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app》作者:雪之羽时之风   文案: 在好兄弟的追悼会上,白言笑出了声,差点没被人打死。   一路上,白言笑岔了气。结果乐极生悲,他当晚就遭到了报应。   他好奇地点开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手机app,就被拉入了一个恐怖的轮回世界……   恐怖无限流,解密、闯关,剧情流。   主角病的不轻,雷者慎入。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恐怖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言 ┃ 配角:路人ABC ┃ 其它:无限流   第1章   肃穆庄严的追悼会。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躺在花圈中间,神色很安详,仿佛沉静地睡去。   在青年周围,隐隐能听到接连不断的啜泣声。一对年过半百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望着儿子的遗容,已是泪流满面。   青年的名字叫王泽,他救了一名被抢劫的女子,却不料被狗急跳墙的歹徒连捅数十刀,见义勇为而死。   今天,是他的告别仪式。   他的亲友都齐聚一堂,为这名不幸离世的青年致以哀悼。   在殡仪馆的角落,一名黑衣黑裤的青年低着头,肩头颤抖,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似是在哭泣。   他是王泽最好的朋友,在这重要的一天,他连毕业典礼也没去,就为了见好兄弟最后一面。   青年一直垂着头,单手捂着脸,似是十分悲痛。   的确,这种悲伤显然不是轻易就能摆脱的。   实际上,他也确实很不容易。   他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白言垂下的面孔里,赫然是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如果兴奋能完全体现在笑容上,他的嘴角必然会咧到耳根。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怕笑出声来会被王泽的亲友打死,白言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很低调。   良久,告别仪式终于结束,白言这才抬起头来。   此时,他压抑住兴奋,露出和他人一般无二的沉痛表情,还从眼角挤出一滴泪来。   但是仔细看去,他的眼底并没有半丝悲意,反而暗含喜色。   等王泽的遗体火化后,与他不熟的亲友三三两两的散去。   而白言,也随同前来参加葬礼的群众一起离开殡仪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哀痛连时间也不能抚平,此时此刻,任何劝慰的话都是苍白的,人们能做的只能是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泣不成声的老人。   ……   王泽死在炎热的夏季。   离开闷热的殡仪馆,白言打开漆黑的遮阳伞,仍被耀眼的阳光刺激的泪流不止。   熬不住毒辣的日头,白言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才终于摆脱了阳光的折磨,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空调。   经历了为期不短的颅内高。潮,白言有些累了,于是他脱掉外套,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陷入沉睡,等他被一段阴郁的铃声吵醒,室内已经彻底变成一片黑色。   望着昏暗的室内,白言的思维有些混沌,但一想起在焚化炉里化为飞灰的青年,笑容就不自觉又挂在了脸上。   即使已经睡了一觉,颅内高。潮仍然没有结束,一波一波的余韵从灵魂深处袭来,让白言的脸变得潮红,苍白的脸庞泛上明显的血色。   “王泽……好人没好报……这么年轻,你就这么死了,抛下年迈的父母,真是……不幸啊!”   脱离了殡仪馆满是正常人的环境,白言现在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扭曲的笑。   由衷的高兴了一会儿,白言突然起身,他快步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翻出大学期间两人的合照,把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剪得粉碎,只留下王泽孤零零地身影,形单影只地站在缺了一半的照片上。   然后,他把这张照片贴在最显眼的地方,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笑容纯真。   他想让这份快乐持续的久一点。   以前,他一直理解不了朋友的含义,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朋友的价值。   王泽活着的时候,他对这种虚伪的关系索然无味,但知晓王泽死讯的那刻,这种关系,却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快乐。   王泽,就像你说的,你这个兄弟,我没有白交。   你说,你会让我变得开心。   你果然……做到了。   ……   在照片前站了许久,白言有些饿了,于是他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照片中移开,拿出手机,准备叫个外卖。   然而,手机一解锁,他就愣住了。   只见,手机上所有的图标都不翼而飞,就连系统自带的app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一个app,醒目地占据在屏幕中央,暗黑的底色,血红的字迹,赫然是‘地狱前线’四个血字。   这是中病毒了?   白言长摁app,想要把它删掉,可垃圾桶也跟着消失的app一起失踪。   思忖片刻,白言选择了关机。   当屏幕完全暗掉的那一刻,他发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那个诡异的app,仍然显示在屏幕中央,还发出了渗人的血光!   手机关机app却仍在运行,这十分不正常。   白言舔了舔嘴唇,察觉到他遇到了可以称作是灵异事件的事。   于是,在意识到这点后,他不假思索,直接点开了app。   一片血色闪过,白言失去了意识。   直到,他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   “手!我的手!”   一醒来,白言就崩溃地大叫,他蹬着布满血丝的眼,用力把头扭向疼痛传来的地方。   似是为了惩罚他的手贱,他按手机的那只的右手,被剁掉了五指指尖!   五指连心,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涌出,白言的眼前一片模糊,但他睁大眼睛,死命顺着缺了一个指节的手掌往上看去。   站在他身边的,竟是一只狰狞可怖的恶鬼!   恶鬼提着一把寒光凛冽的斧头,正顺着他的手掌劈砍,在剁掉了指尖之后,斧头顺着指节,一节一节地往上砍去,在惨叫了数声过后,白言终于安静下来,因为剁掉了他整只手掌过后,恶鬼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把他的头劈为两半,骨碌碌地滚向一边。   白言眼睁睁地看着恶鬼对自己的尸体为所欲为,他的眼睛也被劈成了四瓣,但可怕的是,即便这样,他的六块眼球也能视物,逃无可逃地目视恐怖的景象。   恶鬼把他大卸八块,又像剁排骨那样顺着骨节把他剁成小块,此时白言已经痛得意识模糊,尽管他的大脑已经被搅成浆糊,被扔的四处都是,但该死的他能感受到每一部分的痛,从脚趾到头皮,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而且,比起能摧垮人意志的痛,这种死也不能解脱的荒诞更能把任何一个人逼疯。   看着恶鬼狰狞的面容,白言感到自己的理智在直线下降,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一段信息突然涌入他的脑内,降低了他的痛感,让他得以喘息。   原来……这是一个名叫‘地狱前线’的死亡游戏,凡是点了app的人都会自动成为这款游戏的玩家。   玩家需要通过十二关,才能彻底摆脱这款恐怖的游戏。在游戏中,死亡也远远不是解脱,凡是在通关以前自杀的玩家,将永远遭受这样的恐怖,永生都在痛苦中挣扎!   阅读完这段信息,冥冥之中,白言有种预感,只要他答应参与这个游戏,就可以摆脱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不想从此变成一堆恶心的浆糊,任由恶鬼踩着他的头颅,白言打心底认同了这个游戏。   ……   在他认同过后,恶鬼骤然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洁白明亮的房间。   房间的光线有些刺眼,这让白言忍不住流下泪来。   在白言熟练地掏出手绢,低头拭泪的时候,他的身边传来两道响亮的哭泣声。   出于好奇,他勉力摸干眼泪,抬眼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目前坐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身前是一张宽大的方桌。只见在他的右边,一个女子哭得花容失色,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的一塌糊涂,这让她姣好的脸蛋变得不堪入目,令人不忍直视。   除了女子哽咽的泣声,在白言对面,还有一名初中生也哭得惊天动地。   该生正处于变声期,如果说女子的声音还能让人忍受,那这名初中生的哭声就有种想让人掐死他的冲动。   两人凄惨的哭声无疑能给人带来不少欢乐,但现在可不是享受这个的时候。白言屏蔽掉越嚎越猛的两人,开始集中精力打量房间。   这个房间有一道门,但没有窗。门关的严严实实,只能靠天花板上的罩灯照明。   方桌位于房间中央,方方正正的摆着,每一条边都和一面墙壁平行。   此外,房间里充满了衣橱、食品桌、杂物柜等摆设,忽略墙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大抵是一个充满了家居味道的温馨房舍。   在白言打量四周的时候,最后一把椅子上终于也坐上了人。   当新人出现的瞬间,几人的手机统一开始震动。   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女子像被掐了脖子的鸡,突兀地止住了哭声,用手抹干眼泪开始低头查看手机。   而和她一同嚎哭的初中生,见状也收了声,边哭边在校服裤兜里摸索手机。   匆匆看了新人一眼,白言掏出手机,不用解锁就看见屏幕上书写了几行血字。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4人】   【游戏难度:简单】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灵异拼图’。房间内藏有四幅打乱的拼图,找到并完成任意一幅即可通关游戏。本轮游戏时长为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未完成拼图视为游戏失败。】   【游戏规则:】   【一、玩家不得抢夺他人完成的拼图。】   【二、拼图需在方桌前操作,完成拼图期间不得离开方桌。】   【三、完成拼图后,将有五分钟滞留时间,五分钟结束后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才可离开游戏。】   第2章   白言看完说明后,时间已过去了三十秒。   手机的右上方有一个沙漏状的图标,图标下面显示着倒计时。   三十分钟的时间看似很多,但谁也不知道需要完成的拼图究竟是多少片的。   时间紧迫,白言就没有跟这群随机匹配的玩家搭话,他起身走向背后的书桌,拉开一个抽屉检查起来。   见到有人离开,其他人也没了说话的心思,纷纷离开座位,各自找了一个地方翻找。   白言搜索的书桌一共有两个抽屉,原本他以为拼图会很难找,可出乎意料,当拉开第二个抽屉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副打乱的拼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游戏难度显示的是‘简单’,可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白言扫过拼图的底座,他找到的这幅是7*9模式的拼图,共有63片。   一般来说,普通人拼完63片拼图需要15分钟左右,只要不是智障,再蠢的人也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而游戏给了足足30分钟,无论如何,时间也太充足了。   更何况,他发现这幅拼图里的图案,正好是这个房间的全景图,有实物对照,即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能顺利完成。   这个游戏特意把一群人弄来,还恐吓了一番,如果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玩拼图游戏,实在是不合常理。   白言想起这个游戏的名字是灵异拼图,觉得游戏的难度估计不在于拼图本身,而在于附着在拼图身上的灵异现象。   既然如此,他也不急着拼拼图了。   有实物参考,他的速度能进一步提升,大概能在十分钟内完成拼图。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言决定用十五分钟完成拼图,另外的十五分钟用来搜集线索。   先把拼图放在桌面上,白言开始仔细地打量书桌,试图找到有用的东西。   在书桌的桌面上,除了他刚刚放上去的那幅拼图,还凌乱的堆放了一些文具。   书桌的桌面上堆满了废弃的图画纸,断裂的油画棒,以及食物的残渣。   白言捡起一张有内容的图画纸细瞧,只见大片的画纸被铅笔涂黑,而在画纸的中央,则用蜡笔涂了四个挂着诡异微笑的红色的小人。   “有两个小人明显比另外两个高一些,大概是父母和两个孩子,一家四口?”   画纸上的火柴人十分拙劣,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根据线条来看,白言猜测作画的应该是个小学生,他把画纸翻面,结果在纸的背面发现了两行字——   [一年级二班,辛萌。]   “还真是个刚上小学的小朋友,辛萌,按名字来看应该是个女孩。”他自言自语道。   为了确定没有遗漏信息,白言又翻开其他画纸,发现每张画纸上的内容都大同小异,于是他把画纸放好,又开始翻书桌前椅子上的一个书包。   椅子上的书包是亮粉色,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书包里放了语文、数学几本课本,以及一些作业本子。   白言大略翻了一下,课本除了写了辛萌的名字,干干净净,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最后,他从书包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日记本,同样也在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辛萌的大名。   按照书包上斑斑的血迹来看,这位叫辛萌的小女孩早已凶多吉少。   既然当事人已经死了,那么就无所谓隐私权。   于是,白言打开日记本,发现上面断断续续写了不少东西——   “4月16日,晴,今天小花和欢欢没有来上ke,上学好无liao,我不想上学。”   “5月2日,阴,弟弟失zong了,爸爸妈妈很nan过,我也很nan过。”   “5月19日,阴,还是没有找到弟弟,爸爸妈妈怕我也不见,让我呆在家里,别去上学了,可我想去学校,找小花和欢欢玩。”   “5月28日,阴,爸爸妈妈没去上班,每天都zhou着眉头,我问为什么,他们更nan过了,妈妈抱着我不停的哭,是在想弟弟吧。我也想弟弟了。”   “7月1日,阴,爸爸不见了,妈妈成天都在哭,我也哭了,找不到爸爸了。”   “7月6日,晴,妈妈出去买东西,没回来,妈妈也不见了。我很害怕,不敢出去,我关上了门,我要等妈妈。”   “7月7日,阴,妈妈没回来。”   “7月8日,阴,妈妈还是没回来。”   “7月9日,阴,找不到妈妈,我天天吃qiao克力,我数了数,还sheng下十二块,我要等妈妈。”   “7月10日,阴,妈妈回来了,还把爸爸和弟弟带回来了,我很高兴,可我也很害怕。妈妈的脸好白,我担心地拉她的手,妈妈的身上liangliang的好吓人,她说她好冷。”   “7月11日,阴,爸爸好饿,老qiang我的东西吃,我很生气,弟弟也不听话,但爸爸妈妈都干自己的事,不管他。妈妈把门钉起来了,她说我们一家以后都不出去,这样就安全了。”   “7月12日,?,好疼啊,好疼啊,动不了,我好疼啊,我动不了,妈妈抱着我帮我写日记,可是我好疼啊。妈妈,能不能带我去看医生,我真的好难受啊。”   “7月13日,?,我好难受,我看着爸爸吃东西,看着弟弟玩,自己却动不了,我好难受。但妈妈说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我们很幸福……”   日记写到7月13日就结束了,白言往后翻了几页,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别的字迹,看样子辛萌的日记就到此为止了。   快速翻完日记,白言合上日记本整理了下思路。   从日记的内容来看,这个叫辛萌的小女孩还在上学,可是有一天她的弟弟失踪了,然后,紧接着她的爸爸也失踪了,最后是妈妈。   在妈妈失踪后,这个小女孩就一直在家里等待,害怕的不敢出门,结果三天过后,她的妈妈带着失踪的弟弟和爸爸回来了。   如果看到这里,还是一个比较正常的故事,然而从辛萌的描述来看,她的父母回来后表现的很不正常,一个身上冷的吓人,另一个像患了暴食症似得不停的吃东西,连女儿的食物都抢,显然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两人身上。   联系到‘灵异拼图’这个主题,白言觉得他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结合日记本的内容,该不会一会拼拼图的时候这一家四口的鬼魂会出来捣乱吧?   当然,日记本只描述了父母和小女孩的诡异之处,没有过多描述弟弟。   在辛萌的日记里,只提了‘弟弟不听话’,但白言可不认为这孩子会好端端的活着。他全家都已经不正常了,而且门也被钉起来,一家四口都被困在房间里,没有多余的食物来源,他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能安全的、以人的形态‘活着’吗?   搞不好,辛萌的弟弟和她的爸妈一样,在回归之前就早已死了。辛萌完全是引狼入室,让三个不再是她亲人的鬼进了原本安全的家!   思考间,白言听见右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听那边的推搡和争吵。   在衣橱旁边,那名新人男子和初中生吵了起来,因为经过交流,他们发现两人的拼图上都印着可怖的‘鬼’,但初中生拼图上‘鬼’的面积比男子小了不少,所以男子威胁初中生,想让他把拼图交出来,而把自己那幅大片是‘鬼’的拼图丢给初中生。   可初中生也不傻,所以不管男子如何威胁,他都死死护着拼图不撒手。天真初中生可能以为这样就能护住他的拼图,但以白言多年煽风点火的经验来看,他再不松手,那名壮年男子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不过,他们说拼图上有鬼,为什么他的上面没有?   白言反射性地看向正站在食品柜前侧着脸看着拼图的女人。女人也找到了拼图,可恨的是白言视力太差,女人的面容在他眼里模糊不堪,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因此无从推测她的拼图上是不是有鬼。   ……算了,就先假设她的拼图上也有鬼好了。   白言还想在初中生和男子之间的冲突上插一脚,怕引起他们的警惕,就没有贸然出声向女子发问。   反正就两种可能,女子的拼图上有鬼,女子的拼图上没有鬼。   如果是前一种,那显然是他的这幅拼图出了问题,这说明一定有关键的线索隐藏在拼图里面。而如果是第二种,那说明这个游戏分两种模式,拼图上没有鬼的两个人是另一种玩法,更难或更容易都有可能。   但无论是哪一种假设,再检查一遍拼图都是必须的。   于是,白言决定再看一遍拼图。   他的视力较差,就弯下腰,凑近了去看书桌上的拼图。他把重叠在一起的碎片分开,好把每一块尽收眼底。   看了足有一分钟,他才看出了这幅拼图的诡异之处。   在一片拼图上,对应着椅子的碎片上竟有一张扭曲的脸——   仔细一看,那张脸黏在椅子的靠背上,四肢也扭曲成一团麻花,缠绕在四条椅子腿上。   白言定神细看,这竟是一个四肢着地的人,她的脖子被痛苦地拧长,好叫整张变形的脸都贴在椅子上。   看到这块碎片的瞬间,白言的心中就有了明悟,他终于知道,日记里的小女孩为什么最后会那么痛了。   第3章   辛萌,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的四肢被做成凳子腿,她的脖子被拉长做了椅背,也难为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写日记。   而且,自家女儿都变成这幅德行了,当妈的还能把她抱在大腿上,代她一字一句的写日记,满足女儿的小小心愿,不愧如日记所说,这是相亲相爱,无比幸福的一家人。   家庭不甚幸福的白言,就深深地被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打动了。他不自觉勾起嘴角,决定随身携带这本日记,看看能不能把它带回去。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东西不多,难得有让他无比心动的物件,他对这本充满了童言稚言的暖心日记本志在必得。   就在他检查拼图的功夫,那边的冲突已经升级了。   男子深深地恐惧占据半面拼图的鬼,对这种未知的东西,他畏惧,他胆怯,因此他的满腔怒气都发泄到了不识抬举的初中生身上。   初中生的连番拒绝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在一阵辱骂和威胁过后,男子终于忍不住动了拳头,他把初中生打翻在地,想要强行抢夺拼图。   一名成年人欺负学生,白言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白言自觉深受正义的伙伴——王泽同志熏陶,这种事不出头不是他的作风。   在这个同学已经死去的时刻,他要代替那位再也不能说话的好兄弟站出来,为这个黑暗的世道伸张正义。   “这位大哥,对未成年人动手不太好吧?”   趁人不注意,白言先把夹了一片拼图的日记本揣进兜里,然后不赞同地走上前,拍了拍男子的肩:“都是大老爷们,抢一个小孩的东西好意思吗?”   “你认识他?”男子冷冷地问。   “不认识。”白言愣了,但他回想遇到这种情况王泽会怎么做,就镇定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满脸痛心疾首地道:“但不管怎么说,打孩子都是不对的,有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他还这么小,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你忍心对一个孩子动手?”   “呵,圣母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男子冷笑道:“我警告你,你tm给老子滚远点,别tm假仁假义的装好人,惹急了老子,老子连你也一块揍!”   “替不认识的人出头,想挨揍是不是?!”   男子捏了捏拳头,他的拳头嘎吱作响,而他伸出来的那条胳膊也异常粗壮,看来该男子在现实中是个喜欢锻炼身体的人。   缺乏锻炼的白言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板,似是有些畏惧,看白言倒退了两步,男子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把初中生踹到一边,男子抢过初中生的拼图,把自己的拼图撒在初中生头上,朝他吐了口痰,然后继续对白言嘲弄道,“哟,你怎么不继续当好人了?来啊,继续啊?”   得到初中生的拼图之后,一直笼罩在男子头上的阴影一下子驱散了好多,看到躺倒在地上的初中生,再看着眼前的小白脸怂蛋,男子恐惧都消散了一点。   不管他遇到的事是多么诡异,反正无论如何,死的都不会是他这种有本事的人。   他已经把那块拼图甩出去了,要死,也是这个不识好歹的初中生先死。   对了,还有这个多管闲事的小白脸……   看见白言被吓破了胆,退到书桌旁边摆弄拼图,男子又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于是,他朝白言大步走去,不怀好意地道:“你不是想让我把拼图还给他吗?好啊,我给你个机会!让我看看你的拼图,如果我满意,我就把我手里的拼图还给这个小废物。”   男子一步步紧逼,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白言被迫贴近了书桌。   看着满脸横肉的男子,再看看趴在地上边流泪边收拾拼图的初中生,白言咬了咬牙,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做了决定:“好,你看吧,但你如果拿了我的拼图,必须把那个孩子的拼图还给他!”   “行,算你识相!”   时间宝贵,男子没多为难白言,他迫不及待地用手拨弄拼图碎片,发现白言的这份拼图竟然干净无比,毫无鬼怪存在的痕迹。   “竟然还有这种拼图……”   男子不信邪,又翻了一遍,结果还是连一丝鬼影都没发现。   顿时,狂喜涌上男子的心头,他浑然忘却想要羞辱一番白言的念头,立即把从初中生手里抢到的拼图甩到了书桌上,抄起白言的拼图就走。   男子走后,白影简单收拾起男子扔下的拼图,然后大略看了两眼。   初中生的这幅拼图大体干净,只有吊灯部分影影绰绰有道不祥的白影,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鬼’。   吊顶上的鬼身形幼小,应该是一家四口里的那个男孩子。只可惜,日记里详细描述了其他三‘人’,关于男孩的部分却一笔带过,让白言一点没有头绪,只知道这个男童十分调皮。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分钟,可是白言一点也不着急。   数清拼图确实是63块没错,他拿起手中的拼图朝初中生走去。这时候,初中生已经捡完了地上散落的拼图,一边抹泪一边忍痛挣扎着爬起身来。   见状,白言赶紧过去扶了初中生一把,帮他起来。   等初中生站稳身子之后,他掏出纸巾递给初中生,示意他擦下眼泪。   初中生收下纸巾,用纸巾狠狠擤了鼻涕,哽咽着道:“谢谢你,哥。”   “不用谢。”   初中生道完谢后,仍讷讷地站在原地没动。白言略一想,很快露出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善解人意地道:“对了,这是属于你的那幅拼图,我把它还给你,你把那个人给你的拼图给我吧。”   “这怎么好意思……”初中生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满是挣扎和不舍,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把男子的拼图塞给了白言,心里松了口气。   见白言蛮不在乎地收下拼图,初中生心里十分愧疚,但他实在是太怕了,他太怕被鬼杀死了。   强烈的求生欲击败了他的良心,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他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幅拼图本来就是他找到的,这个人把拼图还给他是应该的。   到最后,初中生都没说话,他低着头,拿着鬼孩的拼图默默走向方桌。   从初中生手里拿到新的拼图,白言并没有急着看新拼图的具体内容。   因为,心理阴暗的人总以为其他人和他一样阴暗,所以,得到拼图的第一时间,白言默不作声地把拼图数了一遍,确定63块一个没少,才开始关注拼图上的鬼到底是哪个。   就如男子所说的那样,这幅拼图上的鬼醒目的吓人。   鲜红的裙子,阴惨惨的脸,尽管觉得这是四人中的妈妈没错,但白言还是悉心辨认了一番,确认这的确是个女人。   这年头喜欢穿女装的男人不少,男鬼说不定也会觉醒这种癖好,他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出错。   据日记本的记述,妈妈回来后的状态很怪,无疑也是死了。‘妈妈’的身上冰冷冷的,很有可能是溺死或者是冻死的。   虽然人死后尸体都会变得冰冷僵硬,可父亲的异常在于暴食,弟弟的异常是顽皮,即使小孩子写日记可能不会想那么多,白言仍姑且把冰冷看做是母亲的异常之处。   日记本里的线索就这么多,白言记得男子当时是在衣柜附近翻找到的这幅拼图,就带着拼图走到衣柜跟前,径直打开了衣柜。   “嘎吱——”   顺着把手拉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款式的男装和女装,底下还摞了两叠童装,应该是属于这家两个孩子的。   光从外表看,这个衣柜无比正常,只是明明白白地昭示了这间屋子曾住过一家四口的痕迹。   白言看不出线索在哪,就干脆动手去摸,结果这一摸,真让他摸出了不对劲来。   所有的女装,摸起来都是湿湿的。   白言又触摸其他衣服,男装和童装倒是玩好无损,摸着十分干燥爽滑。   于是,白言拉过一件女装一闻,顿时,浓烈的香水味就冲上了他的鼻头。   另外,混合着香水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一种一闻就让人反胃的,腐朽的,尸臭。   在闻到这股味道瞬间,白言就觉悟了,这些衣服,那个‘妈妈’绝对都穿过。   不然,不会有这种让人感动到泪流满面的味道。   他立时就把这些衣服重新塞回了衣柜。   可惜,在思索了片刻过后,他就不得不忍着痛苦,又把所有女装都揪了出来,抱在怀里。   顺便,他还扯了两件厚实的男装。   当白言抱着一堆衣服和拼图回归座位的时候,除了他,其他三个座位的玩家都已准备就绪,早已动手拼起拼图了。   第4章   看见白言抱着一堆女装过来,楚芙感到十分诧异。   男子欺负初中生的时候她没有出声,因为她怕惹火烧身,担心自己的拼图也会被男子抢走,所以默不作声。但凭良心讲,她还是欣赏这种敢为他人打抱不平的人的。   青年染着一头浅金色的黄毛,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个混混,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人心底还挺善良,就是后面怂了点。   不过,敢站出来就说明青年是个好人。   因为白言见义勇为的举动,楚芙认定这是个热血青年,不怕他抢自己的拼图,就偏头小声问道:“你好,这些女装应该是衣橱里的吧,可以问下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些衣服吗?”   “我猜它们或许有用。”   白言瞥了眼楚芙的位子,楚芙的拼图旁边放了不少零食,是从食品桌那里拿的。   当时他只知道食品桌上放了食物,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具体放了什么东西,但现在楚芙就在他旁边,他就把这些东西尽收眼底,在楚芙身边摆的,一条条全是巧克力,还零星掺杂了一些糖果和小袋的膨化食品。   男子和初中生的拼图内容他早已知晓,再除掉他的拼图,一家四口里只剩下‘爸爸’。   日记里记述的‘爸爸’患了暴食症,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尽管记载了线索的日记本在他手里,可楚芙能想到拿食物,应该是在食品桌附近得到了别的线索。   白言是这么推测的,但是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因为,他看见楚芙撕掉巧克力的包装,竟然自己动嘴开吃了!   搞什么鬼,你不是应该打算把这些东西喂鬼吗?怎么自己吃了?   楚芙张口大嚼巧克力的凶猛吃相,让白言开始怀疑是不是他解读错了线索。   楚芙这样子,不像是找到了新的线索,倒是越看越像厉鬼附身。正好,这家的‘爸爸’就是一个饿死鬼,楚芙又碰巧得到了父亲的拼图,白言很难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为了分辨楚芙是不是真被厉鬼附身,白言出声试探道:“女士,你很饿吗?这个地方很古怪,游戏世界里的东西你也敢吃?”   “怎么了,难道这些东西有毒?”白言的发问让楚芙有点方:“我看这些零食包装完好,也没过期,思忖着吃了也没啥大事,顶多吃坏肚子,不会真有问题吧?”   见白言一脸沉痛,楚芙的脸白了:“完了,我也知道这地方很奇怪,但我从小一发慌就想吃东西,实在忍不住。而且我总觉得这游戏有蹊跷,不会这么容易让人通关,我知道我脑子不灵光,所以…我怕我今天说不定就要死在这儿了,想着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就开吃了,但怎么会真有毒啊!”   楚芙说着泪又开始流了,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另外在楚芙抬手抹泪的功夫,白言看见楚芙的右手背上有道疤痕,脸部略有变形,确信了她爱吃东西的说法。   楚芙哭得凄凄惨惨,看的出她在现实中过得也很不如意,这让白言不禁有些兴奋,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要搞一波事,让原本不幸的女青年变得更加不幸。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兴奋就是找死。白言掐了自己大腿几下,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白言发烧的大脑终于降温了,他知道不能让其他人都死了。   这游戏诡异的很,即便是他也不想稀里糊涂的送命,总得有个当对照组的炮灰。   于是,他就低声安慰道:“倒也不是有毒,但你最好不要再吃这些食物。”   面对楚芙疑惑的目光,白言解释道:“我在书桌那里得到了一点线索,你拼图上的那个鬼可能是饿死的,所以桌子上的食物,说不定是给它准备的……”   “……”   所以她吃了给饿死鬼的祭品?   楚芙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她赶紧放下咬了一半的巧克力,也顾不得跟白言说话,擦干泪开始专心对付拼图。   而提示完楚芙后,白言也开始解决自己的那幅拼图。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时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三分钟。   好在,他手里这幅拼图有参照物,每当有不确定的时候,扭头看一眼衣柜就能继续往下拼。   在拼拼图的时候,白言特意避开了有鬼的部分,随着边缘向中心组合拼图。   他拼的时间较晚,所以,当他把边缘部分拼的差不多的时候,楚芙也把中心部分拼得差不多了。   白言在自己动手的同时,也在留心其他人的进度。   初中生年纪最小,拼得速度却最快。在白言留意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大部分背景和头顶上的吊灯拼完了。   白言记得那幅拼图上的吊灯部分有白影遮挡,就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吊灯。   结果他一抬头,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幼童,正蹲坐在吊灯之上,死死地盯着下面。   察觉到白言的注视,幼童的一只眼珠猛地扭转过来,似乎是要寻找看到他的人类,见状,白言立刻无比乖觉地低头,假装他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随着白言低头,幼童的眼珠又转了回去,它的另一只眼珠凸出了眼眶,却仍垂吊在眼眶下方,怨毒地看着不断完成拼图的初中生。   然而,对于这一切,初中生无知无觉,他满头大汗,想要尽快完成拼图,却没发现随着他的拼接,幼童的脖子越伸越长。   随着初中生把一块块的白色的拼图组合起来,‘它’的脖子已长长的从吊灯处垂下,悄无声息地伸到了他的背后,慢慢贴近他的后脑勺。   此时,初中生的拼图已经拼到了尾声……   啪嗒!   最后一块拼图落下。   灯,也突然灭了。   顿时,满室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没有窗户,门也被木板钉死,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线透过,完全成了被光抛弃的黑室。   在无光的环境下,所有人都放弃了继续拼图,室内安静的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tm是怎么回事?灯怎么突然不亮了?!”   黑暗中传来男子的谩骂声,但没有一个人回答。   在经过游戏前的一番折磨,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游戏一定有鬼。   猛地被黑暗包围,男子开始不安地骂骂咧咧,似乎这能减轻他的恐惧,而楚芙那边传来了一阵摸索声,她好像把什么东西拿起,轻轻咬了一口,但在片刻过后,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   说实在的,初中生恨死了抢夺他拼图,还把他打翻在地的男子。   伏在地上被人唾面,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然而此时,男子的谩骂声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即使是令人作呕的唾骂声,他也期待着他能多说一点话,好像这样就能驱散掉这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但是,明明有声音,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安呢?   他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他。   别疑神疑鬼了,现在这么黑,即使是回头,你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初中生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感到自己的寒毛倒竖,好似有一阵风,轻轻吹拂过他的后颈。   这是室内,怎么会有风呢?而且现在是夏天,这里又没有空调和风扇。   ……等等,这阵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初中生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放在桌上的手机,然而在他碰到手机的时候,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谁……是谁的手放在我手机上?”   没有人回答。   意识到不对劲,就连污言秽语个不停的男子也闭上了嘴。   “到底是谁啊?谁都好赶紧说句话啊!”   “别开玩笑了,你们快说话啊!!”   “你们……你们都还活着吗?”   初中生的牙齿开始嘎吱嘎吱的打颤,他的指头抽搐了两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开手机。   在一动不动的僵持中,他,感觉到了。   放在他手机上的,是一双手,一双很小的手。   在漫无边际的寂静里,初中生听到了身后传来咯咯地笑声。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   鬼,找上他了!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房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的手机。   初中生的心砰砰狂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指头有点不听使唤。但他还是勉励克服心中的恐惧,按住手机的电源键,借着淡淡的微光,慢慢扭头看向身后……   被长长的脖子连接,一颗倒挂着的头,与初中生惊恐的眼珠死死对上。   “……啊啊啊啊啊!!!!!”   手机的光源断了。   紧接着,就是连绵的惨叫传来。   然而这次,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如同僵尸一般,静静地、静静地听着,一动也不敢动。   大概过去了十几秒钟,   灯亮了。   室内恢复了光照,初中生和他的手机一起消失,只在座位上留下了一摊血迹。   第5章   初中生突兀消失,但没有人相信他仍然活着。   椅子上的那摊血,打碎了几人最后的幻想,这个游戏,不是简简单单完成任务就能通关的。   初中生按照app上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拼图。然而,当他拼完拼图后,他的结果,却是被拼图中的厉鬼给活剥了。   楚芙放下捂着嘴唇的手,满眼泪花,她抖着身子朝初中生的那幅拼图看去,只见拼图上的鬼影消失了。   拼图上的鬼没了,那么,那上面的鬼,究竟去了哪呢?   楚芙壮起胆子抬头看灯,吊灯上多了几道稀薄的血迹,可那上面并没有鬼。   楚芙不由松了口气,却差点被泪嗝噎到。   但是,不等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安静了好一会儿的男子突然发难了。   “喂,你们两个,之前我就听到你们俩一直在歪歪唧唧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男子看着楚芙桌上的巧克力,还有白言怀里的一堆女装,暴躁地道:“这游戏tm的照着做根本活不下去,这个游戏有鬼,真的有鬼!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了,Tm的你们要是不告诉老子,老子活不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跑!”   “……”有种你站起来试试啊!   白言很想这么说。   根据第二条游戏规则,‘拼图需在方桌前操作,完成拼图期间不得离开方桌’,他倒是挺想看看,如果男子离开方桌,到底会有何种下场。   但是,如果惩罚具有延迟性,男子抱着翻桌子的念头,把他们的拼图都撕了,那也挺麻烦的。   更何况,他还为男子特意藏起了一片拼图,要是男子没等到惊喜揭晓的时刻就死了,享受不到人生的大起大落,岂不是很可惜?   想到这儿,白言决定暂且忍耐一下,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于是,他略抬起头,面色不渝地道:“我都把拼图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好似有点后悔惹了男子,放缓了语气弥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虽然你对初中生那样……但咱们被选到一起游戏,就应该互相帮助。我的拼图还有一大块没拼完,就长话短说吧——我之前在衣柜那里发现,所有的女式衣服都湿漉漉的,应该有人穿过,我想这个或许有用,再不济鬼来了也能当盾牌挡一下,就把它们拿过来了。”   白言说完,楚芙怕被男子找茬,也赶紧接话道:“我是紧张,特别想吃东西,就没忍住拿了点放在食品桌上的东西吃。”   “你以为我会信?”男子满脸质疑:“你把实话老实说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不信你问他,刚才他找我说话,就是劝我别吃这儿的东西。”   楚芙想起白言告诉她关于‘饿死鬼’的线索,心里很虚,但她对男子印象不好,到底没出卖白言,而是坚定地道:“而且你看这块巧克力,我之前就撕开吃了一半,要不是他劝住了我,我早全吃了。”   男子对楚芙的说法将信将疑,他实在难以相信,这女的竟然心这么大,连来源不明的东西也敢吃,也不怕被毒死了。   但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总有些人脑子不好使,说不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脑子特别不好使的那个。   于是,他勉强接受了楚芙的解释,不耐烦道:“我知道了,你们俩把衣服和巧克力都拿两个给我,快点!我没时间跟你们耽搁!”   “你不是已经拿了那个小哥的拼图了吗,怎么还问我们要东西。”楚芙嘟囔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迫于男子的淫威,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食物交了出去。   跟在楚芙后面,白言也扯了两件散发着恶臭的衣服给了男子。   怕男子以为自己针对他,他补充了一句:“所有的衣服都是这味,毕竟它们被女鬼穿过,你就将就点,暂且忍忍吧。”   拿到巧克力和衣服,男子心中的恐慌少了点。   他不是那个被鬼弄死的小兔崽子,他的拼图上没有鬼。而且,其他两人已经把东西分给他了,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死。   男子拿到东西后安静了下来,总算不再骂骂咧咧和搞事了。   ……   室内恢复了安静,白言开始专注地对付他的拼图。   因为灯灭和男子纠缠的原因,他的拼图还剩很大一块,时间非常紧迫。   在白言忙活拼图的时候,楚芙也拼得很急,不过,初中生的遭遇让她有了心理阴影,她拼两块就忍不住回头看去,生怕也有个鬼悄悄站在她的身后,等她拼完拼图把她带走。   楚芙拼图上的鬼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他站在食品桌前,在拼图上占据的面积不大不小。   因为对鬼有天生的畏惧,所以在一开始拼图的时候,楚芙避开了有人的肢体的部分,专门拼背景。   然而,背景总有拼完的时候,犹豫了片刻,她咬牙放下几片拼图,组成了一条鬼的手臂。接着,她又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在食品桌的前面,凭空出现了一条蜡黄的手臂,这条手臂在空中挥舞,做了一个抓握的姿势,好像是想拿什么东西。   原来,拼拼图真的会拼出鬼!   看到此幕,楚芙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个倒霉的初中生,估计就是拼得太专注,没看见吊灯上的鬼,所以才会被鬼抓走。   想到那只鬼就静静地看着初中生拼拼图,慢慢地贴在他身后,楚芙就不由背后一凉。   初中生已经走了,那么她呢?   她会不会也和初中生一样,一旦拼完拼图,就会被拼图里的鬼给抓走?   完成拼图会放出鬼,那么她要不要继续拼拼图呢?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涌来,这让楚芙深恨自己的脑子不灵光,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但是,什么都不做只顾低头拼图一定会死,这点初中生已经用他的生命证实了。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做呢?直接放弃完成拼图行吗?   一想起初中生吓人的惨叫,楚芙就怕的浑身哆嗦,她甚至想不管不顾,干脆扔下拼图,放弃游戏算了。   可是,放弃游戏就能活下去吗?   楚芙想起进游戏前被一只厉鬼折磨的惨痛遭遇,就知道这样app绝不会放过她。如果不完成游戏,就会被app惩罚,永生永世都会被厉鬼折磨,死也不能解脱。   所以她该怎么办,怎样她才能活下去……   楚芙开始拼命地想关于游戏的一切,坐在她左边的小哥告诉她,她拼图上的那个是饿死鬼。瞧见中年男鬼蜡黄瘦瘪的胳膊,她觉得这话应该是真的。   既然是饿死鬼,是不是她把她桌上的食物喂给它,她就能活下去了?   楚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忍着害怕一边拼图一边在心里寻思,想找出一条生路。   因为初中生的示范,在拼到最后一块的时候,楚芙留个了心眼,把拼图捏在手里,并没有急着把拼图放上去。   她歪头看向白言,发现这个小哥也和她一样,拼图上也空了一块,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想想青年乐于助人,连饿死鬼的线索也是他找到的,楚芙发自内心的认为这小哥很靠谱。   于是,楚芙就打算把她的疑问说出来,让小哥帮她分析一下,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帅哥,我看咱俩都只剩最后一片拼图了,这最后一片,我们到底该不该拼啊?”她悄声问道。   “拼,游戏要求在三十分钟内完成拼图,我们等最后几秒放上就行,手机上有倒计时,注意点别错过时间。”白言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芙赞同道:“只要在规定时间拼完就算完成游戏了,就算只有几分钟,能多活一会儿也总是好的。”   说到这儿,她有些担心道:“你之前跟我说我拼图上的是个饿死鬼,我是不是喂它东西,它就不会吃我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白言苦笑道:“如果我推测的不对,那你完成拼图后就跑吧,撑过五分钟,点手机上的回归键就能回去。”   白言的反应让楚芙又开始忧心忡忡,提心吊胆起来了。   连靠谱小哥也不能确定,看来一切只能看命了。   就在楚芙心跳一百二,盯着手机读秒的时候,男子又开始撩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   “喂,你们两个又在叽叽喳喳什么呢?”   男子满脸焦躁:“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们,你们的拼图也跟我一样,少了一片吗?”   “没有啊,我跟他的拼图都是全的。”   话音刚落,楚芙就感到了不对劲:“不对啊,我们都是全的,你怎么会少了一片呢?”   听完楚芙的话,男子反应过来了。他马上瞪眼看向白言,愤怒地道:“是你,你对我的拼图做了手脚,是不是!?”   啊,被发现了。   就是发现的有点迟。   男子焦躁的表情让白言感到很有意思,男子的脸,无疑是写满了愤怒的,但他颤抖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恐惧。   看着游戏时间还剩五分钟,白言心道还不是时候,他勉励克制住内心涌动的兴奋,才没让自己露出恶意的微笑。   第6章   被楚芙快嘴出卖,白言并没有慌乱。   他抬起头,同样愤怒地回击:“你这人怎么这样?抢我的拼图和衣服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还冤枉好人。我告诉你,我拿到这幅拼图的时候它就这样!说不定你的拼图天生就比别人少一片!”   白言忿忿不平的样子唬住了男子,他狐疑地蹬着白言,发现他面色不改,心里信了八分,却急的越发心焦。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男子反而不朝人发火了。   尽管之前多次说过掀桌子,但真的掀了桌子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男子好歹混了社会多年,知道人不能一直硬,该软的时候就得软,尤其是在求人的时候。   事关小命,男子强忍住急躁,尽量放软了语气道:“之前是哥对不住你,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把拼图落在哪儿,如果能出去,哥欠你一条命。”   “……”   面对男子的服软,白言也不想把人逼的太急。他故意迟疑了片刻,才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起来,好像真在回想到底把那片拼图落哪儿了。   见到白言找的认真,楚芙捏紧了手里的拼图,也陪着摇头晃脑地到处看去,虽然她很讨厌这个中年男子,觉得他欺负小孩子,不是个男人,但他到底也是个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在这个恐怖的死亡游戏里,同为人类,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坐在桌子前,把衣柜、写字桌等地方看了个遍,却仍到处都没有发现拼图的下落。   眼看结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男子的拳头上青筋乍现,心态濒临爆发的边缘。   低头看了下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白言掏出日记,慢吞吞地从日记本里拿出那片拼图,恍然大悟道:“对不起,哥,是我的错,我忘了把拼图夹日记本里了,实在对不住啊。”   “正常人tm能把拼图落到日记本里?你脑子可真好使!”闻言,男子的脸涨得通红。   此时,男子已完全确定了白言记仇,是故意在耍他。不过这时候距离游戏结束只有两分钟了,他来不及跟眼前的小白脸计较。   男子深深看了白言一眼,记住这人的长相,心道以后见面一定要让他好看。   这时候,时间只剩下一分多钟,游戏即将结束。   迟则生变,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男子用汗涔涔的手捏起白言推过来的拼图,看都没看就拼了上去,让最后一片拼图落地。   直到眼瞧着男子松开手,白言才笑眯眯道:“对了,老哥,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刚给你的那块拼图上,也印了一个鬼。”   “什么?”   男子立刻把目光放在了最后一片拼图的位置上,那是把椅子。   如果只是把椅子,倒没什么让人可怕的,然而仔细端详,就会发现,椅子的颜色有些不对劲。   缺了这片拼图还看不出来,但一旦拼上,就能发现有个人被拉得扁平,身子和四肢都被做成了椅子材料。   最令男子恐惧的是,椅背上贴了一张人脸,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幻觉。   “你竟然敢害我!”   男子气得发抖,他想跳起来找白言算账,可是,他拼命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离开椅子一寸。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站不起来?   男子不死心,提起全身的劲奋力挣扎,可是,他越使劲,就陷得越深。就像一团被人按塌的橡皮泥,被死命往椅子里挤去。   很快,有个可怖的念头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颤抖着低下头,绝望的发现,他的大腿竟被扭成了麻花,被一双小手缠绕在椅子上。   想起拼图上那张扭曲的脸,想起那个死去的初中生,男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拼图上的鬼是椅子,只要他不坐在椅子上,他就不会死!   如果早得到这片拼图,如果他能早知道……   男子深知自己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他怨毒地看着白言,凄厉地骂道:“狗娘养的!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害我!”   “老哥,我叫王泽,原因嘛…我一进游戏就觉得看你不顺眼,打心底想要弄死你算不算?”   被男子怨毒地瞪着,白言心情分外的好。   本来,他不打算告诉男子他叫什么。人家雷锋,做好事的时候也从来不留名字,他自诩比不过英雄,但即使做坏事,为人也要谦虚点,干脆留下好朋友的名字,让男子死的别那么憋屈。   正好两个人都是死人,死了也有个伴。   于是,他好心提醒道:“老哥,下地狱的时候可别忘了害你的是谁,叫错了名字我可不认!”   “好!王泽!”男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泽!老子记住你了,你给老子记住,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在喊这个时候,男子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拉进了椅子,看起来极为滑稽和可怖。   时间还剩三十几秒的时候,男子的整个身躯全被拉进了椅子,楚芙眼睁睁地看着男子的头没入椅背,和小女孩的头颅纠缠在一块,组成了一把更大,更结实的人肉椅子。   “你…你你你你你……”楚芙惊恐地看着白言,结巴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美女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楚芙赶紧左右摇头。   看着‘王泽’凑过来的头,楚芙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忍不住把椅子往右拖了拖,争取离‘王泽’远点。   稀里糊涂地玩了一局游戏,楚芙总算看明白了。她身边这个小哥,原来不是啥有点怂的滥好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什么一进游戏就看你不顺眼,我早打算弄死你,品品,正常人能说这种话吗?   而且,这小哥皮肤惨白,和鬼有的一拼了,之前她还没注意,现在看来,这人比鬼还可怕!   楚芙瑟缩成一团,竟然有种鬼来了也比跟这人独处一室好多了的错觉。   现在,她更害怕另一件事。   ‘王泽’已经把中年男子坑死了,那么她呢?她怎么能保证‘王泽’告诉她的东西都是真的?   说不定吃掉这些食物才是正确的通关方法,下一个被害死的人就会是她!   时间只剩十秒,没有用来思考的时间了。   楚芙欲哭无泪,只能哆嗦着把手里捏着的拼图按了上去,心里祈祷她不要这么倒霉,被拼图里的饿死鬼吃了,或者是被旁边的神经病小哥给顺手弄死。   实际上,楚芙真想多了。   因为在她放拼图的时候,白言也把最后一片拼图归位,忙着跟拼图里的女鬼相亲相爱,哪有时间理她。   在最后五秒,白言把拼图放上去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个只穿了一层薄衣的女人。   就像死去的前两个倒霉鬼,他拼图里的鬼,也走出来了。   女人是一家四口中的妈妈,有大概率是溺死的。   女鬼出现在白言身后,把冰冷的手搭在白言的肩上,白言回过头,发现女鬼的嘴唇在蠕动。   他按照女鬼的口形,一字一句的复述出女鬼想要说的话。   女鬼不停的重复两个字,它在说:好冷。   女鬼出现了不到半分钟,它的手已经从白言的肩头抚上了他的脖子。女鬼的指甲被水泡软了,但仍然很尖,白言感到它在用手划他的脖子,似乎是想把他的皮剥下来,好穿在它自己身上,用来御寒。   见状,白言一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手赶紧递过一件女装,示意大佬穿上。   触碰到熟悉的衣服,女鬼扣在白言脖子上的手顿了下,终是拿了下来。   它接过白言递来的衣服,慢吞吞地穿在自己身上。   她套了一层又一层,但嘴唇的蠕动并没停过。   另外,白言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随着身上衣服的增多,女鬼穿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瞥了眼时间,按照这个速度,不用五分钟,女鬼就能把这些衣服,包括衣柜里的衣服全部穿完,当这些衣服没了,时间又没有到,他该怎么办呢?   这位母亲是挺有母爱的,但他可不想从此以后和这一家四口住一块啊。   要不,到时候他把自己的衣服也给脱了?   白言暗自寻思着。   为了提防来不及递衣服,引起女鬼的攻击,白言这时候已经抱着剩余的衣服,领着女鬼站到了衣柜旁边。   完成拼图后就可以离开方桌,所以现在他离开桌子也没有大碍。   递衣服的动作很机械,不需要脑子,所以在给女鬼递衣服的时候,白言一边用余光关注楚芙。   和他一样,楚芙那边的情况也很不妙。   她拿的那些包装完好的零食早被饿死鬼吃完,好在,饿死鬼的食量虽大,对食物的质量却不挑,所以楚芙把食品桌上腐败变质的食物也喂给了它。   可是,和他这边的情况一样,饿死鬼吃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食品桌上的食物也会被它吃完。   等所有食物吃完,饿死鬼投胎的爸爸又会吃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白言也知道答案。 第7章   此时距离游戏结束,还剩一分半。   那个溺死的女鬼,穿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乎五秒就能穿上一件,白言都把童装递过去了,女鬼也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往身上糊,也不知道以她臃肿的身材,到底是怎么穿上的。   女鬼穿了这么多衣服,身材也不显得臃肿,因为所有的衣服一套到她身上,就被吸进了她的体内,而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死死盯着白言,这让白言知道这位大姐还继续惦记着他的头皮,想把他身上的皮剥下来做衣服呢。   白言数着剩余的衣服件数,大祸临头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衣橱,心里叹了口气,他是觉得这个游戏很好,一家四口的故事充满了人文情怀,剧情设计的也很真实,可玩性很高,但在这里死了,后面的游戏就不能玩了,那多亏啊。   想到今天有可能交代在这里,白言的手不由有些颤抖。   说到底,他也是怕死的。   视死如归的人,这么多年,他也就在身边遇见了一个。   再给女鬼递过一件衣服,白言用余光扫了眼楚芙那边的情况,心情好了些许。   当你倒霉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比你更倒霉的,心情就会开朗很多。   对于白言这样的家伙,就更是如此。   白言当时选择帮楚芙一把,是为了找个对照组,事情不妙了能有个炮灰。   现在看来,让人家做炮灰是别想了,这游戏一人对应一个鬼,谁也跑不了。但妹子能起到调节心情的作用,这人就没白救。   楚芙那边,那只饿死鬼已经吃完了全部的食物,就连腐烂变质,长出绿毛的恶心东西都吃的丝毫不剩。   当这些东西都吃完后,这个饿死鬼自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活人的味道,自然比变质发臭的过期食品要好。   所以这只恶鬼,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楚芙,然后毫不犹豫地抓过她的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救…救命啊!”   “王泽!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啊!”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楚芙的惨叫。   望着妹子涕泗横流,走投无路之下投过来的求助,白言一手继续给女鬼递衣服,另一只手对她比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表示自己脱不开身,实在爱莫能助。   看到‘王泽’不但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脸上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楚芙完全绝望了,而且在绝望中带了几丝怨恨。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救我?   你一定有什么没告诉我!你明明有这个能力的!   被厉鬼拽着挣脱不开,楚芙放弃了挣扎,她恨恨地瞪着‘王泽’,似乎这样就能将万恶的‘王泽’瞪死。   但她瞪了不过二十秒,‘王泽’就突然不见了。   她看着‘王泽’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把最后一件衣服递给女鬼,等女鬼把最后一件穿完,他就和女鬼一起消失不见了。   ‘王泽’……他到底去了哪儿?   他这是通关了吗?   楚芙迫使自己拼命去想,然而没等她想出点东西,随着嘎嘣一声,饿死鬼彻底咬断了她的手。   这次,楚芙痛的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   递过最后一件衣服前,白言就开始单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但没等他把衬衫脱下来,女鬼就迫不及待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再次睁眼时,白言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而且,眼前时不时飘过一些淡红色液体,眼睛痛的要命。   他立刻知道,自己被带入了水中。   准确的说,是充满了血水的浴缸里。   更要命的是,那只扣住他脖子的女鬼,正直挺挺地压在他身上,好让他的头完全浸没在水中,无法呼吸。   白言这一睁眼,就看见一具腐败发臭、呈腐败巨人观的女尸,正用腐烂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让他浑身一颤。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   要剥皮就剥皮,还要先把人憋死,这是想把他的皮泡软了,然后再动身开剥?   忍受不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恶臭的浴缸,白言用力往上推女鬼,想从水里出来。   可是,女鬼的尸体却比石头还重,不管白言怎么推,都和棺材板一样稳稳地压在他上面,把他牢牢锁死在浴缸里动弹不得。   “看来是出不去了。”白言这样想着,一边不死心,又使劲推了几下,但女鬼仍纹丝不动。   可能是嫌白言不老实,女鬼掐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她的指尖甚至划破了他的皮肤,让白言彻底老实了,不敢再轻举妄动。   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女鬼似乎并没打算一下子杀死他,而是准备先把他溺死,让他享受到她生前的待遇。   换位思考,白言倒不觉得奇怪,因为换了他,说不定也会这样做。   知道自己出不去,白言就不费力气挣扎了。过了刚换环境的惊诧,现在他冷静下来,反而不那么慌了。   因为他记得,在他递出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时间还剩一分半,如果不出变故,他应该能通关游戏。   根据游戏一开始手机给出的情报,这是个简单难度的关卡。如果这游戏不是故意设计,打算让每一个玩游戏的人都不通关,就必然不会设定必死无疑的情景。   初中生和中年男子的死,是他们没找到生路,所以刚一接触就被鬼怪杀死。   至于楚芙……白言猜这妹子可能现在很慌,说不定还在哭着呢,但根据他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她有很大几率能活着完成这场游戏。   楚芙虽然叫的很惨痛,但他可看明白了,饿死鬼虽然在咬她,但啃噬的速度却比吃普通食物的速度慢多了。   在他消失的时候,饿死鬼还没有啃完她的一只手,以这个速度来看,只要楚芙运气好点,等五分钟一到,她顶多被吃掉一条手臂。   和楚芙的情况类似,女鬼虽然把他的大部分。身体都沉入浴缸的血水里,但他拿手机的那只手,还垂在浴缸外面,牢牢握住手机。   只要熬过剩下的一分钟,他就能摸索着通过手机回归……   ……   白言想的很美,可惜鬼并不是这样想的。   为了准确把握时间,白言一直在心里读秒,好在第一时间按下手机的回归键,然而在他读数还剩三十秒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浴缸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从排水孔中涌出,它们缠住白言的脚,拽住他的头,一点一点地把他往下拖。   这下,不用女鬼压着他也爬不出浴缸了。   大概在水里憋气久了,白言感到有一团火在他肺里燃烧,好像随时都要爆炸。   他憋得脸色通红,不过脑子还挺清醒,他甚至有余力,一边读秒一边漫无边际的想,大概这个女鬼,就是被这种缠住他的不明物质给弄死的。   这种不明物质弄死女人的原因不明,不过被弄死之后,这个女鬼若无其事的回到家,还碰巧遇到了同样被弄死的其他两人。   这三个鬼玩意儿,估计是在外面一合计,就一起回了家。回到家后,它们见到以前的亲人,自然要把她一起弄死,把她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鬼玩意儿。   这样想来,这一家四口还真是惨,怎么什么破事都被他们一家子碰上了……   女鬼除了把他摁在水里,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倒是没做别的。她的脸腐烂的可怕,血水也弄的眼睛越发刺痛,但白言不敢真的闭眼,除了偶尔眨眼,他一直看着女鬼,还剩十几秒的时候,白言感到身上一轻,女鬼、不明物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游戏结束了?   女鬼这是看着弄不死他,就识趣的自己走了?   白言从浴缸里支起上半身,猛吸了几口气,好让爆炸的肺安静点。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现在他的身上浸满了血,他的白衬衫被浴缸里的血水染成了血红色,满身血腥味,假如他现在回到现实被王泽同志看到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他扭送到派出所。   不过,他已经没机会多管闲事了,因为这人已经死了。   白言笑笑,用手摸了摸被掐紫的脖子,扭头看下周遭的环境,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女鬼站在浴缸旁边,表情很是诡异。   白言目光下移,发现女鬼的手伸的老长,差点就要碰到他拿手机的那只手。   “……”   “感情您还没走啊?”   白言一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立刻缩回了怀前,他一边盯着鬼,一边用余光扫视手机上的倒计时。   五秒,四秒……   “拜拜了您呐。”   白言侧身翻出浴缸,一个闪身就跑到了门旁边,空着的那只手开始拉门。   和恐怖片常见的套路一样,在有鬼的房间里,门永远是拉不开的,不过白言也没指望能拉开门,拖延过三秒,他立即用拇指点了回归键,在女鬼怨毒的视线中,被游戏传送出了这个房间。   第8章   眼前的景物一闪,白言离开游戏,回归了现实世界。   发现自己回来之后,白言第一时间查看房间里挂着的时钟,他在游戏里度过了半个小时,然而在现实世界,时间只不过刚好过去一分钟。   “游戏里的半个小时等同于现实中的一分钟,亦或是无论在游戏中过了多久,现实都只会过去一分钟?”   白言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不等他深思下去,一阵眩晕涌上了他的大脑。   自从中午开始,他就一直没吃过饭、喝过水,当时他太过亢奋,一时间忘记了这回事,这会儿一放松下来,游戏中产生的疲劳还有持续了一天的饥饿就纷至沓来,挨个向身体表示抗议。   “这情况也不能叫外卖,算了,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白言瞅了眼沾满了血的地板,因为湿漉漉的衣服,地板上染满了血水,而且还在不断向周遭蔓延。   另外,他刚才站立不稳,就扶了一下墙,结果现在墙壁上也沾了一个明晃晃的血手印,要是被人发现了,用行为艺术的借口可能糊弄不过去。   屋子被弄得一团糟,让白言不由有些头痛。   他忍受不了脏乱差的环境,就先把日记本取出来,然后把血淋淋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等洗干净再处理掉。   然后,他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拿出了拖把,把沾在地板上的血水拖干净。   至于墙壁,白言现在家里没有涂料,只能先放着不管,他对自己的血手印没有兴趣,要是别人的,他还能欣赏欣赏。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白言干脆先拿了张白纸糊上,然后在白纸上胡乱涂了一些字,暂且遮住血手印,其他的只能等明天买了涂料再把墙面收拾干净。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白言泡了碗速食面,匆匆的解决晚餐。   吃完速食面,白言觉得头不那么晕了,就走到凉台前,望着正在晾晒的日记本,心中头一次感到了悲伤的滋味。   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件东西,打算好好收藏,没想到竟然被水给泡了。   被血水泡成这种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日记本晾干需要时间,虽然中午睡了很久,但白言还是觉得困了。于是,他关掉灯,闭眼沉入了深黑的梦境。   ……   凌晨五点钟,白言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冲了包麦片当早餐,白言打开手机,点开那个黑红的App。   和第一次点开时不同,这次他点击App并没有被带入游戏。   App上显示了一个个圆形关卡,上面标注的是1到12的数字。   其中,写着1的图标已被点亮,代表他已经完成的游戏关卡,后面的3到12并没解锁,但第二关的上面却有一行倒计时,白言一看时间,时间显示的是六天后,也就是下个星期一。   除了代表12个关卡的图标,App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图标,白言点开,发现这是一个论坛,论坛里满是关于‘地狱前线’这个游戏的帖子。   【新手必看!全论坛最全的游戏教程!】   【五关老手讲一下自己的求生经验,想看的进。】   【新手求助:刚度过新手关卡,第一关是简单难度就这么难了,第二关普通难度岂不是要凉?求大神指点!】   【楼主七关大神!寻靠谱队友!不坑的进!求组队!求组队!求组队!】   ……   论坛上的帖子千奇百怪,但大多都是有游戏内容有关的讨论。白言按照自己的兴趣,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刷论坛,对这个游戏的性质了解了不少,也总结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根据论坛最早的发帖时间来看,‘地狱前线’这个游戏首次出现在1年前。   二、游戏共有十二个关卡,其中第一关为简单模式,第二到六关为普通模式,第七关到第九关为困难模式,第十关到第十二关是地狱模式。   据老玩家科普,成功通关游戏可以领取一个大礼包,礼包可以实现通关者的一个愿望,然而到目前为止,攻略进度最高的几个玩家也只通过了第十关,从他们进入第十一关以后,论坛上就没出现过这几个玩家的消息,应该是已经死在游戏里了。   三、‘地狱前线’这个游戏的目的不明,论坛里有各种阴谋论的讨论,但都拿不出靠谱的证据。不过有一点是老玩家共同认可的,‘地狱前线’不是非要逼迫玩家死,每关游戏里都有对应的生路和死路,避开死路对通关游戏有很大帮助。   四、保护好自己的手机,所有的游戏都要通过app上的‘回归’按钮才能结束。但玩家也不必过于担心手机的安危,不论你的手机是山寨机还是水果机,加载了这个app以后,你的手机都会防水、防火、防踩踏。   五、玩家每七天就要进行一场游戏,十二关对应的现实时间一共是84天,约为三个月。从论坛上出现第一条帖子的时间算起,目前游戏最少已进行了四轮。   六、游戏有相应的匹配规则。1.按照优先原则,相同游戏难度的玩家会优先匹配到一起,如普通和普通,困难对困难。2.在相同时间段点击游戏的玩家也会被匹配到一起。   因为这条规则,在论坛里有不少玩家喜欢物色队友,他们在游戏里找好靠谱的大腿,通过在现实中交换联系方式,约定好时间,好在同一时间进入游戏。   ……   把整理出的信息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白言回到App的主页面,看着第12关后面的‘礼包’ 图标发怔。   “通关游戏即可许愿……就连复活都可以?”   白言怔怔地看着图标,表情逐渐奇怪起来。   王泽死后,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欣喜若狂的极乐,只可惜,捅死他的人不是他,到底让他无比遗憾,一想起这事心里就空落落的。   可现在,他有机会把他复活,然后……再由自己亲手捅死一次。   在白言人生里,偶尔有一件快乐的事就会让他无比满足。那么,如果有两件,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必然会带来双倍的快乐,想起到时候王泽脸上会出现的表情,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有了新目标,白言对于游戏的态度就不那么随意了,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很高,如果抱着玩乐的态度,迟早会在未来某个关卡里翻船。   而且根据论坛里老玩家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越到后面的关卡,遇到熟人的概率就越高,若是在前面放飞自我,以后遇到老熟人,很容易被人针对。   要是之前,白言还不介意被熟人复仇,痛痛快快的潇洒一场,早死早超生。然而现在他无比想通关游戏,领取那个礼包奖励,所以,他打算在以后的游戏里‘与人为善’,他要洗心革面,做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确定了以后行动的方针,白言决定以后在游戏里要收敛一些,低调一点,就像吃鸡一样,好好苟到第12关。   低头看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距离中午还有几分钟,于是他打开app上的论坛,打算再刷几个技术帖,就出门去买白色涂料,顺便吃顿午饭。   结果他刚点开论坛,就发现了一个不妙的帖子——   【扒一个在游戏中遇到的神经病!遇到他的人千万要小心!】   [1楼:楼主是一个刚通过新手关的萌新,我经历的游戏关卡叫‘灵异拼图’。   因为第一次进入游戏,所以楼主很慌,最后也是稀里糊涂的通关了,没搞清楚状况,我把大概情况讲一下,请大家帮忙看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ps:游戏模式为4人局)   事情是这样的,游戏要求我们在30分钟内在方桌前完成一幅拼图,拼图很好找,所以每个人都很快就找到了。   然而拼图上有鬼,所以一个壮年男子就开始抢夺一个初中生的拼图,楼主是一个弱女子,怕惹祸上身,就没敢出头。   可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青年挺身而出,帮这名初中生说话,尽管这人是个弱鸡,最后自己的拼图也被男子抢走了,但楼主觉得这是个好人,仍然非常佩服他敢于见义勇为的勇气。]   [2楼:然后呢?坐等反转。]   [3楼:然后,这人就把初中生的拼图还给了他,自己拿了男子那幅‘有大片面积都是鬼’的拼图,接着这人拿了一堆衣服,坐在了楼主我的左边。   因为对他拿衣服的举动心里好奇,楼主就向他搭讪,问他为啥拿这么多衣服。   对于楼主突兀的搭讪,这位小哥并没有觉得烦,反而用宝贵的拼图时间告诉了楼主原因,还提点楼主,从食物桌上拿的零食是喂饿死鬼保命的(楼主脑子不灵光,心里压力大,拿这些东西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还把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   楼主听了他的分析,觉得十分靠谱,顿时特别崇拜这个小哥,准备抱他大腿,事情到这里还是相当正常的,关键是后面,楼主发现这个小哥其实并不是好人……]   “……”没错,这熟悉的剧情,就是他在游戏里遇到的那个妹子没准了。   刚打算‘洗心革面’,就猝不及防的被人扒皮曝光,白言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报应不爽。   但是,白言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   他沉住气,打算继续往下看,看看那个妹子接下来还打算更新什么。 第9章   在楚芙编辑文字的时候,帖子里已经有了不少回复。   劫后余生,心情激荡之下,楚芙打字的速度无比之快,她没让众人多等,很快就发了新的帖子。   [13楼:有人问这个蛇精病有什么特征,楼主我就给大家说了!这人一头金毛,皮肤煞白,但却是东方人的长相!(现在想想,这人不光精神,身体应该也有病)。从外貌来看,他二十多岁,遇到的亲们都看准了,千万要警惕,不要像楼主我一样,被这人给骗了!]   白言:“……”   在白言无话可说的时候,楚芙的帖子还在继续更新。   [14楼:楼主我接着往下讲。总之,小哥在指点完楼主那番话后,大家就安静了下来,开始专注的拼拼图。数分钟后,初中生率先完成了他的拼图,结果当最后一片拼图落下后,拼图里的鬼出来,把初中生杀了,然后他就消失了。   初中生被鬼带走后,大家都很惊慌失措,抢拼图的男子就威胁楼主和那个小哥,把我们的零食和衣服都拿了一些过去,然后大家继续开始拼拼图。   快到最后的时候,我和小哥都把拼图完成了,只差最后一片不敢拼。这时候,男子声称他的拼图缺了一片,质疑小哥藏了他的拼图,是要害他。但小哥怼的信誓旦旦,因为他之前的作风,楼主也认为他是个好人,所以楼主坚定地站在小哥这边,帮他安抚了中年男子。   之后我们就一起帮中年男子找最后一片拼图,结果,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分钟,小哥从他的日记本里!取出了那片拼图!那块拼图,果真就是他藏的!]   [15楼:我就知道一定又是这种套路。]   [16楼:楼主和那个男的好傻,要我闭眼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鬼,拼图就经了他一个人的手,不是他藏得还能是谁?]   [17楼:回16楼,楼主也知道自己很傻,但我有自知之明。而且那个环境我们都吓慌了,都是第一次玩游戏,根本冷静不下来。另外你们不在现场不知道,那个小哥演的实在是太逼真了!而且他之前一直在帮人做好事,我们都以为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青年,谁知道他特么竟然是个黑心芝麻包?]   [18楼:我继续说后续吧。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小哥把拼图还给了中年男子,这时候楼主心里一阵庆幸,觉得这小哥就是气不过中年男子的嚣张霸道,想整一整他。谁知,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   那个男的拿到拼图后,没仔细检查就把拼图放了上去,然后,男子就被椅子吃了,因为他的最后一片拼图,那个椅子就是拼图上的鬼,这事小哥知道,楼主在现场亲口听他承认,他刚一进游戏就看男子不顺眼,当时就做好了打算要整死他!那时候男子还没有得罪过这位‘见义勇为’的小哥呢!   最后,楼主和这位小哥一起拼完了拼图,然后我们俩拼图里的鬼都出现了。   通过给饿死鬼喂零食,楼主勉强活了下来,但因为零食的数量不够,楼主还是被饿死鬼咬掉了两条手臂,当时楼主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还临终诅咒了小哥一番,觉得都是他的锅。   幸好回到现实后游戏里的伤都不见了,才让我苟下一条小命。(另外那小哥的衣服数量也不够,用完衣服突然消失了,他是不是死了?楼主没有亲眼看到女鬼吃他。)]   [19楼:怕大家听不明白,楼主再打个补丁。   从游戏回来后,我刷了一上午帖子,边看各种攻略边想这件事,不久之前才想明白。在最开始的游戏规则里,要求‘完全拼图期间不得离开方桌’,要是小哥早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抢拼图的男子把椅子踢得远远的,我们也一起站着拼图,把椅子扔远,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大概情况就是楼主讲的这些,有没有大神帮忙分析一下,楼主总感觉怪怪的,觉得小哥一定是隐瞒了些什么???]   [20楼:666服气,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是人是鬼!果然随机匹配的队友就是不靠谱,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坑你一把,坚定了我自己找队友的决心!]   ……   [24楼:看完了,以本人丰富的游戏经验推断,萌新你的感觉没错。   你说他在拼图前拿了一堆衣服,还告诉你食物是用来喂饿死鬼的消息,可以确定他一定得到了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信息(话说楼主你一进场就敢吃游戏里的东西胆子也挺大的)。   后面,你说他从‘日记本’里拿出了拼图,这里让我感到了不对劲。   一般来说,即便是文字工作者,也很少有把日记本随身携带的。而且以这游戏的尿性,日记之类的东西是记载线索的高频率道具,我可以确定,有八成可能这日记本是他在游戏世界里取得的。   另外,你们都是新人,这是新手场。比起后面你们要玩的关卡,新手场的难度不大,是一个让玩家适应游戏的过程,所以这个日记本里一定是记了主要线索——例如事情的起因、鬼的死法,但他隐瞒了没告诉你们,独善其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害死了一场游戏里的人没错,emmmm。   (关于妹子的疑问,我觉得这人大概率没死,只要找对了线索,人不是傻子,在新手场游戏不会逼死人,顶多会制造一点精神压力!)   最后,我提醒妹子一句,如果这人没死,你就这样在论坛曝光他很危险啊!虽然我觉得我不会遇到这人,但楼主妹子知不知道关于这人的其他信息,干脆全曝光了,让玩家都记住这人,帮忙趁早淘汰他。不然以后你在游戏里跟他碰到,那画面简直太美……妹子多多保重!]   [25楼:谢谢大神分析,我终于懂了!因为害怕加上气愤,昨晚楼主一晚上都没睡着,现在眼圈还黑着呢!   对了,这人的名字叫王泽!好像还跟最近一个见义勇为的烈士重名,你说都是同样的名字,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总之以后大家遇到这人,千万要小心啊!上帝保佑我不要再遇见这人了,他跟鬼一样可怕!]   ……   在帖子的后面,还有不少回复。   白言翻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更多的扒皮信息,就丢下不看,准备好好思考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位楼主同志在论坛一曝光,他可以肯定,这下‘地狱前线’里的人大多数都会留心有自己这个人。在以后的游戏关卡里,他这样大喇喇出去,肯定会遭到排挤。以后有探路当炮灰之类的事情,肯定会被优先推举,这样一来,他的生命堪忧,想要通关游戏的难度会大幅度提高。   就像帖子里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的人们一样。实际上,他也不想在跟鬼斗智斗勇的时候,还要对付人,把大部分精力用在提防被人针对。   然而,他这头黄毛,和一身白皮都太明显了。虽然论坛没有发照片的功能,楼主同志也并没有他的照片,可亚洲长相,金毛白皮的20岁男子,再加上游戏玩家的限定条件,他这样一出去,明眼人一看就会脱口而出:“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心里变。态的王泽!”   事到如今,白言唯一能感到庆幸的是,他当时谦虚了下,没报出自己的名字,不然万一以后游戏实名制,他整容也要直接凉凉。   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白言穿上长衣长袖,带上他的遮阳伞,兜里揣着手机出了门。   本来,他是打算先去吃顿饭,然后再去买涂料的。而现在,他哪里也没去,直接下楼去最近的理发店染了个头,把金毛染成了黑色。   在华国,金发的非主流青年难得一见,但普普通通的黑色头发却满大街都是。   改变了最显眼的发色,白言觉得到时候在脸上擦点粉底,改善一下肤色,就能蒙混过大部分只看过帖子的吃瓜群众。   染完头,白言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他买了涂料和工具刷,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清理墙壁上的血手印。   除了墙壁,昨晚丢进洗衣机的血衣也仍没有洗干净,还有顽固的血迹附着在衬衫上。   血衣在腐臭的浴缸中泡过,这样的衣服白言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言还是再次把血衣扔进了洗衣机,和一件极容易脱色的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搅拌。等衬衫完全被染得乱七八糟,他把两件衣服一起扔进了垃圾袋,打算在扔垃圾的时候把它们一起丢掉。   忙碌了一下午,白言总算把房间收拾干净,也有了空闲去看晒了一上午的日记本。   和能修补的墙面不同,这个日记本……是真的没有救了。   日记本的纸张被泡的皱皱巴巴,晒干后又被黏到了一起。白言尝试着用小刀分开一页,却遗憾的发现纸张上的字迹跟血水晕成一片,完全分辨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无奈,他只能把日记本跟两件衣服一块,一起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第10章   为日记本的不幸离世,白言丧了两天,才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一连数天,他都在学习论坛攻略和锻炼身体中度过,一周很快就接近尾声。   在第七天的上午,白言开始用粉底和眉笔等化妆工具微修自己的外貌,好叫人认不出来他就是那个论坛被挂的‘王泽’。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他还修理了头发,特意换了一身与那天风格不同的休闲装。   等化妆完成后,白言把粉底放进挎包,然后把挎包背在身上。   除了粉底,挎包里还放了止血粉、绷带、小刀、笔及一段弯曲的铁丝,从论坛里的发言来看,在游戏中时有意外发生,白言就带了一些轻便的工具,用来防备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还有,这次一定不能忘了眼镜。”   白言的视力不是很好,上局游戏就差点漏看了印着‘人肉座椅’的那块拼图。在游戏中,有时候漏看一个字母都会决定一场游戏的成败,所以除了眼上戴着的那幅,白言还把一副备用眼镜也放进了挎包。   做好进入游戏的准备后,白言打开‘地狱前线’App,点击了第二关的图标。   在等待了数分钟过后,一阵眩晕突然传来,周遭的景物也随之改变。   在从眩晕中缓过来后,白言没有急着打量周遭的变化,而是第一时间解锁手机,低头查看这次的游戏提示。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8人】   【游戏难度:普通】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惊魂别墅’,完成别墅主人交代的任务,成功存活七天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你是一名刚从大学毕业一年的应届生。在这一年中,你换了三份工作,每一份都在试用期结束后被老板解雇。   前不久,你从上一份工作离职,正面临交完房租后身无分文的窘境。   在啃了一星期面包过后,你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你试着打了一通电话,结果成功通过了面试。   现在,你正站在别墅面前。经过七天的工作,你将获得不菲的报酬,这些金钱足够你缴纳下个月的房租,以及支撑你找到下一份新工作。】   【游戏规则:】   【一、本轮游戏中,玩家的身份为‘管家’。玩家需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否则后果自负。】   【二、未经别墅主人允许,玩家不得随意离开别墅。如在七天内被主人解雇,则视为游戏失败。】   【三、第七天的凌晨五点钟(时间周一~周日凌晨五点),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和新手关稍有不同,普通难度的世界会增加‘背景导入’。   据老玩家介绍,在有些关卡中,背景导入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是增加玩家的代入感,渲染一种逼真的气氛。   但是,在某些关卡里,背景导入却能给玩家提供关键信息,白言无法分辨这次的背景导入究竟是哪一种,干脆把游戏的全部提示都烂记于心,然后才关掉手机,打量身边的情况。   就如背景导入介绍的那样,现在的他确实站在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面前。   这幢别墅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别墅最外面的铁门损坏,外墙有些长久失修,失去了原先鲜亮的颜色。   另外,别墅的外壳长满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把别墅包裹起来,一直爬到二层的窗口把二楼的窗口遮住大半。白言相信,如果再给这些植物一些时间,它们准会把整栋别墅都变成绿色的海洋。   大体观察完别墅,白言开始观察身边的人。   当然,在他打量别人的时候,早早看完游戏信息的玩家同样也在打量他。   大概是受那个帖子的影响,白言对他人探究的目光略有不适。   但是,当他确定这场游戏的玩家里没有那个熟人妹子,他就挺直了腰板,毫不心虚地做一个没有黑历史的、清清白白的好玩家。   这轮游戏一共有八个人,现在都统一站在别墅的门前,等待主人开门。   除白言以外,在八名玩家中,共有三名女人和五位男人,他们大都穿着职业化的服装,通过穿着,白言能一目了然地辨认出大多数人的身份。   女仆、保镖、厨师,还有园丁……   其中有一个叫安晴的女人,她的肩膀下面拄着两根掖拐。她的衣裙不太明显,因此白言没有辨认出她在本轮游戏中的职业。   不过,在每个人的胸前,都挂了一块写着个人名字的胸牌。   白言的胸牌上就写了他在现实中的真实姓名——白言,这让他不由有点庆幸,幸好他当时没直接报自己的名字,不然第二局就能见识到什么叫做地狱难度。   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左右,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的高大男子忍不住道:“我们站了有一会儿了吧?咱们什么时候进去?”   “我这局的游戏身份是保镖,名字是陆天翼,我先确认一下,你们都是第三关的玩家吧?”   “不,我是第二关的。”   “我也是第二关。”   “……呃,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二关的。”   ……   “所以大家都是刚过新手关卡的玩家,除了你。”白言总结道。   众人的回答出乎意料,这让这个大个头有些纠结的挠头:“好吧,我还以为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同一关卡的玩家,没想到你们胆子也挺大,上午就敢匹配游戏。一般来说,新手都拖拖拉拉,不到半夜十二点绝不会点开游戏。”   “我是觉得能在上午进入的人都很有勇气,至少不会哭哭啼啼拖后腿,所以才选择上午匹配。”一个穿着园丁服饰,带着园艺手套的男子道:“陆大哥,你有一场普通难度的游戏经历,能不能给我们讲讲,普通难度和简单难度有什么区别?”   “这个论坛上不是都有吗?我就不用讲了吧?”被问到这个问题,陆天翼不由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是,在沉默了片刻过后,他还是道:“好吧,我简单说明一下,普通难度的比简单难度多了一个‘背景导入’,这个‘背景导入’可能在游戏中起到重要作用,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至于游戏内容的差别……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普通难度比简单难度可怕的多。”   讲到这里,陆天翼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上一局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我,其他玩家都死在游戏里了。就像论坛里的老玩家讲得那样,在普通难度的关卡里,即使你找到了有关生路的线索,运气不好,也会在厉鬼的魔爪下送命。”   陆天翼的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   尽管在论坛上看了不少惨痛的例子,但听到真人当面讲述自己的经历,那感觉截然不同。   半晌,那个拄着掖拐的女人打破了沉默:“各位,我觉得在进入别墅之前,我们还是先交流一下情报吧?本局需要在游戏里度过七天,重点在于生存和执行别墅主人提出的任务,我们提前做好计划,在游戏里也能互帮互助。”   “大妹子,恁说的对。”一个带着厨师帽,憨厚老实的男子道:“俺的身份是厨师,名字叫朱富贵,恁们可以叫俺老朱,接下来的几天就由俺给大家烧饭吃了。”   “我的名字是安晴,在本轮游戏中的身份是家庭教师。”拄杖女子道:“我的身份不好辨认,但我可以保证,我现在身上的这份衣服不是我原本穿的,来到游戏后,我原先的衣服变成了这一身裙子,应该是家庭教师的装束。”   “难怪,我看你腿脚也不方便,怎么会穿这样繁复的衣服。”陆天翼点头道:“跟你一样,我的墨镜和西装也是这么来的。”   听到两人的对话,白言若有所思。他现在身上穿的,也不是他精心准备的那一套休闲服。   为了搭配管家的身份,游戏给他配了一身白衬衫、外套黑色燕尾服。他的领口戴着整齐的领结,皮鞋也被擦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就连他的眼镜,也被平生镶了一层银边,看起来无比具有管家范儿。   在白言思索游戏给他们换装,让他们玩角色扮演的用意时,介绍还在继续。   “我叫苏晓倩,身份是女仆。”   “杨琪,游戏给的身份是清洁妇。”   “我叫刘逵,是这里的司机。”   “李豪,园丁。”   其他人都说完了介绍,白言也简短地介绍道:“白言,身份是管家。”   看所有人都做完了身份介绍,陆天翼张口又想说什么,然而没等他说出口,随着嘎吱一声,紧闭的别墅大门打开了。 第11章   “你们就是来这里工作的佣人吧。”女主人用没有起伏的声调道:“我等你们好久了,你们快进来吧。”   说罢,女主人转身回头。   众人对视一眼,也三三两两地走进别墅。   当众人全部进了别墅后,走在最后头的李豪(园丁)随手关上了门,见状,走在他前面的刘逵(司机)暗骂一声,但终是没敢再把门打开。   走进别墅后,众人一字排开,整齐地站在女主人的面前。   女主人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个数,发现八个人一个也没少,就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正好八个人。接下来的七天,你们要好好工作。有一件事需要你们记住,除了工作的地方,没事不要在别墅里乱走,尤其是地窖。”   “在你们之前,我雇了不少佣人,但他们连最基础的工作也做不好,还小偷小摸,乱翻东西,把我们家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所以,我提前解雇了他们,按照合同,被解雇的人,我一分钱也不会付!”说到这儿,女主人的表情很严肃。   女主人的话大有文章,但众人都是游戏玩家,早知这栋别墅必有蹊跷,没有问题才是见鬼了。所以大家并没有被女主人的话吓住,只一个个敛息听她继续训话。   “一楼那边的走廊是佣人房,你们自己分配房间,现在就可以过去放东西了。记得,别都给我挤一个房间去住,必须一人一张床,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苛责佣人——对了,管家,你留一下。”   闻言,大家纷纷看向白言,白言挥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继续站在大厅里,独自听女主人的吩咐。   “管家,我先把这几天需要做的事跟你讲明白,一会儿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按我的吩咐做。”   “是,夫人。”白言答道。   “我跟我先生的生活作息是这样的,每天早上7点、中午12点还有晚上6点是用餐时间,需要厨师提前做好三人份的饭,摆在餐桌上。我大儿子身体不适,不能离开房间跟我们一起用餐,所以每天需要女仆给他送三餐,一会儿你帮我把女仆叫来,我亲自和她说。”   “好的。”   “还有,清洁妇负责打扫别墅的卫生,擦窗户、打扫房间、洗衣服这些工作都由她来做。如果她一个人做不完,可以让女仆帮忙一起,我不需要女仆随时跟着我,明白吗?”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夫人?”白言把女主人的话全部记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女主人的表情。然而女主人表现的很正常,除了刻薄一点,完全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对,还有司机,让他随时待命,准备好车,先生随时可能会出去。明天上午,先生要出门,到时候你和保镖要和先生一起走,保护他的安全。平时在家里,保镖可以轻松一些,不必随时跟着先生。”女主人想了想,又道:“另外,你让园丁打理好花园的月季,我的小儿子很喜欢花园里的花,要照顾好它们。”   “夫人,您还没安排家庭教师,她需要做什么?”白言适时地提起安晴。   “对了,我还忘了她!那个女家庭教师……我儿子每天中午吃完饭后会休息一会儿,叫她每天下午一点钟去我儿子的房间上课,一直上到五点,总计四个小时。我小儿子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不要求他上进,随他学什么,只要他开心就行。到时候上什么课,让家庭教师听我儿子的,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让家教念书听也行。”   交代完一系列工作,女主人最后总结道:“总之,你们好好干,到时候该给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们。今天你们来的太晚,早餐就不用准备了,另外,干活需要的工具在佣人房旁边的杂物间里都能找到,就是这些,你先去传话吧。交代完工作,你可以去三楼的书房里见先生。”   白言把女主人的要求在脑中回顾了一遍,就右手抚胸,躬身行礼离开了。   按照女主人之前指的地方,他找到了佣人房。   就如他之前客套的那样,众人真没有等他。没有等他来,就已商讨好了房间。   其中,三个女生住在一起。陆天翼作为三场的老玩家,和朱富贵两人住一个房间。剩下的白言、刘逵、李豪三人住一间房,房间里的被褥一概不缺,进去就直接能住。   当白言过来的时候,众人还在商讨什么。见白言回来,陆天翼招呼他道:“兄弟,女主人跟你说了什么,她都给我们安排了什么工作?”   面对众人的询问,白言把女主人安排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纷纷记下自己对应的部分,同时也在思考这些工作都会隐藏什么危险。   “女主人让我单独找她,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女仆苏晓倩道:“她的两个儿子身体都不好,有一个还要我单独送饭,他不会就是这关游戏里的鬼吧?”   “有可能。”白言接话道:“但你不觉得女主人和她的丈夫也很可疑吗?虽然我没见过她的丈夫,但从她的吩咐看来,她跟他的丈夫显然是健康、正常的,那么有可能她的两个儿子是人,他们夫妻二人才是真正的鬼。”   “没错,有句话不就是这么说的‘那些看起来越正常的事物越不正常’,咱们都到这鬼地方了,怎么可能见着正常的人嘛。”园丁李豪赞同道。   “不一定,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别墅里的四个人全是人类,恐怖另有缘头。”陆天翼道:“游戏里的NPC……他们有时候会比我们先死,给我们提供避开死路的线索,有可能恐怖的是别墅本身的诅咒。”   “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别墅里的四个人早就死了,现在住在这里的是他们的鬼魂……”清洁妇杨琪也不甘示弱地提出了她的意见。   “……”   一个人一个想法,讨论了一轮,众人发现要是真按他们想的,哪种情况都有可能。   没有确切的线索,所谓的猜想只能算是胡思乱想。知道讨论不出结果,众人干脆闭嘴不再争论究竟‘谁才是鬼’,而是讨论起更有实际意义的东西。   “总而言之,我们需要情报,没有情报,猜什么都是镜花水月。”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地方,安晴把双拐放在一边,坐在床上道:“抱歉,我的腿脚不方便,可能要给大家拖后腿了。”   安晴柳眉微蹙,歉意地道:“我无法在外收集情报,只能搜索附近的房间。这几天,我会尽力寻找佣人房里有没有过去仆人留下的书信,或者是藏东西的暗格。”   “没关系,大妹子,外面交给俺们好了。”朱富贵对安晴这个腿脚受伤的女生很是怜惜,就拍着胸脯安慰道:“恁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我的职业是司机,别墅里也没有需要我忙的事,一直到明天上午都有时间,一会儿我和李豪在花园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刘逵道:“杨琪,你打扫房间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趁周围没人的时候,悄悄搜一搜抽屉?最好是能找到日记本、书信之类的物品。”   “……这不太好吧。”杨琪不乐意道:“游戏说了,‘玩家需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否则后果自负’,之前女主人刚交代我们,除了工作以外不要在别墅里乱走,也不要乱翻她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她赶出去的。”   “反正谁爱做谁做,我是不会冒险做这个的。”   “可是什么都不做,我们哪来的线索?”苏晓倩不满道:“我们又不是逼着你当着主人的面搜抽屉,你要是不做,也别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消息,自生自灭去吧!”   苏晓倩说的非常毒,但众人没有一个为杨琪说话的。   陆天翼看起来有些不忍,想替杨琪说句话解围,但想到如果人人都和她一样畏手畏脚,指望别人承担风险,自己坐享其成,那么这游戏也不用玩了。   见到没有人帮他说话,杨琪瘪了瘪嘴,很是不情愿地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趁别人不注意,尽力去搜抽屉的。但如果女主人一直在旁边盯着我,我绝对不会去做危险的事。”   杨琪回答的扭扭捏捏,苏晓倩看不过她这幅缩头乌龟的样,就哼了一声道:“你们继续聊,我先去找女主人了。她好像并不想让其他人跟她的大儿子接触,我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套出话来。”   说完,苏晓倩就一撩裙摆,风风火火地走了。   和苏晓倩一同出去的,还有陆天翼,尽管女主人说他不必时时刻刻跟着先生,但陆天翼觉得一天都见不着踪影的保镖说不过去,还是去找先生报道了。   两人走后,刘逵和李豪觉得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也一起结伴告辞,到花园去看那些月季。   而朱富贵,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一直在乡下烧菜,搞不懂大城市的富贵人家喜欢吃什么菜,不由有些忧心忡忡,就发愁地踱到厨房,在厨房里寻思中午该准备什么菜式,才能讨这一家四口喜欢。   第12章   别墅的面积挺大,怕打扫不完被女主人辞退,杨琪也去杂物间拿水桶,打算开始干活了。   现在,杨琪她们的房间里,只剩下白言和安晴两个人。   “白言,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还讨论了一件事。”安晴道:“我们发现,这个房间没有wifi,而且用流量也连不上网。”   “我们的手机还能在这里联网?”白言有些惊异:“你们搞到了这里的手机?”   “这倒不是,我们只想试试手机能不能用。”安晴道:“虽然不能上网,但我们互相通话倒是没问题,如果遇到了危险,我们可以打电话互相联系。”   说着,安晴跟白言交换了手机号,并且把其他人的手机号也存到了他的手机里。   得到7个手机号,白言也准备去男主人那里报到了。   然而他刚离开女寝,就看到朱富贵急急忙忙地从厨房中跑出来,见到他赶紧凑了过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大兄弟,恁帮俺看看,就厨房那些东西,俺该怎么办嘛?”   白言跟朱富贵到了厨房,只见菜板上放了不少剥了皮肉类,不像是寻常的牛羊肉。   白言凑近一瞧,才发现这不属于普通人常吃的肉类,而是狗肉、猫肉、蛇肉,和一种被剁得面目全非,令他辨认不出的肉。   此外,朱富贵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忘了关掉冰箱。   在门户大开的冰箱里,他看到了更多的猫狗肉,以及极少量的蔬菜。   尤其诡异的是,这些肉大多腐烂变质,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   “恁看看,就是这些东西,俺能用它们做出什么哟!”朱富贵愁得额头起皱,望着菜板上的猫肉满脸苦色:“狗肉俺还会做,俺们农村人有狗的时候也吃它。但这野猫,俺听人说猫肉酸得很,根本不中吃,你说俺该怎么办?”   “我听说有种菜叫龙虎斗,要不你做这个?”白言的厨艺并不精通,但这不妨碍他帮忙瞎出主意:“你看,别墅里只有这几种肉,没有我们平常人爱吃的牛肉、猪肉,说明这家的主人就好这口。你把它们一锅炖了,再随便添点蔬菜,做的好吃点,说不定他们就买账了。”   “行,那俺试试。”朱富贵迟疑的点头,但脸上的苦色仍在:“大兄弟,恁说的有道理,可这些肉都变臭了,俺手艺再厉害,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呃,你可以试着多加调料,把臭味盖过去?”   以前跟王泽一起做社会调查的时候,白言就发现有一些精明的餐饮老板为了节约成本,经常在变味的肉里添加防腐剂和增湿剂,以次充好重复售卖。   甚至,有些更精明的老板,连正经的肉都不用买,直接把死猫烂狗耗子肉做成肉串,加上香精就可以充当各种肉。   反正加了大料之后,消费者除了调料味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老板说是什么肉就是什么肉。   就是,这种肉吃多了可能会闹肚子。   不过,在这些老板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吃不死人嘛。   不死人就不是什么大事。   在调查的时候,白言就深深地被这些老板的精明劲儿折服,见朱富贵满脸不信,白言就重复了一遍,强调道:“相信我,多加调料准没错。如果厨房里有香精,死命的加,我看这栋别墅的主人们也不是正常人,多加点料吃不死人。”   “……”看恁这主意出的,这中用吗?   做了这么多年厨子,朱富贵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   在乡间,他可是个实在人。光顾他饭馆的,都是些邻里乡亲,他从来没在酒里掺过水,更别说往饭里加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是你们城里人套路多。   “行了,没别的事情了吧?那我走了啊。”见朱富贵低头苦思冥想,白言觉得自己也该找男主人报道了。   “等等,恁别走!”   朱富贵赶紧拉住白言,又道:“俺还有别的没问呢!恁看这鼠肉怎么办?俺可没炒过老鼠肉!”   “原来是鼠肉。”白言看着那种他之前认不出来的肉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这是人。肉呢。   如果是人。肉,就可以直接确定那两口子是鬼了。   “不是鼠肉,恁还以为这是什么肉?”朱富贵从冰箱里翻出一只没剥皮,奄奄一息还带着气的老鼠道:“还是恁们城里人懂,恁再和俺说说,这耗子肉咋做。”   “要不你做个蛇吞鼠?”   “这耗子活着,蛇早死了,俺怎么把耗子塞进去?”朱富贵愕然。   “你可以想想办法,不然煎炒烹炸,总有一样适合它们。”见朱富贵愁眉苦脸的样子,白言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了,老朱,你听没听过三吱菜?”   “三吱菜,这玩意是啥?”朱富贵一脸茫然。   “三吱菜就是把一窝刚出生的老鼠直接放在盘子里,另一个盘子盛酱。因为老鼠还活着,用筷子夹一下,老鼠就吓得‘吱’地一声。把筷子上的小老鼠蘸酱,又是‘吱’地一声。最后把小鼠崽放在嘴里,嘎嘣一声,老鼠最后‘吱’一声,就是三吱菜。”