? “好了。”博格在这方面显然比不过弗雷迪,打人不打脸,身上却中招不少,一手捂着肚子喘粗气,另一手做出结束认输的手势。“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事情好好谈一谈。” 弗雷迪默认,博格此时的表情也格外严肃,打开墙壁机关,居然别有洞天,一个狭长而阴森的通道。机关发出嘎嘎的声响,通道的门也缓缓推开,博格的的手还没从机关上挪开,注意到什么,暗骂一声:“大晚上的居然来查房?”对两人说,“你们先进去,我把这几个人应付掉就来。” “应付?” 博格把身上的两件外套一起脱了,扔在地上,转过头对林淮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当然是和美女调情了。” 草,说这么恶心。林淮拉着弗雷迪就就往下走,后面的门沉重地关上了。一直通往地下的隧道昏暗沉闷,空气混杂着腐朽的气味,墙壁上照明用的光系魔法石光线细微,若不是视力好,几乎辨不清脚下年久失修的阶梯。 “他别不是把我们关在里面吧,这里看上去真够寒碜的,若是皇宫密室,起码也要装饰得好看些,这算什么。”林淮看着环形向下的阶梯,根本看不清这路到底有多深。 弗雷迪很高兴林淮对博格的不信任,“不会的,他还要靠我们对付光明教会。” “这就是你们的合作?” “结果是解除对暗系魔法师的通缉,以及我需要的生命之水,如果需要的话,还有你们洛克家的贵族称号。” “你又知道了。”林淮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光系魔法石托在手心当做照明,狭窄的阶梯容不得两人并肩,先一步进来的林淮只好走在前面。 “是什么时候和他商议合作的事的?”林淮有一点没一点的闲聊着,他想不通,弗雷迪回来之后几乎和他混在一起,哪有时间做这般重要的合约。 “准确来说是我父亲和他说的。”弗雷迪一点不避讳地全盘托出,“我父亲知道他有生命之水后就开始准备合作了,暗系魔法师被打击太久,每个人对光明教会都是恨不得大卸八块。何况只需要把教会里几个大人物解决就好,群龙无首,他们得要一段时间好好恢复,我父亲的意思是,让他来,叔叔管理的西珀城也能派出几个高手,刚好我回来了,所以,这个人就换成是我。” 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走了没多久,头顶落下一片黑沉沉的暗影,一群生活在阴暗里的蝙蝠嗤嗤地飞下来,林淮眉头也不皱,直接发动精神力攻击,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蝙蝠统统震落。随后释放出空间里的醉藤将晕死的蝙蝠捆得严实。 林淮颇为自得的控制醉藤释放毒素,把可怜的蝙蝠们一次解决了,却听到弗雷迪长叹一声,林淮莫名其妙:“你好歹应该夸我一下,发出这种声音是不是很欠揍?” “我是想,原来希望你能厉害一些,不要拖累我。” “很好啊。不做累赘,遇到困难的时候彼此都能放得开一些,不需要忙着自己一边的问题又要去担心对方的问题,这样才能一起战斗,这是合作的基础,不是吗?” 弗雷迪不知该笑林淮的体谅,还是该哭:“可是你这样总不需要我保护,岂不是让我看上去很没有用武之地?” “没有啊,你今天和博格打的那一架就很合我心意。” 弗雷迪丧气道:“那样的事还是别遇到好了。说起来博格如今的幻术练得很厉害,你以后还是最好不要看他的眼睛。” “眼睛?”林淮突然想到,博格用逆天的办法吸收魔晶中的魔法力来提高自己的力量,难怪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能保持清醒,和他的亚尔曼导师癫狂的状况完全不同。看来,他有别的方法将魔晶里的暴虐因素练出邪魔歪道的精神控制术。只是,也不完全,起码他如今的性格就变化了不少。林淮绝对不相信,按照正常轨道发展下去,以前正义感破强的博格会变得如此的,难以捉摸? 通道并不长,最底部更让林淮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此刻的境况。 “这是个监牢吧?你确定博格不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吗?真有十八层地狱的感觉。”林淮打量着四四方方的地方,两三个铁牢里面甚至锁着一些罪犯,看到有人来便咽咽呜呜地乱叫,大概是被关的久了,口齿不清。 “这个你放心,就算是真把我们关在这里了,带你闯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弗雷迪终于有了点安慰。 味道实在难闻,林淮又取出些制作好的空气清新剂到处乱喷。等了不久,博格施施然地过来了,换上正装,繁冗复杂的衣饰将他的正色显得愈发的威严,迫人的气势展现出当出帝王的威严来:“这里是安置重要囚犯的地方。他们曾经都是名噪一时的大人物,结果不还是得生活在地底,永世不得翻身。” “你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弗雷迪嘲讽道。 “我可是准备好地方,谁知道你们半夜闯过来,没办法,最靠近的说话不被发现的地方只有这里了。”博格耸肩。说着,在囚牢之间设置了一层隔声的魔法阵,“他们太吵了。” 待得两人把事情谈完,博格才安排先前房间里的侍卫将两人护送离开,原先还算热闹的地方霎时就冷清不少。他坐在床边,软榻上的美女睡得香熟,嘴角还带着微笑,像是在做一个好梦:“连你都活得这么舒服。”叹息着帮她把被子拉好。 这女子是光明教会送来的人,也是个光明魔法师,容貌却和光明教会一贯的平和不同,艳丽而张扬,却因为修炼了光明魔法的原因,身上带着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这才被当做礼物选中送给他。 先前光明教会的人过来查夜,自己当然是又把她唤醒做了一场戏,即使对这女人没有感情,也算帮了自己不少忙,起码在她跟前扮演一个重情、色的帝王,不失为一件坏事。睡就好好睡吧,夜里冷得这般厉害,自己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地方,时间脚步都放缓了。 博格披上大衣,去了一偏远的宫殿。 宫殿里还点着灯火,里面噼里啪啦传来金属落地的动静。博格推门走进去,便看到两个侍女几乎是跪在地上,哭着拉着老人说道:“大人,请你去睡吧,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老人呵呵笑着坐在地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侍女的声音,神情痴痴傻傻,愣怔地看着倒在摇晃着的东西,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 第061章 两个侍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照顾亚尔曼大人的事,其实算得上是最好的差事,很多侍女都争着过来,只要能把他照料好了,不出半年,就能获得升职的机会,但过程相当让人头疼。他就像是脆弱的小孩,整天闹脾气,喜怒无常,却不能有一点责备,而且他身体一直不好,稍不注意,吹点风就能让他发烧感冒,何况是在夜里坐在寒气毕露的地上。 博格在门口停了半刻,房间里凌乱不堪,绝不是两个侍女不尽力,默然叹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让我来吧。” 侍女惊讶地看到此时还有人过来,赶紧行礼道:“陛下安好。” “行了行了,你们下去吧。”博格挥挥手。 侍女如逢大赦,常常这般整夜不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飞快地把地上零碎的杂物收拾好跑开了。 博格走到老人跟前,唤道:“舅舅。” 老人仿佛听不见声音似地,只顾着玩弄着漂亮的铜碗,嘴中念念不休,“博格去哪儿了,帮我找回来吧,对,找回来,答应的话我就让你升官。” 博格忽的眼睛发酸,一下子抱住他,像小时候受伤难过时舅舅无数次抱住自己一般,“别找了,我在这儿。” 亚尔曼目光浑浊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摇头道:“我的博格才这么一点大,你怎么会是他?”说着,用手比量了个高度。又想了想,“不对,应该这么高了,十岁的生日我还记得,当年量过的是这个身高。” 也许林淮都不知道,当时他磨灭了亚尔曼的记忆造成了怎样的结果。林淮或者仅仅认为是提前了痴呆症,实际上,由于他吸收了博格体内的暴虐因子,导致身体迅速衰老,林淮的所作所为更是添了一把火,将他变成了完全的痴人。 只能说,林淮曾经在书上见过吸收魔晶魔法力造成的后果,而理论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这些差距使他低估了亚尔曼身体的枯败程度。 博格只能抱住老人,希望把身上的暖气传一些过去。他实在太冷了,手脚冰凉,如同在冰水里浸久了一般,“你先去睡觉好不好,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找博格。” 亚尔曼其实并不算老,是母亲最小的弟弟,不过比自己年长十几岁而已,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却仿佛年近古稀,发色雪白,形容枯槁。即使后来一直用世间奇珍滋补,都没有太大的作用。亚尔曼嗓音嘶哑道:“为什么要到明天,这会儿就去不好吗?博格年纪最小,两个哥哥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只知道欺负他。” “因为他现在再读书,明天去找好吗?你先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了。”博格扶着亚尔曼回到床上,床上镶嵌了上好的火系魔法石,总是暖洋洋的,待到亚尔曼躺下,才松了一口气。 良久,亚尔曼仍是辗转难眠,不放心地问道:“明天真的能见到吗?” 博格肯定地点头,“我一定带他过来。一定。”说着,竟忍不住涨红了眼睛,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教导男孩子不能哭泣,那是没有勇气的表现,所以自认为坚强的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会一遍一遍地说,没事的,我很好。可是,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等到亚尔曼睡着,才握住他的枯枝般的手,低声道:“对不起,舅舅,真的对不起。可是,你这么疼爱我,一定能原谅我的,是不是?” 在得知亚尔曼被伤的那一刻,他连把对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这世上,亚尔曼是对他最好的人,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为了他的皇位,磨灭良心地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都是当时的自己明知需要,却下不了手的。偶尔会怨恨,为了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皇位,真的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吗?可自己明白,不成功便成仁,这场手足之争的战役里,输了唯有死路一条。他的两个哥哥不是心软之辈,斩草除根不会有一点犹疑。活下去,只有踏着他们的尸体爬上来。 所以,任何人都能背叛他,只有舅舅不会,他总是慈祥而温厚地站在身后,做一把无声的矛和盾。 只是,这人是林淮,就另当别论了。 林淮救过他,也救过亚尔曼,而他们却在林淮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之前,将他送往未知的大陆,在当时的认知力,就是变相的下杀手。他不会真的认为照顾林淮的亲人就等于赎完所有的罪过,得知林淮活着回来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件事,让他起码能减轻一些罪恶感。只是,没想到,重新回来的林淮会这么狠,狠到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置。 他不会认为从争权开始,到如今做了帝王,自己还是个多么纯情的人。林淮之后,忘恩负义这个词早已听到麻木,所谓情义,很多时候在权利之前都是笑话,但是,林淮始终是个意外,那是在他年少时,最充满正义感的年代里一道最痛彻心扉的伤疤。 蹲久了,腿脚发麻,博格放开亚尔曼的手,“您说过,在利益面前可以牺牲一切,若是为了联手打垮光明教廷,您的这份仇恨是不是也可以当做牺牲品,不会再有人提起。这样说,我知道您一定不会责怪我的。” 亚尔曼仍在沉睡中,转了个身,博格轻轻笑着,“这样,就当您答应了。” 另一边,侍卫送弗雷迪和林淮两人出了宫门,城里黑灯瞎火,人们早已睡去,林淮转身问那侍卫:“没有安排过夜的地方吗?”侍卫恍若未闻,完成任务一刻不停留便转身回去,林淮郁闷道,“起码应个声吧。” 弗雷迪笑道:“这人不过是个傀儡,是制造出来的假人。博格没有给他说话的指令,自然只能做个哑巴。你也别为难他了。” 林淮无限唏嘘:“可也太像真人了。” 没有夜宿之地,唯有去空间了。两人寻了个隐蔽之地进了空间,方便次日出来时不会吓到路人。空间里明晃晃的,光线充足,气候适宜。 林淮惬意地做着伸展体操,闻到一身熏人的气味,在地牢呆久了,里面的味道也染到身上去了,当时没注意,现在臭味混着空间里怡人的花香,变得更加难闻。便道:“你回屋去,我要洗个澡。” 弗雷迪显然不想走:“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洗澡需要回避吗?” 林淮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现在,直觉上讲留他下来很绝对不安全,可又找不到让他非走不可的理由,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互相瞪着眼睛。 弗雷迪叹息道:“我走就是了,这样直接赶我走,真是伤我的心啊。”说着就转身离开,稍低着头,眼神黯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林淮忍不住:“喂!” “什么?”弗雷迪转回半个身子,表情郁卒地问道。 “你——”林淮深吸气,“你还是赶快回屋吧。” 弗雷迪提起的半个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付林淮这样还算聪明的小孩,只靠耍嘴皮子是不行的。 林淮闲适地泡在水里,温热的水从泉底送上来一串串气泡,条条小鱼游来游去,有的啄着脚底,痒痒的,却很舒服。冷不防后面有人叫了一声:“我饿了。”弗雷迪站在岸边,不满地指责道:“而且我也要洗澡,地方这么大,为什么我就要在屋里?” 林淮头疼地揉着眉心,说太多又嫌刻意,主要是确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吧,不过你要在那一边,不能过来。” “要求真多。”弗雷迪下水总算是得到了下水的赦免权。 林淮觉得拘束,弗雷迪倚在岸边,根本没有洗澡的意思,而且总有目光投过来,自己看过去,弗雷迪又是老神在在地捧一把水敷衍地洗脸,这情状,让他上岸穿衣服比赖在水里更加不情愿,只要让他离开,自己便有出水的机会:“你不是饿了吗?洗完就去吃啊。” 弗雷迪好像才想起这件事:“可是现在又不饿了。” 林淮心里大骂坑爹,又说:“可是我饿了,那你去弄点吃的。” “那好吧。”弗雷迪应承着,满脸落寞之色,林淮暗想,这下总得先走一步了吧,却惊奇见到弗雷迪变戏法似地变出一个托盘,上面水果时蔬应有尽有。他记得弗雷迪没有空间戒指,这吃的不会是他下水之前就准备好的吧? 弗雷迪摆出微笑,提议说:“要不我拿过去送给你?” 林淮扯扯嘴角:“那我也不饿了。”说着,整个人倏地一下沉入水里,做鸵鸟状,不愿出来。 起初,弗雷迪还颇有兴致地想着林淮窘迫又无计可施的样子,觉得万分有趣,可是随时间流逝,林淮还是沉在水下不出来,便觉得不对劲了。林淮在的地方是温度很高的水区,还能看到蒸腾的雾气,即使是洗澡时间久了都会头晕,何况是潜泳。 而水上气泡汩汩而出,根本辨不出人在哪里,或者说,人现在怎么样了。 心几乎纠成一团,弗雷迪按耐不住冲过去,在林淮潜水的原地将人一把捞了上来。林淮抹去脸上的水珠子,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这潜泳憋气的功夫,是他练习很久才训练出来的本事,却见到弗雷迪寒着脸死死盯着他,目光狠得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弗雷迪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我这么,这么的——”可半天都说不出下面的字。 第062章 林淮略带无措的表情使得弗雷迪也楞住了,这么的什么呢,爱你?垂眼,只见被握住的手臂红了一圈,刚刚情绪紊乱,完全是在下重手,林淮只是拧眉沉默。苦涩地笑着,亲昵地揉乱他湿漉漉的头发,淡淡地说:“以后别这样了,我会担心。” 林淮点头:“我知道的。” 弗雷迪放下手,转身向岸边游去。带着硫磺味道的温泉水也懒得擦去,尽快套上衣服。这行动太过迅速,甚至于带上些沉不住气的意味。 林淮格外憋屈,弗雷迪的转身时嘴角的涩涩的笑堵在心口,呼吸都不畅快,许是泡的太久,如是想着,行动上再次闷不吭声地沉进水里。 弗雷迪在煮粥,拿着扇子埋头扇着炉火,火势很快上来,小厨房没有排气装置,窗户大开,可静止无风的天气,使得屋里烟气缭绕,灰蒙蒙一片,呛得直咳嗽,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也泛起几分红晕。 听见林淮走近的脚步声:“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睡,饿了睡不好的。”这语气,好像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林淮堵在心口的郁气刹那间膨胀,说出的话却是:“其实你可以把炉子搬到外面,这样就不会满屋子都是烟味。” “哦,我居然犯傻了。”弗雷迪停下手中扇风的动作,笑道。 “还有,这么短的时间,米熬不烂的。” 弗雷迪打开锅盖,果然忙碌了半天,锅里的米和水仍是泾渭分明,没有煮熟的迹象,“抱歉,第一次煮粥,只记得水和米的比例,别的都不清楚,才弄成现在这样。想吃点别的什么,最好挑几个我会的。” “用不着。我去睡了,你也早些回房间。” 躺在床上,林淮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心情烦躁又纠结。是因为弗雷迪没说完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弗雷迪在小厨房淡漠的态度?当时听他中途截断话题,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好像不面对就真的不存在一样。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后悔,不爽?顿时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和傻逼一样。 从上辈子算起,活了三十几年,没像现在这般心烦意乱过,下床穿上鞋气势汹汹地跑到弗雷迪房门前,一脚把门踹开:“你想说什么就说啊,你说的我都认真听还不行吗!”门发出碰的闷响,撞到墙上,吱吱呀呀摇晃着。 踹开门,两人相顾无言,都呆住了。 弗雷迪正给自己上药,面色惨白,吃痛地咬着唇,不允许示弱地发出一丁点声音。虚汗涟涟,单薄的衬衣粘在皮肤上,恍若刚从水里钻出来,解开发带的墨色长发凌乱地散着,发色愈黑,衬得脸色愈加苍白。 胸口有一道血红色的伤口,一根手指的宽度,从心脏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腰间,形状扭曲怪异,能看清翻开的皮肉和骨头。简直触目惊心。 弗雷迪匆忙拉上衣襟,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忍住疼痛已经耗尽气力,耳旁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些,耳边轰隆,几乎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林淮倒抽一口凉气,厉声质问道,“洗澡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看到!” 弗雷迪故意忽略林淮的问题,只说:“一点小伤,很快就能好了。” “哈!小伤,刚见面就觉得你脸色不对,那时候骗我说是小伤,好,我信了。现在居然还敢用这一套来诳我,弗雷迪,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以为我睁眼瞎!”林淮怒极反笑。 “我何必骗你。”为了表现自己真的没有关系,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没料到这次疼痛来的如此严重,虚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险些摔下来,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床沿,才没那些狼狈。 林淮站在原地,也不走近,冷眼地看着弗雷迪抓着床沿的手指泛出青白的色泽,手臂青筋暴起,吃力地站起来,还装出一个微笑,平静地说,“看,我说没事的吧。快回去睡吧,有事我们可以明天再谈,好吗?” 林淮只是笑,笑得冷静而残忍:“是啊,你真他妈的好的很,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好过。”站到弗雷迪跟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就要撕开衬衣。却被弗雷迪抓住手,没有一点力道的动作,却成功地阻止了林淮的暴力行动,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要。” “放手。” 弗雷迪仍是摇头。 林淮气极,直接将弗雷迪按倒在床上,跪坐在他身上,目光对视着,相隔不过一尺距离:“你想好了,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是在这里打一架,若是磕着碰着疼了痛了,我反正一点事都没有,况且,看你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打不过我。第二呢,就是你主动把衣服脱了让我检查,你方便,我也省事。”字字铿锵,充满不容置喙的坚决。 这样的林淮和记忆里安然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那个人即使被别人不留情地嘲笑讽刺,都能轻巧地一笑而过,而现在的这个人,眼底燃烧着腾腾的怒火,充斥着被蒙骗的怨怒和难过,受伤的表情像是一只手,将他的心脏也揉搓得疼痛起来。 “不是不给你看,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林淮的所剩无几的耐性全部耗光,几乎声嘶力竭地恨声道,“每次说话只说一半,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觉得我们两个心意相通,什么都不用说就能知道彼此的心事?就算是喜欢我喜欢得快死了,尽可以直说,怕什么,是担心我不喜欢你,还是害怕你死了之后我陪你殉葬?” 两人倔强地对视,林淮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再懊恼也没用,尴尬地别过头,“要是说的不对,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久久等不到弗雷迪的回应,偷偷瞥一眼,擦,这厮居然脸红了。 “我说。”静默了片刻,弗雷迪忽的冒出一句,“我能吻你吗?” 林淮下意识地拒绝,就被弗雷迪把话语封在喉咙里。 弗雷迪浑身冰凉,唇却滚烫得惊人,托着林淮的后脑勺,不知从哪里挤出来的力气,将林淮按进怀里。林淮本就跪坐着,这下子,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林淮闷哼一声,按在他胸口的手终于仍是什么都没做,任他为所欲为。 弗雷迪觉得不够,撬开他的唇深吻下去,弗雷迪来势强硬,霸道中不失温柔,林淮锁紧眉头,看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顺从地配合下去,居然还来劲了?心里大骂坑爹,却不由自主地沉溺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 弗雷迪笑道:“味道不错。” 林淮翻个白眼,“让我检查。” “你看上去都不开心。”弗雷迪还在耍赖。 被强吻了有什么可开心,虽然到最后自己貌似也动心了,“让我检查。” 意外的,这次没有拒绝。弗雷迪高兴地笑道:“要不要把所有衣服都脱掉,我很乐意。” 林淮不理他,拉开衣服,完好的胸口,一道细微的伤痕都没有,哪有还有那道近乎恐怖的伤口?喃喃自语:“不可能,我肯定看到了。” 弗雷迪轻松地说:“都说没事,你一定眼花了。” 林淮拿起弗雷迪用的药膏,放到鼻子下细细地嗅着,比普通的麻醉药剂多添加了些安眠成分,仍只是麻醉药剂而已。 “看出什么了?” 林淮却把手按上他的胸口,在心脏部位划过一个圆圈,轻柔地近乎调情的举动,语气轻和:“如果我把这里切开,你猜,我能看到什么?”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你忘了刚才——” “我真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得不到答案,林淮就要甩袖离开,才得到弗雷迪的答案:“是诅咒。有人用毁灭生命为代价,对我下了诅咒,诅咒这条伤口永远不得痊愈,生生世世。” 听得林淮惊出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在魔药学上修为不浅,也知道你的家族在魔药方面有研究,可是那又能如何?诅咒不是魔法药剂能力范围内能解决的事情,告诉你也只能多一个担心的人,那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是很好吗,疼痛只是暂时的,忍忍就过去了。我只是庆幸这诅咒不能让我丧命,也不能让我离开你。”弗雷迪静静地陈述,“所以,我才想做一辈子兄弟也不错,看你组成家立业,还能远远的祝福你,这样,这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那就做一辈子兄弟好了,又何必说那样的话,何必让我知道。” “可惜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弗雷迪反省道,“口口声声说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实际上还是希望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疼得厉害的时候也有你陪在身边,而不是在那个时候,让你和别的某个人亲亲我我,甜甜腻腻。如果一定要有人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说着,居然轻松地笑起来,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非常。”林淮表示同意。 弗雷迪看起来却是很开心的样子,说出心里话,压抑在心里的负担通通卸去了,他无比认真地说:“那你可以选择,留在我身边,或是做兄弟,给你选择的余地,无论是哪一样,都自信能做到最好。” 林淮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弗雷迪的目光,像是对待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既然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了,有点担当的就知道要负责到底了。这种时候还说什么违心的选择,真是虚伪得可以。” 第063章 弗雷迪笑得像偷腥的猫,“这么说,你答应了?” “放心,你的耳朵没有出问题,我说到做到,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因为我问题而反悔。”林淮打个呵欠,熬到现在只觉眼皮打架,困到不行,“我回房间了。” “睡我这边。”弗雷迪拉住他。 林淮不留情地嫌弃道:“别闹,你身上都是汗,黏答答的。” 弗雷迪不依不饶:“我去换身衣服,留下来吧。以前一直睡一间房,也没见你说什么。” “那是以前。” “现在更应该一起睡了。” 林淮被闹的头疼:“我们又不是夫妻。什么叫一起睡,你别说这么暧昧不明。” “我很传统的,一点都没想歪。”弗雷迪赖皮地笑着,“再说了,别忘了我身上还有伤,说不准你走之后又复发了,很疼很难受。是不是应该陪我?” 都装可怜到这种地步了,林淮只能妥协:“那好吧。” 弗雷迪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汗味处理干净,没有多余的睡衣,便只穿一条大裤衩,钻进被窝,林淮早已进入梦乡,睡得人事不知。弗雷迪顺势搂住林淮的腰,让他更靠近自己,两人贴的紧紧的,才满意地蹭了蹭。 没有纷争,没有困扰,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只觉万分安心。轻轻抚上林淮的脸,这般亲和的人,在睡梦中都带着纯粹的微笑。温柔地贴上他的唇,一触即离,笑道,“晚安,好梦。” 林淮这一觉格外香甜,仿佛置身于恬静美好的梦乡,梦境的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依稀记得柔软的云朵和温柔的乐声。 有人贴在耳边说道:“早饭。” 许是睡得太晚,亦或是被窝实在太舒服,从未赖过床的林淮无意识地挥手,喃喃地说:“困。” “那也要吃完再睡,不吃早饭当心胃疼。”蛋羹的香气飘过来,林淮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碗橙黄色的蛋羹放在眼前,上面缀了几根鲜绿的葱花,抓起勺子咽了两口,真的饿久了,感觉味道分外好,咸淡适中,温度刚好入口。把剩下搜刮干净,抓过送来的毛巾擦净嘴,倒头就睡,不忘用被子蒙上头,好像担心被人坏了好眠。 弗雷迪失笑:“好歹也说一声味道怎样啊。”也不打扰林淮补觉,“不过看你吃的这么舒服,想来我的手艺还不错。” 林淮真正醒来时,外面时间已至晌午。 两人到最近的酒楼,弗雷迪按照林淮口味点了两荤两素,再三交代酸辣汤要做得偏酸些,排骨汤少放盐,四道菜连连说出八九条注意点,听得侍者都不耐烦了,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不好发火,临走时还是扔下一句:“规矩这么多,你干脆自家开个饭馆好了。” 林淮一边闷声笑得得意。 不多久,外面喧闹起来,算不得多宽敞的大厅挤进一群身着白色魔法袍的人。进来之后分两边站好,摆出迎宾的架势,后面又跟着进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手中托了一只雪白的飞鸟魔兽,同样的一身纯白,只在胸口别了一个太阳形状的金色徽章。而跟在他后面的徽章却是银色上弦月。 弗雷迪和林淮的位置在二楼,能清晰地俯瞰到楼下的境况。两人本来正在聊天,见到这群人过来,弗雷迪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介绍道:“走在最前面是光明教会的教皇,听说他被称为最接近法神的人。当然,十几年前就这么说了,或许现在已经成了法神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光明教皇看上去意外的年轻,凭长相判断,像是三十出头的青年一般,相貌英俊,犹如曾经在书本上见过的阿波罗神像,脸上总带着圣洁的笑容,仿佛很亲近,又似乎远在千里之外,不可亵渎。 弗雷迪看穿了林淮的疑虑,笑道:“只是看上去年轻,其实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养颜的法子。”林淮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好,如今听到六十几岁,顿时倒了胃口,再不愿意多看一眼。 跟在教皇后面的配着月亮徽章的人站出来,对酒楼里所有人喊道:“光明教会的教皇来了,还不快快清场,防碍教皇大人用餐,你们担当着起吗?” 教皇,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这话果然力量不浅,起码这里除了林淮和弗雷迪两人都被惊到了。也有人回过神来,质疑道:“太可笑了,教皇怎么会在这样的酒楼吃饭,起码也要到城里最豪奢的地方去,或是到皇宫和帝王陛下一同进餐。你这般信口开河,若是真的教皇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训话的那人狞笑一声,即刻使出光明魔法中的为数不多的攻击型魔法,光明囚牢,将质疑的男子困在白色囚牢里,教皇挥挥手,“他也是无心之过,我们此次前没有先行通知,这里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不知者无罪,你放了他吧。” 训话者才解除了攻击,男子两手勒住脖子,面目纠结在一起,仿佛痛苦不已,口吐白沫,不停呛咳。教皇手隔空轻点,那男子被一层明黄的光芒笼罩了,很快恢复呼吸。月亮徽章的跟班不遗余力地大肆赞赏道:“教皇果然心地善良。” 林淮嗤之以鼻,若是真的善良,前面演出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好玩吗,还是真的傻到不知道前一人会发动攻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会是为了立威,真是当了那啥啥还要立牌坊。 林淮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走?若是被那教皇看出什么,只怕多生事端。” “也好。”弗雷迪点头同意。 忽的,教皇肩上的白色魔兽腾空飞起,在空中盘旋鸣叫,终于降落在林淮和弗雷迪两人桌上打翻了一桌饭菜,仍是止不住的嘶鸣,两人竟一时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这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飞鸟叫做圣光鸟,是光明教会的圣宠,世袭传承光明魔法,对相生相克的暗系魔法力极为灵敏,恐怕是发现弗雷迪隐藏着的暗系魔法力。 林淮压住弗雷迪蠢蠢欲动的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若是扰乱布局,再想重新规划就麻烦了。 林淮偷偷从空间取出一壶酒藏在怀里,拨开瓶盖,幽幽的酒香缓缓挥发出来,圣光鸟在桌上踱了几步,突然间扑腾到林淮怀里,林淮装作受到极大的惊吓,发出“呀”的惊叫,同时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怀里的酒瓶适时摔到地上,瓷瓶的碎屑扎出一手鲜血。 这圣光鸟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嗜酒。光明教会的圣宠,普通的酒水肯定不会引它如此失态,故而林淮取出的是上等佳酿,空间里也只有这一瓶,藏着舍不得喝,此时此刻顾不了太多。 圣光鸟一声长嘶,竟然有失形象地落在地面啜吸浸染上尘灰的酒水。 “这——怎么回事?”林淮瞪大眼睛,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好一般。 弗雷迪抓起伤到的手,勒住他的手腕,没有止血,手心的血不断滴落在地,演戏时刻,只能简单地这般处理,弗雷迪心里只恨不能问候了这位教皇的几代家属,恨不能将他处之而后快。 教皇仔细打量两人,弗雷迪隐藏魔法的本事是柯蒂斯教的,除了瞒不过圣光鸟这般不同寻常的十级魔兽,他自信这位教皇绝对发现不了。 教皇沉沉的看了半刻,果然观察不出端倪,圣光鸟醉醺醺地舔舐地面的酒水,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露出怜悯众生的怅然,运用魔法,将伤痕瞬间拭去。“我的魔宠闻到酒香总会做出不成体统的事,还请不要介意。不过,也只有时间少有的佳酿能引得它如此失格,是你酿的吗?” “我家世代酿酒,我闲来无事也爱酿几杯,只是这酒是从家中带来送礼的,担心撞碎这才藏在怀里,怎知会遇到这样的事。” “那真是可惜。”说着就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弗雷迪喊住他,正色道:“教皇大人,拜你贪酒的魔宠所赐,我们的饭菜都被弄翻了,是不是该帮我们换一桌?” 教皇皱眉不语,倒是那位跟班气冲冲地开口:“你的事情倒是不少,教皇这圣光鸟愿意吃喝的酒,那是你的福气。简直不知好歹!” “福气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教皇是光明教会是正义的化身,所作所为无一不体现何为公平公义,相信教皇必定会公道行事。”睁眼瞎话说得面不改色。 教皇笑道:“这话说得不错,给他们换一桌就是。我们教会本就是世人的表率,凡事定当做得人人信服才可。” 林淮赞许地对弗雷迪眨眨眼。 弗雷迪捏紧拳头,仍是没解气。 两人出城门不远,城中飞来一只魔兽,嗤嗤地笑着,绕着林淮乐呵呵地转悠个不停。林淮眼睛一亮:“咕噜!”小魔兽在林淮手心停歇下来,不正是博格那只圆滚滚的小绒球?多年不见,咕噜比以前胖了不少,两只流光溢彩的大眼睛直溜溜地转着,头顶生出一撮红毛,分外可爱。滴溜溜的瞪着弗雷迪,显然还记得交过手的敌人,印象不佳。 林淮揉搓它一身软绵绵的绒毛:“你怎么过来了?” 咕噜眨眨眼,吐出一张书信。林淮展开一看,信中只写了几个字,看得他心惊胆寒,面色凝重。弗雷迪见状暗道不好,凑过来一瞧,拿起这信件,手中大力,把之揉成一团,碾成碎末。手一松,纷纷扬扬的纸屑随风而去,目光沉沉,晦暗得吓人。 第064章 ——雷吉诺德在光明教皇手中。 事实上,当年害他妻子一家出事,其中大部分缘由都是光明教会的怂恿,为了报仇他可以称得上是对教会的高层痛下杀手,不过高层管理者本事不小,想杀也杀也能力有限,不过他的作为也编入教会的首行通缉人员的名单,处之而后快。 雷吉诺德藏身的本事不小,狡兔三窟,任教会寻找多年硬是连个影子都没捉到,让他们恨得牙痒痒。可惜的是,这次终于还是被逮到了。可以想象,教会的那些古板又迂腐的老头子们会如何对待一个亡灵魔法师,还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毁坏了教会名誉的人。 林淮担忧地拉住弗雷迪的衣袖。 弗雷迪有些走神,握住林淮的手,手心都是冷汗,他仿佛在安慰自己轻声地说:“我没那么沉不住气。博格既然送信过来这般说话,说明父亲他还在,而把他带到帝都来,应该有不动手的原因。何况还有博格在,他应该会竭力拖延时间,否则到时候没有光明教会的支持,又和暗系魔法师彻底为敌,西珀城的力量足以让他正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升力量,到时候不给教皇一点喘息的机会!” “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去魔兽山脉历练?”林淮抓住弗雷迪的肩膀,“别开玩笑了,你现在的心情以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历练,就能成功把力量提上去吗?我虽然没有魔法力,可也知道,练习魔法和人的心境有关,浮躁忧虑,根本在铤而走险,稍不留神就会出事!” “有你在我怕什么?”弗雷迪笑了笑,“反正受伤再严重也能治好,若是出岔子,大不了等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罢了。” 哪有这么简单,在晋级上出了问题轻则前功尽弃,也是弗雷迪所说的浪费时间,可是严重些连命都会送掉。林淮确定弗雷迪听懂他言语里的暗示,坚持道:“和你的父亲道个别,确定他真的没事,否则我们都不能安心,不是吗?” 弗雷迪并不是不想去,只是担心到时候见到父亲会忍不住救他出来,必会坏了大事。光明教会守备森严,最重要的是还有高深莫测的教皇在,他一个人还好,多上一个重伤的父亲,就无法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他若是出事,或是被教皇察觉到他作为对立存在,一起见过那位教皇的林淮也不得好过,只要想到这一层就狠不下决心,为了自己一个重要的人,把另一个人陷于水火中,值得吗,应该吗? 林淮苦笑,两人一人想的最好的结果,一人做了最坏的打算,果然达不成一致的协议。他没料到弗雷迪扯上他的事会这样犹豫不决,都不像自己了,若是没有他,怎么会想这么多。他应该就是那样坚决果断的人。“你忘了,我们约定过。说好的信任是双方的,我相信你能回来,你也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够保护自己,我不是那么弱的人,绝不会成为你的后顾之忧。” 林淮知道自己的分量,近战还好,绝对不会有人在他手中讨了好处去,可是远战就不行了,若是遇到魔导师级别的高手,除了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才决定不跟过去。 弗雷迪思前顾后,下定决心:“好,最迟天黑,不论发生任何意外我都会回来。” 咕噜在一旁嗤嗤地叫个不停,在同意林淮的说法,不断说好一般。林淮把落在头上休息的咕噜抓下来,笑道:“帮个忙。” 咕噜哼哧地叫着,勉强允许载弗雷迪一程。 林淮城外不远处的小茶楼,点了一份糕点,一杯茶水,从日头高照等到天色暗沉,始终不见弗雷迪过来。 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他见林淮等在窗口,茶水一点未沾,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面色沉静,手中摩挲着杯子的边沿,显现出并没有那般镇定。