白言说的满脸兴奋,就差撸袖子自己上手帮朱富贵做了。   “俺的娘来,这得是啥人才敢吃这种菜?”朱富贵喟叹一句,心里暗道城里人一个比一个变态,但还是答应道:“中,俺一会儿在冰箱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小鼠崽儿。”   为了不被解雇,朱富贵也是豁出去了。   告别豁出去的老朱,白言动身去三楼见这座别墅的男主人。   当他到达书房的时候,发现陆天翼已经站在男主人身后,戴着墨镜背着手,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   “管家,你来了。”   见白言过来,男主人招呼他道:“别拘束,听说这批雇的好几个都是大学生,都是高学历人才。我年轻那会儿,家里穷,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没机会继续读书,现在上了年纪,总算有机会读书,却没那么多精力了。还是你们大学生好,从小到大,这得读多少书啊。”   “您谬赞了,现在的大学生,论起文凭还没有您那时候一个初中学历顶用呢。您看我们读了这么多书,不是还找不到工作给您做临时工吗?”白言捧道。   “哈哈,你们大学生就是谦虚。”男主人开怀大笑,看起来挺吃这套:“我这儿也没什么事,我们家人口简单,就两个孩子让人费心点。平时,你多关注下其他人的工作,等明天你跟小陆一起跟我出趟门,就没别的事了。”   “好的,先生,新来的厨师有个问题想请示您:他有一些拿手的特色菜想做,但冰箱里的食材来来回回只有那几种,请问您可否批准他出去寻找食材,他保证可以做一顿令人满意的晚餐。”   虽然朱富贵从未说过这句话,但白言还是借了他的名义,面不改色地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这个…特色菜……”男主人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思索了片刻过后,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有配送车配送新鲜的食材。我们吃惯了那家的东西,不想换别家的折腾了,你让厨师就用厨房的那些食材做吧,我们一家对食物的种类并不挑剔,只是比较喜欢吃肉。”   “我知道了,先生。”白言记住配送车运食材的时间,打算晚上打探一下这家公司的底细。   向男主人行礼后,白言下楼又去厨房找了老朱。   删去借用名义的那段,他把男主人的意见转述了一遍,换来朱富贵更深的迷茫。   别墅的这一家子喜欢吃肉,但他们到底是喜欢吃原汁原味的,还是喜欢吃口味重的?   一看那些腐臭变质的食材,朱富贵反正是哪种都不想吃。   见朱富贵拿不定主意,白言开口提醒道:“你可以多做几种,到时候一起端出去,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白言不是喜欢乐于助人的人,尽管他在几天前刚发誓未来的三个月内要洗心革面,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但以他‘痛改前非’的程度,也最多能做到不对悬崖边嗷嗷求助的手踩上一脚,而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离开。   但是,游戏分配给他的身份是管家,如果他不帮助其他玩家,到时候出了问题,最后的责任他也要一块担。   白言长这么大,向来只有他甩别人锅,没有替别人背锅的份。现在,他更不想有这种糟糕的体验。   在提醒完老朱后,白言在厨房帮了一会儿忙,就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   他们进别墅的时间是十点半,朱富贵真正进厨房的时间是十一点。等朱富贵快忙活完的时候,白言端着盘子提前在餐桌上摆放餐具,以及放置餐巾。   虽然从与男主人的对话来看,他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富一代,对这些细节并不讲究,但真不讲究也不会雇管家和女仆,还让他们套上了代表身份的衣服。   白言不想在小地方上大意,干脆把自己知道的流程做了个遍,以免被别墅主人们找茬,中途把他开除。   第13章   不多时,十二点的钟声叩响。   女仆苏晓倩跟着女主人下楼,见到朱富贵在端菜,她跟女主人说了一声,就快步走到厨房,和朱富贵一起端菜。   在两个人的合作下,不一会儿菜肴就纷纷摆上桌。然而端到最后,苏晓倩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端的那盘菜,恰好是那道‘三吱菜’。   看到奄奄一息的老鼠堆在一起的样子,她几乎是抖着手把菜放到桌子上。她平生最讨厌老鼠,刚才差点忍不住把盘子丢出去。   各类菜肴都已上齐,在正式开饭前,女主人拿起一只盘子,把各色菜肴都夹了一些,把盘子堆得满满的。   然后,她又夹起一只小鼠崽,用力沾了沾酱料,如法炮制地把酱色的小鼠崽堆在盘子的顶端。接着,女主人把盘子交给了苏晓倩,小声吩咐她道:“把这些送给我的大儿子,他住在地窖,我之前和你说过地窖在哪儿。我大儿子他最近正在闹情绪,不喜欢吃饭,你一定要看着他,哄他把这些东西吃下去。”   看着在饭食顶端不断挣扎扭动的小老鼠,苏晓倩简直想放声尖叫。可是她知道在游戏中不理智的后果,就僵着脸点了点头,艰难地应道:“是,夫人,我知道了。”   在她端盘子的时候,小鼠崽儿还在虚弱的吱吱叫。苏晓倩忍不了这种折磨,就端着盘子,步履匆匆地离开大厅,想要快点把盘子里的东西交出去。   苏晓倩走后,男主人和这家的次子也开始下楼用餐,坐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是谁做的午餐?”男主人落座后,突然开口问道。   “是…是俺。”   面对男主人的问话,朱富贵有些忐忑不安。尽管他已经尽力去做,但腐烂的猫肉狗肉实在做不出能令人满意的菜色来。   白言的建议他也听了,然而,厨房里除了调料,并没有那些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添加剂。所以尽管他撒了不少大料,但还是掩盖不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好在,男主人只是随意一问。在问完这句后,就没有再发话,而是拿起刀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无论是龙虎斗还是其他菜肴,包括惊悚的猫头狗头,他和女主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很快就把所有的肉菜一扫而空。   而他们的小儿子,倒是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好胃口。他只喝了两勺汤,吃了一点蔬菜,就没有再动一下餐具。   这直接导致除了被夫妻俩吃光的肉菜,所有的剩菜都堆在男孩的盘子里。   小儿子的异常表现,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游戏能让他们住进这栋别墅,照顾着一家四口,就说明这一家人绝不是正常人。   有了这个心理建设,众人对女主人和男主人的惊悚食谱接受良好,但男孩过于正常,反而显得不那么正常。   包括白言,大家心里都有了各自的猜测。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问题的时候,他们都悄无声息地站着,等待三人用完午餐。   “不错,今天的菜很不错。”饱餐一顿,男主人显得十分餍足:“尤其是那道小鼠沾酱,味道尤为不错,看来厨师用心了。”   “谢谢,谢谢您…这道菜其实不是俺想的,是管家教给俺的。”朱富贵不敢居功,结结巴巴地白言供了出去:“没有管家的指点,俺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做菜。”   “看来我们的管家很有想法,不错,继续保持。”男主人满意地道:“管家,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大后天,我准备在家里办一个宴会,请几位老朋友,你可以提前准备宴会的事,当然,别忘了,到时候餐桌上一定要有老鼠这道菜。”   “我记住了,先生。”   白言把这件事写在备忘录上,接着继续观察这家的次子。   和之前的表现一样,直到晚餐结束,男孩也没有再吃一口,任由朱富贵把所有餐具都端下桌。   吃完饭后,夫妻两人早早就上楼去了,见男孩慢吞吞的起来,也要离开,白言就快步走过,低头致礼轻声问道:“小少爷,今天的菜不合您胃口吗?我看您吃的很少。”   面对白言的询问,男孩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见到男孩不合作的态度,白言知道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游戏给他的身份是这家的管家,说到底就是个仆人。而男孩,不管他多小,都是这家的主人之一。无论什么原因,仆人质问主人都说不过去,所以他只能放过这次机会,目送男孩离开。   三位别墅主人都离开后,当了一上午保镖的陆天翼,厨子朱富贵,还有白言终于有机会一聚,交流每个人得到的情报。   目前看来,别墅的主人虽然爱好诡异,但并没有习得资本家吸血扒皮的真谛。他们仁慈地给了他们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趁这个功夫,他们一起到了行动不便,轻易不离开房间的安晴那里,和其他聚过来的人一起交流情报。   “我和刘逵在花园里什么都没发现,那些月季都是普通的花,没有一点异常。”园丁李豪说:“你们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男主人一上午都在书房看书,我一直站在他后面,没发现什么问题。”陆天翼头疼地道:“在男主人的看书的时候,我尝试向男主人请示可否离开别墅,或者能不能让我四处转转,把别墅内部摸清楚,好更好的为他提供保护,但男主人不允许,他说这里很安全,并不需要我过多关注。”   “没有危险还请什么保镖,有钱人真是闲的蛋疼。”司机刘逵酸了一句:“我看他请保镖就是为了装逼,有个人一直在他身后站在才能体现出他高贵的身份。”   “刘哥,你跟他计较什么?咱现在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一上午,李豪和刘逵关系处的不错,就开口打趣道:“而且他要是个NPC,估计活不过7天,在咱离开前说不定就要挂了,为咱探路壮烈牺牲。”   “唉,你们说这些有意思吗?我想听更实在的。”杨琪郁郁地打断了他们:“我上午按你们说的话做了,但什么东西也没找到。女主人和那个小屁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他们盯着,我不敢乱翻东西。而其他的客房除了废纸什么有用的也没有,我打扫了一上午房间,还要费精力翻这些东西,腰都要折了,也没见人来帮我一下。”   “……”面对杨琪的抱怨,众人很是无语。每个人都被别墅主人分配了任务,哪里能有空闲帮她。   而且在刚踏进大门的时候,女主人就交代了,清理房间这件事只有清洁妇和女仆能做。女仆上午一直在夫人那里干活,中午被指使去送午饭,也实在是帮不了她。   在杨琪抱怨的时候,白言心里也有了想法。   他本来以为,上午匹配的队友能中用点,比那群拖到半夜十二点才敢点匹配的玩家能强一些。现在看来,队友素质是上去了一点,至少不会有一进场就哭哭啼啼抹泪的人。   然而,素质提升并不代表有脑子,这局队友好几个一看就知道是脑子不灵光的类型。   不过,脑子不灵光也不是没有好处,人笨好对付,哄骗他们作死,有事再推出去当炮灰岂不是美滋滋……   思维发散到这里,白言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在心里吟了几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感觉大脑还在发热,仍然想搞事情,就又重复了几遍,总算冷却了些,没了陷害队友贼开心的想法。   上轮游戏他放飞自我,留了一个楚芙,结果曝光他的帖子在首页留了六天,估计现在还在上面挂着。   除非能干掉和他同一场游戏的所有队友,要不然他现在的身份迟早还要曝光,被某个活下去的玩家挂到论坛,他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而且,游戏后期找到靠谱的队友组队才是最佳通关方式。后期的死路重重,随机匹配危险极大。万一匹配到一个团灭发动机,开局就踩了死路,那么一团的人都要跟他一起玩完,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至少,在通关游戏得到大礼包前,他还不能放纵。为了最大的快乐,他必须克制自己,放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乐趣。   或许,等复活了王泽,把他捅死以后,他可以再找一个App,再进来玩一轮。   等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   前面四人交代完自己的收获后,见朱富贵没发话,白言就替他说了:“我在厨房给老朱帮忙的时候,发现这家厨房里只有腐烂的猫肉、狗肉、蛇肉还有老鼠肉,只有很少的蔬菜,估计晚上再做一顿就用完了。今天中午,别墅的男女主人吃了很多肉,对老朱做的三吱菜尤为喜爱。”   “另外,这家的次子中午只吃了一点蔬菜,喝了几口菜汤,好像对腐败的肉类并不感兴趣。”   听完白言的情报,安晴咬着手指思索起来。   但没等她静心细想,就听见旁边传来杨琪的尖叫:“厨房里都是些烂肉,那我们吃什么?我可不要吃死猫和死老鼠!” 第14章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小心被听到了!”听到杨琪的尖叫,李豪忽地变色:“万一被听到了,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这点到不用担心,这个别墅的隔音很好。”陆天翼道:“其实杨琪说的有道理,我们一共要在别墅呆七天,总不能七天都不吃不喝吧?这样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   见大家都愁眉不展,安晴莞尔一笑,不好意思道:“抱歉,忘了跟大家说,我在床底下找到了这个东西。”   安晴拿出一条压缩饼干,展示给大家看:“我本来以为有朱大厨,我们不用吃这个的,但既然厨房里的东西都不能吃,那我们接下来的几天就要吃这个度日了。”   “压缩饼干?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听到安晴的话,众人眼前一亮。   其实如果狠下心,那些蛇呀老鼠呀也不是不能吃,但一来这些东西变质了,二来它们都含有大量的寄生虫,如果吃这些东西,没人能保证自己会不闹肚子。在游戏世界,闹肚子可是要命的事。   “安晴姑娘,压缩饼干在哪儿?都在你床底下吗?”陆天翼问道。   “不,箱子在陆大哥的床底下,我搬不动,就只拿了一条放在身上。”安晴道:“我看了,压缩饼干一共有两大箱,有一箱拆封被人吃了一些,但剩下的足够我们度过七天,就是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过期。”   “压缩饼干这种东西保质期挺长,而且就算过期,也比吃那些臭老鼠要好。”刘逵道:“该死的,这家主人那么有钱,我们去问问,看看他允不允许我们出去吃饭?这年头雇佣仆人,总得给点吃饭补贴吧?”   “别,我们不能这么做。”安晴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别墅主人是人是鬼,万一你去问了,别墅主人问我们怎么不吃冰箱里的东西,不就露馅了吗?再说,我们是一群临时工,最好别节外生枝,增添不必要的风险了。”   “大妹子,恁说的对,真是辛苦恁了。”朱富贵一个劲点头附和。   讨论了片刻,大家都同意了吃压缩饼干的提议。   他们只需要在游戏度过七天,又不是要住一辈子,等回归现实,想吃什么都行,就不要为了一口吃的找麻烦了。   按照安晴给的情报,朱富贵和陆天翼把箱子搬到了安晴的房间,把两个纸箱一并放到了桌子上。   两箱压缩饼干,一箱是花生的、一箱是肉蓉的。   现在距离早晨有一段时间,白言正好也觉得饿了,就拿了一块花生的闻了闻,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咬了一口,把碎片尽数咽下喉咙。   别说,这些压缩饼干还挺有嚼劲,就是咸了点,才咬了一口,他就无比的想喝水。   到厨房弄了一点凉开水喝,等白言再次回到房间时,发现去送饭的苏晓倩也回来了。   房间里,苏晓倩的表情相当不好看。她的手湿漉漉的,裙摆还有一点水迹,应该是狠狠地洗过了手。   见到白言过来,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发颤地语调道:“我见到这家的大儿子了!女主人光告诉我他大儿子身体不好,最近正在闹情绪,但她没告诉我,她的长子精神方面也有问题!”   苏晓倩的话让众人精神一振,忙活了一上午,除了知道这家主人食谱诡异,就没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   现在苏晓倩一说,他们都觉得这是一条大鱼,就纷纷静下心来,听苏晓倩都发现了什么。   见众人的注意都集中了过来,苏晓倩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别那么慌,才继续颤着声道:“我端着那盘老鼠肉去了地窖,看见有一道铁门,有一个人正被关在里面。一听到声音,关在里面的人就开始朝我大叫:‘你们都疯了,疯的不是我!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一定是疯了,你们全都都疯了!!!’。”   说到这儿,苏晓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那个人的声音很尖利,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反正我一听这个声音就特别害怕。当我走近了之后,发现这扇门紧紧锁着,根本打不开,只有门底下开了一个小窗口,仅能让盘子通过,人根本钻不出来。”   停顿了一下,苏晓倩又道:“然后,我走过去蹲下,闻到从门里传过一阵臭味,特别熏人。我轻轻叩了叩门,告诉里面的人我给他送午餐了,结果那个人又开始吼,让我滚,把东西拿走,他不要吃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闹情绪,说明这家的长子和次子一样,都不喜欢吃东西。”见苏晓倩有些疑惑,白言把中午的事告诉了她:“老朱中午做的那些荤菜,男主人和女主人一道不落的全都吃了。但他们的次子却只吃了一点蔬菜和汤,荤菜是一道也没动。”   “不爱吃东西,或许吧。”苏晓倩点点头,看起来稍稍冷静了些:“从那个人的话来看,他应该是很讨厌吃这些东西的,甚至觉得它们很恶心。但夫人要求我一定要让他吃下,我怕完不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就假装答应帮他想办法,许诺会帮他出去,哄着他吃了一些。我听见里面传来了吞咽声,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全部吃完,反正当盘子收回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一点不剩,应该是都吃了吧。”   苏晓倩带来的信息量很大,大家一字一句的思考着。   半晌,安晴问道:“你有没有向他打听关于别墅的消息?还有,你确定他真的是这家的大儿子吗?”   “我觉得就是他,因为地窖里只有那一道门,而且我就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对于这点,苏晓倩很是肯定:“其实吧,我觉得说不定他和次子才是这家里最正常的人,虽然他疯癫了点,喊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但他和次子都不爱吃死耗子死猫,足以证明他们是切切实实的人。”   “不见得。”听完苏晓倩的话,白言思忖了片刻,突然抬头道:“如果他们都是正常人,凭什么他被关进了地窖,而次子没有事呢?”   “整天被逼着吃死耗子,正常人都会疯吧。”苏晓倩道:“如果是我,我早疯了。”   “饥荒年间吃。人的都有,也不是人人都会发疯。”白言刚说完,觉得这话思想有点不对劲,就赶紧改正道:“不过你说的对,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是我们不知道的,就是因为那个原因,长子才会被关起来。”   “那么,关于别墅的消息你问了吗?他有没有讲他爸妈的事?”白言问道。   “没有,如果他说了我刚才就告诉你们了。”苏晓倩摇头:“他的神经真的出了问题,除了发疯喊要出去,说他没疯,逃避吃我给他带的东西,问他什么他都不答应,应该是傻了。”   说完这个后,苏晓倩表示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长子的异常让大家意识到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这件事说不定直接关系到他们这局游戏。   在简短的讨论过后,众人决定继续与长子接触,看看能不能让他恢复理智,说出那些无人知晓的隐秘。   当然,由于职务之便,这个艰巨的任务仍然交给了苏晓倩。   作为别墅女仆,她每天都要给长子送三顿饭,有许多机会可以与他接触。   一提到送饭,苏晓倩的脸色就又变了。她想到那盘恶心的食物,几欲作呕,但是临到中午,她也有些饿了,就向众人问道:“我们中午吃啥?马上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工作。”   “给,压缩饼干。”   白言扔给她一个肉蓉味的,苏晓倩撕开包装就囫囵塞到嘴里,没心情品尝味道。   在苏晓倩吃东西的时候,其他没吃的人也觉得有必要吃点食物,毕竟还有整整一个下午需要工作。现在不吃东西,很有可能下午遇到事情,体力撑不过来。   在众人吃东西的时候,安晴一边咬着压缩饼干,一边对众人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刚才大家都在说话,我没来得及说。今天在几个房间搜索的时候,我在一个床铺的床头看到了一点血迹。那块血迹干枯了挺久,加上床板的颜色很深,我差点没看出来。”   “我个人认为,这几个房间都是佣人房,住的都是佣人,那么这块血迹,很有可能是属于之前那些工作人员的。”安晴叹了口气道:“夫人说那些人干活不麻利,手脚也不干净,所以把他们都解雇了。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是正常离职,而是很有可能都遇害了。”   “就这栋别墅,他们正常离开才有难度吧。如果没有问题,游戏为何要把我们放进来。”白言眸光一闪,说出了一个更糟的事实:“假如死去的真是那些离职的员工……那么我们可以不用考虑做错了事被离职该怎么办了。不用游戏动手,这栋别墅里的鬼怪自己就会送我们下地狱。” 第15章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坏消息,众人的情绪还是不由低落了两分。   讨论了不久,眼看一个小时就要过去,没吃饱的人纷纷狼吞虎咽的吃完压缩饼干,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就匆匆离开这里,继续上工去了。   别墅的下午也过的平安无事,在服侍男女主人和小少爷用完餐后,这一天就算结束了。   晚上,苏晓倩提前给别墅主人们收拾好床铺,就被告知她可以去休息了,他们不需要她来守夜。   听到这个吩咐,苏晓倩松了口气,虽然这一天并没有死人,别墅主人们也挺和颜悦色,但她还是不想晚上单独和这家的主人睡在一起。在恐怖片中,落单的人最容易出事,在她看来,只有跟和她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住在一起,才最让人放心。   和中午一样,干完手头的活,她连水也没来及喝,就匆匆跑进佣人房。   在那里,众人早已经聚齐,就差她一个人了。   见她进门,安晴笑着向她招呼,看见房间里一个人也没少,苏晓倩心里一松,拿起一个压缩饼干,边吃边听众人讨论下午的情况。   “晓倩,在你没来的时候,我们交流了一会儿,陆大哥他们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安晴道:“不过我今天下午给小少爷当家庭教师时,倒是发现一个诡异的消息。”   “什么消息?”苏晓倩道:“我干了一下午活,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那个被关在地窖的大儿子,还是和中午一样,疯疯癫癫的,除了发疯什么有用的也不说。”   “是这样的,下午一点的时候,朱大哥背我上了二楼,送我去小少爷的房间讲课。等我进了房间,小少爷没跟我说话,只是给了我一本书,示意我读。于是,我就按他的意思,一念就念了一下午书。”   “他一下午都没说话吗?光听你念书?”听到这里,白言举手问道:“我中午见他吃的很少,问他是不是对午餐不满意,但他只瞥了我一眼,也是没有说话。这家的次子,该不会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吧?”   听到白言的问题,安晴停下讲述,认真回想了一下,整整一下午,小少爷果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就连她嗓子哑了想喝水,向他请示能不能停下,他也没回答,任由她停下喝水,只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没有,他没说话,可能你的猜测是真的。”安晴继续道:“他没跟我说过话,也没提出任何要求。不过我也不能一直偷懒,当我嗓子好受了些,就继续往下念。小少爷本身没什么异常的,异常的是他让我讲得故事。”   “当我把整本书念完,才发现这是一本带有悬疑元素的鬼故事。”   “鬼故事?”一听这个,杨琪一惊,差点又尖叫起来。   “对,就是鬼故事。而且不光这本,趁着中途喝水休息,我在他房间里瞥了几眼,发现他房间里的书,名字一个比一个恐怖,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书全都是恐怖小说,每本都是鬼故事。”   念了一下午说,安晴的嗓子有些沙哑。她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个故事挺长,我就不详细讲了,大概说一下剧情。故事是这样的,在一个村子里,某天突然发生了许多失踪案件,每个遇害者都是在夜晚消失的。在经历了一番恐怖的经历以后,村里的两个孩子发现了失踪案的来源,这个村子里存在一只鬼——一只恐怖的敲门鬼!”   “每到半夜,这个敲门鬼就会选一个人,叩响这家的门,悄无声息地站在这人的床头,用各种方式把这人弄醒。一旦被敲门鬼发现你已经醒了,敲门鬼就会杀死这个人,这就是失踪案的来源。”   “敲门鬼……他为什么要让你念这个故事。”白言眯起眼,思索这个故事的深意:“这故事有结局吗?书里面那两个孩子最后的下场怎样?”   “很遗憾,这是个悲剧,两个孩子都死了。”安晴叹息道:“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是不是游戏给我们的提示。那块床头的血迹,说明以前的佣人们是在房间里出事的,那这个敲门鬼的故事,是不是提示了那只鬼杀人的方式?”   “那…那怎么办?”胆子最小的杨琪都要被吓哭了:“故事了讲没讲怎样才能不被敲门鬼杀死?”   “只要让敲门鬼以为你仍然在沉睡,就可以逃生,书中是这样暗示的。”安晴道:“那两个孩子,是被敲门鬼弄醒了,才会在大结局的时候死了。”   “有意思,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位小少爷不简单。”白言摸了摸下巴,嘴角有了丝笑意:“看论坛上前辈们分享的经验,像这种历时几天的游戏,最危险的时刻就在晚上。假如这本书真的暗示了我们生路,那我们可得保护好这位线索人物,说不定他和大儿子一样,都知道什么关键的东西。”   “但如果这孩子也是帮凶的一份子,按照这本书做,我们岂不是会死的更快?”经过上轮队友全部死绝的惨剧,陆天翼现在对什么线索都保持一份怀疑:“以我的看法,这种线索听听也就行了,真遇到同样的事,还是根据实际情况做判断,不能一味的盲信。”   见众人听进了他说的话,陆天翼又道:“总之,按照我上轮游戏的经验,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有人会被鬼找上门。无论发生了什么,希望大家能尽量保持冷静,必要的时候大声发出呼救,只有冷静,才能在危局中找到生路。”   陆天翼说完,好几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听完这个故事,他们心里都瘆的慌,恨不得大家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人气多胆子也能大点。   然而,女主人不准他们都挤到一个房间去住,他们也不敢接受违背夫人命令的下场。   于是,在八点将近的时候,众人纷纷散场,离开了三个女孩子的房间。   刘逵和李豪打算继续去花园,看看能不能在夜晚的花园发现线索。而白言和陆天翼,则陪同朱富贵一起,在大门口等八点到来的运输车,探寻食材的来源。   ……   八点,一辆运输车停在别墅前面。   见到车里面的司机下车卸货,三人走上前去,接收了新的食材,当然,和冰箱里的那些一样,全都是些死猫死狗,还都是腐烂变质,老远都能闻见臭味的那种。   “师傅,怎么你运来的东西都是变质了的?”   陆天翼自告奋勇的帮忙搬货,在他和朱富贵抱着食材往里走的时候,白言接近司机,大着胆子向他套话。   这个司机的皮肤黝黑,是一个健硕的黑人。在夜幕之下,白言只能看见漆黑的一团人形。同时,司机的衣服也黑黢黢的,如果不仔细看,在大晚上的,可能他路过你身边,你也愣是发现不了他。   “我们公司的食材都长这样,不爱买别买。”闻言,司机露出森森的白牙,白言总算能看清他老人家头长在什么地方了。   “哦,其实我对食材没啥意见,能有这样浓郁的味道也挺别致的。”感觉这司机可能是爱公司人士,白言立刻溜须拍马道:“我是这家新来的管家,能问一下,我的主人们是什么时候向贵公司订货的?”   “半年前。”   “那除了售卖食材,贵公司还有没有别的业务?”   “年轻人,我劝你别问的太多。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甩下这句话后,无论白言怎么勾搭,司机都不再搭理他。   可能是被白言问烦了,司机进了车,一踩油门,随着轰隆隆的声响过后,他开着运输车远去,只留给白言一屁股尾气。   “……”所以这算什么?   司机毫不客气的态度让白言有些郁闷,不过通过简短的几句话,他至少知道了异常最晚出现在半年前。   还有司机对他的警告,到底暗示了什么。是不是在提醒他,不要再探究食材来源的事了?   怀着满腹疑问,白言回到厨房,此时朱富贵和陆天翼已经把食材全部装进了冰箱。   虽然夫妻两人腐烂发臭的食物都能吃的津津有味,但他们也不能太过糊弄。   见两人忙完,白言把司机说的话告诉了他们,就转头回到房间,准备洗漱休息了。   当白言回房间的时候,刘逵和李豪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趁他们不在,白言匆匆洗漱完,继续给自己抹上粉底,然后摘下眼镜,平躺在床上,开始酝酿睡意。   房间里的时钟嘀嗒嘀嗒。   不知不觉,他竟这样睡了过去……   半夜,白言被一阵响亮的呼噜声吵醒。   出于刚睡醒的迷糊中,他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他很快想起他这是在游戏里,就假装不舒服调整了下睡姿,然后无比自然地把一只手搭在眼前,透过两指间的缝隙,微微把眼睁开了一道缝。   ……   “咚咚咚。”   “咚咚咚。”   他刚睁开眼,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16章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内没有人回答,门外的人就继续不停的叩门。   在房间里,白言能清楚的听到刘逵响亮的呼噜声和李豪的梦话,可以说除了他,现在没有人能站起来给外面的人开门。   这个点敲门的会是谁呢?   深更半夜,在这个陌生的环境,白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安晴复述的故事,那个关于敲门鬼的恐怖故事。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此时,白言已经肯定了敲门的绝对不是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如果是玩家,在敲门的时候一定会说话。   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鬼了。   察觉来者不善,白言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像一个熟睡的人。   然后,他一声不吭,继续如死尸般的躺着,在心里默数时间。   大约敲了一刻钟,连绵不断的敲门声终于停止了。   在黑夜里,白言耐心等了十分钟,却没有再听到任何一声敲门的动静。   那个敲门的‘人’是走了吗?   白言一动不动,不敢下床去一探究竟。   过了一小会儿,他再次微睁开紧闭的眼,借着手指的遮挡,悄悄地观察周围的情景……   白言的视力不是很好,加上他不敢把眼睛睁得太大,所以他张开的那只眼,仅有指缝大小的视野。   但是,仅仅是一指缝的视线,也足够骇人了。   借着流入室内的月光,他隐约看到,有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站在了他的床头。   因为看到的视野有限,因此白言无从判断,这个‘人’是否正低着头,监视着他指缝里的那只眼睛。   它到底在他床前站了多久?   是从敲门停止的那一刻起,它就进来了吗?   各种惊悚的假设涌入脑海,让白言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差点忘记保持正常的呼吸。   他竭力稳住呼吸的频率,然而敲门鬼已经不满足于仅仅站着观看,它的身形停顿了片刻,就开始剧烈的摇晃。   白言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但终究看到的东西有限。他凭借想象在疯狂猜测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没等他想太多,他就发现有一个球形的物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而且变得越来越大……   立时,白言意识到了什么,他立马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同时,他感到一个坚硬的物体触到了他的指缝,而且有一道刷子似得东西轻轻的张开又闭拢,还有一个柔软如珠子似得东西在他的手指上滚动。   他知道,这是敲门鬼的眼睛。   敲门鬼把它的头摘了下来,把眼睛……紧紧贴在了他的指缝上。   尽管他的眼睛被手指盖了一层,又有狭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但是,如果他这时候还睁着眼,哪怕只是一道缝,也一定逃不过敲门鬼的视线。   霎时间,白言的心就凉了半截。   此时此刻,他不用睁眼,也能在脑海中编织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敲门鬼用手拎着头,透过狭小的指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球,用贴近的头颅听他的呼吸。它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游动,似乎是在探听他的心跳,只要一发现不对劲,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敲门鬼进来后,不知不觉中,房间竟恢复了寂静。   除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呼噜和梦话早已停止了,只剩下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自始至终,敲门鬼一直没有说话。   时间在一人一鬼的僵持中度过,半晌,敲门鬼似乎是放弃了把他吓醒。白言只感到他的枕头一沉,脑袋旁边好像多了颗东西,然后,一阵沙沙作响的脚步声远去,敲门鬼好像是走了。   白言却完全庆幸不起来。   ……   和敲门鬼的头颅共枕,白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到早上的。   快要天亮的时候,敲门鬼又来了一趟,取走了它的头颅。但白言仍然一动不动,生怕它使诈,中途又折返回来。   难熬的一夜过去,当听见李豪中气十足的起床声,以及他昨晚订好的闹钟声后,白言才敢试探着把眼眯开一道缝。   确定敲门鬼没有守株待兔,他枕头旁边的头颅也确实消失了以后,他才敢支起身子,幽幽叹了口气。   看见窗外的阳光,白言头一次如此感激黎明。他由衷地希望,今晚敲门鬼不要再抽自己当那个幸运儿了。   有颗头枕在他的旁边,实在太影响睡眠质量。   去洗手间洗漱完毕,白言把燕尾服穿戴整齐,啃了一条压缩饼干当早餐。   早上,如同任何一名合格的管家一样,白言首先为男主人熨了当天的报纸,而后恭恭敬敬地将报纸和早餐一同端进房间,目睹主人跟饿死鬼投胎一般,狼吞虎咽的吃完腐烂的蛇猫鼠大杂烩。   在熨报纸的时候,白言悄悄偷看了报纸的内容,可惜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报纸里娱乐版面的当红明星,他一个也没见过;国际新闻里那些搅动天下大势的几个超级大国,他也闻所未闻。   就连报纸上印着的日期,2010年3月22日,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截然不同。   没有什么能比这份报纸更清晰的提醒他们,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上午八点,服侍男主人吃完依旧恶心的早餐,穿戴好衣服,白言跟陆天翼、刘逵跟在男主人身后,准备一起随他出门。   男主人的座驾是一辆同样认不出品牌的豪车,刘逵对当地的路况一概不知,好在车上有清楚的导航,所以借助导航,这位老司机顺利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一路上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将近十点。   众人落脚的地方是偏僻荒凉的乡郊,男主人来这儿的目的是参与一个由本地富豪组建的俱乐部。   在来这儿之前,男主人并没向白言透露过这个俱乐部是干什么的,也没让他为这次出行准备东西,只随身带了一本书。   当四人下车走到大门处时,一名男子出现热情地拥抱了男主人。   两人高兴地叙旧了一番,才结伴进去。见状三人也紧随其后,依次步入俱乐部。   进去后,三人不好东张西望,就都用余光观察俱乐部的配置。   跟着男主人没走多久,三人就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砍头魔’三个大字。   看见这个名字,白言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第17章   砍头魔俱乐部。   这个响亮的名字勾起了白言昨晚和鬼头一起同床共枕的回忆,让他微微变色。而其他两人,也联想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更警惕了两分。   仅一个名字,就让三人明白,这个俱乐部不是善茬。   穿过长长的走廊,男主人和那人一同进入一个房间,三人也一同走入。   俱乐部里有不少人,见到三个面生的人进来,一个儒雅的男子站起来问道:“顾老板、王老板,后面这三个人是?”   “是我的司机、保镖和管家。”男主人笑道:“这三人对这事也很感兴趣,他们三个我信得过。”   “既然顾老板给他们作担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儒雅男子看了眼白言他们的胸牌,暗暗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男主人落座,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开始与他分享新得到的资源。   轮到男主人,他摊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书,颇为自豪地道:“各位,这是我花了一个半月撰写的书,书里记载了古今中外有关‘砍头’这一盛事的记录。在书的最后面,我还整理了不少关于‘砍头’的新闻,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顾老板有心了。”   “顾老板这个点子真是新巧,您的大作我一定要好好拜读。”   俱乐部的成员们对顾老板带来的书十分喜爱,他们很给面子的翻开书传阅。   就像男主人说的那样,书里密密麻麻写满了‘砍头’,还有不少血淋淋的图片,尽是些染血的斧头,无头的尸体,还有骨碌碌滚到地上的头颅。   俱乐部的成员们看的入神,其中有一个女子看的最为痴迷。尤其是看到最后面一条条‘砍头’的新闻,她激动地一拍大腿,赞叹地道:“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也这么整理一下,出一本书,到叫顾老板抢先了!看来这次聚会,还是顾老板要得第一!”   “刘小姐,你说顾老板带来的东西最好,这我可不服。”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冷哼道:“这次我来,也特意带了一个别致的玩意儿,这玩意就连顾老板的书也比不上。你们看了,准会把老顾的书丢到脑门后头。”   “什么东西能比老顾的这本书更有意思?”   “别又是从暗网买的砍头录像吧?那种东西用钱就能买到,哪有顾老板的书有趣?这可是人家老顾亲手编的!”   “呵,你们看就知道了,绝对比老顾的书还要让你们惊喜!谁不服我今晚就把自己的头砍下来给你!”男子脸上的横肉抖动,对众人对男主人的推崇很是不满:“别啰嗦了,新来的那谁,给我把这盘录像放一下!”   男子一指白言,白言看向男主人,见他微微点头,就上前接过光盘,把光盘放入了播放设备里。   片刻之后,前方的荧幕发出幽幽的荧光。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赵老板所说的‘惊喜’来临。   “救…救命!”   “求求你,叔叔,求你放过我吧!”   影片一开头,就是一个女孩跪地求饶的画面。   平心而论,这段影片的画质极差,拍摄的人技术非常一般,但大家都等着看‘惊喜’,所以暂时没人嘲讽摄影的三流技术。   屏幕上,女孩的双脚被缚,正在对着摄像机不断磕头。   看到这儿的时候,俱乐部的老成员开始有打哈欠的,这样的砍头视频,他们都不知道看了有多少,但他们还是给了几分面子,以防赵老板恼羞成怒。   不过,当影片进行到一半时,他们脸上的不耐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不敢置信和兴奋。   “叔叔,求你饶了我!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啊!”   影片里,女孩被一把斧头剁成两半,她的头骨碌碌地滚到地上,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不过,这些不是成员们关注的重点,他们都发现了,这个执斧头的刽子手,手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看到这里,他们不由侧目打量赵老板,偷瞄他的右手。   赵老板的右手上,有一道跟刽子手一模一样的疤痕。   见到此幕,俱乐部不少成员心里犯了嘀咕,穿着红裙的刘小姐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地赞叹道:“哟,没想到啊,老赵你竟然亲自动手,还拍下来了!这可是咱俱乐部的头一个,确实比顾老板还要厉害!”   “就是就是。”   “比起顾老板的书,还是赵老板的片子厉害!”   发现赵老板亲身下场,俱乐部的成员们纷纷转变立场,转为吹捧赵老板的片子,让赵老板洋洋自得。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白言一直在注意男主人的表情。   他发现众人把男主人的书弃之如敝屣后,男主人的脸耷拉下来,明显是不高兴了。   男主人不高兴,就开始找他们三个仆人的茬。   在众人围着赵老板不停吹捧的时候,男主人阴沉地道:“赵老板的视频,你们怎么看?”   “我…我觉得还可以……”被男主人突兀一问,刘逵又气又怕。在他眼里,这个俱乐部里的成员尽是些变态杀人狂,都是该进监狱吃枪子的,但是现在他身处杀人魔的地界,不得不违心说话。他生怕自己说不好,这些砍头魔会为了封口,顺手把他一起砍了。   “我的意见和他一样,但我觉得没您的书好!”陆天翼把视频从头看到尾,强忍住掏枪把在座的变态一枪一个全毙了的冲动,才狞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呢,管家,你觉得视频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视频拍的很有心意,但万万比不上先生您的书。这种视频人人都能拍,但是书可不是人人都能写好的。”白言真情实感地吹捧道。   听完白言和陆天翼的回答,男主人的脸色慢慢好看了些。   但看到赵老板嚣张的样子,他的心里又涌上一股火气。   莫名地,男主人觉得自己的头在发热,让他克制不住一种冲动。   在这种冲动的支配下,他没好气地冲刘逵道:“司机,我在一个房间里存了些道具,你去帮我取来!”   “啊?我?”被指使去取东西,刘逵心里有点不情愿,在砍头魔地界乱走,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我对这个地方不熟,先生你要不让别人去吧。”   “不,就是你,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男主人拉下脸:“那个房间很好找,出门左拐,然后再直着走,门上画了一把锯子的房间就是。”   “在那个房间里,我存了一把斧头,你一进门就能找到。找到那把斧头,把它给我带过来,你现在就去!”   “好吧,先生。”刘逵不情不愿地出门,到底不敢尝试挑战男主人权威的举动。   ……   男主人说那个房间离这里很近,但刘逵去了许久都没回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男主人坐不住了,他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就只身离开,去那个放了斧头的房间。   “老顾他去取斧头干嘛?”   “谁知道!这里又没有脑袋给他砍,说不定他要表演轮大斧哈哈。”   见男主人离开,俱乐部的其他人开始聊起关于顾老板的事,完全不在意白言和陆天翼还在这里拄着。   “你说老顾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变得脾气这么暴。你是不知道,他以前脾气可好了。”   “感情你俩以前认识?”   “认识,顾老板来俱乐部前我就认识!他以前可清高了,根本不好这口,不乐意与咱同流合污,就他之前那样,谁敢邀请他啊,也不怕咱在俱乐部做的事,被他看不过眼顺手捅出去……”   “顾老板性格大变,难道是那事?”   “对,就是那事。他儿子出事以后,他也不再装成一副大善人的样,性格完全变了,不过那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咱这个俱乐部,他是半年前才加入的,就是加入俱乐部后,他的脾气才开始剧烈变化。”   俱乐部的成员们肆无忌惮地聊着男主人的隐私,白言仔细倾听,在听到半年前这个词的时候心里一动,不由想起了昨晚运输车司机告诉他的话。   女主人一家开始订死猫死狗耗子肉,也是在半年前。   一切的异常都是在半年前发生的。   男主人迟迟没回来,俱乐部的成员们就继续聊男主人的八卦。   从他们的描述,白言拼凑出一个热衷慈善的商人形象。在半年以前,男主人毫无疑问是个不喜欢砍头,对犯罪份子和耗子深恶痛绝的好人。然而半年后,他的性格开始大变,所以……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仅是儿子出事,就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大变成这样?   白言百思不得其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那个跟男主人相熟的男子还在继续讲男主人的八卦。   “其实吧,老顾也是挺可怜的,小儿子几年前出事死了,大儿子又在半年前突然疯了,他可就剩这一个儿子。这下可好,这疯了还不如重新生一个呢!”   等等,这家的小儿子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白言的瞳孔一缩,如果小儿子早就死了,那么他们在别墅看到的又是什么? 第18章   在别墅的一家四口里,只有小儿子表现的最正常。   虽然小儿子喜欢看恐怖小说,不怎么爱说话,但跟喜欢吃腐烂老鼠肉的顾氏夫妇,以及已经疯了的大儿子比起来,这就是一个比较阴郁的小孩。   更别说在昨天下午,小儿子还让安晴念了本关于‘敲门鬼’的恐怖小说,变相给了他们提示。   原本白言还以为这是个提示NPC,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以论坛前辈们的惨痛教训可知,无论鬼怪表现的再可爱,再无害,下手杀人的时候也绝不手软。所以,小儿子让安晴念书,应该并不是为了给他们提示,而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   在白言和陆天翼竖起耳朵收集情报的时候,刘逵一个人困在道具间里有点慌。   除了男主人的斧头,这个道具间还存放了俱乐部成员们钟爱砍头道具,有锯子、铁链、侧刀……一件件看的刘逵头皮发麻,心里不停的大骂变态。   在一个个骇人听闻的凶器里,刘逵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把闪着光的斧头。这把锋利的斧头就是男主人要他找的东西,刘逵拎起斧头,转身就要走,可是临到出门的时候,他发现门关了。   刘逵大惊,他连忙猛拽门把,可惜门关的紧紧的,他怎么使劲,都拉拽不开。   独自一人被困在道具间,刘逵吓得恨不得立马用斧头把门劈开,从屋里逃出去。可是这是俱乐部的地盘,他担心他这样做了,会让男主人大怒,借故把他开除,所以他权衡了一番,还是没敢劈门,干脆就地盘腿坐下,打算等白言和陆天翼来找他。   他去久了没回来,他们一定会来找他的。   可惜,刘逵在道具间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人。   他看着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只过了五分钟,但看着房间里晃眼的道具,有些上面还沾了血,这让刘逵不仅心烦意乱。   他试着用手机联系两人,然而这破地方根本打不了电话。   又过了五分钟,刘逵心里越来越慌,握紧了斧头打算破门而出算了。   就在这时,门却突然开了。   “先生?”   “让你快去快回,你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快把斧头给我。”   “好。”刘逵应了一声,心里有些警惕,但还是把斧头交给了男主人。   见男主人面色不渝,他为自己辩解道:“先生,我按你的要求找到了斧头,但这个门不好使,关上了在里面打不开,所以我就被困在里面一直没出去。”   “哦。”男主人掂了掂手里的斧头,一抬手就带上了门。   现在,两个人都被困在门里了。   “先生,你想干什么?”见男主人关上门,刘逵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后退一步,让自己靠近一把镰刀,随时准备抄起这把镰刀自卫。   面对刘逵惊怒的反应,男主人没有答话。   实际上,现在他也感觉很奇怪。手里一握斧头,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就汇入了他的四肢。他怀念地摸着斧头,手心开始发痒,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想砍个人,把他的头给砍下来,再次体验砍头的美妙。   他无比怀念砍头的滋味。   可他加入俱乐部后,从没亲手砍过人呀?   男主人感到有点困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看眼前这个司机不顺眼,想要亲手砍头的欲。望是不会错的。   于是,男主人举起斧头,就直挺挺地朝刘逵砍去。   刘逵早有准备,也立马捡起镰刀,一下挡住了男主人的斧头,还用脚踹了男主人一下,把他踹到了墙上。   看到男主人力气没他大,刘逵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既然男主人想弄死自己,两人已经撕破了脸,那不管自己再怎么做,也一定会被解雇的。   与其被男主人憋屈的砍死,他宁可被游戏抹杀。刘逵举起镰刀,想要乘胜追击把男主人弄死,好叫他再也砍不了自己的头。   然而他一镰刀下去,脸上就闪过了恐惧不已的神情——镰刀卡在了男主人的身上,但他却一滴血也没流!   在刘逵恐惧的目光下,男主人双眼翻白,它缓缓拔出身体里的镰刀,一抬斧头,朝刘逵劈了过去……   ……   又过了十多分钟,男主人和刘逵还是没回来。   陆天翼和白言小声说了两句,觉得他们两人可能是出事了。   于是,他们结伴离开了放映室,很快找到了男主人口述的地方,站在了那个画着一把锯子的房间门前。   这座俱乐部建立在一座老式建筑里,因此隔音的效果并不是很好。隔着铁门,两人能清楚的听见里面传来剁肉的声音。   剁肉?   一听到这个声音,陆天翼立马想到了想到了一些恐怖的东西。   白言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吱声。他试着拉了拉门,但门关的死死的,他使劲也拉不开,就像门在里面被锁上了一样。   见状,白言和陆天翼对视两眼,当机立断开始撞门。   “铛!铛!”   铁门发出剧烈的声响。   白言跟陆天翼撞了几下,门并没有被撞开。他们还打算再撞一轮,但他们才撞了一下,门就被从内部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极为惊悚的一幕。   房间里,男主人正拿着一把斧头,死命地劈砍刘逵的身体,试图把他顽固的脑袋从脖子上剁下来。   见到白言和陆天翼进来,男主人毫不惊慌,他一脚把刘逵的尸体踢远,然后揪起他的头发,拎着他的脑袋道:“让他们等急了?走吧。”   走吧,去哪?   陆天翼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杀人犯。   但是,游戏里的世界从不讲道理。不管他再愤怒,也救不了刘逵,也救不了他上局的队友。   陆天翼身体紧绷,脸上面无表情。他眼里染满了愤怒,但他还是和白言一起跟在男主人身后。   男主人拎着刘逵的脑袋,淅淅沥沥淋了一路的血。   当男主人跟白言两人回到放映厅,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他们停止了闲聊,也停止了观影,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男主人的手上。   准确的说,是男主人手里提着的头上。   男主人说要去找斧头,那时候他们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测。但他们谁也没想到,男主人会真的提一个头回来。   看那个似曾相识的脑袋,这个脑袋曾经的主人应该是顾老板的司机。他们这些极端痴迷砍头的砍头魔对砍头并不害怕,赵老板就亲手砍了一个女孩的脑袋。但在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人悄悄地砍,和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司机砍了,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是兴趣爱好,后者却可能是神经病发作了。联想到顾老板大儿子的情况,众人觉得说不定他们家有遗传性的神经问题。   想到这里,不少人看着顾老板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就连亲手砍过人的赵老板,此时也彻底服气,对顾老板多了一些敬畏。   这个顾老板……他真的比不上。   尽管顾老板带回来一个大家都很喜欢的头,而且还是新鲜的、热腾腾的。但顾老板一靠近他们,他们就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   俱乐部的这些成员,他们在看砍头视频的时候能谈笑风生,对别人的生死毫不同情,甚至感到狂热。但被砍得对象轮到自己,一个个怂的跟兔子似得,总算有了正常人的样子,接连找借口离开了俱乐部,趁早开溜回家了。   到最后,俱乐部只剩下三个人,儒雅男子,刘小姐和天生胆子大的赵老板。   儒雅男子是俱乐部的创办人,和男主人聊得火热。   这时候,男主人早把刘逵的头交给白言拎着。   尽管心里已经骂了男主人一万遍,白言还是接过头颅,和根树桩似得站着。他把手抬得很直,竭力不让头上的血沾在他身上。   游戏世界现在是秋天,晚上极其的冷。更糟糕的是,佣人房的浴室里没有热水。为了让身上没有异味,每天洗一遍就很要命了,再沾上血,白言挺想现在就下去和王泽作伴。   见白言拎着头一脸嫌弃,刘小姐突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她毫不在意酥胸蹭到了白言的胳膊,挽着他的手道:“白管家,顾老板把司机砍了,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不牢您费心。”白言挂着营业化的微笑应付道:“死了就死了,先生自有方法处理。”   “那顾老板可真神通广大。”刘小姐用手指戳了戳刘逵的头,见白言抖了抖,生怕被血蹭到的样子,她笑得更开心了:“说实话,我很嫉妒顾老板呢。行动力强,想砍头就砍,而且还有两个无比忠实的仆人,小白管家,要不你考虑一下,别跟顾老板干了,以后跟着我如何?”   “这得看先生的。”白言不动声色地把刘小姐往旁边推了推,见状刘小姐无趣地切了一声,又去骚扰陆天翼跳槽。   不说这是在游戏,陆天翼对这个俱乐部的所有人都没好印象,恨不得一个个全突突了,自然不会答应刘小姐抛来的橄榄枝。   在俱乐部待到下午,男主人终于有了回去的意思。   因为司机死了,在回去的路上,由白言负责开车,陆天翼则坐在后面保护男主人。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根本不需要保护。   第19章   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六点半。   女主人和次子早已用完了晚餐,不过,女主人让苏晓倩给大儿子送餐的时候,也没忘了她的丈夫。她特意留了一半菜给男主人,尤其是那道小鼠蘸酱,男主人不在她一筷子也没动,全部留给了男主人,等他回来享用。   尽管是在秋天,男主人回来的时候,饭菜还是热乎的。他用完了晚餐,和昨天一样回书房看书去了。   等男主人上楼离开后,李豪几个才聚在房间,有些疑惑地问:“刘逵呢?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他去哪了?”   “刘逵他……刘逵他死了。”想到刘逵死无全尸的样子,陆天翼的声音不由有些哽咽,他的喉头滚动,艰难地对几人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才害他被男主人杀死的。”   陆天翼的情绪有些激动,白言就替他把事情讲了。   听完事情的缘由,众人纷纷心里一沉。昨天一天都没有死人,他们还以为只要注意点,就能平安的度过七天,但刘逵的死狠狠扇了他们一巴掌,让他们知道,在游戏里人永远不会是安全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和陆天翼在俱乐部上听了不少关于这家的情况,他们说,这家的小儿子几年前就死了。安晴,今天你去小少爷那里念书,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言问道。   “没有,他还是拿了一本书让我念,内容还是昨天那本。”安晴摇头:“这么说,已经可以确定这家的男主人和小少爷一定是鬼了?”   “嗯,除了被关在地窖的大儿子,其他三个人应该都是鬼。”白言道:“昨天晚上,我遇到了书里的那只敲门鬼,它的指尖很尖利,别墅里只有女主人的指尖是这样。而且它的手还很细腻,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   “果然,这一家人都是鬼!我觉得不用猜了,大儿子肯定也是鬼!”苏晓倩恨恨地道:“今天大儿子还是一直吆喝,我看他就是装傻,他爹妈还有弟弟都已经变鬼了,没理由他还好好活着!”   “不一定,一切异常都发生在半年前,无论是别墅主人们开始热爱腐食,还是男主人性格大变,都是半年前才发生的事。”白言整理了下思绪道:“我有个猜测,俱乐部的人说男主人以前热爱慈善,是个喜欢猫狗的人,他的太太也心地善良,经常给福利院捐财捐物。另外,他们的长子也一表人才,在学校里好好学艺术。那么,会不会是这样——半年前,早已死去的小儿子突然回到了家……然后,别墅发生了巨变,他们一家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白言的话引起众人的思索,结合他们目前找到的线索,这个猜测有几分道理。   但是,现在知道这些他们也无能为力。即便知道谁是鬼,他们也必须呆在别墅里听这群鬼的使唤。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才神色凝重地各自离开房间。   在这期间,朱富贵一直听的心不在焉,频频向白言这里望去。   果然,当讨论会散场后,他拉住白言,一副有心事要说的样子,让白言颇为郁闷。   是什么给了你我是个热心人,喜欢管闲事的错觉?   尽管白言在心里腹议,不过这闲事他真还得管。   别墅员工的死活直接关系到他这个管家的工作,刘逵死了他就得暂带司机,朱富贵心态不好,冒失死了,明天处理那堆死老鼠的人就是他了!   于是,即使知道自己不适合当一个心灵垃圾桶,白言还是拍了拍朱富贵的肩,朝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大兄弟,俺不知道该怎么说。”朱富贵声音发颤,这让白言有些严肃起来。   “你慢点讲,别急。”   “俺…俺今个中午给女主人做饭,等她吃完了后,她叫住了俺,让俺去订餐。因为那啥个,后天有甚么宴会,要订新的食材,叫什么‘两脚羊’,所以必须联系送食材滴那个公司,重新再订一遍。接着,女主人给了俺一串电话,叫俺照着这串号码打,俺回到厨房,就用俺的手机试着拨了这通电话。”   说到这儿,朱富贵的脊背僵直,隔着衣服,白言甚至能感到他出了一身汗。   “老朱,你在怕什么,那个电话出问题了?”因为朱富贵说到这里停住了,一直不往下说,白言只好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鼓励他继续往下讲。   “电话……那个电话……”   一提电话,朱富贵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明显的灰白色,似是恐惧,又似是绝望:“回到厨房,俺打了那个电话,告诉他俺们要订‘两脚羊’。恁个人,恁个人太可怕了!俺就光听电话,都吓得不行,恁个人的声音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声音很可怕?那他说了什么?”白言追问道。   “他、他说……他说‘我,今,晚,就,去,找,你!’”   朱富贵不会说普通话,但诡异的是,手机里的发音他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把电话那头的话复述了一遍,脸上写满了惊恐,颤颤巍巍地道:“他说,他今晚要来找俺!”   “接着,俺吓得去问女主人,女主人告诉俺,让俺半夜十二点在别墅门口等着,恁个运输车到时候就会把新的食材送来,恁说说,半夜十二点,能有甚么东西能送过来?”   朱富贵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讲完,白言意识到这不是件小事。   于是,为了抵御风险,他当机立断把陆天翼叫来,拉他一起上船。   俱乐部那事他也发现了,这哥们具有正义感,和他年纪轻轻被人捅死的好兄弟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的人他最喜欢了,一来不用担心这人背后捅刀子,二来遇到事情这种人一定会拉你一把。虽然白言至今都对王泽的死耿耿于怀,但他不得不承认,热心人最好用了。   电话的事,朱富贵讲一遍就哆嗦的不行。怕他再讲一遍提早断气,白言就把朱富贵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陆天翼。   听完转述,陆天翼皱眉道:“刚才大家讨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今个已经有人死了,俺怕俺说了,恁们更难受。”朱富贵唯唯诺诺地道:“还有,屋里还有大闺女,吓坏了她们晚上还睡得着嘛?”   “你这可不行,憋着不说,对大家都没好处。”看朱富贵吓成这样,陆天翼也不好说重话,他叹了口气道:“你不告诉大家知道,有可能明天就有人因此而死,以后有事情没瞒着,说出来大家也能集思广益,帮你一块分担。”   “俺,俺知道了。”朱富贵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道:“兄弟,恁帮我出出注意,今晚俺该怎么办?我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就会被女主人解雇,但是去……半夜十二点去接运输车,车里装的还是‘两脚羊’,这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头。   在游戏规则里,要求仆人们必须完成别墅主人交代的任务,即使明知他们让人送死,也必须得去。面对朱富贵的请求,陆天翼真的想不出办法,好在,今天八点送死猫烂狗耗子肉的司机还会再来,陆天翼决定到时候拿这件事问问司机,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为了不错过时间,三人坐在别墅门前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安慰老朱,并等待运输司机的到来。   很快,八点到了,运输车准时停靠在别墅门前。   在卸货的时候,还是由跟司机有过接触的白言上前,朝那个身形健硕的黑人问道:“老哥,我朋友用自己的手机给贵公司打了个电话,说要订‘两脚羊’,贵公司的人说今晚会来找我的朋友,我家主人也让他半夜十二点在这里等着,请问这应该没事吧?”   “用自己的手机?”黑人露出森森的白牙,嘿然道:“你的朋友没救了,今晚等死吧。”   见白言还想再问,他不耐烦地道:“你的朋友死定了!我要是你,从现在起就会做好打算,重新找个新朋友。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再不尽快找,你以后都不会有朋友了。”   这还用你说?我朋友早死了!   被黑人司机调侃,白言俨然受到了打击。然而不管他心里多气,都不能立时怼回去,反而要好声好气的继续向黑人套话。   然而,和昨晚一样,黑人拒绝再回答其他问题,怎么叫都不理。   望着绝尘的汽车尾气,这次不光白言一人,三个人都陷入了郁卒。   尤其是朱富贵,他的脸上不禁是郁卒,简直是陷入了绝望。   “完了,俺彻底完了!”他鼻头一酸,竟然流下泪来。   朱富贵一个壮年汉子,来到游戏后一直乐呵呵的,就算平时再慌,也不轻易表露出来,生怕他的害怕影响到几个妹子,闹得她们也跟着害怕。   听完黑人司机的断言,陆天翼也说不出话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朱富贵,自己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了烟。 第20章   “白言,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朱富贵心情不好,三人就坐在台阶上陪他一起抽烟。尽管白言以前从未抽过,但他还是接过一根,试着吸了两口,被呛得一直咳嗽。   白言觉得自己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不过,抽烟也不是没有好处。咳嗽能止笑,朱富贵脸上的表情太苦,他怕看多了,真的会笑出来。   据说抽烟能缓解压力,白言没这么觉得,不过朱富贵和陆天翼抽了一根又一根,把自己弄得无比呛人。   朱富贵边抽着烟,边含泪道:“俺,俺要是死在这游戏里,恁们能不能帮俺个忙?俺女儿今年才五岁,她娘早走了,现在俺也也要找她娘去,她一个人留家里可咋办?”   “你住哪儿?”陆天翼掐灭了烟,转瞬又点燃了一根。   “路牙村儿,黄丰市,村头唯一一个饭馆就是。”朱富贵擤了把鼻涕道:“大兄弟,恁去了告诉俺女儿,俺去找她娘了,不回来了。她叔跟俺们住一个村儿,叫她去她叔叔家,以后好好听叔叔婶婶的话,别想爹娘。以后爹也不在了,不能惯着她了,她要是不听话,被叔婶送走,俺也再管不了哩。”   “好,如果你死了,我回去就去找你的女儿。”陆天翼承诺道:“老朱,你也别太悲观,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多钟头,只要我们能在这三个小时里找到生路,你就不会死。”   “不会死,俺真的可以不死?”朱富贵把烟头按在地上,勉强有了两分精神:“那俺们走,去哪儿找线索?”   “我去地窖找大少爷,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白言起身,朝两人摆手:“你们可以去问下男女主人,是不是必须在十二点接货。”   陆天翼和朱富贵分头走了,白言找苏晓倩问了地窖的位置,也依言去了地窖。   老实说,他对这次行动并不看好,黑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用自己的手机联系公司死路一条。   如果当时朱富贵向女主人借一部手机,用别人的手机拨打号码,或许还会有几分生路。然而,错过就是错过了,一旦踩了死路,命运几乎就是注定的。   白言觉得朱富贵找到生路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这次去地窖,也是有事情想问里面关着的那位大少爷。   一级级数着台阶,当下到最底层的时候,白言在那个关押大少爷的房间里听到了一阵窸窣的挖掘声。   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里头那个疯子又开始大吼大叫,嚷嚷他没有疯,疯的是把他关在这里面的人。   为了制止这阵魔音穿脑的吼叫,白言用脚猛踹了两下门,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才止住了大少爷的吼叫。   “大少爷,你听得到吗?听到了就吱一声。”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白言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就自顾自地发问道:“重复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知道问你父母的情况,你肯定会叫你没疯,疯的你爸妈。那这样,我问个其他的,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他现在还在别墅里好好活着呢。”   “不!不!我没有弟弟!”里面的人大叫道:“我弟弟早死了!说什么你们把弟弟带回来了?你们都疯了!”   用弟弟来刺激大儿子果真有非同一般的效果,通过新的吼叫内容,白言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和俱乐部里得到的情报综合,一切异常都发生于半年前。   半年前的某天,夫妻两人不知为何遇到了几年前就不幸死去的小儿子,两人欣喜若狂,没多想就把小儿子领了回家,然后把大儿子逼疯了。   随着时间推移,先生和夫人也染上了譬如‘砍头’、‘食腐’之类的不良癖好。估计在这个过程中早已经稀里糊涂的死了,只有被关在地窖里的大儿子幸免于难,一直惦记着证明自己没疯,却不知自己的爸妈早已被潜入家里的鬼给弄死了。   白言知道,鬼有各种各样的能力,因此人类对它们防不胜防。   男女主人能和失了智似得把早已丧生的儿子领回家,说明鬼一定对他们的记忆做了手脚。   而且,那个鬼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小儿子也说不准,连记忆都能改,把夫妻两人脑中关于小儿子的影像一变,再扭曲一下两人对正常事物的认知也实属稀松平常。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白言也不想在这个弥漫着酸臭味的地窖呆了。   以他推测,现在整栋别墅只有大儿子还算个人,但这个人已经半疯,很难与他取得有效沟通。   临到走时,白言不抱希望的随口问了一句:“大少爷,我也算你们这儿的员工了,问你个与工作有关的事。今天别墅里的厨子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向平时送食材的公司订购了‘两脚羊’,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今晚逃过一劫?”   “两脚羊,两脚羊……”里面的人念念有词,这次好像激起了他什么回忆,让他立马又陷入了疯癫。   “两脚羊…不吃,我不吃!死了,他们都死了!”   “妈!别喂我吃,我不吃这个……滚,你们都滚!”   知道从大少爷这里再问不到什么了,白言耸耸肩,上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知道朱富贵是彻底完了。   刘逵死后,白言他们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因为今天陆天翼忙着帮朱富贵寻找生路,没有人陪同,李豪也不敢再一个人去花园闲逛。   刘逵的死是前车之鉴,不想步他的后路,李豪早早洗漱睡了。   临到十点的时候,陆天翼和面色惨白的朱富贵失望的回来,他们一无所获,这次干脆闷在房间里一根根的抽烟。   见到白言过来,两人对他投以希冀的目光,见他摇了摇头,朱富贵彻底绝望了。   他揩了把眼泪,顺手抹在床上,梗着嗓子道:“大兄弟,谢谢恁们。俺想好了,一会儿俺自己去,恁们别陪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俺不能连累恁们,有时间恁们帮俺看看女儿,就帮俺带个话就好,让她别等俺了,俺回不去了。”   陆天翼闷闷点头,也抽了口烟:“老朱,要不你别去了,今晚就呆在房间,我陪着你。你不出去,我就不信那鬼东西还能进来把你拉走!”   “大兄弟……”朱富贵感激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两人吧嗒吧嗒的抽烟,白言想知道这条死路到底是什么,就在一旁陪着他们,不过坐在窗口,离着两人老远。   吸了一晚上烟,两人身上的味道不能再难闻。   他们似乎是想用烟熏味把鬼熏走似得,抽到无比凶狠,时间很快就在打火机的吧嗒声中过去。   十二点。   朱富贵坐在床上,看着时钟满脸惨白。   突然,门外传来了刹车声,朱富贵一听到这个声音,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向门边,打开门,然后朝别墅门口直挺挺的走去……   “老朱,你干什么!”   见状,陆天翼连忙出门想拦住他,白言也帮忙扯住朱富贵的腰。   然而,朱富贵的力气凭空大了几倍,他一胳膊一个把两人狠狠甩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身。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朱富贵浑浑噩噩地走出别墅,走向一辆鲜红的、在月光下无比耀眼的汽车。   隔着老远,两人看不清黑乎乎的架势座上到底有没有人。   不过随着朱富贵走进,后备箱突然啪的一声开了。   从后备箱里面,伸出来几只黑色的,细长的鬼手。   朱富贵肥胖的身体被鬼手整个拖了进去,车盖猛地关上,随着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剁肉声,烹炒声,煮东西的咕噜声,汽车开始剧烈的晃动。   良久,车盖再次打开,从里面吐出一个装满了菜肴的食品箱。   看到红色汽车开远,两人才敢走近,走到朱富贵被拖走的那个地方。   “老朱……”   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到这个食品箱,陆天翼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怕他一时情绪激动,失了智把食品箱撂倒,白言抢先一步抱起箱子,把食品箱里的菜肴存放到了厨房的冰箱里。   这些菜肴……将会在后天招待客人。   招待和男女主人同样可怕的客人。 第21章   朱富贵死后,一直到周四,别墅里都没有发生别的大事,就是听说老朱也死了,众人的情绪更低落了两分。   这两天晚上,敲门鬼去找了安晴和陆天翼,不过两人都记得关于敲门鬼的故事,所以没让它得逞摘头,平安度过了晚上,很快一天过去,时间就到了周四。   第四天早晨,白言照常早起了一个小时,给男女主人准备早餐。   厨子被迫离职,做饭这项工作被女主人安排给了他,于是他不得不一天三顿饭都宅在厨房里,与那些死猫烂狗耗子肉做斗争。   和朱富贵做饭的熟练不同,白言切个肉也磨磨唧唧,下刀无比之慢。   他生怕一不留神割伤了手指,再不慎沾到变质生菌的烂肉,被迫得狂犬病之类的疾病,到时候没被游戏搞死,反倒在病痛之下一命呜呼。   人一多虑,动作就会变慢,但男女主人开饭的时间却不能耽误,因此,白言只能用时间弥补速度,总算成功顶替了朱富贵的工作,没有耽误开饭时间。   应付过早餐和午餐,晚上男主人邀请的客人们就要来了。   在这群客人抵达之前,李豪忐忑不安地进了女主人的房间,然后一脸绝望的出来。   继朱富贵被女主人指派了任务之后,他也成了新的倒霉蛋。   “我完了!我要完了!女主人说她的小儿子不喜欢那些花了,让我今晚十二点把花园里的第四棵月季铲了。铲花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半夜十二点!这不是故意要整我,非要取我的命吗!”   有朱富贵的前车之鉴,李豪急的不行,根本冷静不下来,就算众人让他思索这几天的工作细节,他也静不下心。   不过,李豪到底也不想坐着等死,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回想这两天在花园里见过的一点一滴,并不时出门去花园打转。   在李豪努力搜寻线索的时候,手头没事的人也在帮他一起想办法。   不过,这些人不包括白言。晚上客人到来,他要担负起协助主人迎接客人的职责。   ……   夜晚。   六点的钟声响起,客人们一露面,陆天翼的脸色明显暗了些,原来男主人请的客人都是俱乐部的熟人,而且还是见男主人杀了刘逵也不害怕,留到最后的那三个。   “王老师,赵老板,刘小姐,你们一起来的?欢迎欢迎。”   男主人热情的把一干人迎进别墅,请他们在餐桌上坐下。   跟客人们聊了几句,他示意白言可以开始上菜了。   “白言,我们上哪些?非要把老朱……”厨房里,苏晓倩用手拽着女仆裙,最后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办法,男主人特别交代了,除了三吱菜,其他的只能上这些,招待客人总不能只上老鼠肉吧?客人里可能有普通人。”   白言从冰箱里取出一盘鬼做的菜,这菜在冰箱里放了两夜,竟然还是热乎的。它一离开冰箱,就开始发出诱人的香气,勾引任何看到它的人去吃。   要不是知道这盘菜的原材料到底是什么,白言也抵御不了这种香气的诱惑。   因为苏晓倩的脸很白,怕她端菜的时候出错,把盘子砸了,白言干脆自己把所有的菜端上桌,这才侍立在男主人后面,静待客人们享用午餐。   可惜,苏晓倩到底是没躲过端菜。   当她白着脸出去的时候,女主人遵循每晚的惯例,把自己的一盘菜抽了出来,交给了苏晓倩,示意她把这盘菜送给她的大儿子。   “好,我这就去……”苏晓倩端着这盘菜手在发抖,比她端耗子肉的时候手还要抖。   她几乎是忍着眼泪,才把菜送到地窖。   ……   宴会上,客人们觥筹交错,吃得满嘴流油。   因为有客人在的原因,男女主人吃的文雅了许多,他们优雅地用刀子切割盘子里的肉,不过吃相却没改变多少。   不过,最令人惊异的是,向来只吃蔬菜的小少爷竟然也开始吃肉了,而且今天他吃的比谁都多。   看小少爷如此有胃口,尽管十分不舍,女主人还是忍痛把自己那份切了大半给小儿子,让他好好享用。   那家公司提供的企鹅肉数量有限,即使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能多订一份,只能看机缘。但想到这里,女主人有些不解,既然孩子喜欢,她为什么不换家公司提供企鹅肉,让孩子一次吃个尽兴?   还有,每次订餐过后她好像都忘记了什么,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女主人想的脑仁发疼,不过,菜肴的美味很快驱散了她的疑问。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好像忘却了般,专心的享用难得的美味。   “顾老板,你们家的菜真好吃,这种肉我从来没吃过,是用什么肉做的?”   赵老板吃的津津有味,他看旁边的刘小姐,也早放下了女士的矜持,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   “养殖的企鹅肉。”顾老板笑了笑道:“好吃吧,我夫人和儿子都喜欢吃企鹅做的菜。”   “企鹅肉,没想到这种畜生做的菜如此好吃。”赵老板频频点头:“不错,以后我也让我家厨子用企鹅做菜。”   赵老板又吃了一口,越吃越觉得好吃。不过,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瞥了眼王老师,这个一向儒雅的男子也狼吞虎咽,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大嚼大啖,没了以往的书卷气,倒和这家没教养的小儿子有些像。   这菜好吃是好吃,刘小姐这个一向的疯丫头也就罢了,怎么连王老师也不顾形象了?   美食的力量有这么厉害吗?   赵老板满腹疑惑地享用完大餐,眯眼休息了一会,才跟又恢复了儒雅的王老师一起去了男主人的书房,同去的还有刘小姐。   除了吃晚餐,他们来此的目的还包括欣赏男主人亲手做的石膏像。   石膏像整齐的摆在书房里,个个栩栩如生,令三人叹为观止。   三个人兴致勃勃地在男主人这里聊了一晚上人头,一直聊到十一点多。   看时间不早了,男主人叫白言领他们去客房休息。   等白言安顿好了三人,回来报告的时候,男主人又道:“管家,你去叫女仆、清洁妇,让她们今晚给赵老板、王老师值夜。至于刘小姐……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你今晚就去她房间里照顾她,务必要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第22章   “我们的工作还包括这项服务?”白言有些诧异。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只工作七天就能有这么高的工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男主人冷淡地道:“签合同的时候你们应该就清楚,再说刘小姐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你去陪她也不亏。”   好吧……又得到了新情报,这次问的确实不亏。   知道男主人心意已决,白言行了个礼,就去通知苏晓倩和杨琪这个不幸的消息。   得知自己晚上不能休息,还得去值夜,两个女孩子的表情明显阴沉了下来。尤其是杨琪,她忍不住大声道:“这个游戏太变态了吧?我们不光要干这么多变态的活,晚上还得去陪客?”   “比起失身,我觉得咱俩还是担心客人们是不是鬼吧。”苏晓倩嗤笑一声:“失身你还有办法反抗,要是陪着睡觉的是鬼,睡着睡着你的头还在不在你脖子上还不一定。”   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两名女士都知道再拖下去也没用,就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跟白言去了客房。   当然,男性客人有两个,因为男主人没说死,所以就哪个人陪哪名客人的问题,两人又起了争端。   不过她们都知道,让客人等急会有不好的后果。最后拉拉扯扯了一番,还是苏晓倩退了一步。她想明白了,如果客人是鬼,那无论长什么样子她都抵抗不了,但如果是人,最差也不过是被性骚扰,她打得过小三,斗得了流氓,难道还怕区区一个男性NPC?   最后,苏晓倩选了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的赵老板。而杨琪,则进了儒雅男子,也就是被男主人称为王老师的房间。   瞧着两名女士进去,没有半途跑出来逃跑的架势,白言舒了口气,也推开了刘小姐的门。   当他进去的时候,刘小姐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看男主人所著的那本书。   看到白言进来,刘小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言坐到她身边来。   “白管家,真巧,那天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什么事?那天您说了什么来着?”白言装傻。   “你真是忘性大,我说的是来我这边工作的事。”刘小姐似笑非笑,似乎是在嘲弄白言的记性:“你考虑好没有?”   “不行,这真的不行,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背叛先生。”尽管只是一个干了没几天的临时工,白言还是大义凛然地拒绝了。   这两天他早看明白了,男主人就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小心眼。刘逵就因为一句话让他不悦,才成了那个被挑选的‘幸运儿’,为了避免他的下场,立场问题必须要坚定。   “算了。”刘小姐只是顺口一挖,也没指望能成功:“既然如此,你今晚就在这陪我吧。”   说罢,刘小姐红唇一勾,暗示非常明显。   白言迟迟没有动作,刘小姐媚眼一凛,不耐烦地揪住他的领子一拉,就把他按倒在床,手开始不老实的解他的衣服,动作无比之纯熟。   看来这种事她以前没少做过。   刘小姐的豪放让白言不由一僵,看他青涩的样子,刘小姐不由噗嗤一笑,手里的动作更不客气了。   在刘小姐动手动脚的时候,白言的脑子也在飞快的转,为了避免冲突,他在想要不要从了?   且不论刘小姐确实很漂亮,在这个要命的游戏中丢掉节操卖个肾真不算大事,然而,白言略思考了下,还是觉得这肾不能卖。   万一真让刘小姐得逞,今晚任她为所欲为,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敲门鬼进来了,那时候他闭眼还有用吗?   被压在床上,眼看就要被迫卖肾,白言花了十几秒想了一个靠谱的主意。   于是,他先抓住刘小姐不老实的手,用适中的力道捏了两下,再反客为主,坐起身一把把刘小姐圈到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看到他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刘小姐这个老司机果然没有生气。她顺势往白言的胸前钻了钻,暧昧地道:“白管家,你想通了?”   “我想通了,像刘小姐这样的美女,错过了不是男人。”   刘小姐咯咯一笑,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那白管家,咱们现在就开始?”   “别急。”眼见刘小姐还要动手,白言反射性拍掉了她的手。   “你什么意思?你反悔了?”刘小姐脸上写满了不悦,很有白言再敢作妖,就不管不顾先上了再说的架势。   “在开始之前,我说个有意思的事给您助兴如何?”   白言说的神神秘秘,刘小姐挑眉,倒真起了几分兴趣。   于是,她故作不满道:“好,我就听听你想说什么,如果没你说的有意思,我今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保证会很有意思。”白言抚摸着刘小姐的秀发,脸上写满了为你想的真诚:“我知道刘小姐您很喜欢先生的书,也很喜欢砍头的滋味,现在这栋别墅里就有一个地方藏了一颗人头,您想不想知道它究竟藏在哪儿?”   刘小姐是个狂热的头颅爱好者,一听此言,果然兴奋地道:“哪儿?藏在哪儿?原来俱乐部那颗不是老顾砍得第一颗!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大胆,砍得如此熟练!”   见白言笑得眯起眼,刘小姐推了推他,急道:“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到底藏在哪儿?你可千万别唬我!”   “哪能呢?先生一直交代我要照顾好客人,我哪敢忽悠您。”白言握住刘小姐的手,深情款款地道:“那颗头就埋在别墅下面的花园里,先生特意在上面种了月季,您没发现,这里的月季生得很好看吗?”   “是吗?”刘小姐半信半疑:“谁知道你是不是唬我,头埋在月季底下,我又看不到,还不是凭你一张嘴编。”   “我可没有胡编。”白言信誓旦旦道:“今天夫人让园丁半夜把第四棵月季挖了,这棵月季底下就埋着人头。我和园丁关系好,可以让他今晚不用来了,您想不想亲自试试看?”   “这能行吗?”到底是在别人家,刘小姐有些犹豫,不过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心思:“那我就试试了,以我跟老顾的关系,知道是我干的应该也不介意,都是一个俱乐部的人,谁不知道谁啊,我又不会出卖他。”   话说到这儿,刘小姐已经迫不及待了。   刘小姐对挖人头的事很急,但白言可不能让她立刻就这么过去。   眼看离半夜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白言就紧紧揽住刘小姐的腰,说了一些甜言蜜语拖住刘小姐,还牺牲了一些色相,等还差几分钟凌晨,他才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松开了手,顺便找了个理由,说什么也不跟刘小姐一起去挖。   “那好吧,你先去洗澡,洗好了在床上等我。”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一颗新头,回来后还有一个美人在床上等着,刘小姐就高高兴兴地下去挖月季。   而见到刘小姐出门走远,白言也开开心心地从被扒下的衣服里翻出手机,给李豪发了个短信。   [有个客人自告奋勇帮你挖月季,你把铲子交给她,就可以回来了。]   发完短信,白言按照承诺的那样去浴室洗浴。现在这房间里没有别的玩家,洗完他也不用再上粉底,然后他就上床躺平,望着天花板等待结果。   能对付鬼的只有鬼,如果刘小姐能活着回来,这等厉害的女鬼他反抗又有何用,还不如老实点躺平,配合点还能死的痛快些。   但如果她没回来,今晚他就能度过愉快的一夜。刘小姐是很漂亮,但不管再大的床,一个人睡还是比两个人舒服,这几晚他被李豪的梦话折磨的不行,白言衷心的希望刘小姐别回来了。   ……   在刘小姐接过铲子,哼哧哼哧挖月季的时候,隔壁苏晓倩那里也出事了。   跟品行不端的刘小姐一样,在跟苏晓倩聊了一会儿后,赵老板也很没有素质的对苏晓倩动手动脚。   苏晓倩脾气火爆,谁敢对她不尊重,哪怕是鬼她也要甩个巴掌试试。   于是她拼命抵抗,把赵老板挠得满脸开花,让他大为光火。   “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还装什么清纯烈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这行的,不就是图这个吗?”赵老板从皮夹里抽出一沓钱,狠狠甩在苏晓倩脸上:“老顾叫你过来就是为了陪我,伺候好了老子,明天钱少不了你的,老子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去死吧,流氓!”   苏晓倩晃头晃掉脸上的钱,继续拼命挣扎。见女仆如此不识相,赵老板真火了,他不再怜香惜玉,准备动真格的,但他才刚动手,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这么大晚上的,谁啊?”赵老板不满地松开了苏晓倩,转头往门口望去,但门外没有传来任何一声回答。   听到连绵不断的敲门声,苏晓倩想到了什么,顿时心头一震。   现在,她也不管赵老板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了,她立时放稳呼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装死,即使赵老板以为她服软了,开始在她身上揩油也拼命忍着,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第23章   苏晓倩已经‘服软’,但接连不断的敲门声还是引起了赵老板的不悦。   等门打开,赵老板一看来人,不由惊愕地道:“顾夫人,这么晚你来我这儿干嘛?”   顾夫人没有回话。   她散着头发,啪嗒带上了门,一步一步的朝床前走来。   顾夫人一声不吭的进来,赵老板以为她跟老顾闹别扭了,可能正趁自己老公睡着,悄悄来找自己解闷。   顾夫人是个中年美妇,望着她风韵犹存的脸蛋,赵老板不禁想入非非,露出了几分得色。   可随着时间推移,顾夫人一直都不说话,赵老板渐渐感到了不对劲。   他看着慢慢靠近的女人,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发现——女人穿着暴露的睡衣,秀发披散,但她的脖子上,却有一道遮掩不住的狰狞切口。   要是普通人,可能以为这是缝合后的伤口,但对他这种有丰富砍头经验的专家来说,有这样一道切口的人,绝不可能活着。   站在他眼前的顾夫人,真的还是活人吗?   不知不觉间,赵老板收回了放在苏晓倩身上的手,身子也不由往里侧挪了挪。   “你,你别过来!”   女人还在走近。   她终于走到了床边,把冰凉的手,放到了赵老板的头上。   赵老板的心跳得厉害,以为女人想要自己的命,害怕的闭上了眼。   嘀嗒…嘀嗒……   赵老板感到一阵眩晕。   好在,数秒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顾夫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老板心里十分害怕,他惊惧万千,想要逃出这栋别墅,却觉得自己的腿不听使唤。   他吓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于是,他想要张口求救,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赵老板在脑中尖叫,叫唤自己一定要冷静。他艰难地试着转动眼珠,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视野已转了180度。   他看见女仆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好似早已睡着。   而他的屁股,则紧紧靠着女仆,他的手心满是汗渍,把床单都染湿了。   呼,万幸他还活着。   但是,他什么时候能把脖子转这么远了?   赵老板心里起疑,他觉得他的心跳得厉害,他慢慢把眼球上移……上移……一直上移到看见自己的脖颈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头,已经被摘了下来。   ……   花园里,刘小姐还在卖力挖月季。   李豪把铲子交出去后,早一溜烟跑回别墅,躲在里面暗中窥视,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所以,虽然刘小姐挖到一半后悔了,她觉得一个人挖起来太傻,可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她又懒得再跑上去叫人,只好稍歇了歇,继续往下挖月季。   挖了没一会儿,刘小姐就把月季挖到了底。   除了褐色的土壤,她的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把月季根铲断,又往下挖了两下,果然看见了一个圆滚滚的,属于人的头颅。   “人头,是人头,他真的没有骗我……”   刘小姐怀着激动的心情把月季丢到一边,开始专心挖头。但在挖头的时候,她发现头紧紧连着什么东西,很难把头直接挖出来。   “头下面到底有什么,怎么这么难挖?”   刘小姐不死心,勉力又深挖了几下,把头旁边的土都挖掉,才发现原来头颅还连着尸体。   这颗头颅的主人被整个埋进了土里,死后也在土里直挺挺的站着,到现在头还没有完全腐烂完。   “埋。尸体哪有光埋头方便,这顾老板真不讲究。”   迟迟铲不出头,刘小姐不由抱怨了两句。她用铲子狠砍了两下,但头颅纹丝不动,仍然紧连着尸体,就是不肯乖乖地被刘小姐挖出来,任她把玩。   无奈,刘小姐只好继续往下挖。   头颅的顽固激起了刘小姐心中的一股凶劲,她也不管只挖头了,一门心思跟这具尸体较上了劲。   没了月季碍事,她使劲挥动铲子往下挖。   她憋了一股劲,一口气往下挖了半米,却仍然没有半分进展,只挖出了好长好长,好长好长的脖子。   “怎么还挖不出来?我就不信了,今天我挖不出来它!”   刘小姐挖红了眼,此时,她浑然忘却了挖月季的目的,死命不停的铲土。   她一铲一铲的往下挖,把土铲到一边,直到自己没入了土中,仍然在向上面扔土,继续一门心思往下挖。   “脖子,怎么还是脖子,这人的脖子怎么这么长!”   刘小姐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突然愣住了,对啊,这人的脖子怎么这么长阿?   意识到这点,刘小姐不由后背发凉。   她这才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原来她挖的太深,把自己也陷进了土里。   周遭静悄悄的,没有鸟叫,甚至连虫鸣声也没有。刘小姐试着呼救,但半响没有人来。   等了两分钟后,等不到人的刘小姐决定自救。   她往上挥动铲子,想把铲子铲进土里,做一个落脚点。   在这之前,她打算转身找个合适的位置。但她一动脚,就发觉她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有东西攥住了她的脚脖子。   刘小姐背对着另一颗头,她的头顶着另一颗脑袋,在这等诡异的情况下,她对这颗头再也生不起半分喜爱之心,只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具尸体的脖子为什么这么长?   为什么她一直在挖,之前一直没发现不对劲?   刘小姐僵硬地低头往下看,一双冰冷的手拖住了她的脚踝。没等她再次呼救,她就被鬼手拉进了土里,整个人随着那段长长的脖子,一起消失在沉郁的土坑中……   ……   白言等了半个小时,没有等到凯旋而归的刘小姐,却等到了李豪的短信。   [她死了。]   收到刘小姐的死讯,白言删掉两条短信,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对于刘小姐的死,他没有半分愧疚。   在游戏里,NPC不算人,难道不是吗?   一夜无梦,第二天白言精神奕奕的醒来,照常去厨房准备早餐,却碰见了正与男主人辞别的王老师。   “昨晚住的还愉快吧?”   “不错,我休息的很好。”   儒雅男子的鞋上沾着血,手上还挂着一丝牙印。对于这明显不对劲的一幕,男主人毫无表示,仍然笑容可掬的送走了儒雅男子,目送他离开别墅。   见状,白言明知故问道:“先生,另外两名客人也走了吗?我今早用不用准备他们的早餐?”   “不用,他们也走了。”男主人困惑地问:“你难道没看见吗?他们是和王先生一起走的,你们招待的不错,刚才王先生还跟我夸你们了。”   白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刚才站在那里的只有王老师一人,但男主人非说三名客人刚才都在那儿,他也不好反驳男主人的话。   白言把这件事默默记住,继续回厨房去处理一菜板的耗子肉。   当主人们吃完早餐,别墅里剩下的人又进行了一次小聚,结果众人惊愕的发现,杨琪不见了。   “不对,刘逵死了,老朱死了,我们不是还剩六个人,杨琪去哪了?”   “杨琪昨晚和我一起去陪客人了,她怎么还没出来?”苏晓倩惊讶地道:“不会有事吧,客人们应该都是人。昨晚我陪的那个猥琐男想沾我便宜,我没打过他,差点被他得逞,幸好半夜敲门鬼来了,猥琐男还叫它顾夫人,不知道他昨晚到底怎样了。”   说到这儿,苏晓倩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早上醒来发现猥琐男不见了,就是床单上溅了点血,我猜他被敲门鬼宰了,真是大快人心。”   “赵老板也死了?但今早男主人说,他和王老师、刘小姐一起走了,我当时也在场,只看见王老师一个人站在那里,没看到另外两个。”白言道:“男主人的样子不像是记错,他反而很疑惑我为什么没看到,以为是我记错了。”   “刘小姐也在?她昨晚替我挖月季,我眼睁睁瞧着坑里没动静了。今天早上我收起月季悄悄往坑里看了一眼,坑里什么也没有,难不成她还活着?”李豪也糊涂了:“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室内陷入了静默,在思索了片刻过后,安晴犹豫道:“我有个不好的猜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李豪催促道。   “我觉得杨琪……她会不会也死了。”安晴用指节敲着掌心,一边组织语句:“昨晚用餐的时候,那位王老师的吃相很凶狠,仔细看去,跟小少爷的吃相简直一模一样,就算男主人和女主人也没有吃成他们那样,到底要点面子。而且白言刚才说了,男主人好像有认知方面的问题,说不定他真以为昨晚他们吃的是企鹅肉。”   “所以,我觉得王老师是和小少爷一样的鬼,杨琪恐怕凶多吉少了。”   安晴说完,白言恍然想起早上看见王老师的样子。王老师的手上多了一道牙印,当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忙于工作,就没多注意,现在想想,说不定就和安晴推测的一样,杨琪昨夜真的被王老师杀害了。 第24章   四天死了三个人,这让众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而且减员三人,最直观的问题就是死人的工作需要其他人顶替。   杨琪死了,苏晓倩就顶了她的活,代替她打扫房间。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别墅风平浪静,女主人没有再安排别的工作。   第七天的上午,白言找到机会,向女主人问了他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因为怕女主人想起什么,所以这个问题他不敢早问,直到今天才试着提出。   “夫人,那些提前离开的员工,他们都去哪了?”   “我不是早说了吗?他们都被解雇了。”女主人看了看白言的脸色,以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笑道:“你放心,你们都干了七天了,我不会不给钱的,就算今天有人犯错,我也不会赶他走。那些被解雇的人,只要没小偷小摸,我也给了他们一点钱,说不给报酬是吓唬你们的,怕你们工作不用心。”   “原来如此,夫人您真是心地善良。”   套路完女主人,在中午聚会的时候,白言把这事说了。   “之前我们猜测的没错,那个被男女主人带回来的鬼,它改变了夫妻两人的记忆。男女主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死去的那些人,在他们的认知中都正常离开了,并没有死于非命。”   总结完情报,白言感慨道:“说起来,这对夫妻原本都是好人。他们生前热衷慈善,乐于帮助别人。死后性格大变,开始喜欢吃死老鼠,但也从不拖欠薪水。俱乐部那里,应该是男主人有记忆以来杀的第一个人,而女主人每晚在我们的房间里轮流遛,她自己恐怕是不记得的,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   白言的话让李豪心有戚戚然,当女主人安排他去花园挖月季的时候,他是真恨她。但当他平安度过,又了解了前因后果,就没那么恨她了。说到底,女主人也是个可怜人,她把猛鬼当儿子领回了家,却没想到这直接害了他们一家人。   “总之,我们不能让女主人他们想起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安晴总结道:“只要我们不揭穿他们早已被杀害的假象,咱们就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平安度过最后一天。”   安晴的话得到众人的一致赞同,敲门鬼这两天每个人都点名了一遍,所有人都熟悉了对付它的方法,它再来也不虚。   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最后一天,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   晚上六点半,别墅一家刚用完晚餐。在女主人的召集下,所有人都站在了一楼大厅,看着她和男主人面面相觑。   都最后一天了,他们不应该早早回去休息吗,这个点叫他们过来干嘛?   “这七天辛苦你们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收尾的事交代一下。”女主人满脸笑意地道:“你们干的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员工,今晚你们……”   女主人没有说完,别墅外面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伴着阵阵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从大开的窗户外面,众人能听见雨点打在地上的嘀嗒声,心头难免有些阴沉。   这都最后一夜了,天上突然下雨,不是个好兆头。   很多悲剧,往往都是在雨夜发生的。   今晚,也不例外。   没等女主人继续刚才的话题,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为此,众人皆面色大变。   敲门声,难道是前几夜的敲门鬼来了?   敲门鬼不应该是女主人吗?   难道它另有其人?   在大家犹如惊弓之鸟般戒备的时候,敲门声还在继续,白言的视线紧跟着夫妻俩,发现他们也一脸惊讶,仿佛对深夜造访的客人难以理解。   众人心思各异,女主人犹豫了一下,让苏晓倩前去开门。   听到这个任务,苏晓倩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雨夜造访的客人,谁知道究竟是人是鬼,如果她上去开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然而女主人的命令不得不听,尽管心中满是害怕,她还是哆嗦着,迈着小步挪到门边,一咬牙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并不是什么敲门鬼。   男子的头完好无缺的长在他的脖子上,但看到他的面孔,众人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种异样的熟悉,本能的让众人感到不安。   “请问你是……?”   苏晓倩犹豫着问出声,但不用男子回答,女主人就捂着嘴道:“儿子!你怎么出来了?”   闻言,安晴面色大变,她也不管男女主人就在旁边,立即大喊道:“不行!不能让他说话!”   她的话语刚落,陆天翼就冲上前去制伏男子,试图和苏晓倩一起堵住他的嘴,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爸!妈!我没有疯!我弟弟几年前就死了!我没有弟弟!”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你弟弟不是就在……”说道这儿,女主人一愣,对啊,就在哪儿呢?   在这半年中,女主人一直以为她的儿子疯了,连自己的弟弟也不认得了。   但是今天,女主人忽略已久的记忆终于回归,被大儿子一激,她的眼中闪过迷茫,但渐渐地想起了十分久远的事情……   半年前,她和先生一起出门游玩,归途中看到路边站着一个无脸的小孩,见到他们走近,他突然拦在他们前面,看起来无比骇人。   可不知怎地,当时他们并不觉得害怕,甚至没由地想起了他们不幸早夭的小儿子。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儿子,然后他们就把它带回了家,真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小儿子养育。   后来……   然后后来呢?   回忆到这儿,女主人的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是在阻止她继续想下去。然而,记忆不受她控制的继续前进,让女主人的表情越来越惊骇。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之后,大儿子开始嚷嚷他弟弟早死了,见他闹得厉害,她和先生觉得他疯了,就把他关到了地窖里。   在大儿子被关进去的那天晚上,无脸鬼走到书房,交给他们一把斧头。于是,在书房里,先生举起了斧子,一下砍掉了她的头,然后,他挥动斧子,也一起砍掉了他自己的头……   想到这里,女主人的头骨碌一声从脖颈下掉了下来,和男主人的头一起滚到了地上……   男女主人的死给了男子很大刺激,他仿佛也想起了什么,眼中涌现出了无限的恐惧。   父母的头骨碌碌的朝他滚来,男子的双眼变得通红,他的舌头胀大,眼皮外翻,头一低一只眼珠子就掉出了眼眶。   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白言抬手从餐桌上抄起一把餐刀,当即冲到男子跟前,把刀插进了他的喉管,送他们一家四口团聚。   在男子断气前,白言从他流泪的眼中看到了感激。被关了那么久,每天被最亲最爱的父母喂食腐肉,身体也变得犹如厉鬼,男子大概早不想活了,是一口气支撑着他从地窖里逃出来,想要唤醒父母,告诉他们真相。现在看到父母都死去的惨状,他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说真的,这样的目光,实在让他感到恶心。   这半人半鬼的家伙他杀得不仅没滋没味,反而格外令他想吐。   但是,现在连作呕的时间也没有了。白言一收刀,就立马拔腿往外面跑,完全没有提醒队友的意思。   “白言!你这是干什么?”陆天翼被白言的骚操作惊了。   “傻子,你还愣着干嘛?跑啊!”安晴扔掉掖拐,一把扯住陆天翼,示意他带上自己:“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第25章   陆天翼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在安晴的用力拍打下,他一把抱起安晴,大步朝白言追去。   苏晓倩原本还在奇怪为什么一看到大儿子,安晴就拄着腋杖非要过来,但现在看来,安晴果真有先见之明。见他们都跑了,苏晓倩也撩起裙摆, 不顾形象的往前狂奔,生怕慢了一步被鬼追上。   跑路只在一刹那, 反应不够及时的李豪呆滞地看着溜得飞快的四人, 终于如梦初醒,也朝着大门跑去。   可惜, 他到底慢了一步。   在他犹豫的时候,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头颅已滚到了门口, 和倒在血泊中的大儿子尸体一起,用怨毒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李豪被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吓得一顿,他本来就落后一步, 这一卡顿, 使得两具无头尸体走到了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地捏住了他的脖子。   被冰冷的鬼手卡住脖颈,李豪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 他的头就被女主人生生拔下,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轰然倒地。   李豪的头扑哧飞到空中, 朝着车窗砸来,等在车里的众人知道他彻底没救了。   于是,白言一踩油门,载着车里的四人一起向前飞驰。   ……   男主人的不知名豪车里,陆天翼与安晴坐在后座,而苏晓倩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用手打理被雨淋湿的头发。   车外的暴雨还在不停的下,她的全身都湿漉漉的,打湿的裙子紧紧黏着身子,令她十分难受。   但是,苏晓倩完全没有心情计较衣服,她睁大眼睛瞪着车窗,美眸好久才敢眨一小下。她生怕会有一张鬼脸印在玻璃上,趁众人不备钻入车里,送他们上西天。   “白言,你为什么要杀这家的长子?他也是人,他还有救!”   路上,陆天翼对白言的滥杀无辜颇有微词。   白言的注意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没功夫和陆天翼扯嘴皮,就随口敷衍道:“陆先生,您是NPC保护协会的?”   陆天翼顿时语塞,NPC和跟他来自一个世界的玩家孰轻孰重,这他还是知道的。然而这些NPC太像活人,就好像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他们也是真实的人。   事实上,在每次游戏的时候,他常常会升起一个念头,他们口中的NPC,真的只是App捏造的数据,而不是跟他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吗?   App能把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类投入到游戏里,那么游戏里的人,真的会是一段凭空捏造的数据吗?   看陆天翼捂脸垂头,一脸丧气的样子,安晴想想,还是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解释道:“陆大哥,你别难过了,白言不是非要跟大少爷过不去,不杀他我们会有麻烦的。”   “为什么?”   知道陆天翼还没想通,安晴意味深长道:“男主人和女主人想起自己死去的事,已经算不得别墅主人了,而别墅里的‘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地窖里跑出来的大少爷。大少爷神智出了问题,不杀他,万一他被无面鬼迷惑,叫我们不得离开别墅,我们全都会死。”   “能让我们安心离开别墅的,只有死人,死人是不会有任何命令的。”   见陆天翼面色更不好看,安晴又安慰道:“而且你想想大少爷最后的样子,那样狰狞可怖的面孔,不光舌头变肿,连眼睛都掉了一只,他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安晴说完以后,坐在前面的苏晓倩也发声表示支持。她给大少爷送了好几天的饭,也知道他确实无辜,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大少爷不死,他们这群玩家就要承担风险。跟自己的命比起来,一个NPC的死就没那么让人在意了。   安晴的安慰让陆天翼多少好受了点,但他心里清楚,就算大少爷真的是人,玩家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他。在大多数玩家眼里,NPC根本没有人权,他再难受也没有用。   可能是接受不了玩家把NPC当炮灰用的现状,陆天翼陷入了沉默,连带着安晴也没有说话。   ……   窗外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打着玻璃,雨滴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长线,宛若扭曲的血痕,把玻璃分割成无数碎片。   蜷缩在密封的车里,看着飞速略过的一排排行道树,苏晓倩总感觉树冠弥漫着森森鬼影,有无数的鬼怪就藏在这一棵棵树里。   车已开了很久,不知什么时候,车里陷入了寂静,没有人说一句话。   在众人都默不作声的环境里,苏晓倩冷的打颤,她撸起袖子搓了搓胳膊,不安地道:“我们要开到哪里?车里的油还够吗?”   白言瞄了眼燃油表,上面显示汽油所剩不多,他开口向其他人征询意见,但除了苏晓倩,没有一个人答话。   “安晴,陆天翼,你们听见了吗?车里快没油了!”   在这种环境下,白言不相信两人会同时睡着。他看了眼内后视镜,却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坐在他们身后的,哪是安晴和陆天翼,分明两具被砍去了头颅的无头尸体!   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坐在车上,大腿上放着他们的头。在白言观察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举起惨白的手,正慢慢向两人的脖颈伸去……   怎么回事?   安晴和陆天翼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两具无头尸体,他们到底在车后坐了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让白言心里发麻,他猛然踩了刹车,惯性震得苏晓倩一晕,整个人向前倾去。   “白言,你干什么!刹车也不提醒一句?”   “你看后面,坐在我们背后的还是人吗!”   车还没停稳,白言就破车而出。   苏晓倩知道发生了变故,解开安全带,撩起裙子紧跟其后。   下车时,她朝后面瞥了一眼,结果吓得目次欲裂——后座的两具无头尸体向前冲撞,紧贴着前面的座椅,而他们的胳膊,早已垂在了前座的靠背上。如果他们还没下车,这四条惨白的胳膊,必会搭上他们的脖子。   知道车里混进了鬼,苏晓倩被吓得朝前狂奔,好半天才看到前面的白言。   向前跑了挺远一段距离,白言停了下来,开始朝前慢走,以节约体力。   在下车的时候,他被鬼手掳走了眼镜。所以,当苏晓倩奔过来的时候,他谨慎地与她拉进距离,确定这个是长发女人,而且长了头,他才松了口气。   “苏晓倩。”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听到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他才完全打消了疑虑。   隔着雨幕,他往后看了看,苏晓倩的身后并没有跟着鬼,于是,他站在原地等她,两人得以汇合。   “怎么回事?安晴和陆天翼怎么突然不见了?”苏晓倩走到身边,喘着气道:“那两个鬼玩意,他们什么时候混上车来的?”   “不清楚,反正我一看到他们就踩了刹车。”白言摇头,待苏晓倩回过气来,他和她一起朝前慢走,边走边讨论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墅里的无面鬼,它的能力可能不仅仅是修改记忆和操控尸体,而且今天是游戏的最后一天,论坛里有帖子说过,越到最后,游戏对鬼的束缚越小,鬼对我们的威胁越大。”   “也是。”苏晓倩迈过一个水坑,艰难地顶着雨道:“男主人和女主人已经想起他们死了的事,现在我们要对付三只鬼,当然不容易……等等,你看前面有人!”   白言抬头看向苏晓倩指的方向,在远处的路边,有一个人正打着伞,站在被路灯照射的树下。   树的后边,是一个公交站牌,这个人正在冒雨等公交车。   路灯的白光打在绿油油的树上,给灯下的人敷了一层渗人的惨绿色,莫名有些渗人。   见到这副情景,苏晓倩犹豫道:“白言,我们要不要过去问路?我看这雨还要下很久,我们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可以找个人问下情况,找个地方躲雨。”   “好。”白言应了一声,实际上隔着老远,他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他只能看到那人的面容被雨伞遮挡,被风吹得前后摇晃,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正常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散光太严重了,以至于在雨幕中产生了错觉。   “行,咱们这就去,但万一他是鬼怎么办?深更半夜的,想想好可疑啊。”   苏晓倩翻过不少论坛帖子,她知道游戏场景很大,除了鬼怪以外,其他生活在游戏世界的NPC和常人无异。   道理她都懂,去问路的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但是,车里进鬼带给她很大的惊吓,临到行动,她还是有点怂了:“我越想越觉得可疑,要不咱还是别去了……”   “如果他真是鬼,我们不过去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白言抹了把脸上的水,头略有些犯晕:“我们去看看情况,有问题也好提前做好防备。”   “……呃,也是。”   两人达成一致,就朝路灯的方向慢慢走去。   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人挪了挪身体,走到了树的后面。在树干的遮挡下,两人只能看见露出来的半把雨伞。   公交站牌坐落在很远的地方,两人走得又慢,因此过了挺久两人才走过去。   当距离那个人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一阵狂风刮过,掀翻了那人的伞。   男人执着伞柄,冰冷的雨打在他光秃秃的脖颈上,打得两人的心都凉了。   那个人没有头。   没有头。   仔细一看,他的那身衣服,不就是男主人惯常穿的那身吗!   “靠!阴魂不散!”   苏晓倩暗骂一声,这次她有了经验,抢在白言前面就掉头跑了。   苏晓倩拼命奔跑,跑到前方一个十字路口,却看到一道惨白的身体站在人行道上,被女主人堵了个正着。   她再回头,看见男主人拿着那个光秃秃的伞把,也站在她身后的路边,离她越来越近。   “白言!咱们去哪儿?”她焦急的大喊,却发现白言像傻了一样站着没动,在用力扯衣服上的胸牌。见胸牌扯不下来,他干脆把燕尾服整个脱下,团成一团,一把往左边扔去——   “往右走。”白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在噼啪的雨声中,苏晓倩根本听不清白言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白言的动作她倒是看明白了。   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苏晓倩的身体就开始如法炮制,她仿照白言的样子摘下了胸牌,也把胸牌远远丢到左边,然后掉头向右边跑去……   跑了不知多久,两人再次停下脚步,这次,他们的终于没有在周围看到人了。   可能是胸牌被扯下的缘故,无头尸体没有再追上来,让两人有了喘息的时间。   “不,我不行了,再跑我一定会累死的……”苏晓倩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不住的哆嗦:“我好冷,我快被雨淋死了,白言,我们还要在这个破游戏里熬多久?”   “还有四个半小时。”   白言从裤兜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在App的加持下,手机防水防电,倒是没有被雨淋坏。   在外面淋了几个小时的雨,不光苏晓倩,他也有些撑不住。   跟苏晓倩说了没两句话,白言就开始不住的咳嗽,看上去并不比冻得发抖的苏晓倩好到哪里去。   在雨水的洗刷下,用来遮掩肤色的粉底早已冲刷的一干二净。白言的脸苍白的可怕,但又泛起一丝病态的嫣红,好在苏晓倩被雨淋得昏头转向,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更没有发现白言的头发略有掉色。   “不行,我们得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避雨。万一晕倒,在游戏里可是死路一条!”尽管被雨淋得恨不得缩成一团,苏晓倩还是打起精神,勉强自己向前挪动脚步。   雨下了半夜,此时终于小了一些,但激烈的雨点打在两人身上,还是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这个地方的排水系统不大管用,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这时,两人也没有精力一一避开,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朝着远方的一座建筑走去。   在雨夜奔逃了许久,两人都精疲力尽,和路灯下阴惨惨的绿光不同,旅馆里柔和温暖的光是那么让人安心,那么让人信赖。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就算里面是魔窟,我也要进去避雨。”苏晓倩发誓赌咒道:“白言,我们一起进去瞧瞧。”   “就我们这样能行?”   苏晓倩看了看白言衣服上的血,一时无言,大雨冲掉了他脸上的血,却让白衬衫上的血迹晕染的更加严重,要是他们这样大喇喇的走进去,绝对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一对杀人犯夫妻。   尤其是白言被水泡的白惨惨的脸,虽然看上去挺俊俏的,但瞅着他揣在口袋里的餐刀,说他是好人也没人敢信啊。   “要不,要不你把衣服脱了?”苏晓倩犹犹豫豫,感觉在大雨中让人脱掉衣服十分不厚道。   而且,不光白言,在白言捅刀子的时候,她也站在旁边,身上也溅了一身血。   App对她挺抠,女仆装里面根本没有衬裙,要是把衣服扒了,她可就光着身子了。   要不,就这样直接进去算了?   没等她想出办法,白言又扎心了一句:“我们有钱?”   是啊,他们连工资都没领到,就拔腿逃跑了,哪有这个世界的钱付房钱?   虽然直接赖在屋里避雨不是不行,但大半夜光着身子进去,怎么看怎么像神经病。   而且万一无头鬼又追了过来,他们被困在屋子里也十分麻烦,像这种小旅馆,一般都是一个人值夜班,不如干脆……   苏晓倩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晓倩兴冲冲地扭过头,对上白言的视线,欣慰地发现两人的电波对上了。   不愧是一起奔逃的同伴,没想到你也有这个大胆的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简单交流了两句,就心领神会的准备行动。   因为白言的白衬衫太过显眼,所以苏晓倩先走一步,从门口确定前台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悄悄向白言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过来。   等白言过去后,两人直奔进店。   在两人冲进去的时候,旅馆里值夜班的小姑娘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就她们这种小破旅馆,地脚偏僻,九点以后几乎就没有人来,而且这工作找的容易,辞职难,老板开了也难找到第二个愿意顶班的人,因此小姑娘已经习惯了白天出去浪,晚上在旅馆里托腮补觉。   反正也不能开除她。   “住宿啊,要先登记……”   听到声音,小姑娘揉了揉眼,抬头准备迎接难得的客人。   结果她一睁眼,就不禁瞪大了眼,吓得连声音都忘了叫。   在她的视线里,旅馆里冲进来一对狗男女。女人的裙子上溅满了血,像是法制节目的受害者,而男人提着刀,刀尖上还染着血。   更可怕的是,男人的白衬衫上也沾满了大块大块的血迹,而且他脸上挂着杀人犯的笑,让小姑娘在霹雳间明白了一切——   这对狗男女!他们在不久前杀了人,现在他们冲进旅馆,马上就要来杀她了!   完了!明天她就要上法制节目了!   小姑娘张口欲叫,却被白言用手捂住了嘴。苏晓倩在后面往她脖颈一劈,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我听说掌握不好力道会把人劈死的,她没事吧?”   拿到门卡,把小姑娘搬到一间屋子里,苏晓倩终于找回了她丢失已久的良心。   白言在小姑娘鼻腔下面探了探,随口答道:“还有气,她没死。”   苏晓倩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忧心,怕把小姑娘打傻了。   在无关生死的时候,她还是不想害傻NPC的。   进了暖和的房间,两人终于不那么冷了。   不过,虽然有了落脚的地方,现在也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苏晓倩想了想,先让白言背过身,自己扒了小姑娘的衣服,把两人的衣服换了换,给小姑娘整理好衣服,才让白言转身,两人开始用餐刀分割床单,把床单扭成绳子。   然后,他们用新制的绳子把小姑娘绑在了椅子上,捆得结结实实。   苏晓倩觉得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但显然她还不够狠。她眼睁睁地看着白言拿起床上的枕巾,也不管脏不脏,二话不说把它塞到了小姑娘的嘴里,又站在椅子前端详了片刻,确定小姑娘吐不出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苏晓倩,你去查看下别的空房间,还有旅馆里有没有其他门和窗户,我的衣服不方便出门,如果被人发现会有麻烦。”白言连绑人堵嘴的事都做了,指使一个女孩子干活自然更不愧疚:“我在这里看这个前台,免得她叫唤。”   您老堵得这么严实,她还能叫吗?   虽然苏晓倩心里充满了腹议,但白言说的也是事实,她满口应下,接着到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对了,白言,我总感觉你的脸好像白了些。”出来后,苏晓倩疑惑地道:“而且你的头发好像还有点掉色?”   “之前染了个红毛,因为太像非主流,我就又把它染黑了。”白言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但仍然一本正经的编造借口:“至于脸白……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被雨淋了太久,应该是被水泡的吧。”   “哦。”   白言给的理由合情合理,苏晓倩就没有多想,她扯了扯胸前的衣服,抬脚出门,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姑娘的衣服干净是干净,就是她的身材太娇小了,勒得她有点喘不动气。   出门后,苏晓倩直奔各个空房间,确定了所有有窗的位置,并且找到了旅馆的后门。   之后,她把这些情报告诉了白言,两人约定遇到事情电话联系,苏晓倩就站到了前台,暂时顶替了小姑娘的身份,警惕地盯着前门,防备无头鬼追来。   ……   白言看押房管的地方,是一个有窗户的房间。   这个房间位于旅馆一楼,这样一旦有什么事情,他也可以翻窗逃跑。同样,如果无头鬼从旅馆大门进来,苏晓倩也能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   旅馆的规模很小,因此每个房间的设施也相当简陋。   白言所在的房间只有一张椅子,椅子上绑了小姑娘,他就只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口,随时准备打电话逃生。   大约凌晨三点的时候,小姑娘醒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醒来,用了十秒钟确认自己被绑了,就呜呜叫着开始挣扎。   旅馆的隔音效果相当不好,见小姑娘把椅子摇晃的嘎吱作响,白言就抽出餐刀,在小姑娘脸上拍了拍。   “姑娘,请你安静一点。”   看着寒光凛冽的餐刀,小姑娘哆嗦了下身子,含泪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时间,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在后半夜和白言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凌晨五点来临。   “好了,你可以叫了。”   淋了半夜的雨,白言脸红的厉害,此时他拿刀的手也有些颤抖,整个人头重脚轻。   他竭力控制住嗓音,才没让他的声音跟着一起发颤。   在离开前,他解开了塞在小姑娘嘴里的枕巾,顺便把她身上的绳子也一起割断。   不过,尽管白言表示出她可以离开的意思,小姑娘还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动也不敢动。她生怕这是杀人犯对她的玩弄,一旦她转身,刀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捅进她背后。   给小姑娘松了绑,白言就不再管她。他直接点了屏幕上的回归键,回到了现实世界。   “咦?他人呢?”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青年在她眼前消失,神隐在空气里,不禁更加哆嗦,感情她不是遇到杀人犯,她这是遇到鬼了?   在原地停留了两秒,她谨慎地找到被扔到床上的手机,打了报警电话,哆嗦着道:“警察叔叔,我遇见鬼……不,我看到杀人犯了!”   小姑娘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裙子上沾满了血,尽管男人消失了,但那个女犯人说不定还在。即使她真遇到了灵异事件,被批评教育报假警她也认了,面子哪有命重要啊!   电话那头的警察十分给力,在问了她地址后就立刻出警。   尽管得到警察的承诺,但小姑娘还是不敢挂电话,她战战兢兢地站在房间里,警惕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那边是什么在敲门?”   小姑娘抖了抖,带着哭腔道:“我,我不知道!”   她吓得退到窗边,准备门一开就从窗户爬出去,但是,她刚把背贴在玻璃上,就听见背后也出现了沉郁的敲击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她僵硬地回过头,惊骇地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用指节扣着窗户。   吱呀。   持续许久的敲门声终于停了。   门,打开了。 第26章   从游戏中回到现实, 白言感觉自己烧的更严重了。   他低下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衣服,他穿了七天的管家服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上穿的还是进入游戏前穿的那身。   同时,他的工具包也完好无损的跨在他的身上,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   白言记得,因为工作的缘故, 他把工具包落在了佣人房,并没有随身携带。晚上男女主人突然回忆起死去的记忆, 彻底变鬼跟他们撕破脸皮, 所以他也没有取回工具包的机会,就带着一把餐刀直接跑路了。   那么, 他的工具包为什么还在他的身上呢?   还有,他一直带着的那把刀呢?   白言烧的迷迷糊糊, 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   就站了这么一会儿,他的脑袋就开始发晕,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更别说思考这一连串问题。   觉得大事不妙, 白言老实下来,开始按部就班的洗热水澡,给自己量体温。   等温度计取出来后, 他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他的体温正好是38.5。   发烧了。   这点白言早有预料, 他取出退烧药就着热水冲服, 然后随便找了点吃的硬逼自己咽了下去。   尽管在雨夜奔逃了半晚上,消耗量巨大,但白言却一点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   然而,他一人独居,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照顾,而发烧会加快代谢,会消耗更多的热量,如果他不吃东西,就是昏死在这个房间里,也不会有人帮他打120送去医院。   独居的人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简单的塞了点东西,确保自己饿不死。白言翻出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像一只蚕一般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当白言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机显示的时间已是第二天下午。   白言摸了摸额头,感觉烧退了。   于是,他起床洗漱,煮了点粥,一个人慢悠悠的喝着。   在喝粥的功夫,他打开App,浏览这两天新发布的帖子。   在他昏睡的功夫,又有不少玩家死去,也有不少玩家发表了新的游戏攻略。浏览了一圈过后,白言看到了一个叫【第二关游戏分析】帖子。   他点开后发现,这个帖子讲述的就是他刚刚经历过的那场游戏。   从讲述的视角来看,发这个帖子的人应该是安晴。安晴把游戏的经过从头讲到了尾,当然,她打了码,全程用ABCD指代人,没有指名道姓的点出每个人的外貌和真实姓名。   当时,后座的两个人突然变成了无头鬼,逼迫他和苏晓倩弃车逃跑。而安晴两人,则又回到了那栋大宅,被替换到了男主人和女主人当初站立的地方。   回到别墅后,安晴和陆天翼不幸遇到了小少爷。这个悲剧的起源完全放弃了伪装,露出它无面鬼的真面目。   因为无面鬼的戏弄,两人根本逃不出别墅,一旦离开,他们就会被传送到别墅里面。最后,还是安晴找到了大少爷挖的地道,躲到了地窖的房间里,才让两人逃过一截。   看完安晴整理的帖子,白言若有所思。   在游戏里,他嘲讽陆天翼是‘NPC保护协会’的,是因为他当时在开车,没空就随口噎住他的嘴。但实际上,他也觉得那些NPC太真实了。   会哭、会笑、会害怕,甚至会露出让人恶心的眼神,这样的人不算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算得上是人了。   他的第一局游戏里没有NPC,只有鬼,所以他对论坛里的很多帖子不以为意,觉得帖子对NPC的描述很正常,但他亲身经历了一场充满NPC的游戏后,他就深刻的感觉到了论坛本身的怪异之处。   对于这个游戏的来历,论坛里有猜‘外星人黑科技’的,有猜‘高维生物取乐玩具’的,还有猜‘主神空间’的……但无论是哪种猜法,所有人都一致赞同游戏里的原住民就是游戏NPC,他们的最大作用就是送死,给玩家提供避开死路的线索。   甚至,有些老玩家会鼓励新手主动坑害NPPC的生命给自己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在这类帖子下面,充满了支持和喝彩声,一条唱反调的内容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白言觉得,有人就会有圣母,有圣母就会有人唱反调。人是一种充满同理心的生物,在现代社会,除非心理变态,很少会有人去杀害猫猫狗狗,更何况是和人类无异的NPC。   要知道,见死不救和主动杀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即使因为App的性质,玩家们都认为这是一款游戏,不约而同的把游戏世界里的原住民当成NPPC们实在是太像真人了,他们遇见鬼也会害怕,也会流泪,在同理心的作用下,一定会有像陆天翼这样的圣母玩家提出反对,最不济也会帮NPC说两句话,劝大家不要坑害他们,但这样的回帖白言愣是一句也没看到。   另外,论坛团结一致,一起喷自私玩家的现象也很不正常。   在第一局游戏里他惨遭被挂,底下充满了批判声,他自诩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可以理解众人对这种无耻行为的愤懑。   但,这可是个匿名论坛,不可能会没有一个人生出阴暗的想法来。他第一局的做法是出格了点,但独善其身,被游戏压迫到心里变态的人总会有些,可没有一个人发表哪怕中立的看法。   历来,匿名论坛的戾气就重,可这个论坛和谐的犹如一团死水,三观惊人的一致。   就好像,论坛里有个控制评论的管理员一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白言喝完粥,试着发了一个【教你怎样卖掉蠢货队友】的帖子,结果他刚发出去,就发现帖子被删的无踪无影。   帖子被秒删,白言毫不气馁,他又发了一个【如何利用NPC探路】的帖子,结果这次帖子好好的发表到论坛上,一直安全的在论坛挂着,半天也没有被删的迹象。   做完这个试验,他已经知道App倡导的价值观究竟是怎样的了。   ……   接下来的几天,白言除了下楼把头发重新染黑,其余时间仍在家里休息,以防再次病倒。   当周一的中午十二点来临,白言打开App,做好了单独进入游戏的准备。   在上一局游戏,他是得到了几人的联系方式没错,可陆天翼是个‘NPC保护协会’的愣头青,安晴腿脚不便,都不是好队友的人选。唯一看起来行动力强,也不喜欢作死的苏晓倩,又看到了他掉色的头发,他不能冒马甲曝光的风险。   思来想去,白言还是觉得一个人匹配比较安全,不容易被熟人针对。在普通难度的游戏里,队友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他暂时不用急着寻找队友。   于是,把工具包挎在身上,白言支好了笔记本的摄像头,对着摄像点击了匹配。   他的眼前一黑,再次进入了游戏。 第27章   良久, 白言才再次恢复了视觉。他的周遭灰蒙蒙一片,只有眼前的手机还发出微弱的光亮。   他低头察看手机,却发现这次游戏是新模式。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3人】   【游戏难度:普通】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文字冒险’,玩家通过手机进行活动选择,选择的结果将决定玩家的行动,完成游戏剧情,存活至结局视为游戏成功。在开始游戏前, 请先完成一道选择题。】   你的性别是?   A.男。   B.女。   面对这个诡异的选择,白言陷入了沉思。   在上一局游戏, 苏晓倩被安排了女仆身份, 可见App是可以分辨出玩家性别的。那么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道选择,显然不是为辨别玩家身份, 而是另有目的。   这个性别选择,或许就决定了所谓的游戏剧情。   如果按照玩家真实性别选择的话, 白言毫无疑问是应该选择A的。   然而白言想试试选B游戏会如何处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了B。   【选择B,正在安排玩家身份——】   【身份背景导入完毕。】   【背景导入:你的姓名是白颜, 是一个颇有姿色的新婚少妇, 你和丈夫伍金刚生活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目前,你正处于年假休息中, 暂时没有事情, 每天在家中打理家务。】   【游戏规则:】   【一、在本轮游戏中, 玩家将获得五枚复活币。玩家每次死亡将消耗一枚复活币, 时间自动回归选择之前。五枚复活币用完后,第六次死亡即为真正的死亡。】   【二、玩家的行动需遵循人物逻辑。】   【三、玩家做出选择后,将强制玩家完成‘选项对应’的剧情,玩家需慎重选择。】   看完背景导入,白言心里没什么感想。   App做事一向实诚,他选了B,游戏就安排他当了一名新婚少妇,这安排合情合理。就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丈夫’,到底是游戏里的人类NPC,还是一个忘却自己死亡记忆的鬼。   ……   当白言做完选择后,他身边的场景就变了。   现在,他正坐在一张饭桌前,饭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有红烧排骨、酱香茄子、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道拍黄瓜,它们都冒着热气,是一桌荤素搭配的家常菜。   “游戏的名字是‘文字冒险’,看来这轮游戏的关键在于‘做出选择’。”   白言夹了一筷子酱香茄子,放入口中嚼了嚼,发现味道马马虎虎:“规则的第二条要求‘玩家行动需遵循人物逻辑’,等我那个‘丈夫’回来,我需要和白颜一样承包日常家务活动,至少不能让NPC丈夫觉得不对劲。”   尝完了酱香茄子,白言又吃了一块排骨:“这些饭菜味道一般,只能勉强算的上好吃,不过对于家常菜已经不错了。如果是这种水平的菜,我也可以做到,幸好她的厨艺水平不怎么样。”   饭菜热气腾腾的,但桌子上却没有摆饭。   白言略一看,就知道女人肯定是为了等她的丈夫,不喜欢吃独食。   果然,他在饭桌旁边找到一个电饭煲,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米饭。   既然白颜有等丈夫一起吃饭的习惯,白言也不准备做出改变。于是,他放下了筷子,把骨头毁尸灭迹,用纸巾擦干净嘴角,打算趁NPC丈夫没回来,先打探一下环境,把房间摸清楚再说。   白言离开饭桌,开始在屋子里四处乱翻。   这是一个十分狭窄的房子,房子一共三十来平,有厨房,有独立的卫生间,但面积都不大。   房子里没有厅,只有一个主卧和一个小小的次卧。   主卧,就是摆了饭桌的那个房间。在饭桌的旁边,坐落着一张挺大的双人床,床头上贴了一张巨大的结婚照。   结婚照上,新郎幸福的抱着新娘,新娘笑得一脸娇羞。   白言仔细观察新娘,发现新娘长得十分美貌,漂亮的堪比某些顶尖大明星,根本不是App所说的‘略有几分姿色’。对此,白言把锅甩给了修图师,一定是他们P图太过,才把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整成这幅德行。   看完结婚照,白言把新郎和新娘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就开始观察房间的其他东西。   “新婚房,应该是重新装修过,墙面和地板都十分干净,被褥的配色挺温馨的,看来白颜是一个颇有生活品味的女人。”   白言走到床尾,床尾放了一张小桌,桌子上坐着一只憨厚可爱的泰迪熊。   白言举起泰迪熊,发现这头熊足有一人高,他把泰迪熊抱在怀里,感觉软乎乎的,触感相当不错。   根据老玩家的经验,一般玩偶里有很大几率藏东西。   于是,白言举起泰迪熊四处乱摸,用巴掌揉泰迪熊的肚子,但迟迟找不到可以拉开的拉链,也没有里面藏了东西的感觉。因为不能让NPC丈夫起疑,所以他也不能用刀把泰迪熊拆开。   白言摸了一会儿,准备先放过这只熊以后再拆,但在他放下的时候,却发现泰迪熊的尾巴附近有一块毛颜色不对。   “黑褐色,这是血吗?”白言凑近闻了闻,闻到一股难闻的腥味:“泰迪熊上为什么会有血?”   “大姨妈?还是死人身上的血?”   尽管这对小夫妻的婚房十分温馨,空气中都仿佛洋溢着他们爱情的甜蜜,但这只染血的泰迪熊却明明白白的告诉白言,一切并不简单。   “一对新婚夫妻能跟鬼怪扯上什么关系呢?泰迪熊上沾了血,莫非他们杀了人?”白言摸着下巴思考道:“还有我的那两个队友在哪里?这对小夫妻没有孩子,他们会是‘我’的亲戚,还是另外的关系?”   房子里的线索很少,而且餐桌上摆了饭,明显是在等出门在外的丈夫。即使白言想找到其他玩家交流线索,也没法出门找到他们在哪儿。   从泰迪熊上找不到其他的信息,白言放下熊,走到次卧,开始搜索次卧的摆件。   次卧里放了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此外还存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   白言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本相册,里面满是男主人小时候的照片,有些照片的拍摄地正是他现在所在的房子。   “看来这个伍金刚,他从小就在这栋房子里长大。这应该是他父母的房子,为了他结婚,父母把这个房子送给了他,让他能有个婚房。”白言放下相册,自言自语道:“既然房子归了伍金刚夫妻,那么伍金刚的父母现在住哪?新房子吗……?不,这个房子很小,如果能负担的起新房,夫妻俩不会住这儿,伍金刚的父母,他们应该是去租房子住了。”   从这点来看,这个异世界的房价也挺贵,至少一对双职工夫妇负担不起,只能住男方父母的房子。   把相册原样放好,白言离开桌子,准备再去看看别的。   但他刚走到衣柜,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响,紧接着,防盗门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白言快步走到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门外的敲门声骤然消失,房间里的嘀嗒声也骤然暂停。   白言扭头看向挂钟,发现挂钟上的指针停了。他立马意识到游戏暂停了这个世界的时间,于是他低头看向手机,发现上面印了这样几行字。   【你是一个刚结婚没多久的新婚少妇,这天,你做好了饭,和往常一样等着你的丈夫归来。晚上八点二十五分,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你算算时间,这应该是你的丈夫回来了,于是你站起身,准备去给他开门。   但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你突然犹豫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你魂飞魄散,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做事谨慎一点是有必要的。   于是,你决定——   A.大声问门外的人是谁,如果是伍金刚再开门。   B.透过猫眼看门外的人,确定是伍金刚再开门。   C.不开门,假装没听到敲门的声音。老公他带了钥匙,如果他想进来,他自己会开门进来的。】   看到这三个选项,白言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文字冒险’了。   在三个选项下面,有一个倒计时,供他思考时间一共有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秒。   题目给出的描述中,白颜几天前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所以她现在十分警惕。   白言很想知道几天前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在五分钟内,他必须做出选择,否则App会随机帮他选一个选项,然后就生死看命了。   白言阅读完三个选项,觉得C看上去最安全。   然而,从一桌子满是诚意的饭菜上,他知道这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如果真的是丈夫,丈夫在外面敲门,妻子装听不见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于是,白言先排除了选项C,开始在A和B上犹豫不决。   “按照游戏的套路,选B很有可能在猫眼上对上另一只眼,但选A就暴露了自己在家的事实,如果门外站的不是伍金刚,而是一只鬼……”   白言的指尖在A与B之间移动,最后还是决定选择B。   “算了,惊悚点就惊悚点吧,稳妥为先。五枚复活币并不多,游戏敢让我复活五次,就说明它一定能在之后的选择里弄死我五次。”   于是白了按了B,当他在屏幕上按下拇指后,他的身体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支配了。   在App的控制下,他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悄悄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 第28章   出现在猫眼外面的, 并不是什么吓人的鬼脸,而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在App的控制下, 白言趴在猫眼上看了几秒, 就不由自主的打开了门。   见到这个动作, 这会儿他也明白了, 站在门外的,应该就是游戏分配给他的丈夫。   一进门,男子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 就迫不及待地给白言一个熊抱, 让他避之不及。   白言的身高是一米七五,在男性中不高不矮, 而这个男人,他足有一米八五,硬生生把白言的身形衬得无比娇小。   “颜颜,抱歉我今天回来晚了,今天公司加班,我实在没办法。”和白言抱了好一会儿, 伍金刚才松开了他,讨好地道:“老婆,你看,我在外面买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你前两天不是一直想吃这个吗?”   这会儿, 白言还摸不清这小两口的相处方式, 不敢随意答话, 就胡乱点了点头,给他盛了一碗米饭,示意伍金刚赶快吃饭。   在外面忙了一天,伍金刚也是饿了。他抄起筷子,一连吃了三大碗饭,桌上的菜也被他吃了大半,因为白言在进入游戏前刚吃过午饭,所以他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见白言‘食欲不振’,伍金刚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立时变得无比担忧,夹杂了关心和男人独有的柔情,让白言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用筷子戳瞎他的狗眼。   他最讨厌有人用这种目光看他!   然而,不管白言再怎么觉得烦躁,他也不能砸烂伍金刚的狗头。他现在取代了白颜的身份,对她名义上的丈夫动武说不过去。   于是,白言默念这只是个NPC,打死他他会变鬼来报复自己。默念了两遍,他的心情好了些许,终于能淡然的接受伍金刚时不时投来的关切目光。   吃完饭,白言本想收拾碗筷。   但伍金刚抢先一步,把碗筷都放到水池里洗了。   在伍金刚刷碗的时候,白言捻起一个绿豆糕尝了尝,边吃边给伍金刚打上一个疼爱妻子的标签。   抢着做家务的男人,应该是极其疼爱老婆的,但爱妻不代表不会犯事,想到泰迪熊上的血,白言觉得这两口子之间一定有问题。   没过多久,伍金刚刷完了碗,出来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就冲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见到伍金刚这样猴急的操作,还有那个讨好的笑容,白言古怪的笑了笑,意识到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果然,伍金刚一从卫生间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搂住了他,话题直奔床上走:“颜颜,我想那个了……今晚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伍金刚看起来可怜巴巴,他长得五大三粗,但小眼神却极能勾起女人的同情心。要是以前那个白颜,肯定受不住这样的眼神,说不定直接‘从了’,然后小两口就能度过一个和谐的晚上,保不准十个月后孩子都出来了。   然而,白言可不是女人,更不是伍金刚原来的那个老婆,他是一个选错了选项,被游戏随机分配的男人。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打掉伍金刚摸向自己裤子的手,上床裹好了被子,拒绝的意思不能再明显。   “抱歉……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兄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俩都是男人,脱下来还不知道谁肛谁呢。   白言一说完,伍金刚的表情立马变得无比苦逼。他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爽不管老婆感受的人,老婆一拒绝,他只能悻悻作罢,站在床边茫然无措。   看到伍金刚那幅猴急的可怜样,同为男人,白言理解这种憋屈的感受。   于是,他幸灾乐祸的看着伍金刚冲进卫生间冲凉水澡,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他低低的笑了出声。   仰躺在床上,白言看着天花板,思索一会儿怎么从伍金刚口里套情报。   五分钟后,伍金刚从冷飕飕的卫生间里出来,换好了睡衣躺在白言旁边,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老婆裹紧了被子,一个劲在被窝里哆嗦。   “颜颜,你怎么了?”望着鼓起的一团被子,伍金刚吓了一跳:“你别吓我,有事你说出来,千万别憋在自己心里啊。”   见伍金刚上钩,白言又抖了抖被子,在被窝里幽幽地道:“金刚,我,我怕……”   “我今天看到放在桌上的泰迪熊了,熊身上沾着血……”   “颜颜,你还在想那事?那事已经过去了,别怕,别怕啊。”伍金刚把白言从被子里捞出来,搂在怀里一个劲地拍背摸头。   伍金刚一米八五的汉子,哄起老婆来倒格外温柔,见白言缩在他怀里,身上微微颤抖,肩膀一动一动的,他以为她被吓哭了,更是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慰她,一边愤慨地大骂道:“刘啸天那个畜生,亏我拿他当兄弟!他却这样对你!颜颜别怕,咱别怕!”   “他敢对你动手动脚,被你打了,是他活该!要是我在,我一定会亲手打死他!我没有这样恶心的兄弟!你只是为了自保,用花瓶砸了他,是他运气不好,才被碎瓷片钻破脑袋的,咱是正当防卫,不关咱的事,警察不是都说了吗?”   “没事,没事了啊,有我呢,颜颜别怕!你别哭了!”   伍金刚着急的安慰了一通,终于让白言知道了泰迪熊沾上血迹的前因后果。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刘啸天是伍金刚的朋友,几天前来到伍金刚家中做客。那天,伍金刚正好有事出去了,只留下白颜一个人在家招待客人。   忽略婚纱照上不科学的颜值,游戏介绍也说了,白颜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国色天香说不上,但至少是一朵清秀的茉莉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颜又长得柔柔弱弱的,像是那种被欺负了也忍气吞声不敢说话的女子,就不免让刘啸天动了色心。   虽然是大哥的女人,刘啸天也清清楚楚的知道白颜是他的嫂子。然而,有些人一旦精虫上脑,连法律法规都不记得,更别提什么兄弟情义了。   在下半身的支配下,这位仁兄对白颜动手动脚,想要行那不轨之事。却没想到,白颜虽看起来柔软,内里却是个烈性女子,遇到这种淫邪之事,白颜自然不从,在挣扎期间,她顺手抄起一个花瓶朝刘啸天脑门上砸去。   这一砸,就砸出了血,泰迪熊身上的血迹就是这么沾上的。   被花瓶砸破狗头,刘啸天被砸晕到地上,却不走运被碎瓷片扎伤了太阳穴,就此一命呜呼。   之后,白言从伍金刚零零碎碎的絮叨中拼凑出事情的后续。   刘啸天倒在地上后,白颜哭着打了急救电话并报了警,并急忙打电话叫伍金刚回来。   刘啸天运气不好,当场毙命,但这个世界的法律把这认定为正当防卫,做了个笔录就把白颜放回来了。   尽管出于无意,但白颜到底在反抗过程中失手杀了人,心里又惧又怕,就请了个年假,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休息。   ……   知晓事情的大概,白言觉得如果闹鬼,鬼一定是这个被白颜砸死的强。奸犯没错了。   泰迪熊上沾了刘啸天的血,在白言看来,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在有些游戏中,鬼会根据血迹定位,虽然这场游戏的鬼可能不是这样,但这个泰迪熊无疑是个危险因素,必须要丢掉。   思考到这里,白言抬头,看到伍金刚这个八尺男儿竟然眼眶红了,他一直安慰白言,自己却差点哭了出来。   这个铁铮铮的汉子感情太过丰富,怕他察觉不对劲,白言眨巴了两下眼睛,睫毛一张,泪水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有了眼泪,一切都好说,白言酝酿了一下感情,抖着嗓子哽咽着道:“金刚,我今天看着泰迪熊,我感觉好怕。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了那天的事。”   “颜颜……”见白言哭得这么惨,伍金刚越发心疼了,他赶紧紧了紧怀抱,立言发誓道:“你别怕了,我这就把它扔了,赶明儿,我给你买一头更大的,更好的熊!”   受不了白言一个劲往下流的眼泪,伍金刚越看越心疼。怕白言再哭,说完,伍金刚就抱起熊下楼把它扔到了垃圾桶。   伍金刚走后,白言立刻收了眼泪,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等他回来。   在伍金刚归来后,两人说了几句话,就拉灯道了晚安。   白言知道要打持久战,就没多想,闭眼不多时就睡着了,这一睡,他就睡到了半夜。   ……   凌晨一点左右,隔壁突然传来了梆梆、梆梆的剁肉声,以及无比刺耳的烧水声。   白言被嘈杂的剁肉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带着睡意支起身子。   他一起身,感觉身边空了一块。他反射性的仰起头,却发现伍金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了身,他像死人一样垂着头,惨白的脸裂开嘴角,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知道在夜里看了多久。   白言顿时吓得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该怎么办,手机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时间骤然暂停,白言知道新的选择开始了。   【凌晨一点钟,你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的吵醒。你带着怨气气愤的醒来,想要抱怨隔壁没素质,大晚上的做菜。但是,当你醒来后,你恐惧的发现你的丈夫有些不对劲。   他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了身,正坐在你的旁边,用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死死的,死死的盯着你。   看到这无比恐怖的一幕,你决定——   A.一定是我还没睡醒,闭眼翻身继续睡。   B.大声叫醒伍金刚,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   C.一定是‘他’回来了,他要找我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着这三个选项,白言陷入了深思。 第29章   目前正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 白言并不急着立即做出选择。   在游戏的强大制约下,伍金刚和指针停止运动的挂钟一样, 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好似一具栩栩如生的蜡像。   在凌晨的黑暗中, 伍金刚的面部表情无比狰狞。仗着他动不了, 白言用手捧起他的头,凑近脸仔细观察。   “不对,哪里有些不对劲。”   白言从眼到嘴都细细看了一遍, 隐约觉得他的五官有些不协调。   伍金刚的大脸十分粗糙, 但五官端正,给人一种没心眼的糙汉感觉。现在, 他的脸完全扭曲了,狰狞阴毒,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五官却隐隐全都变了。   就好像有另一个人的脸贴到了他的五官上一样。   结合睡前伍金刚讲的故事,白言觉得,他应该是被鬼附身了。   虽然他让伍金刚把泰迪熊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但那个被白颜失手砸死的人,他今晚还是找到了这个送命的地方,附到伍金刚的身上,想要白颜的命。   “看来这题只能选B了。”   又端详了一会儿伍金刚的脸,白言果断做出了选择。   A是肯定不能选的, 坐以待毙谁知道这鬼后半夜还会做什么事。   但是选C……玩家是对抗不了鬼的, 符篆、高僧开过光的护身符统统没用, 更别说用物理手段砍鬼。菜刀铁棍只能把人砍死,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只鬼现在只能通过附身的方式吓他,还能想出方法躲避,要是他冒失把人砍死,把鬼放了出来,谁知道没有肉体的鬼会使出什么更恐怖的手段。   在倒计时结束前,白言点击了B的选项。   很快,App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开始使劲摇晃伍金刚,大声叫醒了他。   从深度睡眠中被摇起,伍金刚懵懂的睁开眼,似乎对老婆半夜摇醒自己很诧异。   “老婆,难道你想那个了?”   “别闹。”白言看见自己推了他一把,小声叫道:“金刚,我告诉你个事,你知道吗?你刚才太吓人了!我刚才被隔壁的剁肉声吵醒,看见你两眼充血,直挺挺的坐在床边看着我,特别吓人,你的脸也变了,变得特别像那个刘啸天!你说,他是不是不甘心,回来找我们报复来了……”   面对老婆的质问,伍金刚愣了,半晌,他才彻底回过神。   “不可能啊,我没有梦游的毛病。”伍金刚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信神神鬼鬼这一套:“是不是你睡迷糊了,把梦当成我了?我睡觉一向老实,连呼噜也很少打,你跟我处了那么久,见过我有这毛病?”   “你睡相确实老实,但我现在清醒着呢,绝对不是我看错了。”白言听见自己说道:“金刚,我真的好怕,你说他是不是真回来了,一直在咱的屋子里看着我,就像今晚这样……”   “颜颜,你别胡思乱想了,不可能,做出了那种事,他还真有脸来!那个畜生要是敢来,看我不亲手宰了他!”伍金刚宽慰道:“你别怕,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一定是那天的事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你才梦到了他。你要是害怕,要不然我们把灯打开,有光照着,你就不会害怕了。”   “别忘了,我还在身边陪着你呢!”   伍金刚的这话让白言背后涌起一股寒气,他可以想象的到,如果现在在场的还是白颜,而不是他,听到这话会有多害怕。   最亲密的枕边人不相信自己的话,以为自己睡糊涂了,他还说会在身边陪着,殊不知自己才是恐怖的源头。   “不,我是真的看到……”白言听见自己欲言又止道:“……好吧,我们把灯打开睡吧。”   说完这句话后,白言感觉自己恢复了自由,终于能自己控制身体。   这时候伍金刚已经打开了灯,见状,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闭眼躺下。   听着伍金刚很快又沉入了梦境,白言却怎么也睡不着。   App操控他说出的话,验证了他厉鬼附身的那个猜想。   在厉鬼能离开伍金刚身体之前,白言是不慌的。有实体就代表能对付,厉鬼有肉身牵绊,抓人他跑起来也不虚。   但是,在确定了枕边人的状态之后,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刚才,在隔壁一直响个不停的剁肉声,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座老旧的居民楼,不是什么餐馆,凌晨一点钟梆梆的剁肉扰民,隔壁也不怕被邻居打上家门。   再说,即便是晚上饿了,也不会动手做需要剁肉的麻烦菜。白言觉得不光这家,隔壁那户也一定有问题。   可惜现在是大晚上的,凌晨出门风险太大,他只能按捺住打探的心,躺在床上整理目前获得的线索,他想着想着,竟然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就睡到了天亮。   新的一天,是星期六。   当白言醒来的时候,伍金刚已经不见了。   通过伍金刚留的便条,他知道这条汉子被老板叫到了公司加班。可能是体谅到他昨晚没睡好,伍金刚今早就悄悄走了,没有吵醒他。   也难为他一个粗粗拉拉的人,早上起床能不闹出动静。   白言起来后,发现桌上还留了早餐。他为伍金刚的男友力点了个赞,就享用起简陋的早餐。不用他自己动手,白言乐得轻松。   吃完早餐,他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拿起钥匙出门,准备到附近踩踩点。   经历了别墅游戏之后,白言深刻认识到了熟悉地形的重要性。   要是熟悉周遭的环境,逃跑也能更方便。   八点整,白言准时出门。   锁上门,白言看了眼门上的门牌,他所在的房间是302室。   在三楼,一共有三户人家,他下楼看了下,每层都住了三户。   楼道里脏兮兮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可见这个小区的物业打扫起卫生并不用心。   而且经过二楼的时候,白言看到了一小滩可疑的液体,发出熏人的腥臭。他知道这栋楼里一定是有人养了狗,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应该就是宠物身上带出来的。   出了门,白言在小区内部闲逛。他先把小区转了个遍,记住大门和好躲藏的地方,以及好翻的墙,才慢悠悠的出了小区大门,寻找附近的超市和便民设施。   一上午,白言都在外面闲逛,临到中午,他才到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提溜着往回走。   进入小区大门,白言在花坛附近看到一个小姑娘追着狗,和狗玩的贼欢。   只见小姑娘往远处扔了一个球,球掉进了草丛,狗就迈着狗腿一溜烟钻进草丛,把球叼了回来。   小姑娘如此再三,第三次,狗子迟迟没有回来。   见自家狗子钻进草里没有动静,小姑娘就抱着狗子出来,随便找到了球,把球塞进了口袋里。   “欢欢,你怎么能吃地上的东西呢?快把火腿肠吐出来!”   小姑娘掰开狗嘴想要把火腿肠取出,然而狗子抵死不从。一不留神,狗子就把剩下的火腿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气得小姑娘指着狗鼻子就骂。   走了一段距离,白言还能听见小姑娘对狗子的训斥声。   “妈妈,狗狗!”   又走了几步,白言看到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小孩,在小区里面转圈。   小孩年纪很小,走路一摇一摆的,需要女人紧紧跟着。见小孩指着狗子,摇摇晃晃的朝它走去,年轻妈妈忙道:“不能去,咱们要离狗远点,小心被狗咬了!”   “阿姨,我家的狗不咬人。”听见有人污蔑自己的狗子,小姑娘很不乐意的大喊。   而这头,小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女人,大有不给摸狗就大哭大闹的架势。见状,女人只好道:“好吧,摸就摸,但一会被狗咬了,你可不许哭!”   女人抱着小孩去摸狗,白言略过这段插曲,拎着蔬果回到家,随便吃了点速食产品,下午接着出门逛。   下午出门的时候,白言去打印店复印了一沓寻人启事,然后花了点钱找人张贴。   直到晚上七点半,白言才结束了踩点之旅,准备回家做饭。   经过楼道,白言故意放重了脚步,好让不怎么灵光的感应灯能反应过来。   楼道里的灯迟钝亮起,顺着楼梯往上走,在经过二楼的时候,白言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倒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倒地的老人身边放着一个菜篮,菜篮里放着一些野菜,好像是买菜归来的途中摔倒了。   见义勇为这种好事白言自然不会去做,他目不斜视,刚想若无其事的绕过她,就发现手机又震动了。   冰凉的地上,老人痛苦的脸色凝固了。   白言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又印了一道新的选择题。   【晚上回家的路上,你在楼道里遇到一个摔倒的老奶奶。老奶奶的菜篮子摔在一边,痛苦的跌在地上,却迟迟没有人帮忙。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一个人呆在楼梯间无疑是很可怕的。你心知肚明,如果你不帮这个老人,以她这把年纪,她还要在楼梯间挣扎很久才能站起身来。或许,没有人帮忙,她会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直到下一个好心人路过……   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老人,你打算——   A.现在新闻上摔倒的老人多了去,扶起她被她讹了怎么办?假装没看见,绕过她直接回家。   B.这个老奶奶好可怜,作为一个有底线的人,我不去扶谁去扶!】   白言没想到自己也能有遇到道德难题的一天,这个摔倒在地上的老太太,他到底是扶还是不扶? 第30章   趁时间暂停的功夫, 白言蹲下细瞧老奶奶的情况。   老奶奶的头上尽是白发,脸上长满了皱纹, 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白言托起她的手, 上面满是老年斑, 再看老人的面容, 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不似作伪。   大体打量完老人,白言又去揭老人的菜篮子。   老人不幸摔倒,她的菜篮子倒是好好的放在一边。菜篮子上盖了一层厚布, 有几根野菜从里面漏了出来。   白言将厚布掀开, 把手伸进菜篮子翻找。菜篮子里只装了这种他不认识的野菜,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个人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如果她真是一个普通人,游戏根本不会专门为她安排一段剧情。”   白言沉思:“这个老人她到底是鬼,还是一个知道重要情报的线索人物?”   在权衡了二十秒左右,白言决定不管老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个老太太他白热心是扶定了。   五枚复活币,如此多的数量显然是游戏给玩家的一个提示。   在游戏的过程中, 玩家面临的死局绝对在五次以上。而且做出选择之后,游戏会强制玩家完成‘对应选项’的剧情,这不仅仅是增加游戏的戏剧性,更是给玩家的一个隐形福利。   错误的选项固然会消耗玩家的复活币,但同时也会带来珍贵的情报。   昨晚伍金刚的剧情太过明显, 不值得浪费一枚复活币, 可这位老奶奶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只要扶起来,不管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他都能得到一些信息。   于是,白言选了B,就看见自己的身体又动了起来。   他走到老人旁边蹲下,轻声道:“老奶奶,你没有事吧?我这就扶你起来。”   老人吃力的抬头,喘的说不出话来。   白言抬起老人的胳膊,使劲把老人扶了起来,即使游戏操控了他的身体,他也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酸痛,这个老人身上的肥肉不少,对于他一个汉子来讲都十分难扶!   半晌,白言才扶着老人站稳。   白言给老奶奶递过菜篮,扶着她往楼梯上一步步挪。   路上,老奶奶终于缓过劲来,千恩万谢的跟白言道谢:“谢谢你,小姑娘,我一把老骨头,没有你好心帮忙,我今天就爬不起来了!”   “我跟你说,我有个孙子,今年上高一,他学习成绩可好了,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我看姑娘你也是刚上大学的人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我把孙子介绍给你,你们认识一下?十八,这岁数也不早了,在我们那个年纪,娃都能吃奶了!”   “奶奶,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有我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早就结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年轻。”白言听见自己不好意思道:“而且就算我才十八,跟你的孙子也不般配。”   “女大三,抱金砖。”老奶奶摇头道:“没想到你都结婚了,不过也是,好姑娘都是掉在地上的金子,只要眼不瞎,小伙子们都会争着抢着要。”   说话间,老奶奶已经到了地方,她指着隔壁的303,笑吟吟地道:“小姑娘,来我家坐坐吧?”   此时,剧情结束,白言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了看303,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昨晚,他被一阵剁肉声吵醒,剁肉的那家,好像就是隔壁的303。   这个老太太,她究竟是……?   在白言忐忑不安的时候,老奶奶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看到门里黑漆漆的一片,白言咽了咽口水,他的直觉疯狂叫嚣着危险,但扶都扶了,不做点什么显然血亏,于是他作死的试探道:“不了吧,奶奶,我改天再来做客。”   “别不好意思,进来吧。”   说完,老太太拽起白言的胳膊就往里拖,和之前那幅虚弱的样子完全不同。   白言试着挣扎了下,但感觉老太太的手仿佛鹰爪,死死扣住了他的胳膊,根本挣脱不开。   黑漆漆的门洞里,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无比危险,她转过身一个劲把白言往门里拉,白言苦笑,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了。   果然,老太太把他拖进门内,一把关上了门。   进了门后,老太太没有开灯,跟提溜小鸡崽儿似得,摸黑把他拽进了厨房。   白言的夜视能力不错,看着厨房里整齐的一排刀具,他的手指有些痉挛,他不由想起了刚进游戏时,被猛鬼把指节剁成块的经历。   明明是无比恐怖的遭遇,白言再次回忆起来,竟然感到了一丝兴奋。   看着老太太在挑选菜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他唇角却不自觉勾起,脸颊也悄悄染上一层薄红。   老太太一把一把的试刀,她的菜篮开始发出刺耳的窸窣声。   白言的视线下移,只见原本放满野菜的菜篮,此时完全变了模样。   那块厚布,分明就是一沓厚厚的纸钱,菜篮里装的也不是什么野菜,而是一篮子形态各异的毒虫,它们争先恐后的从篮子里跑出来,有几只甚至爬上了白言的腿。   毒虫伸着触角,它们的肢节分泌出恶心的黏液,让略有洁癖的白言非常不适。可是此时,他的脚跟已经被定住,连动也动不了,只能任毒虫满身乱爬,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良久,老太太终于试完了刀。   终于不用忍受满地乱窜的毒虫,白言眼中闪过恐惧,也隐隐有些期待。   老太太缓缓的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剁骨刀,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白言走来。   面对面色阴冷,露出死人真容的老人,白言坦然闭上了眼。他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知觉就陷入了黑暗。   ……   等白言再次恢复意识时,时间已倒回了他没做选择前。   白言低头查看手机,手机上的倒计时还是五分钟,不过手机上的复活币只剩下四枚。眼下,还是同样的选择题呈现在手机上,正等待他做出选择。   “……”   白言瞄了眼倒在地上,看起来骨头都不行了的老人。要不是看见她刚才威风舞刀的麻溜样,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把老骨头,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现在,白言已经用生命证实了,这个老太太,她的身子骨比年轻人还要强健。   再看看A的选项,身体强健却假装摔倒,妥妥的是碰瓷。   不扶,当然不能扶!   事实证明,在游戏世界做好事是会有报应的!   于是,这次白言想也不想,直接按了A。   在游戏的支配下,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绕过了老太太。   顶着老太太阴毒的瞪视,白言一溜烟回到了家,啪嗒关门,这次什么意外也没发生。   ……   虽然栽倒在老太太手里,但白言好歹收获了一个情报。   和他所在的302一样,303里也死了人,死者就是那个碰瓷又扰民的老太太。   “目前可知这栋楼里有两只鬼,这局游戏一共有三个玩家,会不会每人对应一个死者,他们其实都是这栋楼的住户?”白言一边做饭,一边分析来之不易的情报:“一会儿等伍金刚回来,有必要向他套话,他从小住在这栋楼里,可能知道其他住户的情况。自己上门去问太危险,有可能像刚才那样被鬼料理了。”   “还有那两个玩家,希望他们看到了我贴的寻人启事,明天能去咖啡馆碰面。”   算着时间,白言把饭菜端上了桌,等着伍金刚下班归来。   八点半,伍金刚疲惫的进门。白言很自然的给他盛饭,在吃饭的时候不经意问道:“金刚,隔壁303的住户你认不认识?”   “认识啊,怎么了?”   “就是刚住在这儿,想了解一下邻居。”   “哦。”伍金刚扒了一口饭,含糊道:“303住了两个老人,他们的儿女工作很忙,他们就帮忙照顾孙子。算算年纪,他们的孙子应该上高中了,我好久没在这儿住了,对他们家的事也不太清楚。”   伍金刚大学毕业后就找了工作,之后一直住在公司,和白颜结婚后才住进了婚房,因此对这栋楼的新住户也了解不多,他了解的都是好几年前的东西。   把伍金刚知道的套了个遍,白言才停下套话专心吃饭。   和伍金刚一起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白言再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关于性福夜生活的提议。   在伍金刚幽怨的目光中,白言洗完澡就躺床上装睡。   无奈,伍金刚在洗漱过后,只好爬上床躺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境。   伍金刚睡得很快,白言却失眠了。   他有些在意伍金刚是怎样被鬼附身的,因此迟迟睡不着。   挂钟嘀嗒嘀嗒的转动,十一点钟的时候,白言终于有了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着,一阵让人牙酸的指甲刮玻璃声传来。在这样的声音吵闹下,白言缓缓睁眼。   他起身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发现玻璃上印着一个血手印,一具血肉模糊的婴儿爬在玻璃上,正凝视着窗户里的人。   这时,白言身旁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今夜,你失眠了。在你快要睡着的时候,尖锐的啼哭声将你从梦中唤醒。   你抬起头,看见一具婴儿的尸体趴在窗户上,正在看窗户里的你。   接连两天遇到可怕的事,你以为这够糟糕了。然而更糟糕的是,今晚,你们忘了关窗,窗户打开的部分,好像足够鬼婴侧身挤进来……   望着趴在玻璃上的鬼婴,瑟瑟发抖的你打算——   A.用你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关窗,安全第一!绝对不能让这个鬼东西进来!   B.只关窗不保险,拿起擀面杖开窗把鬼婴摔到楼下,然后再关窗。   C.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躺下闭眼睡觉。】 第31章   看到这个选择, 白言竟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第三只鬼终于来了。   “三只鬼都出现在这栋楼里, 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两名玩家也住在这个楼里?”   看着三个选项, 白言喃喃自语:“现在一共出现了三只鬼, 这局游戏一共有三名玩家, 如果每人分别对应一只鬼,那倒也说得通。按这个思路分析下去,我假装没看见似乎就可以躲过去, 但题目强调了‘窗户有缝, 足够鬼婴侧身挤进来’,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它今晚会不会真进来了……”   “这局游戏做好事会被鬼料理,那做坏事呢?把鬼惹火了会有什么后果?”   白言想起第二次做选择的时候,其中有一个杀死伍金刚的选项,让他颇为心动。但当时处于各种考虑,他最终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最稳妥的一项。   这局游戏的游戏形式相当怪异, 或许他这次可以试试,在游戏里可不可以反抗鬼?   因为还有四枚复活币,白言忍不住想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被老太太的修理的时候,他的身体格外痛苦,但极度的痛苦又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稍稍驱散了他的乏味与无趣。   现在, 他就像一个站在游乐园门前的孩子, 每枚复活币都代表一张门票,意味着他可以体验一项惊险、刺激的项目。如果不是还记得要复活他的好兄弟,他一定会一次性把所有的硬币都用完,先好好的爽一把再说。   知道有了复活币自己死不了,游戏的压力少了许多,总感觉游戏的趣味性大打折扣。   白言看着慢慢走过的倒计时,心中充满了遗憾。   情感告诉他选B绝对很有意思,但是他的理智却知道,选C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要忍耐,要忍耐……   ……算了,他白言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死人怂?   忍不住了,先爽一次再说。   纠结了两分钟,白言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大礼包还没人领过,真假无人证实,要是王泽复活不了,他岂不是很亏,干脆先玩个痛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直接在屏幕上点了B。   然后,他的身体被游戏接管。白言愉快的迈着步子跑到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杖冲向窗户,在他动作的时候,鬼婴一直趴在窗外,用怨毒的眼神凝视着他。   见状,白言打开窗户,抡起擀面杖用力猛砸,几下过后,鬼婴被擀面杖砸了下去,从三楼坠入地面,发出重物落地的响声。   驱走鬼婴,白言伸出头往下看,地上一片血肉模糊,鬼婴似乎被这一下摔死了。   白言听见自己惊呼一声,连忙关上了窗户,直到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才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选B竟然没错?鬼婴这么好对付?”选对了选项,白言反而有点郁闷,他都做好了交代一次的准备,没想到鬼婴这么不中用。   闭眼前,白言不经意瞥了一眼窗户,窗户上只有一道长长的血痕,鬼婴似乎不会再上来了……   ……等等,窗户上趴的是什么?   白言戴上刚摘下来的眼镜,发现鬼婴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上来,它牢牢吸附在玻璃窗外,仍然用漆黑的瞳孔注视着窗里面的人,让白言觉得不妙的是,鬼婴这次的眼神好像阴冷了许多,让他不禁寒毛倒竖。   和鬼婴对视了半分钟,白言还在想他的选择到底算不算正确。但慢慢的,他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感到身体再次不受自己控制,他慢慢走向了窗,把窗户缓缓拉开,可这一次,App完全没有控制他的身体……   他看见鬼婴爬进了窗,用血淋淋的小手关上了窗。   然后,白言觉得眼前一黑,他发现鬼婴颠倒过来,仍然趴在玻璃上怨毒地瞪视着他。可是,这次他和鬼婴紧贴着脸,鬼婴的脸印在玻璃上青紫可怖,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   鬼婴什么时候倒过来爬了?   这个念头只在白言脑子里一闪,一股失重感就从脚底传来。   白言这才意识到,原来倒过来的不是鬼婴……而是他。   坠落只在一瞬间,白言看着黑漆漆的窗内,第一次发觉从窗外观察室内竟是如此恐怖。   三楼。   二楼。   一楼。   他来不及多想,头就触及了地面。在坠地的一刹那,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不知道这到底是鬼婴刚才流的血,亦或是他自己……   ……   在痛苦中咽了气,白言心满意足的回到选择前的时刻。   看着相同的三个选项,再看看眼神还没有那么阴冷的鬼婴,这次白言果断选了从心。   本以为鬼婴是个弱鸡,被打下去半天也爬不上来,还想在梦里嘲讽它一番,事实证明在游戏世界里鬼怪永远是爸爸,怂了怂了,惹不起惹不起。   点了C选项,白言躺下闭眼装死。   虽然他个人觉得,他和鬼婴都对视了不少时间,装睡实在是欲盖弥彰。   然而,鬼婴却就吃这套,见他装睡,鬼婴爸爸应该是觉得他认怂了,不会碍它的事,就大度的放过了他,没有再拿他祭天。   在床上躺了数秒,白言听见窗外继续传来阵阵玻璃的刮擦声,很快,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像,鬼婴应该是爬到别的地方去了。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剧情,白言本应兴奋的睡不着。可心愿达成的满足十分催睡,不知不觉中,白言竟然又睡着了,直到凌晨两点半,他才被楼道里传来的狗吠声吵醒。   “汪汪!汪汪!”   才睡了两个小时,白言不怎么想睁眼,可是老天注定不想让他睡得舒服,狗吠声刚停,一阵熟悉的剁肉声又在隔壁响起。   “梆梆梆,梆梆梆——”   隔壁的碰瓷老太又在用矫健的身姿剁肉,即使白言闭着眼,也能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幅醉人的画面。   老太独特的身姿,见过它的人死了也绝忘不了,经过之前那遭,白言已经知道老太剁得是她篮子里的毒虫,在用纸钱包毒虫饺子,所以他一点也不发虚,闭着眼坚决不想醒来。   人最怕的就是未知,在不知道隔壁的剁肉人剁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他还要花时间思考隔壁想干嘛,它剁得到底是啥。但知晓了一切,他心里反而没了那种紧张感,听着有节奏的剁肉声,反而引起了他的睡意,叫他更加昏昏欲睡。   从深度睡眠中被唤醒,白言头昏得厉害。他想好好睡个觉,实在懒得睁眼。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在白言快要睡着的时候,老太的烧水剁肉声戛然而止,应该是终于把饺子下锅,把纸钱饺子煮好了。可是紧接着,一阵极有动感的弹珠声从楼上传来,把白言从快要睡着的边缘又拉了回来。   这还没完没了了!   此时,白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什么东西好像非要逼他醒来。   在他仍然闭着眼的功夫,楼上的弹珠声哗啦响着,同时,还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伴奏,随着他的眼皮微动,婴儿的啼哭声越发尖锐,大有哭一个晚上的架势……   真是个热闹的晚上。   楼上的啼哭越演越烈,白言实在忍不住了,他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他就被唬了一跳。   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对着他的眼睛,腐烂的面皮紧对着他的脸,只要再近一点,两人的脸就能紧紧贴上。   白言僵硬的转动眼珠,他发现伍金刚坐在他身边,腰板笔直,头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拉到了他的脸皮上,和他贴脸对视。   白言稍稍动了动头才发现,伍金刚的脖子拉得老长,如同一根弯曲的水管,是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的构造。   ……伍金刚这是死了?   经历了好几次心跳选择,白言已经熟悉了App的套路,他淡定的等着手机震动,果不其然,他刚有这个念头,手机就嗡了起来。   白言反手摸过手机,这时候清醒过来的脑袋完全想明白了一切。   行吧,为了推动剧情,App也是不要脸了。   白言低头看向手机,看看今晚App会有什么新花样。   【今晚,是喧闹的一夜。恐怖的事情接连发生在你的身上,让你十分恐惧,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详的狗吠,婴孩的啼哭,天花板的弹珠,还有半夜烧水剁肉的喧哗。它们同时出现,把你从睡梦中唤醒。醒来的你害怕的睁眼,却发现今晚伍金刚又坐起了身。他坐在你的旁边,弯着长长的脖子,用惨白的,死人一样的脸贴着你的面孔,和你对视了半个晚上。   你隐隐有种预感,从你睡着的那刻,它,就爬起了身,用细白弯长的脖子垂下了头……   恐怖再度降临,你决定——   A.一定是我还在做梦,人的脖子怎么可能弯成这样呢?闭眼翻身继续睡。   B.和昨晚一样,继续叫醒伍金刚,郑重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   C.脖子都扭成那样了,那还是人吗?它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看完三个选项,白言脸皮微微抽动,他感到手心有些发痒,非常想打死这个影响他睡觉的人,顺便摔掉手机。   仗着五分钟的时间静止,他爬起身,好好端详了一下这个蛇颈怪。   他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他用手摸了摸,男人的脖子竟然真的扭曲成这样,摸着除了冰冷,还有一种光滑的触感。   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摸鬼脖子,估计他的游戏生涯也就这一次了。   白言敲打着蛇颈怪,心中并没有长见识的激动,被强行催醒的怒气反而更加蓬勃了。   眼看倒计时快要见底,没睡好的白言理智有点濒临崩溃。   反正已经放飞过一次,干脆今天爽到底算了! 第32章   指尖在C上悬停了两秒, 白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B。   他是想抡锤把蛇颈怪一下砸死, 然而鬼婴的例子告诉他, 鬼怪是杀不死的。   选了B后, 白言看着自己使劲摇晃伍金刚, 见他不醒,又抬起手来左右开弓,在他脸上猛扇巴掌。   半晌, 伍金刚终于醒了。他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正常, 白言听见自己哆嗦着问道:“金刚?是你吗?”   “是我啊,怎么了颜颜, 你又做噩梦了?”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你的脖子……”白言看见自己用手比划了下:“你的脖子突然变得那么长,比昨晚还可怕,还扭着脖子对着我的脸一直看,太吓人了!”   “金刚,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连续闹了两夜, 伍金刚也开始将信将疑。他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脖子还是普通的脖子,根本没有跟老婆比划的一样,跟鹅脖子一样长。   这时,白言已经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见伍金刚开始挠头思索, 他眯起眼想了想, 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一晚只是坐起身遥遥望着, 今晚就是贴脸对视,按这个进度下去,明天鬼就要对他动手了。   游戏要求玩家的行动需要符合人物逻辑,经历了接连不断的惊吓,白颜应该有足够的理由开始猜疑她的丈夫。   略一思索,白言准备试着改变剧情。即使是文字冒险也要遵循人物的行动,不能强行送他们去死。   于是,白言试着对伍金刚道:“金刚,一会儿我去另一个房间睡吧,这两天晚上你真的很令我害怕,再跟你一起睡,我今晚是睡不着的。”   “颜颜……”伍金刚很不甘心,他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问题,他有点担心白颜,觉得她是不是被那天的事刺激,精神出了问题。   “颜颜,这样吧,今晚我去那间睡,明天我休息,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心理医生,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安慰了白言两句,伍金刚抱着被子去另一个房间睡觉。一天经历了三道选择题,白言觉得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就闭上了眼,很快也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伍金刚早早起来,准备跟白言一块去看心理医生。   然而,在出门之前,他接到了公司需要加班的通知。   白言知道自己心里没有任何问题,去了医院也没有半分用处,再说他上午还有事情,就把伍金刚赶去加班。   等伍金刚出门后,没过多久白言也跟着出门。   在上午十点之前,他赶到了一家在这个小区附近、很容易找到的咖啡馆之前。   昨天下午,他出去印了一沓寻人启事,里面暗含了游戏信息,找人帮忙四处张贴,如果那两名跟他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看到,今天上午就会在咖啡馆等着,跟他一起会合。   看了看时间,现在离十点钟还早。   白言进了咖啡馆四处张望,他看见一张四人桌前坐了一个红衣女子,她穿着红衣黑裤,脚下蹬着一双红鞋,显得十分精神。   不过吸引白言的不是她亮眼的打扮,而是她的桌子上整齐摆放了三杯一模一样的咖啡,而且里面的咖啡都未动过,保持着它们刚被送上来的样子。   红衣女子对面,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高中生正拿着中性笔玩命做试卷,和红衣女子一样,他的卷子旁也放了三杯一模一样的咖啡。一共六杯咖啡放在桌子上,比起其他桌子特别显眼,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于是,白言走到了这桌,向两人问道:“你们就是这局游戏的玩家?”   见两人点头,白言拉开高中生旁边的椅子坐下。   三人聚齐,红衣女子开口道:“我在小区见过你,那天我带着孩子,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那天你的孩子吵着要玩狗。”白言直截了当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游戏已经过去了两天,接下来会越来越难,大家把自己知道的情报交流一下,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   “好。”那名高中生道:“我叫李明,这是我这局游戏扮演角色的名字。我是一名高一的学生,父母外出工作,由爷爷奶奶抚养。半个月前,我的奶奶死了,几天前我爷爷生病住院,目前只有我一人住在家里。”   “李明,正在上高一……”白言立刻反应过来道:“你是不是住在303?”   “对。”李明淡然答道:“你知道我家的事?”   “我见过你的奶奶。”白言微笑:“你奶奶好像喜欢包纸钱饺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晚上的剁肉声。”   “我不光听到了,那饺子还是我跟她一起包的。”李明面不改色的说出极其惊悚的话:“我躲毒虫馅的时候力气大了点,打扰你们真是对不起了。”   “我们都是邻居,客气。”白言道:“既然我们离得很近,那楼上402的住户应该就是女士您了吧?”   “是我。”红衣女子点头道:“我在本局游戏里的名字是伊梓涵,有一个丈夫和一对儿女。我的大儿子今年三岁,小女儿刚满十个月,但是小女儿的奶奶看管她的时候走了神,一周前不幸从楼上掉下,贴着墙根摔死了。”   两人说完家里的基本状况,白言也开始交代自己的情况:“我在本局的名字是白颜,有一个丈夫。四天前家里进了一个强。奸犯,被白颜失手砸死,目前这只鬼附在丈夫身上每夜出现,我的选择大多与他有关。”   听完白言的回答,伊梓涵狐疑道:“为什么你会有个丈夫,而且用的是女孩的名字?”   白言露出礼貌的笑,继续道:“在性别选择的时候我试着选了女,结果游戏就给我分配了女人的身份。”   “好的,我知道了。”伊梓涵看上去十分焦虑:“这两天那个摔死的婴儿每晚都爬上四楼找我麻烦,我虽然不是,但伊梓涵可是它的亲妈!摔死她的是她的奶奶,她不去找她,为什么非要来找我?”   伊梓涵抓着头发,眼中布满了血丝:“我已经消耗了4枚复活币了,再死两次,我就真要死了,这才只过了三天!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来找我报复,对了,还有,我今早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条狗,就是你昨天看到的小姑娘的那条,我在楼道里被这只狗咬死一次,我昨天忍不住踢了它一下,今天它也变鬼来找我了。”   “关于狗的事我知道。”李明边做卷子边道:“我跟许菲乐是同学,昨晚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家的狗吃了有毒的火腿肠,被人给毒死了,它的死应该跟你没关系。”   “狗死了也变鬼,这局游戏真有趣……”白言拿起李明的咖啡,喝了一口道:“那许菲乐有没有跟你说,狗是在哪里死的?”   “在许菲乐家里死的,她也住在我们这栋楼,她住502。”李明放下手中的笔道:“许菲乐本想送狗去宠物医院,但狗在家里就咽了气,昨晚她把宠物狗埋到了小区的一棵树下,没想到那条狗也变成鬼了。”   “那你奶奶呢?她是怎么死的?”   “自然老死,她都快八十了,我确定没人害死她。”   “……”   听完李明的讲述,白言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以为,这局游戏的鬼怪是为了复仇,但现在看来不仅仅如此。   刘啸天、鬼婴、包括那条狗变成鬼都说的过去,毕竟他们都是非正常死亡,找人。报仇合情合理,至少很符合游戏的逻辑。但是李明奶奶的死却打破了这条规律,她是自然老死的,跟任何人都无冤无仇。   总不可能是平时邻居们得罪了她,到死她都忘不了这群邻居,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吧?   白言竭力想要通过这些线索找到本次游戏的规律,许菲乐住在502,伊梓涵402,他是302,到李明这里就断开了,他是303,无论是住处的排序还是奶奶的死,他都特立独行,难道这局游戏的关键就在李明这里?   白言喝了口咖啡提神,总觉得这样分析不对。   除了李明,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所有的鬼怪,他们都是在这栋楼里死的!   刘啸天是在楼里被白颜用花瓶砸死,奶奶是在房子里咽气,就连狗也是回到家才被毒死,鬼婴活动的时候紧紧贴着墙,死的时候也是贴在墙根前死的。想到这里,白言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们说,所有的鬼会不会是这栋楼造成的?任何人在这栋楼里死去,最后都会变成亡灵归来?”   白言把猜测一说,另外两人都凝神苦思起来。   许久,李明摸出手机看了眼短信,抬头道:“刚才许菲乐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昨晚看见她养的那条狗了。她昨晚关着门睡觉,听见欢欢冲着她的房门大叫。她记得自己那时候已经把狗埋楼下了,十分害怕,就坚持了一晚上没睡,早晨父母醒了才敢从房间里出来。”   “那小姑娘真烦人,没事养什么狗,活该狗被毒死。”可能是想起了被狗咬死的遭遇,伊梓涵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家的狗死了,她倒没事,我反而被咬死了一次,真是有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主人。我听说她家的狗一直不老实,才会被人下毒毒死,她怎么不跟狗一起死了?”   “她要是被狗咬死,我们就麻烦了。”李明脸色微变:“如果真和白颜说得那样,许菲乐死后,今晚我们就要面对五只鬼。鬼会继续制造死者,死人死后又会变成新的鬼,鬼的数量一多,那这个文字冒险……它还会存在肯定能让人活下去的选项吗?” 第33章   李明的猜测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伊梓涵,她的脸色都发青了。她沉着脸心情很不好地道:“能不能问一下, 你们现在都还剩几枚复活币?”   “我还剩三枚, 被鬼婴和老太太各杀死一次。”白言又问李明:“你呢?”   “我还剩四枚。”李明转着笔道:“我运气不错, 没碰见狗和鬼婴, 只见到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强。奸犯。不过我的复活币是奶奶消耗的,前天晚上我帮她剁馅, 我第一次剁的时候, 她嫌我手脚不利落,就把我也给顺手剁了。”   李明的话让白言感同身受, 老太太手里的菜刀砍人确实很疼。但听完两人各自交代的情报,伊梓涵的脸色不禁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即使开局每人都有五枚复活币,但其他两人都还剩一半多,和他们比起来, 伊梓涵手中的一枚复活币就显得无比可怜。   尤其是李明,他手里足足有四枚。   伊梓涵直勾勾的看着李明,心中闪过了无数阴暗的想法。可惜复活币是App发放的虚拟货币,根本不能抢夺,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伊梓涵的阴暗念头无人知晓, 她面上还是焦急地问:“既然越往后死的人越多, 那我们该怎么办?”   “搬出去。”白言道:“已经三天了, 我们每个人都见到了鬼,找个理由搬出去应该不违反人物逻辑。”   “搬出去,这谈何容易。”伊梓涵咬唇:“我们是知道楼有问题了,但我们扮演的人物不知道啊,再说我丈夫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我手头没钱,怎么能说服他搬出去?”   “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许菲乐估计很快就会死,我们最好在她死之前搬走。”李明心里有了谱,又开始拿起笔做卷子:“我死去的奶奶每晚回家找我包饺子,我受不了,已经申请住校了,明天我就搬走。”   “你运气真好。”伊梓涵嫉妒地看了他一眼。   交流完情报,伊梓涵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她家里还有个三岁孩子要带,她担心离开这会儿孩子出事,就匆匆赶了回去。   伊梓涵走后,白言对李明起了几分兴趣。   他刚来咖啡馆的时候,李明就在做卷子,即使在聊天过程中,李明也见缝插针,不停的动笔在卷子上写。他原本以为,李明是为了扮演好‘李明’这个角色,才学的如此认真,但当他凑近了看才发现,李明做的是高三的数学卷。   “李明,你不是高一的学生吗?”白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明是高一的学生,我不是。”李明头也不抬:“我在现实中是高三生,明年就要高考了,我想趁有时间多练习一下。”   “你心态挺好,但到目前为止,进度最高的玩家也只通过了第十关,你不怕自己在第十关前就死了?”白言打击道:“你现在学的再多,活不到高考也没用。”   丢下这句话,白言施施然走了,留下‘李明’郁闷无比,学习的心情差点没了。   望着白言远去的背影,‘李明’甩了甩头,调整了下心态继续埋头刷题。   类似的话他上局队友也跟他说过,然而路是人自己走的,万一他通关了游戏,最终却高考失利,那么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事,念头不通达。   他自己心里有数,不会看不清形势轻易丢掉自己的性命,该收集的情报他也会去收集,该逃命的时候他会去逃命。而剩下的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题。   ……   回到302,白言照常收拾房间,准备晚餐等伍金刚回来。   晚上八点半,伍金刚迈着疲惫的步子回来,和前两天一样狼吞虎咽的吃完晚餐。   在临到睡觉的时候,白言突然道:“金刚,你能不能今晚也去那间睡?”   “颜颜,你还在害怕?”伍金刚有些懊恼:“我就说你该跟我去看心理医生,你现在整天担惊受怕的,每晚都睡不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明天我就请假带你去看医生,再不看你的病更重了怎么办?”   “金刚,我没病。”白言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再信我一次,今晚你睡那间,如果等你醒来发现你跑到了我这间,就说明是你梦游,我没有说假话,再信我一次,好吗?”   “好吧,颜颜。”伍金刚叹了口气:“我今晚过去睡,明天说什么你都必须跟我一起看医生,我真的很担心你。”   跟伍金刚达成协议,白言目视伍金刚抱着被子离开这间,就悄悄打开了手机录像,准备双管齐下。   两个证据加起来,足以证明这个房子闹鬼。可惜昨晚伍金刚没有看到鬼婴,不然现在他就可以说服伍金刚,今晚两人就搬出去住。   ……   凌晨12点,白言没有睡觉,一直保持着警惕。   按照事态发展的进度,昨晚伍金刚的脖子扭曲,已经把面皮抵在他的脸上,那么今晚他很有可能更加过分,直接撕破脸皮,不管不顾的对他动手。   白言放轻呼吸,假装自己早已睡着。临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地板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感到有一个人走进这个房间,坐到了床头,他正弯下腰,面孔离他越来越近……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白言的呼吸毫不紊乱,任由这人施为。   很快,一道陌生的气息就喷到了他的脸上,白言觉得时机到了,准备出声叫醒伍金刚,不料他刚睁眼,附在伍金刚身上的鬼就抬起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失算了!   白言算到鬼会对他动手,但没想到App竟然没有针对这个出题。   眼看伍金刚的手越来越用力,白言两手握住他的手指,死命往外掰,一边毫不留情地用膝盖撞击男人最脆弱的那个部分,没几下就让伍金刚忽地醒了,捂着下。体嗷嗷直叫。   “啊!颜颜你为什么打我!”   伍金刚握着裆部蜷缩在床下,痛得面部青筋直跳,连眼泪都疼了出来。   男人的这个部位无比脆弱,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能让一个八尺壮汉疼的满地打滚,更别说白颜早被掉了包,痛击他的是一个对他毫无感情的成年男子。   被猛击数下,伍金刚感觉自己的蛋都要碎了。即使他再爱老婆,那种地方莫名其妙被踢了几脚,也不由升起了三分火气。   伍金刚痛得难受,半天他才感到自己的蛋好了一点,忍着痛想对白言发火,但当他抬起头,却发现白言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举起手机道:“你看,这是我刚才录的视频,今晚你梦游到这个房间,想要用手掐死我。你看你的表情多恐怖,多像那个人!”   “我没有骗你,这个屋子真的闹鬼了!”   伍金刚懵了,他咬牙忍痛,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接过手机,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的视频。   视频里,他确实毫无知觉的朝老婆走来,然后露出狰狞的表情,狠狠用手扣住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   怎么会?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可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而且他的脸变了,变得特别像早已被花瓶砸死的刘啸天。难道真和老婆说的一样,他们这里闹鬼了?   看到伍金刚恢复了冷静,开始有几分信了,白言趁热打铁,开始试着掺入私货:“金刚,你听我说。我今天出门遇见了其他邻居,发现他们家里也开始闹鬼了,隔壁的明明他的奶奶死了,晚上却回到家里包饺子,昨晚的剁肉声就是从他家传出来的。还有楼上的伊梓涵,她的孩子前不久摔死了,她今天却白着脸跟我说她女儿回来找她了,恐怖不光咱家出了问题,是咱这栋楼都闹鬼了!”   听完白言的讲述,伍金刚感到背后发寒,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真有鬼怪。   然而,视频的铁证还有白言脖子上的红印由不得他不信。   伍金刚看着视频愣了半晌,干涩地道:“整栋楼都闹鬼?那咱以后住哪儿?”   伍金刚很为这个房子心痛,要不是环境不合适,白言都要被他肉痛的表情逗笑了。   不过伍金刚到底没有亲身经历他说过的那一切,可能还觉得自己只是梦游,表情吓人了一点,有这个反应也不足为怪。   “搬出去,我们必须搬出去住。”   看伍金刚有些茫然,白言就替他拿了主意:“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去住,今晚先睡旅馆。那个鬼越来越可怕,前天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今天就动手掐我脖子,我怕再住下去,一会儿他就真掐死我了。金刚,如果你不想让我死,今晚就跟我一起离开这栋楼!”   白言说的无比动情,说着说着把自己感动哭了。看着他脖子上的一圈红印,伍金刚又心虚又后怕,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颜颜,咱们明晚再出去住吧,现在这么晚了,你也说这栋楼里有鬼,这么黑的天出去,我怕有危险……”   伍金刚说的不无道理,然而白言还记得那个养狗的女孩。她已经被狗的鬼魂盯上了,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死。如果不未雨绸缪,到明天他们可能就会遇到五只鬼,一只鬼就能把玩家玩死,五只鬼再给十枚复活币也不顶用。   “不行,金刚,我等不及了……”白言话才说了一半,没等他说服伍金刚,就听见玻璃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咚咚声。   白言看着伍金刚,见他张大嘴巴,满目惊骇。   白言缓缓回过头,看见玻璃窗上挂了一双红鞋,正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点着窗户。   红鞋的鞋尖在空中摇动,不时就会点到玻璃,发出沉郁的撞击声。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很快露出了一对脚脖子,那是一双女人的脚。   这双鞋白言无比眼熟,这正是他白天看过的伊梓涵穿过的红鞋。   望着红鞋继续下滑,很快滑到窗户中央,露出一对沾着血的惨白的腿。   阴惨的大腿还在往下滑,白言看着这双腿心里发毛,他有种预感,等女人的尸体完全滑下来,他会遭遇无比恐怖的事……   白言不想坐以待毙,他立即打了还在犯傻的伍金刚一下,当机立断道:“闹鬼了,别发愣了,我们现在就走!”   “唔,好!”   伍金刚连忙点头,惊骇中他完全忽略了老婆性格大变,一门心思准备听老婆的话,现在就逃出这栋鬼楼。然而他刚跑到门外,就哑着嗓子道:“不行,我们出不去!”   “怎么了?”   见伍金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白言推开他自己顺着猫眼往外看去。   这一看,他的心凉了半截,楼道里的声控灯开了,外面十分亮堂,然而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抱着狗的女孩,狗嘴里叼着一只断手,而女孩的身上、嘴上也全是血。   察觉到白言的目光,女孩踮起脚,把眼对在了猫眼之上——   “嘻嘻嘻,叔叔阿姨我看到你们了,快开门!”   “快给我开门!”   女孩脸色青紫,肚子也被咬开一个大洞,显然是已经死了。   见到这一幕,白言的脸色变得很差,他倒不是怕了女鬼,而是他想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   这条狗叼着的手,是一个男人的手,这意味着除了女孩,这栋楼里又出现了新的死者!   楼上的那些住户……他们到底还活着吗?   伍金刚一个大男人,见到这超越现实的一幕也吓得双腿发抖。   不过他看着老婆站在原地不动,好像被吓住了,就竭力稳住,用尽量平稳地声音道:“颜颜,窗户,我们从小房间的那个窗户出去!”   门口和大房间的窗户上都堵了鬼,自然是不能出去的,出去就是送死。   闻言,白言和伍金刚一起朝小房间跑去,然而等他们到的时候,却发现小房间的窗户上也沾满了血,鬼婴,那个鬼婴正趴在玻璃上,朝着他们发出狞笑!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白言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走投无路之下,手机的震动姗姗来迟。看见伍金刚脸上的表情凝固,白言才恍若初醒的低头查看手机,可是这次,手机上印着的,宛然是四个通往地狱的选项!   【今天你恰巧在咖啡馆碰到了邻居,和邻居们沟通过后,你终于明白是‘楼’出现了问题。晚上,你说服了你的丈夫,两人决定一起逃出这栋鬼楼,然而,临到逃脱,你们发现所有的方向都有鬼。   面对绝境,你选择——   A.打开门,从鬼女孩和鬼犬那里强行突破。   B.趁伊梓涵的尸体没有完全掉下来,从大房间里的窗户突破。   C.从被鬼婴占据的小房间窗户那里跳下去。   D.什么也不做,躲在大房间的床底下,闭目等待黎明。】 第34章   世界的时间骤停, 白言不到半分钟就看完了全部选项,然而, 他从未觉得五分钟如此短过。   趁着五分钟安全时间, 他跑到厨房的窗口往外看。   窗外, 女孩正踮着脚趴在猫眼上, 她怀里的狗叼着血淋淋的手,看起来比女孩还要恐怖几分。   白言朝远处望去,通往四楼的楼梯上沾满了血。   在楼梯的拐角处, 他隐约看到了一只没有手的胳膊, 一个头被咬掉了一半的男人在地上爬行,他的身边还露出一只破破烂烂的女人的手, 也在吃力往下爬。   这两个应该是女孩的父母吧……   看来他们一家三口都全军覆没了。   就是不知道是鬼犬在他们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下咬死了他们一家,还是先咬死了女孩,然后女孩和鬼犬一起把父母杀死。   厨房上开的窗不大,所以白言只能看到这一点东西。可是光这一点,就让他知道选A是死路一条。   不光是女孩和狗, 门外一共有四只鬼,从这里强行突破就是送死!   A首先被排除,剩下的就是BCD,然而,女孩已经看到了他们, 这已经不是装瞎就能蒙混过去的。   而且, 附身鬼对伍金刚的影响已经很严重了, 深更半夜的一起躲在床底……白言连想也没想过这个选项。   并排躺在狭窄的床底,连头都转不了,这时候附身鬼要对他做什么,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选B还是选C?鬼婴不好对付,我之前开窗已经死过一次了,但这次有伍金刚在……或许鬼婴能放我一马?”   想到上次死亡,白言有点发憷,他由衷觉得鬼婴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不行,鬼婴的能力太诡异了,根本无解,伊梓涵应该就是被鬼婴杀死的。干脆这次先选B试试,原住民变的鬼一个比一个厉害,伊梓涵刚死没多久,又是玩家,玩家变得鬼应该没那么恐怖……”   衡量了一番,眼看时间就剩二十秒,他最后选了B,想从伊梓涵那里突破试试。   “金刚,我们从大房间那边逃走!伊梓涵应该就是被鬼婴杀死的,它太可怕了!”   白言听到自己这样大喊,伍金刚一听,也咬牙认了。   在他看来每个鬼玩意都一样恐怖,与其躲在屋里等死,不如拼了算了!   “好,颜颜,我先跳!我在下面接住你!”   伍金刚大喊,但在用手拉窗户的时候,他犹豫了,他看着悬挂在玻璃上的腿目次欲裂,不知道该不该开窗。   “嘻嘻嘻,叔叔阿姨别装死,我的狗狗饿了,快放我们进去!”   门外,女孩和狗汪汪声往门里钻来,想到门外地狱一般的场景,伍金刚不再犹豫,狠命打开了窗,一蹲就往下跳去——   “彭!”   伍金刚滚进了楼下的草丛,很快就爬起了身,看起来并无大碍。   见伍金刚平安落地,白言也踩着窗台准备往下跳。然而他刚从窗户上探出脑袋,红鞋的鞋尖就点到了他的头。   啪嗒、啪嗒……   红鞋在他的头皮上扫过,渗得白言头皮发麻。   几乎是在刹那间,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腿从红鞋子里渗出来,鲜血涌入白言的耳朵,渗进了他的眼。在剧烈的剧痛中,白言的耳朵失去了听觉,视线立刻变得一片血红——   “啊啊啊啊啊!”   他痛的大叫,但仍继续打算往下跳。然而此时窗户已被一层黏稠的血液糊死,这层代替了玻璃的血液仿佛有生命,它们不停的流动,很快把白言推进了房间。   躺在血泊中,白言被血液黏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被迫睁大眼,看着那双穿着红鞋的、漂亮的腿落在窗台,一步步的走进屋子,走近他的身边……   在血液的冲刷下,白言的眼球不受控制的上移。   这时候,伊梓涵终于站到了他的身边,红鞋紧贴着他的脸。白言顺着她雪白的大腿往上看,腿的上面空荡荡的,她根本没有上半身……   ……   从死亡的恐怖中回旋,白言看着眼前的选项,眼中不禁也有了血丝。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次毫不犹豫按了C,准备换一个方向突破。   App再次接管了他的身体。   “金刚,没有时间了,我们就从这个地方逃走吧!”   伍金刚看着眼前的窗口,咬紧了牙关。   爬在窗玻璃上的鬼婴无比恐怖,然而门外有鬼堵门,另一个房间有一双白惨惨的大腿,相比起来,还是鬼婴看起来最好对付!   “好,颜颜,我先下去,你朝我怀里跳!”   听着门外的敲门声,伍金刚不敢犹豫,一把打开了窗。   看着往窗户里面爬动的鬼婴,伍金刚狠了狠心,一把扯过鬼婴的身体,用力往外抛去——   “鬼东西你跟我滚啊!!!”   伍金刚使劲往外甩胳膊,然而鬼婴死死攀扯住他的胳膊,顺着他的手腕开始往上爬。   转瞬,鬼婴就爬上了他的小臂,见状伍金刚蹬着眼睛,青筋暴起,留下一声嘶吼就跳了下去:“颜颜你别管我,跳啊!”   伍金刚带着鬼婴跳下了楼,白言在心里为这兄弟默哀了一瞬,就紧接着爬上窗准备跳。   当他调整好姿势打算往下跳的时候,他看见底下的伍金刚撕扯着手臂上的鬼婴,一边张大口看着他的头顶,好像是在对他吼叫什么。   看到伍金刚异样的表现,白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发力跳了下去……半空中,有什么东西捉住了他的腿。   白言两脚悬空,倒吊着僵硬回头,他惊骇地发现,伊梓涵的上半身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四楼的防盗网上。   她的腿这时候已经进了房间,在啪嗒啪嗒的朝这间走来。她两条胳膊拉的老长,流着血泪的脸朝白言露出一个狰笑。   啪嗒。   两条光秃秃的腿走到了这间的窗口。   挂在四楼防盗网上的伊梓涵,她终于松开了手,白言头朝下笔直的掉了下去……   ……   “哈,哈……”白言干笑两声,望着手机感觉头还是有点脑震荡:“没想到是伊梓涵比较厉害,鬼婴竟然被伍金刚牵制住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白言看着手机,排除了两个错误选择,剩下的只有两个了。   现在他只有一枚复活币了,用完这枚,他再死一次就是真的死了。   此时,他不禁有些怀疑,就像李明所说的,这些选项真的存在必活的那一个吗?   可不管如何怀疑,行动被App限制住的他也只能继续做选择。   无论如何,D他是不会选的。伊梓涵还有门外抱着狗的女孩绝不会放过他,而且跟随时会被附身的伍金刚呆在一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   用力按了A,白言听见自己这次喊道:“我们从门口闯出去,从窗户跳下去太危险了!”   “可是门外有两只鬼!”   伍金刚恐惧的磨牙,他很不想面对那个可怕的女孩。可是仔细想想,两个窗户上也都爬着鬼,从三楼跳下去,万一摔断了腿被鬼追上他们就完了。   于是,伍金刚把嘴唇咬出了血,鼓起勇气道:“好,我们就从门口冲出去!一会儿你看我动作,我出门把他们撞翻,颜颜你趁机快跑!千万别回头!”   这时候系统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白言,白言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门口,等待伍金刚所说的时机。   虽然没看猫眼,但伍金刚能感觉到女孩仍站在门外。   他手心出了许多汗,虽说他下定了心要保护老婆冲出去,但事到临头,他还是迟迟不敢开门。   “嘻嘻嘻,叔叔阿姨你们是死了吗?”   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了,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叔叔阿姨!我们要进去了!”   防盗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见状,伍金刚脸色一白。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虽然说得容易,但这个一米八五的汉子额头上满是热汗。眼见着撞门声越来越大,他一握拳,打开门朝女孩和狗猛地撞去——   “跑,你快跑啊!”   不用伍金刚说,白言就趁他把女孩撞到一边的功夫,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背后,伍金刚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混合着狗叫声和女孩嘻嘻的笑声,光听声音白言就能想象的到他遭受了何等恐怖的折磨。   白言几步跨到两楼的平台,转身准备继续往下跑,但他扫到下面的楼梯间时,他的腿不由止住了。   楼梯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弯着腰站在那里,手上还拎着一把滴血的菜刀。   在老太太背后,是二楼的住户。   二楼的三道门都门户大开,每扇门前都稀稀拉拉撒了一些血液。   看到这惊骇的一幕,白言后退了一步。他立时想到门被打开的303,恐怕李明早早逃了出去,老太太没有追上,才从楼底往上走了过来。   “没有路了。”   白言摸着背后的窗台,二话不说翻了上去,他护好头往前一跳,滚入草丛在草丛里打了几个滚,最终平安着陆,除了几道擦伤,并不妨碍继续行动。   当他从地上爬起身,有功夫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老太太站在二楼的窗前,用阴毒地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她手上的菜刀高高举起,让白言心里一凛。   怕呆久了生事,白言不再多看,站起身就往小区门口跑去,直到跑出去很远,再也看不到这个小区,他才慢慢停下,站在路灯下稍作休息。   “跑出去这么远,应该结束了吧。”   白言在灯下站了半个小时,伍金刚迟迟没有出来。   伍金刚是条汉子,但白言觉得他凶多吉少。心跳了半个晚上,白言也懒得再找地方住,反正他一个男人,露宿大街也不会有危险,就靠着路灯玩手机,不时抬起头查看周围的情况,直到手机传来一阵猛烈地震动。   【天亮了,你仰望着天空,双目含泪。   伍金刚为了保护你被永远困在了那栋鬼楼,即使你开始新生活,你也会永远记得他。但那栋鬼楼……你永远也不会再回去了。】   【游戏结束,点击回归即可离开游戏。】   终于,结束了。 第35章   回归现实世界, 白言的精神十分疲惫。   一个晚上没有睡好,他理应躺下补觉。然而, 他没有休息, 而是第一时间保存了笔记本的录像。   