换了几趟茶水,忍不住说:“等人啊。” 林淮礼貌地笑笑,“是啊,可惜还没来。” “心上人?” “是啊。”林淮毫不犹豫地承认,点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条件反射一般,快到不可思议。当时听过弗雷迪的表白也没有觉得惊讶,如今又相当有觉悟地承认恋人关系,其实早就有想过吧,或是暗地里认定这样的事实,只是在等有人先开口而已? 老头子露出同情的目光,他显然以为林淮是和某位姑娘约好私奔,可到天黑了也没见那位姑娘的身影,这事他见的多了,可是看上去这般讨人喜欢的男孩子被抛弃了,不由有些惋惜,“她或者不会来了。” “不,一定会的。”林淮笑得坚定。就像承诺过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最终能够在一起。 天黑,店门口终于冲进来一个人,天色已经全然黑了,那人淹没在黑色阴影里,只看得见一张煞白煞白的脸,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他的位置就在大门口,外面的风一吹,血腥味混着冷气一股脑儿冲进鼻子里,一身黑色衣服,灯光晦暗,看不清到底确切的情况,林淮心里一紧,弗雷迪怎么被伤成这样了? 胸口的晶石微微发热,弗雷迪知道这块晶石的作用,所有和他在一起向来都不忘隐藏魔法力,晶石很少有反应,否则以他如今的魔法力水平,整日有个发烫的东西挂在胸口可难受得紧。不过看他那样子,必定经历了一场恶战,连站立都困难,再强求收敛魔法力也未免强人所难了。 林淮扔下糕点和茶水的钱,跑过去,没来及说话,弗雷迪便拉住他的手,艰难地说:“快走。” 弗雷迪手放在胸口呛咳着,晚风带着凉气到肺部,让他呼吸都嫌麻烦。 林淮道:“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弗雷迪摇头,表情在暗夜里看不清晰,只听他低哑地拒绝:“这会儿不行,我被该死的光明教皇发现了,那家伙本事太高,我抵挡不过,要不是我逃窜的本事过硬,这下可算是栽倒他手里了。” 林淮脑海中心思急转,他是能感受到不少强悍的非普通人能抵御的精神力,但是重点不在后面,而是守在正前方。前面不远处有不少厉害的家伙静守着,一定在等某些人,是在等谁呢,这时候路上的除了他们跑动的两个人,还有谁呢,若是只是有追兵,何必还要守在前面呢? 侧过脸去看弗雷迪,熟悉的脸在夜色里显得坚毅而执着,紧拧着眉显出痛苦难受,抓住他的手却十分用力,仿佛担心一旦松开就会飞走一样。 脚步渐渐停下来。 弗雷迪疑问道:“怎么不跑了,我受了伤,你的本事又不够,要是被追到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林淮笑了一下,晶亮的眸子仿佛是会闪光的宝石,耀眼得惊人:“有没有人告诉你,话说多了是会出事的。又有没有人对你说,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不管他是魔武废材,或者是看上去一点威胁力也没有的少年人。还有没有跟你说过,上头交代的事要一丝不苟地认真完成,自以为是恐怕是自讨苦吃。一脸傻样,做的事也傻得可怜。” 弗雷迪目光冷得和寒冰一样,仍是竭力控制语气不用太突兀:“你说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和我耍嘴皮子了,我真的担心逃不出去。” “我没有和你耍嘴皮子,也没有这个兴致,你以为你是谁?”林淮冷下脸来,“还有,弗雷迪他人呢?” “弗雷迪”惊了一下:“你居然发现了?”说罢,竟虚幻一下变成当日在酒楼跟在教皇后面叫嚣的月亮男。“我小看你了,可是别忘了,你现在和我距离这么近,别以为能逃走!” “对啊,你也知道和我距离这么近呢。可是距离这么近的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是脑子抽了。”林淮笑得极为诡异,起初以为是一时神经过敏,没想到这人根本经不起试探。他不知道,这月亮男最讨厌就是被人瞧不起,典型的谄上欺下。本来被交代追捕林淮的事已经让他心情不爽了,可面对着光明教皇可没胆量说一句不愿意,猎物已经在手中,还要被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人说三道四,一头大火,原本详细的计划统统抛在脑后,只想着要出一口气,这才卸下伪装。 既然没有担心,林淮便控制精神力重重向月亮男大脑砍过去,要将他彻底变成废物。 正在此时,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圣光鸟,它比常人敏感得多,察觉到林淮将有所行动,就开始释放净化圣光,和月亮男在酒楼里惩罚出言质疑那人的行动一样。 圣光如千丝万缕的丝线,从皮肤渗透进大脑,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的思维抽成一片空白。林淮咬着下唇,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甚至于几乎快忘了力气从哪里来,只模糊地记得要保持一份清醒。 月亮男由于自己本就是光明魔法师,身上又有光明至宝护身,处在圣光中犹如沐浴在阳光中一般惬意,他放肆地笑起来,若是置身于圣光中没有保护时间久了,无论什么极品宝物都会化成烟灰,何况是一个人。 开心地欣赏着林淮痛苦的表情,看他支撑不住蹲下去,空出的一只手紧压着太阳穴,看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他嘴唇流出血丝来。越痛苦,却使他越开心,对于敢嘲笑他的人他从来不会客气,只觉被圣光净化实在太客气了。 想到这里,紧抓住的那只手更是要把林淮的手腕拧断一般,用出死劲。 第065章 他还有空间。 空间!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多的控制力让他感应到空间。月亮男前一秒在圣光中狂笑不止,后一秒惊异发现自己不知到了哪里,这意外发生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惊讶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根长藤从背后轻悄悄地钻出来,扣住他的啤酒肚,锐利的藤刺透过衣服扎进皮肤,毒素缓缓注射进去,分不清是麻痒还是疼痛,忍不住伸手去抓,可两手也同样绑在背后,藤条变换个方向,把他倒挂起来,头朝底,脚朝上。 “谁在捣乱,知道我是谁吗?” 目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风一吹,刮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场景太过措手不及,他颤抖着嘴唇开始念魔法咒语,磕磕绊绊,结巴地把冗长的咒语念出来,他胆子小,可本事不小,脱口便是小禁咒,足以将一个小村庄化为废墟。 可是,别说期待中的巨大光球,就是一缕烟都没飘出来。 他彻底呆掉了。 绑住他的长藤也不是个省事的家伙,在空间呆得久了,出现些许灵智。百无聊赖地摇晃起来,先是小小的角度,最后简直化生为跳楼机。 月亮男觉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腰间的绳子绑得太紧,硬生生地勒进肚子厚厚的脂肪层。他呼号不已,时间走得极为漫长,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长藤缓缓停了下来。 头晕目眩间看到一个人影优雅的向他走来,不顾形象的嘶吼道:“救命!” 林淮一手拿着湿毛巾裹在手腕上,一寸一寸缓慢而认真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被处理过,一点伤疤都没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月亮男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见到了远在异乡的亲人。 这般亲切,却让月亮男感到彻骨的寒意。 “我们这是空间转移?不可能,我刚刚一直盯着你,你没机会使用卷轴,你也不是空间魔法师,怎么会?不会的!”月亮男绞尽脑汁也想想不出世上有林淮拥有的神奇空间。 “你猜。”林淮眨眨眼,“不过猜对没奖哦。” 月亮男打死也想不到前一刻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立刻成自己生死存亡的主宰者,妥协没用,露出凶相,“我告诉你,我在教会里是了不得的人物,是帝都光明教会的会长,你现在这般对我,当心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聪明些,就放我离开,我心情好便会在教皇面前说你几句好话,否则——” “否则如何?”林淮呵呵地笑起来, “说实话,我真的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单蠢的人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会长的,拍马屁吗?” 那人气得吐血,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噎在那儿。 林淮打个响指,长藤拎着月亮男一阵抖动,他怀里的东西大的小的一股脑儿都掉了下来,居然还有半个没啃完的鸡腿,难怪这么肥。搜出可以抵御圣光的宝器,才从空间出来,他现在有些不好的预感,长藤会好好地招待那位的,一下子宰了太便宜了他了。 后面又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圣光鸟在原地还没走,耀眼的圣光仿佛漫天花雨,将暗夜照得一片通透,有了宝器的防御,感觉舒服多了,只觉得温暖舒坦。不是享受日光浴的时间,林淮最担心的是,若是教皇派人来找他,也就是说弗雷迪的行踪被发现了! 可气的是无论他向哪个方向跑,圣光鸟都能及时转移。他两只脚跑得再快也比不过圣光鸟小巧的翅膀,即使骑上快步马也是一样。 林淮头疼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躲在空间里,虽然方便,可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了,可不是好的选择。 若是解决了圣光鸟——林淮一狠心,将空间里排的上号的美酒一股脑全都取出来,用力砸到地上,随着碰的一声响,一时间酒香四溢,沁给夜色带来不少醉意。也不知是前一次喂的美酒质量太高,还是这次它认真了,圣光鸟只是睨了几眼,拍动翅膀,继续它的攻击大业,根本不为所动! 林淮觉得自己站在镁光灯下,想低调都不行。光明教会派来的人也发现这里情形不对,一个个全都跑了过来,把这里围成铁桶般,只是碍于圣光净化术的威胁,远远的拿着武器看着,不敢靠近。 城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声,轰轰隆隆,仿若电闪雷鸣,蓝紫色的光照亮了半壁天空。 林淮的心都揪起来了,脑海中一团乱麻。 他不会有事的。 我要相信他。 一场爆炸而已,一场发生在光明教会方向的爆炸,一点事都没有。 圣光鸟也同样瞅见这剧烈的爆炸,不知情形,也不安起来。长鸣一声,将圣光术猛然提升了一个层次,白光愈发柔和,却冷得刺骨!这白光攻击力增大了不止一个层次,攻击范围也扩大了不止一倍面积。不少教会中人退避不及,稍稍接触这白光,接触到的地方像是被强酸腐蚀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消失。 林淮惊讶地看到手中的宝器裂开一道豁口,宝器也快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要离开,这鸟魔法力实在高的厉害,他根本抵挡不住! 不过,圣光鸟看上去也焦急非常,或许他可以回空间躲一会儿,等那讨厌鸟飞走了再出来?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远处飞来一个黑影,速度极快,仿佛是吹过的一道强风,忽闪间林淮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又是咕噜。 咕噜身上涂上一层黑色,不仅为了掩人耳目,同样有保护层的作用。咕噜在圣光下闪过一圈,黑色物质便被蒸发为气体消失不见,仍是受了点伤,脊背上的绒毛硬是被灼出一道伤口。 圣光鸟长嘶一声追上来,不过他和咕噜同是九级魔兽,等级类似,真的马力全开打起来,圣光鸟想赢也得耗费一番功夫。只是咕噜是飞行空间魔兽,飞行速度极快,一个闪躲便消失不见,圣光鸟看着咕噜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城中爆炸的地方,放弃追踪回去了。 咕噜的到来,让林淮更加难以安心。 是他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光明教会的守卫比想象中厉害得多,或者教皇极为重视雷吉诺德,甚至于亲自看守,所以弗雷迪在没有准备之时撞见了教皇,两个人打了起来。教皇才让月亮男和圣光鸟来除掉他,或者最好的结果是带他回去威胁弗雷迪? 这种不安心不仅来自于分析,还来自于没来头的恐惧感。这样的恐惧感,甚至于超过了弗雷迪独自留在封印大陆。 对了,诅咒! 若是那诅咒在打斗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生事怎么办! * 虽然很不情愿,咕噜还是一路载着弗雷迪到博格的书房停了下来。 博格正在处理公务,宽大的桌子上堆满公文,像是一座小山。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在密密麻麻写满蚂蚁般大小的纸张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迹,心不在焉的,半天都没写出一条批示。将笔搁下,便见到门前多出一人来。 没有诧异,却放松地叹息道:“幸好你来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否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弗雷迪站在原地,没有走进,没有答话,冷静听博格说下去。 “光明教皇想要生命之水,他曾经有个心爱的女人,那女人为了逃避他居然选择的自杀,他收集了那女人的灵魂,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生命之水让她复活。你的父亲寻找生命之水让爱妻重生的事情已经算不上是秘密,可是和我联系之后,寻找的动作放缓了,教皇便猜到是有了生命之水的线索,这才在找到你的父亲之后没有杀他,而是一路随行带着。” 博格皱眉,“但问题在于,他知道生命之水在我这里了。” 弗雷迪道:“带我过去。” 博格没有拒绝:“即使你没有这个提议,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我们现在都有同一个敌人。不过得耐心等到天黑再行动,黑夜是最好的掩饰,不是吗?” 光明教会的帝都分会都有一个地下室,用来处置与教会有异心的敌手。无论是动用私刑,或是严刑拷问,地下室总是一个阴暗而隐蔽的地方。谁能想到代表光明与正义的教会会有这样一个阴森诡秘的地方呢? 弗雷迪穿着侍卫的服装,跟着博格一路横行到教会,他目不斜视,虽然整个人充斥着幽暗的气息,倒也没引起怀疑。博格选了条最接近牢狱的小道,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我就送你到这边为止,地图已经交给你了,你自由行动,我去找教皇聊一聊,但愿能给你争取些时间,祝你一路顺利。” 弗雷迪看了博格一眼,“谢了。” 弗雷迪穿上黑色披风,身形如风,让人错以为不过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已,一路潜行到牢狱深处,迷晕了几个看守人员,偷了钥匙,便见到雷吉诺德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个劲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弗雷迪心里发酸,手探过去,摸到一手冷汗,和高的吓人的温度,再这样下去,不必动手也会烧死的。给他喂了些药剂,都是林淮交给他的上好的魔药,雷吉诺德稍微清醒些,惊讶的见到弗雷迪:“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赶快离开。” 弗雷迪坚决道:“要走一起走。”说着便扶起他向门外走去。即使多上一个人,速度不可谓不快,加上走过一遍更加熟悉的地形,不多久便出了阴沉沉的牢狱,只是刚出牢门便见到火光闪耀,竟然有人已经等在门口,看这阵势已经等了很久了。 人群分开一条小道,博格跟在教皇后面走过来,教皇看着弗雷迪,仿佛怜悯地看待一个将死之人,微笑道:“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顺序能看懂吗,星号后面和之前发生的时间是平行的。 第066章 弗雷迪重复道:“果然?” 教皇幽幽地说:“我的圣光鸟连琼浆玉露都喝过,在一个小破酒楼还能遇到惊动它的美酒,说起来真是损了光明教会的面子。让我不注意你们也不行啊。何况就算瞧不出你暗系魔法师的体制,刚见过你父亲,和他三分相像的模样若是再让我不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可就蠢了。反正你父亲在我手上,便笃定你早晚会过来,与其在所有人面前没原则地杀了你,不如名正言顺地把你当做教会的公敌除掉,不是更好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雷吉诺德叹息:“你不该过来的。” 弗雷迪扶着他靠墙壁站着,看向教皇目光冷滞,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也不情愿现在就和你对上。不过既然缘分来得太妙,我也无能为力。” 教皇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真的有点本事似地。” 谈笑间,手指虚画一个圆圈,明亮的白光像是刻在空中,形成一个艰涩古老的符号,符号无限制扩大,伸出无数触爪向弗雷迪冲去。弗雷迪也练就到魔法力近乎瞬发的程度,晦暗的暗系魔法元素如同墨鱼喷出的汁液,与白亮的触爪两两相撞。 视觉上如流水般柔软的黑白色,两两相碰,居然激溅出无数火星,黑白色的火焰落在地面上像是腐蚀性的药剂,滋滋的升着烟雾。 博格连忙指挥围观的人疏散离开,不忘将雷吉诺德也转移走,此时没有关注雷吉诺德的事情,教皇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看来我不得不正视你了,本事不小。”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止,灵活变幻的五指做个手势,一个由手臂般粗细的光线构成的囚牢从天而降,落在地面震出巨响,将弗雷迪扣在里面。 弗雷迪懒得搭话,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剑,催动魔法力,一只庞大的白虎长啸一声横亘在他和教皇之间。白虎目光如炬,铜铃般的眼睛仿佛燃烧的火焰。这般站立着,仿佛一座小山。白虎牙齿锋利,竟硬生生地咬断了光之囚牢。 教皇瞳孔收缩了一下,意有所指:“你倒是不简单,可惜你那朋友就不知如何了。” 弗雷迪回想到,从一开始就没见到到月亮男,连圣光鸟都没了踪影,当时没注意,如今听到教皇的言外之意,想来是趁机找林淮的麻烦了,“他不会有事的。” “这么肯定,我倒是想和你打个赌。” “没兴趣。”弗雷迪拧眉,心里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这般风轻云淡,早就一片惊涛骇浪,他根本不敢想象去想象林淮出事会有什么后果。自己起初的担心果真成了事实么?林淮浅笑着说我们要相互信任的模样依稀在眼前,他剑一横,冰之白虎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把天震塌一般。 白色雾气从白虎口中汹涌而出,如龙卷风般席卷了整个教廷,一时间,冰封万里,过往的风带着能割破皮肤的温度,冷得连空气都快冻住了。 教皇还有心情观赏胜景:“年轻人,你确实不简单。起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能否进阶魔导师而大伤脑筋,而你却已经稳站法圣之境。可惜级别间的差距无法弥补,你输就输在我比你多活的这些年!”悠悠地挥手,温暖的白光落了一地,冰雪融化,从严冬逐步过渡到暖春。 原来他动手见便瞧出弗雷迪是法圣,而他初入法神之境,根本不把小小法圣看在眼里,一旦有了最强大的倚仗,刚开始就存心把这场所谓的战斗当做一场消遣的游戏,猎物挣扎得越是厉害,越能满足他游戏的心态。 弗雷迪停止对教皇而言毫无意义的攻击,甚至于把银剑也收回空间戒指。 只是站着,眼神闪烁。 在封印大陆的时候,他为了得到传说中的秘法,和一大势力进行了一场拉锯式的激战,到最后,那帮人的首领本着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心态,在苟延残喘的情况下,以生命作为代价诅咒弗雷迪伤势永不得痊愈,诅咒他一旦使用其秘法就牵动伤势,血尽而亡。 所以,即使后来有如此逆天的秘法在身,一直没有使用过,成了搏命之时两败俱伤的唯一途径。他本想在计划时间来临前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或者有强手帮忙的情况下也许不必使用这个不得已的方法。 可惜来不及了。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受死的觉悟了?”教皇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语速缓慢。 这种情境下,若是其他人只会感受到生存的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亡,即使是不怕死的,也会在死亡来到眼前之时,感叹一下生命的渺小与不堪一击。教皇看着弗雷迪的表情,显然是在寻找他展现出来的,哪怕是一丝畏惧感。 弗雷迪对着远方微笑了一下,握紧拳头,将秘法之术贯彻全身,同时伤口破裂,疼痛硬是被他强忍下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只一瞬间,他的力量便提升一个级别,从法圣中阶跳跃到法神之境,竟硬生生的压过了教皇。 教皇察觉到弗雷迪身上发生的怪异现象,原本能探测到的力量忽然间变成压力,只有遇到绝对的力量压迫时才能感受到的压力,可这个人,明明只是法圣,再天才也只不过是法圣而已!或许只是错觉而已。这般想着,却不敢轻敌动用出所有的力量逼成一线,化作强大的攻势向弗雷迪猛撞过去。 通天的爆炸声随之响起,教廷炸得粉碎,帝都最具神圣地位的建筑物顿时化为须有,成了人们心中一个存在于过去的记忆。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片废墟。 * 咕噜亦不知发生何事,尽管林淮要求再三,它还是按照博格的吩咐,晨光初露时才回到皇廷。当时,博格是考虑到林淮的安全才如此安排,后续显然超出他的意料,那时再联系咕噜已经不行了。 林淮见到博格,冲上去便问道:“弗雷迪呢,他怎么样了?” 博格惨笑:“你先听我说。” “你先告诉我。”林淮一点都不想听到博格的声音,更不愿意见到他的表情,那眼神里的哀伤和难过,究竟事情恶劣到什么程度才能到这种程度?! 博格把手中的小瓶子放到林淮手中,小瓶子制作精细,用上等的晶石打造的,外表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和时间的沉淀,摸上去会有细密的纹路,阳光下还能看见浮游在其中的小小的漂亮的光晕。那些带着颜色的光点似乎有灵性,林淮的指尖触及之处,便会轻悠悠地游过去,聚集在一起。 “抱歉。”博格将林淮的手合上。 林淮移不开目光,心里有了最糟糕的推测,让他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弗雷迪只是受伤了,伤势或许有些严重,没能第一时间过来看她。 仅此而已。 “我尽力了。”博格闭上眼睛,好像还能看到当时的那一幕,“整栋楼都坍塌下来,他们周围都是激荡的魔法元素,根本无法靠近,也来不及做些别的。最后等稍稍平静,却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林淮不想使用大脑,紧紧地将小瓶子放在胸口。 “谁也不想的。”博格终于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林淮能明白的,林淮此时苍白的脸色像是随时会晕过去,若是想自欺欺人,打破梦境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弗雷迪在与教皇的一战中两个人都压在废墟下面,可压在废墟下面的何止他们两人,连夜将凌乱不堪的教会处理干净,一具尸体都拼凑不全。 只能找到弗雷迪的灵魂碎片,在灵魂消散之前,装在这个特殊处理过的瓶子里。只要瓶子不坏,便能一直存放下去。听起来好像亘古长存,可不朽的碎裂灵魂只能是死物,哪比得上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 此刻的雷吉诺德还在昏迷中,御医也没有确切的说法多久才能苏醒。教会牢狱的刑罚伤透了他的身体,又逢此丧子的巨变,一夜之间迅速衰老下去。昏迷前嘱咐把弗雷迪的灵魂交给林淮,说那是弗雷迪最期望的结果,而生命之水也交到他手中,若是醒来,便能够救他的妻子了。 好像一切都快圆满结束了,有情人能够在一起,坏人得以惩治,林淮抱着小瓶子泪水怎么也流不出来,若是哭了,是不是就是在和命运妥协,他能找到方法的。生命之水不能修补破碎的灵魂,他一定可以。 回到小山村,诺奇住在薇薇安家成了赶不走的常客,薇薇安的父母每天吵吵闹闹,不得安宁,薇薇安还是那是会黏着他的小丫头,只是后面多了一个诺奇,克莱德在给他准备成年礼的事宜,说是要举办一个盛大而隆重的成年礼。 林淮没日没夜地躲在空间翻找书籍,他甚至于掏空了帝都教会的图书馆,堆在空间挤满了所有的房间。一本一本地翻看下去,一目十行,又担心漏看了一两个重要的信息。矛盾纠结的心情,让他迅速消瘦下去。 从未听说出解决的方案,只能期待用这种方法试图找到一些讯息,或者灵感。可更多时候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但是林淮仍是不愿放弃,好像夜以继日的劳动才能让他稍稍心安一样。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便把小瓶子对着天空缓缓转动,亮晶晶的碎片上下沉浮,像是那个人又回到眼前,恬静而温馨地打招呼。 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我会回来的。 第067章 成年礼这天,林淮好不容易才装出笑容来。其他人怀着欣喜的心情祝贺自己,总不能败坏他们的兴致。 在小村寨举行的成年礼,多出几分山野味道。客人们带着他们所认为贵重的礼物,鸡鸭鱼肉拎在手上,不留神便能跳脱地满屋跑。克莱德为他特意准备的贵族小礼服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林淮被克莱德引领着进行完一系列冗长的仪式,贵族家的成年礼总是比普通人家要复杂得多。 克莱德最后将代表着洛克家族的徽章送到林淮面前。盾牌形状的徽章,中间有个亮丽的金色皇冠,代表着家族曾经的极度辉煌。年代已久,徽章依旧光鲜亮丽,除了边角经过时光的洗磨而变得圆润,看上去就像是昨天才制好的一般。 林淮恭敬地将徽章别在胸口,颔首对克莱德说:“今后我就是洛克家真正的当家人,我会尽我所能让家族重新回到贵族的名单中。” 克莱德激动地搂住已然长大的小少爷,感慨万分地说:“亲爱的小少爷,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一天,亲眼见证洛克家的荣耀交接到你的手里,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的心愿,让洛克家延续下去了。” 林淮却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因为他知道,除非找到洛克家其他的血脉,克莱德愿望中的百世流传就要在他这一代结束了。 克莱德没看出林淮的心思,只觉得完成了一项天大的任务,格外轻松愉快。招待来客们说,“很感谢大家和我同时见证这一刻。食物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尽情享用。” 此时,村寨的人大概才弄懂了,原来这后来搬来的一家老少居然是一家贵族。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家族的辛酸历程、跌宕起伏,只是心里感叹了一下,啊,原来竟然有贵族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村子,原来贵族是这个样子的。 生活在不需要想贵族交租的仿佛能隔绝人间烟火的地方,贵族观念在他们心里并没有很强烈。对他们来说,还是实质性的东西比较重要。比如说,吃的。听到最后一句,立刻蜂拥去填肚子了。 仪式结束不久,庭院中凭空出现了一位客人。即使是村野人也立刻惊呼道:“魔法师!”如果说对他们而言,贵族是神人一般的存在,那么魔法师就升级为神一般的存在。这个世界对于魔法的崇拜总是盲目而冲动的。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人捧着一只容光焕发的焰色老鼠,带着阳光般灿烂温柔的笑意向他们走过来。世界突然变得梦幻起来。 林淮惊讶地走过去:“柯蒂斯,见到你真是很意外的惊喜。很久不见,还是一样喜欢绿色的衣服。”林淮对柯蒂斯作为聪明蛙的身份印象太深刻,时间过去很久,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把他和聪明蛙联系起来。 柯蒂斯理智地不接这个话题,抱怨说:“我还想说,世界这么大,你也不挑个容易找到的地方住下。我为了找你可是花费的不少时间。是吧,小老鼠?” 坚强鼠如今攀上高枝,小日子过得极为舒坦,养得肥滚滚的,一双大眼睛整天懒洋洋地阖着,连动一下都嫌累。坚强鼠迷糊地睁开眼睛,火红的眸子闪过一道斑斓的光芒,小爪子悠悠地打个呵欠,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同意柯蒂斯的说法。实际上,它根本没听到柯蒂斯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 林淮把坚强鼠抱过来,看上去体型不大,这体重绝对超过目测体重的一大截,林淮没预料到险些掉下去,笑道:“看看这模样,这是吃了多少宝贝才能养这么肥啊。不过幸好柯蒂斯富有的很,怎么都吃不垮。” 坚强鼠闻言不断扭动,表示抗议。大眼睛愤愤地瞪着林淮,找个舒服的位置又睡去了。林淮失笑,这是对睡觉有多大的执念啊。 柯蒂斯解释道:“凯里亚大陆那边的元素暴动还没平息,到处都是硝烟和战火,这小家伙偷吃了两个十级魔兽的魔晶,一下子跳了两级到了快化形的地步。我想还是你们这里比较安全才带它过来。没想到突然听说你这边发生的事情。” 回到这个话题,林淮心情黯淡下去。 却听柯蒂斯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弗雷迪成了大陆上最有名的人物,打败光明教皇,这是何等的嚣张和气魄,现在就算以弗雷迪的名义建立一个国度,大概就会有不少人争着前来投靠!” “那也得——”林淮想说那也得让弗雷迪活着才有可能,何况他也不在乎这种事。猛的抬起头看向柯蒂斯,直愣愣的,仿佛要在他身上抠出一个洞来。心里却像,或许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呢,如果不是,他已经不能想象希望破灭的话他会是怎样的痛苦了。 “所有心情放轻松些,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哦。”柯蒂斯笑起来,注意到家中的布置,惊奇道,“原来今天是你的成年礼,祝贺你成年咯。小大人,我们得找个隐蔽的地方,一起去趟空间。” “没问题。”林淮很快答应。 迫不及待地对所有人说了“失陪”,匆匆出去,被薇薇安拉住手,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点小小的难过:“小哥哥,能等一下吗?”村子里所有人都在,这这情景让他们“哦”地揶揄地笑起来。 林淮诧异地停住脚步:“我现在有急事,可以等一会儿吗?” 薇薇安抿了抿唇,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才问道说:“那么,你今天能回来吗?” 林淮回头看向柯蒂斯,柯蒂斯摇了摇头,便说:“可能不行,有事非得今天说清楚吗,或许明天也——” 薇薇安冲上去一下子抱住了林淮:“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等了很久,一直想要和你说这句话,可是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小哥哥,那次和你出去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你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可是我想过了,这并不影响我们会在一起啊,并不影响我为你创造和守护住一个家。” 这下若是再不懂的就是傻子了。 林淮确实没向这方面想,也许是心里住着一个影子,对别人好也仅仅是纯粹的友好,仅此而已。他一点点扳开薇薇安搂住他的手臂,低声说:“抱歉,虽然这话说来的有些晚,但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一层,这是我的失误,可惜我除了说抱歉没办法做得更多。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说得太明白对你的名誉并不好,我们下次再聊好吗?” 薇薇安正视着林淮,同样温和的干净的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坚决和认真,她的手臂被虚握着,其实根本没有用力,若是想上前一步,便会坚持地阻挡着不许靠近。她咬着唇:“是因为心里有人了吗?” 林淮点头。 “是那个人吗?”薇薇安想到曾经弗雷迪落在她身上,平静的,暗潮汹涌的目光,以及他们之间那种亲昵的旁若无人的态度,她从没见过林淮会这样,林淮看上去对谁都一样的谦和,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总是有一层疏离的,淡漠的,只有和他相处久了才能发现的的隔膜。 林淮没有回答,沉默代替了承认。 “可是他是——”薇薇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看在今年是我的成年礼的份上,拜托不要说出口。”林淮倒不是在乎别人怎么看,生活是自己的,眼光是别人的,他只是担心这话一旦讲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了,起码克莱德不会同意让他轻易地走开。 薇薇安的母亲适时走过来:“你说什么呢,这孩子今天不太正常,大家别见怪。”强制地拉她混入人群,在偏僻的角落数落起来。 林淮从没像此时这般感谢薇薇安母亲的存在。 那只是一个安于平静的母亲,在她心里门当户对才能有真正的幸福,所谓的跳龙门那也得有相当的水平和实力,虚幻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只能存在于童话中。才不遗余力地阻止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的接触。 诺奇很想去安慰薇薇安,只是来了个熟人,还是为实力和地位都神圣道巅峰境界的熟人,犹豫了一下才走到柯蒂斯身边:“法神大人,你知道我家老大去哪儿了?”林淮没说,而他一直住在这里听不到外界的消息,最主要的原因在他的心里,弗雷迪的本事和柯蒂斯一样厉害,他一点不会怀疑会出现,哪怕受一点点伤的问题。 柯蒂斯笑着说:“他当然是不想见你——别介意,你知道事实上他更愿意只和某一个人在一起,所以你也快些和某一个人在一起就成了。嗯,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受到情伤的小姑娘,和深深沉醉在暗恋中的单身男子。” “那我……”诺奇眼睛发亮。 “就是你这形象有些不妥,长得不俊气,而且年纪大这么多,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还有你这胡子也很伤脑筋。”柯蒂斯不客气地打击道。 诺奇像只被摧残到的大黄狗,可怜兮兮地看着扑在母亲怀里哭泣的薇薇安,“那照你看来我还有机会吗?” 柯蒂斯研究着林淮和诺奇,除非薇薇安被雷电打到大脑坏掉了,才会一夜之间换成重口味选择另一个天差地别的人吧。但还是很不负责任地鼓励道:“当然,起码你很厉害,要对自己有自信。” 林淮带着柯蒂斯进了空间,等不及地把装着灵魂碎片的瓶子拿出来,柯蒂斯开个玩笑:“你拿着就好,这东西是你的宝贝,磕着碰着我可担当不起。” 林淮囧了一下:“那接下来呢?” “空间这么好的宝贝交给你,现在你到来问我,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研究过这个地方,真是暴殄天物。”柯蒂斯很是失望地摇头叹息。 第068章 林淮当然不会把这话当做责备或是不满之类的,惊奇道:“你的意思是——空间就有能够救他的东西存在吗?”果然是钻了牛角尖,极力想在空泛的书籍里找寻希望,原来真正的希望就在自己身边。 柯蒂斯笑着点头:“跟我来吧。” 林淮从来没有涉足过这里,即使他曾经隐隐见过远处有青山绰约,也没有循着水流的来处,穿过水下通道到达这一片清冷的寒潭。 说实话,从水下游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水道实在狭长而阴暗,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靠手感触光滑的长满青苔的石壁辨别方向,若是在岔道口游错,怕就要闷死在水底了。简直是一个水下迷宫。 幸好有柯蒂斯带路,并没有很困难,这一路耗费太久的时间和太多的精力,等林淮顺利站在寒潭前面,分不清一身的湿气有多少是淌下的汗水。寒潭中央一朵艳丽的莲花静静地生长,翠绿的莲叶铺满整个潭水,更显得这朵莲花的孤傲和不凡。可惜还是花骨朵的状态,含苞待放。 “那是往生花。”柯蒂斯说。 林淮知道往生花是什么,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于生死轮回的路途中,寓意生命的新生和凋亡的话,“可是,怎么可能真的会有。”林淮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是要把它摘下来吗?” “不,是让它绽放。”柯蒂斯表情无辜地说,“大概是我的水平有限,上百年的时间仅仅从一粒种子成长到现在的程度,就算是我,想让它开放恐怕也得再过上几十年。” 林淮有那么一瞬间,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却见柯蒂斯无奈地摊手,而后温和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他说:“小路可,这里是你的空间,空间的每一点变化都需要你的努力。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比如没有人一直站在别人前面,只能景仰无法超越;也像是没有谁失去某个人会活不下去,时间会带走往昔的记忆,再深的感情都有可能会被遗忘。可是,如果你确定此时此刻是珍惜的,也不愿意再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活在痛苦的回忆中,不要让自己后悔,勇敢地去做吧。” 送走柯蒂斯,林淮留下来守着往生花。柯蒂斯的一番话让他头脑很乱,一大堆纷乱的思绪需要整理清楚。回旋在脑海中最多的还是那一句——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几十年,他等得起吗? “喂,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几十年过去,我就成老头子了,你要是还这么年轻,会不会不要我啊。”林淮戳着小瓶子,自言自语道,“说起来,你真的很过分,只是去看一趟自己的父亲而已啊,怎么就把命都赔进去了!亏得我这么信任你,真是让我失望啊。我应该怎么办呢?” 林淮决定动身去斯林米亚雪山,那里是往生花绽开的地方。 柯蒂斯早就给了他答案,空间对于往生花的成长不够成熟,那么就到环境真正适合它生长的地方求得生机。传说中,往生花终日与严寒相伴,是圣洁的雪地上唯一的亮色。而斯林米亚雪谷,便是大陆上最冷的地方。 告别家人,独自踏上前往雪山的路程。他抄近路擦过了魔兽山脉的外围,乘船渡过两天波澜壮阔的江流,走过一个荒芜的沙漠地带,到达斯林米亚相对而言最温暖的地方。只是这所谓的温暖说起来太没有可信度了。 寒风凛凛,吹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呼出的气息都能结成冰霜。林淮脸冻得通红,手脚僵硬的不听使唤,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看到打猎回来的居民时,不由万分惭愧,原以为用大量时间锻炼,成果却大失所望,自己包的像狗熊一样,雪山的居民们衣着都是选用动物的皮毛,保暖并且不会影响行动,林淮默默地减去几件衣服,他知道感受到的寒冷大部分都是心理因素作祟。 林淮在一户人家大口吞着这里独特的食物,是用牦牛的肉、内脏、血混煮的,吃起来满嘴腥气,在恶劣的生存环境里,这里的居民们不会浪费任何一样能够保存体力的东西。对林淮而言这实在难以忍受——空间随时可以进去,那里面有温暖的气候和美味的食物(临行前他进行了一场疯狂的大采购),可是他不能那样。 