他打开这段仅有一分零几秒的视频, 在录像里, 他低头握着手机,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当他按了某块屏幕时,他的身体骤然僵硬, 眼中一片空洞, 恍若灵魂被抽走一般,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整整持续了一分钟。   直到他从游戏世界中回来,他的身形一震,眼神才重新恢复了焦距。   白言摸了摸身侧的工具包,它和他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样干净整洁。在从二楼跳下的时候,他在草丛里打了个滚,衣服上理应沾满了泥土和草叶, 可是,这衣服干净的好似他才刚穿上一样,连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多一丝。   “是意识进入游戏,身体并没有进入吗?”白言摩挲着胳膊,这里本应有一道擦伤, 现在却完好无损:“那第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回忆起第一次游戏, 当时回来后他全身都被浴缸里的血玷污, 处理血衣和擦拭地板上的血迹,花了他好一番功夫。   还有上次游戏归来,虽然他全身并没有淋湿的痕迹,他也发了一晚上的高烧,到第二天才将将好转。   “难道说……意识受到的伤害会作用于现实?说起来我的头蛮痛的。”   白言撑着额头,头着地这种死亡方式令他印象深刻。在游戏世界他精神紧绷,一直勉强撑着,一回到现实世界,他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关节处也传来酥痒的痛感,仿佛又被菜刀老太剁了一遍。   确认了进入游戏的方式是魂穿,白言才关掉笔记本,倒在床上休息。   晚上七点,白言被一条垃圾短信吵醒。   他打开手机叫了份外卖,接着进入App应用。在一下午的时间,论坛上又出现了不少新帖子,但是白言没有看到关于他本次游戏的记录。   那个李明,他可能没逃过去,在游戏里死了。但也可能他忙着准备高考,嫌发布帖子浪费时间,就没有发表帖子,给广大玩家提供新的游戏思路。   不管李明是不是活着,会不会主动发帖,除非必要,白言是没有分享精神的。   匆匆浏览完新的帖子,白言把叫的外卖吃完,就退出了游戏论坛,准备在网上搜索关于游戏的其他消息。   论坛上的东西很全面,然而看了半个月,他已经把论坛全部翻完了。他试着搜索关键字,换了数个搜索引擎,可是无关的东西一大片,真的与游戏相关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莫非有官方论坛了大家就懒得在其他地方讨论?”   白言看着红蓝相间的网页,过分苍白的脸庞在手机的荧光下明明灭灭。   在网上浪费了一个小时,换了数个关键词,白言还是一无所获。这时,他察觉了什么,于是他打开笔记本,试着把他刚录的一分钟录像传到网盘上。   白言点击了上传,很快,弹窗表示上传成功。他接着刷新了一下,刚刚上传的视频无影无踪,而且就连他视频的原文件也随之一同消失,好似一个无影无踪的梦。   “原来App不允许玩家在别处讨论游戏,连擦边的视频也不让上传吗?”白言摸着下巴寻思:“还有在论坛上也从没有人提出参与游戏的方式是‘魂穿’还是‘身穿’的话题,可能并不是大家没有想到,而是一发布就被删帖了。”   App对舆论的管控无比之严,仿佛是不想让游戏的事情被现实中的其他人知道。   现在白言知道了,从网上发布言论这条行不通,App能操控网络,任何发布在网上的东西都逃不出它的监控,那么排除网络,换一个方式又如何呢?   想到就做,白言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拿起原子笔打算在上面书写。   他想把关于App游戏的消息写在纸上,然而他提笔悬空,笔尖在纸上点出一排排扭曲的黑点,半个有意义的字符也写不出来。   “通过网络传递消息不行,较为原始的书写也不被允许……”   白言运笔改变方式,试着用绘图的方式画出App的图标。然而他一有这个念头,画出来的就是一团毫无意义的鬼画符,跟他真正想要绘出的图案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接连几次失败,白言并没有放弃。   他试着用摩斯电码,谜题暗示,用手机录音,甚至自创的密码写出App的信息,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尝试到这种程度,白言彻底放下了笔。   他已经明白,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把游戏的经历讲给与游戏无关的第二个人。   不过,他也不觉得沮丧,这样私人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打算跟任何人讲,而且他也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可以倾诉,唯一喜欢多管闲事的那个人还死了。   把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扔进废纸篓,白言在笔记本上浏览新闻。   他在搜索栏输入关键字‘手机’‘猝死’,结果搜索出一大片相关性新闻。   【震惊!18岁大学生玩手机离奇死亡!原因竟然是心源性猝死。】   [因熬夜玩手机,xx大学某大一学生猝死在宿舍,临终时手中还紧握手机,眼睛还盯着手机游戏。   该生舍友告诉记者,5月xx日,刘某和往常一样通宵玩了一宿手机。刘某性格孤僻,从一个月前迷上了手机游戏,每天都盯着屏幕不理人,玩到很晚,问他玩什么也不搭理。   ……   “早上我们叫他上课,叫了(死者)几声也没有反应。当我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还靠在墙壁上,用手举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看下面的评论,有人大骂游戏害人,就该封杀这款游戏,也有人理智劝慰,告诫大家要合理使用手机,不要经常熬夜。   经常熬夜确实是让人身体不适,白言以前熬过几天,熬夜时间长了会让心跳紊乱,心脏隐隐抽痛,久了确实容易导致猝死。   然而,这样的新闻在短短一年内却有了成千上万条,分布在世界各地,甚至有很多人白天也突然玩着手机倒下,着实让人惊叹。   因为这一年来玩手机猝死的人太多,一时间各种专家教授的呼吁层出不穷。   然而,不管专家们如何呼吁大家要重视健康,减少熬夜,仍然抵挡不了人们熬夜玩手机的热情。每天,网络上都有新的猝死新闻诞生,人们用生命证实猝死也要玩手机的坚持。   无论如何,这也相当不正常。   看到这里,白言已经知道游戏失败会如何死了。   “被App选中的人为了提高生存几率,肯定会不停的刷论坛浏览帖子,学习逃生经验,又因为无法把游戏的事告诉他人,只能在论坛上宣泄自己的情绪,难免会整天对着手机。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确实是一副沉迷手机的样子,这样的人猝死也不会让大家感到奇怪。”   白言喃喃自语道:“那个大学生被当做是玩游戏猝死,他的手机一定被别人翻过,这样看来普通人并不能看到App应用,还是说即使玩家翻阅论坛,从别人的视角来看这人看的也是其他网页?”   想到这儿,白言开始验证自己的推测。   他又打开手机叫了份甜品当夜宵,等外卖小哥上门的时候,他试着点开App给外面小哥看。   结果,外卖小哥的反应是“你神经病啊,打个王x荣耀都要给我看,你队友要被坑死了吧。”   白言这才发觉,手机上的App图标早已消失不见,跳跃在上面的是王x荣耀的排位画面,当外卖小哥移开视线,App才重新归来。   送走了外卖小哥,白言发现王x荣耀的页面还开着,当然,这个游戏他是不会去玩的,一起双排的人早死了他没必要委屈自己接着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虽然是排位,但队友被坑的惨兮兮岂不是更爽。   既然游戏已经开了,白言顺手在游戏里打了几句‘福利局,我要挂机,你们赶紧投降’,‘放弃吧,你们赢不了的’之类的垃圾话,让想要上分的队友彻底心态爆炸。   然后,他愉悦的退出游戏,任由队友们在4打5的游戏里气炸挣扎。   回到椅子上,白言一边吃夜宵,一边继续浏览新闻。   在点开一个新的页面之后,他不慎点进了一条广告。他进了一个直播网站,网站的页面上罗列了花花绿绿的封面。   白言瞄了一眼本想关掉,但看到其中一个封面时,他的视线凝住了。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谁呢?”他呢喃着点开直播,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个化了妆的女子。   女子面前摆了一个巨碗,碗的旁边放了整整十盒泡面。   “阿芙的直播间。”白言一字一顿地读出了直播间的名字:“阿芙…楚芙,原来是你。”   难怪你表现的那么喜欢吃东西,原来是个大胃王主播啊。   看看礼物和收藏,楚芙就是个只有千粉的苦逼小主播。   一般来说,这样的小主播都挺在意人气。   白言勾起嘴角,二话不说注册了一个账号,点了关注和收藏。然后,他在账户里充了一点钱,刷了两个颇有分量的礼物,就得到了楚芙的联系方式。   之后,他顺利的混入了楚芙开通的群,成功升级为直播间的房管。在直播期间,白言又陆陆续续送了一些礼物。   在送了五百左右,白言试探着提出现实见面的要求。   他没报多大希望,只是想套出楚芙更多现实的信息,但出乎意料的是,楚芙还真同意了。   “你还真敢答应啊。”   楚芙答应的太过爽快,反而让白言起了几分警惕,担心这是她钓鱼设下的陷阱。   不过就算是楚芙钓鱼,这趟约他也赴定了。   论坛被挂的事,他还记着呢。 第36章   和楚芙约好的时间是在周五。   在周五到来前, 白言零零星星又打赏了五百元,用低廉的价格从楚芙那里套出了更多的话。   从楚芙的回复来看, 她应该是把他当成一个喜欢看吃播的土豪粉了。楚芙毫无戒心的把自己的生日、年龄、收入现状, 居住城市等私人信息分享了个遍。很碰巧, 两人竟然都是A市的人。   白言在A市上大学, 对A市无比熟悉。   既然在同一个城市,白言要做某些事就方便了许多。于是他故作惊喜地表示是楚芙的同乡,然后兴致勃勃的约了一个地方, 让楚芙去那里等他。   白言指定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荒郊野岭, 因此楚芙很爽快的同意了。   在周五到来前,白言准备了一点东西。   到了那天, 他涂好防晒霜,撑起遮阳伞,然后穿上一件宽大的外套,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地方。   约会地点是一个公园,公园附近有一家咖啡馆。   白言去的时间太早,楚芙自然没有来, 当然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他没有到约好的地方等人,而是走进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   然后,他用一份报纸挡住身侧,不时留意公园前面的长凳,确认楚芙有没有来。   ……   下午十二点五十分, 楚芙提前十分钟赶到了公园门前。   看到土豪粉没来, 楚芙松了口气, 她庆幸自己没有迟到。   开播三个多月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方的粉丝,就冲那一千多元的打赏,这个约她也赴定了。土豪粉是她的衣食父母,赴个约就能笼络住这样一个粉丝,她觉得很值。   实际上,楚芙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直播只是她的副业。   然而,这一切都是半个月前的事,自从加载了一个倒霉的App,她的生活就全被打乱了。   为了活下去,她必须要钻研论坛里密密麻麻的帖子。楚芙深知自己脑子不好使,除了抱大腿,她要花比常人更多的时间研究帖子,才能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无心工作,也没有时间工作。于是,她干脆辞了职,想着只要节省点,剩下的积蓄无论如何也能支撑她度过三个月。   这原本应该是毫无问题的……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楚芙有一个爱好,一个非常花钱的爱好,她喜欢吃东西,这听起来不算什么,可架不住她吃的多。   充满了鬼怪的灵异游戏带给她的压力太大,每次从游戏归来,她都吓得失魂落魄,心中充满了恐惧,生怕自己会死在下一场游戏里。   压力一大,她就更想吃东西,每天吃完就吐,吐完就吃。在山洪般的压力下,她吃的东西比以前还要多很多,不到一个星期,她那点积蓄就极度缩水。   为了生活,她不得不想办法获取金钱。重新找工作太浪费时间,即使找到,她也没功夫每天打卡上班,焦急之下,她干脆把副业变为了主业。直播时间灵活,而且需要的时间也比上班少许多,因为她的食量变大,直播意外比之前还要红。   当然,即便人气涨了,一千元也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白鸽’约我出来干什么,真的只为了见个面吗?他约我出来的目的不会是为了约炮吧?”   楚芙入行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很多这个行业里的‘潜规则’。有很多男粉丝给   因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以播养吃’,但卖福利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的。她最多只能接受陪聊天陪喝茶,如果‘白鸽’要用打赏威逼她,她宁愿不要这个粉丝。   就算她吃东西上瘾,迟迟戒不掉,她也绝不会出卖尊严的。   楚芙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见到了一点五分,‘白鸽’也迟迟不来,她开始烦躁,觉得干等浪费她学习的时间。   于是,楚芙打开App,开始刷论坛上的帖子学习逃生,不知不觉,她就投入到翻看帖子中,很久都没抬头……   不知看了多久,楚芙感到她的脖子有点酸麻。   她感到有个人影从她旁边经过,极其自然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楚芙迷茫的抬头,以为是那位土豪来了。她刚想抬头打招呼,就惊愕地看到那人朝她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好久不见。”   “好久……”楚芙终于反应过来,转瞬瞪大了眼睛:“等等,你是白鸽?!”   “怎么,很意外?”白言笑吟吟的回答,声音无比甜腻,但楚芙却感到一阵恶寒。   药丸,这个神经病怎么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给她打赏的土豪粉竟然是她在论坛里挂过的那个神经病!   即便他染了发,她也能一眼认出就是那个人!   看到白言笑眯眯的脸,楚芙彻底后悔了。就像老玩家指点的那样,挂人这事非常得罪人,你弄不死他,他就会弄死你,这不,现在正主找上门了!   不用多想,楚芙也知道他一定是来报仇的。她转身想跑,然而白言却早早揽住她的腰肢,隔着衣服,她感到有一个尖利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腰。   楚芙顿时变得僵硬起来,抬腿欲跑却最终没有跑掉的姿势看起来无比奇怪。   挣扎了几下,白言反而揽得更紧。他的下巴垂在她的肩膀,另一胳膊抱住了她,指尖点上她的唇,贴着她的耳尖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知道你不会跑的,对吧?”   “呵呵呵您老想多了,我怎么会跑呢……”楚芙干笑,她的眼神漂移,疯狂眨眼,暗暗祈祷有人能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在说这话的时候,能请你的眼睛安静点吗,不要跟得了干眼症似得眨个不停。还有请你不要做出歪嘴斜眼的不雅动作,我不瞎,还看的见。”   “……”楚芙扭动了两下,终于老实下来,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早知道她还做什么主播,干脆网贷从网上借高利贷好了,反正三个月后,她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这下好了,不用等三个月后,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楚芙僵着脸往下看,白言揽住她腰肢的那只手蒙了一层外套,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   “放自然一点,就当我们两个是情侣。”   楚芙心里暗骂你这神经病也配有女朋友,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动作无比自然,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他这张脸,再看到两人亲密的举止,说不定还真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   楚芙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喊出声来,这家伙会恬不知耻的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借以吵架之名把她强行拖走。   当然,被刀顶着,神经病受到刺激随时可能捅她一刀,她什么都不敢说。   搂着僵笑的楚芙,白言亦步亦趋的跟她一起走进了公园。   在酷热的工作日,很少会有人会在大中午冒着火毒的日头到这座公园玩耍。   偌大的公园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在里面锻炼。   白言带着楚芙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坐下,当然,他的手牢牢揽着楚芙的腰肢,从未松过。   见楚芙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凳上,一副听天由命的绝望样子,白言因太阳曝晒变得糟糕的心情也愉悦了些。   果然,当你不开心的时候看到有人比你还不开心,你就会觉得快乐。   楚芙一脸生无可恋,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觉得她应该不会大喊大叫了,白言打开手机的录像,对她道:“你可以交代了。”   “交代什么?”   “就交代你做主播催吐的事。”   闻言,楚芙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虽然在直播里化了妆,但也不能把观众都当成傻子。”白言道:“别问那么多,先把你手背上的创可贴摘了,我给你录个视频。”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楚芙小声嘀咕,心里又开始胡乱揣测,但没有最开始那样慌了。   白言自然没有指望用这段视频要挟她,跟生死比起来,楚芙不做主播也能混过三个月。不过,视频就算没用也是要拍的,当楚芙老实交代完自己催吐吃播的黑料,白言收起手机,话锋一转道:“别紧张,我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聊聊。”   “您能先把刀拿开吗?”   “不能。”   “好吧。”楚芙秒怂:“您想聊什么。”   “就聊你在论坛挂我那事。”   “……”楚芙的脸立刻绿了,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楚芙浑浑噩噩的等后续,白言欣赏了一下她徒变的脸色,才勾起唇角缓缓道:“其实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就凭您现在拿着的刀,您觉得这话自己信吗?   楚芙无力吐槽,刀在人手身不由己,她木着脸道:“我也没放在心上。”   “很好。”白言欣慰地道:“以后游戏匹配到了我,请务必表现出不认识我的样子,毕竟我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心情不好,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还有,论坛上的帖子我会随时关注,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关于我的帖子。”   “……”听白言一口一个神经病,楚芙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生怕速度慢了白言会突然心情不好,做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说服了楚芙,白言心事已了。   他终于松开揽着楚芙腰的手,把外套穿在身上,让它保护岌岌可危的皮肤。   见白言相当利落的转身离开,楚芙看着落在旁边的刀,神色立时变得有些古怪。   一直藏在外套里的刀,终于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由锡纸包裹着尖锐物体,她撕开被打磨的锋利的锡纸,发现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条由巧克力和硬糖打造的糖刀。   因为灼热的阳光,里面的巧克力有些融化,糖刀的把柄是由饼干制成,因此还完好无损。   楚芙突然觉得心里十分憋气,她一口把糖刀咬成两半,恶狠狠地把糖果嚼成碎片。   王泽,我记住你了! 第37章   解决完影响他通关的因素之一, 白言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   周一中午,白言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 准时打开了App。趁外面阳光正足, 他点击了第四关的图标, 期待这局游戏能匹配到一个靠谱的队友。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2人】   【游戏难度:普通】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鬼屋逃生’, 进入商城4楼的鬼屋购买门票,并成功从鬼屋出口走出即可通关游戏,本轮游戏时长为1小时30分钟, 倒计时从门票到手开始计算。】   【背景导入:你是一名追求刺激的青年, 今天,你和你的朋友苏一泽在商场碰面, 准备挑战这里的鬼屋。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鬼屋玩家,你希望这个鬼屋能带给你期待已久的惊吓。】   【游戏规则:】   【一、本轮游戏中,玩家必须从鬼屋的入口进入,从鬼屋的出口走出,否则后果自负。】   【二、玩家必须在半小时以内购买门票。另外,从买到门票起1小时30分钟内没有走出鬼屋, 视为游戏失败。】   【三、从鬼屋出口走出后,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看完游戏信息,白言抬头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现在,他正站在一座现代化的商城前面,商城的周边人来人往, 到处都充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   在白言四处张望的时候, 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胖子路过他的身边, 小胖子手里举着一个气球,脸蛋红扑扑的,不时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   “这个商城看起来很正常,这样的地方也能闹鬼吗?”   白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把四面匆匆扫视了一遍,就发现一个青年握着手机,跟他一样探头探脑。   见状,白言觉得这可能是他这一局的队友,于是,他就上前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我的朋友苏一泽吗?”   “嗯,我是苏一泽,你是白言?”   “没错,看来这局我们两个就是队友了。”   苏一泽是个眼镜男,他的个头跟白言差不多高。   简单寒暄了两句,确定两人都是第四关的玩家后,苏一泽开口问道:“时间不早了,游戏要求我们半个小时内买到票,要不我们现在就进去?”   “好。”白言点了点头,两人逐一进入商场大门。   商场的大门是一道旋转门,进入大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装饰的红黄相间的商场内部。   今天商场好像是在搞活动,不少店铺都在搞促销。不过,两人不是过来买东西的,他们觉得这些跟游戏无关,就没有过多关注,匆匆扫了一眼就直奔四层而去。   因为乘坐电梯容易出事,两人避开了电梯,准备乘坐扶梯到达四楼。   跟封闭的电梯相比,扶梯上出了事还有躲避的机会。另外,在寻找扶梯的时候,他们还能大略的把商场扫视一圈。虽然两人觉得重点应该是在四层的鬼屋里,但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着线索的地方,把一路上看到的景象牢牢记在心里。   很快,两人就到了四层。   没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一家门店,上面挂着醒目的‘密室鬼屋’招牌。   看到这家鬼屋,两人并没有忙着进去。   他们先是确认这真是四层,然后把这层完整的逛了一圈,确定这层确实是只有一家鬼屋。   当他们转回这家鬼屋的时候,鬼屋前面多了两个人。   一对黏黏腻腻的情侣站在鬼屋门前,男人对身边的女人道:“亲爱的,咱们去里面看看吧,鬼屋很好玩的。”   “走开,我才不玩鬼屋,我胆子小,最怕鬼什么的。”   “我们就试一次,听说这家鬼屋一点也不恐怖,像你这样的人进去也不会害怕。”   “不行,不去就是不去,你玩肯定不怕,我进去晚上会做噩梦的。”女子赏了男人一个白眼,看起来对自己的胆量很有自知之明:“走了,我们去别处逛,说好了陪我逛街,当然是我怎么开心怎么来。”   男人苦笑着被直翻白眼的女人拖走,看起来十分无奈。   看着被拉走的男人,苏一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多好的女朋友啊,这个男人一定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按照他前两次游戏的经验,像那种热衷于作死的NPC是玩家最好的炮灰。   他羡慕的看着情侣远去,心里还有点忐忑不安,这对情侣避开了雷区,那还会有别的NPC顶上吗?   难道这局游戏并没有敢于试毒的NPC,一切都要玩家自己上吗?   白言看着远去的情侣,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看着时间才过去十分钟,他觉得不用那么急。   两人站在鬼屋门外静候一个有缘人,但有缘人没等到,鬼屋老板却从里面出来了。   “你好,两位,你们是不是对鬼屋感兴趣?”老板兴奋地搓着手道:“我跟你们说,我家的鬼屋超级好玩,而且价格实惠,你们进来绝对不亏。”   没有等到可以用来趟雷的NPC,两人都有点不甘心。   不过只要不买票,就不会开启倒计时,于是白言开口问道:“是怎么个实惠法?”   “朋友,你这就问对了,今天商场搞活动,我们鬼屋也打折。我家的‘密室鬼屋’采取了最新的设计理念,是鬼屋加密室逃脱的组合。原本单独体验密室逃脱、或者单独体验鬼屋都需要三十五的门票,今天只要五十,只要五十元你们就可以一次体验两个项目,不是我说大话,全城的鬼屋就我们家最便宜,你们要不要进来试试?”   看着老板殷切的眼神,两人更不想进去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这个鬼屋里真的有鬼。   然而,游戏要求他们必须进去,两人开始摸兜,翻遍了身上的口袋,他们每个人都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上面印着独特的花纹,看样子是这个世界的钱币。   “白言,我们买两张票试试?”   苏一泽朝白言使眼色,白言就对老板道:“我们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再去找您。”   “好嘞,我一直在店里等着,我家的鬼屋可刺激了,包你们玩一次还想再玩一次。”   老板笑眯眯的进了店铺,鬼屋的门开的挺小,隔着狭窄的门,白言能看见里面有道在空中晃荡的身影。   白言猜到里面那道身影是什么,这是许多鬼屋常用的套路。   看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苏一泽向白言征询道:“密室鬼屋有三种票,我们是只玩鬼屋,还是连密室逃脱一起玩?”   “虽然游戏只要求我们玩鬼屋,但密室逃脱里可能藏有线索……而且游戏足足给了我们一百元,应该是希望我们两个项目都玩吧。”白言沉吟道:“可惜游戏有时间限制,玩密室逃脱会有困在房间里出不来的可能,一会儿我们去问问老板,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我们最好连密室逃脱也一起玩了。”   白言的话说到了苏一泽的心坎上,两人达成一致,准备在门外再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内还是没有人来,他们就进去买鬼屋的门票。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五分钟快到的时候,鬼屋终于又吸引来两名顾客。   “雯雯,我从小到大一直没去过鬼屋,这里正好有一家,趁今天有空,你跟我一起进去玩玩吧?”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弱弱地道。   “你等等哈,让我看看评论……”王子雯打开手机,上网搜了这家鬼屋,不一会儿举着手机皱眉道:“还是别了吧,晓静,网上都说这家鬼屋坑人,没什么好玩的。而且这家道具很假,演员的态度也很敷衍,除了鬼屋里的音效能震聋人的耳朵,其他一点也不吓人。你想玩鬼屋,我们去xx的那家,那家口碑不错,据说贼有意思。”   “不吓人岂不是更好?其实我胆也不大,玩不了太吓人的。”许晓静拉着王子雯的手撒娇道:“一起去吧,我不光没玩过鬼屋,密室逃脱我也没玩过,这家密室鬼屋听起来可以一次玩两个。你知道的,我一个人玩害怕,你就当陪我,我请你玩还不行吗?”   “行吧,我进去看看,看它是不是网上骂的那样烂。”王子雯笑道。   于是,女孩们挽着手走进鬼屋,见状,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一起跟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四个人,老板笑得合不拢嘴,但没等他出言卖票,许晓静就大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鬼!这里有鬼!”   她指着横梁上吊着的女鬼,吓得哆哆嗦嗦。   白言抬头一看,女孩指着的正是他之前看到的那道影子。鬼屋把人偶吊在横梁上,正冲着大门,利用了人猝不及防的心理,来给每个进门的客人带来惊吓。   在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横梁上的吊死鬼,但大家只是惊了一下,没有和许晓静一样反应这么大的。   “嚯,我之前说错了,这家鬼屋还不赖嘛。”王子雯拍了拍闺蜜的背,好叫她不要这么害怕:“老板,我在店铺照片里没有看到这个女鬼,道具做的挺精致的,她是新吊上的?”   王子雯抬头端详女鬼,发现不怪闺蜜大惊小怪。这个女鬼看起来无比渗人,她的脸色青白,眼里嘴里都冒出了红黑色的血。   女鬼的眼神十分阴冷,好像无论站在那个方位,都能看见她怨毒的盯着你,无论往哪里跑,都无法逃脱她的视线。   “美女很有眼光,这个女鬼可是我重金请人做的。”年轻的老板乐呵呵地道:“我这儿密室逃脱加鬼屋一共五十,怎么样,来个套票?”   第38章   “一人五十, 还挺便宜的……”王子雯似乎对这个价格颇为满意:“就是不知道鬼屋恐不恐怖,如果还跟网上评论的一样, 那我们就不玩了。”   “美女, 保证恐怖, 网上的评论都是一个月之前的, 不能算数。”   鬼屋老板的话有内情,见状,白言问道:“为什么不算数, 一个月前的评论, 不也是评论你们鬼屋的?”   “唉,那时候这个鬼屋我还没有接手, 是前任老板经营。我接手了以后,把第二个密室以及鬼屋都改造了一番,比原先强多了。”看几人起了兴趣,老板又神神秘秘道:“第一个密室是前任老板留下的,我没改造,但第二个密室是我亲手布置的, 主题取自于一个真实事件。”   “真实事件?”王子雯起了兴趣。   “对,而且这个事件还跟上一个鬼屋老板有关。”老板生怕几人不买票,赶紧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知道吗?上一个鬼屋老板是个女老板,她是自杀死的。听说她性格古怪,死前和所有亲友断绝了联系, 一个人在出租屋里上吊自杀, 死后嘴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看起来极为可怕。后来,还是她弟弟找上门,大家才发现她的死讯,那时候她死了好久,尸体都腐烂了,房间里爬满了苍蝇和蛆,特别吓人。”   老板一片唏嘘:“前任老板死后,这家密室鬼屋就是我接管了。为了提升密室的可玩性,我把前任老板死前那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密室里,你们玩第二个鬼屋的时候,可以亲身体验到她死前的场景,那里面可全都是死人用过的东西啊!”   老板讲完,白言又抬头看向女鬼,女鬼眼神阴冷怨毒,看起来十分可怖,但最为渗人的是,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似乎是在嘲笑每个踏入鬼屋的人,笑他们哪个都逃不掉,每个都得死。   难道这个女鬼就是……   白言心里有了猜测,而另一边,听完老板的话,许晓静反而不想玩了。   “竟然消费死者,这个老板真没素质,有没有人性。”   许晓静把王子雯拉到一边,小声对她道:“雯雯,咱们别玩了吧,密室里全是死人用过的东西,听起来怪渗人的。而且用死人取乐,这对死者太不尊重了,万一那个女老板的鬼魂藏在那些物品里,我们进去被她恨上了怎么办?恐怖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我有点害怕……”   “晓静,你害怕什么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王子雯的眼睛闪闪发亮:“要是真死过人那还好了,我就喜欢刺激的。不过这个鬼屋老板应该是在吹牛,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接手鬼屋上一任老板就上吊了,还能说服她的家人拿到她的遗物,听起来真假……要我说,这都是为了骗我们买票故意编的故事!”   “真的吗……?”许晓静有些犹豫,她看着横梁上的女鬼,背后涌起一股寒意。   原本这个女鬼就吓了她一跳,让她心里犯怵,现在听完鬼屋老板的故事,她觉得女鬼更可怕了,再看看女鬼这个女鬼,她不会就是上吊自杀的那个女老板吧?   一时间,以前看过的恐怖故事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恨不得从鬼屋里跑出去,免得被‘诅咒’上身。   然而,看到王子雯兴致勃勃的脸,她又不好意思再要求,怎么说进鬼屋玩也是她先提的,王子雯都愿意陪她玩,要是她不愿意陪王子雯玩那就太不够朋友了。   于是,许晓静勉强自己不要瞎想那些可怕的,再说,她进鬼屋玩不就是因为以前从没玩过,想体验一下被吓到的感觉吗?刺激一点说明钱没白花,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她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摇头甩掉不详的预感,许晓静小声道:“老板,给我两张五十的票,我们两个都玩。”   看两名NPC小姐商量好了,白言也紧跟着道:“老板,这是一百,我们也要两张五十的。”   看到两伙人争相买票,老板心里美滋滋,觉得他的口才不错,等下一波客人过来他也要这么讲。   老板从柜台上抽出四张票分别交给了两人,看手机上又有订票提示,下一批客人很快也要来,为了多赚钱,他提议道:“帅哥,美女你们要不要一起进去?不是有句话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好,我觉得可以。”许晓静答道,只有两个人玩她觉得挺可怕的,人多她才有安全感。   “我们也没意见。”白言两人巴不得有NPC趟雷,自然更不会拒绝。   “行,这位是鬼屋的向导,她会带你们去鬼屋。如果有问题,你们可以向她求助,祝你们玩的愉快。”   老板朝几人露出笑容,把他们交给了向导。   见向导领他们远去,他小声嘀咕道:“又忽悠到四个傻蛋,鬼屋的生意真难做,根本赚不了大钱。”   老板打开鬼屋页面,看着上面的差评不禁皱眉:“说来也怪,这一个月来的客人玩了也不评论,也没有回头客,搞得想玩鬼屋的客人只能看以前的评论,都被赶跑了。我干脆去买个好评套餐好了,刷刷口碑,也能多骗点人进来玩。”   关掉手机,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等下一批顾客。   自从姐姐自杀后,他就接手了她的鬼屋,趁租期没到赚最后一波钱首付。   原本,姐姐说好资助他五十万买房娶媳妇,然而一个多月前,姐姐突然跟他们断绝了联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后来,他总算在朋友的帮助下得到了姐姐现在的住址,结果发现她已经自杀死了,死前还在桌上写了遗嘱,打算把所有东西捐出去,一分钱也不给他留。   为了继承姐姐的遗产,他把桌上的遗嘱悄悄撕碎扔了,免得一分钱也分不到。   对于姐姐的死,他不是没有怨怼的。姐姐一死,五十万就泡了汤,父母花钱供她一个赔钱货上学,结果她长大后不反哺家庭也就罢了,死后也生怕他们沾她的光,还要把东西都捐出去,他想想这事就生气,对她的死也不感到伤心了。   在他看来,有父母花钱供上学,有好学历,毕业后没过多久创业成功,开鬼屋赚了钱,这女人有什么好伤心的。活的这么好还自杀,就是吃饱了撑的。   老板玩着手机,看着挂在横梁上的女鬼一阵心烦。   这个女鬼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送的,据说是姐姐以前相熟的一个人偶制作师。   这个女鬼看起来很逼真,他就收下了,鬼屋的风评不好,他得靠这个逼真的女鬼吸引顾客,把人骗进来掏钱。   反正钱到了他的兜里,他是不会退的。这鬼屋玩起来就那样,虽然他真把姐姐的东西都放进了密室里,但他没有布置鬼屋的头脑,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   跟向导小姐姐走出大门,四人统一收到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帅哥美女,请你们把这个戴在眼上,闭上眼站成一竖排,一会儿我领着你们进密室,你们不要中途睁眼偷看哦。”   向导小姐笑着让几人带上眼罩,两个妹子站在最前面,白言第三,苏一泽走在最后。   眼罩的质量非常好,带上眼罩后,四人就完全感受不到光亮了,眼前一片漆黑。   向导让四人手拉着手,她走在最前面,领着众人左转右转,走过一条寂静的长长的甬道。在走路的时候,她还在用悦耳的声音跟众人介绍鬼屋的事项。   “接下来各位的游戏步骤是这样的,一开始睁开眼,你们会站在一个密室里,找到机关,输入正确的密码,你们就可以进入第二个密室。第二个密室里藏了一把钥匙,找到钥匙就可以通关密室。两个密室一共可以玩20分钟,超过20分钟你们没有出来,我就会进去帮助你们通关。”   “一个密室才十分钟,这样能玩的痛快吗?”王子雯嘀咕道:“看来这个密室难度很一般啊。”   说完这一段话后,向导小姐就闭上了嘴,专心领着众人走路。   眼前黑漆漆的,连商城明亮晃眼的灯光都看不到,这让两名玩家的心里都有些发憷。   白言有点想揭开眼罩偷看,但是他前面拉着王子雯,后面牵着苏一泽,实在腾不开手。   而且想到之前他把眼罩故意带歪,向导小姐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还是老实了。虽然到目前为止,从游客到老板每个都表现的很正常,但如果他作死触发死路,猛鬼会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绝望。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众人的踏在瓷砖上的脚步是那么清楚。听着脚步与脚步声的回响,苏一泽不禁有些喉头发紧。   黑暗中,视觉被眼罩剥夺,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穿过皮肤的凉意,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这个听似空荡荡的通道里,会不会正有恶鬼注视着他们?   他怎么确定,是空气划过他的皮肤,而不是有鬼趁他看不见,正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呢   走在最后头,苏一泽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认个怂,让白言站最后面就好了。在鬼屋里站在最前面和最后面受到的惊吓最大,也最危险。幸好一会儿玩的只是密室逃脱,等真玩鬼屋的时候,他跟他换一下好了。   苏一泽在心里打定了注意。   在又转过一个弯,进了一道门,向导小姐终于让众人停下。   她让众人先别急着摘眼罩,笑着又道:“这是一个传呼机,一会你们要是一直找不到线索可以用这个找我求助,我在密室外面等着你们,加油,祝你们玩的愉快。”   说完,向导小姐出了密室,众人听见她隔着门让他们摘下眼罩。   伴着向导小姐不甚清楚的声音,一阵能叫人吓得魂飞魄散的恐怖音乐突然从头顶传来。 第39章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天而降, 让众人都心里一悸。   不过,三人都有游玩鬼屋的经验, 知道凄厉恐怖的音乐是鬼屋的特色传统, 因此很快恢复了过来。倒是许晓静, 自从听到音乐以来, 她就惨白着脸,身体开始微微发颤。   “评论说的不错,这家鬼屋的声音真的很大, 能震聋人的耳朵。”王子雯嘟囔了一句, 拉着许晓静到一旁寻找机关。   王子雯在鬼屋四处敲敲打打,白言两人也开始在密室里四处翻找。从买到门票起, 倒计时就开始流动,他们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内走出鬼屋,因此两人行动起来都很速度。   “倒计时过了一分半,我们刚才在通道里耗费了一分半的时间,必须更快一些才行。”   密室的布置一目了然,就是一个被粉刷成灰色的屋子, 没有窗,也没有门。只在两面相对的墙壁前摆了一张桌子,另一面墙前放着一个白色铁柜,把墙挡得严严实实。   白言和苏一泽走到桌前,桌子上放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模型。   头颅的做工非常粗糙, 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头有些类似, 也难怪王子雯这个鬼屋达人对桌子上的东西不感兴趣。   “一般来说, 这种模型里都会藏着东西。”   白言把头颅捧起,颠倒过来用力晃了晃,没有晃出道具。于是,他试探着把手指往模型的嘴里探,果然掏出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一个血红的数字——‘4’。   “这应该就是离开密室的密码之一。”   他把字条放在桌上,抬头看向苏一泽。在他跟头颅较劲的时候,苏一泽蹲在桌子右边的墙角前,那里摆着一具穿着白色血衣的骷髅。   对于玩过三局游戏,见过不少的厉鬼的苏一泽来说,这种道具假到不能再假。不过怕这具很假的道具骷髅复活,他谨慎地把手放进骷髅里的两个衣兜摸了摸,没用几秒就从其中一个兜里获得了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应该正对应着桌子下面正中央锁着的抽屉。   苏一泽拿起钥匙开锁,从抽屉里获得了一张新的字条,上面写着3。   在两人进展颇佳的时候,另一旁王子雯那边也非常顺利,不过一分钟,她就在墙壁上找到了机关。   “我找到输入密码的地方了!”   王子雯把那一小块墙面叩开,露出灰色墙面里的面板。上面印着0到9十个数字,在数字上方,需要游客们在上面输入4位数的密码。   “你们找到密码了吗?”王子雯朝白言他们问道。   “找到了,一个4,一个3。”白言道:“剩下的应该在那个柜子里。”   苏一泽早已站到了柜子前,他把白色的大铁柜拉开,里面有一把长长的小扫帚,还有一张落在柜子底部的字条,上面写着0。   看到这幕,王子雯十分失望:“这才不到两分钟,我们就找到三个密码了,就算我们是四个人玩,这进度也太快了吧,难怪网上那么多骂的。”   玩到这里,王子雯对这个密室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个密室,希望它能好玩点。   玩多了密室和鬼屋,现在她甚至能猜出离开这个密室的门藏在哪里。   王子雯刚想指挥白言他们搬开柜子,就听见许晓静发出一道穿透耳膜的尖叫,让她感到了进入密室以来的第一次惊吓。   “晓静,怎么了?”   王子雯连忙过去,听到尖叫,白言和苏一泽紧随其后,也赶紧往许晓静那边看。   只见许晓静站在一面凸起的墙壁前,身形无比僵硬。王子雯试探着用脚踢向凸起,和墙壁一个颜色的灰色木板就被踢开,凸起的墙壁里有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装了一头道具丧尸,一旦木板被踢开,它就会发出低吼,恐吓触发机关的人。   许晓静刚才就是被这个吓住的。   面对两个男人投来难以言喻的目光,王子雯有些尴尬,她没想到闺蜜的胆子竟然这么小,早知道她就拒绝老板的请求,光和闺蜜一起玩了,这样也能给闺蜜留几分面子。   面对还有些害怕的闺蜜,王子雯无奈地安慰道:“晓静,别怕,这是机关,你一触发这个机关它就会动。”   “我,我知道,但我还是有点怕,它的声音太吓人了!”因为密室里音乐的声音太大,许晓静这话是喊着说的。   许晓静状态有点不好,但好在没哭。觉得闺蜜还能挺住,王子雯打开手电,再次踢开木板,发现丧尸笼子里也有一张字条,不过字条放在很里面,不太好勾。   “两位帅哥,能来个人帮忙用扫帚把密码扫出来吗?我闺蜜有点胆小,得有人撑着木板。”   “我来。”   苏一泽在搬柜子,白言就取了扫帚去扫字条。   有了扫帚的帮助,他一次就把字条扫了出来,上面写着5,这下密码的4位数都集齐了。   如同王子雯所料,通往另一个密室的门果然就藏在柜子后面。   她在把4个数字组合了一次,最后用4503这个组合打开了门,不算在通道里耽误的时间,总共用时三分半,几人就进入了新的密室,在机关的作用下,他们刚走进新密室,旧密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   旧密室的可玩性十分一般,但就如鬼屋老板承诺的那样,新密室是按照前任老板自杀时的样子布置的,房间里充满了难闻的尸臭。   房间的中央放了一把被踢倒的椅子,天花板上悬挂了一根上吊绳。   但诡异的是,绳子上面并没有吊着一具女尸,光秃秃的上吊绳在空中微微摇晃,似乎是被他们走入房间的动作吹起来的。   “上面的人呢?这个绳子为什么会自己动?”看着空荡荡的上吊绳,许晓静心里发毛:“老板不是说女老板是上吊死的吗,为什么绳子上没有人?她会不会自己跑下来了?”   “还有,为什么这个房间这么臭?”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没被密室吓到,到快被你的脑补吓住了。”王子雯晃了晃脑袋,想要驱散闺蜜口中的可怕场景:“这个密室挺生活化的,看起来真像是住过人的样子。它明明没我以前去过的鬼屋恐怖,但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渗人。”   王子雯想了想,最终把这种不安的感觉归结到鬼屋老板讲的故事上。   这个鬼屋老板布置密室的能力不怎么样,但讲故事的水平倒是一流,王子雯觉得这一定是鬼屋老板施加的心理暗示,让她以为房间里真的有鬼。   “有趣,别的鬼屋一般都会在上吊绳上绑尸体道具,但这个鬼屋却反其道而行之,加上之前的故事,是为了故意营造一种尸体走动的感觉吓唬我们吗?这种套路还是第一次见……”   王子雯甩去之前的不安,倒重新起了几分兴致:“上吊绳没有悬挂女尸,说明老板一定把女尸藏到了密室里的其他地方,好出其不意的吓玩家一跳,让我看看尸体道具究竟被藏在哪里了。”   王子雯分析了一通,扯着面色苍白的许晓静一起在密室里寻找女尸。   好端端的密室逃生,生生被王子雯玩成了寻尸之旅。   白言和苏一泽没对NPC们的行动抱过指望,在他们看来NPC唯一的用处就是用生命帮他们探路。   NPC们自己玩的开心,两人对这个屋子却谨慎的多。   两名女生可能认为鬼屋老板是在吹牛,但他们相信,鬼屋老板并没有说假话。   白言看着那根空荡荡的上吊绳,它好像有一种诡异的魔力,吸引每一个注视的人把脖子挂上去,好填满这根绳子。   白言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就赶紧移开了视线。   苏一泽去衣柜探查,他就走到了女老板的书桌前,搜索可能存在的线索。   这是个独居女人的房间,但她的书桌意外整洁。   书桌上整整齐齐堆着一摞书本和纸,除此之外桌子上放了一个笔筒,里面装满了文具。   白言翻开书本和纸,书本上用红笔勾画了一道道红线,但都是女老板用来学习用的标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白纸干干净净,上面什么字迹也没有。   书桌上找不到有用的东西,白言就开始翻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装满了指甲刀、剪刀这样的杂物。在翻到一把小刀的时候,白言的目光凝固了,小刀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凑近一闻还能闻到刺鼻的铁锈味。   白言把小刀放在桌上,一把拉开了另一个抽屉,另一个抽屉里放着一部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和钢化膜完全裂了,看起来手机主人曾狠狠地摔打过它。   不过,从钢化膜严重磨损的边缘上,白言可以看出主人曾很长时间一直使用这部手机,甚至于钢化膜磨损了也没有时间换。   可惜,手机完全坏掉了,从手机上分析不出多余的东西。   他放下手机,在桌子上敲敲打打,蹲下查看桌子的底部,可是,除了地板上零零星星的几滴血污,他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小刀上有血,这位女老板是有自残倾向吗?或者说她割腕不成,就改成上吊了?”白言沉思道:“手机应该也是在自杀前摔的吧,要不然不会被鬼屋老板一起搬到密室里。”   把碎屏手机和小刀放在一块,白言拿起一旁的垃圾桶,桶里散落着一些写满了字迹的碎纸片。   垃圾桶十分干净,除了纸片没有别的东西,所以白言没有觉得恶心,直接把纸片倒在了桌子上。 第40章   写满了字迹的纸片被撕得粉碎, 好像是有人故意把它撕得稀烂,不想让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一样。   白言费了不少时间, 才把纸片拼接完整。   好在, 虽然碎片的份数多了点, 但并没有影响字迹的完整性, 当把所有纸片拼成一张完整的纸,他才发现这是一封遗书。   [我最大的罪孽,就是我还活着。   我不该活着, 不该回来的,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就算我已经决定去死, 也于事无补。   好心人,不知道你是谁,当你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我应该早已经死了。麻烦你帮我处理尸体,或者通知警察,死后还要麻烦别人, 以后还会带给别人更深的不幸,我的一生都是不折不扣的笑话。   像我这样的人,死了还有无尽的麻烦。请将我的遗产按照这封遗书处理,我名下有座鬼屋,请帮忙结算员工的工资, 让他们另找工作。其余的财富, 请务必全部捐给福利机构, 不要留给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如果你想要我的财富,那随你吧,喜欢就全部拿去吧,不过我要警告你,跟我扯上关系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对看到遗书之人的忠告。逃跑吧,离开这个国家,离它越远越好,虽然逃不过最终的命运,但直到完全的绝望来临前,你能活的比大部分人都长。   杜招娣。]   一字一句的读完整封遗书,白言心里有了想法。   在他旁边,苏一泽早早翻完衣柜,也在阅读遗书。   这封不长的遗书里似乎包含了许多秘密,尽管是简短的几段话,白言和苏一泽也能感觉到这并不简单。   “看起来女老板似乎遭遇了某件事,是这件事导致她不得不死……不对,应该是这件事令她绝望了,完全不想再活下去,所以才想自杀谢罪。”白言悄声向苏一泽问:“你在衣柜那里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衣柜里全是正常的女装,没有什么异常。”苏一泽摇头:“我总觉得这封遗书不对劲,一会儿的鬼屋一定跟这封信有关。她在遗书中说过了,她想把鬼屋解散,让员工自谋生路……等等,如果她的遗嘱真的实现了,那现在的鬼屋为何还开着?”   苏一泽心里涌起一股寒意,杜招娣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还在运作鬼屋的究竟是谁呢?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不一定,女老板本人想把她的财产捐出去,可她的家人却不一定这么想。”   在这个杜招娣死亡的房间,白言打算避免叫她的名字,免得惹火烧身:“我更在意另一件事,她让看到遗书的人离开这个国家,这预言一般的留言看起来跟邪教一般。她说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莫非她本人才是诅咒的来源?”   “杜…这个名字很重男轻女,她应该在家里过的很不幸福,会不会她的自杀跟这个也有一部分原因。”苏一泽把女人的名字咽了下去,皱眉苦思道:“不过不管她怎么死的,这封遗书应该是诅咒的载体,因为看到的人违背了遗书主人的意愿,继续开鬼屋,我们才会在鬼屋遭受恐怖的事。”   “也许吧。”白言总觉得不是这回事。   然而,遗书暗含的东西虽多,但他们有许多东西都不知道,因此也解读不出更多的东西。   有一点确定无疑,杜招娣是个有秘密的女人,她的身上隐藏了许多恐怖的秘密,甚至会影响当下的游戏世界。   可是,这些都跟白言和苏一泽无关,他们是玩家,这个世界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唯一需要获得的就是活着离开这场游戏的线索。杜招娣的故事,在他们看来也仅仅是故事,如果这不能帮助他们逃离鬼屋,就没有半分价值。   把遗书放在桌面上,这个不详的东西两人都不想再碰。   在他们放下遗书的时候,王子雯和许晓静在床底下发现一具塑料模特,许晓静难免又是一番大惊小怪。   尽管两个男人都对这个妹子的胆小有了深刻的理解,但这是杜招娣死亡的房间,所以他们还是带着重视走到床前,近距离观察这具被王子雯拖出来的塑料模特。   “我说,这没什么好看的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老板那个奸商把钱全用在门口那具女鬼上了。”王子雯吐槽道:“这具塑料模特连眼睛都没涂,除了身上撒了血浆,能吓着谁啊,当然,晓静你是个例外,你绝对是鬼屋老板们最喜欢的那种游客。”   鬼屋的鬼怪也就是突然出现的那刻才会带给人惊吓,看清这只是一具塑料模特后,许晓静已经不那么慌了。她低着头,在两个陌生人面前很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你们在那边发现什么了吗?我跟晓静在床边根本没找到钥匙,我把枕头撕开,床铺掀开,哪里都没发现,包括风景窗也查看了,里面没藏任何东西。”王子雯道:“两个房间一共只让玩二十分钟,现在我们只剩下七分钟了,有线索快说,我可不想到时间让向导进来揭秘,那太破坏游戏体验了。”   “我们发现了一封被撕碎的遗书,上面也没有写藏钥匙的地点。”白言试图引导王子雯去看遗书,说不定土生土长的NPC能知道什么:“那封遗书就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关于钥匙的线索。”   “被撕碎的遗书?这个房间不会真死过人吧。”王子雯睁大了眼睛:“我之前在床单上面发现了一些碾碎的虫卵,还有几条爬行的蛆,我本来还以为是员工打扫的不干净,现在看来,这床别是从死人那里搬来的,苍蝇卵还没清理干净……”   想想这些蛆的来源,王子雯突然有些恶寒:“难怪这个房间这样臭!”   “雯雯,你别说了,听起来怪吓人的。”许晓静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背后发凉:“我早就觉得老板说的是实话,他不是个好人,用死人赚钱,你还不信。”   许晓静搓了搓胳膊上的疙瘩,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很快,她的头皮发麻,她的眼睛发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她指着天花板,惊恐地哭喊道:“鬼!天花板上有鬼!”   几人立刻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天花板空荡荡的,一如既往,什么东西都没有。   “晓静,你别开玩笑了,上面明明什么都没……”王子雯笑着想打趣自己的朋友,但是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视线也凝固了。   她看见,挂在天花板上的那根上吊绳正在轻轻的摇晃。它摇晃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且,上吊绳明显往下伸了一截,就好像,在它上面吊了个人。   一个他们谁都看不见的人。   “这怎么可能!”王子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一定是机关!绳子上面连了机关,所以它才会这样摆动。”   王子雯试图说服自己,然而房间死过人的传言和许晓静的喊叫让她心里毛毛的。   虽然喜欢玩鬼屋,但王子雯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为了打消那种可笑的胆怯,她凑近椅子旁边去看,仰头想要找到上吊绳上面的机关。对于她这种作死的行为,两名玩家并没有提醒。   在王子雯仰头观察上吊绳的时候,苏一泽忍不住离上吊绳远远的,他怕那只鬼已经无声无息来到了密室,正把脖子吊在上吊绳上,用他们看不见的目光注视他们。   怕离不开密室会被这只鬼杀死,他赶紧去众人没有查看过的地方翻找起来,想要找到钥匙,赶紧离开这个密室。   苏一泽忙着找东西,白言一边帮忙,一边朝惊魂未定的许晓静问道:“你刚才看见的那只女鬼是什么样子的?”   “是,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她趴在天花板上,眼神特别阴冷,嘴上还挂着渗人的笑……长得,长得就和吊在外面的那个女鬼一样!”许晓静眼里含着泪花:“我就说这不尊重死者,说别玩别玩,这下好了,屋子里真闹鬼了!”   “晓静,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一定是你看花眼了。”那边,王子雯站在上吊绳下面,转头朝许晓静嚷道:“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王子雯对许晓静的话很不以为意,她觉得一定是许晓静被鬼屋老板讲的故事吓住了,在心理作用下,才会出现看到鬼的幻觉。   而且天花板上真出现了女鬼的影子也不是大事,现在某些鬼屋采用了新式投影设备,它们能在空中投射鬼影,说不定闺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看许晓静脸颊上淌着泪,王子雯想要安慰她,打消她的不安。然而,没等她开口,她就听见许晓静又叫了。   “雯雯,雯雯……”许晓静张大了嘴巴,指着王子雯的身侧,满眼惊恐。   王子雯回头看去,那根上吊绳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就垂在她的脖子旁边,大小刚好能套住她的头颅。 第41章   “妈呀!这鬼绳子什么时候下来了!”   王子雯被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用手握住上吊绳狠狠往下拽,可绳子栓的很牢, 还紧紧的连在天花板上, 根本拽不下来。   “算了, 不拽了, 弄坏了道具还得赔钱。”   说来也怪,被王子雯这么一拽,上吊绳反而不动了。它维持着这个高度, 小弧度的晃晃荡荡, 幅度和他们刚进房间时一样。   看上吊绳不再继续往下垂,王子雯舒了口气。她感到刚才那毛毛的感觉完全不见了, 她就说是工作人员操控的机关,这不,她一使劲拉,工作人员怕她弄坏了道具,就不整幺蛾子了。   “晓静,我说了不用怕, 再吓人也算是假的。”王子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许晓静道:“你擦擦眼泪,一会儿还要玩鬼屋,你这样子还不得吓哭。”   “奇怪,这妹子怎么没事?难道这局游戏的生路是勇气, 面对鬼不害怕就不会死?”苏一泽在心里犯嘀咕, 他戳了戳旁边的白言, 低声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是密室逃脱,应该不算在鬼屋的范畴里,所以鬼还不能杀人。”白言拆开一个箱子,边翻边回答道:“刚才应该是游戏给我们的提示,上个密室没有出现异常,之前鬼也一直都没出现,说不定是我们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刚才的危险。”   “我们也没做什么啊,不就翻东西,看遗书……”苏一泽越想越摸不着头脑,他实在想不到这些跟鬼屋能有什么关联。   “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买密室的票啊,万一这是死路怎么办?”苏一泽忍不住道:“女老板本来打算关了鬼屋,结果鬼屋开着,咱还不长眼玩,读了她的遗书,会不会遗书就是诅咒,读了遗书的人都得死?”   “是死路也没办法,进都进来了,后悔也没用。”白言淡淡道:“我们还是先把钥匙找到吧,虽然不是鬼屋,鬼应该不会现在杀死人,但是再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说话间,床铺那边传来了清晰的爬动声。   四人都明显的听到,一个活动的物体在床底下爬动,伴有衣料的窸窣声。   很快,衣料的摩擦和爬动声一起停止,一阵刺耳的抓挠声传来,好像床底下藏了个人,正在用指尖挠床板。   “床底下有动静!”许晓静扭头问道:“雯雯,你听到了吗?”   “我也听见了。”王子雯看向床底,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我还以为塑料女鬼被我们拖出来后,床底下不会有东西了,没想到里面还藏了道具,我这就去看看。”   眼看王子雯又要作死,本着NPC也要珍惜使用的原则,白言出言提醒道:“我看刚才那根上吊绳有点不对劲,这个密室恐怕有问题,我们还是赶紧找到钥匙出去,别做多余的事了。”   “对啊对啊,这密室死过人,床褥上连死人身上的苍蝇卵都出现了,可能真的有鬼。”苏一泽也开口劝道:“刚才那根上吊绳没吓着你吗,你一个妹子怎么胆子这么大?”   “不是我胆子大,是你们太胆小。”王子雯不在意地道:“我闺蜜胆子小,你们别再制造恐慌气氛吓她了,我今天还真不信了!”   王子雯说着,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了垂下的被单。   然而,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王子雯不信这个邪,她觉得机关一定在床板上。于是,她打开手电,单膝跪地歪头照向床板,褐色的床板平平整整,没有黏着任何东西,她把床底完完整整的看了一圈,四处都没有发现机关。   “奇怪了,不可能没有啊。”   王子雯叫来许晓静,把手机递给她照着,想要探身进去找机关。好在,这时候白言终于在书桌后面的夹缝里找到了钥匙,一把打开了密室门。   “帅哥,美女,恭喜你们通关。”   一开门,白言就听到了向导小姐的祝贺声。   向导小姐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似笑非笑,好像一直在站在门口等待他们。   门已经开了,工作人员就站在外面,王子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掀人家床板。   她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许晓静手里接过手机,若无其事的跟众人一起走出了密室。   离开密室后,向导小姐领着众人穿过一条昏暗的通道,但这次没让他们蒙上眼睛。   走到通道尽头,往左拐又是一个入口。入口里面黑漆漆的,即便只隔了几步众人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好了,前面就是鬼屋了,在进鬼屋之前,我有一些事情要先跟大家说明一下。”   向导小姐拍了拍手,见众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笑意盈盈地道:“首先,在任何情况下,大家都不要殴打扮鬼的工作人员,鬼屋的工作人员很不容易,希望大家文明点不要动手。”   两个女生理解的点头,游客害怕之下殴打鬼屋工作者的例子屡见不鲜,但她们自然不会这样做。   白言和苏一泽也觉得这话很正常,就耐下心,继续听向导小姐往下讲。   “其次,鬼屋里的通道很狭窄,为了各位的游戏体验,请大家竖着站成一排,你们可以自己排顺序,一会儿进去就不好变了。”   向导小姐说完,许晓静第一个道:“我不要站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她刚说完,看到白言和苏一泽又犹豫了:“向导姐姐,能不能问下,请问你会带着我们一起玩吗?”   “是的,我会站在最前面给大家领路,美女你要是害怕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不要紧的。”向导小姐笑意盈盈。   看着向导和善的面容,许晓静重新做了决定,后面两个男的她不熟,让他们跟在自己后头,万一自己又被吓哭了岂不是十分尴尬?   而且自己第一个的话,前面会有和善的向导姐姐牵着自己,后面有自己的闺蜜贴背保护,还是这样最令她安心。   于是,许晓静不好意思道:“我还是第一个吧,雯雯你在后面可以吗?我胆子比较小,应该可以吧?”   她征询地看向王子雯和白言他们,大家都没有意见。   两个女生的排序确定,剩下的就是两名玩家。   按照进密室的顺序,白言抢先一步,自觉地站在了第三位。   见状,苏一泽的面色很不好看,他拍了拍白言的肩,低声说道:“兄弟,咱俩换一换位置吧。”   “为什么,上一次我们不就这么站的吗?”白言故作不知。   “兄弟…其实我胆子也挺小的,站在最后一个我害怕。”苏一泽认怂道:“咱俩就换一下,不行进鬼屋咱们再换回来。”   “不好意思,我也挺害怕的,咱们还是这样站吧。”白言呵呵拒绝,向导小姐刚才说了,进鬼屋之后换位置不容易,而且站在最后一个风险最大,他为什么要换。   被白言毫不客气的拒绝,苏一泽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他知道如果他是白言,他也绝不会轻易跟人换位置,就不好说什么,只能忍下这口气,郁郁的站在第四位。   “你们的位置都排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进去?”   “等等,向导小姐,请问你知道鬼屋老板叫什么吗?”白言突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向导小姐很惊讶,但还是答道:“老板姓杜,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白言摇头,鬼屋老板和自杀的女老板一个姓,他应该就是杜招娣提到的弟弟了吧。   确认所有游客都准备好了,向导小姐拉起站在许晓静的手,领着身后的一串人走进鬼屋。   鬼屋里的视线十分昏暗,四周的布景一片漆黑,众人只能勉强看到前面的人。   跟着人流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苏一泽忍不住回头,发现入口的门没了。   进入鬼屋一定会发生危险,这点他们都心里有数,他看白言没回头,就决定先不把这点告诉他。   鬼屋十分狭窄,众人也贴的很近,白言甚至能闻到王子雯头上的洗发水香气。   大约走了十几步,光线越发昏暗,头顶上阴惨的音乐甚至比密室里的还要高几个分贝,每个音符都扭曲的让人皱眉。   白言和苏一泽走在后头,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人,以防有谁被鬼掉包。   同时,他们还时刻注意不要碰到身边的墙壁,走的步步小心。   “吼———”   一声鬼叫传来,一个头上蒙了层黑布的工作人员突然跳出,许晓静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啊啊啊鬼啊!!!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晓静别怕,这都是假的!”王子雯握着她的手连忙安慰,向导小姐倒是一脸淡定,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唔吼吼吼——”   工作人员还在叫着,看见游客被当场吓哭,他感到十分的有成就感,于是他扭了扭腰,顿时喊的更起劲了。   “我不玩,我不玩了……”   许晓静哭哭啼啼着晃头,但向导小姐拉着她的手,随口安慰了几句,坚定的扯着她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是一个全身套着一层黑布,脸上带着厉鬼面具的人从角落里跳出来吓人,和前面那次一样,许晓静又是一阵哭喊,泪珠不要钱一样呼啦啦的流淌下来,听着就叫人可怜。   走到一小半,期间跳出来好几次鬼,每次许晓静都大哭小叫,哭得极惨,而白言也用心观察每一个跳出来的鬼,但感觉他们都是扮鬼的人类,脸上带的面具极假,没有之前几次游戏鬼物带给他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次游戏这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过了?   白言不认为游戏会如此仁慈。   许晓静哭了一路,向导小姐温声细语的一直哄着她往前走。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许晓静被老是突然跳出的鬼吓得实在不行了。她猛地挣开向导小姐的手,抱头蹲在地上痛哭道:“我不玩了,求求你别叫他们吓人了!我放弃,我放弃还不行吗!” 第42章   “美女, 别放弃,你能行的, 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路了, 再走五分钟就能离开这里了。”向导小姐敦敦善诱道:“走到中途放弃岂不是很可惜?别害怕, 我一直站在你前面, 不会有事情的。”   在向导小姐和王子雯的连番劝诱下,许晓静在地上哭了半分钟,终于勉强点头被拉了起来。白言看了下时间, 此时倒计时已经减少了30分钟, 距离他们进鬼屋已经有五分半了。   排除许晓静哭的时间,鬼屋一半的路程大概要走五分钟。白言估算了一下鬼屋的长度, 默记于心,同样没有告诉看起来对他有几分怨怼的苏一泽。   许晓静站起来后,几人继续往前走。   在许晓静哭嚎声中,各式各样的鬼怪奋勇而出。十分钟转瞬即逝,还差最后一段路,众人就能走出鬼屋。   奇怪, 这场游戏怎么如此简单?   不光白言,苏一泽也很困惑。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用了36分钟,游戏就即将结束,经历了数次腥风血雨的游戏旅途,太过简单的关卡反而让两人全身发凉, 哪里都感觉不对劲。   “美女, 加油!坚持住!再走几步, 我们就要走出鬼屋了!”   向导小姐牵着许晓静往前走,在离出口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女鬼。   她披头散发,然而即使她的脸被沾满血的发丝遮掩,四人也能一眼道出她的身份,她就是挂在横梁上的那只女鬼!   看到她,白言感到一股冷气袭来,和前面一眼就能辨别真身的工作人员不同,女鬼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这不是鬼屋演员,而是货真价实的鬼!   震惊之下,白言感到后头的苏一泽一下撞到他的后背。   白言立刻扭过头,还好,后面的苏一泽脸上写满了恐惧,他没有被掉包,还是他的塑料队友。   略微放下心,白言的眼睛紧紧盯着拉着许晓静手的向导小姐。   鬼怪终于现身,这位向导小姐也该露出她的真面目了吧?   他就不信,在这座理应充满了鬼魅的鬼屋,这位向导小姐能是正常人。   然而,撕破脸皮的事迟迟没有发生。   向导小姐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女鬼一样,在略微顿了一下过后,拉着面色惨白,不住摇头的许晓静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白言和苏一泽已经停下了脚步,看NPC们往前走会发生什么。   可是,预料之中的惨剧迟迟没有发生。当向导小姐凑近女鬼的时候,半透明的女鬼突然消失不见了。   王子雯跟在两人后头,也走过了那个女鬼曾站着的位置。看她们都没事,白言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继续往前走,一起走到鬼屋的出口。   “好了,已经到出口了,美女不用再害怕了。”向导笑吟吟地道:“出去的门挺窄,我先出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向导小姐跨过了门,许晓静和王子雯紧随其后。   当走出门的那一刻,白言心里还十分懵逼,他不敢相信鬼屋就这样走完了。难道说出门才是关键,一踏入门口游戏就会来个关门杀?   他迟疑地跨过门,当走出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相同的昏暗。   他没有走出鬼屋,反而回到了他们刚进鬼屋时的入口。   这才对劲嘛……   异常出现,白言反而松了口气,感觉分外踏实。   没错,就是这种酸爽的感觉,这才是游戏应该有的画风。   经历了不少诡异的事,看到眼前的这幕,白言并没有慌张。他侧过身往后面看去,苏一泽也沉着脸跟他们一起会合,似乎为没有直接通关而感到有些失落。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通关了吗?”   站在灰暗的通道里,王子雯完全懵了:“向导是在耍我们,鬼屋还没结束?”   和胆子巨大的王子雯不同,许晓静都要被这一幕弄崩溃了:“我都说我不玩了,怎么还这样!我出去后一定要投诉这家鬼屋,他们有病!”   两名女生显然还没有弄清状况,怕她们在不知道真相的状态下莽撞的触发死路,毫无意义的送死,苏一泽沉声提醒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是真见鬼了,不信你们过去看,入口的门消失了!”   “你开什么玩笑?”王子雯显然不信,她冲到门口的位置,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门真的不见了!不可能……这一定是机关,门被他们关上了!”   她用手在墙上四处乱摸,希望能摸到凹凸不平的门缝,可惜,这就是一堵毫无缝隙的墙。   “不可能,这不科学啊!”   王子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握紧手中的传呼机,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对了,还有传呼机,我问问向导,她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嘀嘀嘀——”   “嘀嘀嘀——”   传呼机发出响声,响了两下后那边接通。   向导小姐那边的好像信号不好,在王子雯的连番盘问下,她迟迟没有说话。   传呼机那头,只有不详的刺啦声传来。   就在王子雯以为传呼机坏了的时候,传呼机终于传来了向导小姐的声音。   和安慰许晓静时的柔和不同,向导小姐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甚至带着让人十分不舒服的阴冷——   “嘻嘻嘻。”   “有游客问过我,我们的鬼屋如此恐怖,为什么网上只有差评?”   “因为,体验过鬼屋恐怖的人,没有一个,能走出去!”   传呼机那边传来一阵诡笑,听着向导小姐诅咒般的预言,王子雯又怕又愤怒:“有你这样诅咒游客的吗?你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鬼屋的一部分,其实游戏还没有玩完?我告诉你,你再答非所问我出去就要投诉你们了!我要你们退钱!”   仿佛没有听到王子雯的威胁,传呼机那头继续传来向导的自言自语。   不过,比之前更恐怖的是,断断续续的诡笑变成了无比狰狞的狞笑!   “你们都会留在这里。”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越来越大,透过传呼机刺穿众人的耳畔。不过转瞬,它就盖过了响彻在鬼屋上方的音乐,仿佛不是在传呼机里,而是从众人的身边传来!   “神经病啊你!”王子雯感到十分惊惧,她立时关掉了传呼机,远远的把它扔了出去。   看许晓静满脸泪痕,几欲晕倒的样子,她僵笑道:“一定是假的,晓静,一定都是假的!这全是鬼屋游戏的套路,向导故意躲起来,就是为了吓咱们的!”   “这不是演戏,更不是游戏的一部分。”白言残忍地戳穿道:“你还记得之前上吊绳的事吗?那个房间有点诡异,我就没敢说。其实……那根上吊绳上面根本没有机关,它是自己掉下来的!”   “眼见为实,你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吗!”   王子雯被白言说的面色发白,跟胆小的闺蜜有的一拼。   她原本以为只是这些机关藏的很巧妙,所以她看不出蹊跷。现在看来,搞不好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机关,而是真的闹鬼了!   “呜呜…雯雯,我们该怎么办?”许晓静本来就被假鬼吓得不行,现在一听真的闹鬼了,她更承受不住,哭得不停的擤鼻涕。   突然得知鬼屋里真有鬼,王子雯也完全慌了。她是胆子大,但遇到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名从未见鬼的女生慌了神,白言见苏一泽不说话,就站出来道:“遇到这种事是我们倒霉,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先从鬼屋走出去。这个地方黑漆漆的,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了,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先出去再讨论别的,这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对!我们要先出去,出去才能找那个老板算账!”听到白言的话,王子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咬牙切齿地道:“雯雯,别哭了,现在哭也没有用,坚强一点,我们要走出去!”   许晓静吓得脚软,没法,王子雯只好掺住她往前硬拽。   鬼屋的通道十分狭窄,两人并排着走,就不免挤到墙壁,显得十分拥挤。   走了一小段路,许晓静哭哭啼啼地道:“雯雯,我怕!”   “晓静,坚强点。”在这种环境下,王子雯实在是没有安慰闺蜜的心思了。   因为两个女生并排着走的缘故,一行人的速度更慢了。   走到鬼屋的三分之一处,白言越过两名女生看到前方有一具熟悉的骷髅。   那具骷髅道具白惨惨的,上一次他们进来的时候,王子雯还用手摸过它,但是这一次环境诡异,就连她也不敢再这样做了。   骷髅紧贴着墙根摆放,王子雯犹豫了下,让许晓静站在自己后面,她拉着她的手,准备避开这具骷髅继续前进。   然而,原本只是个道具的骷髅突然动了,它的两个眼窟窿里燃着两团阴惨惨的鬼火,濒临散架的身体开始剧烈摇晃,竟然慢慢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它动了!它动了!”   许晓静吓得后退两步,扯得王子雯一个趔趄。   许晓静哭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看到两团阴测测的光,在惊惧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肩膀也冰冷冷的,好像有谁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们,谁在拍我的肩啊?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   “不是我们干的,你看你的后面!”   因为鬼屋的音乐声太大,白言在几步之外大喊道。   “不是你…那是谁?”   许晓静僵硬的转过头,在她的左肩膀处,一只惨白的鬼手扣住了她的肩头,它的指甲冰凉凉的,正在往她的皮肤里钻去…… 第43章   “雯雯!救我, 手,我肩膀上有手!”   王子雯立时转头, 看见搭在许晓静肩膀上的鬼手, 也悚然一惊。   这只惨白的断手指节挪动, 指甲在皮肤上戳来戳去, 显然不是机关道具能解释的。   面对鬼手,王子雯心里发怯,但是闺蜜不能扔下不管。   见许晓静快要昏厥的样子, 王子雯一狠心, 伸手握住断手的手腕往下死拽!   一时间,断手腕上的腐血染红了她的手。断手指甲扣进了许晓静的皮肤, 王子雯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许晓静肩膀上弄下来。   手里握着断手,王子雯忍着恶心,胳膊一抡就把鬼手往骷髅那里扔去——   啪嗒,刚爬起半个身体的骷髅轰然倒地,趁这个功夫,王子雯果决地道:“晓静我们走,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王子雯拉着许晓静就往前跑,白言看到试图重新站起身的骷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想到王子雯这个妹子战斗力这么强,连鬼都敢刚!   如果她也是app的玩家, 一定能混得比大部分玩家都好!   趁骷髅倒地的功夫, 白言也快速跑过了它, 他听到后面苏一泽的脚步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苏一泽没有被掉包。   他们往前跑了一段路,直到许晓静气喘吁吁,实在是跑不动了,王子雯才放慢了速度。   带着一个拖累,王子雯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因此两个男人追的很轻松。   在放慢速度的空挡,白言看了眼手机,此时距离他们第二次踏入鬼屋已经过去了六分钟,游戏的总倒计时也不过才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时间非常宽裕。   因为这次他们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再走两分钟,就可以再次离开鬼屋。   胜利的曙光眼看就要到来,然而,在王子雯拉着许晓静慢走喘气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远处的通道滚来,等滚近了,众人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人头睁着眼,瞳孔外凸,嘴也咧的很大,被针线缝出一个恐怖的弧度,占据了整整半张脸。   人头挡在离开鬼屋的必经之路,很快静止不动了。   看到一颗活生生的人头,许晓静又是一阵哭叫。王子雯谨慎地在距离人头三步远处停住脚步,白言两人看见人头也神色凝重,不敢轻易向前走动。   “怎么办,我们还往前走吗?”   王子雯盯着地上的人头,不由握紧了许晓静的手:“有颗头挡在路中央,我们要不要折回去?”   “鬼屋的入口根本没有门,我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白言道:“往后折返万一后面也出现鬼,我们无处可逃,不如搏一搏,直接向前冲出去!”   要是没有NPC,白言是绝对不会这样莽撞的。苏一泽看起来也是个惜命的,而且不好忽悠,不能让他去探路做炮灰,然而,有大胆的王子雯在,白言就起了让她试错的心思。   刚才,落在许晓静身上的鬼手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伤害。许晓静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有些泛青连皮也没划破。   跟曾经把他全身的骨头都剁得稀烂的老太太相比,那只断手无比之弱,甚至连鬼婴和咬死小姑娘一家三口的那条狗都不如。   那只没有攻击力的断手让白言有了一个猜测,他觉得这颗头说不定踢了也不会有事。可是,现在他没有复活币,命只有一条,所以,他只能忽悠NPC,让她们帮自己试错。   “往前走……好吧我试试。”王子雯回头朝许晓静嘱咐道:“我们小心绕过它,你注意点,千万不要踩到了!”   “好。”   许晓静不住点头,王子雯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料她一动弹,这个头也开始翻滚,直直的朝她撞了过来!   “操,没完了是吧!你给我滚!”躲无可躲,王子雯骂了一句,心里一狠,飞起一脚就把人头踹进了墙壁。   人头被卡在了墙壁里,几乎就在瞬间,墙壁里伸出两只惨白的鬼手,把人头缓缓拉进墙体,只剩一张脸皮隐隐浮现在墙壁表面。   很快,脸皮就迅速染黑和墙壁同化成一种颜色,变成一种特殊的纹理呈现在墙壁上。   白言定神细看,才发现原来黑乌乌的墙面上画有无数花纹。   看完人头被拉进墙体的过程,王子雯眼中闪过骇然之色,她没想到墙壁里竟然也有鬼!   不用她说,许晓静吓得也不敢跟她并肩走了。许晓静走的畏畏缩缩,生怕自己碰到墙壁也被拉进去。   人头消失后,几人用了两分钟就走完了剩下的路程。白言看了下时间,他们一共用了八分钟,比上一次还快了三分钟。   “雯雯…我们出去?”   看着黑洞洞的出口,许晓静不由咽了咽唾沫。鬼屋的出口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光,从这里走出去,真的能平安回到商场的大楼吗?   见许晓静十分犹豫,迟迟不敢进去,王子雯毅然道:“我先出去,我拉着你的手,你别松开,我们不会有事的。”   “嗯。”许晓静鼓起勇气,等王子雯迈出去后,她也跟了出去。   站在门口,白言停顿了下,转头看向苏一泽:“你怎么看?”   “我不觉得这次任务会这么简单。”苏一泽道:“向导失踪,她应该不算人了,除去她,现在连一个NPC都没死,一会儿肯定有更恐怖的事等着我们。”   白言点点头,不再多说走了进去。苏一泽紧随其后,生怕自己一人留在这个诡异的鬼屋。   ……   “……雯雯,你在吗?”   “雯雯,你去哪了?”   “你们都去哪了?别捉弄我啊,我好害怕啊!”   昏暗的鬼屋入口,许晓静一个人站在里面瑟瑟发抖。   她环顾了好几遍四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她,王子雯,还有两位不认识的男人,他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了这里。   “怎,怎么会……他们是不是都出去了,只有我…只有我……”   许晓静咬紧了嘴唇,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比起前两次在鬼屋里感受到的恐惧,这次她感受到的是赤。裸。裸的绝望!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想到其他人都脱困,只有她一个人被留在鬼屋里,她就觉得一切都完蛋了,绝望和恐惧充满了她的心肺,让她快要不能呼吸!   “雯雯!王子雯!王子雯你听到了吗?你到底在哪里呀!”   许晓静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呐喊,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鬼屋里回荡,不知什么时候,一直响彻在鬼屋顶部的音乐声竟然停止了。   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鬼屋深处回荡,许晓静脸色一阵惨白,她第一次发现,纯粹的寂静竟然比恐怖的乐曲还要可怕!   “没有人…他们一定是都走了……”   她掏出纸巾擤了擤鼻涕,用手背抹了抹一直在流的眼泪。此时只剩她一个人,她怕的双腿都发软了,可是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带给她依靠了。   “他们都不在,我只能靠自己。”许晓静想起王子雯之前说的话,给自己打气道:“我要走出去,我一定要走出去。”   “我还不想死!”   看着黑洞洞的前方,许晓静的心跳得非常快。她一咬牙鼓足力气往前冲刺,才走了十几步,她就骇然的发现,原本黑漆漆的墙壁开始蠕动,它们赫然变成了一团团恶心的肉块,肉块里镶嵌着支离破碎的胳膊、大腿、还有头颅。   鬼屋,已经彻底变成了完全的‘鬼’屋!   “啊啊啊啊啊!”   许晓静发疯大叫,她眼里飙泪,心里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她哭着往前狂奔,竭力让自己不去看这些在墙壁里不停扭动的肢体。   一时间,鬼屋里弥漫着肉块的蠕动声、急促的跑步声、还有许晓静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在许晓静玩命的狂奔下,很快她就跑到了鬼屋的中央,跑完剩下的一半,她就能彻底离开鬼屋。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许晓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由哆嗦着止住了脚步。   她直挺挺地看着远处的拐角,等待从转角里走出一个狰狞可怕的厉鬼。   然而,拐角的人露出头来,让许晓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是王子雯!   “雯雯,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看到你,我好害怕!”   看到熟悉的人,许晓静反而眼泪更多了。王子雯走过来,也十分焦急道:“晓静,你刚才去哪儿了?我们几个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又回鬼屋了?”   “我,我不知道。”   许晓静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对劲,但不等她多想,王子雯就紧接着说话打断了她的注意。   “晓静,刚才你不在,我们发现出现的方法了,你跟着我走,我们这次一定能出去!”   “好,我跟着你走。”许晓静连忙点头。   见许晓静答应,王子雯露出一丝笑容。她扯过许晓静的手,带着她掉头往回走。   看着王子雯前进的方向,许晓静疑惑道:“雯雯,为什么我们往回走啊,那里不是没有门吗?”   “刚才是那个男的看错了,入口有门,入口才是真正的出口,我出去看过了,这还有错。”   “哦,原来是这样。”许晓静恍然大悟,不过很快蹙着眉道:“还有,你握着我的手好紧,你拉疼我了。”   “那我轻点。”   说完这句话,许晓静小声抽泣着,没有再讲话。可能是忙于赶路的原因,王子雯也没有安慰她,两人就一路无话的走到入口。   入口的门前,并没有和许晓静想象的一样有一扇敞开的大门。   在几步之遥的通道处,一把眼熟的椅子摆在面前,在椅子上方,是一根微微晃荡的上吊绳。   “雯雯,这……”   许晓静害怕的回头,拉着她手的‘王子雯’露出一道诡笑,朝她冷冷地道:“你还等什么啊?”   “你,你什么意思……”   许晓静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她使劲挣开‘王子雯’的手,然而王子雯的手犹如钳子一般死死咬住了她,让她挣脱不得。   “什么意思,你看我到底是谁?”   ‘王子雯’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许晓静瞪大了眼睛,眼前哪是什么王子雯,分明是她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女鬼!   刹那间,许晓静明白了一切。   女鬼诡笑着看着她,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不动。   这时候,女鬼已经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可许晓静仍然面无血色。   许晓静想跑,想逃,可是她的脚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前面的椅子,站了上去,低头把脖子套进了绳索……   咣当——   椅子倒地。   上吊绳往下伸了一截,只剩一对脚尖在地面上微微晃荡着……   鬼屋再次恢复了寂静。 第44章   白言从出口中走出, 又一次回到鬼屋入口。   站在昏暗的通道前,看到白言出来, 王子雯急切地道:“请问你看到我闺蜜许晓静了吗?我过来后发现她不见了!那么大一个人, 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又有人不见了?”   联系上次, 白言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第一次失踪的是向导,第二次失踪的是许晓静,那么下一次他们走出出口, 会不会又失踪一个人?   每次出去都会有一个人消失,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苏一泽也早早走了过来, 站在入口处一起沉思。   这局游戏的生路很模糊,他们在密室和前两次鬼屋根本没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而且每轮鬼屋之旅都必会失踪一个人,这样看来,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因为王子雯还在身边,所以有些话两人不好说出口。   不过,他们都心知肚明, 按照前两轮消失的顺序,下一个应该就是王子雯了。   “不妙,早知道就跟他换位置了。”   白言瞥了一眼苏一泽,这位现在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点。之前他没答应跟他换位置, 但谁能想到最危险的不是最后一名, 而是进入鬼屋的排序。   王子雯消失后, 下一轮消失在鬼屋里的就会是他,他必须在两轮以内找到线索,不然许晓静和向导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不过消失就一定是真死了吗?但不管怎样,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在游戏里,很多时候失踪就等同于死亡。   他们两名玩家对此认识颇深,然而,王子雯可不这样想,她仍然放声大喊,希望能找到她的朋友。   “晓静!你去哪儿了晓静!”   “晓静!你听到了吗晓静?!”   王子雯快要喊破了喉咙,怕她把不好的东西引来,白言开口劝道:“在这种鬼地方失踪,你的闺蜜恐怕……”   “你胡说,晓静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只是突然走丢了!”   王子雯白着脸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固执地道:“晓静一定还在这个鬼屋里,说不定就在前面,你们害怕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找到晓静!”   说完,她不管不顾的向前跑去。看到重要NPC离开,白言和苏一泽只能立刻跟上。   王子雯的胆子颇大,能替他们验证很多消息,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一路小跑跟在王子雯后面,见王子雯喘气停下,放慢了跑动的脚步,白言也跟着暂停,由跑变为行走。   路上,白言没有放弃观察鬼屋的各处布置,这一轮,黑乌乌的墙面开始流动,无数发丝从墙体慢慢探出,越往前发丝越多,似乎想要堵住他们的路。   因为有王子雯拳打断手、脚踢人头的范例在先,白言怀疑这些鬼不达成某些条件根本无法杀人。   于是,他大着胆子用手触摸墙体,想要探明墙壁的蹊跷之处。结果他的手刚一碰到墙面,两只鬼手就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拖了进去,转瞬他的半个身体就被拉进了墙体!   “卧槽要不要这样作死!”   看到密密麻麻的头发缠住了白言的大半张脸,苏一泽都惊了,他从见过这样作死的玩家,明知道墙体有鬼还非要涉险,这人不会脑子有病吧?   白言在墙体间不断挣扎,苏一泽见了并没有出手帮一把的打算。帮忙拉一下并不费力,然而自己也要冒相当的风险,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苏一泽没有叫王子雯,安静地站在墙面观察这些发丝,心里对铺满前方通道的头发更为警惕。   可是,他没想到,没过十几秒,白言竟然从墙体中挣脱出来,除了脸庞被头发勒出了数道红痕,一点大的伤口也没有。   “果然,目前鬼并不能直接对我们动手,之前许晓静被鬼手抓了没事,现在我也没问题。”白言瞥了一眼苏一泽,这人连王子雯都没叫,显然是抱了看好戏的心思。   虽然在论坛里App倡导玩家互帮互助,还大肆删帖营造一个正能量的环境,然而人性本恶,在游戏世界这种扭曲的环境就不要指望玩家能无私互助了。   对于苏一泽的冷眼旁观,白言不以为意,换了是他,估计也会这么做。   若无其事的拍掉散落在头上的鬼发,白言快步追上王子雯,在跑步的速度下,三人不到三分钟就跑了一半的路程,王子雯急着许晓静,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止了。   “你们看,前面有具尸体!”   在三人的不远处,墙壁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具干尸。干尸面黄肌瘦,不成人形,仿佛是活生生饿死的。   干尸静静地躺在墙角,睁大的眼中写满了死气沉沉的绝望。它的手中握着一张写满血字的笔记本纸,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醒目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它也是…鬼吗?”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好了,说不定能找到离开鬼屋的线索。”   跑了半路,其实王子雯已经对找到许晓静有些绝望了。在无限的鬼屋循环之中,许晓静还活着的可能微乎其微,王子雯僵着脸走到干尸面前,随着她的接近,干尸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只是一具没有异常的尸体。   王子雯走近之后,见干尸没有跳起来袭击,白言和苏一泽也连忙走过去收集线索。   在干尸的旁边,还有一本笔记本和已经用完的中性笔,三人觉得,应该是笔油用完,干尸才会用血液写字。   “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苏一泽走在最后,但抢东西的速度却很快。他掰开干尸的手,抢先把写满血字的笔记本纸拿到手里,见两人投过来的目光,他也不好独吞,就干巴巴地把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   “‘我和五个朋友一起进来,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其实鬼屋的出口是个陷阱,只有入口……’这里被血遮住了,我看不清。”说完,苏一泽继续念道:“在这里困了五天,我已经没有力气出去了,希望你们……”   “所有的字就到这里,后面就没有了。”   有点不信任苏一泽的念读,白言忽略苏一泽微有愠色的表情,凑过去自己把纸上的信息又念了一遍。就如苏一泽所说,纸上关键的信息被黑血糊住,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这个人他也是误入鬼屋的游客吧……”王子雯把笔记本大略翻了翻,脸色愈发苍白:“五天前他和自己的朋友进了这个鬼屋,结果一直走不出去,一轮一轮在鬼屋里面打转。消失的人越来越多,只剩他一个留在鬼屋里怎么也不敢走,结果活生生饿死,我们,我们也会这样吗?”   王子雯是个乐观的人,但看见跟他们一样的游客被困死鬼屋,无论她如何乐观,都不禁感到绝望。   前面的六个游客已经死在这里了,她的闺蜜也消失在鬼屋里,恐怕和干尸的朋友们一样,凶多吉少,她真的能走出去吗?   王子雯有些崩溃,白言要来笔记本匆匆扫了一遍,心里犯嘀咕:“没有水没有食物能活五天,他这五天吃的什么?”   而且关键的信息被血糊住,怎么看都像是有东西故意而为。   干尸先生没有说入口有什么,只说出口是个陷阱,白言抬头往前方看去,越往前地上的头发也越浓密,而且墙壁上茂盛的头发也掩盖不住里面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   他再回过头,后面的头发显然稀少了一些,墙壁也没有前方显得那么恐怖。再看看前方通道里依稀可见的血,或许真像这本笔记本说的那样,通往出口的道路就是地狱。   “他也是游客,应该不会骗我们。”王子雯自欺欺人道:“我们回入口,说不定入口藏了真正的出口,而且晓静……晓静说不定也在那里。”   “回去?我觉得不妥。”苏一泽道:“这个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未尝不是假的,说不定它才是真正的陷阱。”   “我也有这种感觉,通往出口的路十分恐怖,回头的路却显得没那么危险,无论是笔记本还是鬼屋的环境好像都想让我们回到入口,似乎在有意驱赶我们。”   白言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到出口看看情况,如果没有异常我们再调转回去。”   “我同意。”   “好吧,我也没问题。”   王子雯微微咬唇,之前的路没有看到许晓静,说不定晓静会在后面的通道里等她。抱着一丝希望,她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通往的出口的道路越发阴森,到了后面,森森的鬼发铺满了整条通道,无数断肢在墙体内扭动。三人每踏一步,都有无数发丝缠绕他们的腿,想把他们包裹起来。   阅读笔记本来就耽搁了三人不少时间,在鬼发的阻挠下,他们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还要提防狂舞的断肢把他们拉入墙体。   还有一小段路就即将到达出口,白言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在三轮鬼屋消耗了足足十分钟。   脚下的头发越发难缠,王子雯用力把脚从发丝中挣脱出来,又往前迈了一步,走出一个转角之后,她突然停住,任由发丝从她的小腿处往上爬,整个人竟然愣住了。   “怎么了?”   “晓静,我看到晓静了……”王子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晓静就在前面!”   看到失踪的闺蜜,王子雯顿时有了力气。她用力拔出头发里的腿,快步朝前走去,在前方的墙角蹲了一个抱头哭泣的女生,从背后望去,她的身形她的衣服就是许晓静。   不等白言两人追上,王子雯就走到了女生旁边,拍了拍她的肩。   “晓静,我找到你了。”王子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雯雯,是你啊。”   女生缓缓回过头,看到她的脸,王子雯的笑容凝固了。   第45章   女生的面容青紫肿胀, 眼球爆出,即使鬼屋光线昏暗, 王子雯也能看出这不是活人。   但是脸, 却是许晓静那张脸。   “晓静, 你……”   王子雯骇然后退了两步, 闺蜜变成了这幅样子,显然已经变成死人了。   王子雯不住后退,‘许晓静’却站起了身, 一步步向前紧逼。   “雯雯, 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一个人吊在上面, 我好冷啊,你上来陪我,好不好……?”   王子雯不敢相信,闺蜜竟然死后变成了鬼,就连死了也想拖着她一起。注视着‘许晓静’阴惨的面容,她喉咙干涩道:“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吗?跟鬼讲道理你脑子进水了?跑啊!”白言看了一眼许晓静, 转而怒斥道:“你好朋友都变鬼了,它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扒你的皮,你还拿她当朋友?”   “最关键的是,你后面还有俩人呢!你不跑我们怎么跑?”   白言的呵斥惊醒了王子雯,朋友的背叛让她心如乱麻, 可诡异的鬼屋由不得她消化复杂的感情。   眼看‘许晓静’就要堵住通道口, 她咬咬牙想要避开她, 从她身侧冲出去。   然而,她刚跑到‘许晓静’身边,一根染血的上吊绳就从空中垂下,在中央一分为二。   看到垂到眼前的上吊绳,王子雯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低头避开绳子,可许晓静突然用手揪住她的头,一把就把她按在了上吊绳上!   分岔的上吊绳,一个套在了‘许晓静’头上,一个挂上了王子雯的脖颈。王子雯用手扯着绳子,想要将绳子拽开,但绳子越勒越紧,扯着她缓缓上升,很快,她的脚尖就离了地,在地上不断摆动。   被上吊绳拴在空中,王子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脸上挂着诡笑的闺蜜,她跟‘许晓静’脸贴着脸,在无尽的怨恨和愤怒中,不敢的咽了气。   “操,死人了!”苏一泽唾了一口:“两个NPC都死了,下一个该轮到我们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吊起的连体尸跑到了鬼屋出口。面对这个黑洞洞的出口,两人停住了脚步,半晌也不敢进去。   “白言,你找到生路没有?”   “没有,你想到了?”   白言瞥了苏一泽一眼,他是真没找到,但就算他找到了也不会告诉苏一泽,他凭本事找的生路,凭什么告诉别人?   白言看着出口,一时半会儿不想过去。现在没有NPC送死,下一个进去消失的就会是他。站在出口前面,白言陷入苦思,前两轮鬼屋只是失踪,没有死人,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死人了?   他们到底触发了什么死路?   白言顺手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他们第三次进入鬼屋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回想起这一次游戏的经历,白言只觉得很乱,线索乱七八糟,血书遗言除了让他们回到入口,什么有用的   都没提及……   迟迟不能把线索串联起来,白言沉下心,把进入密室之后的流程重新回顾了一遍。   两个密室每个可以玩十分钟,第一个他们三分半通关,没有出现异常,第二个密室他们用了十五分钟才通关,中间许晓静看到了天花板上攀爬的女鬼,还有剧烈晃荡的上吊绳。   密室过后,他们在通道排好了队就进入了鬼屋。按照正常的速度,十分钟可以走完全程,但因为许晓静蹲下哭泣的原因,他们用了十几分钟,在快出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横梁女鬼,然后他们依次进入出口,向导失踪。   第二轮鬼屋,他们用八分钟跑完全程,期间遭遇向导的诅咒,断手鬼和人头,但这些鬼怪都没有对玩家和NPC造成伤害,进入出口之后,许晓静失踪。   第三轮也是现在这轮,他们用十三分钟跑完全程,中途遇到了以前游客的死尸,得到了入口有东西的线索,最后,王子雯被许晓静杀死,NPC全部死光。   还有,从这轮起越接近出口鬼屋的环境越恐怖,反而是入口的环境最为干净,就像游客的遗书得到了证实,入口才是真正的生路……   回顾完全程,白言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又回顾了一遍,感觉他抓住了什么。   “笔记本上的血字让我们回到入口,鬼屋的环境也暗示我们出口很危险……”   “每个密室十分钟、向导说走完鬼屋的一半也是十分钟……”白言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苦思:“第二个密室还有第一轮鬼屋最后都出现了鬼影,但没有伤害玩家和NPC,鬼影出现的时候我没过多关注时间,但都离通关有一段时间,现在想想,会不会也是十分钟?”   白言越理思路越清晰,他渐渐想明白了,在前几轮游戏app就给了他们暗示,每个游戏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鬼就会杀人!   第一个密室他们通关速度极快,就没有遇到鬼,但第二个密室他们耽搁了一部分时间,因此在十分钟的时候,密室里开始出现鬼影,这就是游戏给他们的暗示。   第一轮鬼屋中,许晓静蹲下哭泣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因此向导原定十分钟的游览计划延长了一些,在十分钟后,出口前面出现了横梁女鬼,但可能是第一轮的缘故,鬼还不能杀人,这是游戏给他们的第二次暗示。   “还有第二轮,我们八分钟跑完了全程,所以鬼只能恐吓,并不能伤到人,第三轮也是阅读笔记本耽搁了时间,才会在十分钟后遇到许晓静!”   白言觉得这个猜测很靠谱,再结合这个鬼屋不含好心,想要他们死在这里的铁律,凡是鬼屋想让他们干的,一定是不好的事。   两条结合起来,白言决定不管他的推论对不对,下一轮埋头往出口跑就是了,在十分钟内跑到出口,不论遇到什么也绝不停下!   拿定了主意,白言抬头,看到苏一泽还在苦思冥想,明显是还没有想明白鬼屋的生路。   想到他被鬼手拖进墙体时这哥们站在旁边看戏,连喊都不帮忙喊一句,白言呵呵一声,趁他不注意,悄悄从他身边走过,一头撞进了出口。   他这人从不记仇。   没仇他也不会分享线索,妥妥的。   苏一泽只察觉白言从他身边走过,等白言进了出口,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卧槽你给我回来!”   “你怎么跑了!”   苏一泽不笨,看到白言不打招呼就走,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有了头绪。   活到第四场的玩家都有最基本的智商,不可能盲目送死。按照进入鬼屋的排序,下一个失踪的就应该是白言,他敢进就代表他有把握,悄悄溜走显然是因为之前的事在记恨他!   早知道他死不了,他就意思一下,搭一把手了!   苏一泽后悔莫及。   “艹,反正危险的不是我,没有你我一样能想到生路,大不了在出口这里多呆一会儿。”   苏一泽打算继续留在出口,等想到了生路再走。可惜,他又停了两分钟,就看到‘王子雯’和‘许晓静’一起伸出舌尖,拉着手走过来,离出口越来越近。   眼看两人就要过来,盘旋在她们头上的上吊绳也再次分岔,蠢蠢欲动想要找第三个吊死鬼。苏一泽暗骂一声,转身就冲进了出口,进入第四轮鬼屋。   ……   站在熟悉的入口处,白言打开手电,匆匆扫了入口一遍,确定入口没有多余的线索,立即拔腿朝出口的方向冲去。   和第三轮的鬼屋相比较,第四轮的环境更为险恶。   除了入口的一小块地方,前面的道路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头发铺满,白言一脚踏上,鬼发们就开始往他腿脚上缠。   在鬼发的阻碍下,白言根本跑不快,不过比起第一轮的速度,只要中途不出意外,他十分钟内到达出口还是绰绰有余。   白言小心避开墙面,免得又被拉进墙壁浪费时间。他避过一只只从墙体伸出来的鬼手,忽视散落在角落里的尸体和纸张,以及各种诱人的线索,闷头一个劲的往前跑。   大概跑了三分之一,从前方跑来一个面带惊容的青年,见到白言,青年眼前一亮,他急忙停下脚步问道:“你好,你也是陷在这里的游客吧?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圈……”   “你转了几圈管我屁事,离我远点!”   青年堵着通道口不动,白言用力一推,也不管青年张倒在地,踩着他的身体继续跑路。   白言远去后,青年变成一具枯骨,很快被拉入墙壁,和其他肢体一起充实墙体。   在识清了这局游戏的生路之后,不管遇到什么白言都不会停下脚步。   哗啦——   天花板上突然开始下起血雨,在血雨中,几十只断手接连坠下,砸了白言一身。   撕下一只糊在他脸上的断手,白言把断手往地上一扔,也没管其他附在他身上的,用最快的速度继续往前迈步。   快到出口的时候,白言看见一道由人头组成的墙壁竖立在他的前面,挡住了路。   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即将到来。   面对满墙人头,白言眼中闪过狠色,从头发里拔出脚用力踹向人头。   在猛踹了十几下过后,人头滚了一地,它们张大嘴发出怨毒的咆哮,白言堵住耳朵全当没听见,一下跨过人头冲进了出口。   鬼屋的出口是他们买票时的那处门店,白言探出头来,没有看到苏一泽的身影,不知道是走了,还是他仍陷在鬼屋里。   出口外面,曾在传呼机里放狠话的向导小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听到有人出来的动静,柜台上老板也转过身来:“怎么样,我的鬼屋还行吧?”   “还行,有待改进,我建议老板你也进去玩玩。”   白言朝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同时手不慢点了回归。   开玩笑,老板他姐姐还吊在横梁上,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第46章   回到现实后, 白言感觉精神挺好。   这关游戏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耗费的体力也不多, 所以这次他出来没有跟前几次一样, 跟累死狗一样瘫在床上, 而是蛮有精力的刷起了论坛。   “苏一泽不知道活着出来没有, 如果他出来了,肯定会对我记恨在心!为了防止他挂我,我要先下手为强……”   白言一边念叨着, 一边开始在手机上编辑新帖子。   