入乡随俗的经验告诉他,表现得坚强随和一些,或许能赢得更多的帮助。吃完这一顿,他也取出不少食物送给接待的猎户一家。 次日一早,天都没亮的时候便和他们一同上路了。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如此严寒的地方,前一次和弗雷迪一起,那不像是一场历险,用游玩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些。 雪地松软,每一步踩下去都有小腿的高度,更重要的是看不见脚下的地形,极为难走。雪原上的风也大得可怕,甚至可以将一棵树连根拔起。这里的猎户告诉他,平日里他们不会为打猎翻越超过两座山头,因为那太过危险。 猎户们送林淮离开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同情的目光,一个和看上去比他们还要瘦弱的普通人想挑战无边雪域,登上斯林米亚雪山的最高峰,听起来像是一个传奇故事。一个普通人做好十足的准备,可以战胜严寒,忍受饥饿,积蓄足够的体力不断向前,但是,在雪域深处潜伏着划地而栖的巨兽,它们有着雪色的皮毛和庞大的身躯。 一位女猎手甚至忍不住开口:“年轻人,还是别去了吧。这是连魔法师都无法征服的雪峰,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林淮终于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一路上,剩下了他一个人。 天亮的时候奋力赶路,饿了就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吃的,只求填饱肚子就好,尽量减少去空间的次数,因为空间的环境太过温暖和安逸了,他担心自己会偷懒和懈怠。 起初的几座小山并不困难,他让雪橇犬拉着雪橇就可以过去了,再到后来就不行了,只能靠自己的破冰斧和登山靴。即使戴着手套也被低温伤到了,可是前面的山一座比一座更加难以克服,只好先忍下来等到夜里再说。 空间的泉水可以消除肿痛,于是身上重复着冻伤治愈继续冻伤继续治愈的循环,这样完好无损地出去,伤痕累累地回来。 在攀登最高峰时,林淮遇到了雪崩。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雪崩,但这次实在太夸张了,像是半个山坡都在往下滑。巨大的雪块砰砰地掉下去,松软的雪层也能发出激烈的响声!这次是真的吓到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空间,等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悬空的,脚下或者说周围几米的地方完全没有着陆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两手拿着破冰斧想找一个能借力的地方减轻缓冲的力道,可是完全不行。 他不敢使用任意传送卷轴,完全不知道下一个传送点在哪里,就算数量多到可以安全着地,但若是送到雪域之外,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就白费了。笃定下面雪层够厚,只要留着一口气就能回空间治好——心思急转而过,速度越来越快,没有几秒钟的时间,自由落体一样摔到厚重的雪层上。 幸好没有被埋在下面,幸好还能活着。 他浑身作痛,脚都站不稳了,眼睛前面白茫茫一片,走了两步险些又摔下去,可随时可能出现第二次雪崩,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几乎是连走带爬,最后完全是狼狈地往前滚过去的。后面雪崩不止,几次差点摔下来走不出去了,还好最后运气足够好。 林淮在空间检查身体状况,糟糕透了。 从山上摔下来的那一次,即使有雪层的缓冲,手臂在尖利的岩石上扎出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已经凝结了,最严重的是他怀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吃下去的全都吐了出来。不得已在空间静养了一段时间。 林淮郁闷地戳着装着弗雷迪灵魂的瓶子:“你得好好补偿我,听到没有!” 站在斯林米亚山峰的最高处向远处眺望,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意味。他也没想到真的一路坚持下来了,其实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外伤可以用泉水轻易的消除,内伤却是需要调养的,可一路走到这里,他感觉心都飞起来,完全等不及了。 山巅的最高处并不狭窄,是一块小型的平原,地面是千百年来的寒冰冻结而成的,经过魔法加持的冰斧都砸不进去。林淮慢慢地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往生花生长的地方,突然间,却见到山地下面猛的钻出一只巨兽来,竟然把措手不及的林淮顶到天上去了! 林淮将精神力合成一把利刃,就要发动攻击,却听巨兽嚎叫一声,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了,整个人像被关在轰鸣不知的铜钟里面,精神力一下子涣散,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 林淮有些发呆。 巨兽把他放在平地上,这是一个北极熊一样的动物,体型上起码是北极熊的几十倍大小,一双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它伸出鼻子在林淮身上嗅来嗅去,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下,张口对林淮说:“你身上有往生花的味道。你侵犯了我的领地。我不杀你。” 林淮觉得自己更呆了。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听到魔兽说话,原则上十级魔兽到一定程度可以口吐人言,但是他从来没见过。拍了拍额头让自己快些清醒过来:“熊先生,请问,这里曾经生长过往生花吗?” “是的。”北极熊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林淮,以防他逃走,“这也是我放你离开的条件之一,把往生花交出来。” 第69章 最终章 “我可以把往生花交给你。”林淮紧张得后退了一大步,却紧盯着北极熊一旦有意外做好逃生的准备,“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它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在事情完成之前,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哦,这样。”北极熊做沉思状,“你不会要把花吃掉吧?往生花酿成的蜂蜜味道也很好,吃掉太浪费了,又苦又涩,真的不好吃。” 林淮立刻摇头否认。 “也不是把花揉烂取汁液做香料之类的?” “放心,它会完整地活到最后。” 北极熊恍然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么你随意,我等你。” 林淮疑惑问说:“熊先生,我能否冒昧地问一下,你知道往生花原来生活在哪儿吗?我的意思是,你能闻出我身上有花的味道,也就是说曾经见过?” 北极熊呵呵地将熊爪伸到林淮的鼻子下面,颇为自得地建议道:“你闻闻呗。” 林淮感觉脑后挂下三条黑线:“闻?” 北极熊见林淮不开悟,顿时痛心疾首:“你难道感觉不到我手中的往生花蜜的味道,而且我还喷了特制香薰,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淮用一分钟理解了它的话:“那你还要我的往生花做什么?听你的意思,应该有一花园的面积都种植这种花才对。”并且一大部分都被糟蹋掉了,难怪开始问了几条很怪异的用途,原来是它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北极熊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打量着林淮:“好东西当然只能自己用了,无论毁坏在别人手里,或者被别人使用,只能降低它的档次。只有我才能用,这次我看在你千里迢迢到我地盘上同情你一次,才破格允许你的,你别误会哦。” 林淮顾不得太多,抓住北极熊的爪子,“可以带我去往生花绽放的地方吗?我需要它救我最重要的人!” 北极熊拧着眉头抽出它的肥爪子:“也行,我刚好睡了一觉出来溜达,暂时睡不着,帮帮你也当松松筋骨。” 原来北极熊并不是突然从地底拱出来,而是这里原先就有一条完好的隧道,只是入口被冰层封上而已。林淮随着北极熊深入狭长的冰道,理论上说照不到日光的地底应该会阴冷黑暗,但这里每一块冰砖都是发光体,散发着莹莹的冷光。 视野越来越宽阔,走出隧道呈现在眼前的居然是庞大的水晶宫一样的地方——冰桌,冰椅,连水杯和茶壶都是用冰块雕成的。北极熊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径自倒一杯浓稠的蜂蜜喝下去:“每天喝一杯往生花蜜,这种生活实在太舒服了。”那态度,也没有请人喝一杯的样子。 林淮心里只想着弗雷迪的事情,又担心他催得太紧会招来愿望之外的结果,却听北极熊说:“你这花是柯蒂斯的吧?说起来还是当初我送给他的,他的那位十级魔兽的小宠物化形失败,险些魂飞魄散,虽然当初送出一个纪念品,这些年心里总是不舒坦,还好你及时回来了。” “我不知道有那么一段故事。” “很正常,柯蒂斯那家伙一点都不喜欢提及以前的事,不过,我喜欢。”北极熊插腰呵呵地笑道,“跟我走吧。往生花池。” 所谓的往生花池看上去就像是夏日里莲花最繁盛的时日里的景色,宽广的水面,铺上一层密密的莲花,粉色的花,墨绿的圆形叶子,花池外尽是冰层,但池水却是流动的。 林淮将空间里的那一朵取出来,放进水中,原本花苞期的往生花以能判别的速度一层一层地绽放。而整个花池似乎也得知来了一位后来者,亦或者是感应到曾经一同生活过的朋友回归,从花池中心荡漾开叠叠的涟漪。 林淮把放着灵魂碎片的瓶子打开,瓶子里的闪闪的光影轻轻地飞到空中,在花池上空盘旋,最终落到中心最大的那朵花瓣上,逐渐成形。可是这个速度实在慢得可怕,彷如时间在那里静止了,能看到光影移动,却看不到结果。 北极熊慢悠悠地走过来:“你要不去睡一觉,睡着睡着就好了。” “很慢?” “当然。”北极熊揉搓着一身雪白的毛,“而且你看着也不能让速度变快,这里可是我呆过的最冷的地方了,看到没,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关系,我还是等着好了。”林淮裹紧了棉袄。 “那好吧。”见林淮的表情太过坚决,只好怏怏地走开了。 虽然想鉴证灵魂重组,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弗雷迪回来的模样,可不知何时开始困倦地打盹,林淮猫在宽大的棉袄里睡着了。 北极熊进来看到这一场景,无奈地摇摇头,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被子是保暖的上等皮毛,熊先生生来是九级神兽,后来通过这种打怪升级到十级巅峰,他这里从失败者身上扒下来的皮毛就能塞满一个房间。 那边的灵魂已经渐渐能看得清形状,站在林淮身边,甚至能感受到灵魂传来的波动。只要灵魂能完好,只要有意愿,往生花还能帮助重新塑形。 北极熊来了又走了,说起来,这一场景倒是和曾经的柯蒂斯很像。 他认识柯蒂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得他都不大记得。往生花池本来就存在于地下,也许世界诞生时就有了,他偶然撞进来,花了不少功夫将这里打造成独属于自己的宫殿,不允许外人踏进,寂寞而高傲,那是生而为十级魔兽的高傲。 突然有一天柯蒂斯闯进来,他的圣地受到侵犯,两人狠狠较量了一番。究竟是十级的魔兽强悍,还是法神境界的魔法师厉害,总之那是一场惊人的战斗,之后居然和柯蒂斯成为了朋友。而柯蒂斯的到来只是为了重塑一个化形失败的灵魂。 既然两人已经是朋友,他义不容辞的答应了。过程中,柯蒂斯守在花池边看着,生怕错过一点短小的过程,初相识的他也能看得出柯蒂斯眼里的关切和期待。他曾经问过是不是情人关系,所以才赋予了深切的感情,柯蒂斯只是笑着摇头。 前不久他又见到了柯蒂斯。说实话他并不大开心,因为这次是被吵醒的,他重视睡眠,那是度过漫长而无聊生活的唯一消遣。 柯蒂斯这次是带着魔兽前来化形,一只比他还懒的一身红毛的小老鼠。意外的是却没看到前一次在往生花帮助下最终化作人形的魔兽斐瑞文。斐瑞文也是一只小老鼠,却是所有的鼠形魔兽中等级最高的一种。 柯蒂斯起初缄口不语,在他的追问下只得知,斐瑞文成人之后凭借一身过人的魔法力在人类社会如鱼得水,很是自在,再也不愿意回到单调贫瘠的法神殿,又不愿意和柯蒂斯分开,以多年的情谊为借口将柯蒂斯留在身边。时间久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渐渐地往不可逆转的糟糕方向发展,最终形如陌路。 他当时不断嘲笑柯蒂斯有古怪的老鼠情结,实际上不想他不再重蹈覆辙,他的朋友很少,柯蒂斯算其中最难得的一个了。不过,除此了住院,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北极熊盯着林淮看了一会儿,又将暖炉塞进他的被窝里,朝池中渐趋完好的灵魂微微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林淮在往生花池边也住了半年多。 这天,林淮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有人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他立刻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弗雷迪笑着蹲坐在他身边,还能感受到脸颊边温热的呼吸。 “我回来了。” 弗雷迪搂住他轻声说。 林淮扑上去抱住弗雷迪,好像用力才能确定看到的都是真的一样,他的手拂过弗雷迪的脸,他的脸色再也不像往常那般苍白了,有了不少血色,拉开弗雷迪胸襟的衣服,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皮袄,轻易地就能触碰到温暖的胸膛。 “没事了,都好了。”弗雷迪想说这画面若是换个地方就完美了,可这情况下实在有些冷。 林淮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你已经没有可信度了。”说着就往前走。 弗雷迪叫了林淮一声,林淮却不理睬得往前走,他笑了一下,拉住林淮的手将他拖进怀里:“我回来了。”他又说了一遍。 “所以呢?” “所以我们接吻吧。” 什么逻辑?! 林淮还有思维的最后一瞬间,脑海中划过这么一句话。 ——完—— 【第66章-71章修改版】 第六十六章 教皇口若悬河,仿佛早就洞知一切,他颔首微笑,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从容而优雅:“圣光鸟自是饮用琼浆玉露长大,在一个小破酒楼还能遇到惊动它的美酒,说起来还真是让我们光明教廷蒙羞,自然之后将你们两个小家伙牢牢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记。更何况,我刚见过你父亲,是以,这两件事便产生了这个完美计划。” 弗雷迪扶着他靠墙壁站着,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嘲笑:“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能解释前因后果的意思。”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光明教皇不甚高兴地沉声问道。 “什么意思,我可没什么意思。”弗雷迪挡在父亲跟前,在他身上施了一个防护魔法,眼神直视着白衣飘飘的教皇——若是早就知道,何不当日在酒楼就点出他的身份,他可不相信这位自视甚高的教皇愿意一位敌人半夜闯进他的根据地,传出去可不是多么动听唯美的故事。众目睽睽之下活捉恶名昭彰的亡灵法师的独子,岂不是更加有利于传扬他的名声和荣誉——不过,既然遇上了这么一位完美主义的教皇,事后不忘给所有的举动贴上智慧的标签,他也懒得无谓地耍嘴皮子。 教皇没得到答案,却在弗雷迪眼中看到明晃晃的鄙视,骄傲如他也不再询问了,冷笑一声,手指虚画圆圈,明亮刺眼的白光像是刻在空中,形成一个艰涩古老的符号,符号无限制扩大,伸出无数触爪向弗雷迪冲去。 弗雷迪练就到魔法力近乎瞬发的程度,晦暗的暗系魔法元素如同墨鱼喷出的汁液,与白亮的触爪两两相撞。 视觉上如流水般柔软的黑白色,两两相碰,居然激溅出无数火星,黑白色的火焰落在地面上像是腐蚀性的药剂,滋滋的升着烟雾。 博格连忙指挥围观的人疏散离开,不忘将雷吉诺德也转移走,此时没有关注雷吉诺德的事情,教皇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看来我不得不正视你了,本事不小。”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止,灵活变幻的五指做个手势,一个由手臂般粗细的光线构成的囚牢从天而降,教廷的建筑都震得颤抖,将弗雷迪锁在其中。 弗雷迪懒得搭话,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剑,催动魔法力,一只庞大的白虎长啸一声横亘在他和教皇之间。白虎目光如炬,铜铃般的眼睛仿佛燃烧的火焰。这般站立着,仿佛一座小山。白虎牙齿锋利,竟硬生生地咬断了光之囚牢。 教皇瞳孔收缩了一下,意有所指:“你倒是不简单,可惜你那朋友就不知如何了。” 弗雷迪回想到,从一开始就没见到到月亮男,连圣光鸟都没了踪影,当时没注意,如今听到教皇的言外之意,想来是趁机找林淮的麻烦了,“他不会有事的。” “这么肯定,我倒是想和你打个赌。” “没兴趣。”弗雷迪拧眉,心里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这般风轻云淡,早就一片惊涛骇浪,他根本不敢想象去想象林淮出事会有什么后果。自己起初的担心果真成了事实么?林淮浅笑着说我们要相互信任的模样依稀在眼前,他剑一横,冰之白虎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把天震塌一般。 白色雾气从白虎口中汹涌而出,如龙卷风般席卷了整个教廷,一时间,冰封万里,过往的风带着能割破皮肤的温度,冷得连空气都快冻住了。 教皇还有心情观赏胜景:“年轻人,你确实不简单。起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能否进阶魔导师而大伤脑筋,而你却已经稳站法圣之境。可惜级别间的差距无法弥补,你输就输在我比你多活的这些年!”悠悠地挥手,温暖的白光落了一地,冰雪融化,从严冬逐步过渡到暖春。 原来他动手见便瞧出弗雷迪是法圣,而他初入法神之境,根本不把小小法圣看在眼里,一旦有了最强大的倚仗,刚开始就存心把这场所谓的战斗当做一场消遣的游戏,猎物挣扎得越是厉害,越能满足他游戏的心态。 弗雷迪停止对教皇而言毫无意义的攻击,甚至于把银剑也收回空间戒指。 只是站着,眼神闪烁。 在封印大陆的时候,他为了得到传说中的秘法,和一大势力进行了一场拉锯式的激战,到最后,那帮人的首领本着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心态,在苟延残喘的情况下,以生命作为代价诅咒弗雷迪伤势永不得痊愈,诅咒他一旦使用其秘法就牵动伤势,血尽而亡。 所以,即使后来有如此逆天的秘法在身,一直没有使用过,成了搏命之时两败俱伤的唯一途径。他本想在计划时间来临前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或者有强手帮忙的情况下也许不必使用这个不得已的方法。 可惜来不及了。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受死的觉悟了?”教皇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语速缓慢。 这种情境下,若是其他人只会感受到生存的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亡,即使是不怕死的,也会在死亡来到眼前之时,感叹一下生命的渺小与不堪一击。教皇看着弗雷迪的表情,显然是在寻找他展现出来的,哪怕是一丝畏惧感。 弗雷迪对着远方微笑了一下,握紧拳头,将秘法之术贯彻全身,同时伤口破裂,疼痛硬是被他强忍下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只一瞬间,他的力量便提升一个级别,从法圣中阶跳跃到法神之境,竟硬生生的压过了教皇。 教皇察觉到弗雷迪身上发生的怪异现象,原本能探测到的力量忽然间变成压力,只有遇到绝对的力量压迫时才能感受到的压力,可这个人,明明只是法圣,再天才也只不过是法圣而已!或许只是错觉而已。这般想着,却不敢轻敌动用出所有的力量逼成一线,化作强大的攻势向弗雷迪猛撞过去。 通天的爆炸声随之响起,教廷炸得粉碎,帝都最具神圣地位的建筑物顿时化为须有,成了人们心中一个存在于过去的记忆。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片废墟。 * 咕噜亦不知发生何事,尽管林淮要求再三,它还是按照博格的吩咐,晨光初露时才回到皇廷。当时,博格是考虑到林淮的安全才如此安排,后续显然超出他的意料,那时再联系咕噜已经来不及了。 林淮见到博格,冲上去脱口便问:“弗雷迪呢,他怎么样了?” 博格将手搭在林淮的双肩,稳定他的情绪:“你先听我说。” “用不着!你只要告诉我就好了。”林淮挥开他的手,冷冷地逼视着博格,博格歉疚难言的表情被他看在眼里,先前所有糟糕的预感在相顾无言中已经得到了验证。到了这时候紧张反而变成了寒冰般的冷静,浮动的情绪停止了喧嚣。此刻的他,甚至于有心力对自己说,再坏的结果,我也能承受。只是鼻子好像有点酸,眼睛一点点地变红。 博格把手中的小瓶子放到林淮手中,小瓶子制作精细,用上等的晶石打造的,外表经过能工巧匠的雕琢,和时间的沉淀,摸上去会有细密的纹路,阳光下还能看见浮游在其中的小小的漂亮的光晕。那些带着颜色的光点似乎有灵性,林淮的指尖触及之处,便会轻悠悠地游过去,聚集在一起。 “抱歉。”博格将林淮的手合上,“我尽力了。”他神思恍惚间,好像还能看到当时的那一幕,“整栋楼都坍塌下来,他们周围都是激荡的魔法元素,根本无法靠近,也来不及做些别的。” 林淮紧紧地将小瓶子攥在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博格,他看得认真,只是没有聚焦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神采。他也没注意,此刻的手劲之大,一般的玻璃瓶必定已经成了一地玻璃碎渣。 博格声音涩然:“对不起。” 弗雷迪在与教皇的一战中两个人都压在废墟下面,可压在废墟下面的何止两人。连夜将凌乱不堪的教会处理干净,一具尸体都拼凑不全。 只能找到弗雷迪的灵魂碎片,在灵魂消散之前,装在这个特殊处理过的瓶子里。只要瓶子不坏,便能一直存放下去。听起来好像亘古长存,可不朽的碎裂灵魂只能是死物,哪比得上站在眼前的带着体温的人呢。 林淮垂下眼睑,修长浓密的睫毛在灯火的映衬在投落一片阴影,看不见墨黑幽邃的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便见到他将小瓶子轻巧地扔进口袋,耸了耸肩轻松无事地说:“我知道了。那么,就这样吧。” 转身走向荷塘的方向,背过身不忘朝博格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跟上来,越过栏杆时单手撑着,矫健地一跃而过,稳步走到荷塘边先是站着远眺了片刻,随后躺倒在青草地上。此时月凉如水,繁星点点,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和现在恍然见有些乎的重叠。 ——那时候,也如这一刻般,冷风过境,银河斑驳。 雷吉诺德还在昏迷中,御医也没有确切的说法多久才能苏醒。教会牢狱的刑罚腐蚀了他的身体,逢此丧子的巨变,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多岁,原本夹杂着银丝的头发已然干枯如雪——二十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如果弗雷迪不出事的话,想来这位等了小半辈子的老人此刻一定是开心得无以自制。 只是,“如果”总是一种不成立的假设。二十年期待中慢慢长大、对他的纵容甚至于不愿让他介入黑暗和光明魔法师的争斗中的独生子——在和教皇交手中灵魂破碎。比起爱妻的离开与即将回来的喜悦,此中得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这个世界上,特别在改善日益窘迫的暗系魔法师们来说,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大喜事。倒霉的暗系魔法师们并不在乎那个战胜了法神境界的神人最后怎么样,他们只知道终此一战后,能够尽情地沐浴在阳光下——光明法圣都被他们的同道中人战胜了,谁还敢此时站出来阻碍他们走向幸福的生活? 或许会建立一座高大肃穆的教堂纪念这位伟大的人物,但是毕竟没有共同生活的经历,就不会产生深刻的情谊,神人总是用来景仰的,而一位逝去的神人更是用来崇拜的,相信几百年后这个名字也不会被时光掩盖丝毫的光芒! 第六十七章 林淮不会去考究这件事对魔法界地震性的影响。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挺忙,没有空闲去想些于事无补的无聊事。 他在荷塘边枯坐一夜,次日晨光依稀时拍了拍身上的露水站了起来。无甚大事,先在几位侍女的带领下梳洗干净,又吃了一顿美味的早餐,宫廷的厨师手艺相当出色,蛋糕精致可口,洁白的奶油上面装饰一个颜色鲜艳的草莓,牛奶醇厚而不腥腻,又啃完了一个水果,林淮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撑着,便起身去探望弗雷迪那位还在昏迷中的父亲。 皇宫里有专门的医疗室,环境和设备都是极好的,病房里飘荡着浓重的草药味道,雪白的墙壁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另一个世界的医院。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瞥见门口走进的人影,停止了药方的讨论,一路小跑过来行礼。 他们没见过林淮,却对跟在林淮后面的博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深知这位阴晴不定的帝王的铁血手段,而那位躺在床上的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两相对比,紧张地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趔趄就跪了下去。竟完全忽略了林淮和他们更加靠近的事实。这场面,弄得向几个老头子争先恐后地向林淮下跪一样。 博格不耐地让他们起身:“还没醒?” 几位老医师对视看着,职位最高的那位惶恐道:“是这样的。”便极尽详细地将雷吉诺德的症状向博格报备了一遍,大体上就是身体本来就被亡灵魔法掏空了底子,又在教廷受到严重的迫害,再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般的大悲之事的外因,心理上抗拒外来信息导致的病人本身并不愿意清醒。理论上来说,此刻已经需要病人本身的求生能力了。 博格手指轻叩桌面,也不言语。 几位老医师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好就玩完了。 博格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给几位即将退休的老人家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走神了。若说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愧疚感,那并不可能。弗雷迪的死毕竟成全了他的权力,他应该感激的。而强大的教皇像是笼罩在他头顶的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在看不见阳光的暗影里挣扎求存,忽然间阴影不见了,多少还会有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思量间余光瞥见背对着他的林淮。前一天夜里,林淮的那个的笑容在心头挥之不去,突然心闷得很,又不知如何发泄,只将一群不成事的人心惊胆战地晾在那儿,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隔夜的冷茶一口闷了,起身便走。 临走前不忘吩咐侍从们好生照料着,要什么给什么,一刻不许耽误。 雷吉诺德躺在几层上好的锦缎绣制的羽绒被子里,意识在无尽的梦魇里游荡着,脸色像是枯藤老树的树干,暮暮老矣,额头上冷汗涟涟,脸色煞白,白得透着灰色。 有博格的吩咐在前,几位老医生也不敢对林淮不敬,经过一番关于病情的诊断与商讨之后,起初的那点轻视之心也不见了,他们惊异的发现林淮的医术竟不在他们之下。他们被打发出去煎煮药材,而将林淮留下来陪着雷吉诺德说话,若说现在能有什么能唤醒昏迷中的老人家,大概也只有林淮有这样的本事了。 他聊得不过是与弗雷迪一起时的琐碎生活,有时候说着说着会突然停下来,感叹地想着“原来有过这么多故事啊。”然后继续说下去。当然,林淮不会真的去等待雷吉诺德的反应。像是对着一面墙絮叨了半天,也不嫌累。 林淮离开时天已经被夜幕笼罩,在门口守着的侍女款步凑上前来,温声道:“陛下在等您。” “有事吗?”林淮随口问道。 “陛下没有说。” 侍女将林淮带上了博格批阅奏章的书房,书房里燃着暖香,和前一次来时不同的是少了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林淮心不在焉地想着。博格见他来,头也不抬,指着一旁的晚饭,继续批阅臣子们呈上来的奏章。 林淮吃得安静而迅速,很快有侍女来将餐具收走,又送来一叠消遣用的小说书。林淮翻了一遍,都是一些讲述神怪之流的玄乎玄乎的传说神话。随手挑一本封面挺漂亮的意兴阑珊地翻阅着,竟是越看越坐不住了。 书中讲述了一位上古大帝,大帝在魔法斗气方面均无所作为,却极为睿智,他的父王正是看中他的品行和学识传位于他。不料在他的父王死后不久,他的几位野心勃勃的兄弟将他残害致死,并动用了秘术让他的灵魂都不得全整。 机缘巧合,此阴狠毒辣的秘术通过时空裂缝撕裂灵魂的,而秘术的使用者并不善此道,故而这位大帝的灵魂破碎不假,破碎的灵魂却经过时空裂缝去了极北之地,那里雪岭绵延千里,常年阴寒彻骨,荒无人踪。怪异的是,本该寸草不生的雪原竟生长着大片紫色花丛,那紫色奇花换做往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 往生花丛的冥冥之力修复了大帝的灵魂,并重新塑造了他的身体。那位大帝深知新生来之不易,抓住这个机遇,先投身军旅,从一名最小的士兵做起,最终造就了他的不朽基业。但往生花丛的力量却不能长久,那位大帝在复国的几年之后,便丢下娇妻美妾,撒手人寰。 林淮瞧见文章后面郑重其事的一句“此虽传说,却万分真是,编者以人品保证”哑然失笑,因为整本书的每一篇文章后面都附有这句话,嘲笑之余后茫茫然陷入沉思。手指在传说两个字上摩挲着,传说中碎裂的灵魂能复生,传说中人死之后还能穿越呢!哦,对了,那不是传说,是小说。 不过这位大帝历史上确实有其人存在,他出生草莽,却拥有贵胄家族培养出来的气度,他推翻昏君的统治,开创了一代盛世。或许正是无法理解的矛盾在同时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后人牵强附会,硬是将他和之前的一位国主联系起来也未可知。 一本看完合上扔到一边,小说书确实能消磨不少时间。 夜虽深了,偌大的书房里已久灯火通明,博格将批阅完的奏章放到一边,困倦地揉揉额头,抬头瞧着那边的林淮,居然睡着了。这段时间两人一直站在风口浪尖,各自疲惫得不行,安静平和的气氛大概也只有很久很久之前曾经出现过了。 想到这里,博格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点温暖的笑意。 他轻声走到林淮身边,想唤醒他,虽说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棉被,但也是会担心他着凉的,书房也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床铺太硬了,自从登上帝位,在这个床位上不知度过了多少难眠的夜晚。 还有一米的距离,林淮警醒地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分明没有一丝睡意。书桌旁照明的魔法灯已经灭了,便道:“你的事忙完了?” 博格说不出一瞬间难言苦涩的感觉,但他神色如常:“是。” 林淮见博格没有解释的意思,便问道:“你让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我是说,如果有需要我做事的地方——” 博格几分暖意的眼神渐渐寒了下去:“没事就不能过来呆一会儿吗?”语气平淡而冷静,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三分笑意,似乎又回到前不久的那个轻浮的人。博格不等他的回答,转过身从一边拿起外衣披在身上,“你明天继续过来就是了。” 直至分开,林淮还是没弄明白博格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第二天,林淮从雷吉诺德病房离开后,用多种药材炖制了一盅汤剂。博格早起晚睡,好好的一个皇帝硬生生地被逼成了工作机器,以前又因为急功近利,以吸收魔晶能量的旁门左道修炼魔法,留下不少隐患,现在看不出来,等时日久了一起爆发出来就离幽冥界不远了。这药剂以滋补为主,久用下去或许能救他一命。 看样子差不多该起锅,便用碗装了,又把棉布在碗外面裹上几层,怀念着保温瓶的种种好处,将热乎的汤药放到博格办公用的书桌角落。 两个人还是没有对话,林淮放完东西便盘腿坐在椅子上看起书来,书比之前一天,在数量和品种上都有了提高,不只有天马行空的神话传说、爱情宝典,还有社会历史等等。林淮对此很是满意,看着一本历史小说津津有味。 这般过了几天,林淮每天变着花样给博格带点吃的,然后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看书,已知道熄灯离开。博格忽而抬头,便瞧见角落里一人影,明明一言不发,却越发的有存在感,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也许,这样子,有个人总在陪着,也不错。不过,他很清楚,林淮不会是他需要的那个人,也不会是。 照例是一夜。 博格打开药膳的盖子,一股清新的草药的味道便随着暖风飘散开来。他有时会好奇,苦涩的药剂怎么能做出这般好吃可口的味道。量并不多,棕色的透明的药剂反射着魔法灯的明光,仿佛成了一块漂亮的宝石。 但这天博格并没有和往常一样一饮而尽,汤匙在碗壁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放下汤匙,有小心地盖上盖子,又用棉布包好。没有一点征兆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头没脑的,甚至连称呼都没有,林淮在第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对话,但博格继续说,“虽然你一直不说,但是我就是知道。” 林淮蓦然失笑:“你知道什么了。” “大概,所有?”博格的手就放在柔软的棉布上面,轻微的暖意从包裹层传到手心,很舒服的感觉,“起码,我知道你认为我动了手段,才使得弗雷迪和光明教皇同归于尽。” 一时间,书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这样的问题冷不防的呈现在眼前,被真实地挖掘出来,林淮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这样的事实,他在逃避,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又有了其他的想法,过去的不可能再改变,他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稳,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看过的知识在放电影一般地从脑海里流过,书到用时方恨少,舍不得放弃记得的一点点琐碎的知识点,他想要成全那个传说。 有时候,他怀疑,是不是穿越之后的日子太幸福,幸福地几乎没有太多的波折,于是上天再也受不了他长不大的幼稚,用这件事来督促他成长呢。 可是,这样未免也太过沉重。 林淮几乎怀疑,从此之后,不管遇到什么,他都能扛下来了。是的,上一世他被丢弃掉的感情,多少也是因为他的不用心,真心爱过,便就懂的有一个人一直守在身边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而此时此刻,他留在心底不肯提起,只愿一个人承受的话题摆在眼前,而博格提出的假定——那根本不是假定好吧,这件事,前前后后,唯有博格不动声色地成了最大的赢家,他觉得好笑,世上真有这种人,虚伪得除去了所有的敌人,还想博得好名声么。心底浮起嘲讽与轻视。听着,不能自抑地闷笑出声。 “你敢说你没有!?” 第六十八章 “你看,你终于把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了。”博格摊开手,懒散的毫不在意的态度靠在椅背上,笑意不变,“多好。” 林淮扔了书,站起身,就那么看着博格。他的眼睛很好看,高兴的时候像是会发光的晶石,而他沉默的时候,却冷的吓人,或许是和弗雷迪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眼神也会变得相似。他言语温柔淡静,真真的有种渗人的错觉。 而博格本就在无数次的锻炼中愈加的稳重和强势,他即使那么慵懒地坐着,不经意地看着,就有不能忽视的气场。 两人相隔十几米的距离沉默地对视着,凝滞的气氛恍如时光静止。良久,博格低哑着嗓子承认道:“我确实想过。但也只是想过,仅此而已。” “我本来的准备先娶光明教廷的圣女为妻,以此稳定光明教廷,让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帝国,贪心不足可吞象,那位‘志向高远’的教皇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只控制一个帝国。就在他们将势力范围伸展到别的帝国的同时,我再暗中联系各路反对光明教廷的势力,又有弗雷迪背后的西珀城做后盾,一朝发动潜藏的庞大力量,让教廷彻底失去力量。” “昨夜,我已经尽我所能地拖延时间,谁知道那个教皇突发奇想要带我去看他的战利品,而我连通风报信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最后的声音低哑地几近从嗓子里逼出来,之后,便眸影沉沉地看向林淮,博格在等他的答案。 林淮眉角一颤,语气却没有多少变化,说:“抱歉,天已经很晚了。” “你不信?” 林淮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相信呢?” 博格抿着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是啊,我何必要你相信呢。”他沉静了片刻,“你走吧,这段时间我都不会打扰你了,照顾雷吉诺德老先生的事,我已经安排他们最多地给你照顾。若是要走了,只要和跟着你的那个小侍女说一声,我反正是不会得空送你离开的。” 林淮离开之后,偌大的书房里空荡荡地剩下一个影子。 博格重新执起羽毛笔,半晌不曾写下一个字,五味杂陈地想着,他为什么偏偏想要林淮知道呢——那么多年的夺位争权的腥风血雨,一个人不也是这样的就撑过来了?有的事情,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足够,何必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目光是好还是坏。 只是,这样子,心里好像像是有块空落落的缺口,透着彻骨的寒意。走到这一步,他没什么好后悔的,即使当时——多年之前在魔兽森林的决定——当一个人肩膀上背负着不仅仅是个人的生死荣辱,首先考虑的永远不能是自己。 这般想着,年轻的帝王批完了一本又一本的奏章,这个金碧辉煌的王座,自古以来都躺满了对手的尸体和浓厚的鲜血,还有一些不得不抛却放弃的东西。而稳坐在王座上面的这个自己,只需要承担起一个帝国的江山、几十年的繁荣兴盛,至于那些所谓的柔情,从来不属于他。 可是,他还想问,若是真的一点都不相信,为什么还要每天贴心地送点吃的过来呢。若不是这个举动,他绝对不会说出妄求信任的一番话,从一开始就傻的可笑的言语,弄得好像他很软弱一般。他从来不是软弱的人,他只需要做好一个帝王该做的事便足够。 紧闭的雕花白花木门从外面推开,一女子款款地站在门口,素净蓝衣,室内灯光映衬下愈发的翩若惊鸿。 博格皱起眉头,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光明教廷的教皇送来的礼物。教皇丧生后,便将这女子忘却脑后,没想到她胆子不小,趁着这世间跑到书房来。博格也不如以前一般与她做戏:“你不在宫殿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女子也不为博格的态度伤神,轻言轻语地说:“陛下,我带了些新做好的糕点,陛下日理万机,望您能接受我的一点心意。” 