仿照楚芙发帖的形式, 白言把这次游戏的经历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隐藏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着重刻画了苏一泽对他见死不救,冷眼旁观的过程。并表示第四轮他临到生死关头才突然想出生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样苏一泽想发帖挂他,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把帖子提交上去,白言也不怕苏一泽气得鱼死网破。   他把帖子打了码, 没有点出苏一泽的名字和样貌,只是谴责了他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引得一堆玩家在下面骂他。这样苏一泽看了帖子,顶多会觉得气炸,并不会因为人身安全遭受威胁, 在现实中找他真人PK。   发完帖子, 白言开始闭目梳理上一局的细节。   在上一局游戏, 第二局游戏消失的许晓静应该是和他一样,进入一个只有她一人的新鬼屋,通过这个鬼屋的出口才能真正出去。   可惜,许晓静应该是被里面的鬼给骗了,没有在十分钟里脱离鬼屋,所以他们才会见到许晓静的鬼魂。   “其实上局换不换位置都差不多,我消失了对苏一泽来说也是一人鬼屋,一人鬼屋里的出口才是真正的出口,算起来谁也不占谁便宜。”白言喃喃自语道:“不过鬼魂生成的速度也太快了,以后要注意别随意使用NPPC死去立马变鬼,绝对够人喝一壶的……”   白言默默反思了下,觉得论坛上的建议也不会那么靠谱。   又刷了一会儿帖子,一条叫【第四关通关经历】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个经验分享帖,但点进去之后,发现楼主的遭遇与众不同。   [1楼:这是我经历的第四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我是一家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除了我,其他研究人员都是这个世界的精英人物。   研究所铜墙铁壁,戒备森严,它不仅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研究所,也是为数不多避难所。这个世界正处于末世,研究所外面全部都是游荡的鬼怪,它们以杀戮人类为乐,是人类无法存活之地。   ……(省略N字通关描写)]   白言把帖子迅速看了一遍,这名玩家的通关方式极为凶险,生路也非常隐蔽,但能找到生路顺利通关,可见她也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   楼主在帖子中自称Y女士,在游戏的最后她发现所长变成了厉鬼,是导致研究所异变的元凶。   Y女士的任务是逃出研究所,研究所沦陷后,她联合幸存的研究人员一起逃出了研究所,然后离开了游戏。   白言对她的这次游戏经历很感兴趣,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Y女士对于世界背景的描述。   末日世界,他经历了四次游戏还从没遇到过,而且在论坛里,末日背景的游戏记录也只有零星几条帖子。   “Y女士说末日世界除了避难所外,其余的地方都极其危险,不论是出门吃饭,还是宅在家里龟缩都不安全,鬼怪无处不在,根本躲避不了。”   “如果开局不是避难所,这得是地狱难度吧?”白言的心里一悸:“等等,地狱难度不会就是这种世界吧?喝口水都能被鬼诅咒,生路等同于没有,这种游戏还怎么玩?”   想到至今为止这破游戏还没有通关的玩家,白言就感到一阵凉凉。   通关大礼包就像吊在驴子跟前的胡萝卜,看起来好吃,但驴子追到死也吃不到胡萝卜,现在看来,他能得到礼包的希望渺茫。   “……算了,不看了,活一天算一天,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关上手机,白言看时间不早,就随便吃了点东西。   晚上7点半,看太阳落山,他和往常一样,出门去公园夜跑。   白言不喜欢跑步,然而在点开了App之后,他就不得不把跑步加到了每天的日程里面。   在游戏里,即使找到生路,逃跑的速度也至关重要。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找到生路,只要你能跑得比其他人快,你的生命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在公园跑了二十圈,白言变跑为走开始调整呼吸。   走了半圈,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公园到处有路灯,因此视线一片清晰,一般都不会撞到人。   然而,在白言的前方,有一个老太太诶哟一声,突然崴倒在地,倒地不起。   见状,白言反射性的往后跳了一步,眼中写满了警惕。   我可没碰到你啊,碰瓷?   想到上次遇见的碰瓷老太,白言就感到一阵牙酸。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还好,他的胳膊还长在他的手上,没有被彪悍老太一剁两半。   “诶哟……我这腰……”   老太太在低声抽气,不停的呼痛。   白言默默的后退两步,不想多管闲事,他打算绕路避开这个老太,这种闲事谁爱管谁管。   公园里锻炼的人挺多,就在白言往旁边迈步的时候,在众人的围观下,一个好心的姑娘站了出来,扶起了这名老太。   听见围观群众的叫好声,白言又绕了回去,想要看看有没有好戏发生。   可惜,碰瓷的事并没有发生,这个世界也不是每个人都内心阴暗。   被扶起来的老太太由衷的道谢,看到姑娘帮到人我很开心的笑脸,白言感到十分不爽。   “做好事那么有意思吗?”   他心里泛酸,不由有些嫉妒。   王泽死后,他很久没有看到多管闲事的人了。   不过这种感觉,意外的让他有些怀念。   “总感觉做好事好像很有意思,要不我也试试?”   看姑娘笑得一脸开心,白言不禁也起了干票试试的念头。就如一个不爱吃榴莲的人,看到别人吃得津津有味,也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味觉,怀疑榴莲是不是真的好吃。   时隔多日,白言也陷入了这种错觉。   白言难得打算助人为乐,可惜直到走出公园,他都没找到助人为乐的机会。   沿着街道往回走,白言颇为遗憾,看来老天都不想让他做个好人。   白言叹了口气,觉得今天是没有做好事的机会了。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个小女孩在哭。   小女孩站在路灯下,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身边并没有大人。   在夜晚,这种独身在外的孩子很危险,运气不好就会被人贩子拐走。   白言眼前一亮,快步走到小女孩旁边,笑容可掬地朝她道:“小妹妹,你是跟家长走散了?”   “……嗯,我妈妈乱跑,我把我妈妈弄丢了!”小女孩抹泪道:“你离我远点,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讲话!”   嘿,白言这下知道为啥没有热心人帮小女孩的忙了,就这熊孩子,谁来帮忙都得被噎死。   不过,小女孩不想让他帮忙,这可由不得她。   他白言难得想做好事,她不想接受帮助也非得接受帮助。   于是,白言握着小女孩的手,蹲下向她问道:“你最后一次看见你妈妈是在哪里?我带你去。你还记得她的手机号码吗?”   “不记得了……你松开我的手。”小女孩瞪大眼瞪他:“你是陌生人,我不用你帮忙。”   “不松。”白言笑眯眯道:“这个忙我今天帮定了!”   “好,你等着。”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愤而放声大叫:“救命啊!杀人了!”   幸好四下无人,白言一把捂住小女孩的嘴,却头疼的发现这更像人贩子拐卖小孩了。   做好事真不容易。   说话你刚才不是在哭吗?你怎么不哭了?   白言发现他跟现在的孩子有代沟,真心不懂现在的熊孩子。   “我松手,你别乱叫,我带你去找妈妈。”白言松手道:“你一个人站在这里能找到?说不定下一个找你的就是人贩子。”   “我看你就挺像的……”小女孩嘟囔一声,迟迟找不到妈妈她也有点慌,就勉为其难道:“我之前跟妈妈在公园玩,她遇到熟人说话,我追一只小猫就跑到这儿了……”   “那你妈可能在公园找你,你应该回公园等她。”   白言牵着小女孩的手回到公园,不多时,一个中年妇女满脸焦急的跑来,见到小女孩就骂道:“萌萌,你怎么能乱跑?让妈妈急死了!”   白言低头观察小女孩的表情,确定这不是人贩子,就松手让小女孩过去。   女孩的妈妈拉着女孩,训斥了她两句,转头对白言千恩万谢道:“小伙子,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这孩子还不知道得跑哪里去!”   “那个,你吃饭了没有?我请你吃顿饭吧,谢谢你,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了,姐,我吃过了。”   女孩母亲真挚的感谢,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女孩母亲拉着女孩不住道谢,非要请白言吃饭。听着妇女喋喋不休的感激,看着母女俩失而复得的温馨和幸福,白言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   白言的脸开始发白,一股反胃的欲望从他的胃部袭来。   来不及与母女俩告别,白言掉头就跑,跑出一段路,就忍不住趴在一棵树前开始狂吐。   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被用这种目光看着真是太恶心了!   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想到要做好事呢?   白言把胆汁都吐了出来,他用纸巾擦干净嘴,盯着自己的手眼神无比凶恶,一个坑里摔三次就够傻了,他已经不止三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以后再没事手贱,他就剁了这双手!   饭可以乱吃,好事能随便乱做吗? 第47章   把晚上吃的饭吐了个干净, 白言捂着胃满脸痛苦的回去。   不光是生理,心里的厌恶与烦躁让他坐立不安, 让他想无视都难。   无奈, 白言打开笔记本看了半晚上法制节目, 听着里面受害者家属的痛哭和哀嚎, 他胃部的抽搐才总算好转了些,慢慢恢复了平静。   自从成为App游戏的玩家后,他已经许久没看这种法制节目了。   法制节目带给他的快乐微乎其微, 不过每次控制不住的时候看一看都挺管用。白言盯着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的屏幕, 突然感到十分心累,一股莫名的疲惫席上他的身躯, 让他的背佝偻了些,无精打采的靠在了椅子上。   谁说做好事能开心?我真是被王泽那个白痴忽悠瘸了!   白言索然无味的关掉电脑,打算再刷一会儿论坛就躺平睡觉,赶紧忘掉这糟糕的一天。   ……   转眼,又到了每周一的游戏时间。   白言养好精神,在中午十二点准时点了匹配, 不多时,熟悉的眩晕传来,手机上显示出新的游戏提示。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3人】   【游戏难度:普通】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真实怪谈’,在蓝天学院的怪谈社领取入社申请表,通过怪谈社的入社考试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你是蓝天学院的一名大一新生, 对灵异事件极为感兴趣。一天, 你看到了怪谈社团的招新海报, 不禁起了入社的心思,于是你决定加入怪谈社,充实你的大学生活。】   【游戏规则:】   【一、本轮游戏的游戏时间为七天,第七天的凌晨12点前未完成入社考试,视为游戏失败。】   【二、正确填写入社申请表之后,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本轮的主题是怪谈吗……”   白言看着手机若有所思,打算一会儿就动身去找那个怪谈社。   但没等他开始行动,就听到一声厉喝传来:“穿蓝衣服的那位男生!干什么呢你?快要考试了,你手机怎么还没收起来?”   白言被声音一惊,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穿蓝衣服。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目前他正在一个考场上坐着,他现在的身份好像是一名考生。   “看来这局和‘文字冒险’那关一样,我都取代了本世界NPC的身份。就是不知道我离开后,被我取代的NPC还会不会回来。”   白言脑中转过这个念头,人却老实乖觉的站了起来,跟NPC监考老师诚恳认错。他还要在这个学校呆七天,万一犯了事被处分,那么很不利于他之后的行动。   所幸,这只是一场小考试,App没打算彻底坑死他。   白言发现身侧有一个背包,他就把手机放进包里,然后把背包放到讲台前,开始在座位上耐心等待发卷。   卷子发下来,白言发现这是一场外语考试。   白言对这个世界也一无所知,更不会懂这个世界的外语。于是,他也不管被他顶替的NPC之后会如何,运笔如飞,直接在卷子上乱答一气,显得极有自信。   被白言的自信感染,在他把选择题全涂完之后,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右边有一个人戳了戳他,朝他挤眉弄眼。   那人指了指答题卡,白言立时心领神会,明白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面对学渣同志的热切请求,白言自然不会拒绝。   他不怕学渣沾他便宜,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得是什么鬼。   白言把答题卡往右挪了挪,任由学渣大抄特抄,把八十道选择从头抄到了尾。   看学渣如此信任自己,白言觉得学渣肯定跟原主关系不错,而且原主应该是个学霸,要不然学渣不会答题卡空白一片,就等着抄他的选择续命。   为原主的人际关系默哀了一秒,白言心情愉悦的交了卷子。   见他交卷,学渣也紧跟着交卷。   白言拎起自己的包,和学渣一起出了考场。   一出考场,学渣就迫不及待地问:“白言,你考的咋样?”   白言?原主不是应该叫陆学民吗?   白言疑惑了一瞬,很快想明白这应该是App的功劳。这次App服务的很周到,让他顶替身份的同时还帮忙把NPC们的记忆也给改了,不过App都能让他们看懂这个世界的字,改一改NPC的记忆确实不算什么。   白言看了学渣两秒,在App的帮助下,脑中很快浮现出他的名字。   这位学渣是原主的舍友,名字叫尉子濯。App只提供了这些信息,但白言想想也知道,这位尉子濯的外语水平一定不怎么样。   “还行。”白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咱们的外语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少说要七八天吧,这次我沾你的光,不用担心考砸了。兄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尉子濯美滋滋地道。   “不客气,都是舍友,你改天请我吃顿饭就行。”听到七天后才发成绩,白言不慌不忙的拍了拍他的肩:“对了,问你个事,你知道怪谈社在哪里吗?”   “怪谈社,我记得外面的宣传栏外贴了一张海报,上面写了怪谈社的纳新地址。”尉子濯诧异道:“你想加入怪谈社?”   “嗯。”   得到想要的信息,白言找了个借口跟尉子濯告别,独身去宣传栏前看贴在上面的海报。   白言在海报上找到了社团地址,怪谈社在东二303室。   他在路上找人问了东二在哪,就马不停蹄的赶到303,还没进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是玩家?”女人问道。   “是。”   “你来的有些晚,里面还有一个。”女人扬了扬手中的申请表,道:“我叫叶伤雨,出来我们再慢慢讨论。”   白言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申请表,敲门步入了怪谈社。   怪谈社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一名男生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前,把一张申请表交给了前面的人。   白言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等他回过头,他才诧异的发现,领表的这个人他认识。   这人不就是他在第三关碰到的‘李明’吗?   “李明?”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李明’朝他点了点头,拿着申请表走出了屋子。   白言知道这不是叙旧的时候,就走到桌子前面,朝那名男生道:“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怪谈社的社长,你想入社?”   “对,不知道入社有什么要求,要缴纳社费吗?”白言明知故问道。   “交钱倒是不用,你把这张表填了。接下来学校里会发生五个怪谈,你将每个怪谈的内容写上,我就算你通过了入社考试,行了,表在这里,加油吧。”男生似笑非笑道。   男生从桌上随意扯了一张申请表给他,白言接过申请表,总感觉男生的笑容十分古怪。   想想男生刚才说的话,‘接下来’学校里会发生怪谈,他能未卜先知,这些怪谈的诞生肯定跟他有关。   男生长得和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但白言已经把这位打上了鬼怪的标签。   在离开之前,他快速地把社团活动室扫视了一圈,活动室里挂着一幅地图,地图上画满了血红色的‘×’和‘?’。   白言把这些记在心里,默不作声的离开了社团活动室。   门外,叶伤雨和‘李明’等在外面。   见他出来,三人一起动身往外走,直到离开东二大楼,三人才开始交流情报。   “我该叫你‘李明’?”   “罗星,这是我现实的名字。”罗星道:“我一进游戏就发现自己在考场里,我提前交了卷,匆匆赶了出来。”   “我叫白言,语言的言。”白言对叶伤雨道:“我开局也在考场里,和罗星一样,了解的不多。”   “我比你们运气好点,原主今天没有考试,她早考完了。”叶伤雨道:“我倒是收集了一点信息,但知道的不多,这个怪谈社的社长是大三学生,两个月前他曾经失踪过,副社长还在网上发布了寻人启事,说谁有他的下落就支付五千元酬金,但一个月前,社长他又突然回来了。”   “失踪?他应该是在那时候死了吧……”白言嘀咕道:“我觉得咱们可以把他当死人看了。”   “死人给我们出题?”罗星砸了下嘴:“怎么感觉这么渗人呢?”   “习惯就好,你们都是第几关?”叶伤雨问道。   罗星:“第五关。”   白言:“我也是第五关。”   叶伤雨点头表示了解,她看了看手中的申请表道:“社长说‘接下来’会发生怪谈,让我们把五个怪谈填上。这个怪谈很有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也有可能发生在学校里的其他同学身上,趁怪谈还没发生的空白时间,我们可以收集一下情报。”   见白言和罗星没有意见,叶伤雨又道:“网络上的消息可以交给我,和人交流的活就交给你们了,没问题吧?”   “你懂计算机?”白言问道。   “略懂。”叶伤雨含蓄一笑。   分配好了任务,叶伤雨打算先回她的宿舍一趟,白言和罗星也和她想的一样。   三人交换了号码,约定好有进展手机联系,等回去的时候,白言诧异地发现他和罗星竟然是一个宿舍的。    第48章   白言和罗星进去的时候,发现尉子濯早早回到了宿舍, 正坐在床上吃薯片。   他吃的满嘴是渣, 滑下的薯片渣有不少又掉回了薯片袋, 见两人回来,尉子濯招呼道:“白言, 罗星,要不要吃薯片?”   “免了,没胃口。”白言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他记得宿舍一共有六个人,就问道:“就你一个, 其他人呢?”   “他们啊,早回去了, 考完试他们就拖着行李走了。”尉子濯砸了砸嘴道:“这薯片味道不错……明天不是周六嘛, 和小长假连起来,一共能在家呆五天, 那几个牲口就跑回去了。别说, 咱学校教学质量不行,放假却一顶一痛快!”   “他们都回去了, 你不回去?”白言问道。   “唉, 别说了,我也想回去,可我家远, 光来回车票就要好几百块,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又费钱又累心,回去还不如不回。”尉子濯摆摆手:“看来这几天就咱仨过了,你们假期有没有什么计划?跟妹子出去约会吗?”   “妹子倒是没有,我这几天都打算跟入社考试死磕了。”白言扬了扬手中的入社申请表:“社长要求在上面填五条怪谈,你对我们学校的怪谈了解多少?”   “怪谈么,我听说咱学校是建在乱坟岗上的。你也知道咱学校的经济状况,连操场都经常租给别人,自己学校的学生进去还得交钱,哪买的起好地。许多年前校长贪图这块地便宜,就把这块山承包下来,改建学校,这算不算怪谈?”尉子濯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屑。   “勉勉强强,哪个学校不都是传闻建在坟地上的。”白言问道:“有没有更惊悚一点的,咱学校死过人吗?”   “我想想……好像有个!几年前有个学姐为情所困,从宿舍楼顶上跳下去了,据说每到凌晨十二点钟,女宿舍楼就会传来哀怨的哭嚎,是学姐含着怨恨回来了。”尉子濯贱贱一笑:“嘿嘿,女生宿舍,要不咱哥们晚上悄悄溜进去试试?”   “去,你想找死你自己去。”   白言觉得尉子濯说的很不靠谱,虽然他想试试看,这样的流言写在申请表上能不能算过,但想来App不会让他们玩得这样轻松,说不定到最后他们还是得亲身上阵,亲自体验怪谈才行。   白言一个人问的起劲,罗星却摊开一本卷子做了起来。   见状,白言郁闷地问:“你也要参加入社考试,怎么光我收集怪谈,你就不急?”   “不是有你吗?”罗星一脸迷茫,想了想他又笃定地道:“我觉得现在怪谈还没发生,着急也是没用的。社长的情况主要等叶姐那边,说不定她分分钟就拿到了社长的资料。一般说略懂的人都很自信,就像学霸考了99分说自己考砸了一样。”   “万一她不是谦虚呢?你也太消极怠工了,要你何用……”白言吐槽道:“黑客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遇到的。”   说话间,白言的手机突然来了电话,他拿起一看,是叶伤雨打来的。   考虑眼前还有个NPC,白言去厕所里接电话。   接通手机后,叶伤雨报了一串数字,接着道:“这是怪谈社副社长闻雪丽的号码,她一个月前休学了,你跟她联系一下问问怪谈社的情况,我还要继续找社长的资料。”   说罢,叶伤雨挂了电话,白言顿觉有些打脸:“这么快,她这是入侵了校园网搞来的号码?难道她真是个黑客?”   主要是叶伤雨浑身带着一股正气,看起来非常像朝廷的鹰犬,白言还以为她不是违法犯罪的人,但想想App游戏事关生死,现实世界的法律又管不到这,他也就不足为怪了。   按照叶伤雨给的号码,白言拨打了闻雪丽的电话。   这个闻雪丽在一个月前休学,正好是怪谈社社长回来的时候。   副社长一般都是社长的左膀右臂,关乎社团,有什么重要的事社长都不会瞒着。因此,闻雪丽一定是知道什么,要不然不会见社长一回来,就急急忙忙的休学,连学都不上了。   悦耳的嘟嘟声规律的响着,等了半分钟,一个略带倦意的女声传来:“喂,请问你是……?”   “学姐你好,我是蓝天学院的大一新生,刚刚参加了怪谈社的入社考试,社长要求我们在入社申请表上填写五个怪谈,才让我们入社……”   白言还没说完,就听见那头声音变得无比尖利,尖利中还夹杂着几丝恐惧:“怪谈社?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一下,闻雪丽又冷冷地道:“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早退社了,我跟怪谈社没有任何联系!”   说罢,闻雪丽不该白言任何说话的时间,立时就挂了电话。   “本来只是猜测……这个反应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被闻雪丽挂了电话,白言也不气馁,停顿两秒,他又打了一个,那边没接。   他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到最后直接被闻雪丽拉黑了。   白言想了想,找叶伤雨要了份闻雪丽的资料,隔着电话,他把重要的信息记住了一些,就出去找罗星,黑着脸道:“还做卷子呢?手机借我一用。”   “给。”   罗星把手机递过去,这时候尉子濯吃完了薯片,凑在罗星旁边惊讶地道:“这都大一了,你怎么还做高三的数学卷子?”   “找了份家教的工作,赚点生活费。”罗星随口应付道。   关上厕所门,白言再次打通了闻雪丽的电话,这次,不等她说话,白言就抢先道:“闻雪丽,父亲闻武涛,母亲李梅,两人的工作单位是……户籍所在地为……现住址为……别关机,学姐我真有很重要的事想问你,需要我拿着入社申请表去登门拜访吗?”   “你一个大一学生,查的倒是很清楚。”闻雪丽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威胁我,我劝你不要掺合进怪谈社,现在离它远远的还来得及。”   “晚了,我已经掺合进去了。”白言诈道:“或许学姐真的以为,这种事退社就能躲得过去?”   “……”   手机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   良久,闻雪丽才道:“你想知道什么?”   “社长、怪谈社,还有社长两个月前失踪的事。”   “……”闻雪丽深吸了一口气:“学弟,我真心劝你一句,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你要是因为怪谈社的事烦恼,不如和我一样休学,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必须知道这些。”   “好吧,希望你听了不后悔。”闻雪丽道:“我跟社长是青梅竹马,他从小就对鬼怪、怪谈特别感兴趣。   高中的时候学习任务繁重,他没时间研究这些,但上了大学,他就组建了怪谈社,每天收集网络上的闹鬼传言,到处验证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当然,你也知道的,网上的东西都是无稽之谈,大多都是假的,大家加入社团也就是玩玩,寻个刺激。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谁也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   讲到这里,闻雪丽的声音干涩起来:“一年前,社长和往常一样去一个传闻的怪谈地考察,经历了很多次失败,他没抱多大期望的去了,那天我有事,就没去陪他。   谁知回来后,他竟跟我说闹鬼的传言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鬼!   大家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哪知他回来后也不解释,直接抽出一张纸把他之前的经历整理成档案,还告诫我们不要再去那个地方。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没在意,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对怪谈更为热衷,大二一年就建立了二十几份档案。”   “学姐你看了那些档案吗?”白言问道。   “嗯,我看了,他没必要拦我,当时我觉得这些档案写的跟小说似得,看起来特别假,但社长跟我说上面写的都是真的。”闻雪丽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他每次回来都九死一生,当时我以为他在逗我,现在我相信是这都是真的了。”   “档案里都写了什么?”白言有些在意。   “就是怪谈发生的地点,如何从这种怪谈里逃生,他说怪谈杀人都是有规律的,找到规律就不会死……”闻雪丽回忆道:“对了,他还制作了一张地图,他说他能力有限,只能管本市的,地图就在社团活动室里挂着。”   “就是画满了红叉和问号的那幅?”   “嗯,你看见了?”闻雪丽道:“红叉代表怪谈发生地,问号代表很有可能存在怪谈的地方。一开始只有几处,但怪谈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危险也越来越大,好几次回来他身上都带着伤,这时我渐渐有些信了……”   闻雪丽哽咽了一声,道:“当时他跟我说,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怪谈也不是那么热衷,比起爱好,后面的行动更像是在承担什么责任似得,而且他性格越来越阴沉,没有以前开朗了,渐渐地变得让我很害怕……”   “某一天,他突然回来跟我说,他要离开学校,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他还告诉我,如果他回来,我就立即退学,离他远远的,离他越远越好!当时我就有些急,但他说完话就走了,跟他父母也断了联系。一时间大家都急疯了,我们到处找他,到处都找不到他,就像他说的,他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说道这里,闻雪丽的嗓音发颤,泪意中掺杂了恐惧——   “谁知道一个月前,他竟自己回来了!”   “我原本很高兴,但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变了!他已经变成档案里的那种鬼玩意了!”    第49章   “社长当时做了什么?学姐怎么看出来的?”白言追问。   “他,他当时……”闻雪丽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这么多东西都已经说了, 也不差这一点了, 她就释然道:“社长他……”   闻雪丽才刚说了个开头,手机那边就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白言本以为是手机的信号不好, 或者是手机的质量出了问题,但伴随着吱嘎的电音,还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诡异的咯咯声,让人听了后背发凉。   “学姐,学姐你听得到吗?”   “学姐, 你还在听电话吗?”   白言耐心的一遍遍重复,可手机迟迟没好, 良久, 刺耳的电流声才小了一些,白言能依稀听见闻雪丽的声音, 她在那边用力挣扎, 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白言想说什么,可是伴着一道剧烈的撞击声, 手机很快就被挂断了。   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 白言神色莫名。   白言走出厕所,把手机撂给了罗星:“喏,还你手机。”   他朝罗星递了个眼色, 罗星顿时心领神会地放下卷子,和白言一同出门, 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才对他道:“怎么样?”   “叶子给了我一个重要NPC的资料,怪谈社副社长闻雪丽。刚才她告诉了我不少事,但在通话的时候,她死了。”白言拨打了叶伤雨的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剩下的一起说。”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白言开了免提。   没等叶伤雨问,白言就道:“闻雪丽死了。”   “嗯,她都说了什么?”叶伤雨的语气有丝伤感,听起来对这个结局毫不意外。   “她说了地图的事,红叉是怪谈发生地,问号是可能发生怪谈的地方,还有社长对他的下场似乎早有预料,早早的提醒了闻雪丽,包括之前的失踪也是他自己离开的……”   白言把闻雪丽说的东西简明扼要的复述了一遍,听完他的讲述,罗星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们那通电话害了她,如果我们不打电话给她,说不定她能平安无事。”   “早晚都一样,她逃不了的,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隔着电话,叶伤雨的声音十分清冷:“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她早晚都要死,只是我们把这个时间提前了。”   叶伤雨的话格外冷酷,不过白言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对着手机继续道:“你知道社长父母的情况吗?”   “死了,半个月前他们死于家中,死法格外诡异。”   “应该是社长动的手。”白言沉吟道:“闻雪丽着重提了二十几份档案,档案里记满了怪谈,应该对这次游戏很重要,你有查到吗?”   “没有,网上没有关于档案的信息。”叶伤雨道:“我在筛选对面网上的怪谈,分析出几十处挺有可能的地方,但网上的消息只能看出哪里死了人,最多有死人的照片。生路、通关的过程在网络上找不到。”   “这么说,我们还要回怪谈社找社长拿档案?”白言不禁皱眉:“拿申请表的时候没事,这次去就不一定了,而且如果社长还在,不一定会给我们……”   一想到社长的真实身份是鬼,白言就顿觉这个任务十分艰巨。然而,档案至关重要,不去显然不行。   挂了叶伤雨的电话,白言叫上罗星,一起杀向了怪谈社。   此时临近下午五点,东二的三楼里早已没了人影。   冬天天黑的快,虽然楼道里有光,但社团活动室里仍然漆黑一片,隔着玻璃往里看,里面如黑窟窿一般,看起来怪渗人的。   因为小长假的缘故,有条件的学生纷纷回家,因此在学校里活动的学生很少,四处寂静一片。   两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和着心脏的拍子。   停在社团活动室,白言趴在门玻璃上往里张望,里面静静地陈列着他们之前看过的陈设,并没有半个人影。   知道社长不在,白言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他掏出铁丝捅开门,用手电照着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为了防止遇到门突然关上打不开的狗血,他让罗星看门望风,一有不对劲就准备立刻拔腿逃跑。   “在拿入社申请表的时候我匆匆扫了一眼,柜子里有不少纸,档案应该在档案柜里吧?”白言自言自语了一句,快速在柜子里乱翻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虽然社团活动室里没有人,但是寂静的环境反而更能带给人压力。   怕呆久生事,一找到档案,白言就立刻招呼罗星跑路。   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学楼。   ……   在白言和叶伤雨约好地方,三人一起翻阅档案的时候,东五宿舍楼前,一名女生匆匆地下楼收被子,神色非常焦急。   “完了,我竟然忘记收被子了,今天这被白晒了!”   看着宿舍楼外的大风,孙雨兰感到十分懊恼,她原本打算晒晒被子祛湿,然而到了晚上,寒风呼呼的刮,被子沾上了风的阴冷,中午曝晒的效果大打折扣。   蓝天学院建在山地,夜晚山上的风格外的大。   在孙雨兰收被的时候,不少学生们的衣服已经被大风吹到了地上,有些没夹。紧的被子也翻到了地面,和碎叶、尘土搅在了一起,显得肮脏不堪。   孙雨兰看到满地的衣服,不由有些庆幸,幸好她用了三个大夹子,她的棉被才没被风翻到地上,不然今晚她就只能盖肮脏的被子了。   把被子从晾衣绳上取下,孙雨兰摸着凉飕飕的棉被,不禁打了个寒战。   狂风抽的她脸疼,不过她顾不得这个,她抱着棉被掂了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总感觉这被子好像沉了些,不会里面钻进去一个鬼吧?”   孙雨兰嘀咕了一句,差点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她在宿舍刷了一下午论坛,刷的入了迷,这才忘记了收被。   在刷论坛的时候,她不小心点入校园论坛里的‘鬼话夜谈’版块,点开了一个新发的帖子。   帖子里只有一楼写了一个故事,下面一个回复也没有。   因为故事的篇幅不长,孙雨兰就花了点时间,把故事从头看到了尾。结果刚看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不是帖子无聊,而是这个帖主写的故事太吓人了!   故事里的主角是一名大学女生,她也住在学校。   有一天,女生在收被子的时候发现被子沉了些,但她没在意,抱着被子就回到了宿舍。   然而,其实女生的被子里钻进了一只鬼,被子多出的重量,就是那只鬼的重量。   后面的内容孙雨兰实在不想回忆,因为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抱着被子站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外,孙雨兰被风吹的有些抖,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色,心里有些不安。   感到风越来越大,孙雨兰抱着被子匆匆跑回了宿舍。   宿舍一楼,不少女生缩在宿舍门里面等待外卖,在大冷的天,没有人想去食堂买饭,而且小长假一放,食堂里也没有好吃的,学生们就更懒了。   看到还算热闹的大厅,孙雨兰松了口气,她对着大厅的镜子照了照,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好在被子十分正常,没有从中露出一张鬼脸。   “我真是太胆小了,自己吓唬自己。”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东西,孙雨兰不禁哑然失笑:“那只是个故事而已,怎么可能真有鬼钻进被子里?”   和几名女生一起进入电梯,孙雨兰摇摇头,觉得棉被重了可能是沾了潮气,所以她才感到被子有点阴冷、有点重。   而且被子只是重了一点,和之前差别不大。孙雨兰出了电梯,抱着棉被回到宿舍,把棉被往床上一扔,总算解脱了双手。   “兰兰,过来吃外卖,我给你带了黄焖鸡!”   孙雨兰回头,发现自己的舍友莫卡卡在招呼自己。   “谢谢你,卡卡。”   外卖盒一打开,孙雨兰闻到黄焖鸡香喷喷的味道,顿时什么害怕也忘了。   学校附近的这家黄焖鸡店十分厚道,鸡块特别嫩,鸡皮也滑顺可口。不一会儿,孙雨兰就独自干掉了一饭盒,连米饭和青椒都吃的干干净净。   在美食的抚慰下,孙雨兰彻底遗忘了之前的不安,她笑呵呵地感谢了舍友,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直到宿舍熄灯,才恋恋不舍地上。床睡觉。   “冷,好冷……”   盖着厚实的棉被,孙雨兰本应觉得暖和,可是被冷风吹了许久,被面凉飕飕的,要好一会儿才能暖和过来。   这点孙雨兰早有预料,准备忍一会儿就好了。   棉被被她的体温逐渐温的暖和,迷迷糊糊中,她的意识逐渐沉顿,但是孙雨兰还是睡不着,因为她总感觉她的背后有些发凉。   孙雨兰十分怕冷,因此她把被子往上簇簇,把整个脖颈都包裹起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然而,这并没有让她的后背感觉暖和,磨人的凉意仍然磋磨着她的后背,让她辗转反侧。   今天后面怎么这么冷,外面的潮气有这么大吗?   缩在被子里,孙雨兰冷的非常难受,赶紧把自己的下巴也收进了被子里。   可是,她仍然觉得背后没有暖和起来,甚至她感到她的后脖颈也有些凉凉的,好像有人在她脖子后面吹气。   被冷意弄得睡不着,孙雨兰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慢慢地,她想到了下午看的那个故事,不禁身体一哆嗦。   她的被子里,不会真的藏了一只鬼吧?   想到这里,孙雨兰更害怕了,她把被子掀开一角,照着月光回头往里看,呼,还好,除去开了一道口子,被子里什么都没有……   孙雨兰放下了心,想要盖上被子睡觉。   但她还没把被子合拢,就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把被子掀开。   再次看到被子里的‘口子’,孙雨兰突然动不了了。   她看见被子里裂开一张嘴,这张嘴咧的很大,正在对她的后背吹气……    第50章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莫卡卡睡懒觉, 直到八点半才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爬出来。   把厚实的毛衣套在身上, 莫卡卡揉了揉眼睛, 准备下床洗漱。   爬到床下,莫卡卡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因为早上刚起床嗅觉不灵敏, 莫卡卡走到垃圾桶凑近闻了闻,里面全是黄焖鸡的骨香气,并不是怪味的来源。   “奇怪了,这股腥味是哪里来的?”   她疑惑地转身,闭眼跟着感觉走, 她摸到了孙雨兰的床边,发现孙雨兰把全身都裹进了被子里, 只露出一个头顶。   她闭眼嗅了嗅, 确认腥味的来源就是孙雨兰的床。   “兰兰,你大姨妈来了?”   莫卡卡唤了几声, 见孙雨兰一直不回答, 终于感到了不对劲。   她试探着掀开了一截被子,结果骇然的发现, 孙雨兰的身体不见了, 她的下半身已然消失,被子里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救命啊!出人命了!”   莫卡卡立时冲出了宿舍,在楼道里用力狂奔。   她沿途拍打着每一个经过的宿舍门, 把所有人都吵醒,一时间, 所有起来的没醒来的都被她吵醒了。   女生们打开门站在楼道里,不停地追问她到底怎么了。   “死人了!我舍友死了!我今早起来发现她被人杀了,只剩下一个头!那个杀人犯说不好还在我们宿舍里!大家快报警啊!”   “对,报警!赶紧报警!”   “别忘了联系辅导员!”   “来个人去叫宿管大妈,告诉她们出人命了!”   有几个女生立时掏出手机打电话,剩余的女生不敢置信,她们看着敞开的大门,心里都有些发憷,有的甚至还吓得哭了出来,不过有大胆的不嫌事大,结伴溜进莫卡卡的宿舍拍照围观。   叶伤雨住在五楼,正好和死者孙雨兰住在同一个楼层。   莫卡卡敲门没有敲到她这边,但楼道里闹出的动静很大,于是叶伤雨出来听到有人离奇死亡,立刻也装作凑热闹的一员,一起挤进出事的宿舍里去看死人。   “……这就是那个孙雨兰?听说她被砍的只剩一个头,死的也太惨了!”   “孙雨兰一定是惹了什么人吧,她是不是私生活不检点啊?不然这得是多大的恨才把人砍成这样?我看那个杀人犯一定是早有预谋,孙雨兰自己也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莫卡卡没事,孙雨兰却死了。”   “……”   几名女生议论纷纷,还有拍照发到网上,博取他人的惊叹。   叶伤雨混在这群人中间,眼睛一直盯着孙雨兰和她的棉被。   昨晚,她和白言两个看了半晚上档案,在宿舍门禁前,她才姗姗赶回去。   回去后,她一直在看保存在手机里的图片,二十几个档案她记得滚瓜烂熟。她记得,有一个档案就跟被子有关。   “得告诉他们,怪谈出现了。”   叶伤雨低头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她抬起头来,鼓动拍照女生掀开孙雨兰的被子。   “这不好吧?”   望着漏出来半截头,拍照女生也觉得瘆的慌,不过想想尸体能吸引更大的热度,她咬咬牙,一把掀起了被子,却被被子里的景象吓得脚底发麻,连照片都顾不得拍了。   被子里面,赫然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被套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棉花上沾满了血,全部变成了殷红的血棉花。   出血量这么大,可孙雨兰的下半身却不翼而飞,只剩一颗死不瞑目的头蹬着她们,死目中充满了恐惧。   宿舍里顿时只剩下一片吸气声,这种骇人的景象让这些胆子比较大的女生也撑不住了。   大概了解了情况,叶伤雨又悄悄溜出了宿舍。   她有许多问题想问莫卡卡,但莫卡卡被一群女生围着,正在低头哭泣,实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在警察到来前,叶伤雨提着笔记本离开了宿舍楼,和站在三叉路口的两人会和。   “叶姐,怪谈发生了,是档案里的哪一个?”   “5号。”   三人出校门开了一个小包间,白言拿出叶伤雨说的那份档案,扫了一眼道:“具体怎么回事?”   “有个女生死了,只剩一个头,她的棉被裂开了一道口,应该是有鬼钻了进去。”叶伤雨言简意赅道。   “果然和5号很像。”白言比对道:“社长曾经到受害者家里调查,结果就遇到了这种鬼。那家的枕头、床垫、被子,包括抱枕里全都藏了鬼,这些鬼还能移动,甚至能转移到人的衣物上,社长就中了招,在调查的时候被鬼钻进了衣服里。”   “衣服里这么薄,鬼是怎么钻进去的?”罗星举手,一派好学生问问题的样子。   “都说了是鬼,就不要在意这些了,鬼还能跟你讲物理?”白言摸着下巴道:“不过社长也是个狠人,想明白后他立即脱光了衣服,裸。奔着冲出了鬼宅,幸好他调查的时候是个晚上,不然在大街上遇到人,那后果简直……”   白言啧啧了两声,想到那幅场面就忍俊不禁。   虽然社长已经变成鬼了,但这不妨碍他乐呵。   “背后说人不太好吧,再说那是个鬼,说不定有感应……”   白言被罗星噎了一句,差点被憋岔气。   他刚想怼一句小屁孩别说话做你的卷子去,却发现罗星难得没带卷子,正在全神贯注的翻档案。   他顿时更郁闷了。   “行了,你们安静点,我要听个东西。”   叶伤雨敲打着键盘,两人一左一右把脑袋凑过去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有一个警察再向她问话。   “这是……?”   “嗯,莫卡卡,她在警局做笔录。”   “大佬,求罩,你有组队的队友吗?”白言笑呵呵地问。   叶伤雨瞥了白言一眼,淡淡地道:“这事出游戏再说,先听笔录。”   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屏幕上,叶伤雨调了笔记本的声音,所以莫卡卡的声音对众人来说清楚无比。   “……”   “……没有发生特别的事,真的,我昨晚睡得很沉,没有听到其他动静,也没感觉有人溜进宿舍。”   “藏在床底下?这不大可能吧,我们的床底很窄,伸胳膊进去都难,钻不进去人的。”   “厕所也不可能,昨晚睡觉前我们去了好几回,怎么可能有人呢。”   “没有,我真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下午,我和兰兰一起在宿舍玩手机,一起看学校论坛里的八卦,晚上她下去收被子回来,我们就一起吃了份黄焖鸡,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等熄灯我们就一起睡了……”   “仇人?兰兰没有仇人,她跟我一样是个宅女,也没男朋友,我们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兰兰脾气很好,从不得罪人。”   “和平常不一样的事?……对了,兰兰在一个叫‘鬼话夜谈’的论坛里看了一个恐怖故事,她说是关于被子的,让她挺害怕。警察叔叔,把人砍得只剩一个头不可能没声的,你说兰兰会不会是被鬼杀的啊?”   “……”   等莫卡卡的笔录结束,叶伤雨敲打着键盘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大家集思广益一下。”   “论坛,显然是那个论坛有问题。”白言回道:“叶子,你能找到那个帖子吗?”   “等等,你叫我什么?”   “叶子啊,我和罗星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叫起来多顺口,三个字多费劲。”   “随你。”叶伤雨深深地看了白言一眼,低头继续捣鼓电脑上的东西。   没一会儿,她突然皱起了眉头,朝两人道:“你们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手机登上这个论坛。”   “登上了。”白言道:“事先说明一下,我可不想点开那个帖子试试。孙雨兰是点开那个帖子死的,估计看了故事就会遭遇怪谈,我还没做好准备。”   “不必点开,你也点不开,那个帖子不见了!”叶伤雨眉头紧皱:“我查了孙雨兰手机的浏览记录,上面显示她在学校论坛里看了半天八卦,但根本没点进‘鬼话夜谈’版块。”   “帖子消失了?估计是我们没触发条件吧。”白言沉吟道:“是不是只有某个时间才能看到?还是说一旦有人激发怪谈,帖子就会消失不见?”   “都有可能。”罗星看着手机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旧帖子消失,不代表新帖子不会出来,我们最好不要在论坛里乱点,万一谁点了怪谈的帖子,下一个怪谈的主角就是我们了。”   明明找到了重要的线索,但调查还是陷入了困境。   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鬼话夜谈’这个版块苦大仇深。   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太缺德,一直都没有人提出。   见叶伤雨和罗星都默不作声,显然是抱着靠时间的打算。   见叶伤雨频频往这里看,一副你就是做这种事的人,给我赶快说话的表情,白言翻了个白眼,道:“要不我们花钱雇个人,让他帮我们看?”   “行,雇人的事交给你了。”叶伤雨立刻道:“你提的,你去。”   白言看了眼罗星,心道他要是敢去,下一个在论坛挂他的就是这小子。   高中生还对世界抱着一股稚气,接受不了这种缺德的做法,而且,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只是这个方法麻烦了些。   “算了吧,你帮我查一下‘鬼话夜谈’的用户,这个版块的流量很少,一天都没有几个人进,我看所有的帖子上都标注了点击数,每个帖子都有人点进去,我们找到那些人挨个询问,总能补齐这些帖子的内容。”    第51章   App让他们顶替了NPC的身份,自然也让他们继承了NPC们的财产。   白言所顶替的陆学民家境富裕, 因此账户上的钱还真不少。   叶伤雨通过不折不扣的犯罪行为找到了‘鬼话夜谈’的常驻用户, 他们都是蓝天学院的学生。白言联系了一圈人, 直到下午,才总算把前三页的帖子都核对完。   “只核对前三页就够了, 这种论坛平时没有什么流量,三页以后都是一个月前的帖子,近几天来根本无人问津。”叶伤雨道:“结果呢?”   “没有,所有帖子里的故事都跟档案不沾边,而且里面也没有一个关于被子的故事。”白言答道。   “这样说来, 可能在我们调查前就有人点了帖子。”罗星沉吟道:“看完故事的人都会成为怪谈的主角,帖子有可能在怪谈进行的途中消失, 直到主角死亡、或者这个怪谈结束, 帖子才会重新出现,寻找下一个看故事的人。”   “那我们只有等了, 不过这样也好。”叶伤雨合上了笔记本:“他们死总比我们死好。”   ……   蓝天学院。   男生宿舍楼内。   上午八点半, 杜寒在‘鬼话夜谈’上看到了一个新帖子,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   杜寒是灵异事件的爱好者, 平时除了看恐怖小说, 玩恐怖游戏,他还经常在学校里的灵异论坛上逛。   论坛里写了不少怪谈,只可惜论坛里的人不多, 经常过很久才会有人发布一个新帖子。   杜寒习惯每天都在论坛里看一眼,这天他早上一没事, 就习惯性地点进了论坛,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新帖。   “终于有人发布新帖子了,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故事。”   杜寒进入帖子,津津有味地开始阅读。   看完两个故事,他的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过数不胜数的恐怖小说,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是他看过的最好的一个。   故事的篇幅不长,但极其的有代入感,在短短的篇幅里,杜寒就浑然感觉自己是那个主人公,也被鬼杀了一般,吓得手脚冰凉。   “难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高三熬夜看恐怖小说的时候。”杜寒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恐惧,但嘴角却不由弯了起来,显得十分惬意。   故事确实很恐怖,但他享受这种心跳的感觉。   不得不说,越恐怖的故事越让他觉得刺激,这种劫后余生的体验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感到活着真好,连平淡乏味的生活都变得珍贵起来,不那么让人腻烦了。   关掉手机,杜寒倚着墙回味了一番,细细品味那种令他灵魂震颤的感觉。   但他没回味多久,舍友的吆喝声就打断了他的回味,让他极为不悦。   “卧槽,老寒,你快点上论坛,咱学校死人了!是个妹子,而且有学生把照片贴在论坛上了!”   “什么?学校里死人了?”   杜寒精神一振,那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小说随时可以回味,但这种大新闻却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的。   人皆有八卦之心,虽然死的是和自己同一个学校的同学,但只要不是认识的人,杜寒就不会有伤心的感觉。   杜寒打开手机,进入了舍友指路的那个帖子。   帖子里的内容令他大开眼界,不由和舍友一同大呼小叫起来。   “卧槽!竟然是真的,邓飞你真行啊,你怎么发现的?”   杜寒看着图,隔着屏幕都感到不寒而栗,照片中的女生只剩一个头,她的下半身不翼而飞,被子里的棉花浸满了血。   想到有一个杀人犯潜入了学校,他就觉得有些毛毛的。   “你不知道,这在咱班级群里都传疯了,现在学校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邓飞划着屏幕道:“发照片的是咱学校的一个女生,她就在命案现场,她们女生在宿舍楼都吓坏了。对了,我要赶紧存图,不然一会帖子就会被管理员删了,你懂的。”   邓飞不嫌事大的把图片发到了社交网站上,还在到处转发。   杜寒倒是没这种博人眼球的兴趣,他看着血淋淋的图片,慢慢发起了愣。   女生死不瞑目的眼珠中写满了惊怖,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极为恐惧的东西。杜寒看着女孩仅剩的头颅感到十分不舒服,而且,慢慢地,那种他刚才看恐怖故事的感觉又涌上来了,让他不由感到窒息,差点连呼吸都给忘记。   但是这次,他却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联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邓飞,我跟你说个事。”杜寒有些不安地道:“我刚才看了一个怪谈故事,第一个故事写得就是被子。故事里提到一名女生在外面晒被,被子里钻进去一只鬼,到了晚上,鬼就把女生给吃了,这故事不会是真的吧?”   “怪谈成真?”邓飞哈哈道:“怎么可能,老寒,鬼故事看多了吧你?”   “也是。”   故事里的主人公和照片里的女生死法略有不同,也不是完全一样。再说帖子下面还有一个故事,跟死去的女生完全沾不着边,可能确实是他想多了。   他杜寒看了这么多年恐怖小说,但从没见过一次鬼,可能鬼怪都是无稽之谈,都是现实中不存在的。   杜寒摇头笑话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但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丝疑虑。   他抬起头,用余光看着邓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邓飞,你还记得前天我给你带的饭是什么吗?”   “啊?问这个干嘛?……是不是西红柿鸡蛋面?”   “!”   杜寒的脸都绿了,他明明记得,他那天给邓飞带的是鸡肉盖浇饭!   难得他那个故事里写的都是真的,这个邓飞是假的,他其实是鬼变的!   蓝天学院的暖气质量不好,尤其在今天,杜寒觉得无比冰冷。   趁邓飞在忙活他的转发大计,杜寒穿着睡衣,轻手轻脚的跑到门口,用手握着门把,随时准备冲出去。   但临到出门,杜寒犹豫了,穿着睡衣出门实在太冷,他决定再给邓飞一个机会。   于是,他铁着脸,生硬地对邓飞问道:“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零食是什么?快说!”   “……老寒,你吃枪药了?”邓飞放下了他的转发大业,犹犹豫豫地看向杜寒:“我最喜欢吃牛肉干啊,怎么了?呃……特意问我爱吃什么,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邓飞恶寒地搓了搓鸡皮疙瘩。   “艹,你不早说!吓死老子了!还有谁对你有意思?你没胸没腚的!”杜寒爆了句粗口,没好气地道:“谁让你连前天吃了什么都不记得!”   “废话,谁他玛没事记前天吃了什么?我连昨晚上吃了啥都记不住!”邓飞骂了一句:“老寒,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不对劲啊。”   面对邓飞关切的询问,杜寒不禁老脸一红,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刚才犯什么神经。   然而刚才他狠狠质问了舍友,现在不给个说法他心里过意不去。   支支吾吾了半天,杜寒一咬牙,尴尬地解释道:“我刚才看了个恐怖故事,就在被子那个故事下面,我想那个女生死了,别是这个帖子里的故事都是真的。还有故事是宿舍里多了一个人,我这不是怀疑你是鬼假扮的嘛!”   “哈哈哈,老寒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连鬼故事都怕!”邓飞哈哈大笑:“你别胡思乱想了,宿舍就咱俩人,其他人都回家了。你记得,除了你飞哥,宿舍里多了谁都是鬼,有飞哥罩你,你怕个球啊!”   邓飞的调侃下让杜寒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不过尴尬是尴尬,但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恐惧倒是没有了。   杜寒松了口气,第一次发现恐惧会这么令人害怕。   学校女生的死带给学生们很大震动,杜寒和留在学校的学生们一天都在关注事情的进展。   死者的舍友莫卡卡被带进了警察局,因为精神受了刺激,直接被家长领回了家。而学校领导也对这事讳莫如深,迟迟不给个说法。   反正假期闲得无聊,杜寒就索性和邓飞一起在网上大骂校领导隐瞒真相,做一个不负责任的键盘侠,在网络上伸张正义。   在网上虚度了一天,孙雨兰的案情都没什么进展。   邓飞不停的在手机上码字,按得手都麻了,关注了一天,他的热情也有些消退。   所以不到熄灯,他就恹恹地洗漱休息,不久,杜寒也打了个哈欠,下床关灯睡觉。   很快,他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杜寒在睡梦中听见一阵惊悚的磨牙声,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他梦见一个红衣女鬼在不停的追杀他。   他在梦里疯狂逃窜,但女鬼紧追不舍,离他越来越近。   在走投无路之间,杜寒看见了家里的防盗门,顿时大喜,掏出钥匙打开门就钻了进去,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很快女鬼就追了上来,把他堵在了房门里。   杜寒咬咬牙,想要跳窗逃跑,却惊恐地发现,门和窗户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无路可逃!   逃不掉的他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女鬼挂着狞笑,一步步走近了他,嘴里咯吱咯吱的,很快把他压在了地上。   杜寒此时已经有些醒了,他死命挣扎,拼命想推开女鬼,可是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慢慢地,杜寒睁开了眼,他看着漆黑的木板,仍然惊魂未定,他已经明白刚才的只是梦。   但是,他还是动弹不得。   鬼压床!   这个词语顿时涌上杜寒的心头。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杜寒的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持续不断的磨牙声。   杜寒顿时如坠冰窟,他记得,梦里的那个女鬼也在磨牙,她的磨牙声和这个一模一样!   难道梦里的女鬼出现了!   杜寒吓得牙齿打颤,他起身想逃,但现在他还处于鬼压床的状态,连转头都难。   杜寒心里充满了绝望,但过了一会儿,他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他怕个屁,他脚底下不是老秦嘛!   老秦睡相不好,向来有磨牙的坏毛病,听了两年,他们都听惯了,有时候听不见还不习惯。   杜寒的紧张缓解了一些,但脊背还是僵直。理智告诉他这是老秦,但刚做完这么可怕的梦,他不禁把老秦代入了那只女鬼,尽管他心里清楚,他在梦里听见女鬼的磨牙应该就是老秦又犯病磨牙了。   又过了一会儿,杜寒终于能动了,他掀开身上盖着的两床被子,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在梦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他脚底下仍然还在响着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杜寒感到不得劲,心里渗得慌,想要出声叫醒老秦,让他别磨了。   但他听到邓飞的呼噜声,又止住了,邓飞是个猫耳朵,对人声特别敏感,而且一被叫醒就很难再睡着。他叫老秦不要紧,万一吵醒了邓飞,这家伙得跟他拼命。   杜寒叹了口气,脊背靠着墙,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老秦磨牙太渗人了。   玩到凌晨两点,外面的天漆黑如墨,离天亮还早的很。   这时候杜寒终于有了几分睡意,红衣女鬼带给他的阴影也远去了。最重要的是,老秦终于不磨牙了,宿舍又恢复了安静。   杜寒打算躺下继续睡觉,但一阵尿意袭来,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杜寒拿着手机照光,走进厕所撒尿。   哗啦啦的水声过后,杜寒觉得舒爽无比,觉得回去就能一梦睡到天亮。   在冲水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就隔着厕所门小声问了一句:“老秦,你也上厕所啊?”   “……”   门外没有回答。   杜寒也不在意,他知道老秦也知道邓飞的臭毛病,不想吵醒他惹一身骚。   他不在意的提上裤子,抬手准备开门,但他的手刚放在门把上,杜寒就愣住了。   一股凉意从他的尾椎骨爬上他的脖颈,他突然想起了白天邓飞的话。   “不对,宿舍里只有我和邓飞才对啊!老秦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是回家了吗!”   “……为什么?我怎么会忘记了!”   杜寒的脸色立时变得灰白无比,他想起了白天看过的那个帖子,帖子里第一个是爬进被子里的鬼,第二个是伪装成主角舍友杀人的鬼。   “那个帖子是真的!”   此时杜寒无比肯定,门外的那个老秦就是鬼!故事里的主角也忘失去了一段记忆,那个‘老秦’肯定也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要不然他不会现在才想起来!   这么说来,刚才那阵磨牙声……   想起梦里的磨牙女鬼,杜寒的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杜寒鼓起勇气,用手机的荧光照着厕所玻璃,却惊骇地发现一团模糊的人影贴在玻璃上。   杜寒吓得两股战战,连滚带爬的远离了门口,缩在厕所的最角落里不敢动。   哗啦——   哗啦——   楼上突然传来了冲水声,吓了杜寒一跳。   再看门口,那团人影一直贴在玻璃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杜寒咬牙,心道不能这样。他怕‘老秦’冲进来,就轻手轻脚的拿起放在墙角的铁簸箕,如果鬼敢进来,他就用簸箕给它一下。   杜寒在厕所蹲了很久,蹲的脚都发麻了。   在寒冷的冬夜,他穿着单薄的睡意,冻得瑟瑟发抖。杜寒怀疑再这样呆下去他会被活生生冻死,但是,他不敢出去,因为‘老秦’仍旧站在门口,他要是出去,保准会被逮个正着。   “怎么办?怎么办?天怎么还不亮啊!“杜寒在心里祈祷,他甚至想大声呼救,叫醒邓飞来救自己。   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怕不等邓飞救他,‘老秦’就听到动静闯进厕所。   畏惧之下,杜寒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在墙角蹲着,等待还很遥远的黎明。   “……”   几点了?   不知蹲了多久,又累又冷之下,杜寒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完全忘记了时间。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刚刚4点,离天亮还早。   他暗骂一声,关上手机继续蹲着。他警惕地盯着玻璃,却惊愕地发现,上面的人影不见了!   鬼终于走了?   杜寒不敢置信,他知道恐怖片的套路,但他还是十分想要出去。   因为,他已经冷的不行了,如果再不出去,他发烧是轻的,说不好会转成肺炎。   他抹了把鼻涕,把手机放在窗台上,他手里拿着簸箕,心一横走到了门口。   他隔着玻璃小心张望,没有在外面发现人影。   它应该是走了吧?   杜寒把心提到嗓子眼,一把打了开门,幸好,鬼没有在门口守着,它好像早已离开了。   呼,劫后余生。   杜寒提起的心落到了肚子里,他提着簸箕的手微微放松,抬脚走向洗手池,想把簸箕放下,明天再收拾这些东西。   杜寒把簸箕放到洗手台上,呼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股寒意袭来。   杜寒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的却是……    第52章   “又有人死了。”   学校附近的宾馆内,叶伤雨道:“今早七点, 一名叫邓飞的学生报警, 他说他的舍友昨晚失踪了。”   “失踪的那名学生叫杜寒, 邓飞今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发现杜寒的被窝凌乱, 外衣和鞋子都在,但杜寒的睡衣却不见了。此外,洗手池上放了一把簸箕,杜寒的拖鞋也落在洗手池旁边,像是昨晚在宿舍里走动过。据邓飞称, 杜寒在失踪前曾提到‘宿舍里多了一人’的鬼故事。”   “多了一人……十二号档案。”   白言说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他看向罗星, 罗星正抱着一个枕头靠在床头, 睡得正香。   因为睡姿不对,他的胸口微微起伏, 脸颊印着一对浅浅的酒窝, 嘴巴上还流出了一丝晶莹的口水。   昨晚罗星四点多钟才睡,没睡多久就起床外出汇合, 就算是习惯于刷题夜战的高中生, 只睡三个多小时也撑不住。   “罗星怎么了?”叶伤雨从屏幕前抬头,看了一眼问道。   “罗星想要调查帖子出现的时候,就一直没睡。他说他无聊的时候可以做题, 就主动请缨,包揽了观察论坛的活。凌晨四点五分那个帖子出现, 他才上床休息。”   “嗯。”叶伤雨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白言翻出了十二号档案,比对道:“社长曾和一名社员一起去一个居民楼调查,在调查的途中,社长突然想起他一向是单独调查,怎么可能有社员跟随,识破了鬼的身份。然而社长不动声色,假装自己没有想起这件事,直到靠近窗口的时候,才立即跳窗逃跑。   社长所在的房间在四楼,跳下去后他断了好几根肋骨,忍痛坚持爬出了小区,才摆脱了厉鬼的视线。”   “4楼……”叶伤雨蹙眉:“杜寒他们住在8楼,宿舍楼下面还是坚硬的水泥地,按照这种逃生方式,这根本是一条死路!”   “我们可以换宿舍。”白言轻声道:“NPC不明真相,但我们触发了怪谈,却可以选择怪谈发生的地点。提前跟其他人换宿舍,比如换到1楼,翻下去就能跑。”   “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叶伤雨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你能保证档案上的生路就一定是对的吗?   写档案的时候社长是人,无疑是站在人这边的,但他早已经死了,我们在他死后才接手了档案,谁知道变成鬼的他会不会篡改档案上的内容?”   “有道理,新的怪谈也是他编的,如果我是鬼,一定会修改生路,不然我们背完档案就能通关,这也太简单了。”   白言放下档案,低头沉吟道:“现在已经发生了两个怪谈,剩下的还有三个。前面已经有两个NPC帮我们排雷了,不知道剩下的这些……”   “不可能,我已经试过了。”叶伤雨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早上我让一个舍友点开这个帖子,结果她说她根本打不开。App不会让我们轻易通关,显而易见,最后三个怪谈是留给玩家的,我们一人一个,谁也逃不过。”   “呵,果然。”白言轻呵一声,也相当理解App的尿性。   如果能这么简单就通关,那论坛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咒骂App的人了。   看罗星还在睡觉,白言打开手机,盯着那个叫‘真实怪谈’的帖子发呆。   现在,有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他们眼前,NPC们显然不会参与剩下的怪谈了。   因为前两个NPC具体遭遇了什么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无从得知档案记载的生路到底可不可信。   那么,第一个参入怪谈的玩家任务就最为艰巨,也最为危险。   白言抬头看向叶伤雨,发现叶伤雨也在默默打量他。   两人都怀着同样的鬼主意,最后,还是叶伤雨先道“你去?”   “女士优先。”   “女士优先不是用在这种事上的,你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发挥一下你的绅士风度。”   “呵呵。”   见白言不吃这一套,叶伤雨也不生气。她直视着白言的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白言,不必这样,其实我认识你。”   “哦?”   “你没见过我,但我对你很了解。就拿你很不想让人知道的一件事来讲,你有一个朋友,他姓王,是个上过不少新闻的好人。”   白言的眸色暗了下来。   “如果这不够的话,我再加一条,你的头发原本并不是这个颜色,对吗?”   “我们出去谈谈。”   白言面无表情地道。   “好,出去谈谈。”叶伤雨也收敛了笑容,她把笔记本放在床上,站起身来。   两人撂下在梦里砸吧嘴的罗星,关门出了房间。   楼道里,白言看着叶伤雨,神色莫名:“你在威胁我?”   “不敢。”叶伤雨摇头,用食指点了点脑门道:“我知道你这里有问题,曾经看过不少次心理医生。但论坛上的那个帖子证明,你的病并没有治好,我可不敢招惹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听到叶伤雨直言他脑子有病,白言反而冷静了下来,原本心里的躁动也没了。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威胁他,叶伤雨不至于连这些也说出来。白言能感觉到,叶伤雨并不是为了激怒他,而是另有目的。   “有什么事直说。”   “我是Y女士。”叶伤雨的神色严肃起来:“你应该看过我发的那个帖子吧,你对它有什么看法?”   Y女士?   听到叶伤雨自报身份,白言神色微变,他很快回忆起那个帖子的内容,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个帖子的内容全是真的?”   “全是我的亲身经历。”叶伤雨意有所指道:“那个研究所的资料十分齐全,有许多对付鬼物的记录,甚至比论坛上玩家们分享的还要多,里面的研究员也经验丰富,如果他们是玩家,至少都能活到困难模式,只可惜……”   叶伤雨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白言,等待他的回答。   “末日世界,研究所外全是鬼怪……”   白言感觉到叶伤雨想告诉他什么,联系到怪谈社那张满面飘红的地图,他猜测道:“难道这个世界最终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嗯。”   叶伤雨点头,仍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多余的话。   “还有呢?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见叶伤雨很有让他一点点猜的意思,白言有些烦躁,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猜谜游戏。   叶伤雨叫他出来是有东西要告诉他,但她只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谈,像看猴似得光让他想,叫白言相当不爽。   对于叶伤雨得知他现实中的信息,这点他不觉得奇怪。   光看叶伤雨入侵公安的技术,通过王泽这个名字顺藤摸瓜找到他也不难。   白言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思考叶伤雨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白言突然抬头,看着叶伤雨的眼睛道:“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现实中说不出口,游戏中说出来我怕被它针对,我现在还不能死。”   白言了然点头,这个它应该指的就是App。   关于App的消息在现实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这个他也试过。但是在游戏中说也会被针对,这点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叶伤雨还在期待的看着他,但她给的线索太少,他实在猜不出来更多的。   白言眉眼间闪现出一丝无奈,他不想再乱猜下去,就老实承认道:“我想不到更多了。”   “好吧。”叶伤雨叹了口气:“我能问一下,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吗?”   白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我想复活一个人。”   “王泽是吗?”叶伤雨淡淡地道:“那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个了,不论你有什么想法,你最终都会后悔的。”   “许愿有诈?莫非复活后的人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白言神色大变。   叶伤雨这次没有闭嘴,看样子关于许愿的事能说。   “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但如果他知道自己复活的代价是什么,估计会恨不得自己从没活过……   哦,对了,我忘了你精神有问题,说不定这样还会更高兴……”   叶伤雨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大堆,见白言脸色越来越黑,她突然止住,诚恳地道:“看在我跟你透露了这么多的份上,你哪天想明白我说的这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保证,这件事很适合你,你不会感到不愉快的。”她的语气并不迫切,似乎觉得白言以后肯定会答应。   “不能,我凭什么答应你?”白言一口回绝,叶伤雨说了很多,他现在脑子混乱的很。   他唯一听得十分明白的,就是App果然没那么好心,大礼包附赠的许愿有很大的问题。按叶伤雨透露的消息,愿望是能实现的,但实现愿望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什么代价会让一个复活的人恨不得自己从未活过?   难道王泽能知道自己复活他是为了再捅死他一次?   白言不觉得叶伤雨连这也能知道,他这个可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想到叶伤雨一直试图告诉他什么,却迫于App的限制不敢说出口,白言觉得叶伤雨一定是在暗示什么,只是他现在还想不到。    第53章   白言带着满腹疑问回到房间,这时候罗星已经醒了。   罗星从睡梦中醒来, 看着身边空无一人吓了一跳, 以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其他人都被鬼捉走了。   见白言和叶伤雨先后进来, 罗星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朝他们道:“叶姐, 你们刚才去哪了?”   “我们刚才出去讨论档案了,看你睡得正熟,怕吵醒你,我们就出去说了。”叶伤雨道。   叶伤雨把杜寒的情况重复了一遍,罗星找出十二号档案仔细观摩。   研究的差不多, 他在入社申请表上填写了第二处怪谈,白言和叶伤雨也纷纷动笔, 把前两处空白填满。   “还有三处……这应该是留给我们体验的。”罗星看着入社申请表喃喃自语:“论坛上的帖子还在, 我们谁第一个点进去?”   “抽签吧。”叶伤雨突然道。   “好啊。”白言笑着赞同:“我来做签怎么样?”   叶伤雨用难以言喻地表情看着他,幽幽地道:“还是我来吧。”   看到两人争着做签, 罗星挠了挠头道:“这个有什么好争的, 谁做不是都一样吗?”   话刚说完,罗星看着两人各怀鬼胎的表情, 突然福至心灵, 讶然道:“你们不会是想作弊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白言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点遗憾。   如果叶伤雨不跟他争, 罗星这个老实孩子就可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叶伤雨比他还怕死,像她这种知道很多事情的家伙, 肯定会把自己的命看的无比要紧,让她做签他信不过她。既然不让他在签上做手脚,那干脆大家谁都别想玩。   见罗星一脸怀疑,白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的不轨心思。   罗星三观崩裂地看向叶伤雨,见叶伤雨别过头,显然是默认了的意思,三观彻底崩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无耻!”   亏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好人!   罗星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这两个队友仿佛都是假的。   看他一脸受打击的样子,白言坏笑道:“星星,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不,我不想明白!   你们这摆明了是欺负老实人啊!老实孩子吃你们家大米了?   罗星满脸拒绝,彻底失去了对两人的信任。   他警惕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三张均等大小的纸条,当着两人的面在上面写了一、二、三。   纸条很厚实,因此折了几下就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了。   罗星背着两人把纸条换了数次,然后把纸条捏在手中,没好气道:“你们先选!”   白言先抽了一张,叶伤雨抽了最左边的那个。   拿到签后,白言展开发现自己的纸条上写的是二,他往叶伤雨那边看去,叶伤雨上面写的是一。   “罗星……”你确定你没作弊?   这傻孩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面对两人怀疑的眼神,罗星黑着脸道:“看什么看,不信就搜我身啊!别以为我跟你们一样……一样那啥。”   白言和叶伤雨的年纪都比他大,所以罗星到底没好意思说他们是无耻之徒。   罗星本来还觉得这两人靠谱,可以试着找他们组队,或许他们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嫌弃他。但现在看来,这两人转逮老实人坑,他还是离他们远点,面对以后不知不觉就被坑了。   罗星表现的十分坦荡,再加上他当着两人的面做签,所以白言只是开个玩笑,逗一逗他。   别说,老实人欺负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原本他被叶伤雨的那番话弄得心情不好,但看罗星郁郁不乐的炸毛样子,他开心多了。   要不是怕罗星跳起来咬人,白言还想再来一次。   抽到了一号签,叶伤雨也没打算赖账。   既然她同意了抽签,抽到只能算自己运气不好。   目前是游戏的第三天,他们还有四天时间,时间还很充裕。   然而,叶伤雨不想在游戏世界多呆,不说越到游戏后期App对鬼的限制越少,但对玩家自身来讲,在游戏世界中呆久了也不是好事。   跟两人招呼了一声,叶伤雨就打开了那个叫‘真实怪谈’的帖子。   帖子一共有两个点击,当她点进去后,右下角的点击量就变成了三个。   帖子里一共有三个故事,叶伤雨把前两个看了一遍,才开始看第三个。   第三个是一个关于‘浴室’的故事,主人公是蓝天学院的一名女生,她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女浴突然断电,然后就有各种妖魔鬼怪开始惊吓她,在把主人公玩弄了一番过后,厉鬼残忍地杀害了她,女生的尸体就被永远留在了浴室里。   听完叶伤雨的讲述,罗星奇怪道:“故事发生在蓝天学院,而且主角恰好是名女生,这会不会太巧了?”   白言晃了晃手中的入社申请表:“这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再说帖子是社长开的,说不定现在他就在通过这个东西监视着我们。”   叶伤雨念完故事,帖子就再次在论坛上消失。   把论坛刷新了两遍,确认帖子暂时不会再出现了,叶伤雨打开浴室的灯,开着门朝两人道:“我进去洗澡,来个人帮我拉着门。”   “现在?”白言顿了一下,倒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算叶伤雨现在在他眼前脱光他也不会脸红,只是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关于浴室的档案你还没看,不用再看一遍?”   “不用,我早记住了。”叶伤雨摇头道:“顺便帮我看着灯,罗星,你也来吧,如果灯灭了,我让你打开你就立刻开灯。”   说完,叶伤雨果决的进了洗漱间。   洗漱间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淋浴喷头,喷头旁边放了一个马桶,再加上洗手池,就是它的全部配置。   这个洗漱间十分简陋,但这省了叶伤雨很多麻烦。   她把厚重的衣服全部扔出浴室,只剩一身薄薄的单衣。   接着,她回到浴室,警戒地关上马桶盖,试着拧了拧水龙头,确定里面有水。   然后,她穿着单薄的衣服打开了喷头,哗啦啦的热水浸没她的身体,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一直过了五分钟,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怪谈只会发生在学校里,你在外面折腾没用。”白言按着浴室门,朝叶伤雨道:“你别淋了,没结果的。”   “嗯,我只是试试外面能不能行。”叶伤雨应了一声,浴室的灯一直好好亮着,看样子在外面是不会有事了。   知道继续淋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把浴巾一裹就湿着身子出去。   她带了换洗衣物,在浴室里换也不是不行,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入社申请书还在附近,谁知道社长会不会突然改了故事地点。   直到彻底离开浴室,叶伤雨才在离浴室老远的另一端换衣服。   ……   下午,三人一起回了学校。   叶伤雨回到宿舍,在宿舍里闭目养神,直到剩下三名舍友逛街回来,她才从床上起来,对三人道:“你们有没有想去洗澡的?”   “我昨天洗了,我不去。”   “逛了一天,我有点累,我也不想去。”   前面两个一口拒绝,柴小荷摸了摸有些发油的头,想了想道:“伤雨,我和你一起去,你等等我,我放下东西。”   “好。”   叶伤雨把早已准备好的澡篮放在旁边,坐在床上静等柴小荷。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柴小荷放好了逛街买的东西,准备好了洗澡用品,才拎起澡篮道:“伤雨,我们走吧。”   叶伤雨起身与她离开宿舍,外面冷风刺骨,不禁让两人打了个寒战。   穿过寒冷的街道,两人快步走进四号楼里面。   蓝天学院的浴室建在地下,两人穿过长长的楼梯,走到四号楼负一层。   虽说是浴室,但负一层里面开了不少小店,有卖洗漱用品的超市,也有租借吹风机的理发店。   两人什么洗漱用具也不缺,所以她们穿过小店,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的浴室前。   浴室分为两个入口,在门口分别立了写着‘男浴’和‘女浴’两个牌子。   叶伤雨记住这些布置,和柴小荷一起走进左边。   虽然已经放假,但浴室里洗浴的人还是不少。   换衣间里,两人找到无人的衣柜,把自己的衣服放了进去,然后她们披着浴巾,拎着澡篮进了浴室。   “呼,还是浴室里面暖和,外面冻死了!”柴小荷喟叹一声,松了松身上披的浴巾。   拎着澡篮,柴小荷下意识想往浴室里面走。   然而,叶伤雨却在门口找了一个喷头,完全没有往里进的意思。   见状,柴小荷急了,她拉着叶伤雨道:“伤雨,我们去里面洗吧,这里冲着门,门口来来往往的,门一开冷气就全进来了,没有里面暖和,咱换个地方吧。”   “我喜欢靠门,这里比较透气。”叶伤雨摇头道:“要不我自己在这里洗,你去里面吧。”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吧。”   柴小荷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比起暖和,还是跟舍友一起洗比较重要,一会儿她还指望舍友帮忙搓背,就勉强忍一忍吧。   于是,柴小荷把澡篮放在叶伤雨旁边,用卡在机器上划了一下,热腾腾的热水立时就从喷头喷涌下来。    第54章   柴小荷已经开始洗澡,叶伤雨却没有急着立刻淋水。   尽管光披着浴巾在浴室里也不算暖和, 但叶伤雨还是把澡篮放到置物台上, 然后在浴室里转了一圈, 大体了解了浴室的结构。   女浴里面一共有四十多个喷头,可以用的只有三十几个。   虽然是放假, 可前来洗浴的人还是挺多,把所有能用的喷头都占的满满当当。   因为许多人都在淋浴,女浴室里的排水系统跟不上大家用水的速度。   因此,厚厚的积水在女浴里沉积,能透过女生们的拖鞋浸没她们的脚跟。   在叶伤雨走动的时候, 混杂着洗发水、沐浴露泡沫的脏水不断卷着她的脚踝,煞是恶心。   叶伤雨趿着拖鞋, 任由污水从她的脚底板流到她的脚尖, 她仍眉头不改,在浴室里巡视了一圈回来。   “伤雨, 你刚才去哪了?不是说好在这里洗吗?”   “我去里边上个厕所。”叶伤雨刚才在女浴里看到一个厕所, 就正好用这个理由了。   这时候,叶伤雨还没沾水, 柴小荷却已经打湿了全身, 开始用洗发露洗头。   因为蓝天学院的冬天实在过于寒冷,所以柴小荷也顾不得节约水,哪怕洗头也开着淋浴, 让身上保持热气。   叶伤雨低头,顺着排水的凹槽一路看去, 在浴室第一排的最右侧,是地漏所在的位置。   女浴都是女生,洗下来的头发特别多,所以为了防止地漏堵塞,浴室的清洁人员就在地漏旁边安装了一个铁丝过滤网,用来阻挡细密的头发。   正是由于这个过滤网的缘故,排水的速度才特别慢,浴室里的积水才会越来越多。   把浴室的设施全部打量了一遍,叶伤雨才把卡放在机器上,开始淋浴洗头。   热水浇上叶伤雨的身体,她用水打湿头发,却没有抹洗发膏,直接开始清洗身体。   见状,柴小荷边搓头边道:“伤雨,你不洗头?”   “我昨天洗了。”   叶伤雨回应柴小荷,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洗头,眼睛就会被泡沫溅到,在游戏期间,眼睛看不见是相当危险的,即便只有几秒,也足够鬼怪做一些小动作了。   即便热水淋头,叶伤雨的目光也与墙壁保持平视,即使热水溅到眼睛上也只略微眨眼。   很快,她的全身都被打湿,叶伤雨心不在焉地在身上涂抹沐浴露,眼睛却不停扫视四周,暗暗警惕随时可能发生的怪谈。   “嘶——好冷!”   女浴的门突然开了。   望着大开的门,柴小荷气得骂道:“刚才那人有没有素质?还大学生呢,连随手关门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冻死我!”   此时,柴小荷十分后悔,早知道她就不听叶伤雨的了。临近门口,人来来出出的,不是每个都会关门。   受不住不断涌入的冷空气,柴小荷跑去关上了门。   见状,叶伤雨微微蹙眉。   在这种环境下,关上门就等于关掉了逃生路口。   但是柴小荷主动关门,她又不好再去关上,而且,很快又有一个女生洗完澡出去,她拉开门走进更衣室,同样的,她也没关门。   “靠,还有完没完!”   柴小荷气得又打算过去关门,这次,叶伤雨连忙拦住了她:“我们还要在这里洗好一会儿,你这次关上,下一次进来的说不定还不会关门,别这么麻烦了吧。”   “唉,早知道不该听你的,我们该进去洗的。”柴小荷叹气。   “里面没有位置,我们要排队等。”叶伤雨歉意道:“忍一会儿吧,出去就好了。”   柴小荷闭嘴,但在心里腹议了很多。   她加快了洗澡的速度,叶伤雨也匆匆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很快,她们快要洗完了。叶伤雨算着时间,心里越来越警惕。   “啊!断电了!”   “怎么又断电了!这是这个学期的第几回了?学校到底管不管事?”   “冻死我了,断电就断电,水怎么也凉了!”   几乎就在刹那间,女浴顿时浸入了黑暗。   身处负一层的地下,女浴里没有一个窗口。   因此,一断电,浴室立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的天,这水太冷了,我不洗了,我要出去!”   远远的,叶伤雨听见远处有女生的抱怨传来。   在她身边,柴小荷也忍不住抱怨道:“我们也太倒霉了,竟然遇到了断电!”   “浴室断电很频繁吗?”叶伤雨问道。   “也算是吧,这个学期都六七次了,我就在前不久遇到了一次,唉,怎么都叫我碰上了,晦气!”   柴小荷淬了一口,吐完唾沫感觉到漫到脚脖子上的水,顿时被自己恶心的脸都绿了。   浴室断电,柴小荷无比想要出去,只可惜她身上的泡沫还没冲完,只好就着冷水匆匆冲洗,打算冲完就赶紧出去。   在柴小荷冲水的时候,叶伤雨知道怪谈来了。   尽管看不见,她仍然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没过几秒,隔壁就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吓得所有女生一惊——   “啊啊啊啊!救命啊!有鬼啊!”   “靠,是那个没良心的开玩笑?别吓人啊!”   “是谁?是谁偷偷摸我屁股,要不要脸?”   “晓琪,我没骗你!真的有鬼!有鬼在拽我的手!”   在各种惊叫声中,女浴瞬间陷入了混乱。   听到各式各样的大叫,柴小荷十分无语:“她们都玩嗨了,至于吗,不就是断个电吗?”   柴小荷不以为意,她继续用凉水冲澡,想要赶紧洗完远离这群女神经。   然而冲着冲着,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柴小荷用浴花摸了摸胸前的泡沫,十分诧异道:“伤雨,你怎么现在给我搓背啊?我现在不需要。”   “搓背?谁碰你的背了?我还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你听,我上面的水还在流呢!”   “什么?不是你,那我背后的是……?”   柴小荷顿时浑身都僵硬了,她感到背后冰冷的手还在她背部游弋,顺着她的尾椎骨一直往上。   可能是水太冷的缘故,柴小荷觉得那只手无比冰冷,甚至比冷水还要凉。   听到旁边哗啦啦的水流声,柴小荷都快吓哭了:“伤雨,你别吓我啊!现在这么黑,我真会被吓死的!”   “我没骗你,但我真没有给你搓背,是不是有人在跟你开玩笑?”   话虽这么说,但叶伤雨心知肚明,知道柴小荷这是撞鬼了。   但是,即使知道,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有时候,直接坦明鬼的身份,就是在刺激鬼,如果装不知道,还能在鬼口下苟一会儿。   所以,叶伤雨提醒了一句,就沉默不语,不再继续刺激柴小荷。   她也没想到,玩家的怪谈影响范围竟然会这么大,连周遭的群众都会被怪谈波及。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连累这么多人,别的玩家可能卖起NPC毫无心理压力,但她知道,她们并不是NPC,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然而,叶伤雨只是伤感了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她拉柴小荷一起洗澡,就是怕浴室无人,用在关键时刻垫背的。   听到柴小荷背后有只鬼手,叶伤雨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被鬼手波及。   但紧接着,她神色一变,因为她也感觉到了,她的头发上突然多了一双手,正在给她洗头!   怪谈现身了!   在黑暗中,叶伤雨什么也看不到,这反而让她的触感更加敏感。   停留在她头发上的那双手,与其说是在给她洗头,不如说是正在撕扯她的头皮。   以现在的力度,还能说是在搓揉,但叶伤雨知道,如果她坐以待毙,再过一会儿这双鬼手就会把她的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撕扯下来,甚至会把她的头也生生一起从脖子上撕下来!   “伤雨!怎么办啊?我刚才用脚踢了两下,我的身后根本没有人!你说……你说我的背后,会不会是……?”   柴小荷没有说完,叶伤雨就呵斥道:“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是你感觉错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   柴小荷感到十分委屈,但叶伤雨又骂了她一句,让她委屈的彻底闭嘴。   柴小荷没想到,叶伤雨一个看起来文雅的女孩子,骂起人来也能这样凶残。   要是别的时候,她肯定会十分生气,但是她背后的手越来越用力,让她隐隐觉得它的目的不是搓她的背,而是想撕下她的皮,掏出她的心。   见叶伤雨骂完那句就不再说话,柴小荷心里又惧又怕,她感到舍友也有点不对劲,就忍着痛凭借记忆往门口挪,想要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是,她刚到门口,就吓了一跳,不由惊叫出声:“谁?”   “门锁了!我们出不去了!”   门口的女生哭喊了一句,继续小声抽泣,柴小荷往前摸去,没有摸到门把,反而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柴小荷以为这是女生的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只手和她背后的那双手应该是一种玩意——   一样冰凉、一样尖利、以及,没有人会用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脖子!   女生的抽泣声越变越小,应该是被鬼手掐的哭不出来了。   柴小荷她们在门口的话叶伤雨也听到了,虽然在断电前门还开着,但她知道App不会如此轻易让她通关。   停留在她发间的手还在用力揉搓着,叶伤雨尽力忽视这对鬼手,摸黑取出了放在澡篮里的手机。   她记得,社长曾经也遇到了浴室里的鬼,他当时在一家闹鬼的宾馆住宿,在洗澡的时候浴室突然断电,门被锁住,社长被困在了黑漆漆的浴室里。   在故事最后,社长用手机照明,打开门逃了出去。按照档案里的记载,浴室里的鬼怕光,只要有光,鬼就不能动手杀人。   鬼怕的是光!   叶伤雨握紧手机,但她没有轻易打开,甚至连按键都没按。   她摸着黑,朝里面大喊道:“有谁带了手机,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   “什么,门锁了?”   “呜呜…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带了手机!我现在就打开手电,大家别急!”   叶伤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其实她带了两个手机,一个准备关键时刻借给其他人用。   现在,有女生带了手机,她就让另一支手机继续躺在澡篮里。   隔着好几面墙壁,叶伤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没过几秒,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骇人的尖叫,一道充满惊惧的女声骤然响起——   “救命啊!死人了!!!”   “有鬼!浴室里有鬼!有鬼在咬我的腿,我不想死!”   “我旁边的女生突然死了!救命啊!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女生们尖叫着一窝蜂挤在门口,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可惜,在她们的努力下,门仍像被焊死了一样紧关着,谁也跑不出去。   怕刺激到她头上的鬼,叶伤雨仍站在淋浴下,让那双越来越使劲的手给她洗头。   她知道不找到生路,门是不会开的,就没有去凑热闹,免得被其他女生身上的鬼牵连。   “打开手机果然不是生路,刚才死去的应该是照明的女生!”   叶伤雨暗道档案里写的果然不是生路,她就知道经过鬼手里的东西都是鬼话。   抛却对档案的一丁点信任,叶伤雨和之前每次一样,准备凭借自己寻找生路。   嘀嗒、嘀嗒……   卡里的钱用完了,一滴滴水从喷头上滴出来、打落在她的脖颈。   感觉到没有水了,叶伤雨头上的鬼手放弃了伪装,开始用力扯她的头皮。   叶伤雨不由痛呼出声,但她立刻紧紧咬唇,不让声音泄露出来,免得让厉鬼更加肆意。   “生路,生路是什么?”   “这只是普通难度,肯定会有生路的……”   叶伤雨冥思苦想,她用手触摸墙壁,墙壁是干干净净的,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   倒是脚下,脚下的污水越积越多,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   叶伤雨用脚在水里划动,感到一缕一缕的头发在水里飘荡着,数量多的过分。   “这水涨的也太快了点。”   叶伤雨原地站住,侧耳倾听。   堵在门口女生们的惨叫声无比刺耳,干扰了她的听觉。但叶伤雨还是能听到,远处有无数喷头开始往地上喷洒出水,导致水平面逐渐上升。   叶伤雨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踏着水,开始往地漏走去。   随着她接近地漏,水平面上升的越来越快,仅仅十几秒,混杂着腥味的污水就上升到了她的腰际。   迅速上升的水平面也引起了其他女生的注意,她们感受到快要没到胸口的水,撞门的声音愈发用力,同时,惨叫和哀嚎声也愈发刺耳。   忽略尖叫连天的背景音,叶伤雨艰难地往地漏处挪动。   此时,在水底漂浮的头发缠住了她的脚,想要把她束缚在原地。   这时候,污水已经上升到了叶伤雨的胸口,她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照这样下去,不等她头上的鬼摘下她的头,她们也会被水淹死。   猛吸一口气,叶伤雨屏住呼吸,闭眼潜了下去。   叶伤雨在水中摸索记忆里过滤网的位置,很快,她就在过滤网左边找到了地漏。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一只冰冷僵硬的大腿卡在在地漏上。   正是这条阴冷的腿,死死堵住了排水口。    第55章   不行,必须要把这条腿拉出来!   远方的无数喷头还在继续喷水, 叶伤雨知道, 再不打开排水口, 水位就会漫到房顶,把浴室里所有的人都给淹死。   叶伤雨用手握住大腿, 用力往上一拽,然而大腿被狭窄的排水道卡的死紧,她的努力只把大腿拽出来短短一截。   可恨,在水里浮着使不上力气!   察觉这点,叶伤雨放弃游动, 她蹲在地上扯开缠住她脚腕的头发。接着,她在水底走到排水口旁边, 拽起大腿就往上拉。   一下、两下、使劲扯了十几下, 她终于把阴冷的大腿从排水口里扯了出来。   大腿被排水道挤的变形,完全扭曲成了排水管的样子, 一摸就知道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腿。   此时, 叶伤雨也顾不得这是死去的人腿还是鬼腿,她把大腿往上用力一扔, 赶紧浮上水面吸了一口气。   然而, 她没吸几口空气,脸色就突然更白了。   在她拔出堵塞排水口的大腿之前,她的脚面还能踏着地上, 水只将将没过她的胸口。   如今,水却漫过了她的头顶。   她现在不是站在地面, 而是漂浮在水上!   而且,水还在继续往上涨!   “怎么会?我不是把大腿拉出来了吗?”   叶伤雨的脸色很难看,此时,她只能听见零星几名女生的惨叫声了。   其余的女生,她们有的不会游泳,被迫留在了没过头顶的水底。   有的,则是被腿上的头发和鬼物的肢体拖住,根本游不上去。   这样下去,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   叶伤雨对本世界土著的死活漠不关心,然而现在她也在浴室里,当水充满浴室,她们一个也别想活。   “不可能的……一定是地漏里还有东西!”   被拔。出来的大腿漂到了叶伤雨身边,嫌它碍事,叶伤雨把大腿从水中捞出扔的老远,再次潜入了水底。   她轻车熟路的游到了地漏所在的地方,果不其然,圆形的排水口里又堵塞了一条肢体,叶伤雨一摸,这次是一条胳膊!   “果然还有!”   叶伤雨闭嘴咬牙,用手拽住了它:“我倒要看看,这个地漏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胳膊比大腿细很多,所以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叶伤雨就把胳膊拽了出来,远远地抛了出去。   水面上,漂浮的胳膊蹭到了一个女生浮出来的头。   即使没有光线,女生也能感觉到这是一只手,她再次高声尖叫,用腿用力蹬门,向外面的人大声呼救。   “救命啊!闹鬼了!里面死人了!”   “你们听没听见?求求你们赶紧救我啊!”   女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叫的这样大声,外面的人也迟迟不来救她们。   唯一能听到她声音的,只有同在浴室里的人,叶伤雨在水底专心对付卡在地漏里的断肢,也无法回答女生的疑问。   “两只、三只……都五只胳膊了!”   叶伤雨在心里数着数,憋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往上拔断肢。   很快,两分钟过去,她憋得满脸通红,头开始犯晕,但她不敢游上去喘一口气再游回来。   水位上升的速度很快,这一来一回,会浪费很多时间,为了喘口气上去呼吸,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另外,在冰冷的水里,她冻得浑身僵硬,她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不一下子拔完,她担心自己游上去就再也游下不来了!   叶伤雨勉力克服身体的不适,拼命像拔萝卜一样从排水口拔出一截截往上生长的断肢。   在扔掉七条胳膊,八条大腿后,地漏终于不再往外冒断肢萝卜。   叶伤雨感到脚底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无数水流开始往漩涡里渗,确定断肢全部拔完,不会再往外冒以后,她蹬地往上一游,很快浮出了水面。   此时,水已经涨到了天花板,叶伤雨用力仰头,才让鼻子露出了水面。   叶伤雨贪婪地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快要爆炸的肺总算稍稍缓解。   她侧耳倾听,周围已经完全没有了惨叫和哭泣声。   附近只有哗哗的划水挣扎声,似乎是幸存者在努力挣扎求生。   水涨的速度格外的快,也格外的不科学。   但大水褪去的速度,却是相当的慢。   叶伤雨在水面上漂浮了好久,才终于落到了地面。   这时候浴室还是漆黑一片,因此她没有放下警惕。   直到大水继续退却,从她的膝盖退到脚踝,一直到干干净净,全部回归了地漏,叶伤雨才稍稍放心。   ……   刺啦。   灯亮了。   从黑暗中蓦然恢复视野,叶伤雨绷紧了神经。   她站在原地戒备地等了两分钟,发现周围没有发生任何事,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叶伤雨立刻低头看地砖,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有App加持,这部手机防水又防摔,轻易是弄不坏的。   至于另一部,已经完全被水泡坏了。   叶伤雨捡起手机,为了以防万一,她不准备在浴室里打开。   她抬眼环顾四周,地漏恢复了平静,只有排水槽的凹槽里有涓涓细流正在缓缓往地漏里流动,但也快流完了。   门口,十几个女生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而不远处,也平躺着数个女生的身体,只有一个女生还保留着微弱的意识,靠在墙壁上微弱喘气,口形还在喃喃呼救,就是喊不出生来。   仅是一个针对玩家的怪谈,就造成了这么多人的伤亡。   尽管叶伤雨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么惨烈的情况,也不由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喂,你们还活着吗?”叶伤雨大口喘气,勉强说了这么一句。   没有管还在喘气的那名女生,叶伤雨先在门口的十几个女生中找到柴小荷,把她从人堆中扒了出来。   叶伤雨用手探鼻,柴小荷已经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个女孩子。   但是,她的同情仅此而已。   柴小荷已经死了,再同情也无济于事。   叶伤雨把柴小荷的尸体撂到一边,继续搬堵在门口的其他女生,把门口清理出来。   在拖尸体的时候,叶伤雨发现几个还有气,就把她们搬到墙边,让她们靠着墙吐水。   搬了半天,叶伤雨觉得自己的头有点重。   她下意识摸了摸头,却发现一双惨白的断手附在她的头发,指端还在微微颤动,似乎还想继续给她‘洗头’。   “你也挺顽强的。”   她轻笑一声,也算是苦中作乐。   在污水里泡了很久,她全身的皮都开始发皱。   叶伤雨用手撕扯断手,断手的指缝紧紧夹住了她的头发,怎么拽也拽不下去。   叶伤雨想了想,在落满了洗发水瓶、沐浴露瓶、肮脏浴巾的地面上捡了一张水卡,找了一台机器一刷。   哗啦一下,冒着热气的水就从喷头里涌了出来。   “冷水有问题,热的应该没事。”   叶伤雨站在热水下匆匆一冲,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在结冰的冬季在冰水里冬泳,即便是健壮的男人也撑不住,更别说她一个常年蹲在电脑面前的IT狗。   叶伤雨把头对准热水猛冲,在热水的冲刷下,死拔在她头上的鬼手如同煮熟的虾子,被烫的通红。   很快,煮红了的手就缓缓从头发上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状,叶伤雨干脆把还活着的几个也搬到其他喷头下冲水,让附着在她们身上的鬼肢也脱落下来。   怪谈结束,叶伤雨的心态缓和了许多。   对App的了解,没有玩家比她更为深刻。   App的目的不是玩死他们,它巴不得玩家们能早点通关。   所以怪谈结束后,她能享受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全期,不用那么焦急。   等身体不那么冷了,叶伤雨转动门把,很轻松地打开了门。   她开门的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门一打开,所有死在地上的女人就开始缓慢爬动,朝着地漏的方向慢慢爬去。   “她们要干什么?”   叶伤雨蹙眉看着这一幕,已经死去的柴小荷,她离地漏最近,所以她最先爬到了地漏旁边。   她刚爬到过滤网的位置,从地漏里就伸出一只鬼手,把柴小荷拖了进去。   硕大的一个人头,就被硬生生塞进了狭小的地漏。   而柴小荷的双脚,也并在一起被拖了进去,连同她的脚尖一起消失在排水口里。   完整的一个人被拉进地漏,地漏却并没有堵塞,因为叶伤雨看见没有流完的水依旧在往里面淌。   “这是……”   叶伤雨眼睁睁地看着死去的女人从四面八方朝着地漏爬行,一个个都被拖进了地漏。   很快,掉下的断手也顺着凹槽流进了地漏,藏在地下不知道哪个地方。   叶伤雨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属于她的怪谈已经完结,但对于这所学校里的人来说,噩梦还在继续。   那些女人们的尸体,就藏在这座浴室的地下,随时都可能再度出现。   下一次,堵塞住排水口的尸体就可能是她们了。   叶伤雨叹息一声,心里却没有多少愧疚。   因为即使没有她,这一天也总会到来。   望着空荡荡的浴室,叶伤雨觉得格外冷清,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这里还人声鼎沸,充满无数女生的欢笑和闲谈。   现在,除了零星几个幸存者,所有人都沉入了冰冷的下水道,或许此刻她们肢体相互纠缠着,永远也无法获得安宁。   “还有六场游戏……我的时间不多了。”   叶伤雨深深看了一眼浴室,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焦虑。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但她必须做到。   最后看了一眼柴小荷落在地上的浴巾,叶伤雨头也不回的走出浴室。   叶伤雨的浴巾已经脏了,所以她在更衣室随便扯了一个人的浴巾,代替自己的那块使用。   反正那些女生已经再也没有用这玩意的机会了,用谁的都一样。   她快速抹干身子,扯出一套衣服匆匆套在身上,大衣一披,湿着头发出了浴室。   等穿过楼梯,回到地面,叶伤雨才掏出手机给白言打电话,约好在附近的一家饮料店见面。   打完电话,叶伤雨才抽出空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她的脸本来就白,出门被风一吹,就被冻得小脸泛青。   刺骨的寒风凛冽而下,吹得她头皮发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片白色的鹅毛,直打在她披散的黑发上,把鸦羽染上斑驳的雪白。   叶伤雨迎风仰头,她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第56章   饮料店。   叶伤雨点了一杯红茶,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抿着。   在她喝了一半的时候, 白言和罗星从宿舍下来, 赶到了这家饮料店。   见她衣着单薄, 在温暖的店内也微微发颤,罗星忍不住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给叶伤雨递过去:“叶姐,你穿上吧,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叶伤雨一怔,接过外套低声道谢。   虽然他们都是灵魂进入游戏,真实的身体在现实里, 但是在游戏中发烧感冒,现实中也会难受一会儿, 能避免再好不过。   罗星的动作十分自然, 白言眸光一闪,对他的做法十分意外。   他和叶伤雨在上午刚坑了他, 这才下午, 罗星就不计较了?   还真是个好人呢。   白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对罗星更为中意了。   像这种不计前嫌的好人, 是队友的可靠人选。   仔细想来, 能活五场,罗星的智商水准以上。虽然好心,但也不会看不清形势乱犯圣母病, 除了喜欢见缝插针的做卷子,简直是一个完美的队友。   比遇到危险绝对会卖队友的叶伤雨强多了。   被白言盯久了, 罗星有些背后发凉。   见罗星开始疑神疑鬼的左右张望,白言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朝叶伤雨问:“怎么样?”   “差点淹死,整个浴室的人死了一大半,只有几个幸存者。”   “还有,档案里的生路全是假的!”   叶伤雨把浴室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听到女生们的惨状,罗星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忍之色。   “那几个幸存的女生呢?”他忍不住问道。   “都在浴室里,应该还活着吧。”叶伤雨漠然道:“死了这么多人,除非社长能修改人类的记忆,不然这事很快就会暴露出去。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能在学校里久留了。”   叶伤雨又道:“地漏下面藏着纠缠的女尸,这几天你们最好不要去浴室洗浴,虽然是死人都在女浴,但男浴和女浴仅仅一墙之隔,会顺着下水道钻过去也说不定。”   “浴室底下全是鬼吗,看来我们最好连四号楼也不要去。”   回想起前几个游戏的记忆,白言沉吟道:“论坛里的怪谈都实现了,之前的受害者们不会也变成鬼了吧?这样一来,学校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我们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游戏给了他们七天时间,但充斥在校园里的鬼越来越多,难免会在此期间增加其他受害者。   为了避免被鬼围追堵截的后果,白言也不再犹豫。   在饮料店里,他就打开了论坛,在‘鬼话夜谈’里找到了那个叫真实怪谈的帖子。   “这个帖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叶伤雨问道。   “在你打电话联系我们前。”白言看着屏幕道:“怪谈结束,帖子就会出现。”   回答完叶伤雨的问题,白言立即点开了‘真实怪谈’。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前三个故事,重点放在了第四个故事上。   第四个故事,是一个与电梯有关的故事。   和前三个故事一样,这个故事的背景也发生在学校,主角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某天,一名男生去网吧熬夜玩游戏,一时忘了时间。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他本想在网吧过夜,可兜里没有钱,就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学校,想要回学校过夜。   蓝天学院的宿舍晚上有门禁,因此当男生回去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锁了。   当时,男生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喊舍友救命。但没等他打电话,他就看到舍友站在玻璃门内,用钥匙打开了门。   见到此幕,男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个朋友够义气,就进了门和他一起乘坐电梯。   乘坐到一半,他看到舍友缓缓转头,他不经意回头一看——   他这才发现,电梯后面的镜子里面,根本没有他舍友的影子……   鬼故事的气氛渲染的恰如其分,再加上背景是他们所处的学院,很让人有代入感。   如果换成这个学校的学生,肯定会被吓一跳。   然而,白言连真的鬼都见过,自然不会怕区区一个还没发生的鬼故事。   他退出论坛,朝另外两人道:“新的怪谈跟电梯有关。”   “电梯……找到了。”罗星把档案递过去。   白言早已把档案背的滚瓜烂熟,但还是接过档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在档案里,社长在一栋有闹鬼传言的大楼里调查,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事情,让他以为这里的闹鬼传言是假的。   然而在他乘坐电梯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个女人说:“电梯里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我等下一班吧。”   听到这话,社长立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时电梯已经要关了,但他还是冒着被电梯门夹住的危险,立刻冲了出去。   “很老套的电梯鬼故事。”白言看着记录道:“然而档案里的生路是假的,这份档案一定被篡改过。”   “不过能提前排除一条死路,已经不错了。”   白言放下档案,起身准备回宿舍乘坐电梯。   在他出门前,叶伤雨突然问道:“要不要拉两个NPC和你一起去?”   “NPC?”白言考虑了几秒,摇头道:“还是算了,怪谈里的舍友就是鬼变的,我已经触发了怪谈,现在接触NPC风险太大。”   摆了摆手,白言拉开饮料店的门,出门前往宿舍。   外面的雪还在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白言踏过洁白的雪地,心情意外的好。   他喜欢阴沉的天气,这让他全身都感到很舒服。哪怕是一会儿要在电梯里和鬼大眼瞪小眼,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反而让他更加愉快。   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男生宿舍,白言走到乘坐电梯的位置,准备乘坐电梯。   因为很多人都回家的缘故,电梯间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影。   三台电梯现在都没有人,白言站在原地想了想,干脆依次按了上升按钮,等电梯下来再做决定。   很快,电梯下降到一楼,中间的那台电梯率先打开,里面并没有人。   伴着叮咚的声响,其他两台也随后下降。   白言往里一看,三台电梯里的装饰都一模一样。   它们都有一个宣传栏,有一面镜子,而且都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过没有人,不代表没有鬼。   就算现在没有,等他一会儿进去,肯定也会有了。   白言深吸一口气,有点选择困难起来。   如果三台电梯有点差异还好,他还能根据差异简单的判断一下,做出一个从心的选择。   但是现在,三个一样的东西摆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线索,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的运气。   他的运气可非常一般。   三台空空的电梯同时开着门,看起来挺渗人的。   白言观望了一会儿,眼看电梯就要关上,终于做了决定。   “反正进哪台都会有鬼,都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大步走进中间那台。   中间的电梯正要关上,感应到有人,又立刻打开了门。   学校的电梯都是新式电梯,感应到人的肢体就会再次打开,极大程度上能防止意外发生。   白言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   面对前方的一排按钮,白言略一思考按了7。   无他,他的宿舍就在7楼,到时候出去正好能回宿舍休息一下。   按了7楼,电梯开始慢慢上升,一阵失重感从脚底传来。   没等白言适应这种感觉,电梯就突然停了。   白言立刻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剃着一头板寸,脖子上围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   看到电梯打开,他踏步就想进去,然而对上白言视线,他突然嘀咕道:“不是放假了吗?怎么电梯里还有这么多人啊?算了,我还是等别的电梯吧。”   他又收回了脚。   呵,休想骗我。   听到男生的话,白言不由冷冷一笑。   社长找的这个群众演员太不走心。   是,二楼有吹风机,刚洗完头的男生想要来二楼吹头发无可厚非。   然而,你一个板寸,头发短的都跟秃子差不多了,来吹头发是在矫情什么?   吹你的头皮吗?   答应只有一个,这名男生根本不是人,而是鬼扮的!   不说吹头发,刚才他上电梯的时候,所有的电梯都没有人用。   如果男生真想用电梯,刚才就可以随便选一台。   漏洞太多,白言都懒得一一挑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档案还有点用,至少能起到排除死路的作用,但现在看来,似乎丢开档案也可以。   电梯缓缓合拢,电梯外的男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走到一边,似乎是打算乘坐其他电梯上去了。   白言记住这件事,暂且丢开这名男生不管。   他站在电梯中央,想起电梯后面还有部镜子,一般来说,电梯里的镜子出事的风险也很大。   未雨绸缪,白言侧过身,扭头往镜子里面看。   镜子里的人格外苍白,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不类常人。   白言没有在意肤色,涂了粉底他的皮肤还是有些泛白。   他朝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朝他笑了笑。   一切都很正常。   见到镜子里的人动作和他一致,白言略微放下心,看来镜子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眨眼想要转回去,然而他再一睁眼,却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   镜子里的他,还是保持着微笑,然而在他的周围,却围满了阴惨的人,他们占据了电梯的所有角落,把电梯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从各个方向扭着脖子,表情惊人的一致。他们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这时候,电梯突然传来剧烈的抖动。   里面的灯灭了。   电梯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57章   遭了,被困在电梯里了。   白言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原本还在鄙视群众演员的演技差劲, 但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社长不愧是活过了二十多个怪谈的男人, 套路每次都不一样。   电梯里的灯完全熄灭,按键也同样失去了光, 伸手不见五指。   但即使没有光照,灯灭前镜子里的那幕也深深印刻在白言心里。   他知道,此刻电梯里挤满了‘人’,他们就站在他的身边,正在黑暗中看着他。   失重感一直盘旋在脚下, 白言被社长的反套路玩了一把,深感这次说不好要交代在这里。   电梯半天没有上到三楼, 但上升的感觉却一直都在。   白言掏出手机, 打开手电照射前方,按键依然没有动静, 就连上升到几楼都不显示了。   白言怀疑他被困在了电梯里, 他试着给叶伤雨打电话,但意外地打不通。   看来社长并不想让他场外求助。   白言挂掉电话, 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于是, 他用手电在周围照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人。   “奇怪了……人呢?”   “你们刚才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吗?”   有了光线,却看不到人, 白言没有感到惊喜,反而觉得有点纳闷。   他大喊两声, 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转过身,开始正脸面对镜子。   在手电的照射下,他的脸白惨惨的,比鬼还像鬼。   然而白言对自己的脸很熟悉,所以他没被自己吓一跳,而是专注地看镜子里自己旁边的东西。   镜子里,电梯里还是挤满了人。   跟之前的惊鸿一瞥相比,里面的‘人’一个也不少。   他们依旧在用之前那幅想要吃人的眼神看他。   尽管是第二次看到这幕,白言还是心跳快了半拍。   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在电梯里挪了两步。   意外地,他并没有踩到人的感觉。于是,他的胆子肥了起来,开始在空气中挥胳膊,同样地,他的巴掌扇了半天,也没有扇到人。   就算这些鬼没有实体,被他穿来穿去,也总会有点反应吧?   但除了眼神凶恶了一点,它们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来你们都在镜子里啊……”   略一沉吟,白言得出了这个结论。   知道这群想吃了他的鬼被困在镜子里,暂时出不来,白言放下心,任由恶鬼们继续盯着他看:“没事,打扰了,你们继续。”   白言朝镜子里的人挥了挥手,稍微调整了一下站位。   他把背后紧贴远离按键的墙壁,这样就能同时看到镜子和按键的情况。   做好了调整之后,他一动不动,只是用手机照着前方。   大约过了五分钟,电梯才终于停住,此时熄灭的灯也突然亮了。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连贯的击球声,一个满身大汗的运动男朝着电梯,正在地砖上运球。   “在电梯间玩篮球?”   白言面色有些古怪,静静地看着运动衫男的表演。   三楼的电梯间十分冷清,一点也没有人气。   因为是三楼,离一楼也不远,所以许多学生懒得上电梯,三楼的电梯间很少动用,运动衫男在电梯间玩篮球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是,既然他看了论坛里的怪谈,那再正常的事也会变得不正常。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而且,刚才他在电梯里呆了足足有五分钟,电梯才从二楼上到三楼,说不定这已经不是真实世界的三楼,而是哪一个异次元空间。   最关键的是,他没按三楼,电梯门怎么会自己开?   果然,很快意外就发生了。   在白言的注视下,没拍几下,男生一时失手没控好球,篮球翻滚了一下,就骨碌骨碌地滚进了电梯。   “嗨,哥们,帮个忙,把球踢出来呗!”男生友善地朝白言笑了笑:“我刚练篮球,还不熟悉,不好意思在外面玩,就在电梯间练。”   “……”   白言没有说话。   “哥们,搭把手?”见白言还没有反应,男生迟疑地问:“你是哑巴?”   闻言,白言终于道:“我们很熟?”   “不啊。”男生有些懵,不知道白言问这个什么意思。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男生干笑一声,干巴巴地道:“不就帮忙捡个球吗,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白言,好像在等待什么。   白言没有回他,也没有嘲讽他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进来拿。   万一男生就等他这句话,说完他真进来了怎么办?   白言一直没有回应,男生也自讨没趣,站在电梯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球。   见男生只说却不自己捡球,白言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更不搭理男生了。   良久,电梯又叮咚一声,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   这时,男生突然把他的手插进了电梯,让电梯门突地打开,朝白言瞪视道:“你真不把球给我?”   白言移开视线假装看不见。   “你会后悔的!”男生撕开了温和的假象,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男生的手抽出了门口,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白言依稀看到门外涂满了血色。   面目狰狞的男生连着他身上的运动衫,一起塌陷成一副焦骨,焦臭味微微浸入电梯,略有些熏人。   等电梯门完全关上,白言才低头看滚到脚边的篮球。   篮球静静地在他的脚下躺着,没有别的异常。   直接看篮球看不出异样,但白言有了经验,他侧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他脚下也有一个球。   不过这个球不是篮球,而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仔细一看,这个头看起来还很眼熟。不是别的……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头!   “我的头没了?”   白言发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他的脖子。   感觉到自己的头还在,白言若有所思:“那个人朝我要篮球,其实是想要我的头,如果刚才我把篮球踢出去……”会不会我的头也一起被他摘了?   逃过一劫,但白言看着地下的篮球,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这个篮球代表着他的头,那一会儿他离开电梯,是带上这个篮球,还是把它留在这儿?   白言陷入了沉思。   电梯依旧在往上升,在狭窄的方盒子里,时间漫长到不可思议。   白言同时看着镜子和按键,总有不能同时顾及到的时候。   三分钟的后半截,白言只觉得镜子里的影像一闪,按键上的‘5’就突然亮了起来。   有个‘人’想要去五楼。   按键自然不会自己亮起,白言立即转头看向镜子,朝里面质问道:“你们谁干的?”   镜子里的‘人’当然不会说话。   他们阴惨惨地注视着他,目光还是那么的怨毒。   白言依次数了数,一只鬼都没少,每个鬼都站在原本站着的地方,看不出刚才是谁按的。   “竟然没一个承认的?”   “敢做不敢当,这年头鬼都没有担当……”   白言嘴上这样念叨,心里倒是暗暗盘算着要不要下一楼就出电梯。   宿舍楼一共有13层,这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进了电梯,那总得出去,白言不想在电梯里耗一个晚上。   而且真到了13层,怪谈不一定会给他机会再乘坐一遍下去。   经历了两楼的变故,白言对这个怪谈略有了底,电梯的怪谈每一楼都会有不同的异常,那么关键就在于到底在哪一楼下去。   刚才有个鬼按键,这恐怕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如果鬼被困在镜子里,他们长得再可怕、眼神再吓人白言也不害怕。   然而,要是他们能出来,那他就得赶紧跑路,要不然和一电梯的鬼挤在一起,说不定他一秒钟就能被他们生吞了。   白言看着按键沉思,在思考的时候,电梯到了四楼。   电梯门依旧打开,白言立刻看向门外,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楼层空荡荡的,外面什么也没有。   “莫非这层就是生路?”   白言看着四楼的电梯间,心想要不就这样出去算了。   镜子里的鬼已经有从镜子里闯出来的趋势,哪怕只有一只鬼,也不是他区区一个人类能刚得过的。   离电梯门关闭还有一段时间,白言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仔细打量门外的环境。   四楼的电梯间,到处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杂物。   和其他楼层一样,四楼的墙壁上写了一个青色的四,正对着电梯的大门。   白言看不出四楼有什么异常,心中开始犹豫不决,他担心社长就是利用他这种心理设计怪谈,有时候一旦错过生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肉眼看不到,那么镜子呢?”   白言回头看了镜子一眼,决定镜子里也没有异样他就出去。   和之前一样,镜子里有他,有鬼,也映照出外面的一部分景象。   在镜子里,外面并没有鬼魂,就连墙上的楼层数字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就行,他还是出去吧。   白言往前踏出一只脚,但刚走了一步,就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了。   镜子里的数字应该是和现实反着的,为什么会一模一样?    第58章   镜子里会形成与现实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虚像, 如果镜子里的4是正的, 那么现实中的4就应该是反的。   白言定了定神, 看着电梯间墙壁上的数字,然而上面的字并没有写反, 就是十分正常的4。   难道是他刚才看错了?   白言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穿过层层包围的鬼,镜子里的4也是正的。   这时候,白言彻底没了从电梯中出去的想法。   现在走出电梯,怕不是走进镜子里的节奏。   而镜子里的他身边围满了虎视眈眈的鬼, 它们迫于出不了镜子只能给他精神威吓,这一走进去, 众鬼刚好可以开饭了。   白言停住脚步, 电梯门也很快关闭。   离开了镜面世界,但白言并没有感到轻松。   他还记得, 镜子里刚才有个老哥出来按了5。   电梯马上就要到5楼了, 这老哥一出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又是熟悉的上升、失重感, 在漫长的等待中, 白言时不时瞥一眼镜子,清点镜子里的‘人’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镜子里的‘人们’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狰狞, 离他越来越近。   白言用手机上的时间计时,这次过了五分半, 电梯才升至5楼。   “叮咚——”   电梯开了。   白言背靠电梯墙,眼睛紧紧盯着镜面。   在一眨眼的功夫,电梯里的群鬼突然少了一个。   白言心里一凛,靠着电梯墙一动不动。   他的身前吹过一阵冷风,掀起了他的头发,白言僵着身体,察觉出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身边走过。   他用眼瞄向镜子,镜子里除去少了一个鬼,竟然什么都没显示出来。   莫非镜子里的鬼出来了,镜子就再也照不出来了吗?   知道镜子指望不住,白言不再看镜子,转而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电梯口。   一静下心,他就听见一道极浅的脚步声向远方走去,仿佛正有个‘人’离开电梯,打算朝宿舍楼里走。   “嘎吱——”   一道开门声传来,那个‘人’似乎打开了电梯间的门,往楼道里走了。   白言松了口气,明白从镜子里出来的鬼暂时杀不了他,他看着空空荡荡的电梯间,再次考虑起离开电梯的事。   男生宿舍一共有十三层,看起来虽多,但现在已经快走了一半。   其中、8楼和11楼看不出正反,一不小心就会进入镜面世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两层下去。   而13楼,这个数字寓意不好。另外电梯到了顶层,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若要逃跑,也只能往下逃,风险太大,如果有选择,他也是不想选这一层的。   离关门还有一段时间,白言决定回头再看下镜子。   这一看,他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镜子里的‘人’,好像真的离他更近了!   它们在镜子里的影像变大,犹如一张放大的人物照,每个人都放大了些许。   而且仔细一看,镜子里的这些人,它们的面容也有了一些变化。   比起之前,它们的表情变得更为狰狞可怖,它们微微裂开嘴,在嘴缝间露出一丝白森森的牙齿!   它们原本阴森的表情变得诡异,白言盯着它们的表情凝视许久,越看越觉得它们像是在笑。   这时候,他的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随着电梯的层数上升,这些厉鬼恐怕会离镜子越来越近。   最后,它们真的会从镜子里走出来,到时候即使他离开电梯,恐怕也逃不过了!   白言再次走向电梯口,站在门前用心考虑起要不要在这层出去。   那个离开镜子的‘人’似乎走远了,现在离开电梯,可以通过楼梯口跑下楼去。   男生宿舍楼一共有两个楼梯口,如果不走运遇到鬼,可以通过走楼梯把它甩开,有逃生的机会。   怕只怕刚才离去的那个‘人’并没有走远,他在电梯里看不到电梯间的门,如果鬼正堵在门口守株待兔,他这一出去就是送货上门。   “还有5次…算上13楼还有6次机会,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白言考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不从5楼下去。   从电梯里离开的鬼可能在5楼徘徊,现在出去还是风险过高,如今他没有复活币,不值得拿命冒险。   白言做了决定,站在电梯门口不再动弹。   一分钟左右,电梯门开始合拢。   对于这不科学的一幕,白言早已放弃了思考。   灵异世界的电梯究竟为何会五分钟才上升一层,为什么会一分钟才开始关门,这无法深究,以他的智商,实在想不出这是何种操作。   电梯门关闭的速度也比正常的电梯慢了许多,当电梯门关到只有一人身体宽的时候,一件惊悚的事发生了——   一道漆黑的影子蓦然出现在电梯门的夹缝间,他通体漆黑,只有一道竖长的、黑漆漆的影子。   白言看不到他的面容,但跟镜子里少了的那只鬼比起来,这道影子的轮廓和他无比之像。   门口有‘人’,按理说电梯门应该自动打开的。   但是变异了的电梯门并不理会这个,或者说影子并不算人。总之,电梯门维持着合拢的速度,不快不慢,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老哥,你这是何苦?”   白言看着被电梯挤压变形的影子,心里涌起一阵幸灾乐祸。   无论是人是鬼,看别人不开心总会让他感到愉快。   他目送影子和橡皮泥一般压扁,被挤压成拇指大小的一道缝。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影子终于慢慢从夹缝里抽了出去,仿佛也怕被电梯门夹住。   尽管看不到这位老哥的表情,但白言能想象到它是有多不甘。   不过不管多不甘心,它也再没有机会了。   “老哥,走好。”   “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阴险!”   白言砸了下嘴,不禁有些庆幸。   他原本以为,这位老哥会假装出门,在门口守株待兔。   没想到影子做的更绝,它悄悄折了回来,站在电梯的门槛上,恐怕他只要一伸出头,就会被它逮个正着。   影子的脚步本身就轻,如果它特意收敛了声音,以白言人类的耳朵,根本听不到它的脚步。   影子的事给白言提了醒,这些鬼一个比一个阴险,在决定好出电梯之前,他最好一根手指头都不要伸出去。   电梯束缚了他,但同时也是App给他的保护。   电梯再次上升,白言继续贴墙而立,不过这次他站的离镜子远了些。   镜子里的鬼,每一分钟都在变化。   它们的身形逐渐变大,开始把脸贴在镜子上,渐渐挡住了镜子里的白言。   白言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身形开始变大的众鬼相比,他是如此的弱小和可怜,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众鬼撕碎。   但白言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这群家伙出不了镜子,只能靠吓人维持身为鬼的尊严。   在真正吃到人前,它们也就剩这点乐子了。   同样只能看法制节目解闷,无法放开手为非作歹,白言理解它们憋屈的心情,决定体谅它们。   反正被看又不会被少块肉。   他这个人一向宽容。   ……   随着叮咚两声,电梯到了6楼。   白言看着空无一人的电梯间,这次连出去的想法都没冒出来。   电梯到达只会叮咚一声,这多出来的一声是从哪里来的?   电梯还能再变异一次不成?   而且,这两声叮咚声咬得很近,如果不仔细听,很可能把它们当成一声。   如果两声叮咚声相隔较远,每个都清清楚楚,他可能还会把这当成一个巧合。   但两个叮咚声重合,只错位了一点,明摆着是有人在掩盖什么。   白言略一思考,就想起了二楼那个演技低劣的板寸男。   板寸男吓唬他电梯里站满了‘人’,想要把他骗出来。   然而他识破了它的诡计,它肯定觉得不甘心。   白言记得,板寸男在他离开前说过要乘坐别的电梯,说不定现在它已经从电梯下来了。   两串叮咚声相隔很近,但他依稀能分辨出,另一个叮咚声是从窗口那边传出来的。   “窗口……如果它想离开电梯间,必然会经过我这里,它怎么还不过来?”   白言知道这层肯定是出不去了,反而期待起板寸男再过来表演一番,让他开心开心。   然而,板寸男似乎以为他没听出铃声的不对,一直龟缩在那个地方不出来。   白言叹了口气,觉得这家伙真没出息,辜负了社长对他的用心栽培,连戏都演不好,枉为鬼身,着实给鬼界丢脸。   作为一个好心人,白言决定帮它一把。   “咦?这层没有人吗?要不要我出去算了?”   白言故意大喊了两声,但板寸男似乎打定了主意,以为只要他不出现,白言就不会发现不对劲,猫着身子就是不出来。   发觉板寸男智商有限,白言恨铁不成钢,他遗憾地看着电梯关门。   当电梯门合拢到一半的时候,板寸男终于来了。   板寸男……或者说无头男站在电梯门前,和影子老哥一样心怀不甘。   看到板寸男失去的头,白言大概了解这家伙为何不出现了。   有这幅尊荣,智障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原来它并不是没有出息。   是他错怪它了。   白言叹息一声,没等他再发表对板寸男的同情,靠在电梯角落里的头颅就突然滚动起来,骨碌碌地滚出了电梯。   板寸男蹲下捡起头颅,套在了自己头上。   看到意外合身的头,白言恍然大悟:“原来篮球哥拍的篮球是你的头啊!”   “同学,你太惨了!”   他只来得及说这两句,电梯门就完全关上了。   白言带着遗憾到了7楼,7楼的门叮咚打开。   听到电梯的铃声,一个人转过头来,看到白言,他开心地挥手:“白言,好巧,你回来了?”   看着尉子濯——他在这个世界便宜舍友的那张大脸,白言的表情凝固了。   论坛里的怪谈,好像一开始就是碰见舍友来着?   一楼一个异常,他到底能不能从电梯里出去?    第59章   白言看着尉子濯,心里在不停的猜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鬼。   按照论坛里的鬼故事, 给主人公送钥匙的舍友就是鬼, 他们一同进入了电梯, 主人公临死前发现镜子里并没有舍友的影子……   如果按这个逻辑来看,尉子濯也有可能是鬼假扮的。   但是, 前几楼的经验告诉他,鬼不能随意进入电梯,只能诱骗他自己走出电梯。   之前败走的影子老哥,它被夹在电梯缝里悻悻而逃,可见对从里面出去的鬼, 电梯也不是能再次进入的地方。   这样一看,帖子和他的游戏经历明显矛盾。   但和档案一样, 帖子也是社长编的, 他也不能不假思索的全信了。   几秒内,白言的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看着尉子濯无故傻笑的脸, 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在实行计划前, 白言仔细观察了尉子濯的脸。   尉子濯的嘴角上挂着一点薯片渣,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 上面显示着一个扫码页面。   7楼的电梯间有自动贩卖机, 不少学生会特意乘坐电梯到7层购买饮料和零食,这比出宿舍去外面买方便多了。   尤其是对7楼的学生,买东西尤为方便, 现在也才8点钟,尉子濯离开宿舍到电梯间买个东西合情合理, 就连白言也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不得不说,如果尉子濯真是鬼假扮的,那他比演技拙劣的板寸男高明多了。   白言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尉子濯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尉子濯身上的穿着,脸上的傻笑,还有他的小动作,都和平时一模一样。   白言怎么说也跟这个便宜舍友相处了两天,对他也较为了解。   即使这个尉子濯真是假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鬼装的真像。   见白言迟迟不说话,尉子濯感觉到不对劲,于是,他开口问道:“白言,你咋了?怎么不说话?”   闻言,白言的脸色立刻狂变。   白言皱紧眉头,显得痛苦不堪,他瘸着一只脚低喘道:“刚才在电梯上,我的脚扭了。”   “严重吗?”尉子濯睁大了眼睛:“那你还能动吗?”   白言不说话,只是痛苦地摇头。   他没有直接开口让尉子濯进来,在游戏世界里,可不能乱说话。   鬼会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以原主和尉子濯的关系,舍友脚扭了,尉子濯绝对会搭一把手。   果然,看到白言行动困难,尉子濯立马走进电梯,想要扶他出来。   看尉子濯毫无障碍的进入电梯,白言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他还记得,在帖子里,那个‘好舍友’也是能进入电梯的。   好在,电梯还没关门,他往后瞥了一眼,在众鬼包围之间,尉子濯的镜像跟他的一样弱小无比。   白言顺便确认了,镜子里的7是是反着的,这层并不是镜像世界。   看来这层就是真正的生路了。   白言放下心来,任由尉子濯扶他出去。   当他们彻底踏出电梯,电梯门骤然合拢。   望着继续往上行驶的电梯,白言状似不经意道:“你刚才蹲在自动贩卖机干什么,有东西要买?”   “对了,我得买饮料!”尉子濯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白言,你还能坚持下吗?”   电梯已经远去,按照叶伤雨透露的情报,怪谈结束后会有一段安全期,白言并不着急,倒挺想看尉子濯想要干什么。   “没事,走出电梯后,我突然发现我的脚已经好了。”   “这么快?”   尉子濯感到十分诧异,不过他一向粗枝大叶,连卷子都能全盘照抄,检查都不检查,因此只是讶异了一下,就一头雾水的接受了。   尉子濯走到自动贩卖机前,边扫码边道:“我抽中了一个二十块的限时红包,不用就白瞎了,刚才我是想买饮料来着。”   说着,他从贩卖机里抱出了一打饮料。   在尉子濯买饮料的时候,白言先给罗星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别急着看论坛里的帖子。   一会儿他还得从宿舍里出去,现在电梯他是不敢坐了,要是罗星抽中关于楼梯的怪谈,那他就彻底别想出去了。   跟罗星交流完,尉子濯也买完了饮料。   尉子濯抱着一堆饮料,刚想叫白言帮忙分担一半,却发现他早已经走远了。   见白言没有帮忙的意思,尉子濯自己抱着饮料,有点小郁闷地回到了宿舍。   才刚帮把你从电梯扶了出来,也不帮我拿几罐饮料,过分。   尉子濯带着小情绪回到宿舍,不过还是拿了一罐放到了白言桌子上。   看到桌上的饮料,白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这是想用饮料抵饭?”   “不啊,饮料大家都有,我本来就准备每人都送一罐的。”尉子濯有些迷糊:“还有饭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你不是欠我一顿饭吗?”白言信誓旦旦道:“你说过,你抄完我的卷子,就要请我吃饭。”   我啥时候欠过你一顿饭?   我有答应过吗?   尉子濯的心中充满了问号。   不过,他依稀记得好像有谁说过饭的事,因此还是认了,他不是赖账的人,可能是他真的忘了吧。   想到这儿,尉子濯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诺有时间一定会请白言吃饭。   见他没打算赖账,白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他就喜欢这样的老实人。   虽然他是吃不到这顿饭了,但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赖他白言的账。   反正八十道选择题几乎全是错的,这种散伙饭请原主吃也是一样。   等成绩下来后,尉子濯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   为了防止尉子濯在跟原主散伙前就稀里糊涂的挂了,白言在离开前透露了一些信息,提醒他这几天没事别坐电梯,也别去4号楼的浴室洗澡。   白言说完,就从楼梯走出了宿舍。   ……   饮料店。   摆在叶伤雨面前的饮料早已喝完,看见两人投来征询的目光,白言道:“难度还可以,就是帖子里的东西最好也别全信,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罗星是白言物色好的预备队友,因此白言没有坑他,把他在电梯里的经历完整说了一遍。   听到档案不能信,帖子也有坑,罗星的心态倒是没崩。比起前两人,他获得了足够的情报,已经安全多了。   “好,我记住了。”罗星点头:“今晚我们就结束游戏。”   在入社申请书上填完第四条怪谈,罗星做好了心理建设,就低头打开了帖子。   如今,四号楼的浴室底下全是鬼,男女宿舍楼也死了人,不知道死者的鬼魂会不会在里面游荡,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打开帖子后,罗星扫了一眼前四个故事,就把帖子拉到了最后。   第五个怪谈,与教室有关。   主人公和罗星的性别一样,也是一名男生。   一天晚上,他熬夜在自习室里做方案,当他好不容易把方案做完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教学楼的大门已被封住。   男生关上自习室的灯,准备独自离开教学楼。   但当他走到楼梯的时候,他看见楼梯拐角有一名女生拿着书,好像正在低头背诵东西,传来小声念叨的声音。   男生心想这么晚了,一名女生在这里很危险,就走过去拍了拍女生的肩,想要和她结伴一起回去。   然而,当女生回过头的时候,男生才惊骇地发现——女生并没有嘴。   “关于自习室的故事……”   在罗星复述故事的时候,白言挑出相关的档案,展示给罗星:“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罗星翻过档案,把烂熟于心的档案又看了一遍。   在档案里,社长曾在一个废弃教学楼里探险。   在经过一个自习室的时候,他被里面的女鬼给困住了。教学楼的正门被锁住,只有通过女厕所的窗户才能翻出去。社长在教学楼里遛了女鬼一圈,最后趁女鬼不注意,从女厕所的窗户那里翻窗跑了。   很好,预先排除一条死路。   看完档案,罗星唯一的想法就是女厕所那边决不能去。   调整好心态,罗星没多说话,带好笔和入社申请书就推开门往教学楼前进。   三号教学楼。   当罗星到达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九点。   教学楼里的窗户大多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里还灯火通明。   罗星走到四楼,亮着的那间教室是402。   402的第一排有一个男生正在忙碌,不停地在笔记本上敲打什么。   在402的倒数最后一排,坐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女生的面前放了一本考研书,她堵着耳朵,嘴里念念有词,正在背东西。   背东西的女生引起了罗星的警惕,在鬼故事里,那个没有嘴的女生也在背东西。   罗星小心瞄了女生一眼,她的嘴唇翕动,嘴巴完好无缺的长在她的脸上。   见状,罗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保持警惕,坐在了自习室的最中央,离男生和女生都远远的。   在帖子里,鬼故事发生在教学楼封楼之后。   在蓝天学院,教学楼封楼的时间是十点,距离此刻还有一个小时。   距离故事发生的时间还早,于是,罗星从兜里掏出一张卷子伪装,他一边做题,一边暗中观察教室里的两个人。 第60章   有卷子打掩护,其他两人以为罗星也是来学习的, 就没怎么注意。   限于位置的原因, 罗星观察坐在第一排的那名男生十分容易, 而对于那名女生……罗星不好经常回头看她,这也太明显了。   不过, 这名女生表现的无比正常,就是在普普通通的背知识点而已。   罗星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人可能都是普通的NPC,就不再紧紧盯梢。   但是,他仍然对女生保持了一丝警惕, 因为她的情况和鬼故事里描述的那只女鬼实在是太像了。   大概观察了二十分钟,罗星揉了揉眼, 觉得可能观察不到什么了。   他把大半精力投入到了手头的这张英语卷子里, 只是偶尔抬起头,确认两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没有发生变故。   不知不觉间, 罗星就投入到了英语卷子中,很快写到了阅读选择。   和前面枯燥无味的阅读题不同, 这篇阅读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恐怖故事。   故事的大意是西方有一个女人, 她很不安分,经常趁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带情夫回家偷情。   有一天,这件事被她的丈夫发现了, 于是,某天丈夫提前回到了家, 吓得女人赶紧把情夫藏到了柜子里。   回到家后,丈夫站在柜子前,质问女人柜子里到底有没有人。   女人怕丈夫发现她偷情,给他戴绿帽子,就再三否认,里面的情夫也不敢说话。   丈夫对两人的勾当心知肚明,但他表示女人这么说,他就相信自己的妻子。   于是,丈夫在柜子前砌了一堵墙,把情夫活生生地埋在了墙里。   情夫到死也没有说话,而妻子也哑口无言,她目睹丈夫把墙砌完,没有帮情夫说半句话,用情夫的牺牲保守了她偷情的秘密……   读完这篇阅读,罗星感到后背升起一股凉气。   尤其是一看下面的选择题,问几个月后柜子里放的究竟是什么后,他选了human skeleton(骷髅),感觉出题人简直有病。   这种三观不正的题,也适合给他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做?   罗星读完文章,只觉得故事里的三个人脑子都有问题。   情夫都要被砌进墙里了,还不说半句话,非要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保守秘密,是脑子进水的典型。   妻子见情夫要死也不说半句话,显然自私到了极点。   而被带了绿帽子的丈夫,他的心灵已然扭曲了。用什么方式解决问题不行,非要把人砌进墙里,也不嫌以后住在这个死了人的鬼宅里渗得慌。   要是往常,罗星读完这种阅读题只会惊叹一声,然后跟同学奇文共赏,为学业繁重的高中增添乐趣。   然而,在这个闹鬼的环境,连能带给他欢乐的卷子都开始变得惊悚,让他大为郁闷,连做题的心情都没有了。   总感觉进了游戏,他做什么都不顺利,现在连卷子也叛变了。   罗星把卷子折起来塞进裤兜,彻底没了做卷子的心情。   他把笔同样放进裤兜收好,拿出手机摆在眼前,托着腮假装在玩手机。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女生突然站起了身。   她拿着考研书走出教室,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书里的东西。   等女生离开教室,罗星的精神一振。   虽然他觉得女生应该是NPC,但有一个疑似鬼的家伙在教室,有问题他也是不敢问的。   听女生的脚步走远,直到消失不见,罗星才站起身来,走到了男生身边。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他正在笔记本上修改一个方案。   男生看起来很忙,要是在现实中遇到这样的人罗星准不好意思打扰他。   然而,在游戏里,一条不起眼的情报都能左右他的性命。   再不好意思,罗星也厚起脸皮问出了声:“学长,请问你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快说,没看见我正忙着改方案吗!”男生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看见罗星的样子,他狐疑道:“你谁啊?”   “我是大一的新生,我就想问问,学长你认识刚才出去的那名女生吗?”   “你问刚才出去的女生?”   男生的表情立刻不善起来,他把笔记本一合,干脆连方案也不做了。   男生捏了捏嘎吱作响的拳头,眼神无比凶狠,脸上也堆起了凶巴巴的笑:“怎么?你也想打方彤彤的主意?小子,我告诉你!学姐们都是学长的,学妹才是你们的!”   “我不是,我没有,学长你误会了!”   眼看自习室就要发生争风吃醋的血案,罗星连忙否认。   看男生的表情还是不善,罗星连忙补救道:“学长您贵姓?学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叫秦思博,我看咱俩有必要好好认识一下!”   罗星再三表示他对学姐没有觊觎之心,但秦思博才不信。   同是男人,他也了解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没有意思,为何会去打探她的消息?   而且方彤彤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小美女,追求她的人不少,秦思博一直在追求方彤彤,身边的人有谁不知道。   念在这个学弟不知晓他的情况,秦思博眼神和缓了一点,但还是咄咄逼人道:“方彤彤还没答应我,不过也快了!学弟,彤彤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看上彤彤算你眼光不错。但听学长一句劝,你竞争不过我的,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否则别怪学长对你不客气!”   “学长你误会了,我真没有这个意思。”罗星连忙摇头。   不说这是在游戏世界,在现实中,他专心学习,哪有心思谈恋爱。   但秦思博显然不信,在他看来,罗星这是虚伪的狡辩。   看到再不应声,秦思博真的要动粗了。罗星苦笑了下,被迫认了对方彤彤有不轨之心,但他已经认清了现实。   他‘落寂’地回到了中间的座位,又掏出英语卷子‘垂头丧气’地做了起来。   见自己三言两语击败了一名情敌,秦思博十分得意。   他也回到座位,继续修改他的方案。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十点半。   这个时间,教学楼早已经封锁了,秦思博终于修改完方案,他伸了个懒腰,把笔记本放进包里,准备出门离开自习室。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   见罗星还留在自习室,秦思博的眼神很危险,难道这小子还对方彤彤贼心不死?   “学长你要走了?那我跟你一起。”   罗星假装没听懂秦思博的话,根本不接他的茬。   吃醋的男人十分可怕,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而且他刚刚才做了一篇阅读,里面的男人生起气来就挺可怕的。   为了安全考虑,罗星没有关灯,就准备直接离开自习室。   看到这幕,秦思博敲了敲门,不耐烦道:“学弟,灯!随手关灯!”   “不好意思,是我忘了。”留在后面关灯,罗星有些心塞。   秦思博争风吃醋起来十分厉害,但没想到为人却如此正派。   在众多故事中,关灯的那一刹那最容易遭遇鬼怪。   但秦思博已经提醒,他显然不好无视他不关自习室的灯。   本来秦思博就看他不顺眼,如果他不关灯,秦思博说不定会以为他故意找茬,正好有理由揍他一顿。   秦思博比他大几岁,在大学有时间锻炼,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罗星回头关了灯,有点提心吊胆地出了门。   卷子里的丈夫把情夫砌进了墙,他有点怕秦思博吃起醋来,像那个暴躁的男人一样,也把自己关在自习室里。   好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思博吃醋归吃醋,但做不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   关掉灯后,秦思博锁上了门,他对罗星仍然没有好眼色看。   罗星也不管秦思博是不是在心里揍他,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走还能安全些。   和在教室里的松懈不同,此时罗星调动起全身的感官,留意身边的每一个细节。   走出自习室后,怪谈随时可能发生,说不定从转角就会蹦出一个鬼怪,给他致命一击。   罗星默不作声地跟秦思博走在无人的楼道里,随着他们的脚步落地,头顶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   有灯光为伴,罗星的心里倒不怎么慌。   但他不时扭头看向两侧,对每一扇经过的门都警惕万分。   黑暗的教室,也往往是藏着脏东西的地方,他之前有一次游戏就差点中招,所以对这些不自觉的关注起来。   很快,两人就穿过了空无一人的楼道,前方就是通往三楼的楼梯。   在楼梯口,有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背对着他们,她把头埋在考研书里,蹲坐在地上,仿佛在埋头哭泣。   看到喜欢的女孩好像哭了,秦思博立马急了。   他顿时迈开脚步,想上前安慰她,问她到底发生了怎么回事。   可是,没等他走过去,罗星就拉住了他,小声对他道:“学长,你先别去,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靠,我的女人哭了,管你什么事?”   秦思博火了,他甩开罗星,大步朝方彤彤走去。   方彤彤蹲在地上,头埋在书里。秦思博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柔声道:“彤彤,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方彤彤没有回答,于是秦思博又耐心问了一遍。   这次,方彤彤终于缓缓转头——   她的麻花辫甩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清纯的脸蛋,可惜,她的嘴被一道血红的拉链缝上,拉链上还滴着黑红色的血。   “这,这……”   秦思博惊骇地后退了两步,他求助似地看向后方,让罗星大为摇头。   见秦思博还认不清现实,罗星凉凉地道:“学长,你听说过鬼吗?”    第61章   “鬼?”秦思博立刻僵硬了,他的脸上浮现出骇然之色, 连带对罗星也起了两分怀疑之心。   方彤彤站在前面, 罗星站在他的背后, 秦思博进退两难。   但最后,秦思博还是不忍地看向了方彤彤。   方彤彤的脸蛋无比苍白, 看着秦思博投过来的目光,她双眼一闭,不由流下了两行血泪。   她呜呜地想要诉说什么,然而被拉链合拢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犹如厉鬼的嚎泣。   方彤彤每扯一次嘴角,就会有大量混着肉末的鲜血从嘴角流淌出来, 很快就把她的下巴染成了血红色, 把她原本精致的脸庞变得极为骇人。   如果说原本的方彤彤还有几分人形,现在的方彤彤, 已经长得和厉鬼没两样了。   最终, 方彤彤恐怖的面容击垮了秦思博的心房。   看着方彤彤流着血泪朝他走来,沾满了血的手朝他伸去, 秦思博终于按捺不住。   他忍不住回过头, 侧身避开了罗星,拔腿就朝远方跑去——   “等等我,学长, 你别跑!”   “在这里乱跑是会死人的!”   罗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 秦思博跑的更快了。   秦思博之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仔细想想,这个学弟不是一般的可疑,他对方彤彤没有觊觎之心,显然也不认识他,却对彤彤的事莫名关注。   而且,他还提到了鬼,对嘴上缝了拉链的方彤彤毫无畏惧之色。   在秦思博看来,这个学弟分明就是想骗他,他很有可能就是鬼!   鬼当然不会怕自己的同类!   秦思博毕竟比罗星大了几岁,跑的也是格外的快。   他把罗星远远甩到后面,跑到了教学楼左边的尽头,在那里,也有一个楼梯通往三楼。   跑到楼梯口,秦思博本想一口气冲下去,但看到楼梯的情况,他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名梳着麻花辫的女生堵住了楼梯口,她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背对着他站在下楼的楼梯上,口中念念有词。   女生梳的发式,还有她穿的衣服,都跟方彤彤一模一样。   “对了,应该是这样的!刚才的彤彤是鬼,这个才是真的!”   那个方彤彤嘴巴是一道拉链,自然不可能是人。   知道自己爱慕的女生并不是鬼,秦思博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此时,罗星快要追了上来。   见状,秦思博有些焦急,于是他连忙拍了拍女生的肩,又急又喜道:“彤彤,我们快跑,后面有个鬼追上来了!”   看方彤彤不理他,仍在背东西,秦思博急道:“真的!彤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快跑吧!”   秦思博说罢,就想拉起女生的手,带她一起离开。   闻言,那名女生骤然扭头。   看到方彤彤终于肯搭理自己,秦思博喜上眉梢,不过他没来得及说话,脸上的喜色就忽地凝固。   方彤彤姣好的脸蛋是那么纯美,小巧的鼻子也无比可爱,就连嘴……   等等,她怎么没有嘴?!   秦思博完全惊住了,没有嘴的方彤彤,比嘴巴变成了拉链的方彤彤更为可怕。   那个方彤彤只是长得可怕,而这个方彤彤,她虽然没有嘴巴,但她的眼睛,却仿佛淬了毒一般,充满了无数恶意。   只被她看了一眼,秦思博就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半边身体都被冻僵,吓得动弹不得。   “彤彤…彤彤……”他六神无主地呢喃,根本就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秦思博的声音,‘方彤彤’突然发出一阵狞笑!   她咯吱咯吱地笑着,像是在嚼自己的舌头。   ‘方彤彤’没有嘴,但秦思博却清楚地听到一道诡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嘻嘻…鬼,你是在说我吗?”   “彤彤…不,你不是彤彤……”   秦思博感觉两腿有些发软,不过,他还是挣扎着,勉强问了出声:“你们都不是彤彤,你到底对彤彤做了什么!”   “彤彤,你是说那个小姑娘吗?”女鬼咯吱咯吱地笑着,秦思博死死盯着她的鼻子下面,那块干净一片,只有一块惨白的面皮,根本弄不清她是如何发声的。   “那个小姑娘,她之前一直吵吵嚷嚷,烦死了!刚巧社长经过,就顺手缝死了她的嘴,还给她装了拉链,让她再也不用说话了!”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彤彤……”   秦思博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那个人真是彤彤,那刚才他……   他已经不忍心去想。   秦思博两股战战,他想逃离女鬼,却腿软的提不上劲来。   这时候,罗星已经追了上来。   之前,远远看到正在跟女鬼说话的秦思博,罗星的心中很是无奈,这个学长,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跑到秦思博身边,罗星第一时间查看了女鬼的嘴部,她,并没有嘴。   楼道尽头,根本没有躲藏之处。   后面,嘴巴被拉链缝死的方彤彤也正慢慢走来,躲避不开。   罗星没有多思考,立刻就顺着楼梯往楼上跑去。   逃跑的时候,他顺手拉了一把秦思博,没想到秦思博缓过了劲,他鼓起勇气把女鬼踹下楼梯,转头就跟在罗星的后面跑路。   转眼,他们就跑到了五楼。   站在五楼的一条楼道上,罗星并没有停下脚步。   他左右打量身边的情况,一边腿脚不慢地往有楼梯的地方冲。   教学楼有六层,一共有三个楼梯,他们还是有机会冲出两只女鬼的围堵,成功下去的。   在跑路的时候,秦思博喘气道:“学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思博终于不认为自己是鬼了,这让罗星挺欣慰。   实际上,他也反思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表现也确实有点骇人,在那种情况下说这种话,也难怪秦思博会想错。   考虑到一会儿要跟秦思博一起逃生,说不定要互相帮助,如果他不合作也挺麻烦的。   于是,罗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学长,你听说过咱学校死去了一名女生吗?就是死在宿舍里,只剩一个头的那个。”   “我,我听过!”秦思博忙道:“难道她、她也是被鬼杀害的?”   刚刚经历过无比惊悚的事,秦思博一下子就接受了世界上有鬼的设定。   见秦思博认清了现实,罗星就干脆把很多事都告诉了他:“没错,死者就是被厉鬼残害而死,学校里现在正在闹鬼,已经有许多人遇害了!”   秦思博没有怀疑罗星的话,他刚才已经见识过鬼了。   不过,怀着恐惧,也怀着一丝歉疚,秦思博喘气道:“那学弟,被厉鬼迫害的人,她们还有没有机会能……”   秦思博只说了一半,罗星就打断了他:“学长,你是想救学姐吧?没用的,被厉鬼伤害的人如果没死,他们很快也会变成鬼。”   “平心而论,学长,你觉得学姐都变成那幅样子了,她还真的是人吗?”   秦思博一怔,方彤彤满脸血泪的表情让他无法忘怀,他对这样的方彤彤充满了恐惧,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对不起她。   “我,我……”   秦思博到底没再说下去,他只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比虚伪。   秦思博的心里十分难受,罗星的注意却一直集中在逃生上。   他们的运气不错,跑到最右边的那个楼梯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女鬼。   罗星顺着楼梯跑下到三楼,想一鼓作气跑到一层。   可惜,跑到二层的时候,他看见没有嘴巴的女鬼正站在楼梯口,咯吱咯吱地狞笑着,披头散发的朝他们冲来。   罗星掉头跑向三楼,打算在三楼寻找别的楼梯口下去。   在下楼的时候,罗星连忙问道:“学长,封楼后你们一般都怎么出去,是从厕所出去吗?”   “对,厕所里有窗户,我们一般都从窗户里爬出去!”   “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两个都行!”   听到秦思博的回答,罗星觉得生路就是男厕所了。   有叶伤雨和白言探路,他已经知道了游戏的规律,不可能重蹈覆辙。   生路已经十分明确,罗星心态很稳,跑到中间的楼梯口就埋头冲去。   想到刚才差点被女鬼追上,秦思博惊魂未定。   看罗星还想从楼梯下去,他害怕地道:“学弟,我们干脆坐电梯下去得了,女鬼一直在楼梯堵我们,说不定坐电梯能行!”   “不行,电梯的空间太过狭小,而且女鬼万一在电梯门口堵我们,我们就死定了!”   罗星一口回绝,领着秦思博从楼梯一口气冲到了一楼。   万幸,女鬼没有站在楼梯口堵人。   罗星在楼道里跑了一段,很快就看见了一个厕所。   他看了上面的标志,是男厕没有错。   于是,他带着秦思博跑进了厕所,在秦思博顺手关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学长,这里是男厕吗?”罗星急促地问。   “男厕?这不是女厕吗?哪有男厕长这个样子的!”秦思博急忙道:“学弟,别管这些了,我们快跑吧!”   罗星没有应声,也没有再走一步,他立即抬头看向窗户,如他心里预感的那样,窗户外面站了一个人。   玻璃上,有一个‘人’正贴在玻璃上往厕所里看,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是社长……”   罗星心灰意冷地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跑不出去了。   另一头,秦思博刚想问罗星怎么不动,就听到背后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仅仅几下,门就被猛地撞开。   门外,嘴上缝了拉链的方彤彤站在外面,眼中完全失去了色彩,变得和女鬼一模一样。   但更让他绝望的是,在一个厕所的门板上,没有嘴的女鬼从门上探出头,用阴惨惨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显然是一直埋伏在厕所隔间,就等着他们自己进来。    第62章   “没有嘴说话好不舒服,把你们的嘴给我吧!”   无嘴女鬼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狞笑, 从厕所门板后探出了半个身子。   门外, 方彤彤拉开了嘴上的拉链, 顿时大量黑色的血污喷涌出来,混杂着零碎的肉块。   她从拉开的嘴巴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 直朝秦思博伸了过去。   此时,方彤彤的眼神完全没了温度,看起来已经彻底从人变成了鬼。   “明明差一点就能逃出去……为什么会这样?”   秦思博心中充满了绝望,被鬼怪包围,窗口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堵住, 看样子是逃不出去了。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罗星,却发现罗星突然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叠好的纸, 在上面飞快地书写什么。   见状, 秦思博眼中有了一点神彩:“学弟,你在写什么?是驱鬼的符篆吗?写完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   罗星没有说话。   他已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入社申请书上。   罗星以他高中刷了无数卷子的手速, 用医生也看不懂的连笔字, 以及只有关键点的词句,把最后一个怪谈填了上去。   几乎就在他填好的那一刻, 他就感到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回归的按钮,也悄然出现在了手机上。   这时,窗外的社长已经打开了窗, 从窗口探进了半颗头来。   罗星拇指停在按钮上,最后看了秦思博一眼, 心中充满了歉意。   他还以为,至少能救出这个NPC的。   是他太大意了,才没确认一下,就冲进了被调换了标志的女厕所,陷入了原本应该可以避开的死路。   罗星知道,这是由于他太放松了的缘故。   他经历的是最后一场怪谈,比起白言和叶伤雨,他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他能在怪谈的最后通过填表脱出游戏,也难怪两人会不要脸的在抽签上作弊,想要卖他一把。   门口,秦思博的哀嚎传来,眼看社长已经从窗户外爬了进来,罗星不再停留,直接按了手机上的回归键,径直离开游戏,没有再看秦思博一眼。   下次,还是别管这些NPC好了。   无论他们再怎么像人,也不过是游戏里的一堆数据。   一直把他们当成真人来看,是会伤心的……   罗星离开后,秦思博很快被涌进的三只厉鬼撕成了碎片。   手机那头,白言和叶伤雨看到手机蓦然挂断,也手脚麻利地开始填写入社申请表,速度并不比罗星慢。   在罗星离开饮料店的时候,他们就转移了阵地,到校外的宾馆租了一个房间进去。   罗星在自习室的时候,全程开着手机。   两人一声不吭,听完了罗星闯关的全过程。   在怪谈的最后,两人听见罗星走进死路,闯入了被调换了标志的女厕,也没有去搭救他的意思。   且不说罗星可以填表逃生,就算罗星真的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牺牲自己去挽救他人。   两人一个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重,一个不去害人就谢天谢地,当然,罗星也从未指望过他们。   罗星走后,白言和叶伤雨也纷纷填完表离开了游戏。   虽说罗星在电话那头提到了社长,但社长未必不会瞬移。   所以,两人没有拖延,用最快的速度写完怪谈,回到了现实世界。   ……   现实世界。   白言一边翻阅论坛里的帖子,一边用心思索叶伤雨曾在游戏中说过的话。   在游戏中,他要集中精力与鬼斗智斗勇,所以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但从游戏世界中回来,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揣摩叶伤雨的意思。   反正,论坛上的帖子他都翻完了,新的帖子很快就能看完,他真的不急。   在思考了两天过后,白言比对着论坛里看起来可疑的帖子,终于彻底明白了叶伤雨想要传达的信息,情绪也起伏不定起来。   叶伤雨曾说,上一个游戏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当时问过叶伤雨,她说,上一个游戏世界,最终会变成新的末日。   末日世界,在庇护所之外,所有的土地上都会游荡着鬼魅,人类无法在外面生存。   而为数不多的庇护所,也终会被鬼魅同化,直到整个世界的生灵都被残杀殆尽,彻底失去生机。   另外,叶伤雨还特意提了许愿。   复活一个人,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个代价,莫非就是会把复活的人变成鬼?   不过,按叶伤雨的话分析,复活后的人应该会有自我意识。   联系到社长是从人变成鬼的,白言觉得,很有可能复活之人会有一段身为人类的时间,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就会变得和社长一样,由人变成鬼,彻底失去身为人类的自我。   “都一样,反正复活后我就会杀了你,变不变鬼跟我有什么关系……等等,复生之人可以传染恐怖,我捅还是不捅?”   原本,白言准备先复活王泽,想让他欣慰一下,然后在他最开心的时刻一刀捅死他,欣赏他临死前错愕的表情,好好的爽快一把,让他知道自己从未变过。   然而,复活后的王泽最终会变成鬼,成为恐怖和绝望的传染源。这样一来,一刀捅死未免太过浪费,让他活着,反而会带来长长久久的快乐。   想到王泽知道真相后的痛苦和绝望,白言就不禁激动地浑身发抖,过分苍白的脸也随之泛起了潮红。   你不是一向喜欢为他人奉献,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好啊,很快你就会是世界上最该死的恶徒,你活着,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恐怖和痛苦,那么,你到底是死不死?   你会选择自杀吗?   可惜,你死不了,你死了,灾难只会来的更快。   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所在意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在绝望和恐怖中死去,原因仅仅是因为,你存在着。   你不该活着,也无法死去。   一切的不幸,只因为你。   到时候,你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真是令我期待啊……   白言笑得越来越开心,笑容中充满了由衷的喜悦。   但笑着笑着,他突然顿住了,他想起了叶伤雨说过的后悔。   他又能后悔什么呢?   唯一的代价,就是王泽肯定会跟他绝交,因为这种事报不了警,说不定他会亲手掐死他,不过比起莫大的快乐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而且,王泽真要是能下手杀人,他反而会更舒畅。   到时候把脖子伸出去,站着不动,随便让他掐,也未尝不可。   比起单单毁灭他的肉体,将他的信念撕毁,才能让他从长久的压抑中解脱……   把王泽之后的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白言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合上了眼。   想你王泽也会有今天,他做梦都能笑醒。   白言确定自己今晚会做个好梦。   然而事实上,直到凌晨的钟敲了两下,他也没有沉入梦境。   一种莫名的烦躁让他睡不着觉,只能睁眼看着黯淡无光的天花板,明明很困,但就是该死的睡不着。   异样的不快让白言爬起身,连安排王泽带来的愉悦也消弭于无形。   这种烦躁,白言很是熟悉,他人生中的许多时间,都是在这种感觉中度过。   进入App以后,游戏带给他的刺激、以及游戏里无处不在的苦痛才让他感到满足,很久没有这种冲动,但现在,这种感觉,它又来了。   白言的手有些痒,他有点想走出门,上街随便找个人亲手制造一场不幸,一场能上法制节目的那种不幸。   然而,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一有这种感觉,他就反射性的打开电脑,挑出一档法制节目,倍感无趣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不由捂脸低笑出声,倒不是被节目娱乐,而是突然又想起了王泽,这家伙阴魂不散,死了也很烦人。   是因为他把他的照片放在房间里每天端详取乐的原因吗?   他要不要现在把他的照片扔了?   白言百无聊赖地看着法制节目,各种家破人亡的故事层出不穷,杀人犯们也经常别出心裁,制造出一件又一件惨案。   然而,隔着屏幕,他根本感受不到受害者悲惨的实感。这种低劣无味的代餐,也只能骗骗小学时的他。   想到这里,白言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糟糕。   他不由想起很小的时候,他本来很欢快地送几位不想上学的同学进了医院,让他们可以半年不用上学,当然,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个好心人是他。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他很快就会走上违法犯罪庄康大道,之后的人生一定波澜壮阔,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趣,一直憋屈了二十多年。   可惜,还没等他送更多不想上学的同学回家,他就东窗事发,被迫跟王泽做了朋友,然后被王泽强行带回他家,按头看法制节目。   是的,他一想做点什么就会被按头看法制节目,直到他再三表示自己不想再这样做了。   想想那段不堪回首日子,他竟然会被那种垃圾的东西哄骗,简直就是噩梦。   要不是他打不过他,要不是当时他讨厌被太阳晒,缺乏运动……   白言啧了一声,深感这个世界还是看武力说话的。    第63章   因为心绪一直不平静,所以白言观看法制节目一直看到很晚。   最后, 他不知不觉在椅子上睡着了, 中途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躺到床上, 直到上午十点半的时候,他才幽幽醒来。   等彻底清醒后, 他第一件事就是给叶伤雨打电话。   “什么事?”叶伤雨的声音出现,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组队吗?”   “普通难度不需要组队,以后再说吧。”叶伤雨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听起来十分忙碌。   叶伤雨拒绝的十分果断, 白言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无疑,叶伤雨是有合作的意思, 但在她看来, 连普通难度都活不过的人,没有合作的价值, 看来和她组队的机会还要等第六关以后。   邀请叶伤雨失败, 白言随手打了罗星的电话。   “嘟……嘟……”   那边并没有接。   白言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还在上课。   虽然已经放了暑假, 可开学高三的学生仍然要在假期补课, 即便学校不安排,也有不少高中生会主动去补习班给自己开小灶。   罗星不接电话,白言也并不急。   他慢悠悠地洗漱, 把早餐和午餐合成一顿解决。   等到中午十二点,他再次拨打了罗星的电话, 这次终于打通了。   电话那边,人声鼎沸,有学生叽叽喳喳的交流声,有家长接孩子回去的声音,和叶伤雨那边的安静截然不同。   “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很忙,我要学习。”   没等白言说话,罗星就抢先道:“如果是组队的事就不必再找我了,我喜欢性格淳朴的队友,就这样,挂了。”   罗星挂电话的速度极快,见他这副反应,白言大为摇头,他觉得罗星的心理素质不好。   是,他和叶伤雨在上局游戏差点坑了他,但作弊不是没有成功吗,至于这么警惕吗?   连这点亏都不想吃,看来罗星同志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实人啊。   白言大为感慨,心道老实人队友真是不好找。   很快要开始第六关游戏了,越到后面,纯粹的老实人就越难存在,老实人一般都活不到后头,现在看来,罗星他也不想当老实人了。   接连被两个人拒绝,白言稍稍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叶伤雨说的也是,普通难度,对队友的需求还真没那么大。   普通难度的队友即使作死,也一般不会牵连到其他人,只会把自己作死,到了困难难度以后,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候队友才需要精挑细选,宁缺毋滥。   不再考虑队友的事,接下来的时候,白言照常在锻炼身体和阅读帖子中度过。   中途,他还顺手打开了楚芙的直播间。   在现实中面基之后,楚芙的直播间仍然开着,而且比半个月前红火多了。   白言打开的时候,楚芙刚好开播,和半月前比起来,她的食量也逐渐增长。   当时,楚芙直播的是吃十桶泡面,不过它们只有正常桶装泡面的一半大小,合起来不过五碗面。   而这次,她足足在面前摆了八碗面,每碗都是标准的一人份,摆在桌前满满当当,十分的有分量。   随意瞄了一眼,白言不再关注。   楚芙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他可是要通关游戏获得大礼包的人,楚芙这种注定活不到最后的人不值得他注意,实际上,楚芙能活到现在已经让他很诧异了。   她几乎没有脑子,是怎么活过前几关的?   ……   时光匆匆流去,转瞬,进入游戏的日子来了。   白言打开App,点了第六关的图标,当他按完后,眼前景物突兀一变,他站在一个商城的入口处,第一件事仍是低头查看手机。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2人】   【游戏难度:普通】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猛鬼商城’,按照游戏提示,找出四名失踪者的死因,成功保护任意一名指定NPC离开商城,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你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侦探,最近,你接到了四则诡异的委托。   四名委托者的亲人神秘失踪,失踪者互不相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关联。   你所得到的唯一线索,就是他们都是在同一所商城失踪的,或许,这个商城里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游戏规则:】   【一、本轮游戏中,玩家的身份为侦探,NPC会自动信任玩家的身份。本轮游戏时长为12小时,超出游戏时间视为游戏失败。】   【二、指定NPC的名字会在头顶用红字标注,四名NPC分别会在9点,11点,13点,15点到达商城门口,玩家在商城门口等待即可。】   【三、玩家需找出四名失踪者的死因,保护任何一名指定NPC离开商城。达成条件后,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保护类游戏,看来这关的NPC不能随便用了……”   看完游戏规则,白言感到颇为可惜。   游戏里的NPC,某种意义上就是玩家的第二条命。   有什么看起来危险的,可以忽悠NPC先上,这关的NPC不能随便使用,无疑侧面增加了这关的游戏难度。   “而且App直接把游戏世界的土著叫做NPC,难怪论坛里一堆玩家认为NPC不是活人,App果真居心不良。”   白言闪过这个念头,但没有继续深究。   App有什么打算管他屁事,反正只要它不赖了他的通关礼包,他就懒得管App的背后有什么阴谋。   他的好兄弟还等着他帮忙安排人生,他哪有功夫深究多余的事。   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白言站在商城门口四处打量。   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街上游荡,有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努力发传单,却很少有人问津。   白言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头顶带着红字的NPC。   不过,他还是有点收获,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这让他无比嫌弃。   还没等他嫌弃出声,那头就惊道:“王……咳,你怎么在这?”   白言呵呵一笑,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此时,楚芙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又碰见这个神经病了?   她这局恐怕要凉!   一看楚芙精彩纷呈的表情,白言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骂他。   但白言并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朝她打招呼:“真巧,又见面了。”   “哈…哈哈…又见面了,真是缘分。”楚芙干笑,眼皮一跳一跳的:“敢问您老这局叫什么?”   “你叫我王泽就好,这局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第三个玩家知道的。”白言意有所指道:“不论发生什么也是。”   楚芙的脑子虽然不灵光,但听完白言就差直说的‘暗示’,顿时脸更绿了——只有我们两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想到第一关这人的作风,楚芙觉得自己很危险。   她从不觉得那事完了。   王泽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男人。   现在,这关游戏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怕她再傻,凭借她看过无数电视剧的经验,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就是杀人灭口的大好机会吗?   现实中没干掉她,这个神经病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楚芙觉得,自己经历了五局游戏,真是成长了许多。   要是刚经历完第一关游戏的她,再见到王泽绝对会拔腿就跑,但现在,她已经可以稳住,僵笑着和他周旋。   看着白言微眯起的眼,楚芙的尾椎骨都无比警惕。   楚芙自以为表现的不动声色,但白言看着她的表现,心里叹了口气,都五局游戏了,还是那么蠢,她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本来,白言觉得普通难度的队友不是那么重要。   但看到楚芙的一瞬间,他就觉悟了,他错了,队友真的很有用,你不找靠谱的人组队,你就会匹配到这种人。   如果是其他模式还好,这种需要解密的保护类游戏,他觉得可以放弃队友的脑子了。   算了,自己想生路也是一样,就当这局是单人游戏。   无视不怎么自然的楚芙,白言低头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九点还有一分钟。   九点整,一个头上顶着红字的小萝莉走到了商城门口,她垂头丧气,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左右,脸上写满了担心和不安。   看她红彤彤的眼眶,显然在不久之前哭过。   见NPC走过来,白言和楚芙赶紧拦住了她。   被两个大人挡住了去路,小萝莉也不怕,她仰头看着两人,踮脚努力道:“哥哥,姐姐,你们就是帮我找妈妈的侦探吗?我妈妈失踪了,她已经一天没回家了,我在哪里都找不到她。”   见两人点头,小萝莉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伸手小声道:“这是我所有的零用钱,你们能帮我找到妈妈吗?我叫蔡鱼,哥哥姐姐你们可以叫我小鱼,我从昨晚就没见到妈妈了,我真的很担心她。”   看到蔡鱼伤心的样子,楚芙沉默了。即便知道这只是个NPC,她也不忍心告诉她,她的妈妈已经死了,她永远也见不到活着的妈妈了。    第64章   楚芙不忍心告诉小萝莉真相,见她一句话也不说, 白言反而松了口气。   要是楚芙大喇喇地说出萝莉妈已经死了的真相, 这小不点表现的再怎么坚强, 也难免会哭哭啼啼,或者大吵大闹, 给他们的调查带来很大不便。   虽然App说了,它给NPC们加了智障光环,NPC们会无条件信任玩家的身份。但你一开口就说人家的亲人死了,又给不出证据,即使NPC们相信他们是侦探, 也会不配合他们的行动。   怕再拖下去,楚芙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白言取过小萝莉手中的钢镚, 低头问道:“你妈妈是在哪里失踪的?昨天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   “对不起, 我不记得了……”蔡鱼仰头看着白言,皱起小脸冥思苦想道:“我记不清妈妈什么时候不见了, 但我知道, 她是在超市里不见的!”   “超市?”   “嗯,就在大楼的底下!”蔡鱼不住点头。   白言暗暗记下, 他刚进入游戏, 对商城的布置并不熟悉。但商城每层的情况可以一会儿再查看,而且‘猛鬼商城’这个名字暗示了很多,一无所知的进去, 很容易丧命,当务之急, 还是从蔡鱼这里获取情报。   于是,白言继续问道:“进入超市后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吗?比如说……你有没有看到鬼?”   “鬼?你是说卡通故事里的鬼吗?”蔡鱼瘪嘴,显得十分不快:“老师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大哥哥你别骗我了,我真的很想找到妈妈……今天我是逃学出来的,不赶紧找到妈妈,老师会打小报告,爸爸就会发现我逃学了……”   蔡鱼的逻辑十分清晰,成熟的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如果蔡鱼再大一点,白言绝对不会直接问她有没有看见鬼。   蔡鱼不相信世界上有鬼,虽然她没有回答白言的问题,但白言也知道她应该是没看到,要不然不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考虑到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多么成熟,理解能力总是有限。   白言想了想,又道:“那你记得昨天一天都发生什么了吗?你不说我们没办法帮你找到妈妈。”   “嗯…我说,但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妈妈呀。”   蔡鱼用力点头,她晃着脑袋道:“昨天是星期天,上午妈妈在拖地、做饭,我在写作业。中午我和妈妈吃了午饭,然后我们睡了一觉。下午,妈妈带我到超市里买东西……”   “……嗯,我跟妈妈在超市里买东西,然后妈妈就突然不见了!”   说到这里,蔡鱼非常伤心:“我说我想喝酸奶,就让妈妈等等我,自己跑去拿酸奶了,可我回去的时候妈妈就走丢了……我妈妈到底去哪了?”   “等等,你妈妈是在超市的哪里走丢的?”   “卖酸奶的地方!”蔡鱼肯定地道:“那里有好多酸奶,还有很多凉凉的东西,可冷了,妈妈就是在那里不见的。”   蔡鱼说完,白言对萝莉妈失踪的地点也有了概念。   凉凉的地方……有酸奶,这应该是超市里的冷藏柜附近。   尽管经历了五场游戏,白言还是想不明白人来人往的超市是怎么闹鬼的。   不过游戏世界处处诡异,轮到你死,你不得不死,所以他没有深究,继续向蔡鱼打探消息。   “妈妈不见后你又做了什么?你昨晚怎么过的?”   “妈妈不见了,我就在超市里到处找妈妈,但哪里也找不到她。我很害怕,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就带我回家了……”蔡鱼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回家后,爸爸买了饭给我吃,晚上他要去找妈妈,让我看家,我就一个人在床上睡了……”   蔡鱼说的断断续续,说的这里卡了许久,让白言以为这小萝莉记不起更多的东西了。   谁知,当他准备带蔡鱼进商场的时候,蔡鱼又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对了,我昨晚梦到妈妈了。妈妈躺在我的身后,说她好冷,让我赶紧去超市救她!”   闻言,楚芙脸色大变。   稀里糊涂的活到第六关,她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游戏里的鬼,他们生前或许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但当他们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生前的亲人,让他们陪自己一起死!   蔡鱼的母亲让她去超市,恐怕不是让女儿救她,而是想要亲手把女儿杀死!   有那么一瞬间,楚芙都想开口拦下蔡鱼,不让她到商城里去了。   反正…反正后面不是还有别的NPC嘛,这孩子这么小,还是别拿她下手了。   然而,没等她开口,她就看见白言把蔡鱼领进了商城,然后过了几秒又把蔡鱼领了出来。   见到这幕,她诧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瞥了楚芙一眼,白言有些懒得解释,但怕她捣乱,他随口道:“试试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但是App的空子不好钻,恐怕要等NPC遇到危险之后再离开商城才算。”   蔡鱼满脸问号的看着两人,听不懂两个大哥哥和大姐姐在说什么。   但蔡鱼很快就不关心这个,她抬头看了一小会,觉得楚芙亲切多了,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请求道:“姐姐,你们说完了没有,能陪我去找妈妈了吗?”   楚芙低头看了眼蔡鱼,望着她期待的小脸,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楚芙对萝莉充满了同情,白言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蔡鱼不进商城,这任务还怎么做?   而且没有蔡鱼在前面顶上,遇到萝莉妈他们该怎么办,你楚芙上吗?人家连自己的亲闺女都能下手,更何况你一个不认识的人?   楚芙要是能主动送死,白言当然喜闻乐见。   然而楚芙是指望不上的,白言自然要带萝莉去找她亲妈。   女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母亲,你就别打扰人家母女团聚了。   见蔡鱼扯着楚芙的衣料不松手,白言轻声说了句要进去调查,蔡鱼犹豫了一下,就放下了楚芙的衣袖,小跑着跟在白言后面进去了。   看到这幕,楚芙咬了咬牙,也跟着进去。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死,好好盯着她,或许能把她救下来。   楚芙当然也怕,但经历了几关过后,她觉得App游戏也没那么难。之前的几关也挺危险,但她都挺过来了,说不定这局也能化险为夷。   ……   进去商城后,白言先找到平面图,把商城的布置牢记于心。   看完平面图后,他带着蔡鱼乘坐扶梯,下到了商城的负一层。   超市,就坐落在超市的负一层位置。   到了超市,白言想了想,松开了拉着萝莉的手。   他让蔡鱼在前面带路,自己落后了两步,免得女鬼送女儿一程的时候牵连了无辜。   又走了一段,很快,蔡鱼领着两人到了冷藏柜。   她站在昨天拿酸奶的地方,指着它道:“我就是在这里发现妈妈不见了的,我拿到酸奶,一回头,就发现妈妈突然没了!”   白言站在过道中央,离冷藏柜有段距离,以免被隐藏在冷藏柜里的鬼弄死。   他扫了一眼冷藏柜,上面放着奶酪、饮料、酸奶等各种各样的商品,在密密麻麻的商品之中,他还真没看见半个鬼影。   “蔡鱼站在这里,那她的母亲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出事的。”   白言一路上小心避过所有冒着冷气的东西,可以说无比谨慎。   他看向身后跟着的楚芙,顿时一阵无语——   楚芙竟然推了个购物车,在里面堆了不少零食,不说现在是在做调查,根本不是购物的时候,就说别的,这局游戏里你有钱吗?   事实证明,楚芙还真有钱,要不然她不会拿一堆东西。   白言对这妹子彻底无语了,不过他早已决定玩单人游戏,有她没她一个样。   让他觉得麻烦的是,即使推着车子,楚芙也没忘了蔡鱼。   楚芙一直提醒蔡鱼不要靠近冰柜,给他的调查带来了很多麻烦。   好在,蔡鱼是个一心想找到妈妈的小女孩。   白言轻声哄骗两句,就能让蔡鱼按照他的意思行动。   冷藏柜看起来没有异常,蔡鱼在冷藏柜前面站了半天,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于是,白言又道:“你还记得你妈妈失踪前最后是站在哪里吗?能不能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蔡鱼点了点小脑袋,迈着小腿跑到了一个大冰柜面前。   和冷藏柜不一样,这个冰柜是封闭的,里面放着冰激凌和雪糕。   看到这个冰柜,蔡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记得,她当时还想要吃冰激凌,所以妈妈一边在这里等她,一边帮她挑选冰激凌。   想到这个,蔡鱼连忙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言。   白言思忖了一番,也走到冰柜面前,隔着玻璃往里面打量。   冰柜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雪糕和冰激凌,很难看到更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但是,这里到底是蔡鱼母亲失踪的地方,再谨慎也不过分。   白言刚想让蔡鱼拉开冰柜,就发现楚芙冲上前来,把蔡鱼挤到一边,一把拉开了冰柜。    第65章   楚芙的做法让白言刮目相看,她和第一局刚进游戏时哭哭啼啼的样子相比, 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 楚芙也是知道怕的。   拉开冰柜后, 她迟疑地停住了。   拉着踮起脚尖,一脸渴望地往冰柜里伸脸的蔡鱼, 楚芙柔声道:“小鱼,答应姐姐,不要乱碰冰柜里的东西,就站在这里看好不好?”   蔡鱼一直很听话,但听到这话, 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姐姐, 哥哥说妈妈就在里面, 我要赶紧把妈妈救出来!”   听到这话,楚芙的眼神立马不对劲了, 她敢怒不敢言地看向白言, 对小孩子说这个,不是摆明了送她去死吗?   然而, 让NPC探路是所有玩家的一贯作风, 即使她敢再把白言挂在论坛上,这次占理的也不是她。   楚芙心里愤愤,心想白言也太不是玩意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也忍心下手。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态很不对劲。   NPC们都是一段数据, 即使他们再可怜,也没有同为人类的玩家重要。   她很同情小女孩,但就跟同情电视剧里的某个角色一样,为了游戏里的一个角色跟玩家闹翻,甚至冒着自己死的风险帮她,这值得吗?   想到这里,楚芙有些犹豫。   她开始摇摆不定,一想到小女孩不过是段数据,看她的眼神就没那么同情了。   心中那阵情绪一过,楚芙的脑子慢慢变得清醒。   她心道都怪这些NPC太逼真了,才让她总忍不住把他们当成现实中的人。   想清楚过后,楚芙一阵后怕。   她终是没有再阻止蔡鱼。   没了楚芙的阻拦,蔡鱼用双手扒着冰柜的边缘,使劲跳了跳,就翻进了冰柜里面。   跳进去后,蔡鱼的小脸不由有些涨红,她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悄悄往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大哥哥和大姐姐,周围并没有人。   知道没有其他人看见她把雪糕踩脏了,不会有人出来斥骂她,蔡鱼松了口气,小声说道:“哥哥,姐姐,你们帮我看着点,有人就喊我出来。”   说完,蔡鱼开始用小手翻冰柜里的东西。   她顺着一个地方就开始往下扒,把踩烂的冰激凌、冰棒、雪糕扔到旁边。   随着身体底下冰激凌的减少,很快,蔡鱼就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   她看到了一只黑洞洞的、瞪大的眼睛!   蔡鱼的小脑袋瓜一转,就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昨天妈妈在这里消失,那么这只眼睛一定是妈妈的,不会有别的人了。   妈妈一定是不小心跌进冰柜里了,难怪她昨天在哪里都找不到!   “妈妈!”   她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嘴角不由挂上了甜甜的笑,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大哥哥果然没有骗她,妈妈就埋在冰激凌底下!   顿时,蔡鱼挖的更起劲了,她不顾自己的小手被冰冷的雪糕冻得通红,卖力把挡在眼睛上面的冰激凌挖开。   她光在冰柜里呆了一小会儿就这么冷,那妈妈肯定就更难受了。   “妈妈,我找到你了!”   离冰柜有一尺远,听到蔡鱼的呼喊,白言凑过头去,把冰柜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冰柜里,蔡鱼坐在一堆冰激凌上,小手把中间的冰激凌堆掏出了一个窟窿。   窟窿里,露出一颗惨白的女人头。   女人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她的头发上挂满了冰碴,但诡异的是,她的脸上还挂着安详的笑。   终于把母亲挖了出来,蔡鱼甚是欣喜,她看母亲躺着不动,只是睁着眼笑,就以为埋在她身上的冰激凌还是太多,所以妈妈爬不起来。   见状,她继续卖力挖,一边把埋在母亲身上的雪糕扔到后面,一边扭头朝白言两人露出感激地甜笑。   看到萝莉的甜笑,白言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白言的笑容发自内心,他觉得这幅画面十分奇异,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感动、满足。   新时代的萝莉救母,比卧冰求鲤还要有意思,再加上楚芙早早闭了嘴,一时间气氛一派祥和。   白言都有点不想寻找生路,想让这只萝莉一直挖下去了。   除了王泽刚死的时候,他的心态很不稳定,随便找了一个看不顺眼的人泻火,才被楚芙挂上了论坛。   后来,随着游戏越来越刺激,他心里的躁动渐渐平息,因为不用他特意做什么,游戏世界就会自发制造一幕幕悲剧。   游戏世界,本身就充满了笑话。   蔡鱼在冰激凌堆里刨了很久,终于把女人的半个身子都刨了出来。   看到母亲仍然一动不动,蔡鱼用通红的小手去拉母亲的手,试图把她拽起来。   让人惊异的是,女人的尸体竟然真的被扯动了。   她僵硬地直起上半身来,将蔡鱼一把抱在了怀里。   而蔡鱼,她窝在女人的怀里,甜甜地笑着,仿佛只要趴在妈妈怀里就令她无比安心,什么也不怕了。   这幅场面即惊悚,又温馨。   看到这幕,楚芙被深深地感动了,她小声嘟囔着:“难道游戏世界也有好鬼?”   蔡鱼笑得开心,她就不忍打扰这幅母女团聚的场面。   楚芙原以为,所有的鬼都六亲不认,但看蔡鱼母亲安详的表情,和她紧拥女儿的动作,让人很难怀疑她是一个恶鬼。   一时间,楚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傻傻地看着女尸和蔡鱼,不知道现在该是将蔡鱼拉开,还是继续看着。   和楚芙一样,白言也静静地看着这幕。   不过,看到女尸嘴上挂着的笑,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离紧紧拥抱的母女两人远远的。   蔡鱼母亲笑得很安详,可她的笑容越咧越大,逐渐变得十分阴冷。   在楚芙反应过来前,冰柜上面的玻璃门在自动合拢,短短几秒,冰柜门就被彻底关上。   隔着透明的玻璃,紧紧相拥的蔡鱼母女,就好像被罩在玻璃罩子里的人体雕塑——   诡异、残酷、而又充满了艺术感。   白言的脸上一直维持着那幅笑容,随着玻璃合拢,萦绕在他眉眼间的阴郁消失不见,竟显得无比静谧。   不过,这样静谧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   和女尸愈发阴冷的诡笑一样,他的嘴角也慢慢咧开,和厉鬼惊人的相似。   “妈妈,我们出去吧?”   冰柜里,抱了好一会儿,蔡鱼才用冰凉的小手拍打妈妈的腿,她试图从妈妈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妈妈抱的她好紧,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妈妈,这里好冷,你放开我,我们快回家吧。”   蔡鱼仰起小脸想叫妈妈放开她,却对上了女尸的眼睛,看到了女尸阴惨的诡笑。   和刨冰激凌时的大胆不同,看到这幅表情,蔡鱼抖了抖,开始用力挣扎。   “妈妈,你放开我!”   “妈妈,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吓人?”   “妈妈,你为什么不说话?”   “妈妈……”   蔡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用脚蹬身边的冰激凌,拼命想要从女尸的怀里挣脱出去。   她求救地看向旁边,却发现冰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死了,她被困在了冰柜里面。   蔡鱼张口想要呼救,女尸却抬起一只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   女尸抱着蔡鱼,又慢慢躺了回去。   蔡鱼的眼神无比惊恐,她扭头死死望向玻璃外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当女尸完全躺下,如小山般的冰激凌堆骤然倒塌,把两人埋了起来。   蔡鱼幼小的身躯,很快和女尸一起,被掩埋在了冰激凌堆里,只露出了一只细小的,绿色的童鞋。   童鞋在冰激凌堆的最上面微微挣扎,但很快,它停止了颤动,和躺在最上面的一支雪糕一样,安静地靠在了一起。   “完美。”   看完全程,白言舒了口气。   他收敛起笑容,就像看完了一场震撼人心的电影一样,脸上充满了观影结束的满足。   原本,他是想认真寻找生路的。   但蔡鱼刨雪糕刨的太起劲,他看入了迷,一时间竟忘了这件事。   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第一个人就能救下来,干脆放纵自己,投入地观赏App亲手导演的好戏。   反正还有三个人,他不急。   白言扫了眼关拢的冰柜,雪糕底下埋了两个人,因此冰激凌堆高高耸起,撑得冰柜更加充实。   等蔡鱼完全埋进冰柜里,楚芙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干涩地道:“怎,怎么会这样?”   女尸不应该死了也不忘自己的女儿吗?怎么和以前游戏里的厉鬼一样一样的?   目睹萝莉惨死,楚芙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转头想要质问白言,但刚吐出一个“你”字,就突兀闭上了口。   对了,这是个神经病啊,他连玩家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坑一个NPC呢?   楚芙吞回了想要质问的话,但还是有话说:“你为什么不救她?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这个啊,看的太入迷,忘了,你不是跟我一样吗?”看完大戏,白言心情愉悦,就没跟楚芙计较,爽快地一挥手道:“在关心这个问题前,先关心下你自己吧,你的冰激凌还吃吗?”   闻言,楚芙立时低头看向购物车。   在蔡鱼进入冰柜前,她在别处拿了一盒冰激凌放进了车里。   现在,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冰柜底下埋着什么。   这个冰柜里埋了蔡鱼和她的母亲,别的冰柜底下……也未尝不会埋别的东西。   想到这里,楚芙的脸绿了,连之前的难过也消散了些。   她不敢再接近冰柜,也无法再直视车里的冰激凌。她推起购物车,十分没有素质地把冰激凌扔到了没有冰柜的地方。   推着车子行进,楚芙饥肠辘辘,胃部不时发出阵阵哀鸣。   她突然感到很饿,非常的饿。    第66章   因为胃如同火烧一般,楚芙按捺不住, 推着购物车就冲到了收银台。   她以最快的速度交完钱, 在收银员帮她把零食放进购物袋的时候, 她就迫不及待地用牙咬开了一根火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很快, 她就把一大根椭圆的火腿嚼完,但这远远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在和白言一起走到商城门口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吃。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一大袋子零食吃完, 满足地呼了口气,脸上充满了餍足的神色。   “真能吃……”   白言亲眼目睹楚芙吃完了一大堆食物。   说来也怪, 吃了这么多, 楚芙的小腹仍然很平坦。   白言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仔细打量楚芙的脸色, 发现她的面色红润、皮肤光泽, 整个人比第一关的时候还要健康。   可根据他对楚芙的观察,这人在现实中有催吐的毛病。   而且她每天都坚持吃播, 吃的东西越来越多, 天天呕吐,身体状态只会越来越差才对,怎么会比正常的姑娘还要健康?   “你吃这么多, 一会儿不会吐吧?”白言狐疑道。   “不会,我已经半个月没吐过了。”楚芙揉了揉肚子, 感觉吃了五分饱,可惜她身上只有这点钱,买不了更多的东西吃:“可能是我一直吃的多,胃撑大了,消化能力也增强了吧。我现在吃多少消化多少,而且最近我每天都要跑好久的步,锻炼体力,吃的多一点也正常。”   说到这里,楚芙心里有些美滋滋。   她之前爱吃东西,可又怕肥胖,所以她吃多了就要吐出来,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呕吐反上来的胃酸会灼伤食道,很伤身体,还会让脸变形,变得很不好看,如果不是戒不了爱吃东西的毛病,她真的不想催吐。   可最近,她吃东西没有过去那种肚胀的感觉了,跑步的时候也感到身上越来越有力气。   于是,她试着吃完也不吐,没想到还真行。暴饮暴食了两天,她照常早晨空腹撑体重,结果惊喜地发现,她的体重并没有长多少。这让她无比惊喜,吃喝起来更肆意了。   她以前还以为那些大胃王主播都是催吐,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狂吃不胖,但轮到她身上,她就立马信了——世界上真有种东西叫天赋,这东西羡慕不来!   “早知道多运动就能不胖,我以前还吐什么?”   楚芙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懒惰,但听完她的这番话,白言觉得更不对劲了。   世界上是不是有人天赋秉异他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是楚芙,一直有催吐毛病的人突然好了,而且吃多少也不胖,脸色像吃了人参果一样红润健康,基因突变也没这么快吧?   身处游戏世界,白言不吝于把一切往最坏的方面想。   他本来以为楚芙只是傻了点,但现在看来,这姑娘身上写满了诡异。   看楚芙一幅无知无觉,沾沾自喜的样子,白言也不想点醒她。   他旁敲侧击了几句,发现楚芙对自己的变化没半点数,自以为很正常,就岔开了话题,不再提这茬。   因为蔡鱼死的飞快,所以两人在商城里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跟楚芙聊了一会儿,看着她吃完这么多东西,时间也才到十点多钟,距离下一个NPC到来的时间还早。   白言不经意瞥过门口,门外的玩偶还在冒着骄阳发传单。   这么热的天,套在厚重的玩偶服里会很不好受。   然而迫于生计,里面的人不得不忍着酷热工作。   玩偶走到熙熙攘攘的人流前,挥舞着传单朝每一个路过的人递过。但人们都无比冷漠,面对玩偶递过来的传单,接受的人寥寥无几。   而那些接过的,没几步就把传单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半点看的意思都没有。   “他怎么也不吆喝,他这样发传单什么时候能发完?”   距离下一个NPC过来的时间还早,楚芙看着玩偶发传单的样子,不由替他心急。   楚芙一说,白言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了发传单的玩偶。   玩偶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伸出手,给经过的人递传单。   别人不接,它也没有恳求,继续机械地重复伸手的动作,等待下一个人。   “……”这工作态度确实挺有问题的。   白言心里一动,走上前去凑到了玩偶旁边。   见有人接近,玩偶伸手递过一张传单,白言看了一眼,发现传单上印的是非常普通的内容,就又走了回去,没有接过传单。   尽管传单一点没有问题,但白言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顺手给玩偶拍了一张照。   照片里,玩偶在太阳底下挥舞传单,显得十分卖力,似乎并没有异常。   但是……照片里的它没有影子。   白言立刻抬头看向玩偶,现实中,玩偶的影子就长在它的脚下,深浅大小都十分妥当。   白言又低头看了照片一眼,照片里经过玩偶的路人都有影子,只有玩偶……它的影子仿若失踪了一样。   大热天的,看到这张照片,白言感觉有点发毛。   玩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和他们十分接近。   和一只鬼无知无觉的一起呆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   好在,这只鬼除了发传单,暂时没有别的举动,没有扑上来把他活撕了的意思。   伪装成玩偶的鬼,依旧在进行它的发传单大业。   怕被这只鬼针对,白言一动手指,飞快删了这位大爷的照片,以免被它发现他偷怕它的事实。   删完照片,白言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看天、看地、看行道树,就是不看发传单的玩偶。   不过,他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只兢兢业业的鬼一直站在商城门口发传单,会不会跟这次游戏有关?   玩偶鬼的业务是发传单,白言想了想蔡鱼,她裙子里的口袋很浅,恐怕装不下这份传单,但蔡鱼的母亲……她也是有口袋的,可惜当时他忙着看戏,除了怂恿蔡鱼爬进冰柜,其他什么也没说,就没有调查蔡鱼母亲身上的东西。   说不定,蔡鱼的母亲身上就有这样一份传单。   想到这里,白言有点庆幸这只玩偶文质彬彬,工作起来十分佛系。   幸好,这只喜欢发传单的鬼没有强塞的习惯,不接传单它也不生气。   不然,一只鬼打定了主意想强塞东西,恐怕没有一个人类能刚得过一只鬼。   转过头去,楚芙单手揉着肚子,还在傻乎乎地看着玩偶,口里嘟囔着这人真傻。   白言凝视了她一秒钟,还是决定告诉她这件事,以防她闲得无聊,真冲上前去指点这只鬼如何发传单。   这鬼脾气虽然挺好的,但有人对它的工作方式指指点点,万一它生气了怎么办?   白言可以想象的到,这妞要是确定自己跑不了了,绝对会带着鬼往他这个方向跑!   于是,白言打开手机,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举到楚芙前面,示意她看手机。   楚芙看完手机上的字,立即惊恐地看了玩偶一眼,吓得后退了两步。   “它它它……你怎么知道的?”   想到她刚才还想提醒玩偶如何发传单,楚芙就一阵后怕。   在白言的示意下,楚芙也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这只传单鬼。   浑身不自在地在门口站到十一点,第二个NPC终于来了。   明明知道商城有鬼,但楚芙却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   看到头上顶着红字的NPC,白言走上前去与他攀谈。   新的NPC名叫胡辰,他的眉头紧锁,脊梁垮了下来,显得十分憔悴,脸上也布满了忧虑。   见到凑过来的白言,他连忙道:“两位就是过来帮忙的侦探吧?我女朋友拜托你们了!”   “对了,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你们看看,她昨天下午就不见了!我已经报了警,但她一个大活人,又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不可能就这样失踪啊!”   胡辰一开口就吐出了一大串,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白言就安抚道:“先生,你慢慢说,你的女友怎么失踪的,能把详细情况说一下吗?”   “好,我从头说!”胡辰深吸了口气,焦急地道:“昨天下午,我陪媛媛一起在商城看衣服,买完衣服后,我拎着东西,跟她一起下扶梯。临到下去的时候,媛媛的鞋有点歪,就蹲下来整理鞋,让我先提着东西下去。我坐上了扶梯,媛媛就落在我后头,但谁知道等我下去了,回头一看,媛媛却不见了!”   “我晚上在商场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媛媛,就那么一小会儿,她不可能自己走!我回去后一直寻思,现在拐卖妇女的人那么多,媛媛是不是被人掳走了?但商场人那么多,人来人往的,有人对媛媛下手,不可能没有动静啊!”   “你昨晚找过了吧,为什么今天又来这里找?”白言突然问道。   “这个,可能是一种预感吧。”胡辰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昨晚,我在梦里梦到了媛媛,她说她被困在商场里了,她在一个很窄很挤的地方,很难受,让我赶紧去救她。”    第67章   很窄很挤的地方,一回头就不见了……胡辰的女朋友怕不是被卷进了扶梯里?   蔡鱼的母亲被拖进了冰柜, 再来一个扶梯也合情合理。   这样看来, 这次的鬼很可能就是商城里的各种设施。   如果当时楚芙不知道冰柜有问题, 随手在埋女尸的冰柜里顺了一盒冰激凌,是不是刚才被拖进去的就会换个人了?   白言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之色, 心道接下来调查的时候务必要小心,最好是不要碰这个商城里的任何东西。   白言抬眼,暗中观察了一下发传单的鬼。   那鬼踏出一步,正在给一个路人递传单,那路人随手收下, 把传单塞进了口袋里,匆匆离去。   白言心血来潮, 朝玩偶那里指了下, 低声向胡辰问道:“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它?”   “他?那个发传单的?”胡辰愣了下, 转而多了一丝怒意:“对, 我记得有他!难道我女朋友就是被他给……?”   怕胡辰热血上涌,冲上前去质问这个鬼, 白言连忙道:“你等等, 不是这人干的。”   面对胡辰疑惑的神色,白言又道:“昨天,它有没有给你们传单, 你们收下了吗?”   “这跟我女朋友失踪有关系?”胡辰有些狐疑,但还是道:“他是给我们发了一张传单, 媛媛看他不容易,就随手收下放到包里,怎么了?”   当然有关系,你女朋友的死可能就是它干的,但我能告诉你吗?   白言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随口糊弄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说不定有用呢。”   为了转移胡辰的注意,白言又问了其他东西。   在询问的过程中,白言也在思考,胡辰的女友接过了鬼传单,说不定她真的就是被传单鬼干掉的。   此时,白言心里有了个猜测。   这个商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或许是个正常的商场,可以在里面尽情享受购物的乐趣。   但对于那些拿了传单的人,商场就是一个催命符,商城里的任何东西都可能置人于死地。   拿了传单的人,进入商场就会死。   它们死后,就变成了新的厉鬼,以托梦的形式勾引亲近的人进商场,叫他们死在这儿一起陪它。   至于那些没事的,要么是拿了传单没进商场,要么是拿到传单就扔了。   由于没看到蔡鱼母亲的情况,因此白言还不能肯定。   不过,即使猜测成立,这也算不得生路。指定NPC们的死跟传单只有间接关系,就像胡辰,他没有亲身携带传单,所以传单鬼就不会杀他,真正想害他的是他‘失踪’的女友……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接受传单的时候这些指定NPC们也都在场,而且跟受害者的关系都很亲近,说不定鬼也流行连坐这一套呢……   白言思来想去,觉得空想无用,还是要实践操作一把,在行动中寻找生路。   于是,他跟胡辰交谈了两句,让他带他们去女友失踪的地方。   当胡辰在前面带路的时候,白言落后一步,并排和楚芙一起走,对她道:“一会儿他就交给你了。”   “!”   为什么是我?   楚芙敢怒不敢言,但实际原因她也心知肚明,她早已知道了王泽的真面目,王泽能对她客气才怪。   经历了数场游戏,楚芙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过关出力,遇到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上一次才公平。   不过,先上的那个是最危险的,她有些不太乐意。但她看了眼‘王泽’,瞄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抖了抖,还是咬牙认了,如果她不先上,这个神经病在她背后使绊子怎么办?   