博格本该恼火,林淮前脚刚走不久,这女人便眼巴巴地跑来和他献殷勤,考虑到她的身份,把她轰出去才是最好的结果,但那女子跪着,将精致的食盒高举在头顶,乖顺地等候他的回答,口中竟说的是:“我现在不饿,你到旁边坐着好了。” 艳丽女子欣喜道:“是,我的陛下。” 闻言,博格懊恼地揉着眉心。他想,也许这宫殿真的冷清了些,否则厌恶眼前之人到极致,竟说出这般话来呢。 又过了一段时日,林淮正给雷吉诺德的伤口换药,便见沉睡多日的病人缓缓睁开眼,不由惊喜道:“伯伯,您终于醒了!” 雷吉诺德虚弱地微笑:“多谢你照顾我了。” “都是应该的。”林淮手中的动作不停,给缠好的绷带末端打了结,听雷吉诺德说道:“弗雷迪他——”手中一抖,力气不稳,快愈合的伤口居然又渗出猩红的血丝来。林淮匆忙解开绷带:“他不在了。” 雷吉诺德却是笑了:“你这孩子情深意重,我家弗雷迪没看错人。” “伯伯。”林淮无奈苦笑,“我什么都做不了。” 雷吉诺德苍白的手覆上林淮的手背,慈祥地说:“你能做到现在这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千万别妄自菲薄。”说着停顿地闭眼想了片刻,“有件事,我并不确信有多少可信度,但我的妻子灵魂离体时,查了不少这方面的信息,有些信息来源很是古老,但我确实记得,唯有往生花能修复碎裂的魂魄。” 林淮一怔,他立刻想到了前几天看到的休闲书中也提到过这个名词,心中一动,耐心听雷吉诺德继续说下去:“往生花生长于极北之地,那里万年冰雪覆盖,终年没有光照,荒无人烟,危机重重。可现在愿意真心弗雷迪的只有你一人,若是我有心力,必然助你一臂之力,但我现在这模样,却是有心无力。此程路途遥远,我也不能确切地说是否真实,孩子,你愿意一去么?” 林淮认真地答道:“即便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错过!” 雷吉诺德欣慰地笑了。 他只有弗雷迪这一个儿子,是以,对这个没有进行婚礼的“儿媳妇”也表现了绝对的喜爱和欣慰。实际上,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矛盾和纠结不足为外人道,林淮的坚决令他极为满意,而同时可惜和抱歉的情绪更加强烈。 他将弗雷迪复生的希望交予林淮,不仅是出于成全的心理,更有自己年纪大了,用大多数的年华去报仇雪恨以及让妻子复生,没有再多的二十年去守候一份稀薄的期望让孩子醒来,而眼前的这个干净玲珑的男孩子,或许能做到。 林淮走前将药剂的配方尽数写给了几天来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小丫头。他对博格说不出原谅、或者无所谓的言论,这些配方就当是对博格那天最后一个问题的另类回答。是与不是,也全凭自己理解了。 果然,林淮走的那天博格没有出现,甚至也没有派任何人去。冗长的宫道上,林淮伴着雷吉诺德缓步前行,将沉重的皇宫一步一步地留在身后,不再回头。 这天天未亮,博格已坐在黄金打造、足够躺下一个人的皇位上,冷静孤傲地看着吵闹的群臣,静而不语。拉着忠心为国一面大旗的臣子们,面红耳赤地陈述各自的意见,博格的一句话让他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形象——“光明教皇已死,光明教廷为下任教皇花落谁家之事纷争不休,须趁此时机近期可能削弱教廷势力,重新建立我朝威望”。 朝中绝大多数人坚持投入大笔资金给教皇建立陵墓,并为这位惨死在与亡灵法师争战中的教皇写书立传,供后人瞻仰。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求严惩参与光明教会倒坍事件的相关人员,着力打击暗系魔法师。博格的一番话无疑和他们的观点南辕北辙,在他们看来,敬爱的教皇尸骨未寒,就要被斩除羽翼,简直大逆不道! 情有可原,光明教廷在国内日渐式微,但信仰的力量不可小觑,对有的人来说,信仰比生命还重要,何况家国天下! 博格在言论攻势下依然神情冷漠,无动于衷,大有不该本心的迹象。一位位高权重的三朝元老毅然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朗声道:“若陛下决心与天下作对,臣下不忍心见我朝没落于斯,唯有以死明志,只愿陛下知晓此行除却毁坏国家之本之外,别无好处!” 这话分明是说教廷和信仰就是天下之根本,竟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由此可窥见众人对教廷的认知。其实不然,这些重臣在光明教廷横行无忌之时,多多少少与教廷有了利益的牵扯,光明教廷一倒,他们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打了水漂。“信仰是立国之本”这种话是写在光明教廷圣经扉页上的,这位老臣子显然当真了。 博格站起身,粲然一笑:“那你就去吧,任何人不允许阻止他,否则都是一样的下场!”此言一动,群臣哗然,纷纷跪下只求博格收回成命。那位老臣倒也干脆,大呼道:“陛下靠弑兄之行登上皇位,本以为陛下明睿博学才肯留在朝中,为陛下尽绵薄之力,未知你这昏君竟然又做出这等凉薄之事,我朝休矣!” 说罢撞向墙壁,气绝身亡,一命呜呼。 谁都知道博格的登基之事是他的逆鳞所在,所有人动也不敢动,所有的话全都在嗓门里闷死了,敞亮的朝堂上顿时连外面的风声都听得清晰。博格握紧的手背泛着青色,压下心头怒火,让人把那人拖走,继续讨论光明教廷的后续之事。 博格以他的态度告诉所有人,想给光明教会说话,没戏!剩下的人哪还敢态度强硬,博格的话全部应承下来。当然,博格也没有完全否定教廷的好处,毕竟过犹不及,只不过恢复建国之初一行省一教堂的制度,将花费在教堂建设上面的钱用于民生建设,不同的是,这次打着国家的旗号开设医馆学堂,而不是让种种好处都让教会占走了。 幸存下来的臣子们发挥了利益最强大、墙头草最明智的精神,瞬时间改变阵营,又发现博格的意见有不少与国有利之处,渐渐地投入到改革的话题中,气氛意外地活跃起来,转而出了不少阴损主意打压教会的势力。 日上三竿,朝堂的言论向另一个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博格没有露出欣然之色,却暗自长长舒气,冷峻的表情也稍稍软化下来。他望着远方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的花岗岩宫墙,走神地想到。 ——此次再见,当真是再也不见了。 第六十九章 诺奇从村寨里姗姗来迟,惊闻噩耗,这个近两米高的男人在大街上得到了林淮的准信,险些晕过去,眼泪鼻涕一大把,难看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围观。林淮让他给克莱德送口信,只说自己有事耽搁,暂时回不去,诺奇摸着眼泪,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没了后顾之忧,林淮先是在拍卖公会买下一只飞行魔兽,其实,若是有魔法转移阵的话他更愿意全程使用魔法阵,可惜只有最大的城市之间才有魔法阵,郁闷的是还不能在国家之间实行空间跳跃,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带着庞大的飞行魔兽,林淮上路了。 魔兽飞得很快,高空之上,林淮把自己包的和粽子一样,一边想念着飞机——虽然因为遭遇过飞机失事,他一度对飞机两个字产生了心理阴影,但没有最差只有更差,乘坐飞行魔兽的感觉简直就是时时刻刻都有种即将失事的错觉——一边抱怨着实在太冷了! 耳边是轰鸣的空气流动的声音,偶尔有鸟儿悠闲地飞过,对他来说就是高空陷阱,还好这魔兽够专业,每次都能注意这种情况并且轻飘飘地躲过去。次数多了,林淮甚至于已经对这样的情形麻木了,能自在地吃着小点心,俯瞰一路上不断变化的风景。 随着气候越来越冷,入目尽是苍白的雪景之时,魔兽再也不愿意向前飞了。 起初出现倦飞现象,还能用空间里面的宝贝引诱它,每天给它泡温泉澡恢复活力,后来宁可赖在地上用它与身体严重不相符的短爪子在松软的雪地上爬行,也不肯拍一下它那金贵的翅膀。 林淮发现空气里逐渐升高的压力给魔兽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就像是高级魔兽对低级魔兽施压一般,在这种情形下出现的等级差距,使得飞行魔兽一刻也承受不起,后来根本就不愿动弹,躺在地上装死,就像是一块黏得紧紧的狗皮膏药。 无奈之下,林淮只好徒步行走。他制作了登山杖、滑雪板,有风的时候还用降落伞形状的帐篷背在身后,让呼啸的寒风带着他前行——能动用的方法都想过了,但是所谓的极北之地实在太遥远,夜以继日地行动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他就是一只渺小的蚂蚁,缓慢的行程对于远在天边的目标来说,每天的进度不值一提。 雪原并不都是平缓的地势,能一路平安地走到最后。有看不见的暗坑,但是一脚踏上去会失去重量地摔进雪被里;也有潜藏在冰层下面的急流,林淮不幸踩上去几次,水流因为流速太快而没有被冻结,冰层很薄,承受不住重量,整个人洗了个冷水澡,冰层还把干燥的皮肤割破了。 攀登一座高峰时,林淮遇到了雪崩。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雪崩,但这次实在太夸张了,像是半个山坡都在往下滑。巨大的雪块砰砰地掉下去,松软的雪层也能发出激烈的响声!他第一反应就是回空间,回去之后就想到空间确实不能移动,出去以后也只能悬在半空。不过按照重力势能和动能的转化,不停地往返于空间和现实世界之前,他完全能够安全着陆。 于是他壮着胆子出去了,等察觉脚下或者说周围几米的地方完全没有着陆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时才发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太大,等脑子转悠着发出再次回到空间的命令时,他就是那温水里的青蛙,想到主意身体放松了,思维松懈了,然后很没有形象地躺倒在雪堆里。 他浑身作痛,脚都站不稳了,眼睛前面白茫茫一片,走了两步险些又摔下去,考虑到随时可能出现第二次雪崩,几乎是连走带爬地逃出危险地带。后面雪崩不止,他很爽很奇迹地奔跑在雪崩滚下来的雪球最前端,最后只剩下出气的力气。 回空间检查身体状况,糟糕透了。 从山上摔下来的那下子,即使有雪层的缓冲,手臂在尖利的岩石上扎出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已经凝结了,最严重的是他怀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恨不得连胆汁都吐个干净,而不得已在空间静养了一段时间。 随着向极北之地的距离越来越近,雪层的厚度已经超过了大腿,每走一步都是对体力的挑战,额头上留下的汗珠经风一吹就成了冰珠子,身上包着一层层的厚棉袄,还是冷得和冰块一样,落在脸上的新鲜的雪花,竟然感受不到温度,仿佛脸也结冰了。 雪地里彻骨的严寒,空间里如春天般的温暖,几经来回,出现了不少冻疮,也是倒霉的林淮忍不住往温泉里跑的结果。幸好空间出品的温泉水有非常好的治愈效果,若是其他,他非得变成冻疮人不可。 而从空间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简直都是煎熬,可以想象,从温暖的浴室突然之间到了三九天就有种想死的感觉了,每天这么来来回回,也是极其能锻炼人的意志力的。于是,林淮悲催地发现,他的精神力在恶劣环境的摧残下,居然在飞速增长中。 空间里愈发地生机旺盛,各种鲜花争奇斗艳,谷物长势很好,能收获的植物压弯枝头,魔法植物水灵灵的,空气里飘散着水果的清香和小鸟的啼叫声。那只飞行魔兽和以前放进来的两只代步魔兽一起,悠闲地躺在湖岸边,靠着石头,是不是地甩动尾巴,仰着头朝着天空长鸣一声。 林淮觉得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让人生气了,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把三只生出一身懒病的魔兽拉出来溜溜,瞧见它们可怜兮兮的小样子,便舒坦不少。这两天,三只魔兽见到他就跑,活像他就是一尊神出鬼没的阎王,哪里还有一丝半点的对衣食父母的尊敬? 万里荒原上,最不幸的事情终于出现,林淮找不到方向了。触目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刚进入这块土地时,还能根据指南针判定方向,直到指南针也不管用,像是进入了一块毫无生机的死地。昼夜不再轮换,看不见朗照的太阳,只瞧得愈发得笼罩在暗夜里的雪原,到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耳边听得见刺耳的风声,还能确认世界的存在。 这样下去,即使不被饿死,也会只能在这一带转圈,永远走不出去的——林淮果断扔掉失去作用的指南针,从僵硬的四肢冷到心底的,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在黑暗中行进的感觉犹如身在炼狱,没有视觉,没有嗅觉,渐渐的听觉和触觉也变得麻木,偶尔苦中作乐起来便想象是只僵尸,除了走路还是走路。以前学习的到的知识一点用处都没有,书到用时方恨少,也不过如此了。 这般没有方向地走了十几天,林淮在空间唉声叹气,三只魔兽撒欢地跑,一刻不肯安宁,许是察觉到林淮糟糕透顶的心情,互相大眼瞪小眼,一点点地朝林淮的位置靠近着,走了几步,停下来鼓动着其他魔兽先走,最后齐头并进地将林淮拱在中间,似在讨好他。 林淮摸摸魔兽的大脑袋,几只魔兽在空间的滋养下外面的一层毛比以前更加柔软了,林淮不客气地揉搓着,仿佛看到弗雷迪还在身边,戏闹般地把梳理好的头发揉乱,心有不甘地掏出戳着装着弗雷迪灵魂的玻璃瓶,也不管弗雷迪能不能听到,气狠狠地说:“以后你得好好补偿我,听到没有!” 还是出了空间。 这天,天边出现蓝紫色的极光,暗沉沉的天空被道道光柱映得明亮,冰雪覆盖的大地呈现出从来未有过的景象——林淮分明看到远处有座石柱顶天的殿门,几百米的高度,殿门的柱子上雕刻着前所未见的纹饰,像是一种藤蔓,又像是巨兽。 也许是海市蜃楼呢,虽然心里不确定地想着,两只脚却不受控制地往那里走去,如果出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通往往生花的所在呢? 极光很快消失,大地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林淮提着魔法灯,光线微弱的魔法灯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摸索着前进。奇怪的是脚下的雪地出现异样,软得像是一团棉花,可用灯光照着看,雪被还是那团雪被。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裹着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走,那感觉就是身处于水中,柔柔的,轻和的,又有轻盈的合唱,能被迷惑了心智,时间对此时的林淮来说已然没了概念,若他能看到情景,便知道真正的行尸走肉是何等模样了。 胸前的佩饰猛然间烧得滚烫,将林淮的神智拉回现实,他才发现先前的感觉几乎处于一片迷幻的梦境之中,而睁开眼睛之后,他惊呆了。 什么天堂,什么世外桃源,都形容不出眼前的美景。 大片大片的蓝紫色花朵铺开在水面,仿若夏日里湖面上层层叠叠的密致的莲,莲叶下是流动的雾气,朦胧在花叶间,瞧不真切,正是因这一份隐约,更添了几分遐思。 翩然起舞的墨蝶于雨雾中若隐若现,墨色又不仅是墨色,翅膀扑扇时散发着莹莹的光晕。宽广的水面之外,是亭亭的柳,是望不尽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的楼台尽数淹没在烟雨中。真的是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 而他已半只脚踏进水里,若不是佩饰即使将他从梦魇中唤醒,也许已经成了美景中的一缕亡魂。但他此刻根本想不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事实,他听到砰然心跳的声音,仿若世上最甜美的诱惑。 他想,如果没猜错的话,或许,他真的找到了,生的希望。 第七十章 许是一时的得意忘形让林淮忽略的一个事实,这里比之先前所在的冰山雪岭冷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断,形容做变态或者疯狂或许能贴切些。所以,当林淮冷静下来,他整个人就像抖筛子一般地颤动了。 颤巍巍地将口袋里的透明瓶子取出来,指尖蒙着一层薄冰,那是手心的汗水凝成的,手像是老化的器械,不受控制。透明瓶子里面已经空了,细碎流光消失不见,林淮心头一紧,却发现星辰般闪烁的光点围着他缓缓地转着圈,林淮将手摊平,光点聚集在他手中跳跃,随后一窝蜂地奔向无尽花池,消失在似是湿润的雾气间。 林淮迫不及待地回了空间,心有余悸地又在身上裹了几层棉被,一碗热腾腾的姜茶下肚,这才缓了过来。在空间里睡了三天三夜,这才悠悠地出去看看有没有出现神迹,比如,天上掉下个弗雷迪之类的。 而事实是,什么都没有。还是一样的似真似幻的山水林园,成群飞舞的墨蝶来了又走,雾气终日不散,对岸的景致总也不甚清晰。偶然的能见到有神仙翩然而过,又似乎听见了弦乐的靡靡之音,仿佛对岸的世外之人在宴会一般。 可是,好像也太古代了些。 其实,这里本就只有一片花池,往生花有摄魂迷心的魔法力量,闻得久了有弊无利,甚至于能陷在幻境中直到力竭而亡。只不过,林淮每天只在外面一会儿时间,便因为太冷而躲回空间,否则就算十个佩饰也没法将他救回来。 而所谓的貌似有人居住的房屋都是林淮脑海中的幻象,只不过潜意识里面认为这里应该是这样的,便看到了这样的情景,但过往的记忆已经在脑海中藏得太久,上一世的记忆也逐渐淡了,这才有想看却看不清的状况出现。 林淮在空间里放了一个巨型沙漏,过一天翻转一次,就指着它看时间。每天准时出来一看,耐不住严寒立刻化生为缩头乌龟回了空间,不禁开始担心,要是弗雷迪要是冷不防在他躲在空间里的时候从水里爬出来走远了可怎么好。 他便砍了棵树做了一块硕大的木牌子,返工几次才弄好的成品,自己甚为满意,用冰块卡着立在地面,只见一米长半米宽的木牌子,边缘整齐干净,显然锯过之后又用砂纸打磨过了,上面只有几个鲜红的大字:看!此处有人。 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动静。林淮不敢想他是不是错了,又或者往生花根本不能让人修魂魄筑肉身等等问题,他吃了睡睡了吃,居然胖了几斤。他赌气地想,如果弗雷迪再不现身的话他就先走了,反正是弗雷迪先扔下他,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起初心情纠结难言,辗转半夜都没睡着,然后,第二天便睡过头了。等他醒来是平日里小半天之后的事情了。他懒懒散散地穿上衣服,刷牙洗脸,又给自己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粥,这才照例出去。 孤零零的牌子边上,一个人蜷缩地躲在下面,身上衣服很是奇怪,更像是摘了几片荷叶的艺术装。那人的侧脸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看了无数遍,闭着眼睛也能用手指描绘出来,墨色的长发上沾了些冰凌,更添了几分质感,他的身材很好,若不是冻得发青,仔细点还能注意到他遏制住的颤抖,更像是一筑完美的雕像。 林淮觉得眼眶里湿润润的,视线变得模糊,好像一辈子没有流过的眼泪,都因为此时此刻难能可贵的喜悦而争着从眼眶里跑出来。他大步走过去,搂住那人:“终于看见你了,我真以为你这次活不过来了!” 那人虚弱得没有一分力气,声音低如蚊鸣,但神情认真,似是交代一句重要的话。林淮将耳朵贴在他唇边才听见他说了一个字:“冷——” 回了空间弗雷迪很快生龙活虎起来。空间里本就收着他的衣服,一番梳洗歇息后,精神抖擞。重来一次的机会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崭新的生命,完好康健的身体,还有更上一层楼的力量。 弗雷迪蹲在一边看林淮煮药材,情绪异常高涨。但林淮只在看到他的瞬间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了。便小心翼翼地说:“说起来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些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很高兴你为我走到这一步,那我下半辈子都送给你了,你说,要我怎么办吧,刀山火海,我都甘之若饴!” 林淮目不斜视,只往锅里加药材,弗雷迪还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难得露出一点求抚摸的小可怜,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压低嗓音,学着弗雷迪说话的语气:“冷——”然后笑得肚子都疼。 弗雷迪额头出现几根青筋,他抓住林淮的肩膀:“不许笑我。”林淮才不理他,兀自乐得开心:“你管我。” 弗雷迪近距离看着眼前人,空间里朝花盛开,暖香醉人,整个世界在一时之间安静下来,于呼吸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于耳膜中只剩下心跳的节奏,恍惚道,“我们接吻吧。” 林淮没从前一个话题中跳出来,便有一双手用力地将他揽过去,砸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唇齿间弥漫着不属于他的、另一个人的独特的味道。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前一段时日里那些的怨念,那些触碰都没有勇气的担心,那些独自一人的落寞,他都记不起来,而搂住他吻着他的这个人如此真实,真实到分离的时日都不过一场镜花水月,他们从没分开过。 林淮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搂住弗雷迪的脖子,他们原本是蹲着的姿势,林淮一推搡下径自倒在弗雷迪身上,两人躺在地上,但谁也顾不得在地上有什么不好,用力地索取,仿佛将灵魂也融合在一起也不够。 弗雷迪手指灵活,他轻抚过林淮还有些冻伤的皮肤,这段时日,只要一出空间就必然会出现这样的冻伤,根本没多在意,弗雷迪却心疼得难过,他的舍不得伤到一点点的林淮,为了自己居然真的来了这荒原,这传说中的虚妄的荒原。 指尖在一处伤口流连不去,急迫的欲望让他涨得难受,微微错开,终是终止了这个长吻,喘息低语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的。” 林淮脸色通红,笑道:“又冷了?” 弗雷迪瞪了他一眼:“你别再看我了,我控制力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林淮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谁要你控制力好了。”说完恨不得咬了舌头,这话讲出来像是他心术不正似的。 弗雷迪忍得难受,已是一额头的汗水,坚持摇头:“那也不成,你还没成年。” 林淮数了数日子:“论时日,我的成年礼早就过了。” 弗雷迪却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也要等仪式过了才成。”那表情,那语气,倒像是教育不听话的孩子,林淮留下一句“那好啊”便华丽丽地走开了,他郁闷地想,到底是为什么要突然之间对那个人生出扭曲的同情心,做到底的话难受的是他唉,他这是为哪般啊! 弗雷迪到林淮背影消失才舒服了些,抓起被林淮遗忘在脑后的已经冷却的药汤,大口大口地喝完——这药汤,林淮忘了强调,是因为弗雷迪在外面冻得发抖才调配的,具有强大的驱寒暖身、增强体魄的功能,也就是说,弗雷迪这一天会灰常灰常难捱。 不过话说回来,在某一方面,弗雷迪真的是意外的传统和受礼。 弗雷迪经此一事,顺利升级成法神,离开冰原也容易地很。林淮好奇他这么厉害了,怎么当时会冷得发抖,当然,弗雷迪不会承认因为他的体制从此地而生,对这里的极寒没有抵抗力,他只会用林淮无法抗拒的方式转移这个话题。 离开冰原,气温很快从严冬过度到初夏,换下棉袄,林淮得瑟地穿着短袖短裤招摇过市,若不是弗雷迪的强硬的阻止,他恐怕真的想学那些高大威猛的佣兵们,把上衣束在腰间,露出饱满的胸肌和棱角分明的腹肌了。不过即使他想做也没那资本,即使再认为壮硕肌肉男不符合他的审美,也遮掩不了不屑的言辞中浓浓的酸味——锻炼多年,怎么还是白斩鸡般的身材,太没有逻辑性可循了! 离家越近,林淮越发的有气无力,他掩饰得很好,还是逃不出弗雷迪的眼睛。几天之后,距离他们的终点剩下一天多的路程,当地最好的一家饭店的包房里,弗雷迪终于问出了压抑在心上的问题:“你最近怎么了?” 林淮趴在桌子上,玩弄着一个水杯,敷衍道:“我很好啊,你怎么这么问?” 弗雷迪一把将林淮拉起来,见林淮还是心不在焉地将水杯转来转去,又夺过杯子,严肃而且认真地问道:“我若是看不出你的异样,就愧对于口口声声说的感情了。别和我绕弯子,你究竟怎么了?” 林淮想,我这是担心在家人那里不好交代呢,怎么好意思和你说呢。想想,还是承认道:“有件事,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你都活过来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也算是一个秘密吧。”便把他重生的事说了一次,又解释道,“飞机失事呢,就像是乘坐的飞行魔兽飞着飞着就抽了一样。” 弗雷迪问:“那你以前叫什么?” “林淮。” 弗雷迪将两个字专心地念了一遍,两个世界的语言有天壤之别,但弗雷迪成功地毫无差错地准确念了出来,又道:“我还是叫你路可吧,上一世已经过去了,我是在你是路可的时候认识你的。” “都好。”林淮笑说着,脸色又多云转阴了。 弗雷迪静默片刻,竟说出堵塞在林淮心情的最重要的想法:“你若在乎洛克家族所谓的血脉传承,那么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有这个可能,我不答应。不过,你若在乎的仅仅是对你爷爷的一个交代,那么,我来解决。” 林淮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挡在前方的墙轰然倒塌。是啊,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洛克家需要传承,只是这个姓氏永久的流传,传人不朽,家族不断。这个世界本就不重视绝对的血脉亲缘关系,用以前世界的理论来说,洛克家已经消失了,只是他重新肩负起这个姓氏而已。 相通这一层,他笑盈盈地问道:“你想怎么解决呢?” 第七十一章 完结章 弗雷迪第二天捧回了一个小婴儿,简直让林淮傻了眼,这孩子许是以前过得孤苦,脸颊没有一点他见过的那些小孩的圆润可爱,一双眼睛显得很大。瘦瘦小小的抱在手中,完全没有存在感。林淮吭吭哧哧地问道:“这就是你的绝妙主意?” 弗雷迪皱起眉头:“你不满意,要不我重新去换一个。” 小婴儿像是听懂了弗雷迪的话,嘴巴一瘪,眼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林淮手足无措地接过小孩哄着:“就这样吧,我们不换了。”又蹩脚地抱着他晃着,老半天才哄睡着了。林淮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问道,“这孩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弗雷迪答道:“贫民窟里有很多卖孩子的,不过这小家伙是从垃圾堆里捡的,十有八九是家里养不起只好扔了,本来准备花钱买个的,结果就把他带过来了,哦,还清洗了一遍,你没看见原先的模样,和小猫似地。” 林淮听了不忍,也知道这孩子要不是遇到弗雷迪,恐怕就饿死了,便说:“好吧,既然遇见了,就当做我的小孩养吧。” 弗雷迪不满意地眉角一挑:“是我们的孩子。” “他姓洛克,自然是我的。”林淮坚持。 弗雷迪一把抢过:“我还是把他扔了好了。” 对于赖皮的人,虽然林淮认为这不值得争执,他还是妥协了:“那就我们的好了。” 回到村寨,由于先一步送了信,村口翘首以待的队伍不可谓不庞大。克莱德、薇薇安、诺奇,意料之外的是连弗雷迪的父母也在,原来那日雷吉诺德拿着博格给的生命之水,救回了他的妻子,就让诺奇送他来着这偏远的村子,这里气候宜人,光景优美,不失为安度晚年的好地方。 各路重量级的人物都在,他们的目光从惊喜很快转换成白天见鬼了。林淮特囧,特别当一群人见死人复活都不以为意了,却震惊于自己怀里兜着一小婴儿,这婴儿还黄不拉几的,典型的营养不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儿童呢。 弗雷迪就坦然多了,他高兴地拥抱了他的父母,历经多年,终于一家团圆。又好好地问候了他的跟班诺奇一番,笑谈着揽着诺奇的肩膀,和父母一同走开了。诺奇心有不舍地回头看了薇薇安一眼,只是弗雷迪揽着他的力气之大,只感觉钻心的痛感,又不敢忤逆自家老大,不甘心地跟着离开。 克莱德笑吟吟地说:“小少爷,上次的成年礼没有办成,这次你可不能又跑了。” 林淮忙应道:“当然不会了。” “那就好。”克莱德笑道,“那我就能重新置办一次了,这次一定要举行一场轰动全镇的成年礼。”说罢,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薇薇安,“好了,我也不说多少废话,时间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于是,群人散尽,林淮才注意到薇薇安的眼睛红的和兔子似地,泪水含在眼眶,楚楚可怜地望着林淮,委屈地说:“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淮想和以前一样给她递去一块拭泪的手帕,未想怀里的小孩子哼哧了吐了个泡泡,像是要醒的样子,匆忙缩回手,尴尬地说:“不要哭了。” 薇薇安睁大眼睛,忍住不让泪水滚落:“我才没哭呢,你胡说。”抽着鼻子吸气,“这小孩子长得真丑,哪儿来的?” 原来转来转去,还是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来的。 林淮心想,这孩子十有八九要留在这村子里长大了,若是“他是捡回来的”这样的事实流传出去,十有八九要被别的孩子笑话。在林淮还是林淮时,他的父母在外打工几年不回家,他还被别人家的孩子说他是被扔了呢,很少记仇的他却将这事耿耿于怀许多年。 于是,林淮眼不眨心不跳地迅速编造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与一美丽善良的女子相爱,但他有事在身,对敌也不少,一日与之郊游时遇到强敌,那女子为救他重伤,还心心念念地给他生一个孩子,于是待她康复后将生米熟成了熟饭。 林淮讲故事说得兴起,甚至于加入了不少细节描写,比如那女子倚着家门等他回去,桌上放着热气蒸腾的饭菜,而她重伤在床时的情节描述地更加细致。终究虚假的故事,说道最后,自己都觉得浑身发毛了,讪讪地观察薇薇安的表情。 薇薇安果然只是盯着他看,眼中的湿气更重,留不住的泪水一串串的,顺着脸庞一颗一颗地落下来:“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等了很久,等你一个回答。” “我曾经不停地劝告自己,你不属于我们这个村子,你终究要离开,但我终究是忍不住去想,就算你有天会离开,也不影响我们在一起啊,我会为你创造和守护住一个家,然后,或许会像你讲的故事的那个女子,每天在村口盼你回来。可是,到了现在,你却还是在敷衍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等不得林淮多说一句话,望着一个方向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气愤厌恶之色,便背过身大步走开。 林淮哑着嗓子,无奈一笑:“对不起,但是既然不可能,又何必要说破呢。都装作不知道,多好。”这也是林淮的一概态度,事实是,他也知道有的事一旦放在台面上,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味着薇薇安的话,突然想到,最后的那句失望又是什么意思?他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至于到失望的程度吧。 骤然转身,却见弗雷迪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方向,回想到之前莫须有的故事,只觉一时间加大了几个大气压,冷锋过境,暴雨将至。弗雷迪没有说话,也没走近,笔直地站在原地,直到林淮落荒而逃。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淮都在不停的后悔中——他怎么就瞎扯出一段不着调的故事呢,没达到预期效果也就罢了,还被弗雷迪听了墙角;他又怎么就跑了呢,和弗雷迪胡乱地解释些也好啊。但是后悔既能够是后悔,林淮在这段时间里完全没找到弗雷迪,原来出现在他身边任何角落的一个人,像是从人世间蒸发了一般。 他去问雷吉诺德夫妇,两人只看着他笑,笑得他浑身发冷,又转移话题讲一大堆赞赏之类的话,结果,哪有结果,他就很傻逼地被转晕了。他去问诺奇,诺奇心仪薇薇安的事镇上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薇薇安一心挂在林淮身上的事实更是妇孺皆知,诺奇拒绝见林淮,跟屁虫似地讨好着抑郁中的薇薇安姑娘。 克莱德是成年礼的最主要承担人,都忙得转不过来,整日看不见人影,一把老骨头就因为这事精神抖擞,每日起早贪晚,任是谁说都不管用,推说活了一辈子也只剩这一次能为洛克家散光散热了。 这种情形如同一种诡异的气氛如同一朵乌云般的流连在小村上空,一直延续到成年礼前夕,因为林淮再也没空去后悔了,他实在太忙了,忙得不可开交。 他不知道克莱德究竟请了多少人,对此,克莱德和知道内情的众人保持默契中的沉默,林淮照着写着购买物品的小纸条,从邻近的城里用车拉回上百吨的肉蔬寄放在十几家家饭馆里,每次他赶着车吆喝着帮手将成箱肉食蔬菜从车上搬下来,总会发出“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的悲叹”“难道我不应该用黑布把脸蒙起来”的悲叹。 这不仅是一个体力活儿——他必须往返于各个城市,和时蔬的供应商大打口水战,用尽一切可能压价,还是一个心理活——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成年礼,就感觉好挫啊! 只是一个成年礼而已,根本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吧?属于他的任务完成以后,林淮把自己变成了彻底的宅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闷头睡觉,外加带小孩。 于是,他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当然,是没有人会主动告诉他的。 最近,与他们村子临近的集镇极其热闹。 一夜之间,每家每户的门前都多了一张请柬。请柬红色打底,鎏金的字迹让巴掌大的请柬平添了几分贵重,请柬的封面上郑重地写着婚庆的字样,而里面更是写着三天流水席,欢迎偕老待幼、拖家带口共同出席。 谁有这般的气度?城里最有钱的老爷也不敢请让五个镇子的人吃上三天三夜,那得花多少钱啊! 一时间,各种传言一时间充斥于方圆三百里之地。 自给自足的农耕家庭认为是帝都的大老爷回来了,自家美若天仙的独生女嫁了英俊潇洒的魔法奇才,抱着一睹美女芳容、近距离接触魔法师的想法,他们飞快给各路亲属送出信件,请他们过来一同见识这伟大时刻。 唯利是图的商人觉得这是对他们的挑衅,是彻头彻尾的炫富行为,妄图用盛大的婚礼告诉他们,谁才是这一代最富有的人,他们更加坚定了要将八竿子打不着的商业朋友都喊过来,吃穷他丫的! 相同的是,他们都一致认为:好一个挥金如土的冤大头! 林淮是个蹩脚的奶爸,他照顾小孩的本事还不如空间里的三只魔兽。魔兽主动让出它们的脊背,当了小婴儿的摇篮,哭了便用轻缓的频率和低沉的声音哼几首没有旋律的调子,饿了主动递上奶瓶,尿了还知道配合着换尿布。但是它们坚决不愿意清洗尿布,那是林淮的工作。 小婴儿在空间的滋润下很快长得又白又胖,每日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吐泡泡。他绝对是属金鱼的,嘴角总是存在带着奶香的液体,液体在白嫩嫩的脸上晃几下,落到衣襟上,形成一块不规则的印记。 林淮囧囧有神地想,他又要洗衣服了。不明白的是,家里的所有人都很忙很忙似地,根本顾不上他,幸好还有三只肯做事的魔兽。欣慰的目光落在哄宝宝睡觉的魔兽身上,那三只居然吓得跑远了。 这样过了几天,距离定下的成年仪式只剩下最后一天,林淮等到他定制的礼服,第一感觉便是“非无语二字不能表述憋闷之情”。不是说礼服不好看,只是很奇怪,太奇怪了。 白色的礼服,双排金色纽扣光泽灵动,衬衫领口下系一条淡色领带,金丝银线绣出象征绝对力量的雄狮,图案从胸前延续到背后,简约的银色腰带勾勒出年轻人柔韧漂亮的腰身,临风一战,俨然出色的世家子弟。 只是林淮不解的是胸前除了代表洛克世家的徽章,还有一个红色干花的装饰,只有婚礼上才会用到这东西。但克莱德坚持,其他人也说这花束很重要,林淮只好妥协,但怪异的感觉愈发的明显,却说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晴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碧天如洗。宽敞干净的街道两旁,有木质条桌整齐地排了一路,桌上的水果点心精致可口,到处飘散着甜美的清香,但此时却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小山头,原来有座庙宇,惜香火不继,后来被一富商买下来做了私家园林,又辗转反侧地成了林淮的一个根据地。 门径大开,红地毯沿着石板阶梯伸展到园林中心的高台,林淮在克莱德的带领下站在高台上,只见他脊背挺得笔直,面容清秀,嘴角含笑,说不清的温润气质,让人忍不住产生好感,端的是俊秀少年郎,下面人不禁好奇,怎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般翩翩少年。 林淮虽不解,但今日所有仪式都中规中矩的是成年礼的流程,先有克莱德作为长辈、代替父母对他进行训责,又背诵一篇关于为人处世的哲言,表示自己已懂得做人之理,今后必将严于律己、不会辱没家族名誉。 最后,剩一位身份高重之人为他束发。林淮敬重克莱德,但其身份毕竟只是家仆,弗雷迪的父母倒是有这个资格,他们却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的举动。却见弗雷迪也身着同样款式的礼服拾级而上——如果考虑到弗雷迪法神的身份,确实在场没人能比得过他。只是这礼服“你跑哪儿去了?”林淮皱眉盯着来人。 弗雷迪但笑不语。 他手法灵活,指尖跳跃间便用蓝色长绳将林淮的长发束好,然后上前一步抱了抱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不对,不该再称作少年,从此以后,他便长大,这个多年前看着成长的少年,一点点长高长大,缓慢地却毋庸置疑地走进他的心里。 林淮抬眼,弗雷迪居然走神了?用手肘轻轻撞上他的腰,提醒道:“喂,你在想什么?” 弗雷迪挑眉,目光在林淮的心跳蓦然加快之时,眨眼间,他手中变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专注而认真地望着林淮,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仿若繁星缭绕的夜空,他如是问道:“你愿意此生此生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林淮皱眉:“你这是求婚吗?” “当然,今天你的成年礼,过后就能成家了,我当然要赶早。你若是答应了,顺便办了婚礼不是更方便。”弗雷迪保持原先的姿势,理所应当地答道。 林淮艰难转头,果然台下的各路观众下巴都快掉了,他们期待良久的新婚小夫妻的结婚典礼居然变成这般效果,哗然中依然翘首期盼着林淮的回答,甚至还有人起哄闹道:“答应吧,答应吧!”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 克莱德和一帮熟人皆毫不诧异,分明是先前已经通过口信,所以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一个人?克莱德手中抱着的小孩子欢乐地鼓起掌来,真是胡闹!心里啰嗦得厉害,却无法阻止喜悦和惊讶的心情破土而出,占据整个心肺。 外人看上去,林淮像是被吓到了,展现出一张僵硬的面瘫脸。 弗雷迪也有点紧张了,他从没考虑过林淮不答应的情况,他倒是不在乎尴尬、或是被笑话什么的,一瞬间脑子里荡漾的都是——要是林淮不愿意把婚礼办得全城皆知,又若是林淮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如果因为不满意被拒绝了,他岂不是各种倒霉? 心有戚戚地又问道:“是不是还缺了什么?我立刻去办!” 林淮笑起来:“我愿意。” 梦想成真。 顺利得心悸,又是如此不可思议的高兴。 观众们纷纷鼓掌,祝贺道:“祝你们白首偕老!” 弗雷迪蓦地抱住林淮,彼此的胸膛紧紧相依,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激烈得仿若要从胸腔中跳将出来,弗雷迪笑容璀璨,大声宣布道:“他答应我啦!” 林淮闻言,弯起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所以说,连前来观礼的都这样坦然,莫非还有些事是他还不知道的? 清风盈盈,林淮和弗雷迪面对面站着,弗雷迪给林淮带上一枚精巧的戒指,林淮在承认他重生的身份时曾提起过戒指的含义,他便收集材料动手制作的对戒,简洁大方,又在戒指里层刻下花体的名字交相缠绕的图样。 互相交换了戒指,一定终生。 晴空的蓝色纯洁得仿若整块上等的琉璃,阳光疏朗,静静流泻而下,铺在青山绿水之间,远处的山碧绿欲滴,近处的水波光粼粼。 二人并肩而立,五指相扣,时光静谧,岁月美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