于是,楚芙恨恨地道:“这一次是我,下一次总该是你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楚芙打定了注意,如果王泽下一次赖账,她宁肯跟他撕破脸皮,也不会再忍受他的威胁了!   看楚芙稀烂的脸色,白言也知道见好就收:“行,下一次轮到我。”   谈话间,三人走进了商城,胡辰进去就想乘坐扶梯上到三楼。   见状,白言赶紧拦住了他:“胡先生,我建议你不要乘坐扶梯,最好走楼梯上去。”   “为什么?坐扶梯怎么了?”   胡辰感到十分烦躁,刚才的传单也是,这个侦探神神叨叨的,光问些没用的,到底能不能行?   见离门口远了,已经看不到那个发传单的玩偶。   白言略一思考,决定还是告诉胡辰真话。   就算他不相信,一会儿真见到鬼,他也会自然信了。   于是,白言道:“胡先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如果我说你的女友不是失踪,而是已经变成了鬼,就死在扶梯里,你还要坚持找到她吗?”   胡辰被气笑了:“什么德性?我让你帮我找女友,你倒好,不好好帮忙就算了,你竟然直接咒她死了!”   见胡辰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有动武的架势,白言又道:“胡先生,请你仔细想想,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仅仅是下个扶梯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再大胆的绑架犯也不可能这么嚣张。而且听你的描述,你和你的女友关系融洽,买完衣服正准备回去,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的女友总不可能刚整理完鞋,就突然闹脾气甩下你跑掉吧?”   “是有这个道理,但你说她死了,还变成鬼也太……”   胡辰没说完,白言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刚才还提到过,你梦见女友说她被困在商场里很窄、很挤的地方,让你去救她,离扶梯很近,很窄很挤的地方又能有哪里呢?”   “……但这怎么可能!”   见胡辰惴惴不安,开始将信将疑,白言又添了一把火:“胡先生,不是我骗您,很巧合的是,除了你以外,昨天还有几位客户也委托了我,他们的亲人也在这个商城失踪。而且跟你一样,在亲友失踪后,他们也不约而同的被失踪者托梦……如果你还不信,一会儿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假如我说的是假话,我可以倒赔给您一笔钱!”   白言最后的话打动了胡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就为了说谎骗他那这人也够拼的。   胡辰本身就不是什么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赔钱的承诺下,他决定先试试看,如果是假的再去跟这小子算账。   白言说的信誓旦旦,看他满脸凝重的表情,胡辰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女朋友,不会真的变成鬼了吧?   被白言的话弄得头大,现在胡辰的心里很复杂。   他走楼梯到了三层,到了三层,他朝两人道:“媛媛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三层只有一台下去的扶梯,白言朝那里看了一眼,扶梯的踏板坚实紧闭,没有塌裂的痕迹。电梯也在悠悠往下运转,处于正常运作之中。   指完女友失踪的地点,胡辰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半个鬼影,就不由质问道:“你说我女朋友变成鬼了,那么她人呢?”   “你的女友应该就在扶梯附近,你可以走近了看。”   白言叫胡辰到女友整理鞋的地方近距离观察,在胡辰满腹疑虑地前去的时候,他推了楚芙一把,示意她也赶紧上。   被白言推上前去,楚芙不情愿地走了过去,站到了扶梯周围。   这时候,胡辰已经走到了扶梯的踏板上。   他刚走上踏板,就突兀停住,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女朋友的声音。   “媛媛,媛媛!你在哪?”   “是你在叫我吗?”   听到胡辰的叫喊,楚芙立刻精神了起来,她紧紧盯着胡辰,准备出事情就拉他一把,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胡辰喊了几声,却四处没有看到人。此时,他想起了白言的话,脸上的焦急之色锐减,而是浮现出几丝惊惧。   他忍不住慢慢蹲下,结果他发现,他离踏板越近,媛媛的声音就越清晰。   难道……她真的?   胡辰有了不祥的预感,他起身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然而,他刚站起身,扶梯的踏板就骤然塌陷。   胡辰的身体一沉,失重感猛然袭来,他的整个身体立时向下坠去——   幸好,楚芙的反应很敏捷,她一直盯着胡辰,在踏板塌陷的时候,她就上前拉住了他,让他的半个身体得以趴伏在地面上。   白言也早按了急停开关,也上去搭了把手,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和楚芙两个人一起使劲,也拽不动胡辰,因为在踏板底下,有一双弯曲变形的手抓住了胡辰的脚,正把他一节一节的往下拖……   胡辰趴伏在地面,看不到身后的场景,但白言和楚芙却看的清清楚楚。   踏板底下,是一个被剪切的血肉模糊的人形,但恐怖的是,它的身体竟和橡皮泥一样,被挤压成长长的一条,用面条一般的指头勾住了胡辰的脚,它的指头一缩,胡辰就被拖的往下一节……   “救我!救我!”   胡辰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哀嚎,但拽住他两条胳膊的人正在于女鬼拔河,没有一个会有心思安慰他。   女鬼的力气很大,尽管用了全身的力气,胡辰还是在慢慢往窟窿下面掉。   察觉到自己在逐渐脱离地面,胡辰顿时叫的更惨了。然而经过的路人统统屏蔽了这里的情况,没有一个人前来帮忙。   渐渐地,胡辰开始绝望了,而白言跟女鬼僵持了半天,也感觉有些撑不住。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人救不上来,他也要被拖下去了,他要不要松手算了?   白言渐渐收力,有卖掉NCP的打算,但楚芙却抓着胡辰的胳膊紧紧不放,似乎还想挽救一下。   在拖拽的时候,她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张大嘴巴,猛吸了一口气。   可能是这口气的作用,女鬼的拉力突然变小了。她一使力,竟然真把胡辰拔了上来。   上来后,胡辰趴伏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手脚并用地爬开,离踏板远远的。   然而,胡辰好不容易上来了,楚芙却两眼一黑,突然张倒在地。她直直地倒摔在地上,闭眼失去了意识。   随着胡辰爬远,踏板缓缓合上,很快就紧闭起来,除了昏迷的楚芙,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第68章   “真的…竟然都是真的!”   死里逃生,胡辰后知后觉的流下眼泪。   不仅仅是因为他刚才差点死了, 还在于他知道……他的女友彻底回不来了。   胡辰从地上爬起来, 被鬼抓住的腿部多了几个明显的指印, 弄得他生疼。   可他的心,比肉体上的伤痕还要疼痛。   看到胡辰还有行动能力, 白言立马道:“胡先生,我们快走吧,这个商城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虽然女鬼暂时消失了,可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是,是这样吗?那我们赶紧走吧!”   差点被女友弄死小命, 胡辰现在对白言十分信服,再也没了找他算账的打算。   因为女鬼就藏在踏板下面, 胡辰也不敢坐扶梯了, 他乖乖地准备从楼梯往下面走。   不过,临行前,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楚芙, 犹豫地向白言问道:“我们就这么走吗?那躺在地上的这个姑娘怎么办?她救了我一命,也是你的同事来着……就把她留在这儿吗?”   “不用管她, 现在危险的是你!只要你走了, 女鬼根本不会攻击我们!”   白言睁眼说了句瞎话,其实,他根本就不打算管楚芙。   刚才的事他心知肚明, 他已经减轻了力道,打算任由女鬼把胡辰拖下去。可是, 楚芙那边传来一阵诡异的力道,一下子把胡辰拔了上去。   楚芙不是什么力大无穷的女生,这点白言在现实中挟持她的时候就知道。   胡辰一个青年男子,他的体重不轻,没有白言帮忙楚芙很难把他从踏板里扯出来,更别提还有个跟他们拔河的女鬼。   白言望向楚芙,楚芙的嘴唇红的可怕。   只是瞥了一眼,他就觉得眼睛有点刺痛,连忙移开视线。   转头看向胡辰,他还是没走。   见状,白言随口胡扯道:“她是我们事务所的灵媒,专门负责驱鬼的。你不用担心她,她本事大着呢,你死了她也不会死!”   “再说,你是我们的雇主,我们要优先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对你负责。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被白言劝服,胡辰不再张望,赶紧顺着楼梯往下跑。   一口气跑到商场外面,胡辰紧绷的心才松懈下来。   而白言掏出手机看了下,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本来以为难点在于如何保护NPC,但没想到这点竟完成的这样轻易。   随手打发走胡辰,白言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只要他活着走出商城,接下来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不过,白言对胡辰的未来并不看好。   他没有告诉胡辰悲剧的来源,所以胡辰并没有注意到,他走的时候,发传单的鬼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   他,似乎是被这只鬼记住了……   送走了胡辰,白言离开商城,走到离传单鬼很远的地方,对着手机把他的猜测说出了口。   “四名失踪者的死因是接受了玩偶发的传单,并且携带传单进入了商城。”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屏幕上出现了回归按钮。   尽管心里早有猜测,但真的看到这一幕时,白言的面色还是有些古怪。   这局游戏结束的这么容易,最大的变数就是楚芙。   楚芙她……该不会是App的私生子吧?   女鬼突然减轻了拉扯的力道,绝不会是因为她良心发现,想要放自己的男友一码,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楚芙做了什么,只可惜他并没看到。   回忆起楚芙殷红的嘴唇,白言越想越觉得这姑娘开挂了。   想到楚芙可能有什么对鬼利器,白言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回商城看楚芙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不等他回去,他就看到玩偶晃着传单,正稳步朝他走来。   看到离他越来越近的传单鬼,白言的嘴角抽了抽,只能放弃了去找楚芙的打算,瞬间按了回归键,一秒离开了游戏。   ……   现实世界。   白言睁开眼,腰不酸腿不疼,头一次感到游戏可以如此轻松。   回来后,他不知道楚芙到底死了没有,就耐心等到晚上,点开了楚芙的直播间。   晚上九点,楚芙按时直播。   看到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白言知道她没有死,就一把关掉了网页,开始思忖要不要联系楚芙。   楚芙人是蠢了点,但架不住能开挂。   游戏都进行了一半,除了楚芙,白言还真没看过有哪个人能与厉鬼争锋。   就连论坛里,他也没看到有人说见过这种能力。   不过,App会删论坛里的一些帖子,论坛的消息他也不能尽信。   说不定也有其他人有这种能力,只是他运气不好,除了楚芙,并没有看到呢?   白言想了又想,干脆发了条隐晦的短信,询问叶伤雨知不知道这种状况。   很快,叶伤雨的回复来了,白言打开一看,叶伤雨并没有解释楚芙是什么问题,但她不建议他继续跟楚芙接触。   “……”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言有点搞不清状况,但叶伤雨的建议他还是接受了。   楚芙或许真的对付鬼有一手,但他也看明白了,楚芙表现的稀里糊涂,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说不定这种能力根本不受她控制,时灵时不灵,下一关就是困难难度了,要是这能力在关键时刻不起作用,楚芙又刚好触发了死路,那么整场游戏所有的人都要陪葬。   而且,楚芙要是有了对付鬼的能力,那么对付人显然也行。白言想起自己以前都对楚芙做了什么,更觉得不能跟她组队了。   对于楚芙,叶伤雨就提了一句。   但除此之外,叶伤雨这次爽快的答应了组队的邀请,她发了时间,邀请白言在下周一的晚上十点一起匹配。   “晚上吗?不过活了这么多场,队友的素质应该都不错。”   白言记下时间,当约定的时刻到来后,他准时点击了App里的第七关。   一阵熟悉的黑暗传来,当他再次睁眼时,除了眼前的那一小片灯光以外,远处的地方竟还是黑暗。   ……   “妈妈,我想你。”   刘夕雨抱着枕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并不想睡觉。   自从母亲走了以后,她就只能自己睡了。   虽然,她已经是个初中生,而且很快就要上初三,但她的母亲对她宠溺无比,怕她一个人睡觉害怕,每晚还是会陪她一起睡。   如果不出意外,即便她上大学,只要她软声细语的撒个娇,母亲也会陪她一起睡的。   只是,好景不长,刘夕雨的母亲不久前失踪了。   母亲失踪后,刘夕雨就只能一个人睡觉,陪伴她的只有抱枕。   刘夕雨本以为自己会怕,但是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只是时不时会想起母亲,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忍不住流出思念的泪水。   今晚,刘夕雨也抱着对母亲的担忧和想念,躺在枕头上,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然后,她又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在做梦。   即便是在梦里,刘夕雨也迷迷糊糊的知道这件事。   自从母亲失踪以后,她就经常会做同一个梦。   一开始,她会穿过一个黑暗的园林。   园林里寂寥无人,没有花鸟鱼虫,除了惨绿色的树木,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刘夕雨每晚都会在这片园林里散步,不由自主的散步。   她胆子很小,一个人呆在死寂的园林里,让她无比胆怯。   但在梦里,她的行动并不受控制。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前走去,往前走去,直到她从梦里醒来。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噩梦结束。   因为每隔几天,她又会做同一个梦,而且每一次,她都会比上次醒来的时候走的更远。   ……终于有一天,她走出了这片园林。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栋看起来很诡异的建筑。   建筑外面建立了一个售票口,有一个戴着黑帽子,嘴巴被黑围巾遮起来的人在分发门票。   刘夕雨觉得这栋建筑很可怕,本能的让她想跑。   可惜,梦里的她行动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看到建筑后的每一次,她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到售票口,接过黑围巾递给她的门票,然后,她会拿着门票,走进这栋带给她不祥预感的建筑。   然后,就是更恐怖噩梦的开始。   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说,只有闯关才能从建筑里离开。   只要闯完所有关卡,她就可以永远不再做这个噩梦。   刘夕雨站在建筑里,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心里充满了不安。   每次看到这一幕,她都会想起一些事情。   好像,之前的每一次,也会有许多人跟她一起在梦里闯关。   只是,每一次的人都好像不同罢了。   ……   由于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白言扫了周遭一眼,确认叶伤雨也来了,就和同样站在灯光下的众位玩家一起,低头看这关的游戏提示。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11人】   【游戏难度:困难】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噩梦’,在恐怖地窖里闯关,坚持到刘夕雨苏醒,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你可以掌控自己的语言,掌控自己的行为,却永远也不可能掌控自己的梦。   有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女孩,她每晚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今天,你有幸走进这个女孩的梦里,观看她的梦境世界。   梦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游戏规则:】   【一、任何玩家都不得伤害刘夕雨,刘夕雨死亡,所有玩家游戏失败。】   【二、刘夕雨醒来后,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看完游戏介绍,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刘夕雨是谁?    第69章   匆匆看完游戏规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寻找起来。   白言扫视周围, 除了他之外, 11个人之中有男有女, 但大部分人手里都握着手机,脚蹬运动鞋, 穿着极其适合跑路的衣服。   只有一个女孩,她看起来才上初中。   女孩的两手空空,脚上穿着一双卡通拖鞋,身上穿着一袭睡衣,和其他人的画风迥乎不同。   白言看到女孩的第一眼, 就意识到她应该就是那个刘夕雨。   当然,他发现了刘夕雨的身份, 其他人也都一样, 能活到第七关的都不是什么蠢货。   在白言站在原地打量的时候,已经有人走出来和刘夕雨沟通了。   一位看起来亲切可亲的平头男走到刘夕雨身边, 友善地问道:“小妹妹,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是我的梦。”刘夕雨抱着胸往后缩了缩, 似乎对男子的接近很不适应。   刘夕雨的声音不大, 但在这个封闭的地方,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竟然知道她是在做梦?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   听到她的回答,很多人都在深思。   白言听了, 心道App果然没那么容易让他们通关。刘夕雨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唤醒她就有点难了。   刘夕雨这么一说, 平头男被噎住了。   他本来想告诉刘夕雨她在做梦,看看能不能把她唤醒,结果她竟然知道,让他原本打算说的话顿时吞了下去。   不过,他并不气馁,而是再接再厉道:“那你知道该如何醒来吗?”   “知道。”刘夕雨后退了一步,明晃晃地表示出不喜欢的意思:“只要能从这栋建筑里通关……或者走到比上一次更远的地方,我就能醒了。”   刘夕雨的话信息量很大,她明显知道这个梦境里的很多事情。   闻言,一个女人忍不住插嘴道:“我听说这个地方叫恐怖地窖,你能告诉我们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吗?”   刘夕雨很好说话,面对接二连三的询问,也不厌烦:“接下来,我们会往建筑的下面走,里面有很多屋子,每个屋子都有一个游戏,完成游戏就可以离开屋子,继续顺着楼梯往下走。   每次我都是这么走的,有时候走着走着,我就突然醒了,没什么特别的。”   “游戏?具体是什么游戏?”一个中年妇女问。   “就是……就是有些恐怖的游戏。”刘夕雨看了众人一眼,眼睛闪了闪,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我也不记得具体要玩什么,只知道里面真的很恐怖。我只记得里面的东西我都看不懂,每次通关……也就是那么通关了……”   刘夕雨明显在隐瞒什么,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她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说。   一个有些阴郁的黑衫男子走近,一下子拧了刘夕雨的胳膊一把,刘夕雨咬了咬唇,倒是没生气,只是道:“我感觉不到痛的,都说了是在做梦……”   刘夕雨的隐瞒让黑衫男子颇为不满,不过App钦定了谁死刘夕雨也不能死,所以他也不敢对她做些更过分的,只能悻悻退去。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们就快走吧,我感到后面有东西追来了。”刘夕雨望向后背,面上流露出一抹惧色。   她这话一出,白言顿时感到刘夕雨的后面变得无比黑暗。   而通向楼梯下方的路,则被一道暗色的灯光照亮,似乎在示意他们前进。   刘夕雨有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在她的身后,黑暗在一点点的袭来。   这下,不用刘夕雨提醒,众人也能感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朝他们走来。   他们都有同一种感觉,如果任由这股黑暗把他们吞没,他们会彻底沉沦在刘夕雨的噩梦中,变成黑暗里鬼物的玩物。   伴着刘夕雨的脚步,黑暗在逐步前进,仿佛在追逐着女孩的脚步。   回头望到这幕,白言若有所悟,不过这是女孩的梦,梦,自然都是追着主人的。   楼梯很长。   众人走在逼仄的楼梯里,数着台阶在往下走。   途中,平头男灵机一动,朝女孩问道:“在你眼中,我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你们都是黑乎乎的一团,不过身材不同,我能认出区别来。”刘夕雨道:“而且……你们都没有脸!”   闻言,平头男好受了一点,他说为什么女孩对他表现的如此抗拒。   在刘夕雨的眼里,他们都是一个个没有脸的怪物,能坦然和他们呆在一块,女孩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强大了。   一路上,白言,以及所有玩家都在套刘夕雨的话,试图从她透露出来的消息中找到生路。   ……   “到了。”走在前面叶伤雨突然道。   叶伤雨下了楼梯,众人也纷纷从楼梯里走下来。   白言站在中间,从楼梯上下来后,匆匆扫了眼周遭的场景。   他们的身后还是在慢慢追来的仿佛有生命的黑暗,在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三个屋子。   “三个……加上刘夕雨,我们正好有十二个人,四人进一间屋子?”   白言仔细打量三个屋子,每个屋子都关的紧紧的。   隔着厚实紧闭的铁门,看不到里面情况。   不过,冰冷的铁门还是暴露了一点……在铁门的下方,有灯光照亮的地方,有大片血迹铺洒在地上,早已干涸成红黑色。   这似乎在昭示着,三道门每扇都不简单。   三道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铁门,这能生生逼死选择强迫症。   不过,各位闯到第七关的玩家们都很冷静。   他们有的研究开血迹,想要通过血迹的图案和走向研究究竟该走那一扇门。   还有的人,他们在跟刘夕雨套近乎。   一共三道门,以平均每个屋子四人的组合来看,只有三人能跟刘夕雨在一块。   跟刘夕雨一起,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在短短的时间里,众人都有了各自的打算。   白言看了眼叶伤雨,她离刘夕雨远远的,蹲在一道血迹面前正在查看什么,没有搅合进去的意思。   看到叶伤雨的做法,白言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边,装作和她不熟,只是碰巧和她一起查看血迹。   叶伤雨知道关于App的很多内幕,比起一个说话含含糊糊,隐瞒了不少东西的NPC,白言更愿意相信叶伤雨,她显然比那个NPC靠谱多了。   “她有问题?”白言低声问道。   他看到叶伤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顿时心领神会。   看来这个NPC就是个大坑,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那几个跟刘夕雨套近乎的没聊多久,沉郁的黑暗就如一团黑压压的雾气侵蚀而来,吞没了大半截楼梯。   看到这幕,刘夕雨咬了咬唇,拉着一名女子的手推开第一扇门,有两名男子紧跟其后。   在四个人进去以后,这扇门吱呀地关闭了。   白言走上前去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看来四个人就是这个屋子限定的数目了。   “我们也进去吧。”   看到黑暗有碾压过来的趋势,他跟叶伤雨说了一声,就推开了眼前的第二扇门。   门内,一张漆黑的实木桌子摆在中央,有两个透明的罐子摆在桌上,格外醒目。   白言一眼望去,把罐子里的东西尽收眼底。   罐子里,盛放着一颗颗黑乎乎又血淋淋的东西。   他走近一看,这些又黑又红的玩意,竟然是一颗颗被砍下的人头!   罐子只有人头大小,但里面装满了滚滚的头颅。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人头都是缩小版的,只有冬枣大小。   然而,这些头颅虽然小,脸上的表情却栩栩如生。   他们或惊恐、或愤怒、或怨毒。   看到白言投向他们的视线,他们齐齐转过眼来,怨毒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无声的呢喃什么恶毒的诅咒。   “桌子上是什么玩意?”   听到声音,白言回过头去。   在他身后,除了叶伤雨,还站了其余两个人。   四名玩家都到齐了。   在铁门合上的一刹那,在房间的空白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   女人的四肢被一根根长钉敲死在十字架上,挣脱不开。   她的头垂的很低,如同脖子被绞断了一样,直挺挺地贴在胸部,众人只能看到她黑漆漆的头顶。   她的头发很长,拂过她的脚尖垂在了地上。   女人,或者说女鬼的黑发在地上蔓延,转瞬就把四人都捆了起来,一起绑成了粽子。   “欢迎来到恐怖地窖……你们的游戏,是夹豆子。”   女鬼的声音充满了恶意,说完,她就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夹豆子?你叫我们去夹罐子里的东西?”带着鸭舌帽的男青年面色很不好看:“这哪里是豆子,明明是人头!”   面对男青年的抱怨,女鬼并不答话,只是咯吱咯吱地嘎笑。   看着玻璃罐子里的人头,白言的心里闪过不少想法。   夹豆子这个游戏他知道,不过是把一个罐子里的豆子夹到另一个去,学龄前儿童玩的玩意。就是不知道,这夹人头豆子,和真正的夹豆子游戏有什么区别。   白言扫过摆在玻璃罐子前面的两双黑绿的筷子,筷子很长,极细,尤其是筷子尖,尖的仿佛都能戳死人。   光看外表,筷子十分光滑,不知道夹人头会不会夹脱。   白言反复揣摩一会儿夹豆子他该怎么做,思考间,缠着鸭舌帽男的头发骤然松开。   鸭舌帽男一怔,就见以发遮面的女鬼嘎笑道:“就你了,你先来!”   “把这个罐子里的豆子,给我夹到那个罐子里去!”   女鬼的话音刚落,罐子里的头颅齐齐转过眼睛,用阴毒的眼神打量男子,看起来极为渗人。 第70章   “我?”   鸭舌帽男深恨自己刚才多嘴抱怨了一句,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明白, 一定是他最先插嘴, 才让女鬼盯上他了!   他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然而, 不论他多么不情愿,他也不敢反抗不断嘎笑着的女鬼。   鸭舌帽男瞥了眼其他三个人, 他们还被头发丝捆着,只露出一个头。   看到其他三人或是同情、或是淡然、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不由更气了,要不是他嘴贱,四分之一的几率, 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他恨恨地瞪了那个幸灾乐祸的一眼,诅咒下一个倒霉的必须是他, 就磨蹭着朝桌子前去了。   桌子中央的玻璃罐里, 堆满了大半个罐子的人头怨毒地看着他,眼珠子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被一罐子眼睛盯着, 即使活过了六场游戏, 鸭舌帽男也本能地感到不适。   颤悠悠地捡起筷子,鸭舌帽男缓了缓, 很快拿稳了筷子。   看到罐子里的滚滚人头, 他不由有些心颤——这样恐怖的东西,要是他刚进游戏那会儿,肯定不敢用筷子去碰它们。   不过, 他已经不是刚进游戏时的弱鸡了。   鸭舌帽男眼神一凝,伸手就夹起了最上方的一个‘豆子’。   那人头一被夹起, 就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卧槽,你们竟然会说话?”   被尖叫鸡的声音一惊,鸭舌帽男吓得差点扔掉了筷子。   好在,他用筷子的经验相当丰富,手上的动作一改,就稳住了筷子,连忙把‘豆子’扔进了另一个玻璃瓶里。   第一颗‘豆子’夹得虽有波折,但还算顺利。   第一次尝试给了鸭舌帽男信心,只要忽略人头突然爆发的嚎叫,或许,夹豆子也不是那么难。   鸭舌帽男数了数罐子里剩下的人头,罐子里的人头挺多,要全部夹完,估计要五分钟。   不过,这对于用惯了筷子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考验。   鸭舌帽男给自己打气,准备一鼓作气,一下把这些该死的豆子都夹完。   他运筷如飞,风一般地把人头运到空罐子里。   很快,玻璃罐里的人头就被他运完了一半,在他继续往下夹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他在空中运到一半,筷子里的人头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   原来除了尖叫,这些人头还能动!   你只剩一个头,到底怎么动的?   鸭舌男心里一颤,在人头没挣脱下去的时候赶紧把它扔进了罐子。   他顿了顿,不再夹人头,开始思考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游戏一般越到后面越难,虽然这是个小游戏,但也包含在App之中,肯定也是符合这个规律的。   接下来,这些该死的人头肯定会更不老实。   要是在空中被它们逃掉,那他……   鸭舌帽男一凛,看着人头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了。   玛德,这些人头好不老实,他不能再这样轻柔的夹了!   他上下打量这些人头,发现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顿时有了主意。   他筷子一伸,把尖细的那头从嘴巴里穿进去,一下就把筷子扎到了头!   “啊啊啊啊啊!”   人头发出了尖锐的惨叫,无数诅咒从它口中喷涌而来,鸭舌帽男简直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恶毒的话。   但无论人头怎么诅咒,他都充耳不闻,一筷一个把人头夹过去。   慢慢的,罐子里的人头越来越少,鸭舌帽男心里渐松,心道这些人头也闹不出别的幺蛾子来了。   眼看只剩罐子最底下的几颗人头,他夹起一颗,就往另一个快盛满的罐子里送。   结果这次,他刚夹到半空,就见那颗人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狞笑——筷子,突然断了!   立时,人头和筷子尖吧嗒落地,在桌上翻滚了几圈,直直滚到了地上。   见状,鸭舌帽男僵了,他猛地转头,朝着女鬼结结巴巴地道:“罐子里还有头,我还能夹!只丢了一颗,我只丢了一颗!再给我一次机会!”   “哈哈哈哈!”   女鬼爆发出一阵大笑,她咯吱咯吱地磨牙,似乎是在回味什么。   见女鬼不回答他的话,鸭舌帽男的表情顿时更僵硬了。   他不再求饶,手一紧就夹紧筷子补救。   他把筷子伸进罐子里,想把剩下的人头赶紧夹完。   可惜,女鬼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的狞笑突然停住了,鸭舌帽男出了一身汗,心里怀着侥幸。   很快了,马上他就能夹完了,只要他能夹完,女鬼不能对他怎么样的!   然而,他刚夹起一个人头,无数根黑水般的头发就一起朝他卷来!   细密的头发如同钢丝一般,死死缠住了他,把鸭舌帽男勒得痛叫!   但,他也就叫了那么一声。   只一瞬,钢丝般尖利的头发就割断了他的脖子,男子硕大的人头往左一歪,就滚到了浓密的头发之间。   很快,男子的头就被浓密的头发包裹起来,他满是不甘的眼,扭曲的表情,都被头发遮了起来。   头发收紧、压缩,很快就收拢成小小一团。   当头发再次打开的时候,男子的头已经压缩成了冬枣大小。   他怨毒地蹬着剩下的三人,那眼神和其他人头如出一辙。   “果然。”白言心道:“人死了就会变成豆子,其他的‘豆子’也是玩家的头。”   男子的头躺在浓密的头发里,嘴巴大张,似乎还没接受已经自己死亡的事实。   但女鬼可不管刚死去的人头有没有适应死后的新生活,她的头发一卷,就把男子的头和刚刚掉下桌的人头一齐丢进了罐子里。   女鬼把剩下的几颗人头都倒进了另一个罐子,然后,笼罩在她面部的头发开了一道小缝。   一条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男子的无头尸体就被舌头卷进了嘴,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嘎吱嘎吱,让剩下的三个人绷起了身体……   “下一个是谁?应该不会是我吧?”   白言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女鬼吧唧了下嘴,咯吱笑道:“下一个!动作快点,别让我饿坏了!”   话音刚落,包裹在白言身上的头发散去了。   显然,他就是新被选中的幸运儿。   面对这种情况下,白言很不想要这种幸运。   他转头看向女鬼,深切地怀疑她有读心术。   不是吧?心里的想法你也能听见?   白言觉得一定是他太倒霉了,他才不认为这是他刚才幸灾乐祸的看着鸭舌男被女鬼挑中的报应。   白言活动了下手,就走到了桌子旁边,拿起筷子开始端详。   隔得远了还看不到,距离近了,他才发现筷子上充满了细细密密的齿痕。   想必那些人头很不老实,被插进了嘴里还在用细小的牙齿拼命撕咬,想从贯穿嘴巴的筷子里挣脱下去。   鸭舌帽男到底是大意了,前面的人头咬合力很小,所以那筷子无可奈何。   怎奈最后的几颗人头牙口超好,刚夹起来就一下咬断了筷子。   就这样憋屈的死了,鸭舌帽男死的挺冤的。   白言眯眼扫了下玻璃罐里的人头,这次牙口最好的几颗摞在最上面,看来一开始就要打一场硬仗。   其中,男子的头摞在罐子最上方,这颗新‘豆子’恶狠狠地蹬着白言,嘴巴念念有词,嘴巴蠕动的频率比别的人头都狠,似乎在诅咒和谩骂这位刚才幸灾乐祸他的玩家。   不是吧,这么记仇?   白言心里嘀咕了一声,嘴上也诛心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有种你叫出声啊。”   闻言,男子的眼神顿时更怨毒了。   他的表情扭曲,扭曲的程度霎时超过了其他人头。   如果脸上的表情能代表这一干人头的地位,那白言相信,男子在人头之间的地位提升了,已经成了人头中的佼佼者。   可能是被白言刺激到了,还在玻璃罐里,男子就骂了出声。   他的诅咒比其他人头更恶毒,似乎在活着的时候就在心里打了腹稿。   “来来来,别怂。”   人头诅咒的起劲,白言反而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下手极狠,因为男子的前车之鉴,他没有拿筷子扎嘴,而是直接把两根筷子戳进了男子的眼球,一扎就扎到了底。   “哥们,对不住了。”白言很没有诚意地抱歉道:“你说你死了还给我们添这么多麻烦,筷子断了,你让我们夹起来很不方便呐,不过我原谅你了!”   听到白言的话,男子顿时爆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叫。   叶伤雨和另一个玩家tom,由于被头发捆住,没法用手堵住耳朵,被震的耳朵都快聋了。   叶伤雨还好,她老早就知道白言的德行,只腹议了一声,心道你自己玩的嗨别牵累无关群众,这很没有素质。   而tom,这个外国人已经木了。   他匹配到一群不熟的东方玩家已经很倒霉了,看见骚话连篇的白言,他感到格外惊恐。   同伴还尸骨未寒,这名东方青年就开始无情的讥讽,一点也没有人性,东方人都这么冷漠的吗?   还是他们西方玩家有人情味!   在tom为这名倒霉的玩家默默祷告,希望他能升到天堂,从此不用在受苦的时候。   白言已经把串好的‘豆子’丢到了另一个罐子里,一切都无比顺利。   事实证明,无论再怎么压缩,眼睛都是人头上的要害。   眼睛再硬,也长不出刺来。   当然,要是这些眼睛长出了尖牙,或许突然变异出强酸能够融化筷子,那白言也死的心服口服。   无视被夹进玻璃罐里,还在不断谩骂和诅咒的男子,白言筷子一动,又夹起了另一个牙口锋利的刺头。    第71章   因为鸭舌帽男的错误操作,筷子断了一截, 一长一短, 越到最后越不好夹。   不过, 白言不嫌麻烦,夹每颗人头的时候都专插眼珠, 有两颗眼珠中间的鼻梁做支撑,运起‘豆子’来相当稳妥。   很快,他就把一罐‘豆子’夹到了底。   当最后一颗‘豆子’落进盛满的玻璃罐时,所有人头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不能再大声哀鸣。   而且, 由于白言把它们的眼睛都戳瞎了的缘故,现在它们想怨毒地瞪视他也没了作案工具, 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玻璃罐里呆着, 一个摞着一个,仿佛失去了生气。   “哧溜, 点心又少了一个。”   女鬼伸出长长的舌头, 遗憾地舔了舔嘴。   它们这些厉鬼,似乎被这个恐怖地窖束缚着, 不能肆意虐杀人类。   因此, 她只能放过了白言,随他站到一边,又挑选了另一个人类。   这一次被选中的, 是叶伤雨。   前面两名玩家已经做了充足的示范,叶伤雨没有停顿, 十分淡定地走上前去。   她拿起沾满了红白之物的筷子,下手稳、准、狠。   她采用了白言的方法,像戳鱼丸那样,给一颗颗‘豆子’带来了二次伤害。   不过,在戳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改变了做法。转而用筷子轻拨人头,侧面刺穿它们的太阳穴,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了‘夹豆子’游戏。   两名东方玩家‘夹豆子’的方式给Tom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看到罐子里面目全非的‘豆子’,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东方人真是太凶残了!   他Tom就是死,被女鬼当零食嚼了,他……还是得学两个凶残的东方人,对这些前同类使用不人道的手段。   其实,Tom也不想的。   作为一个人道主义者,他爱护动物,自然也不想效仿把这种残忍的方式用在前玩家身上。   然而,作为一个对东方文化不感兴趣的A国人——他,不会用筷子!   他从未吃过中餐,看到夹豆子这个游戏,差点就心态崩了。   还好,‘夹豆子’并没要求只能用夹的方式,只要两根一起,刺穿‘豆子’也算是夹。   他用筷子手残,但对用叉子却蛮熟悉的。   Tom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让上帝保佑玻璃罐里诸位倒霉玩家。   不久,Tom也夹完了‘豆子’。   当最后一颗‘豆子’落罐,铁门嘎吱打开。   铁门打开的刹那,铺满地面的黑发开始疯狂舞动,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   见遮挡女鬼面部的头发慢慢向两边散开,三人都是心中一悸,忙不迭地离开了房间,生怕看见女鬼的脸。   谁也不想赌女鬼的脸全露出来后会不会大开杀戒。   当Tom也走出房间,铁门无风自动,‘当啷’合拢。   门外,一个玩家的身影也没有。   三人抬头,看见楼梯上方的黑雾已蔓延下来,很快就要拐弯吞噬向下的楼梯。   看到此幕,他们也没了等其他玩家的心思,匆匆沿着楼梯往下跑。   跑了一分钟左右,一个楼层出现在楼梯前方。   在这个楼层,站着不少刚才见过的玩家,而且,刘夕雨在里面。   三人忙跑过去与他们会合,白言抬头看了眼刷在楼层上的油漆——这里是负七层。   上一层还是负一层,这一层怎么就变成负七层了?   白言觉得这个楼层的安排很有问题,不过想到这是梦,就又觉得无比合理了。   在梦里,上一秒你还在家里,下一秒你就可能掉进了一个兔子洞,然后你会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警察局里了。   梦中,出现什么都不会让梦主人感到奇怪,你的大脑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让你以为这很正常。   刘夕雨站在人群中间,白言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还是没有醒的意思。   接着,他数了数剩下的人数,不包括刘夕雨,剩下的玩家还有九人。   在负一层那里,一共死了两名玩家。   听周围玩家们的要求,另一名死去的玩家是和刘夕雨一个房间的。   听他们说,刘夕雨被鬼怪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轮到她的时候,前面的玩家已经把能踩的雷都踩遍了,所以她通关的十分轻松,丝毫没有难度。   “就这App还让我们保护她,不是陪太子读书吗?”   有一名玩家小声吐槽,刘夕雨对此充耳不闻,不知道是被App屏蔽了,没听见,还是根本对此不在意。   众人站在负七层交流了一下情报,了解到其他房间大体发生了什么事。   交流完毕后,看浓稠成黑暗的黑雾马上就要追赶上来,连忙纷纷进了房间。   这次,大家到没有苦思冥想。   因为负七层,在墙壁的中央只有一道铁门。   众人纷纷进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间普通的教室。   教室里有电灯,有风扇,还有五十几套桌椅,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具。   在教室前面,讲台上还站了一个背对着众人,正在用红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   黑板上的板书十分奇怪,是各种奇异的数学符号。   这局的玩家里有数学系的研究生,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符号他一个也没见过,它们似乎是异世界的文字。   “张、张老师!”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刘夕雨突然惊呼出声。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   “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你在以前的梦里见过他吗?”平头男出声问道。   “不,没……张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   刘夕雨嗫嚅出声,在场的人纷纷全明白了。   白言望了眼张老师的背影,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老师。   当然,白言不会以为App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他觉得这个张老师一定是厉鬼变的。   他又看了眼刘夕雨,小姑娘哆哆嗦嗦,似乎对张老师颇为畏惧。   在梦里都是这副德行,恐怕她在现实中也极为害怕这位‘张老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把刘夕雨的反应整理了下,白言认为,这个恐怖地窖里的游戏,会不会是刘夕雨最近在现实中经历过的事?   可能她白天被张老师训了,晚上就梦到了这个老头。   至于刚才的夹豆子游戏……大概,她白天有一餐吃的就是豆子?   白言在观察刘夕雨的时候,同时也没忘了打量教室里的边边角角。   但是,叶伤雨的发现显然更快。   她在课桌里翻出了一只手掌,把它扔到了桌上,急促地对众人道:“快,大家一起帮忙,课桌里有东西!”   看到被扔到桌上的断手,众人瞳孔一缩,都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原本凑成一堆的人分散开来,在每个课桌里翻找,一时间,眼球、断手、耳朵……每个人都找出了好几个,它们都被凑到了同一张桌子上,被满满堆了一大堆。   就在众人翻找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张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的声音停止了。   他停下板书,缓缓转头。   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看到他脸的人都被震住了。   这位张老师,他的五官竟然是倒着的!   他的嘴巴,长在了鼻子上面,而他的眼睛,却长在了鼻子下面。   更诡异的是,他的嘴巴向上弯起,好像是在朝大家笑。   然而,如果扭过头倒着看,就会发现这位张老师的表情格外诡异。   他不是在笑,而是阴着脸,嘴巴微张,露出了馋涎欲滴的表情!   这哪是在看学生,分明就是在看一群待宰的小猪仔!   即使看多了厉鬼,像张老师这样赫人的表情很多玩家也是头一次见。   不过,还有心理素质比较好的玩家,还在继续检查桌洞里藏没藏东西。   听到教室里满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张老师裂开了嘴,表情更加阴沉了。   他环视了教室一圈,突然阴惨惨地道:“都上课了,还有同学在座位下面随意走动,交头接耳,你们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   张老师话音一落,还在翻找的玩家立时停住了动作。   不过,还是有玩家不死心,担心找不齐藏在课桌里的东西会发生大事,就解释道:“老师,你误会了,我们是在找上课用的文具……”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老师厉声打断:“还敢犟嘴!!!”   “行啊你!竟然敢顶撞老师了!!”   “这就是你们二班学生对待老师的态度?!”   张老师阴惨一笑,手中的红粉笔随手抛出,一下子就贯穿了那名说话玩家的手。   红粉笔就像钉子一样,把这名玩家的手狠狠钉在了课桌上,让他发出了一声痛叫。   但看到张老师不怀好意的盯着他,该玩家咬紧牙关,死死把惨叫声堵在了嘴里。   离开学校太久了,他竟然都忘了,在校园里,学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挑战老师的权威!   在课堂里不能跟老师顶嘴,也不能大呼小叫。   这名倒霉玩家的遭遇,给所有玩家都提了一个醒。   这个小游戏的背景是教室,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要遵守这个教室里的规矩。   因为张老师有言在先,所有玩家都闭紧了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老师,免得张老师用不听讲的名义整治他们,让他们布那名男生的后尘。   看到全部学生的注意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张老师的嘴巴张了张,露出一口锯齿状的尖牙。   “都安静了?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穿红衣服的男生,你上来,给我解出黑板上这道题!”   红衣服的玩家往黑板上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幅幅诡异的简笔画。   张老师指的地方,正是一个手掌模样的图画。   看到红衣玩家沉下来的脸,张老师阴笑道:“上来,用红粉笔写,在这个教室里,一共有多少只断手?”    第72章   教室里一共有多少断手?   听到这个问题,红衣男的脸色立马变了!   此时, 他宁愿成为那个被粉笔贯穿了手的人, 也不愿意回答问题。   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 但是他们还没有搜完所有课桌,怎么可能知道正确答案?   红衣男疯狂地用眼神示意下面的玩家, 让他们帮忙继续搜。   然而,能活到第七关的玩家都不傻,就算是善良的Tom,被张老师盯着也不敢乱动。   站在讲台上,红衣男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怨恨下面的玩家不作为。但是,他心里也清楚, 遇到这种情况, 他自己也不会冒着风险帮一个不熟的玩家的。   知道不可能从玩家那里得到帮助,红衣男看着堆在课桌上的断手, 脸色阴沉。   一二三四五……   目前找到的一共有五只断手, 他们还有一小半课桌没有搜,答案能是五吗?   红衣男扫过其他器官, 大致估计了一下它们的比例。   看红衣男迟迟没有回答, 张老师阴着脸,不耐烦道:“磨蹭什么,今早上没有吃饭吗?这么简单的题也要花这么久想答案, 快点给我写上!”   被张老师一催促,红衣男知道这个老鬼已经不耐烦, 他再拖下去不行了。   于是,红衣男咬牙拿起讲桌上的红粉笔,哆哆嗦嗦地黑板前踌躇。   直接写五吗?   不行,直接写五必死无疑!   经历了前一轮小游戏,红衣男对这个游戏有了不少猜测。   游戏里的道具,多是以前在梦境里死去的玩家。   那么,同样在教室里这个背景下死去的玩家,应该都是有两只手的。   只要不是残疾,每个人都有两只手。残疾人在玩家中很少遇到,那答案应该是偶数。   他是写六还是八?   或者十也有可能?   红衣男鼻尖上涌起了一层汗,好像回到了校园时代,重新体会到了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做题,却迟迟做不出的紧张和窘迫。   但是,那时候做错了题,顶多被老师骂一顿,丢了男子汉的面子。   而现在,要是答错了题,那真的会死人的!   红衣男直愣愣地盯着黑板,不时回头看张老师,张老师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终于,在张老师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捏起了粉笔,飞快地在黑板上写了一个‘6’。   写完后,他屏住呼吸,抬头观察张老师的表情。   张老师端详了答案片刻,嘴角慢慢拉了下去,这让他的那张脸更恐怖了。   拉下脸?他这是不满意?   红衣男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下一秒,张老师就斥骂道:“你没长脑子吗?这么简单的题也不会做!就你这副熊样还敢在课堂上交头接耳,不专心听讲,我看你不需要脑子了!”   张老师的嘴弯的很往下,看起来很生气。   但白言倒过来看,却发现张老师分明在笑,他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狞笑,分明是开心的不得了!   可能是受限于梦境的缘故,张老师不能立刻对红衣男动手,还在破口大骂,假惺惺地扮演‘暴躁教师’的角色。   如果这里是现实中的教室,那么这一幕还让许多玩家挺怀念的。   张老师骂的词,真的是很多人童年的回忆。   然而,很快,张老师就停止了斥骂。   他突然转头问道:“刘夕雨,你说!有人回答不上问题怎么办?”   刘夕雨正在低头装鸵鸟,这是她上课的一贯作风,就算在梦里也一样。就好像低下头,老师就不会叫她回答问题似得。   听见张老师点名,她抬起头来,胆怯地道:“老师,答不上问题的人应该……罚、罚站!”   听到刘夕雨这么说,张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阴笑着对红衣男道:“听到没有,给我滚出去站着!”   听到这话,教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隔着老远,众人都能听见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讲台上,红衣男子眼睛赤红,恨不得扑上去把刘夕雨撕了!   小游戏还没结束,现在被赶出教室,人还能活?   哪怕是被砍去一只手也比这个惩罚好,反正回归现实后,断掉的肢体都能重生。   然而,张老师不会给他机会,他狞笑地瞪着他,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红衣男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瞬间恶从胆边生,张口就冲着刘夕雨骂道:“你个臭表子!不过是个NPC,嘴巴却这么贱!敢害老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他一边辱骂,一边往下面冲。   见到冲过来要打她的红衣男,刘夕雨瑟缩了一下,蹲下躲在了课桌底下。   看见怒极冲来的红衣男,立时有玩家们想要出手阻止他,免得他害大家一起游戏失败。   然而,没等玩家动手,张老师就大声发话了——   “好啊……你不服气?还敢威胁同学!班长,学习委员,把他给我拖出去!”   张老师的话音刚落,就见两张空白的座位上多了两个‘人’。   众玩家立马把目光投向新出现的两只鬼,他们和张老师一样,眼睛都长在了鼻子下面,看起来极为诡异。   听到张老师的命令,他们立刻动身擒拿红衣男。   红衣的速度不错,但再快,他也快不过鬼。   两名穿着初中校服的鬼,掐着点刚好在他攻击到刘夕雨之前按住了他。   看他还在破口大骂,校服上印着‘班长’字样的鬼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黑色的胶带,手脚麻利地把红衣男的嘴巴贴的严严实实。   很快,红衣男就只能‘呜呜’叫唤。他被班长和学习委员夹着胳膊往外拖,一路上双脚乱蹬,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铁门打开,不一会儿,他就被拖出了门口,两名学生把他夹出门去,一把关上了门。   看着和两只鬼一起出去的红衣男,所有人都知道他死定了。   作死啊,不说App特意强调了不能伤害刘夕雨,这里是刘夕雨的梦,在梦主人的梦里扬言要宰她,你确定你真能干的过她?   白言砸了咂嘴,倒不是不能理解红衣男死前想拉所有玩家垫背的想法。   但让他惊异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厉鬼们对刘夕雨的态度。   红衣男一要杀人,张老师就立刻找鬼捉人,这也太巧了吧?   白言相信,要是换成一名玩家要被红衣男殴打,这位张老师八成会看戏,即使限于规则,说不定也会先等红衣男把人打的差不多了再出声。   App要保刘夕雨,厉鬼们对刘夕雨的态度也很奇怪,这才是App的亲女儿啊!   白言奇异地打量了刘夕雨两眼,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就觉得这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初中女生。   不过,在这场游戏中,恐怕没有人会比这名女生更安全。   一开始,还有人想要保护刘夕雨,以为保护这名柔弱的女生也是这场游戏的难度之一,担心她死了所有玩家都会一起完蛋。   但现在看来,App这条主要针对的是玩家,说不定没有他们排雷,刘夕雨也能活的好好的。   白言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注意。   因为红衣男被拖出去后,张老师又回过头,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起来,书写没有人能看懂的板书。   在场的玩家都是老司机,顿时全都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死了一名玩家,一般会有一段时间的安全期。他们没有找齐所有的道具,如果张老师再问问题,下一个倒霉的就可能是他们了。   于是,玩家们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放轻了脚步,走到没有搜查过的课桌前翻找,还有一个到最后去查看垃圾桶,以防里面藏了东西。   其中,叶伤雨胆子最大,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讲台旁边,查看起讲台上的柜子里有没有东西。   当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胳膊的时候,所有人都暗骂这只老鬼真是阴险。   如果他们胆小了点,不敢查看柜子,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死人。   叶伤雨翻完柜子,就悄无声息地挪到下面,清点所有玩家一同努力的结果。   不得不说,张老师这个老鬼藏东西的手法着实刁钻,除了垃圾桶,暖气片后面也藏了不少东西。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桌面上这些破碎的零件被分成了几堆。   每名玩家都比每个肢体的数目死死记在了心里,做到心中有数。   当所有人都记住了的时候,张老师骤然回头,吓了众人一跳。   “我在黑板上写了一道新题目,谁过来做?”   玩家们集体看黑板,黑板上画的还是断手,不禁让他们有些疑惑。   “我看谁……那个戴眼镜的学生,就你了,上来做题!”   众玩家齐齐把目光投注在白言身上,所有人中只有他戴眼镜。   白言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戴眼镜的没第二个人了,只好走上讲台,接过了张老师递来的粉笔。   厉鬼亲自递过来的粉笔,他不接不行啊。   看到上面的题目,白言有点迷茫,黑板上画的还是断手,张老师的意思是让他把刚才那题再做一遍?   但万一这是厉鬼的陷阱怎么办?   不懂就要问,白言不是那种头铁的人。   于是,他虚心地朝张老头问道:“老师,刚才这道题有同学做过了,您的意思是让我写断手的数量,还是写手指的数量?”   “连题目都看不懂,就你这样还想中考?”张老师阴测测一笑,脸上充满了不怀好意:“自己想,想不出来就和刚才那谁一样,给我滚出去站着!”   你一个数学老师还搞语文阅读理解那套,有点过分了吧?   白言心中充满了腹议,但还真不敢在这时候顶撞老师。   他盯着左右两只断手的图画迅速对比,越看越觉得这俩一模一样。    第73章   两只断手,都是无比拙劣的简笔画。   五根手指一般大小, 五根一样长, 上面用圆圈代表指甲, 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比这画的更好。   白言仔细对比,发现左边的断手旁边, 数字‘6’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显然是错误答案。但是张老师没有在‘6’旁边更正,重新画个图让他再做一遍也是有可能的。   教室里的灯光很亮,这让白言倍感不适。   在过分光亮的地方看久了,他的眼睛有点花, 甚至有层薄薄的水雾贴在眼球上面,有凝聚成泪珠的趋势。   白言揉了揉眼睛, 视线越发模糊不清。   看来是最近手机用的有点多, 他的视力又下降了。   感受到张老师越来越不耐烦,他干脆把脸贴近了黑板, 凑近了图一寸一寸的查看。   在近距离的观察下, 还真被他发现了一点东西。   在每根手指的指甲上,在那个代表指甲的圆形右边, 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箭头。   因为圆形画的很不规则, 所以它有一部分脱出了手指,不仔细看真的发现不了这个箭头。   看到这个箭头,白言顿时了然, 这道题果然是问有几根手指的。   张老头果然阴险。   他瞥了张老师一眼,这位老师的嘴角越来越往下, 似乎是对他答题的缓慢很不满意。   但是倒过来看,就能发现张老师的嘴角分明咧到了耳根,在为很快又能弄死一个人欣喜不已。   既然知道了答案,白言当然不能让张老师开心。   即便是只鬼,他也见不得别人因为自己而痛快。   于是,他用一秒钟得出结果,他们一共找到了8只断手,每只断手有5根指头,相乘一共有40根指头。   不过,其中有一只断手它的小指没了,所以要减掉一根,所以答案是39。   两个世界的数字文字完全不一样,但既然App没给他们灌输这个方面的知识,就代表填什么都一样。   白言在断手旁边填了39,看到这个答案,张老师阴沉地站在一边,嘴角慢慢勾起。   “不错,下去吧。”张老师粗声粗气地道,显得恶狠狠的。   白言放下红笔,吹了吹手上的粉笔沫,转身很自然地下去了。   白言答对了题,张老师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放过了他,开始点下一个玩家回答问题。   “穿黑衣服的,教室里有几只脚?”   黑衫男子缓步上了讲台,沉着脸在黑板上写了一个9。   “红发的男生,你上来答,教室里有几只眼球?”   Tom接过粉笔,满怀庆幸地写了一个7,幸好,东方玩家也用同一套数字,要还是和夹豆子一样充满了东方人的习俗,那他就不活了。   一连三人都答对了问题,张老师的嘴角裂的很高,表面上看起来满意到不行。   但玩家们都知道,这只老鬼是要气炸了。   三个玩家都没死,张老师阴沉的很,却还要符合人设,干巴巴地夸了玩家们几句。   结束很没有诚意的夸奖,张老师拿起一本破破烂烂的课本,翻开一页,阴笑道:“昨天的题目都复习完了,现在开始学新课,同学们翻开课本第五十八页,今天我们学一个新题型。”   什么,还要讲课?   白言一怔,手不慢的在课桌上翻出一本数学课本,翻开五十八页,上面全是鬼画符,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玩家们每人占据了一张课桌,所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桌洞里翻找,试图找到数学课本。   很快,包括刘夕雨,大部分玩家都翻开了课本,在装模作样的‘学’。   看到有一名玩家迟迟找不到课本,张老师的脸一拉,反手又是一根粉笔,从这位玩家的脸腮上穿了过去。   嘶——这得多疼啊。   那名玩家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其他玩家看到都替他疼,但都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专心对着课本‘学习’起来。   在‘学习’的时候,白言瞄了眼刘夕雨,刘夕雨对着课本满脸迷茫,小脸皱起,似乎在苦思冥想上面的题目。   看到这幕,白言有点怀疑这妹子在现实中可能是个数学学渣,不然不会这么怕数学老师,在梦里还上数学课。   在张老师唾沫横飞的讲课中,刘夕雨昏昏欲睡,又浮现出一种听不懂课的焦躁。   然而,现在白言没心思关注刘夕雨了,因为随着张老师讲课,他的口中喷出了大量的血沫,很快,滚滚血海从他的口中喷涌而来,转瞬就席卷了整个教室!   “我去,发生了什么?这个老鬼讲课还讲出水来了?”   “困难难度一触发死路就完了,卧槽,不会是哪个脑残的孙子触发了死路吧?”   血水包裹了教室,顺着众人的裤腿往上涨,很快涨到了膝盖。   这血水十分诡异,不但上涨速度极快,还有黏性。   一被它沾上,众人就被定在地面上一动也不能动。   眼看逃不了,玩家们都急了。然而张老师还在对着课本‘讲课’,他越讲喷出的血水就越多。   玩家们开始小声,商量着要不要一起抗议,让张老师别讲了。   “我们一起捣乱,让他别讲了,要不然所有人都会被淹死!”中年妇女急道:“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这么多人一起杀了吧?”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法不责众,但可以杀鸡儆猴,谁做那只鸡,你吗?”黑衫男子不屑道:“你要是第一个发言,我就支持你!”   中年妇女语塞,但还是不甘道:“可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干等着不是等死吗?”   “我们也不一定会死。”叶伤雨突然道:“你们看刘夕雨。”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刘夕雨,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似乎放弃了听永远也学不会的数学。   因为之前的遭遇,大家都以为刘夕雨是App的亲闺女,在游戏里有特权,但现在,在教室里增长的血水并没有避开她,照样淹没了她半个身子。   由于刘夕雨趴在桌上的原因,血水很快就要吞没她了。   “我们别叫张老师了,先叫醒刘夕雨吧,她死了我们也得死!”   张老师还在投入的讲课,对底下学生们的叽叽喳喳充耳不闻。   可能是他觉得这群玩家死定了,所以不在意,但玩家们却不敢赌这个,声音还是压的很低。   讨论间,有人低声叫起来了,他们小声叫刘夕雨的名字,但刘夕雨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见状,玩家们的声音逐渐变高,但还是不敢大声讲话。   看刘夕雨睡得跟死尸一般,黑衫男子抓起一本书就朝她的背后狠狠砸去。   书籍猛砸了一下刘夕雨的背,就滑落到了地上,刘夕雨睡得仍然很熟。   见黑衫男子还想再砸,白言道:“刘夕雨都说了,她在梦里感觉不到痛,估计触觉也是没有的,你砸没用,还是省省力气吧。”   “那怎么办?我们真要叫醒老鬼?”黑衫男子本来不赞同罢课,但事到如今,他也急了:“不行就这样办了,总不能等死!”   “来不及了!”   叶伤雨摇头,她指了指天花板。   就在玩家争吵的时候,天花板上也跟开了喷头一样,开始下淅淅沥沥的血雨。   当玩家们都注意到的时候,血柱已经很粗了,无数血水从天花板上喷涌而下,很快淹没了刘夕雨。   离刘夕雨最近的玩家也没法把她拽起来,这下是真没戏了。   “……天哪,她,她就这么?”Tom脸色变得煞白:“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   叶伤雨打开App,摇了摇头道:“她还没死,我们的任务还没失败,或许这只是一个游戏剧情,被血水淹没了也不会死。”   这话一出,玩家们定了定心,倒是没那么慌了。   论坛上是有出现过这样的帖子,不过他们都是第一次玩困难难度,一时间没想到那茬。   见刘夕雨在血水中泡了许久,游戏还没有失败,他们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于是,玩家们不再焦躁,任由血水没过了他们的头顶。   很快,血水触及到了天花板上。   白言闭着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水中漂浮,不时会碰到他的脸。   在血水中,众人都不能睁眼,也不敢呼吸。   在大家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喋喋不休的张老师终于闭嘴。于是,蔓延到天花板上的血水很快回落,大家睁开眼,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十分干净,一点也没有被血迹玷污的痕迹。   “这就是梦啊……”   白言感慨一声,转而低头看向地面。   地面干干净净,也同样没有血污。因为血水冲刷的原因,原本放在桌上的道具散落一地。   他快速地数了数,面色渐渐变得古怪。   如果他没数错,地上的学具好像多了些?   不用他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发现不对劲了。   众人暗骂一声,趁张老师讲完课背过身板书的功夫,立刻四散开来,重新找多出来的‘学具’。   叶伤雨叹了口气,又冒险去讲台附近转了一遍,找到了几个‘学具’。   她小心地把学具顺了过来,和其他人的收获一起摆在桌子上,分类整理好。   等他们统计完新学具的数量后,张老师又转过身,阴着脸道:“刚才我讲的那些,你们都听懂了没有?……没人说话,那就是都听懂了。   好!我叫人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就出去站着!”   张老师放完狠话,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还在睡觉的刘夕雨。   他阴测一笑,声音如雷霆:“刘夕雨,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在这间教室里,一共死了几个人?”    第74章   张老师惊雷一般的声音立时惊醒了刘夕雨,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上课睡觉被抓了个现行, 她十分忐忑不安。   刘夕雨没听清楚张老师的问题, 只好低着头, 满脸涨红。   见她迟迟不回答,张老师又重复了一遍:“你说, 这个教室里一共死了几个人?”   这……我不知道啊!   刘夕雨根本就没听讲,中途就睡了过去,因此被张老师问的瞠目结舌。   想想之前那个无脸人的遭遇,刘夕雨有点害怕,更不敢随意回答。   即便是在梦里, 她也很怕会和以前许许多多的无脸人一样, 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刘夕雨抬起头来,朝周围投去求助的目光, 希望有无脸人能够帮她一把,告诉她答案。   看刘夕雨抬起头, 叶伤雨心中一凛, 立时抬起一只手想要给她做手势。   可是, 她刚抬起一只手, 张老师就洞穿了她的意图,一支粉笔扔过,把她的手也狠狠钉在了课桌上。   “我叫刘夕雨回答问题, 让你们帮她了吗?!”   看到张老师阴测测地盯着她的喉咙, 叶伤雨心里发寒,她咬紧牙关, 一声不吭地低头去拔穿透手掌的粉笔,不敢再随意说话。   另一边,白言也领会到了张老师的意思,想要提醒刘夕雨正确答案。   可惜,叶伤雨的例子在前,如果他也说话,难保张老头不会一支粉笔洞穿他的喉咙。   在张老师的震慑下,玩家们集体闭嘴,像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迟迟得不到提示,刘夕雨咬了咬牙,试探地道:“嗯…老师,应该有八、九个人吧?”   “八、九个人,是八个还是九个?”张老师嘴角下拉,很不满意道:“一道题还能有两个答案?到底是八个还是九个!”   听到两人的对话,在场的玩家全部面色大变!   之前,数目最多的脚掌也不过有9只,算上血海褪去后又多了的两只,教室里一共有11只脚。   往多了算,这就是6个人。   可无论是8还是9,都超出标准答案太多了。   除非,刚才被拖出教室的倒霉鬼没有算在内,但这也才7个人,多出的那一个,只有前面的死者有残疾人,才能刚好满足。   玩家们对这个答案都心惊胆战,刘夕雨被张老师一问,更加慌了。   她慌不择言地道:“应该是8……”   “嗯?”张老师声音一沉。   “9!是9个!”刘夕雨吓得立刻改口。   果然,听到这个答案,张老师的嘴满意地裂开了。   他露出一口锯齿状的尖牙,微微颔首道:“不错,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答对了!”   “刘夕雨,你坐下吧!”   张老师话音一落,刘夕雨就忙不迭地做到了凳子上,她以手抚胸,小声呼气,似乎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但是,刘夕雨轻松了,玩家们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她竟然答对了,难道之前死的真有残疾人?   残疾了都能闯过六关,这得多厉害啊?   叶伤雨的脸色渐渐发白,额头渗出了不少冷汗,这不仅仅是因为拔粉笔疼的,更因为她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光叶伤雨,白言紧紧盯着张老师的血盆大口,面色也不好看。   张老师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这老鬼一开心,肯定没好事。   没让玩家们忐忑多久,张老师面色一板,收敛了表情,但锯齿状的尖牙还露在外面,显得非常骇人。   他用鼻子底下那双毒蛇般的三角眼左右晃了一下,被他盯上的玩家心如擂鼓,都不由自主地捏起了拳头。   张老师在每个人身上都不怀好意地停留了几秒,最后,他终于拿定了主意,双手一伸,如橡皮一样拉的老长——   他的一双手和钩子一般,猛地洞穿了黑衫男和中年妇女的喉咙。   两名玩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双眼翻白,如死尸一般被他拉上讲台。   接着,张老师抓起两人的头往黑板的方向撞,竟把他们一把塞进了黑板里!   两人的尸体融进黑板,很快,黑板上就多了两个扭曲的简笔画。   两人被红色的粉笔描出轮廓,他们的肢体歪歪扭扭,只保留了最醒目的特点。   不过,让人觉得不愉快的是,两人脸上挂着一幅哭脸,眼睛下面还点了几个点代表泪水,看起来极为诡异。   看了眼黑板上一男一女的简笔画,张老师尖牙横竖,嘎笑道:“不错!一共九个人,这样刚刚好!”   “这……!”   所有幸存的玩家都僵住了,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们早就知道困难难度会很恐怖,会比普通难度恐怖许多倍,但看到黑衫男和中年妇女无缘无故的就死了,他们心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一丝绝望。   黑衫男和中年妇女,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黑衫男之前还做对了题。   但就因为一个NPC答错了题,多说了两个人,他们就十分冤枉的死了。以前只有他们玩家利用NPC的份,他们哪能想到,他们的死活,竟然都会系在一名NPC的嘴巴上!   顿时,玩家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刘夕雨身上。   他们愤恨地看着刘夕雨,和之前被判罚站的倒霉玩家一样,恨不得立刻把刘夕雨活撕了。   他们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还是控制不住,他们怕了,他们真的怕了!   这种游戏,有时候根本没有生路!   你再有眼色,再有智慧,没有运气,也照样会死!   被一干玩家掺杂着愤怒和恐惧的目光盯着,刘夕雨缩了缩头,感觉有些害怕。   好几个无面人从四面八方转头,他们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几个光秃秃的头颅一起转来,和游戏里的鬼一样恐怖。   对于刚才两个无面人的死,刘夕雨倒是没什么伤心和愧疚的感觉,在之前的数次梦境里,无面人死的多了去。   在她看来,无面人就是电子游戏里的NPC,是她虚构出来的小兵,专门给她探路用的。   再说,虽然这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但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这些人连脸都没有,说不定和鬼屋里的鬼是一路货色,她为什么要为他们愧疚?   她可不和班里的女生一样,会为一些纸片人的死而伤心。   刘夕雨低着头讷讷无言,玩家们觉得刘夕雨和张老师是一伙的,也不敢上前对她做什么。   在片刻的寂静后,还是张老师打破了沉默。   他又画好了图,开始抽刚才没抽到的玩家回答之前‘讲课’过程中讲到的新题目……   因为有了充足的经验,所以直到数学课的尾声,都没有再死一个人。   不过,这并没有让玩家们的脸色变得好看,直到踏出教室,他们的脸色还是阴沉的。   这才经历了两个小游戏,就死了五个人,一共十一个玩家,这都快死了一半了。   楼梯上方的黑雾追来,众人默不作声地下楼梯,刘夕雨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不受这些无脸人待见,默默地走在最后。   大概又走了两分钟,白言看到了新的楼层。   楼层的墙上,用红油漆刷着血红的‘-13’。   在负十三楼,一样有三扇紧闭的铁门。   白言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果,三扇门每个进去两人,剩下的六个玩家刚好平分。   只是,有一组要格外倒霉,因为多出来的刘夕雨,是必然会跟其中一组玩家进去的。   经历了刚才的那场小游戏,现在谁也不敢轻视这个柔柔弱弱的NPC。   刘夕雨动动嘴,就能借鬼杀人,最关键她还是无意的,这无疑更为气人。   可以说,刘夕雨在哪组,哪组的死亡率就更大。   白言不蠢,他能看明白这点,但其他玩家也不蠢。   众人面面相觑,都怕刘夕雨不声不响地跟进去,没有一个肯先进去的。   玩家们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眼看后面的黑雾追来,刘夕雨有些急了。她也不管玩家们进不进门,自己率先挑了一个走进去。   见状,玩家们立刻朝没有刘夕雨的门口跑去。   白言和叶伤雨早有准备,他们一马当先地跑进一个铁门,铁门轰然关上,隔绝了身后慢了一步,大骂不止的玩家。   但是,两人也谈不上高兴,因为在他们身后,一个女鬼正在喃喃自语,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   “这些女娃娃真是不要好,一个比一个没素质!”   白言转头,才发现这是一个女厕所。   一名踮着脚走路的中年大妈,拎着水桶从一个隔间里走出来,边走边抱怨:“什么玩意都往里面塞,这让我怎么打扫,打扫不干净,又要被那些老师训!”   中年大妈说的十分市侩,然而看她惨绿的眼,还有吐出来的惨绿舌头,白言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活人。   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中年大妈朝他们走来。她用恨不得扒皮吃肉的眼神看着他们,但还是念着台词,一把将水桶塞进了白言手里:“你们就是新来的清洁工吧?手脚麻利点,赶紧把厕所打扫干净。还有十分钟,那些女娃娃们就要下课了,要是她们下课了还没打扫好,你们就等死吧!”   放完狠话,女鬼舔了舔嘴唇,很是不舍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拉开铁门,踮脚走出。   女鬼最后恋恋不舍的眼神,白言读懂了,两个小鲜肉就在眼前,却不能立刻吃,那滋味确实挺难受的。   另外,女鬼的话他也懂了,他看着手中的水桶,还有水桶里的那个拖把,这位女鬼大姐是想让他们打扫女厕所?   白言对打扫女厕这件事没有什么排斥,不过,他看了眼叶伤雨还在流血的手,觉得这事恐怕要他来了。   女鬼给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以叶伤雨的残手,让她打扫可能来不及。    第75章   果然, 叶伤雨也没有跟他客气:“打扫的事交给你了。”   白言点头,叶伤雨的手还在流血,耽误了清扫时间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而且两人现在也算是组了固定团,这次游戏配合的好, 以后这队才好继续组下去。   虽说只有短短十分钟, 但白言也没急着打扫。   他把女厕所的情况尽收眼底, 女厕上方照着昏黄的灯光, 把整个女厕照亮。   而地上, 则铺了洁白的瓷砖。瓷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灰脚印, 看起来肮脏不堪, 如果想要把地面清理干净着实要费不小一番功夫。   扫了一眼, 看叶伤雨在调查洗手池的情况, 白言就拎起拖把, 查看他接下来的清理工具。   结果他拎起来后,他才发现了不对劲,这哪里是个拖把, 明明是一个死人头!   好吧, 说是死人头并不确切。   因为他把‘拖把’提溜起来的时候,这颗头就醒了。   它蓦然张开铜铃般的大眼, 怨毒地蹬着他,嘴巴一张一合, 吐出来的全是不堪入目的诅咒之词。   “人头拖把……刘夕雨的梦怎么老和人头过不去?”白言拎着拖把端详:“莫非她白天在厕所也被同学欺负了?”   他没多想, 就把注意放到了叶伤雨那边。   人头拖把张大嘴,还在喋喋不休的谩骂, 但白言和叶伤雨十分默契地无视了它。   叶伤雨瞄了眼拖把,就打开一个水龙头道:“洗手台上有两个洗手池,每个洗手池上有一个水龙头,然而,这两个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东西不一样。”   “它们一个流普通的清水,一个流的是血。”   叶伤雨塞住了洗手池的塞子,让流出来的液体沉积在洗手池里,让白言看的明明白白。   水池里的液体一目了然,一池血红,一池澄清。   他俩的任务是在女生们下课前把厕所打扫干净,然而厕所里一共有两种‘水’,到底用哪种水打扫,才算真的干净?   按照App的游戏规律,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是应该选血水的。   无数论坛前辈们的教训告诉他们,在App游戏里,遇到拿不定的主意,怎么血腥,怎么惊悚怎么来。   可是,经验并不能代表一切,论坛一向被App把控,万一它利用玩家的这种心理,玩个反套路,那他们可就惨了。   因此,白言不顾‘拖把’的诅咒,拎起拖把棍就把女人头往清水里塞。   他蘸了满满一坨水,让头发充分吸收了水分。   然后,他把‘拖把’翻过来,正对着女人那双怨毒的大眼,让它吸满了水的头发接触地面,用力就是一拖——   “啊啊啊啊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   “一会儿你们就会被进来的小姑娘给吃了!我要她们把你也做成拖把!!”   ‘拖把’嚎得十分尖利,但两人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拖把谩骂的时候,白言还有心思和它打探情报:“做成拖把……大姐,你不会也是玩家吧?你说你在之前的几个关卡里死了多好,至少还能有点尊严。头扭下来被做成拖把,每天还得打扫厕所,我听着都替你委屈。”   白言嘴上同情,面上却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拖把’铜铃般的大眼一直瞪着白言,自然没被他糊弄过去,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白言还在用它的头拖地,它的声音不禁变得更尖利了。   一阵刺耳的尖叫顿时穿透云霄,刺进了两人的耳膜。   听到女鬼凄厉的嚎叫,叶伤雨受不了说了一句:“别逗鬼了,结果出来了,用清水不行。”   时间紧迫,白言就把拖把扔进桶里,径直看向洗手池。   在洗手池后面的墙上,挂了一面镜子。   别说,‘拖把’除了声音难听了点,拖起地来却格外干净,比一般的拖把还好使。   他刚才用清水把一块瓷砖上的脚印拖得干干净净,甚至都能透出反光。   然而在镜子里,被清水拖过的瓷砖,不但脚印还在上面,反而更加污浊混乱,让人不忍直视。   “清水不行,只能用血了。”   白言立刻把‘拖把’按进了另一个水池,把它狠狠浸没在水里转了两个圈。   在冲洗拖把的时候,他又问道:“地上不是还有一个水龙头吗?里面的水是什么?”   “不知道,那个水龙头堵了。”叶伤雨答道:“里面有团肉,抠不出来,不过应该是血。”   白言了然,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给‘拖把’蘸水。   很快,女人原本柔顺的秀发被血水糟蹋的黏在一起,白言掂了两下拖把,觉得水分够了,就拿起拖把开始往地上拖。   在他用力的拖拽下,头发很快乱成了一团,地上的灰尘和污水被吸到了头发上,让‘拖把’又是一顿恶毒的诅咒。   因为十分钟的时间所剩不多,所以白言拖起地来极为迅速。   等他拖完,瓷砖上覆满了一层薄薄的血,在灯光的映照下,本来正常的女厕一片血光,映得墙面都是一派血红,有些转化为鬼屋的趋势。   不过,当白言看向镜子时,发现镜面里的瓷砖光洁如新,每一块瓷砖都干干净净,无比完美。   “打扫成这个样子应该差不多了。”   白言直接踩着铺满血的地面,很奇怪,他在血污上走动并没有破坏瓷砖上的血,甚至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   白言懒得想原因,这是女鬼们用的厕所,连清洁工都是女鬼,人类在上面留不下脚印很正常。   拖干净地面,剩下的就是厕所隔间。   白言以前从未打扫过厕所,但想来要把所有的地方都清理干净,那么隔间自然不能放过。   不过……听离开的清洁工说,便池里好像堵了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女鬼也用卫生巾?   白言一把拉开了最里面的一间,里面空空荡荡的,也是布满了脚印。   见状,白言熟练地把地面一拖,附上一层均匀的血色,这就算打扫干净了。   便池内部倒是很干净,不需要重新打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言拎过了桶,把里面也泼上了一层浓厚的血水。   接着,他如法炮制,把剩下几间也清理干净。   轮到最后一间的时候,他打开门,抄起骂骂咧咧的拖把就准备开刷。   但他刚把‘拖把’按在瓷砖上,就看见便池的窟窿处卡了一团肉。   这团肉在不断的蠕动,把排水口卡的严严实实,导致有一大滩清水被堵在了外面。   白言定眼一看,这团肉模糊能看出是一个婴儿的形状……这团肉,分明是个鬼婴!   原来塞住厕所的东西就是它!   清洁女鬼走前,曾经抱怨过女生们没素质,如果打扫不干净,会被老师们训。让这团东西卡住排水口,自然是不行的。   白言思考了两秒,先把周围的地面拖了个干净,然后,在‘拖把’的尖叫声中,他按住拖把头用力朝鬼婴捣去。   立时,一阵尖锐的婴孩哭声传来。   鬼婴的哭声,和‘拖把’的叫声同时响起,吵得两人头疼欲裂。   不过,更让两人心烦的是,门外,一阵清脆的下课铃骤然响起!   铃声刚响,一阵熙熙攘攘的打闹声就随之传来,三三两两的女声,正在朝门口接近,很快,下课的学生们就要进厕所来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   ‘拖把’虽然实际是颗头,但这颗头拖地板还行,在往下捣异物这方面,显然排不上用场。   眼见时间就要来不及,叶伤雨拎起水桶,在便池里泼了一层血水。   在叶伤雨泼水的时候,白言用脚一踩人头,直接把拖把棍撸了下来。   然后,他一脚把碍事的人头踢到一边,用棍子使劲捣卡住窟窿的鬼婴,在戳了十几下之后,鬼婴的大头终于被捣了下去。   就在便池畅通的那一刻,原本被清洁工紧缩住的门嘎吱开了,两个挽住胳膊的女生,或者说女鬼,她们站在门口,正在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厕所里的两个人,其心昭然若揭。   “听说学校新招了两个清洁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以前那个女的打扫的好。”   “肯定水平差不多,以前那个不是已经……”女鬼嘎笑道:“我看他们也快了。”   两只女鬼用惨绿的眼珠把两人打量了一遍,手挽着手,拉开一间空着的隔间就探头往里看。   她们把所有隔间都检查了一遍,当看到有鬼婴的隔间空空如也,眼神顿时更加怨毒了。   镜子外,她们的皮肤苍白,除了瞳孔泛绿,就是正常的初中女生。   然而在镜子里,她们一个七窍流血,一个被开肠破肚,都狰狞无比。   看到她们半天没有话说,白言估计她们也检查完了。   眼看镜子里两人的样貌越来越恐怖,见门还开着,白言把人头和拖把棍往水桶里一塞,就放下水桶溜出了铁门。   因为厕所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所以女鬼们无法阻拦,只能阴测测地从水桶中捧起人头,狠狠地把拖把棍重新插了上去,等待下一个进来的清洁工……   门外,还是空无一人。   有了经验,白言和叶伤雨不等其他玩家,直接往楼下奔跑。   没跑多久,在新出现的楼层里,两人果然看到了其他玩家,不过,玩家的数目又少了两人。   站在楼道里的两名玩家,离刘夕雨远远的,看她的眼神也极其不对劲。   简单的交流过后,白言才知道,原来,和刘夕雨进一个房间的两名玩家全都死了。   剩下的两人,和他和叶伤雨一样,抢先一步,避过了刘夕雨这个大坑。    第76章   负十九层。   幸存的四名玩家站在楼道里, 看着唯一的一道铁门神色莫名。   进来的时候,一共有十一人,现在,死的连一半都不剩了。   更要命的是, 他们又得和刘夕雨一个房间了。   玩家们的想法刘夕雨毫不知情, 她凝视着墙壁正中的铁门, 有些激动, 也有些害怕。   在之前的梦里, 她最多到过负十七层。   负十九层, 她还是第一次来。   在梦里, 地窖里的楼层十分跳跃, 她自己也浑浑噩噩, 完全没有主心骨, 只知道跟着人流走。   每次游戏,她每踏进一个屋子,看到一个个狰狞可怖的鬼怪, 都觉得无比恐怖。而那些游戏, 也一个比一个诡异,她完全弄不明白这些游戏该怎么玩, 好在,每次在她的前面, 都会有许多无脸怪。   她隐隐有种预感, 如果没有那些聪明的无脸怪,她一定会死。   刘夕雨不知道在梦里死会怎么样, 但即使在梦里,她也是害怕死的。   不过,看到眼前的这道铁门,一个无比清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脑中。那道声音告诉她,只要进了这道门,她就可以永远离开地窖,不再做重复、循环的噩梦了。   前面楼层的游戏,虽然她也记不清了,但隐隐有些印象。   但这个完全陌生的负十九层,对她来说却是全然的陌生。   刘夕雨说不出是期待,还是畏惧。   现在她恨不得立刻进门,好摆脱重复的梦境。但是,她有种预感,如果她进门,一定会看到什么她不想见到的东西。   可是,她同样有种预感,如果她不进去,过两天,她还会做同一个噩梦。   她还会一个人走过荒凉森冷的公园,到售票员那里买票,进入恐怖地窖。   然后,她又会遇到一群新的无脸人,简单的交谈几句过后,会和他们一起闯关。等无脸人死的差不多了,她会再到达这里,接着骤然醒来,重复之前的一切,直到她彻底通关游戏。   “……我不想再做这个梦了!”   虽然,刘夕雨从来没被厉鬼伤害过,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被厉鬼扯下来过。   可是,她目睹了许多无脸人的死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些无脸人虽然没有脸,长得也和鬼一样可怕,但他们其他地方生得和人一样,看到他们被厉鬼折磨,她也微微觉得不舒服。   “这次不进去……下一次还会来到这里……”   刘夕雨小声念叨了一句,轻轻为自己打气。   这次,她没等身后的黑雾追来,也没有等待玩家先进去探路,第一次鼓起勇气,一个人率先推开了门。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红木桌子,桌子上,除去摆了一张黑白照片,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血迹、断肢、尖叫……一切血腥恐怖的玩意都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内,然而,玩家们的表情却并没有松缓。   因为,这是一张遗照。   等最后一个玩家进来,铁门无风自关。   比起之前的关卡,这个寂静的屋子反而带给众人更大的压力,什么也没有,就意味着难以找线索。   刘夕雨愣愣地站在照片前,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怔住了。   白言摸不清状况,不想贸然去碰这张可疑的照片,但Tom,这名幸存的玩家却走上前去,试图触碰这张照片——   “别动!”   刘夕雨突然喊道:“不准碰我妈妈的照片!”   Tom的手停在半空僵住了,他很快后退到门边,果真一动不敢动。   刘夕雨的话,让众位玩家明白这里有内情,刘夕雨母亲的遗照……都快到最后了,这个房间还真是她的主场。   众人都在心里揣摩刘夕雨会在这关有什么用,然而,刘夕雨并不在意这些,她甚至连怎么通关都不想了。   现在,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这幅照片上。   刘夕雨知道遗照,她在电视里见过这种黑白照片,只有人死了,才会有这样的照片。   但是,她的妈妈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这也只是个梦,不可能是真的!   刘夕雨的心神俱震,不能接受眼前这一幕。   照片上的母亲朝她笑着,和真人一样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是假的,但看见母亲的照片,刘夕雨鼻头一酸,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来泪来。   她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但是母亲失踪后,父亲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梦不到母亲,能看到的,只有这样一张照片而已……   在梦境中,刘夕雨的情绪变化极快。   这个房间里看起来没有其他危险,她的心里也早没了对鬼的害怕,直接伸手探向照片,想把这幅照片取走。   就算是梦,她也不想把母亲的照片留在这个地方,她要把照片随身携带,就像每天睡觉前,她把含有母亲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一样。   刘夕雨拿起了相框,在触及到相框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令她无比耳熟,她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是母亲的声音,她绝不会认错!   “愿望……”   “……我的愿望是,我希望我的女儿永远不会被鬼杀害!”   声音稍纵即逝,只在刘夕雨的耳畔间响了一下,就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踪无影。   好久没听到母亲的声音,刘夕雨的泪珠如雨水一般不要钱的往下掉。   她的泪一滴一滴,打在相框上,顺着母亲的照片往下流。   她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只觉得委屈。如果母亲在梦里,为什么不跟我见面呢?母亲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她啊……   刘夕雨抱着照片低头小声抽泣,白言等人没有听见刚才的声音,只听见刘夕雨一直在哭,不觉有些纳闷。   没等几人从刘夕雨的哭声和遗照上分析出什么,他们眼前的景色就骤然一变。   当眩晕过去,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售票厅前,Tom消失不见,刘夕雨却抱着照片还在他们跟前哭。   紧接着,天空就开始碎裂。   白言赶紧低头,App上已经显示出回归按钮,这表示刘夕雨马上就要醒了。   刘夕雨苏醒,梦境世界无疑是会毁灭。虽然最后一关意外简单,但幸存的三人只有惊喜,都纷纷点了回归。   三人走后,这个世界猛然撕裂,刘夕雨揉了揉眼睛,一翻身,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妈妈……”   刘夕雨抹去脸上的泪痕,在刚才睡着的时候,她竟然哭了。   她抬手打开电灯,温暖的灯光让她好受了些。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幅照片,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爸爸,妈妈,还有她。   照片里,她站在爸爸妈妈中间,笑得十分幸福。   白天,爸爸忙于工作,其他时间都在外面求人找妈妈,晚上,他也为了妈妈的事而忙碌。   每天晚上,她只有枕着全家福,才能有些微的安全感。   刘夕雨看着照片,回想到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是多么开心,那时候,不光妈妈,爸爸也没有如今这样憔悴。   妈妈失踪,不仅是她,爸爸在这段时间也老了很多,都开始有白头发了。   看着照片,刘夕雨逐渐失神。   她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妈妈,妈妈还是那样美丽,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牵着自己的手。妈妈正用慈爱的目光看向照片里的她,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照片里的妈妈,突然转过眼睛,直直看向了她……   看向了她……   刘夕雨感到非常感动,但只激动了一瞬,她就突然醒悟过来,照片里的人,眼睛怎么会动呢?   她咬紧唇,看向照片里的妈妈,妈妈在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更诡异的是,照片里,妈妈的脸色苍白,眼神变得十分吓人。刘夕雨动了动眼睛,照片里的人像是有生命一般,她的眼睛朝哪里瞥,妈妈的眼睛也朝哪里看。   妈妈一直在关注着她……   照片里的女人眼睛不断移着,因为刘夕雨很快盯紧照片不动,照片里的女人眼睛也不动了。   不过,她直勾勾地盯着刘夕雨,诡异的笑却越咧越大,她在慢慢向照片外探出头,或许,不用多少时间,她就能从照片里出来……   刘夕雨看到这幅场景,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但还是没有扔掉照片。   她想起了梦,想起了梦里的那张遗照。   她感到背后凉凉的,若有所感地转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瓶中的人头、五官颠倒的老师……梦里的怪物们,都纷纷从梦里出来了,它们围在床边,把床边堵了个满满当当。   刘夕雨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怖,她的手里还捏着照片,往被窝里缩了缩,但看到她躲进被窝,那些梦里的鬼怪,都朝被窝凑过头来,离她越来越近。   无尽的恐惧吞噬了刘夕雨的心脏,她想大喊,想求救,想吃人……慢慢地,她看向照片中诡笑的母亲,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渐渐地,她的嘴边挂上了和照片女人如出一辙的诡笑。   她额头一低,朝照片探出脖子。一眨眼功夫,她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屋子里的鬼怪们也消失的无踪无影,房间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没有人捏着,照片晃晃悠悠地飘荡在床上,静静地躺在被褥中央,不动了。   照片里,女孩和母亲面色苍白,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诡笑。   她们阴惨惨地转头,转向照片最左边的男人,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他,直到半夜,门外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77章   回到现实世界, 白言保持站着的姿势, 陷入了沉思。   第七关游戏很难, 比他经历的前六关都要难。在困难难度, 光胆大心细已经不够用了,还得要看运气。   运气不好, 找生路的能力再牛也白搭。   而且,困难难度的NPC也不好惹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命比玩家还要硬的NPC。   “说起来我们怎么通关的, 刘夕雨她怎么突然醒了?”   白言把这次游戏所有的记忆都理了一遍,到了游戏最后,刘夕雨成功走出了恐怖地窖, 按照小姑娘说的话,只要通关游戏,她就可以醒。   可是, 最后一个屋子,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刘夕雨看了一眼照片, 就对着她妈的遗照开始哭。   如果那个外国佬没有手贱去碰照片,当时他们四个人都能活下去也说不定。   “不需要玩家有所作为,最后一个房间与其说是考验我们的,不如说是专门针对刘夕雨的。”白言喃喃自语:“总感觉这个噩梦的目的是为刘夕雨量身打造, 考验玩家只是顺带的。如果这样推测,最后刘夕雨看到照片就能通关, 那就说得通了。我们觉得没什么,但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去世, 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女生打击够大了。”   想到这里,白言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噩梦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刘夕雨,让她遭受惊吓,可是刺激她,这又有什么用?”   白言想不明白,但想起叶伤雨一开始就远离刘夕雨的样子,他觉得她一定知道什么。   实际上,他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这个小姑娘就是鬼?一个看起来很像NPC的鬼?   不管刘夕雨是不是鬼,她在小游戏中表现出的杀伤力都挺惊人的。   这关游戏,给了白言一个充分的教训,以后看到NPC,要对他们更警惕一点,困难难度的NPC已经有了反坑玩家的能力。   反思完这关游戏的得失,白言打开论坛,刷了一会儿帖子,反复揣摩。   看了一会儿论坛,他打开浏览器,在手机上搜索一些脑洞大开的东西,开拓自己的思路。   时间在阅读中流逝……   到了凌晨十二点,白言有些困倦,打算关掉手机休息。   然而,在他关掉一干应用以后,他敏锐地发现,自己手机上多了一个东西——   在‘地狱前线’的App旁边,又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App。   这个App没有名字,只是漆黑的一团。   如不是它就在‘地狱前线’旁边,而且因为App的缘故,白言对所有类似的玩意都有了警惕,在一干乱七八糟的应用中,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手机上多了东西。   看到这个陌生的App,白言的睡意顿消,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什么情况?   难道说App已经不满足于只有一个自己,开始有丝分裂了?   不对,新的App封面和App完全不一样,而且也没有App那种一看就引人注目的魔性。与其说是App的复制,不如说是App的劣化版。   所以,这可能是老App生的小App,也有可能,两个App之间完全没有联系,两者是竞争对手也说不定。   白言拿着手机,眼神在两个App之间移来移去,他真的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新货极有兴趣。   可是,当初打开App,被厉鬼剁成排骨的痛觉还让他记忆犹新。如果打开这个新的,它会不会和App一样,也跟他来这套?   要不试试?   白言的爪子蠢蠢欲动。   就像当初明知有鬼,还是忍不住按开了App一样。摩挲了半天,他没忍住,还是按了一下,点开了这个新玩意。   一、二、三……   白言在心里读秒,想看新的App会有什么功能,会不会也把他带进一个恐怖游戏,让他挣扎求生。   然而,三秒过后,什么也没发生。   白言左顾右盼,他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人活着,身体不痛,头还长在他脑袋上,身后也没有出现一只鬼。   除了,他的手机突然黑屏了。   “……”   感情这不是灵异事件,是他手机中病毒了?   白言有点呆滞。   App加载的手机还能中病毒吗?论坛上没说啊!   这手机还能用?   望着漆黑一片的屏幕,白言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别的玩家看到手机中病毒,或许会喜极而泣,产生是否能逃过一截的侥幸心理。   而白言看着黑掉的手机,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他上下晃了一下手机,屏息静气重启了一下手机。   数秒后,手机重新开机。   还好,他的手机还活着。   白言十分欣慰,他一眼找到App的位置,他的App和手机一样,仍然活着,没有被病毒影响。   他又看了看多出来的那个,有点不死心,不相信这种突然出现的奇葩竟然是病毒。   在这种心态的左右中,他忍不住又点了一下。   “……”   手机又黑屏了。   再次开启了手机,白言这次没有作死,他也怕玩的次数过多把手机玩坏了,要知道他还有个大礼包没有领呢。   知道新来只是个病毒,白言试着把它删掉,但它就像长在他手机里一样,怎么弄都弄不死。   无奈,白言只能不去管它,反正只要不点他的手机就不会黑屏。   丢下这茬不管,白言关掉手机休息,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星期二。   白言吃完早餐,照常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了几条新的新闻。   白言看到有一条是关于手机病毒,于是他饶有兴趣地打开。   【神秘病毒席卷网络,你的手机中招了吗?】   白言阅读详情,一周前,一款手机病毒出现在网络上,有大量用户中招。   这款手机病毒以App的形式出现在用户的手机上,如果用户好奇,不甚点开了这款App,手机轻则重启,重则死机。   而且,这款手机的毒性强,传播极快,变种巨多,导致不少手贱点开了这款App的用户手机彻底报废,屏幕到现在还是黑着。   因为这款造孽的App,互联网上哭声震天,受害者们强烈谴责这个不道德的‘投毒犯’。   目前,这个故意制作、传播手机病毒的犯罪者还在调查中,也就是说,犯人还没逮到。   阅读完所有文字,白言摸了摸下巴,心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倒霉。   比起手机彻底完蛋的用户,他的运气还算好的。   不过,他也有点怀疑病毒到底能不能干掉App,但他猜应该是不能的。   App能让手机防水,防火,防摔,改变它的物理性质,一个手机病毒,能让App不起作用很难。   看完新闻,白言心想不只他,说不定玩家里也有倒霉的。   他打开论坛,发现真有讨论这款手机病毒的帖子。   有个玩家跟他一样好奇,也点开了这款病毒App,他的运气不好,手机直接死机了,但App还在。   很快,手机闪了两下,重新开始启动,当手机重启完毕,病毒App消失,而App还在原来那个地方。   App还真能杀毒。   白言想了想,觉得是他手机上的这款病毒影响不到App,所以App就没管。   了解了事情的详情,知道病毒影响不了App游戏,白言就没有在意这款手机病毒,任由它在手机上放着,继续开始他一周的日常。   期间,他关注了下楚芙,这姑娘还在做她的直播,有越来越火的趋势。   白言越发觉得楚芙的食量有些诡异,有点怀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不过楚芙对他有了警惕之心,他打电话也联系不了,只能作罢。   提前跟叶伤雨联系好时间,到了周一下午,他按约定好的时间点击了第八关。   可是,这次匹配的速度极慢。   他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匹配成功,进入到游戏中。   睁开眼,眼前是一个荒凉的村子,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牛粪味。   白言没有管这些,照常低头查看手机,阅读本轮游戏的游戏规则。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6人】   【游戏难度:困难】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死寂鬼村’,在鬼村中生活三天,成功存活到第三天凌晨四点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你是一名寻求刺激的灵异爱好者,你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关于灵异事件的帖子,就和朋友相约去鬼村探灵。   在之前的探灵活动中,你们去过很多闻名已久的鬼宅、鬼校,却一直没有见过鬼,不免十分失望。   这次,你们打定主意在鬼村中居住三天,不见到鬼,你们就绝不出来!】   【游戏规则:】   【一、本轮游戏中,玩家需在游戏时间内停留在鬼村中(以东南西北的石碑为界),离开鬼村视为游戏失败。】   【二、第三天的凌晨四点钟(时间周五~周日凌晨四点),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看完游戏规则,白言抬眼打量这关的队友。   结果他一看,就不禁有些讶异。   这关,竟然有三个外国人!   App的匹配原则,是以地域、时间优先。   以前游戏匹配的速度极快,一起游戏的玩家也都是华国人,但现在,一个棕发碧眼的外国妞,一个粗壮黝黑的混种黑人,还有一个人,也是亚洲人的长相,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和华国人的微妙不同。   联系到漫长的匹配时间,白言觉得,应该是第七关困难难度死了太多人,App凑不齐人,才会扩大了匹配范围。   在场的玩家来自各国,但好在App自带翻译,所以每个人都觉得对方说的是自己的母语,因此并没有交流障碍。   叶伤雨不用说,白言已经跟她组固定队了。   其他玩家,大家简单交换了一下名字,就准备往村中走。   但是,他们刚打算出发,就看见村外有两个人正往村口走来。    第78章   “各位水友们, 让你们久等了, 前面就是最近网上传的很玄乎的鬼村, 羊栏村!”   “说起来, 为了到这个小村子,白妹我好不容易!这一路跋山涉水的, 我脚都要走断了!   不行,白妹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先在这里一歇。白妹我一向用爱发电, 不是在暗示你们送礼物,真的不是。”   【草莓迈炫: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白妹你哪里是暗示,我手机电量都满了!礼物一波, 赶紧进去!】   【南岸2875:白妹,你这么调皮,小黑哥知道吗?】   【loda:走不动了让小黑哥背你, 心疼白妹,舔白妹的美腿。】   一时间,直播间闪过了大量礼物。   卖了一会儿关子, 白翠看礼物刷得差不多了,不再半蹲,从地上站起。   白翠是一名探灵女主播,专门往传说中有鬼的地方钻。   这年头, 直播很是火热,牛逼的主播年入百万, 吸引了无数人眼红,白翠也是被主播的高收入吸引入行的。   可是, 当她真正干这一行后,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容易。   主播,不是开播就能轻松赚钱的。   和任何行业一样,主播一行,能月入十万、豪宅美酒的也只是少数人,更多的主播,还挣扎下温饱线下,有些主播辛辛苦苦直播了一月,结果收到的打赏连一杯奶茶也买不起!   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白翠曾当过游戏主播、美食主播,但都受益惨淡,当然,如果她肯‘发福利’,出卖色相,还是能混个温饱的,但是她不甘心。   最后,她孤注一掷,咬牙转型灵异主播。结果,她赌赢了,转行之后她真的火了。   现在,虽然她的收入还是比不上一些大主播,但月入一两万,已经很叫她满足了。   至于观众们提到的小黑哥,是她的助手兼男朋友,要不然就她一个女生,真不敢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探灵,那太危险了,她也很惜命的。   “好了,前面就是村口了,马上白妹我就要进村子了!”   “奇怪,村口怎么站了六个人,而且这六个人都在看我,像是在等我的样子,除了小黑哥,我没有约别的朋友来啊?”   【救命有鬼啊:白妹快跑,前面六个都是鬼!我没有在骗你,快跑!现在还来得及!】   【怕鱼刺的猫:卧槽!我看到了什么?白妹,小黑哥失踪了!现在站在你身后的是鬼!快进村子,要不然你死定了!】   【菠萝可爱鸭:2333你们太坏了,是想吓死白妹吗?小黑哥无辜躺枪。】   听到手机挑选念读出来的评论,白翠心中暗笑,完全不信观众们的调侃。   尽管她是个灵异主播,可她才不信世上有鬼,直播了这么久,她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哪会怕这种东西。   不过,她心里稳如老狗,面上却强行表现的慌乱不已。   她带着‘惊恐’的表情,惊疑不定地看向她的男朋友——方牛,仿佛真的信了评论的邪。   见方牛伸出黝黑的手,装模作样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道:“你们太坏了,我还以为小黑哥真的被鬼抓走了!你们不用吓我,我白妹天不怕地不怕,向来胆子大,你们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跟观众互动了几句,白翠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以前的网红鬼宅都是骗人的,但大家不要失望,这次的直播一定能见到鬼!”   “白妹用我的人格保证!”   说着,白翠向村口走去,他的男友举着手机走在她的后头。   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白翠又道:“据网上的资料显示,羊栏村是一个留守儿童村,里面只有老人和小孩,很少有年轻人。前面几个人都好年轻啊,他们的穿着也不像是村民穿的,而且里面竟然有外国人,以我所见,这里面必有蹊跷!说不定你们推测的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是……”   说到这里,白翠的声音小了些许,前面六人中有黑人大汉,她怕他们听到了自己的编排会揍自己一顿,所以降低了声。   很快,她和方牛走到了村口。   见六人颇为好奇的目光,白翠眼前一亮,觉得有外国人上镜,能再吸一波粉丝,就上前攀谈道:“你们好,我是白翠,你们可以叫我白妹,后面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方牛。我是一名探灵主播,是来这里直播探灵的,请问你们是?”   众玩家老早就交流好了意见,因为白翠是黄种人,还是个女的,所以跟她打交道的任务就交给了唯一的黄种女性,叶伤雨。   于是,叶伤雨开口道:“我们也是来探灵的,我们听说这里有灵异事件,就想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鬼。”   “我们目的竟然一样,好巧!”   这六个人里有帅哥有美女,有黑皮大汉也有碧眼萝莉,无疑很有卖点。为了她直播间的热度,白翠厚着脸皮道:“你们介意跟我一块吗?我探索过很多闹鬼的地方,在探灵这块小有名气。不是我吹,探灵,我可是专业的!”   白翠这话一出,白人小萝莉吉娜眉眼弯弯,噗嗤一声就笑了。   跟这位‘经验丰富’的主播比起来,玩家们才是探灵的专家。当然,她也只是笑笑,这种事不可能明白的跟土著说。   白翠邀请众人一起探灵,玩家们商讨了一下,决定跟这个作死主播一起,有事情好把他们推出去喂鬼。   见六人组合答应了她,白翠十分高兴。   征得玩家们的同意后,她和六人一起在前面走,方牛坠在后面拍摄。   一路上,白翠不停的抖机灵,在玩家们的配合下,两波人很快熟了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白言问道:“对了,白主播,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里闹鬼的?”   “是直播间一个观众告诉我的,我觉得有意思,就抽空去查了。网上有一个帖子写了羊栏村闹鬼的故事,看起来挺恐怖的,难道你们不是看到帖子才来的吗?”   听到白翠的话,叶伤雨当下打开手机搜索起羊栏村的情况。   这一关游戏,App似乎没有限制玩家上网的意思,所以叶伤雨用蓝星的浏览器也能搜到这个世界的网页。   因为‘真实怪谈’的经历,她没有打开帖子,以免不小心触发死路,成为鬼故事的主角。   扫了一样关于羊栏村的标题,确定说的是实话,叶伤雨朝白言点头,白言心领神会,继续向白翠套话——   “帖子?这我倒是没看过。我听一个朋友说这里挺玄乎的,正好我又没事,就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来这里探灵。对了,那帖子里写了什么?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有些恐怖啊。”   白翠道:“也没啥,就是一个楼主发表了一个灵异贴,他说他是羊栏村的人。   一个多月前,楼主发现村里的老人小孩莫名失踪,很快,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他感到非常害怕,就逃出了这个村子,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个楼主写的挺逼真的,看起来特吓人,我看这个帖子挺火,羊栏村又没有主播去过,自然要敢为天下先,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水友们揭秘失踪背后的故事!”   “当然,如果这个村子也没鬼,我正好还可以在这里体验一下乡村生活,来个农家乐。”白翠笑道:“如果找不到鬼,我就不播探灵,改为吃播了!”   【性感女尸,在线上吊:还是找鬼有意思,拒绝吃播。】   【水蜜桃子:吃播好像挺有意思的,白妹播什么我都看,加油!】   【老子爱刺激:白妹,注意!你前面有人!有个村姑!】   在评论出来之前,白翠和一干玩家就看到了远处有一个小姑娘经过。   小姑娘拉着一个小推车,推车里装着一大包东西。   即使有推车帮助,小姑娘也显得十分吃力。   见状,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赶到了小姑娘身边。   “……”   小姑娘穿着朴素,头上扎着一根马尾,手上布满了茧子,是一双劳动者的手。看到一群不认识的人走到她身边,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去推她的车子,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玩家们心怀鬼胎,自然不会觉得尴尬。   白翠是个做主播的,脸皮极厚,更不会感到尴尬。   为了热度,白翠行动的比玩家们还快。   在玩家们搭话前,白翠就抢先一步,笑吟吟地问道:“小妹妹,我们是来农村体验生活的,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旅馆,我们准备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旅馆…没有。”   小姑娘摇头,终于肯搭理他们了:“我们村里没有旅馆。”   “那你们家有没有空房间?都这么晚了,我们现在出去也不方便,你放心,我们给钱!”白翠掏出一百块钱,指了指身后的小黑哥:“我和他住一个房间,这是一百块,行不行?”   “……行吧。”小姑娘抽过钱,把钱塞到裤兜,打算继续推着车子走。   看到白翠找到了住处,玩家们讨论了一番,决定跟她一起住。反正村子哪里都不安全,跟明显会出事的主播住在一起,等她死了,也能找出一点线索。   于是,白言掏出App给的钱包,取出了五百,也给了小姑娘:“你家还有空房间吗?我们六个人住一起,房间小点也可以。”   “有。”小姑娘点头,手不慢地接过钱,推着车子道:“我家就在附近,跟我走吧。”   路上,众人知道了小姑娘名叫徐兰芳。   很快,一干人到了一个破旧的农舍,这就是徐兰芳的家。    第79章   “奶!我回来了, 有人要住咱家哩!”一进门, 徐兰芳就冲着屋里大喊。   “兰兰,你回来了?你咋还带了人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颤巍巍的手打开了大屋的窗子。   很快,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从窗子里探出头来,众人看了,都不由一惊——   老太的脸上全是褶子, 随着她说话一颤一颤的,竟像是煮烂了的鸡皮。   她的身上大腹便便, 却像一堆死透了的烂肉, 横七竖八地长在她身上,显得颇为怪异。   如果老太臃肿的体型,在其他多吃、不常动的老人身上偶尔能看到的话,那她的眼,是普通的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的。   她的眼珠漆黑, 瞳孔边缘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惨绿的光。当她用这双眼睛看你的时候, 你会觉得被狼盯上了一样。   玩家们司空见惯,没有被老太怪异的外表吓住。   但其他两人,尤其是白翠,却被吓了一跳。   而且, 不光是她,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有被吓到的。   【你的背后有鬼:我的天,这就是徐兰芳的奶奶?长得也太吓人了吧, 你说这是鬼我都信!】   【春天不会来了:惊人,主播请了演员吧,如果请了,我赌五毛老太是鬼。】   【宜颜:额,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有点像老畜生。】   【寂寞の兔子:上面的留点口德,人都会有变老的一天,这样骂老奶奶,小心今晚有鬼去找你们。】   瞄了眼弹幕,意外地,当看到观众发慌的时候,白翠却突然不慌了。   她虽然被老太的眼睛吓了一跳,但她也知道,这就是一个长得吓人的老人,身为主播,是不能表现出对老人的不礼貌的。   在白翠思忖该如何跟老太搭话的时候,徐兰芳又大声道:“奶,他们是来村里玩的,咱村没有旅馆,他们就想住咱家里!”   “你怎么能突然把人领来家,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老太也大声吆喝,似乎很不情愿。   见状,徐兰芳又道:“我收了钱!”   听到这话,老太顿时没声了,她关上窗,徐兰芳把小推车拖进屋,然后跑到了老太坐着的那间大屋。   隔着木窗,白言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点钱声。   很快,徐兰芳出来,对等在院子里的众人道:“你们进来吧,我奶同意了!”   这对祖孙的耿直,让主播和玩家们一阵无语,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直播间里的观众。   不过,再怎么无语,屋子还是要进的。   徐兰芳家虽然破旧,但农村土地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她家挺大,光有炕的屋子就有好几个。   领众人进去,徐兰芳带众人转了一圈,然后道:“我跟我奶住中间那屋,东边有俩屋子,一间大,你们六人可以住开。你们给的钱多,西边稍小那间也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男一屋女一屋。”   对玩家们说完,徐兰芳又对主播二人道:“东边小的那间给你俩,你跟你对象一起住。”   给两人安排完,徐兰芳又去收拾刚拉回来的一袋秸秆。   在她忙活的时候,因为有观众嚷着要见老太太,所以白翠就往大屋走。   而玩家们,他们觉得老太太长得这么恐怖,年纪又这么大,肯定会知道点什么,就和主播一起进去。   大屋。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倚着一堆被褥眯缝着眼,看起来昏昏欲睡。   白翠叫了几声,老太太仍闭着眼,置若罔闻。   想到刚才徐兰芳和老太太一直大声讲话,恐怕这老太太耳朵不好,白言就大声道:“老人家,你好!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这次,老人听见了,她微微睁眼,泛着绿光的浑浊老眼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看到一屋子的人,想到他们给钱了,老人也不生气,拿起一张草纸,咳完痰就道:“人老了,我耳朵听不见,你们大声点说,你们想问嘛事?”   “老奶奶,我们想问你,请问你们村闹过鬼吗?”白翠明白老人耳朵有点聋,就同样大声道:“我听说这个村子里有好多人失踪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啥?失踪?那个娃子失踪了?”老人有点糊涂。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外面听说这个村子里闹鬼了,我们就来看看!”白翠大声道:“老奶奶,这是你们村子里的一个年轻人说的!他说看到村子里很多人失踪,他很害怕,就逃出村子,跑了!”   听完白翠的话,这次老人终于明白了。   她又扯过一张草纸,呸了一口痰,扯着嗓子道:“哪个瓜娃子胡咧咧,这不是咒我们吗?全是胡扯!我们村哪能闹鬼?前几天翠娟还来找我拉呱哩,没有人失踪,老人小孩都在!”   “什么?没人失踪,一个也没有?”白翠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老奶奶,你确定一个人也没有?走丢的小孩也算!”   “我们村没有拍花子的,小孩都跟着大人,走不丢,有生人来我们都看着呢,哪会走丢!”   又问了老人几句,知道村里没人失踪,也没有闹鬼的迹象,白翠‘倍受打击’。   当然,虽然老人很不给面子,但直播还是要做的。   离开大屋,白翠走到屋外,指着村子信誓旦旦地道:“事出无常必有妖,像这种古老的村子,肯定会有一些灵异传说,可那位老奶奶却肯定地说一个也没有,这其中必有蹊跷。   以本主播丰富的探灵经验来讲,她绝对隐瞒了什么,反差之下,这个村子里一定有鬼!   水友们,大家都知道,大多数灵异事件,白天是看不出来的。大家稍安勿躁,今晚,就让白妹我一探究竟,看看论坛里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白翠在强行挽尊,各种抖机灵挽留观众。   东屋里,玩家们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讨论起来。   和白翠不一样,他们真的觉得老人的回答很诡异。   “那个帖子应该是真的,如果没死人,App不会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白言道:“你们怎么看?”   “我也是这样想的。”小泽博也道。   “不一定。”叶伤雨道:“虽然‘背景导入’里提到了帖子,但也有可能恐怖并未发生。”   “你是说钓鱼?有可能。”白言想起了‘真实怪谈’中发生的事:“这个帖子可能是鬼发的,能查出是谁发的帖子吗?”   “稍等。”   叶伤雨掏出笔记本开始按键盘,在她忙碌的时候,其他人继续集思广益。   “帖子不一定是假的,也有可能是她失忆了!”吉娜抓了抓棕色的辫子苦思冥想:“在之前的游戏,NPC们就老是失忆,鬼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掉死人的事,可能老奶奶也忘记了。”   “嗯,确实是这样。”小萝莉旁边,黑人昆塔道:“我和吉娜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吉娜和昆塔竟然认识?他俩一个黑粗壮,一个白矮嫰,白言看了眼两人,觉得这对组合十分不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另一个东方玩家吕锐超默不作声,似乎不喜欢说话。   他不发言,众人也不管他。   讨论了一会儿,叶伤雨突然抬头道:“不行,查不出来!”   “我一查笔记本就自动重启,App好像不想让我们用这种方式发现发帖人。”   “有意思。”白言眼前一亮:“看来发帖人的身份很重要。”   “会不会是村里的人?”吉娜顿了顿道:“可能是他们在失忆前为了提醒自己,在网上发的。”   “也有可能村民里有人是鬼。”白言道:“如果能查出来是谁发的,就能找出谁是鬼假扮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众人七嘴八舌,提出了好几种游戏里经常会出现的情况。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哪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就决定多管齐下,从各方面验证究竟哪一种情况是对的。   “我和昆塔去问别的村民,看他们是不是失忆了。”吉娜甜甜道。   “你和昆塔?你们的肤色都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可能会害怕。”小泽博也指了指一声不吭的吕锐超:“不如我跟你一块,昆塔和他一块。”   “不,我还是想跟昆塔一起。”吉娜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拒绝起来却毫不留情:“我习惯跟熟悉的队友一起探索。”   吉娜和昆塔是组固定队的,对小泽博也很不信任。   也对,就吉娜的小身板,如果遇到什么事,小泽博也可以轻松把她推向鬼,当个垫背的。   白言闪过这个念头,看了眼叶伤雨,跟她商量了两句,开口道:“我们觉得徐兰芳还有老太太都很可疑,还有两个主播,这两个外来的人也很值得关注,我跟叶伤雨负责盯着他们。”   “好。”黑人大汉点头:“小泽,你和吕锐超一起,两个人一组,安全。”   定下了分组,小泽博也遗憾地看了吉娜一眼,这幅作态让吉娜蹙了蹙眉,十分不悦。   这个小泽贼眉鼠眼的,她才不会答应跟他一块。吉娜哼了一声,仰起下巴,白嫩的小手牵起黑人的大手就走了。   吉娜走后,吕锐超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小泽有些嫌弃地跟了过去。   很快,东屋里只剩白言和叶伤雨两人。   叶伤雨背好笔记本,和白言一起出了东屋。厨房里,徐兰芳正在和女主播聊天。   见两人过来,白翠热情地招呼道:“小妹妹要去外面拉柴火,我和小黑准备帮忙,你们要不要一起?”    第80章   “好, 我俩也一起去。”   说完, 白言朝徐兰芳看去,小姑娘对一堆人要帮她的帮并没有反对。   徐兰芳说了句‘随便’, 就拉着小推车走在前面。白翠把麻袋分了白言和叶伤雨两条, 三人就跟着徐兰芳往田地的方向走。   在四人后面, 方牛举着手机,兢兢业业地为女朋友拍摄、直播,把前面的四个人都拍摄了进去。   很快, 几个人走到了农田,徐兰芳家的地就在眼前。   因为App的限制, 玩家们不能跑到石碑以外的范围, 但赶巧的是,徐兰芳家的地包含在石碑里面,所以这也算在‘鬼村’内。   在土黄的田地上,有一块地摞了一堆秸秆和玉米棒子,凑成了一个小山包, 这就是徐兰芳家的柴火。   徐兰芳把推车扔到一边, 拿起一个麻袋就开始往里面塞光秃秃的玉米棒子。   见她忙活开,白言几人也赶紧帮忙。   几个人分头装,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四大袋子。   装完秸秆,徐兰芳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碎步条, 把四个麻袋系得严严实实, 然后把它们侧着放倒,堆叠着捆在小推车上。   “这个村子真是很和平啊, 蓝天白云,空气质量也比城里好多了,白妹我一直很向往这种田园牧歌似的生活。   要不是我早知道这里有鬼,知道这个可怕的村子里失踪了很多人,说不定我会选择在这里定居……”   白翠在有意塑造一种紧张的气氛,以免迟迟没出现‘鬼’,观众们会觉得无聊。   在她的烘托下,观众们果然起了兴致。   只是,有的观众未免太入戏了。   【杏仁猫:主播!有鬼!】   【杏仁猫:秸秆堆里有一个死人头!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手机里,一个电子音冷冷地把这两条弹幕念了出来。   听完弹幕内容,白翠假装惊恐地道:“真的吗?你们休想骗我!同样的伎俩第二次就不会唬住我了,白妹可是很聪明的!”   白翠‘颤抖’着嘴硬了一句,身体却很‘诚实’地回过头。   而负责摄像的方牛,他很配合地移开镜头,把镜头转向了小山般的秸秆堆。   秸秆堆上空空如也,除了风在吹拂,什么都没有。   【杏仁猫:主播!快看,人头出现了!】   【白象纯果:……这是一个梗吗?你是不是故意在吓主播?新人表示有点看不懂!】   【你不懂的是:额,妹子吓人的技术太假,感觉好尴尬,白妹不会被吓住的。】   【杏仁猫:怎么可能?你们都没看到吗?我没故意吓唬人,真的!】   真有好大一颗人头,它就被挂在秸秆上,有一个秸秆穿过了人头的嘴,把它吊在半空,这个人头你们真没看到吗?你们别吓我!】   【鬼妹来敲门:哈哈哈,妹子讲得好认真啊,戏精一个……嘿嘿,其实我也看到了。】   听到接连不断传来的电子音,白翠感到很无语,她这些观众,最喜欢的事就是吓唬她。   当然,她身经百战,不会被这种伎俩吓住,反而在努力憋笑:“水友们别开玩笑了,主播我不会信的。好了,小妹妹已经把袋子捆好了,主播先不跟大家聊了,我们这就回去!”   【杏仁猫:主播,我真不是开玩笑。】   又一声冰冷的电子音传来,这让白翠有点厌烦,觉得这个观众没完没了,一个梗还玩不腻了。   不过很快,白翠又被烦了一次,因为杏仁猫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杏仁猫:等等,主播,这个人头怎么跑到你们前面去了?我都看不见你们的脸了!它变得好大,已经占了我半个屏幕了!】   “啊?白妹我没看见自己眼前有鬼啊。”白翠左右张望了一下,笑着问道:“白小哥,叶小姐,你们看见了吗?”   “我们也没有。”白言配合着笑了笑,心里却暗暗戒备了起来。   白翠可能以为是观众在开玩笑,但他知道,羊栏村真的有鬼。   这个观众坚持看到了人头,说不定真有个人头在他们眼前飘着。   可是,为什么只有这个观众看到了,其他观众却没看到呢?   白言一边想着,一边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连头也没避开一下。   虽然眼前可能有个人头,但是其他人都没反应,他特意避开,也太明显了,可能会被鬼盯上,还不如表现出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打趣了几声,众人继续往前走。   方牛在最前方倒退着走,忠实地把四人的影像都放进了直播里。   然而,他们没走几步,那个让白翠觉得神烦的杏仁猫又来了。   【杏仁猫:主播,是你们故意弄得特效吗?那个人头已经把我电脑的整个屏幕都占满了,现在我只能看见输入弹幕的地方了……】   【杏仁猫:救】   “这位水友,你听过《鬼来了》的故事吗?有时候假话说久了,你说真话也没人信了!”白翠道:“不得不说,你是水友里最有创意的一个,要不是之前你三番五次的吓我,我都要当真了。”   白翠说完,弹幕里一片嘻嘻哈哈,各种‘666’层出不穷,气氛十分和谐。   在白翠和观众们互动的时候,白言走在后面,一直关注着从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   果不其然,在打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杏仁猫再也没出现过。   白言觉得,这个叫‘杏仁猫’的观众,应该已经遇害了。   ‘是我刚才想错了,那个人头应该不是在我们前面,而是在杏仁猫的电脑屏幕上!它一直在接近杏仁猫的电脑屏幕,当它完全充满屏幕时,杏仁猫就遇害了。’   ‘这只鬼一直藏在杏仁猫的电脑里?还是说它能通过直播杀人?它是不是真的藏在秸秆里,当杏仁猫看到了直播,它就通过直播穿越空间,降临到杏仁猫那里随机杀人?’   白言脑中出现了许多猜测,但因为有三个NPC在前面,所以暂时不好跟叶伤雨讨论。   放了四袋秸秆的车子很重,即使有轮子减重,对徐兰芳一个小姑娘来说运起来也很不容易。   因此,叶伤雨也帮她一起拖,大大减轻了她的负担。   当众人走到半路的时候,时间已经六点了。   天已慢慢黑了下来,零星的灯在村落里亮起。   远远的,众人看见有四个人结伴从远处走来,正是去打探消息的四名玩家。   但白言没来得及招呼他们,就被又一道电子音吸引了注意。   【天空很黑:主播!水友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帮我报警!我看到鬼了!】   “哇,天黑了,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好吗?白妹我好怕怕。”白翠抱着胳膊‘抖’了下道:“今天的水友怎么都这么爱讲故事啊,你们不喜欢白妹了吗?怎么组团讲故事吓我,再吓,白妹就哭给你们看!”   【爱我请转身:2333白妹哭一个看看,期待白妹哭!(露出了变态的笑)】   【怕鱼刺的猫:卧槽!这次我真没骗你!白妹,千万别回头!你身后的是……】   【天空很黑:水友们,我没有开玩笑,请帮我报警,我家的住址是‘春叶市高青区水波路花园小区2号楼403’,有个人站在我家门口,我好害怕,求求你们救我!】   “……真的假的?可不能拿报警这事开玩笑,报假警是要付法律责任的!”白翠一改戏精模式,有点严肃地道:“我可是个正经的主播,讲真,妹子,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的!”   【天空很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手机号是154xxxxxxx,姓名是罗小怡,毕业于绿海大学,你们可以上网查!我手机拨不出电话,打给警察、我妈、我朋友……所有人都不接!发短信也没人回!只有直播能看,我只能发弹幕!】   【天空很黑:我知道这事很难以置信,但就在刚才,我看直播的时候,突然有个快递员敲了我家的门,说我的快递到了!   但是,我最近根本没有买任何东西,就隔着门喊你送错了!】   【天空很黑:我喊了好几遍,但那个快递员一直嚷嚷着让我开门,声音越来越大,让我感到很害怕。我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劲了,就隔着猫眼往外看,我看见那个快递员在外面笑了!他笑得很恐怖,好像发现我在看他了!   我吓得不敢开门,有点哆嗦,谁知道他突然摘下了自己的头,把他的头贴在了猫眼上!】   【天空很黑:我被吓坏了,赶紧跑回了卧室,带上了卧室的门,结果我听到咚咚咚的撞门声,不像是拳头敲门,像是他在拿头砸门!】   【‘天空很黑’打赏了鸡翅*10000!】   【天空很黑:求求你了,主播,帮我报警,这是我所有的钱,求你了,帮我报警!!!】   【天空很黑:他进来了!他进来了!】   【天空很黑:他开始砸我卧室的门了!】   【天空很黑:救我!】   【妹子爱恐怖:主播!我的抱枕的里面好像有东西!我一直抱着我的抱枕看直播,但我的抱枕突然扭动起来,我摸了一下感觉触觉不对劲!里面凸出一块!我家里不会也闹鬼了吧?】   “……你们玩真的吗?”   看着一连串的弹幕涌来,还间杂着巨额打赏,白翠感觉十分复杂,甚至是哭笑不得,这些水友们也太会玩了,谁家让帮忙报警理由是闹鬼的。   虽然这个‘天空很黑’弹幕发的很急切,但白翠觉得这就是在逗她玩。如果真要让她报警,直接说门口有个人砸门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说鬼呢?    第81章   白翠认为这个在直播间求救的妹子有八成可能是在骗人, 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手机,帮她报警了。   其实,也不怪白翠小心,干主播这行,除了人气,最重要的就是谨慎。   前些时候,和她同一个网站的主播扫黄被抓了一批, 开挂被清了一批, 还有直播‘报假警’哗众取宠的。   当然,那位‘报假警’的主播也被抓了, 现在正在牢里唱铁窗泪, 所以白翠对报警这件事极为谨慎。   “嘟…嘟……”   几乎就在片刻,电话接通。   面对警察的询问, 白翠有些紧张地道:“你好, 警察同志,我是名主播, 替一位看我直播的观众报警。”   “警察同志, 事情是这样的。一名叫‘天空很黑’的观众说看见有人站在她门外,威胁她开门。她不开,那个人就砸门, 甚至破门而入, 闯进她房间里了。”   “对,强闯民宅, 现在‘天空很黑’正躲在卧室里,希望我能帮她报警求助。”   “是的,警察同志,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报假警的后果。”白翠道:“那名观众的真名叫罗小怡,手机号是154xxxxxxx,地址是春叶市高青区水波路花园小区2号楼403。”   说到这儿,白翠顿了一下。   她犹豫了两秒钟,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警察同志,罗小怡说闯进她房子里的人是鬼,但我怀疑这位观众可能神经有问题,恐惧之下,出现了幻觉,把歹徒当成了鬼……”   讲完这些,白翠才挂了电话。   她已经把事情讲述的很全面了,就算最后证实是‘报假警’,责任也是那个‘天空很黑’的。   白翠知道,她最后提到了鬼,警察有可能以为那名观众是神经病,不理会她的报警。但她也要保护自己,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隐瞒事实。   能帮忙报警,她已经对得起那一万块钱了。   理了理头发,白翠半是担心,半开玩笑地对着镜头道:“‘天空很黑’,那只鬼现在还在敲你的门吗?你告诉他我已经报警了!”   ‘天空很黑’并没有回复。   同样的,那个声称自己抱枕开始蠕动,好像里面也藏了只鬼的观众也没动静了。   难道真的闹鬼了?   看到迟迟不回复的‘天空很黑’,白翠不禁在心里犯嘀咕。   不过她很快收拾好心态,觉得‘天空很黑’看她真报警了,事情闹大,估计不敢说话了,说不定现在正应付警察呢。   【粉底加冰糖:白妹太善良了,那明显就是假的,不用这么较真,哪有自己报不了警非要主播报的?不是逗人玩吗?】   【爱我直说:为了哄主播报警特意打赏一万块钱,这代价也太大了,会不会闹鬼的事是真的?细思恐极!】   【愤怒的蜂鸟:呵呵,才一万块,对土豪来说是小钱!说不定土豪就是这么无聊,用一万块骗主播报假警,这个主播太没原则了,舔狗。】   【今晚鬼敲门:白妹救命!也帮我报警!真的我家也进鬼了,救】   【牛奶的奶牛:什么?看灵异直播家里会进鬼,我才不信!我跟你们】   报警这事引起了观众们的高。潮,大量弹幕纷至沓来,让白翠应接不暇。   甚至,还有吃瓜群众听说有个主播直播‘报假警’,专门赶到直播间来看热闹的。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一时间涨了很多,令白翠警铃大作。   人红是非多,怕这些新涌入的观众乱说,明天就传成‘某主播为了人气竟然直播报假警’,她连忙解释了一番,这才平息了有些离谱的讨论。   在白翠报警的时候,四名玩家就已经走了过来,将电话内容从头听到了尾。   听完白翠报警的内容,所有玩家的脸色都略有变化。   他们或是讶异,或是紧张……但默契的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现在也实在不是讨论的地方。   叶伤雨帮徐兰芳推着车,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九人回到了农舍。   ……   农舍厨房。   徐兰芳在汗流浃背地烧火、准备晚饭,白翠因为还不到探灵时间,所以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帮忙烧火。   而玩家们完全没有参与这一切的心情,于是他们避开了厨房,走到西屋关上门,低声讨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直播间里闹鬼了?”吉娜轻声道:“我们只听到了报警的内容。”   “嗯,是闹鬼了,除了报警这个,还有两个观众也看见鬼了。”白言也低声道:“一人电脑屏幕中出现了人头,人头渐渐放大,很快充满了电脑屏幕,那人估计已经死了。另一个,她家的抱枕里面藏了个鬼,后来没声了,应该也凉了。”   “……”   听完白言的叙述,众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小泽博也阴着脸道:“看直播就会被鬼杀死,你们没有点开这个直播间的吧?”   “没,谁会这么傻?”吉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众人也纷纷摇头,表示没有一个人看的。   经过第七关的筛选,活下来的人都很谨慎。   现在,众人已经知道了看直播是一条死路。   他们在为发现一条死路欣喜的同时,也十分疑惑,为什么看直播就会闹鬼?   “是不是因为村子的问题?”吉娜玩着手指道:“村子本身闹鬼,在村子里做直播,也会遭到诅咒,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倒霉了。”   “那为什么只有三个观众遇害,其他人就没事?”白言反问道。   “可能是他们特别倒霉。”吉娜叹气道:“一群人同样陷入火灾,总会有先死的。”   不能看直播收集情报,众人只能胡猜,连两个主播的身份也怀疑开了。   不过很快,叶伤雨就带来了新的线索。   “我查了罗小怡给出的地址,在她家附近,有‘死亡快递’的传言。”叶伤雨道:“观看直播,应该不会直接导致观众死,但观众附近的鬼怪,会优先拜访观看直播的人。”   “这么说,家附近没有鬼的人,看直播也无所谓。”白言沉吟道:“或者说离得远的鬼正在赶来的路上,暂时还没来得及拜访其他观众。”   推测到这儿,白言不由勾起了嘴角,轻笑出声:“我们的运气不错,不管哪条是真的,我们不打开直播就暂时没事。鬼会优先选择观看直播的人,那两个主播……他们可是都看了。”   活到第八关,玩家们早就看淡了NPC的生死。   在场的六个人,没有一个是NPC保护协会的。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挺振奋,至少今晚,鬼要杀人也会先杀主播,那两名NPC死亡的几率比他们大。   “先别管这个,知道这是条死路就行了。”叶伤雨道:“你们从村民那里问出什么了吗?这村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村子老龄化特别严重,村里大多都是老人,有几户家里有小孩。”小泽博也道:“他们都说失踪是无稽之谈,村里最近也没死过人。”   小泽博也说完,不爽地朝一声不吭的吕锐超看了一眼,吕锐超默默点头,证实了他说的话。   看小泽说话,吉娜道:“我们也一样,老人们坚持说没有失踪的,倒是有几家老人和小孩一起被接走,听说是去城里享福去了。”   叶伤雨问了这几户人家的名字,可这种东西本身难查,只能徐徐图之。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从厨房就飘过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白言闻了闻,竟然是鸡汤的香味。   难怪他觉得院子里的鸡笼安静了不少。   晚饭摆在大屋,老太太的一条腿断了,行动不便,所以徐兰芳就把小矮桌支在了炕上,方便老太太吃喝。   可能是他们给够了钱的原因,徐兰芳格外大方。   她宰了两只大公鸡,炖了一大盆鸡汤,还有一整只烧鸡。   徐兰芳年纪不大,手艺倒非常厉害,光闻到这味,众人就食指大动。   自家种的清淡小菜,自家养的肥美烧鸡。   即便满身臭肉的老太太也坐在桌前,也没影响众人对农家菜的良好印象。   可是,老太太却迟迟不动筷子,她不吃,众人还真不好避开她先吃。   怕饭里有鬼,在众人的暗示下,吉娜扬起一个笑容,很可爱地问:“老奶奶,您为什么不吃啊?您年纪最大,您不吃我们也不好意思吃饭。”   “我在等我孙女给我送饭。”   送饭?菜和饭不是都在桌子上吗?   众人看了看小菜,又看了看烧鸡,以及摆在每人面前的一大碗米饭,都十分疑惑。   老太太话里有话,身经百战的玩家们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两个主播还无知无觉,以为还有菜没端上来,在一边乐呵呵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徐兰芳终于来了。   她端了一个小碟,小碟里放了三只毛绒绒的东西。   等她走近,众人才看清楚,这三只毛绒绒的玩意,不是别的,是三只黄毛的小鸡崽儿。   还带着毛,刚断气的那种。   徐兰芳爬上炕,把碟子放到了老太太面前。   看到小鸡崽儿,老太太眯缝起来的眼腾地睁大,眼珠子上的绿圈也随之蔓延,死死瞪着眼前的小鸡。   小鸡崽的黑豆眼散发出黯淡的光,和老太太贪婪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加倍诡异。   “老奶奶,这鸡是什么意思?”   和早有心理准备的玩家们不一样,两名主播都震惊不已。   白翠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兰芳,忍不住质问道:“你就给你奶奶吃这个?”   徐兰芳瞥了白翠一眼,低头开始扒碗里的白饭,没有理她。   而老太太,她看到鸡就什么都不管了。 她举起肥胖的手,颤巍巍地拿起筷子,缓慢、却坚定 第82章   尖细的竹筷, 已经戳到了鸡崽肥胖的身体。   仔细一看,小鸡崽的翅膀还扑腾了一下,似乎气还没断完全,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老太太手无缚鸡之力,对付一个没长大的小鸡崽儿,也绰绰有余。   老太太用颤抖的筷子,缓缓夹起了鸡崽。   在小黄鸡夹到半空中的时候, 她就张开了嘴, 露出一口掉了大半的烂牙,空的犹如血洞。   看到这渗人的一幕, 两名主播瞠目结舌, 一时间都忘了言语。   玩家们也凝神盯着老太太,想看她到底会不会吃鸡。   然而, 在众人都望着老太太的时候, 白言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浑身一震。   于是, 他也顾不得看老太太了, 他捏起筷子,飞速从盆里夹起一只鸡腿,放进了自己碗里。   然后, 他又把蔬菜往碗里夹了一些, 身子往后挪了挪,默默拉开了自己和老太太之间的距离, 还特意把堆得满满的饭碗也往后拉了拉,用手挡好。   众玩家这才恍然大悟。   趁小鸡崽还没入嘴,玩家们也抄起筷子,和打仗一样风一般地往自己碗里夹菜。   两只完整的鸡,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   四个鸡翅尖被昆塔抢走,最后都放进了小萝莉碗里。   叶伤雨也给自己夹了个鸡腿,以及几样爱吃的菜。   一桌子菜肴,很快被夹得狼藉不堪。   当玩家们心满意足地把碗护好后,两个主播还傻傻地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都要吃生鸡了,你们还有心情吃饭?   看着盆子里的好肉都被抢去,只剩下两个鸡屁股、鸡头,两人无语凝噎。至于吗,不就是一桌普通的农家菜,你们至于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吗?   不过,两人很快就没有心思吐槽这六个游客的心情了。   因为老太太哆嗦了一阵,终于把小鸡崽举到了嘴里。   她前面的牙齿已然掉光,但后槽牙还锋利的很。   她张大嘴巴,竟一口吞没了鸡崽的半个身体,只听嘎吱一声,一道血水就从老太太的豁嘴侧漏出来。   天,你还真吃!   白翠和方牛已经完全被震住了。   不过,主播对热度的追求,让白翠本能地推了推方牛。她指了指手机,让他赶紧把镜头对准老太太,拍下这惊人的一幕。   被女朋友推搡了下,方牛恍若初醒,赶紧慌慌忙忙地把镜头从白翠身上移开,转而对准了老太太——   深夜放毒的农家乐吃播秒变惊悚片,和白翠预料到的一样,弹幕瞬间炸了。   【原味哈密瓜:卧槽,吓死我了!她在吃什么?活鸡?天哪我没看错吧!?】   【沉迷吃鸡:我彻底服气了,听说过吃毛蛋的,但真没见过吃活鸡崽的,老太太是个狠人,我服了!】   【熊玩具31:本来没觉得这个直播恐怖,感觉挺无聊的,但一看鬼老吃鸡,我莫名开始方了……完蛋,这村子不会真有鬼吧?】   【洋娃娃砍了我的头:emmm我早觉得这个老太太不正常,她绝对是鬼!主播药丸。】   老太太嚼得十分带劲,吃的是狼吞虎咽。   在她卖力嚼生鸡肉的时候,白翠直播间的热度也蹭蹭地往上涨。   看到大批新涌来的观众,白翠兴奋无比。在人气带来的激动之下,她甚至不觉得吃活鸡很惊悚了,反而恨不得老太太吃的慢点,再多吃几只鸡崽。   没有不同寻常的表现,哪来的人气?观众们看灵异直播,不就是为了找刺激的吗?   因为怕弹幕惊扰了老太太,所以白翠早早关了‘念读弹幕’的功能。   老太太身子不好,但胃口倒挺大,很快,一只鸡就被她嚼完,连带着鸡毛、鸡骨头、还有硬邦邦的鸡嘴,都被她整个吞进了肚子。   即便白翠有心借老太太的奇葩食谱吸引人气,但见老太太如此不讲究,她心里也不由犯怵——老太太这么喜欢吃生鸡,别是黄鼠狼变得吧?   解决完一只黄绒绒的小鸡崽儿,老太太又把筷子伸向第二只。   和上只一样,老太太嚼的血肉横飞,吃相无比凶狠。   嚼肉的时候,她脸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肉末喷的满桌子都是。   当她把三只鸡崽都吃完,方牛才放下了手机,白翠也舒了口气,准备说两句就开始吃饭。   但她终于有功夫吃饭的时候,才嘴角抽搐的发现,满桌的菜只剩边角料,而且最让人恶心的是,老太太的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每盘菜里都有小鸡崽儿的肉渣,就连白米饭也没有逃过。   这样的菜还怎么吃?   再看那六名游客,他们个个用手挡住碗吃的喷香。   白翠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刚才抢菜了。   白翠和方牛对视一眼,心中痛苦万分。   沾了老太太的口水碎渣,这样的菜他们真不想吃。   无奈,他们只能饿着肚子,尴尬地看着其他人吃饭。   老太太吃完三只鸡崽就又眯起了眼,靠在被褥上打瞌睡。   六名游客吃完了饭纷纷离开,徐兰芳见两人不吃,也没浪费,她把剩菜倒进一个盆里,一个人竟全都吃光了。   其他人都吃的饱饱的,白翠和方牛躲在房间里,从包里拿出饼干开始啃,神情格外凄苦。   他们本以为能吃地道的农家菜,可没想到最后还要吃这玩意。   ……   屋外。   白言神清气爽的迎着秋天的冷风,一边等两名主播,一边回味晚上吃的那顿饭。   晚餐的鸡腿味道不错,这顿农家饭着实地道。   老太太吃鸡的姿态是挺凶残的,但比起直接啃人的厉鬼,无疑可爱了很多,只要不喷唾沫星子,看起来还挺下饭的。   实际上,看到老太太吃鸡,白言不由联想到了动物世界里的狮子啃肉,山羊咬鸡。   要不是米饭都被老太太的唾沫星子弄脏了,他还能多吃一碗饭,着实有点可惜。   晚上,在和其他玩家商谈过后,大家最后决定兵分两组。   夜晚的游戏世界非常危险,本来,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想在农舍里安分的休息一夜。   谁知,那两个主播准备等村民歇息后,来个‘夜探鬼村’,准备揭秘‘夜幕底下鬼村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典型的要热度不要命了。   当然,NPC的死和玩家们无关,全死光玩家也不会在意。   可是,在鬼村问了一下午,所有的村民都统一口径,坚持村里没有失踪过人,让众人的调查陷入僵局。   困难难度的游戏,没有线索,后面的两天将非常不好过。   游戏的头天,还能安全一些,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搜集情报,后面的两天疲于奔命,想必会更加艰难。   玩家们不想冒风险,正好有两个主播准备冲锋陷阵,直播作死,他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最后,大家决定让白言、叶伤雨还有吕锐超一起跟两名主播游览鬼村,其他人呆在农舍,监视徐兰芳和老太太。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十点,白翠和举着手机的方牛出门,和白言三人汇合。   村里人休息的早,不到十点,徐兰芳就已收拾床铺,和老太太睡在一个房间里,关灯睡觉了。   徐兰芳家如此,其他人家也差不多。   这是一个只有老人和孩子的留守儿童村,老人和孩子需要睡眠,都休息的很早。   因此,坐落在村子里的灯纷纷灭了,村里一片漆黑。   恰巧的是,今天的月亮被乌云挡住了。尽管天上还有点点星光,也照不亮众人脚下的路。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最适合灵异直播。   白翠这一天经历了很多,前有直播间闹鬼帮忙报警,后被老太太生吃鸡崽吓了一跳。   它们无疑都是很不好的预兆,但这阻拦不了白翠直播的脚步。   灵异直播,最需要的就是恐怖气氛的烘托,有着两个变故,直播间里的气氛早被炒热起来。   因为老太太吃鸡,还有‘看直播可能会死于非命’的传闻,她今天一下子多了两万关注,令她喜不自禁。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就打道回府,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她根本不相信有鬼,就是真有鬼,为了观众,她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跟慕名而来的新观众打了声招呼,白翠废话不多说,拿起手电就开始在村子里游览起来。   一行人顺着村头往后走,一路上什么也没发生,但白翠硬是用生动的演技把鬼村衬托的惊险无比,中途还故意让早已串通好的方牛‘吓’了她一跳,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叫。   在她逼真的演技下,无聊的赶路显得跌宕起伏,让三人叹为观止。   白翠一惊一乍的,就是真闹鬼都没她这么惊人。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众人把村子逛了大半,从村头走到了村尾。   村尾,没有住宅,只有一片连绵的坟地。   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伫立在地上,大晚上看起来阴惨惨的。   白翠不信有鬼,在走过一座座坟包的时候也不禁背后发凉,总感觉当她走过一个坟包之后,坟包里的死人会爬出来看着她。   虽然她知道,背后的人是帮她拍摄的小黑哥,没有其他人,更不会有死人。   白翠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旁边还有三个人,她并不怎么慌。   可是,没走几步,她就听见前放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   仔细一听,这种尖细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孩子发出来的。   白翠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个皮球从远方骨碌碌的滚来,正滚到她的脚边。   半夜三更,会有孩子在坟地玩皮球吗?   看着皮球上印着的两个灰手印,白翠心里头一次有了害怕的念头。    第83章   【深夜上坟:皮球, 这里怎么会有皮球?别是个人头吧!】   冰冷的弹幕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可在这种鬼影重重的环境下,森冷的机械音是如此诡异。   白言抬头远眺, 他视力不佳, 尤其讨厌过亮的光线, 可在昏暗的环境下, 他反而能看的更清楚。   在众人发现前, 他就看到一团瘦小的身影从一个坟头爬来,看身形应该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佝偻着背,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谁说什么。   随着他走近,白言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嘴里念叨的话, 这孩子不断重复的, 竟是一首诡异的童谣——   “东子爸掐死东子妈,   东子妈勒死东子奶,   东子奶溺死东子爷,   东子爷摔死东子妹……”   男孩一边念叨,一边往前跌跌撞撞地走。   看到白翠脚下的皮球, 他眼前一亮,弯腰上前捡起了球,把球紧紧抱在怀里,不住嘿嘿傻笑。   这好像是个傻孩子。   白言在心里分析了几秒, 觉得这孩子应该不是鬼装的。   不过,半夜在坟头玩球实在是太过惊悚, 以往游戏带来的印象让白言无比小心,他往叶伤雨那里看了两眼,发现叶伤雨也满脸困惑,看不出这孩子的深浅。   白言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这首童谣着实诡异,说不定包含了什么重要信息,就大起胆子,蹲下对小朋友道:“东子爸掐死了东子妈?那东子爸是怎么死的?”   男孩用灰扑扑的小手抱着皮球,扬起脸看他,一字不答,只是嘿嘿傻笑。   “不知道吗?还是不想说?”   白言沉吟了一下,又问:“你认识东子吗?东子去哪了?”   这下,男孩终于有反应了。   他嘿嘿笑了一会儿,大着舌头道:“东子…东子和他爸妈一块团聚了!”   这话一出,两个主播满面惊骇,东子妈已经被掐死了,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东子爸和东子也都死了吗?   在黑惨环境的作用下,白翠竟被一首童谣冻得牙齿打颤,渗得说不出话来。   在白言旁边,吕锐超张了张嘴,本打算说话,但见叶伤雨也径直蹲下,他闭上嘴巴,又恢复到之前一声不吭的样子。   “小弟弟,你的童谣没唱完吧,剩下的是什么?”   男孩抱着球,迷茫的瞪着眼,似乎没明白叶伤雨的意思。   他用尖细的童音把童谣又唱了一遍,唱到‘摔死妹妹’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纠结之色,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唱什么。   不过,在卡顿了几次“东子爷摔死东子妹”之后,他的笑容骤然绽开,好像在为自己想到了歌词而感到欣喜——   “……东子爷摔死东子妹,   然后他们一家六口就团聚了!”   唱出最后一句,男孩放下皮球,开始拍巴掌唱歌,很是为自己感到得意。   听完男孩唱诵童谣的过程,白言也看出来了,这首童谣应该是男孩自己编的。既然是自己编的,那很有可能,这就是这个村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终于找到了线索,今天晚上没有白来。   看着不断傻笑的男孩,白言不由露出了一抹缺德的笑,但见男孩怔怔地看向自己,他连忙调整了下表情,亲切地重复道:“东子是谁?”   “东子是谁?”   男孩念叨了一声,竟爬起来开始拍皮球,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多好的孩子,只可惜……”   白言遗憾地啧了一声,觉得这傻孩子神经有问题,搞不好是个神经病。   果然,App总是厚爱神经有问题的人。   知道的太多,不是早死,就是早疯。   男孩明显知道很多,可他答非所问,加上神经有问题,众人也不能逼他说出来。   威胁一个傻孩子,也大抵是没有作用的。   可是,能遇到线索人物,众人当然不会就这么死心。   变着花样问了好几回,男孩都嘿嘿傻笑,低着头玩球,根本不搭理他们。   白言三人也明白了,不能回答,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男孩压根不会开口。   见问不出什么,最后,白言不抱希望的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东子一家没了,你见过?”   白言本以为男孩还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听见这个问题,男孩竟一把扔掉了球,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撅起屁股匍匐了起来。   男孩一会儿伸头,一会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   联系到农村经常有的东西,白言眼里闪过一丝兴味:“钻狗洞?”   男孩频频点头,仰头又是一阵傻笑。   大概是觉得跟这位叔叔很有共同语言,他扑上来想要抱住白言。白言敏捷地往叶伤雨身后一躲,男孩就扑到了叶伤雨身上,在她卡其色的裤子上留下了两个灰黑的巴掌印,让叶伤雨极为无语。   至于吗?   幼稚。   叶伤雨瞥了白言一眼,抬手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低声道:“我们要走了。”   男孩蹭了蹭叶伤雨的手,似乎对她的抚摸颇为留恋。   他抬起脑袋,见叶伤雨收回了手,不禁呜咽一声,慢慢倒退了两步。   男孩捡起球,转头就往远处跑去,几个呼吸之内,男孩就消失在了坟堆之间,四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在三名玩家的喧宾夺主之下,两位主播都看呆了。   白翠听到玩家们问的一连串问题,脑中全是浆糊,她突然发现,这六名游客,好像并不简单。   而直播间里,继‘直播间闹鬼’,‘鬼老太吃鸡’之后,又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灯影幢幢:先是有人声称在秸秆堆看到人头,后是有吃活鸡的肥婆老太,现在又来了个半夜在坟头拍皮球的傻孩,如果这不是主播事先找好的演员,那这一切确实够诡异的……】   【美丽的大腿:白妹,那六名游客明显有问题啊!你看看他们问的都是什么?正常人会问这些问题吗?】   【恐怖之都:有意思,主播明天还播吗?我觉得这个村子还藏了好多秘密,别半途而废啊。】   【有鬼敲门:白妹,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村子里除了你都是鬼!小黑哥也早被掉包了,废话不多说,跑!快点跑啊!】   弹幕大波涌来,手机的念读都跟不上了。   白翠关掉念读,一目十行的看了几条弹幕,越看越心凉。   妈呀,被观众们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身边到处都是问题!   不过,财帛动人心。   看到土豪粉的打赏,她先向土豪们保证明天一定会播,没探索完这个村子的秘密绝不会走。   在回去的路上,白翠欲言又止,快到农舍的时候终于咬牙问了出来:“你们问那个小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只是觉得这首童谣很有意思,问问罢了,既然是来玩探灵的,不就该多问吗?享受的就是这种未知的气氛。”白言顿了一下,讶异地打量了一眼白翠道:“你们该不会真以为世界上有鬼吧?”   “……”   对哦。   被白言看出来心思,白翠感到很尴尬。   是的,经历了好几件诡异的事,在观众们的忽悠下,她还真有些犹豫,开始怀疑起世界上是不是有鬼来了。   世界上当然是没有鬼的。   白翠脸上一红,顿时低声不语,暗暗羞耻自己成天直播骗观众赚钱,竟然差点被观众忽悠瘸了。   看到白翠打消了疑虑,白言也松了口气。   挺好,稳住了。   这样敢于作死的NPC不好找,要是让他俩跑了,这么好的炮灰到哪里再找?   一行人各怀心思回到农舍,中间大屋的灯仍然熄着,五人进来的声音并没有吵醒老太太和徐兰芳。   当他们各自回屋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   十二点以后,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间。在鬼村的游戏背景下,不留人守夜无疑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游戏时间只有短短三天,少睡一点也无伤大碍。   玩家们了讨论了一番,决定分两波守夜,一波一直守夜到凌晨五点,一波守五点到十点的班,让守夜的能睡足五小时。   商量好后,两个妹子和沉默寡言的吕锐超并排躺下,和衣而卧,这样出事也方便逃跑。   经历了第七关的筛选,余下来的玩家心理素质无疑都十分强大。   不多时,三名玩家就纷纷睡着,为第二天的探索积攒精力。   在他们旁边,三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只瞪了一瞬,就纷纷移开了视线。   房间里一共有三处地方需要盯着,三个人正好能包揽所有死角。   白言负责盯着通往院落的窗户,昆塔则紧紧盯着门,而小泽博也,他负责看开在炕后面墙壁上面的一道小窗,以免有人趴窗窥视。   在寂静的夜里,三人一声不吭,只偶尔能听到外面的阵阵虫鸣,还有房间内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三人都有些困乏,但还是强撑着,不敢闭眼休息。   在三人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白言侧耳静听,声音似乎是从白翠那个房间传来的。   白翠屋里,只住了她和方牛。   那人开门之后,走到厨房,厨房有一道通往院落里的门。   当然,这道门也紧挨着白言几人的房间,因此那人开门的声音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那人开了厨房里的门,走到院子,经过了东屋的窗口。   白言紧盯着窗口,窗子上放下了一道竹帘,只有最底下一节手指大小的空挡能看东西。   不过不用看,光听声音白言就能认出,这个离开房间的人是方牛。    第84章   凌晨两点钟从温暖的炕上爬起来, 并不是方牛的本意。   如果可能, 他根本不想半夜起来上厕所。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他的肚子阵阵作痛, 时不时有屁崩出来, 让他菊花一紧。   在床上磨蹭了半天, 眼看屎就要崩出来, 他不敢再犯懒, 赶紧披上外套,拿起手机就往院子里狂奔。   在农村,厕所一般都坐落在院子里。   他跑到大门口,在院子的大门旁,有一个蹲厕。   他连忙跑进去, 关上门, 他一脱裤子, 憋了许久的脏东西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顿时,他的肚子舒爽多了。   在排泄五谷轮回之物的时候, 方牛觉得厕所很阴森,就打开手机, 刷起了高清无。码的美女图片。   即使是在上厕所的时候,看漂亮妹子也是很愉快的。他正看得很爽,却没想到在众多裸。女之中,竟然混杂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鬼图, 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掉茅坑里。   拿稳手机,方牛在心里气得破口大骂, 把发鬼图的孙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然后,他悻悻关掉网页,不敢再看混杂了鬼图的帖子。   关掉浏览器,方牛又打开一个论坛,开始看笑话和段子。看着看着,他的通讯软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让他好奇地点了进去。   [猜猜我是谁:你醒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网名,方牛立刻意识到了这位是谁。   这个叫‘猜猜我是谁’的,是白翠直播间的死忠粉,在很早的时候就加了他们的直播群,平时在群里也很活跃。   就连羊栏村这个地方,也是‘猜猜我是谁’介绍他们来的,他就是那名热心观众。   虽然这位‘猜猜我是谁’很穷,没给他们打赏过,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这样的粉丝,也是不能随意敷衍的,要不然粉转黑更为可怕。   反正他还要在茅坑里蹲一会儿,和他聊聊也罢。   于是,方牛双手握着手机,在上面打字道——   [我是小黑哥:我醒了,什么事?]   [猜猜我是谁:那个帖子是真的,羊栏村真的有鬼!]   看到这个,方牛很是无语,他真觉得这些粉丝很无聊,老是吓人有意思吗?   他嗤笑一声,在手机上回道:“大兄弟,别半夜吓人,我正在拉屎,屎差点被你吓断了!”   [猜猜我是谁:你不信?]   [我是小黑哥:是个人就不能信,大半夜的,说这个渗不渗人啊,打住打住。]   方牛和‘我是谁’聊天打屁,他估摸着自己还要蹲一会儿,准备蹲完就关静音,不跟这个凌晨还不睡的夜猫子瞎扯淡。   但他聊着聊着,就感觉有丝不对劲。   一条新的消息,死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猜猜我是谁:村子里真有鬼,因为那个帖子就是我发的。]   看到这条,方牛不由一惊。   他想起了吃活鸡的老太太,想起了凌晨十二点在坟地里玩皮球的小孩,以及小孩念叨的,无比血腥的童谣。   本来,他睡了一觉,把这些诡异的东西抛之脑后,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但现在看到‘鬼’字,那丝不安又浮现了出来,让他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莫非,羊栏村真的有鬼?   此时,方牛也顾不得五谷轮回了,他保持蹲着的姿势在手机上不断打字,想要问个明白。   [我是小黑哥:兄弟,莫非你就是那个从羊栏村逃出去的人?你们村真有人失踪了?]   [猜猜我是谁:失踪了很多人。]   [我是小黑哥:可是你们村里的人说,村子里根本没有人失踪,你不是唬我吧?]   [猜猜我是谁:他们都不记得了。]   看到这里,方牛竟真有些信了。   鬼片里,鬼怪杀完人,主人公们失去记忆是常有的套路。   如果村子里真有鬼,那么鬼怪有让人失忆的能力,也是很可能的。   但是,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愤怒,他一字一顿地打字道:“知道有鬼,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还让我们来这里直播!”   [猜猜我是谁:有鬼,才让你们来。]   [猜猜我是谁:你来了,我才好杀了你!]   开玩笑,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明明是系统默认的黑体文字,连字号都是默认的,但就这么简单两行字,方牛竟看得无比胆寒。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得他凉飕飕的。   他猛地转头,看向厕所上方的一扇小窗,小窗呼呼地往里进风,但好在窗上并没有人。   他一定是在故意吓我!   方牛略微放心,但心绪完全被‘猜猜我是谁’说的一串话打乱了。   他和白翠都不是什么胆小的人,胆小也不会搞灵异直播。   但是,前提是世界上根本没鬼,羊栏村的情况着实诡异,让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撑不住。   ‘猜猜我是谁’不说还好,他越说,他越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就越恐怖,差点被自己的猜测吓死。   只披了一件外套,方牛不由觉得身体哆嗦。   他哈了哈手,觉得这个‘猜猜我是谁’真是个神经病,不能再被他带进沟里去。   虽然他觉得有些不安,但本能告诉他不能再问了。方牛怕越问越害怕,今晚会彻底睡不着。   于是,他决定不理会这个神经病,一切明早再说。   但他不打字,屏幕上却突然又出现了两条消息——   [猜猜我是谁:想不想见到鬼?]   [猜猜我是谁:我就站在门外。]   方牛战战兢兢地看向门口,可茅坑的门是木门,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他怎么知道我附近有个门?   是了,他一定是在诈我!我前面说了在上厕所,厕所附近,肯定是有门的!   可是转瞬,方牛就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发疯地把对话往上翻,翻到之前的聊天记录。   他死死盯着‘猜猜我是谁’发给他的第一条消息,脸色木然,如同快要死去的僵尸,眼中却充满了恐惧!   “你醒了。”   原来,这不是询问,而是一个陈述句。   发这条消息的人,根本不是确定他睡醒了没,而是十分笃定,他已经醒了!   谁?它到底是谁?   难道,它真的是……   方牛恐惧的发抖,吓得快要拿不稳手机。   可是很快,两条更让他害怕的消息出现了。   [猜猜我是谁:开门!]   [猜猜我是谁:快开门!]   方牛一把按上手机,不敢再看。   他浑身胆寒,却咬牙扯过草黄色的卫生纸,在屁股上胡乱擦了两下,就匆匆提上裤子,蹲在一旁瑟瑟发抖,连水都不敢冲,也更不敢出去了。   他看不见外面的情景,但他能感觉到,外面真的有人!   或者说,门外站了一个鬼!   想到鬼就守在门外,方牛就浑身胆寒。   他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生怕鬼会推门进来。   方牛瑟缩在茅房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等天亮,等其他人上厕所他才会离开。   然而,不一会儿,让他目次欲裂的事就发生了——   门,正在缓缓拉开!   方牛想到了什么,赶紧打算给女朋友打电话,想让白翠喊醒别人,叫她还有那群旅客一起过来救他。   可是,他刚输入密码,解锁了手机,门就被完全打开了。   方牛僵硬地抬头,看着门口血肉模糊的厉鬼,张口欲大喊求救,却完全失去了声音。   他,被厉鬼一把掐了起来。   他如同一只死鸡,被提到空中拼命挣扎,然而让他更加惊恐的是,无论他怎样踢打,周围都寂静无声。   他猛踢盛水的大缸,声音却如同被吸收了般,消失的无踪无影。   一切,都仿佛一出哑剧,只有他这个拙劣的小丑,在进行滑稽的表演。   方牛彻底绝望了。   被厉鬼掐住喉咙,他的脸涨得青紫,眼睛恐惧地睁大,慢慢失去了意识……   厉鬼像扔垃圾一样,将方牛一把扔到了地上。   冰冷的土地,方牛如一只瘪了的气球,血肉在不断下陷,很快就连骨头都消失不见,只剩一张薄薄的人皮。   厉鬼站在一边,随手抓起人皮,在空中抖了抖。   不一会儿,瘪瘪的人皮就又充满了气,和气球一样涨大,鼓起。转眼间,人皮又恢复成了方牛。   除了那双恶毒的,和厉鬼如出一辙的眼睛。这个‘方牛’,和之前那个并无差别。   眼睛、鼻子、嘴巴……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厉鬼放下方牛,很快就消失不见。   而‘方牛’,他露出一个恶毒的表情,先是回到厕所,用水瓢把茅坑冲完。   然后,他重重地拉开门,又一把带上了门,做出一派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拿着手机,无比自然的穿过院子,回到白翠睡觉的房间,躺在了她的身边……   ……   “方牛?”东屋,昆塔低声问。   白言点头,没有作声,继续盯着窗帘的下摆,从声音听,方牛应该是起来上厕所,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他毕竟落单了,也不能不警惕。   把这事记下,白言继续盯着窗口不动。不时扫一眼屋里的其他人,确定他们没出什么意外,没有被消无声息的掉包。   漫长的守夜终于过去。   时间到了五点整。   白言困得不行,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推醒了沉睡的叶伤雨:“别睡了,起来换班。”   叶伤雨迷茫了一下,就立刻起身睁眼。   等她彻底清醒,眼睛恢复了焦距,白言指了指窗口,示意她盯着那边看。   然后,白言就平躺下来,疲惫地合上眼,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就连院子鸡笼里的公鸡鸣叫,也没有把他从梦中吵醒……   等他再被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第85章   “你起晚了。”   白言眨眨眼, 摸出手机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已经是十点半。   他张了张嘴, 嗓音有些沙哑:“怎么不叫我?”   叶伤雨指了指旁边,白言一歪头,发现昆塔还躺在旁边, 如一座黑土山一样侧卧着呼呼大睡。   见到白言醒来, 吉娜推了推昆塔,把黑人大汉从睡梦中叫醒。   白言醒来后没再问别的, 先去厨房弄了点水喝了一些, 嗓子才好受了些。   昨晚,玩家们根本就没怎么喝水。   半夜上厕所是个风险很高的举动,为了避免麻烦, 玩家干脆就不喝, 这也导致白言起来后特别的渴。   喝完水,白言走回东屋,朝叶伤雨问道:“他们呢?”   “今天, 吕锐超和小泽博也去盯着那对主播,他们刚才走了。吉娜和昆塔负责陪老太太聊天, 我们再去逛一遍村子,跟村里的其他村民谈话, 随便去坟地那边找一下, 试试能不能找到昨晚看见的那个小孩。”   白言点头, 昨天其他四人已经找过村民谈话,今天他们再去一遍, 说不定能得知新的消息。   还有昨晚那个男孩,他应该知道许多东西,今天见面,威逼利诱,一定要从他口中套出点东西来。   昆塔彻底清醒,白言草草洗漱了一下,开始吃徐兰芳留给他们的早饭。   因为起床晚了,所以馒头和粥都冰冰凉凉,吃的胃有些冷。   不过游戏世界,有的吃就不错了,所以几人都不讲究,也不管好不好吃,吃到足够维持跑路的程度,才放下饭碗,开始进行一天的活动。   ……   昆塔和吉娜留在屋里监视老太太,白言和叶伤雨带好东西,开始沿着村头,朝第一家有人的房子走。   路上,在一个四处空旷、无法躲人的地方,叶伤雨突然凑近了白言,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小心徐兰芳。”   “难道她就是……”看到叶伤雨如此谨慎,白言也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伤雨默不作声,气氛沉默了两秒,白言意识到这又不能说,就不再多问,沉下心自己思考起来。   叶伤雨曾经在一家研究厉鬼的研究所呆过,对于鬼怪的了解,无疑比任何一名玩家都深刻,她不会拿不确定的事开玩笑。   既然她如此肯定,那徐兰芳肯定就是鬼了。   徐兰芳是鬼,那么老太太的异常也就可以解释,跟一只鬼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说不定老太太也变成鬼了。   “徐兰芳是,那么老太太呢,她也是吗?”白言轻声问道。   “她不是。”叶伤雨道:“不过昨晚我看见老太太吃鸡,才确定徐兰芳是……”   怕厉鬼感知到,两人都特意避开了‘鬼’字。   白言本以为叶伤雨是看出了徐兰芳哪里不对劲,才最终认定她是鬼,但没想到,叶伤雨竟然是根据老太太,侧面推断出徐兰芳有问题。   老太太一直跟徐兰芳住,所以变得犹如厉鬼……那么倒推过来,跟厉鬼有过多接触的人,最终都会变得无比恐怖,不会有好下场。   莫名地,白言就想到了‘真实怪谈’里的社长。   这位沉迷作死的怪谈社社长,没事就往充满厉鬼的地方钻,整理出一份份档案。   和无知无觉的老太太不一样,恐怕到了最后,社长已经发现了自己变得越来越像鬼,才会提醒他的青梅竹马,而自己找了一个地方默默躲避起来。   从无数厉鬼手中逃生,社长十分清楚,鬼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他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   可笑的是,到最后他的学校也没能逃过。   变成了鬼的他,对于生前的一切,没有丝毫怜悯。   在App的刻意引导下,大多数玩家还把NPC当成数据,但是白言知道,这应该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既然如此,NPC都这样了,那么玩家呢?   经过了这么多轮游戏,每名玩家都跟鬼有大量接触,活过了十二场游戏的玩家,他们真的还能算人吗?   这样的‘人’,等他们回到现实世界,世界会变成何种模样,白言闭着眼都能猜到。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用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没让自己笑出声。   看到白言胸腔微动,脸上要笑不笑的扭曲样子,叶伤雨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背,害的他剧烈咳嗽起来。   “别笑了,真难看。”   等白言咳嗽平息,转头怒瞪她,叶伤雨才幽幽地道:“想笑回去慢慢笑,没时间看你开心了。   我只知道她是…但并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的,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到了最后一天,我们只有逃。到时候她追谁,能不能跑的过,就全都看运气了。”   白言又咳了两声,不禁有些郁闷,叶伤雨要是不突然拍那一下,他还真不会咳嗽。   不过白言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这村里的人死了不少,但剩下的一家家拜访也很费时间,确实没有时间浪费了。   两人沿着土路往前走,走了没多久,看到一个老人坐在马扎上,坐在门口晒太阳。   见状,两人走过去和老人攀谈起来。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两名主播却与玩家们产生了分歧。   “两位,接下来我跟我女朋友要进去直播,你们就在这里离开吧,别再跟着我们了!”   一个破屋前,方牛捏着手机,看着紧跟他们的吕锐超和小泽博也,脸色硬邦邦的:“我们是做探灵直播的,灵异直播,要的就是那个气氛!你们一直跟着我俩,气氛都被你们弄没了!昨天,直播间就有观众抗议,我没有跟你们计较。今天,你们就别这么烦人了!”   方牛的声音很冷,两名玩家能清楚地听出他的不悦。   方牛突然跟他们翻脸,这是两人没想到的。   他们当然不愿意跟两名主播分开,然而,方牛的意志坚决,大有他们还跟着,他就动手打人的意思。   见状,两人只好后退了一步,出言表示不再跟随。   方牛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打开直播,示意满脸疑惑的白翠从破屋里的窗户里钻进去,从窗户翻进破屋里。   说是破屋,其实这是一座废弃的农舍,跟徐兰芳的家是一样的。   白翠把农舍简单转了一圈,这个农舍的内部也有厨房、有好几间屋子、还有一个大院子。   院子的外面,就是一个大铁门,大铁门在里面被门闩拴着,好像农舍里还住了人一样。   这点让白翠感到十分奇怪。   如果农舍里的人离开了,那门应该是在外面被锁死才对。   实际上,白翠早就觉得奇怪了。   这个农舍虽然破旧,但里面满是生活化的痕迹。   农舍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厨房里还有吃剩下的一些食物,以及几个没刷的碗。   另外,农舍的几个炕上,也有一些乱糟糟铺在炕上的被子,看起来,这家人就好像是突然离开了这里一样,连行李也没收拾。   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这样急?   白翠很是疑惑,对着直播间,她把自己的疑惑跟观众说了出来,很满意地看着手机上飘过一堆‘细思恐极’的弹幕。   推理了一会儿,白翠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后道:“小黑哥,刚才那两个游客要进来,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我们啊?”   方牛举着手机,脸色阴沉道:“我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想了半夜,觉得这几名游客有问题!”   “你是说他们问那个小孩童谣的事吗?”白翠喃喃道:“他们解释了呀,他们也是来探灵找刺激的,这样问并不奇怪。”   “不是,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一直在故意跟着我们!”   方牛的声音格外阴冷,白翠被他的话吸引,没有多注意,转而对着屏幕道:“是吗?我觉得挺正常啊,他们也没有那么刻意吧?说句不要脸的话,我是一名主播,主播在现实中挺少见的,说不定他们也想上个镜,体验一把直播的感觉。”   说到这儿,白翠越来越觉得方牛的态度太过分了。   方牛是个脾气挺好的男人,她从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说实话,她真的有点被吓住了。   就方牛刚才的表情,她看了一眼,真以为他会忍不住动手打人。   白翠对方牛突来的怒火十分不解,但还是在认真思索他刚才说的话。   在她思考的时候,手机里突然又发出一道冰冷的念读声,让她悚然一惊。   【鬼就在身边:白妹!快跑!那两名游客不是鬼,小黑哥才是鬼!信我!跑!赶紧跑啊!!】   机械的念读声毫无感情,令白翠不禁背后发凉,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方牛一眼,心里有了一丝怀疑,因为方牛确实表现的跟平时很不一样。   不过转瞬,白翠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她从没见过方牛发火,发怒的人,自然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   于是,她稳了稳心情,抬头对着镜头笑道:“你们就别吓我了,这个梗昨天已经玩过好几次了,白妹我才不会信呢!”   说着,她笑着看向方牛:“是吧,小黑哥?”   白翠想跟方牛互动,撒一波狗粮,随便安抚一下他的怒火。   可是,方牛并没有回应她,白翠看着方牛的脸,想让他说点什么。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方牛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无比狰狞的笑!   他怨毒地看着她,用阴惨的声音道:“谁告诉你我不是鬼的?”    第86章   “你、你在开玩笑吧?”   话虽这样说着, 白翠却禁不住后退了两步:“方牛,你怎么也跟观众一起吓我?”   方牛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手掌翻转,把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看到漆黑一片的屏幕,白翠只感到一阵眩晕, 方牛他,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直播关了!   如果他老早就把直播关了,那她刚才听到的弹幕是什么?!   白翠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此时, 直播间处于断线状态,   可是,令她胆寒的是, 虽然直播已经断了, 直播间里仍然飘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弹幕连成一片,它们全都是红色,每一条…每一条都暗示了方牛是鬼!   白翠两条腿开始不争气的哆嗦, 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可她每退一步, 方牛就逼近一步。   很快,她就被堵到了墙上。   逃无可逃, 白翠终于想起还有两名游客站在农舍外面, 正在等她。   白翠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可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井中,爬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厉鬼。   厉鬼一出现, 方牛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开始发瘪。   短短一秒钟,方牛壮硕的身子就塌陷了下来,只剩薄薄一张皮。   这张皮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几个肉色的人皮窟窿,正在歪歪斜斜地‘看’着她。   白翠眼睁睁地看着方牛变成人皮。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人皮被吹了起来,径直吹到了她的脸上!   这张人皮宛若有生命一般,把白翠的脸紧紧裹住,只剩下一对眼还暴露在空气中,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唔唔唔……救!”   白翠从嗓子眼里挤出蚊子大小的声音,两只手在拼命撕扯脸上的人皮,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很快,人皮缓缓拉长,把她的一双手和腿都给裹住,如同一张保鲜膜,把白翠半个身体都给死死套了起来。   人皮裹得死紧,嘴巴和鼻子都被堵住,白翠只能在莫大的恐惧中,体会慢慢窒息而死的感觉。   在弥留之际,白翠模糊地看到堂屋的门被风吹开。   在红彤彤的对联和红烛中间,有六张人皮被挂在族谱前,在阴风的吹拂下不断飘动着。   白翠能隐约看到,六个阴惨的影子站在人皮前,是这家的爷爷、奶奶、爸妈、弟妹……   这一家六口的人皮,被整整齐齐的背挂在族谱前,一个也不少……   彻底断气前,白翠绝望地看见血肉模糊的厉鬼朝她走来。   厉鬼手里也拿着一个手机,它走上前,把白翠和方牛的手机都取了过来,直接塞进一身血肉模糊的烂肉里。   原来,刚才发消息的是你……   这是白翠生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因为,她很快就瘪成一张新的人皮,和原先裹在她身上的那张一起飘落到了地上。   厉鬼重新回到了井里。   院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   在农舍外面等了一个小时,小泽博也和吕锐超坐立不安。   他们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越来越感到不妙。探索一座农舍,远远用不了一个小时。   就算两名主播在里面搞什么特别节目,这时间也太长了。   期间,两人绕到院落的大门前,大门紧紧关着,两名主播并没有从正门悄悄溜走。   又等了十分钟,听到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两人终于憋不住,依次从破窗里爬了进去。   “奇怪,他们人呢?”   草草看完屋内的一切,小泽博也的神色凝重,吕锐超也难得出声道:“他们失踪了。”   在多场游戏的磨练下,两名玩家的观察力比主播们强了许多。   仅仅是匆匆看了两眼,他们就能判断出这一家子人都失踪了。   没刷的碗、还铺着的被褥……一切都昭示着屋里的人是一下子失踪的,而且,院子里的大门还拴着,恐怕这一家人不仅仅是失踪,而是已经遇害了。   在鬼村里,死去的人自然是被鬼杀的。   看完几间屋子,两人肯定了帖子里说的失踪是真的。   那么其他村民,恐怕真是失忆了。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两名主播应该也遇害了。   这间屋子本来的主人被杀,两名进来的主播也死了,这岂不是说明……?   两人立时反应过来,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屋子里有鬼!   “我们赶紧走吧!”   小泽博也脸色刷白。   跑到尘土飞扬的院子里,两人不敢回到明显死过人的屋子里,再从破窗里爬出去。   进来的时候没事,但谁也不知道,等他们再进屋子,会不会有一屋子的鬼正在等着他们。   逃出农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破窗翻出,一条是从院子里的大门离开。   现在,一条路已经被堵死,两人别无选择,只能从正门走出去。   本来,两人进农舍是想找到两个作死的主播,现在主播没了,他们总觉得两名主播的鬼魂就飘在他们身边,在阴暗的角落注视他们。   农舍里摆明了有鬼,再呆在这里探索明显是脑子进水。   两人把原来的打算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想赶紧从院子里离开。   于是,小泽博也快步往大门口走去,吕锐超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脚步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在经过水井的时候,他随便往井口看了一眼,却发现井里有一张血肉模糊的鬼面漂浮在井壁上。   看到他的视线,厉鬼忽地从井口钻出来,吕锐超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鬼一直藏在井里!   吕锐超立刻就大喊:“小泽!”   他刚喊了一句,一只血红的鬼手就骤然伸长,一下从他的嘴巴里塞了进去,把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脸部都因吞下拳头扭曲变形。   几乎就在眨眼间,吕锐超就萎缩成了一张人皮,又瞬间鼓胀起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什么事?”   小泽博也警惕地转过头,吕锐超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他放声大喊,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玩意。   小泽博也很惜命,想赶紧从满是死人的农舍里逃出去。   但是在App游戏里,光是逃命是活不长的。   看吕锐超盯着井口面色发白,喊完那一句后就一声不吭,愣是不回答他。   小泽博也咬咬牙,心里大骂吕锐超就是个废物,是头连话也说不清的蠢猪。他阴着脸一把拉开门闩,敞开大门,用装了杂物的麻袋把门撑住。   看门开的稳稳的,不会一下子被什么玩意关上,小泽博也狠下心快步走到井边,对吕锐超道:“你发现了什么?”   “你自己看。”   吕锐超指了指井口,小泽博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探过头往井里看。   结果这一看,他就吓了一跳,在深暗的井水里,竟然藏了一个人!   仔细看去,那个人血肉模糊,像是被剥掉了人皮。   小泽博也顿时意识到,这是个死人!   不对,这个人会动,它根本不是人,这是个鬼!   小泽博也骇然一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转身就想往门外逃跑。   可惜,他刚转过身,就被吕锐超拦腰扔进了井里。   好在,小泽博也的身体有些肥胖,所以勉强卡在了井壁。   水井底下有鬼,掉下去死路一条,他就勉力撑着身子,不顾身体被井壁摩擦出一道道血痕,用力往上攀爬。   小泽博也的速度很慢,即使他用尽了力气,也只能一点点往上挪动身子,一有不慎就会掉到井底。   此时,小泽博也完全反应了过来,   吕锐超早就看到井里有鬼了,他是在故意害他!   这个该死的支。那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自问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他,他凭什么这样做?!   小泽博也双目血红,他在心里把吕锐超碎尸万段,心道他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杀了他。   在剧烈的攀爬下,小泽博也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这让他又惧又怒,然而很快他就顾不得气愤了。   他吃力的爬着,却满怀恐惧的发现,他的手正在逐渐萎缩。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指甲已经剥落不见,而他的指尖,已经皱缩成三角形,并在渐渐缩水。很快,他的五根手指都皱缩成一块皮,只凭还有肉和骨头的手掌撑着井壁。   然而,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他的手掌也在慢慢塌陷,如橡皮泥一般被压扁、摊平,直到成为一张纸片薄的人皮。   “不!不!”   小泽博也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借助两条光秃秃的胳膊,如虫子一般往上挪动。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肥硕的身子也越来越瘦,骨头和血肉压缩在一起,和他已然脱水成皮的手掌一样,逐渐皱成一团……   他活生生地看着自己变成人皮,沿着井壁滑落到了井底,直落到井底厉鬼的手里。   藏在水底的厉鬼,一把捞过小泽博也的人皮,一下跳出了深井。   厉鬼把小泽博也的人皮抖了抖,很快,人皮充满了气,又恢复成一个充满血肉的胖子。   待人皮恢复后,厉鬼从破窗爬出了屋子。   院子里,‘小泽博也’的身上湿漉漉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门口。大门外面,吕锐超挂着诡异的笑,似乎在外面等了他许久……    第87章   农舍前。   一位还算硬朗的老太太坐在马扎子上, 正眯着眼受用地晒着太阳。   她的神情写满了愉快, 但爬满脸上的皱纹却昭示着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一条黄色的头巾盖住了她大半的银发,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咬一口手里的地瓜干。看到两个面生的年轻人凑过来找她说话, 她也不吝啬,随意抓了两根递给两人,示意他们随便吃。   叶伤雨接过地瓜干, 直接揣进衣兜里,根本不打算吃。   白言没有她那么谨慎, 觉得鬼给他们做的饭也吃了,也不差一个老太太的了。他咬了一口地瓜干,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他三两口吃完,见状老太太又给了他一根,白言也恬不知耻的接过, 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可以说非常不要脸了。   在白言啃地瓜干的时候, 叶伤雨开口道:“老人家, 您认识东子吗?”   “东子?这是我们村一男娃, 你认识他?”   “嗯,我们昨天在坟地里遇到一个男孩, 他唱了一首奇怪的童谣,说东子一家都被杀死了, 听起来怪吓人的,这不会是真的吧?”   老太太吧唧了一下嘴, 把地瓜干咽了下去:“当然不是真的,东子一家好着呢,都去城里享福去了。东子他爸和东子妈在城里找到了工作,一家老小就都搬进了城里,哪能跟他说的一样。”   “那他为什么这么唱?”想了想,叶伤雨也把地瓜干掏了出来,跟小仓鼠一样一点一点啃着。   看女娃子也开始吃自己晒的地瓜干,老太太感到十分高兴。   因此,她的谈性更足,就叹息道:“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你们在坟头看见的那个男娃应该是铁柱。”   “铁柱他爸妈老早就死了,也没个亲戚,铁柱吃百家饭长大,谁有点吃的就给他点,就这么糊糊弄弄的活着。   铁柱也没有爷奶,没人管他,他也不上学,整天在野地里跑,慢慢地人也有些疯,最近更是满嘴胡话,你们别被他吓住了。”   见两人默不作声,老太太叹了口气又道:“铁柱是个好孩子,你们也别怪他。要是有爹娘养,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村里能干的人都去城里打工去了,剩下的尽是些老骨头,照顾自家孙子就很吃力了,实在没精力再管一个。”   两人点头表示理解,又聊了一会儿,白言突然道:“老奶奶,您还有个孙子?”   “放假了,周六周天在家猫在炕上玩呢,我叫出来让你看看。”   想起早上孙子从炕上一爬起来就玩手机,老太太皱眉一挑,就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孙子,出来见见客人,别爬炕上玩手机了!你都玩一天了!”   “奶,上午还没过去呢!”里面一个男童道:“上了五天学,累死我了,你就让我玩会儿!”   “玩什么玩,连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狗蛋!给我出来!”   “噗——”   一听到狗蛋这个名字,白言忍不住笑出声。   里面,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穿着棉鞋,脸蛋羞红的走出来,大声嚷嚷道:“奶,你别叫我狗蛋!”   看见孙子出来,老太太努了努嘴,又分给白言一根地瓜干道:“这就是我那大孙子,整天不学好,一天到晚都盯着手机看。   平时,他学习成绩全班倒数,回回期末被他们老师批评、点名。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干,光看他爷爷下地,也不会帮忙。连隔壁兰兰那个丫头都会帮家里干活,也不知道和你兰兰姐姐学学……”   “奶!”男童恼羞成怒地打断了她:“徐兰芳也就比我大两岁,而且她以前也玩手机,玩的比我厉害多了,凭什么叫我学她?”   老太太往男童嘴里塞了一根地瓜干,道:“她最近不是开始干活了?你就不能盯着人好的学?人家兰兰,奶奶身子不行了,她就立刻能帮家里干活,就你,奶跟爷要是突然不行了,你能把学习和家里一块担起来?”   “……”男童哑口无言,也有可能是在嚼地瓜干所以没工夫说话。   不过男童不说话,白言却有话说。   他接过话茬,深有感触地道:“奶奶,您说的太对了!男生就应该有担当!我和狗蛋这么大的时候,我爸早死了,就我妈一个人养家。我看我妈工作辛苦,就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当然,我的学习成绩也没落下,每次都是班里的前几名。   奶奶,跟您说句心里话,男孩子还是吃点苦比较好,孩子是不能娇惯的,有时候太惯着孩子,孩子会变成不学无术的草包的……”   白言的话还没说完,叶伤雨咬地瓜干的动作就忽地顿住了。   她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白言,心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如果没记错,我查你家资料的时候,你爸还好好的啊!   你爸什么时候死的?   我怎么不知道!   叶伤雨心里暗道狗改不了吃屎,面上倒没有揭穿他。   另一边,男童脸上也满是卧槽,他听白言一口一个‘狗蛋’,脸都涨红了。   他虽然还在上小学,但人也不傻,他能看出,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吃我家的东西还编排我,你好意思吗你?   听白言还在给他奶奶洗脑,让奶奶狠狠管教他,没收他的手机,以免让他变成草包。   男童气得头都冒烟了,他伸手去抢白言手中的地瓜干,结果他手一伸……竟然没够着。   白言反应敏捷地把地瓜干扔到嘴里,还很自然地从老太太的手中又摸了一块。   在老太太没注意的时候,白言朝男童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让男童顿时更气了。   见白言快把男童气哭,叶伤雨暗道不好,暗中踢了他一下。   想到两人这次是来干什么的,白言果然收敛了些,乖乖闭上了嘴,总算记起他们是要干正事的。   白言已经把男童气得不行,叶伤雨觉得不能指望他,就让白言一边陪老太太聊天去,自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这孩子哄好。   等和男童搞好了关系,叶伤雨才试探着道:“你刚才说徐兰芳也喜欢玩手机,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她奶奶几个月前突然身子变得不行了,她就开始干活。以前她也是很爱玩手机的,学习成绩和我差不多……”男童嘟囔着嘴道:“我奶奶好好的,我才不学她勒!”   “她一般玩手机都喜欢玩什么?”叶伤雨循循善诱道:“她喜不喜欢看恐怖的东西啊?比如说有关闹鬼的故事、电影。”   “她喜欢看小说,看视频……对了,她还喜欢刷慢手,特别喜欢看里面录的短片。”男童回忆道:“闹鬼的东西,她刷慢手喜欢看灵异短片,反正我是不爱看,怪吓人的,而且一点意思也没有。”   听到徐兰芳果然有看灵异视频的习惯,叶伤雨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于是,她连忙追问道:“你知道她一般看那些灵异短片吗?她最喜欢的主播是谁?”   “我不知道啊……”男童一脸茫然:“我又不喜欢看。”   “那你知道她的网名是什么吗?她的慢手账号叫什么名字?”   “呃,她的网名一般都叫猜猜我是谁。慢手我没注意,不过应该也叫这个吧。”   又问了几句,知道男童确实问不出什么了,叶伤雨才放过了他,漫不经心地跟他随意聊着。   另一边,白言跟老太太聊了许久,也有一些收获。   就像吉娜他们问的一样,老太太也坚持村里根本没有失踪过人。   不过,从东子一家的经历上,白言取得了不少灵感,所以他话锋一转,不问有哪些人失踪,而是问最近有谁离开了村子。   果然,和东子家一样,几个月来,村子里有大量村民一家数口搬离了村子,而且统一都是到城里‘享福’去了。   虽然,白言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是去城里住就是享福,想必城里的条件一定比农村好很多。   根据主播白翠说的‘留守儿童’村,一般来讲,城里的房租贵,物价高,因此都是大人到城里打工,工作地点包吃包住,而孩子和老人留在农村,农村上学便宜,生活成本也低廉。   然而,一家数口都搬到城市,连土地和老宅都不管了,除非是一村人齐齐中了彩票,不然这样拖家带口的,只凭夫妻两人,是负担不起一家老少在城里的花费。   白言仔细一想,就知道这些‘去城里’的人就是帖子里所说的失踪者。   分别跟这一家老小谈话,白言和叶伤雨都各有收获。   说话间,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抱着皮球走了过来。   老太太虽然年老,但眼神却相当好。   远远看见男孩,老太太就大声招呼道:“铁柱,过来吃地瓜干!”   抱着皮球的男孩耳朵也很机敏,一听到有吃的,风一般地跑了过来,连皮球也不要了。   见他要用脏兮兮的小手抢地瓜干,老太太从裤兜里扯出一条手绢,给男孩擦干净,然后才把地瓜干放到他手里:“把手洗干净才能吃,手上全是泥巴吃了会生病。”   男孩胡乱点头,抓过地瓜干就往嘴里塞,也不知道记没记住。   把地瓜干囫囵咽下去,男孩捡起皮球,一边拍着,一边又开始唱那首自己编的童谣。   老太太听见男孩把东子全家都‘咒死’了,不由皱起了眉。   她张口想让男孩以后别唱了,但她还没出声,男孩就突然闭嘴不唱了。   他看着一个走过来的老头嘿嘿傻笑,他看看老头,又回头看看老太太和狗蛋,眼中写满了羡慕。   很快,他突然抱起皮球,一溜烟就跑了,眨眼就消失在小道之中。    第88章   “跑的真快。”   白言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 颇觉有些奇怪, 如果没看错,男孩刚才古怪的神色应该是羡慕, 他在羡慕什么?   羡慕狗蛋有爷爷奶奶,他全家却早死光了?   白言看了眼喜欢给人塞地瓜干的奶奶,不自觉又把地瓜干咬了一口, 光从地瓜干的味道而论,有个这样的奶奶, 是值得男孩羡慕嫉妒恨的。   摇了摇头,白言觉得没有必要深究。   这时候老头走了过来,他扛了一个半满的麻袋。   他走到几人身边,一把放下麻袋,擦了把汗冲狗蛋喊道:“大孙子,帮爷爷把这袋玉米棒子搬进去!”   “就剩几步了, 你不能自己去吗?”男童嘟囔着,看起来很不情愿。   不过老头塌下脸, 脸色一沉, 男童就怂了。   他朝白言呸了一声, 抓起麻袋,半拖半抱地往里拽, 和他爷爷一起进了屋。   祖孙两人进去烧火煮水,不一会儿, 两个人又一起出来,来叫老太太:“狗蛋他奶, 我们水烧好了,大中午的,该做饭了!”   “好咧,我这就去!”   见老太太要起来,叶伤雨想上去扶一下。   但老太太摆摆手,自己麻溜地站起来。她把剩下的地瓜干都塞进白言手里,把马扎一收,就提溜着马扎进了屋。   老太太一进去,小孙子就把门关了,关的死死的。   临走前,白言看了烟囱一眼,并没有发现烟囱里冒出白烟。   “已经烧好水了,烟囱里怎么没烟?”   听到白言的声音,叶伤雨反射性地抬头看向烟囱。   就像白言所说的那样,烟囱上面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冒烟的痕迹。   爷爷和孙子异口同声,都说烧好了水,但烟囱上并没有烟雾,说明两个人都在说谎!   爷爷看起来是个严肃的人,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谎逗人。   看到这儿,白言和叶伤雨心里都有了猜测,这家的爷爷,还有这家的孙子,绝对都有问题!   但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贸然进去。   有问题的两‘人’说不定正在杀人,撞破了他们的动手现场,遭殃可能就是他们了。   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有个分晓。   “奶奶……”   叶伤雨呢喃了一句,眉宇间有丝浅淡的不忍。   不过,她只深深地看了印着马扎痕迹的地面一眼,就转过头,沿着土路,头也不回地朝远离这座农舍的地方离开。   见状,白言也跟了过去,他知道老太太凶多吉少,但他向来没心没肺,就算他知道NPC也是真人,也不会闲得蛋疼去做好事救人。   路上,白言抛着手中的地瓜干,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突然觉得味道更香了。   吃了两个,他突然对叶伤雨道:“要不要来几个?分你一半。”   叶伤雨瞥了他一眼,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分享感动到,只是淡淡地道:“我一会儿还要查东西,别给我添堵,心情不好影响工作效率。”   白言砸了下嘴,自己把剩下的地瓜干吃完。当他吃完后,叶伤雨也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开始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起来。   说实话,虽然最后发生了一些变故,但问完这家,白言和叶伤雨都颇有收获。   尤其是叶伤雨,她得知了徐兰芳平时很爱看灵异视频,还经常在慢手闲逛,这点极为关键。   她曾在‘灵异研究所’所在的末日世界获取了大量关于鬼怪的信息,比起其他玩家,她知道更多的情报。   就像是徐兰芳,她进游戏没多久,就通过老太太的异常表现,逆推出跟老太太住在一起的徐兰芳是鬼。   在App游戏里,提前知晓谁才是鬼,无疑能节省大量时间。   因为狗蛋说徐兰芳喜欢在慢手看灵异视频,所以叶伤雨把慢手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她用一款自己编写的程序,入侵了慢手,因为不知道徐兰芳的慢手账号,也不敢去查这只女鬼的账号,所以她把矛头对准了这个平台的灵异主播,试图用分析出到底是谁发的视频出了问题。   在叶伤雨调查的时候,白言在四处观望,好第一时间发现陌生人的接近。   大概只过了十分钟,叶伤雨就停住了手,突然开口道:“找到了,应该就是它。”   “这么快?”   白言感到很诧异,他知道叶伤雨网络水平不错,但这次也太快了一点吧?   不过,等他看完了叶伤雨调查的结果,他立马就明白为什么这样简单了。   App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为难他们,这个视频的来源,是灵异分类一个非常有名的大主播!   这个主播,热度长年置顶灵异分类的第一名,是专门发各种灵异短片的。   可以说,只要喜欢灵异分类的人,一般都会关注他。   看起来,App并不打算考验玩家们的黑客技术。   即使对网络技术一窍不通,只要知道徐兰芳是鬼,知道她常看的网站是什么,而且把关注点放到灵异版块上,就能找到那个有问题的视频。   叶伤雨先谨慎地看了一下评论,确认看了视频的人没事,才轻点视频,和白言一起把短片看完。   结合评论,看完后,白言和叶伤雨都觉出了视频的诡异之处。   根据评论,这其实是一个普通的灵异视频,故事剧情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短片里的那个‘人皮鬼’在没有人皮遮挡的时候,是一个五官黏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人形,光是看它阴惨惨、血淋淋的外形,就能让人做一晚上噩梦。   在短片故事里,这个‘人皮鬼’平日会穿上一身人皮,伪装成校园美女的样子,在校园里勾勾搭搭,各种诱骗校园里的无知男青年。   当男学生完全信任了它,对它没了警惕,它就会以约会为由,把人骗到僻静无人的地方,然后找借口离开。   接着,‘人皮鬼’会悄悄拉开身上的拉链,把人皮剥下,然后用残忍的手段把人杀死,将其制成人皮。   在短片的最后,不幸被骗的主角识破了人皮鬼的真面目。   他趁厉鬼不备,穿上了它藏起来的人皮,以风骚的走位溜着人皮鬼跑了半个小时,其中数次差点被人皮鬼追上,但在主角光环的作用下,他硬是没死。   半个小时后,人皮鬼失去了穿着的人皮,就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了,而主角(主播)也死里逃生,回到了家里,重新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原本,剧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连同主播,所有观众都惊悚地发现,视频里的人皮鬼不见了!   它就像从视频中跑出来一样,突然从视频里蒸发了!   白言和叶伤雨看到的短片,就是灵异事件发生后的版本。   他们完全没体验到评论里所说的原剧情,他俩看到的,就是一开始一张干瘪的人皮在大学城里走动,四处勾搭学生,那场面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眼瞎的学生上当受骗,跟一张人皮到小树林里约会……   残害了一大堆血气方刚的男子后,没多久,这张人皮找到了男主角,男主角也眼瞎地跟一张人皮甜言蜜语,陷入热恋,很快答应了它的约会要求。   然后,在深夜的小树林里,人皮鬼突然在阴暗的角落瘪成一团,自己倒在了脏兮兮的泥土里。   之后,血肉模糊的人形完全没出现,男主角跟空气进行了一场追逐战,用惊人的演技生生演绎了什么叫与空气斗智斗勇。   接着,男主角发现了地上皱成一团的人皮,面露喜色的穿上,然后继续跟空气玩追逃游戏,直到影片最后,他跑够了,回头看了一眼空气,才终于如释重负地一笑,欢欢喜喜地脱下人皮回家了。   比起原版,整个短片显得又诡异,又莫名其妙。   欣赏完整个视频,白言总算是明白了。   血肉模糊的人形不见了,不过它的人皮还在,这说明厉鬼在跑到现实的时候,忘了带上它的皮!   厉鬼的能力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人皮,这么说来,应该是徐兰芳在看恐怖视频的时候,这个厉鬼突然从手机里爬出来,爬到她的身边,把她变成了人皮。   接着,厉鬼套上了徐兰芳的皮,伪装成人类的样子,跟徐兰芳的奶奶同吃同住。   因为跟厉鬼一起生活的原因,徐兰芳的奶奶很快变异了,她开始眼冒绿光,浑身横肉,全身上下向鬼发展,就连食谱也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就白言跟徐兰芳奶奶的聊天得知,这个老太太实在糊涂,她应该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孙女的不对劲,只觉得自己的孙女终于懂事了。   “跟徐兰芳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你真确定老太太没变成那玩意?”   白言越想越不对劲,鬼都是肆意妄为的家伙,杀人绝不手软,就算演戏,把老太太变成鬼照样演,凭什么放过她不杀啊?   比起直接动手,鬼还喜欢自然转化的?   白言疑惑地转头看向叶伤雨,只见她也微微蹙眉,似乎对老太太没死这件事十分纳闷。    第89章   “这局游戏的线索太零碎了, 让我捋一捋思路。”   叶伤雨这样说, 白言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刚才,那对爷孙俩骗了奶奶,如果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而是真的鬼, 为什么变成鬼的人没有消失?这和论坛里说的不匹配。”   白言把自己感到矛盾的地方说出来,和叶伤雨交换他的思路:“论坛上说, 村子里的人失踪了很多人,这应该就是徐兰芳做的好事。但看刚才爷爷和孙子的表现, 他们被害死以后,还能伪装成活人继续害人,难道说失踪也要达成某种条件, 达成条件后才会失踪?”   “……你等一等,我好像有头绪了。”   听白言这样一说, 叶伤雨眸光一闪,想到了喜欢在坟头玩皮球的小孩一直吟唱的那首童谣。   “东子爸掐死东子妈,   东子妈勒死东子奶,   东子奶溺死东子爷,   东子爷摔死东子妹……”   叶伤雨背完童谣, 压低声音道:“你发现没有, 他们都是一个杀一个,一个先死, 然后死了的人再去杀另一个。”   “难道说被徐兰芳变成鬼的人,它们一次只能害一个人?”白言沉吟道:“视频里的人皮鬼也只能一次骗一个人, 可能这就是App给他们的限制?”   叶伤雨背到这里,白言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童谣的最后,还有一句,“然后他们一家六口就团聚了”。   刚听到的时候,白言还以为这是意味着东子一家人全死了,所以在地下团聚了。   但和论坛里的失踪者联系起来,这有可能表示这一家六口人全都消失了。可能一家人全死光,全部变成鬼,才是真正的失踪条件。   “有意思,原来你在羡慕这种东西啊。”   白言又想起了抱球男孩,除了他,他的亲人全死光了。   男孩临走前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狗蛋一家,可能就是在羡慕他,马上就能到地狱里,跟他的亲人一起见面了。   在白言走神的时候,叶伤雨又道:“这样一来徐兰芳奶奶的事就能解释了,徐兰芳已经死了,说不定她的父母也已经遇难了。如果奶奶也死了,那这一家四口,包括‘徐兰芳’都会消失,鬼是借了徐兰芳的身份出现的,如果徐兰芳也消失,它就要回到视频里,等待下一个人观看视频,才能从视频里出来。”   推测到这里,很多事情顿时都有了解释。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他们的假设,证据并不充分。   要验证这个假设,还要等晚上询问徐兰芳的奶奶,还有明天,看进屋做饭的老太太一家有没有失踪,如果他们一家子失踪,就说明全家人一起死光,才会造成失踪的后果。   讨论到这儿,白言和叶伤雨已经不打算拜访其他村民,而是准备立刻回去了。   从刚才的假设来看,这个村子里的‘活人’,很有可能大半都是鬼扮的。   在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鬼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地跟村民接触,说不定就会遇到鬼伪装的活人,成为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而回到徐兰芳家就不同了,两人已经知道了徐兰芳是鬼,警惕一些行动,在鬼彻底跟他们撕破脸皮前,至少不会不明不白的死了。   回程的路上。   远远地,白言和叶伤雨就看到两道身影。   大白天的,白言的视力不太好,但通过他们的轮廓也能认出,这两人是小泽博也和吕锐超。   随着他们走近,两个人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   两人沉着脸,脸上乌云密布,小泽博也阴鸷的脸上都要流出墨汁了。   一看他们的脸色,白言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就你们两个人,那两个主播呢?”   “方牛和白翠……他们两个失踪了!”小泽博也阴沉地道:“不久之前,方牛要进一个废弃的农舍里探险。进去之前,他突然说我们一直跟着他们,妨碍他们直播,大大影响了他们直播间的人气,所以就辱骂我们,让我们滚。   因为他的态度很不客气,我们不想和他起冲突,就站在农舍外面等他,哪知我们等了好久,也不见两人出来。   见两人迟迟不出来,我们觉得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就从破窗翻进去看,结果我们一进去就发现,他们两个人失踪了!”   看见两人将信将疑的目光,小泽博也立马转头道:“吕锐超,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吕锐超板着脸,默默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肯定,白言和叶伤雨才彻底信了。   知道主播二人组失踪,两人默认他们死了,在App游戏里,失踪等同于死亡。   两名主播的死,无疑带给他们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关键NPC全部死亡,说明下一步,鬼的目标就会是玩家了!   算算时间,这局游戏的要求是存活三天。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游戏已经完成了一半。   在游戏里,尤其是困难难度的关卡里,游戏时间过去一半还没有死过玩家,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儿,白言突然有些怀疑。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在他没看到的地方……真的没被掉包吗?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越看心里的怀疑越重。   表面上看,这两个人模狗样的,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   然而,两名主播失踪了,你们进了刚死过人的屋子,为什么你们俩没事?   叶伤雨悄悄捏了白言一下,显然也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固然,两人外表上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性格上也还是一个阴沉,一个不爱说话。   可是鬼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在两人没解释清楚他们在鬼屋究竟遇到了什么之前,白言已经决定把他们当成鬼来看了。   “先回去,等人齐了再说。”   因为心里有怀疑,所以白言和叶伤雨落在后面,让前面两个先走,不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有嫌疑的人。   进了屋,正好赶上吃饭时间。   徐兰芳做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当然,摆在老太太面前的,还是三只黄灿灿的鸡崽。   因为有了经验,在老太太开动之前,众人就飞快挑选好了自己喜欢的食物,狼吞虎咽的扒完。   在吃饭的时候,白言一直在观察小泽博也两个。   这两人吃相正常,吃的很香。不过徐兰芳也在吃这些饭,连鬼都能吃,从吃相判断,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吃晚饭,徐兰芳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   老太太眯起惨绿的眼,倚在被褥上,又是一副吃饱欲睡的样子。   不过,这次她刚刚眯了一会儿,就突然开口道:“那两个喜欢玩手机的人呢?”   白言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老太太应该指的是那两名主播。   于是,他开口试探道:“您不知道?”   “他们回去了?”老太太道:“回去也好,他们整天玩手机,一点儿也不学好,老在这儿呆在,会带坏我们家兰兰。兰兰可刚学好了,可不能再被他们带坏,又玩手机了。”   对于老太太的话,昆塔和吉娜并不感到意外,应该是在众人不在的时候,他们已经问过了。   看徐兰芳在家,关于手机的事也不好多问,白言就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他们应该是在乡下呆腻了,所以回去了。对了,老人家,怎么咱这儿只有你们两个人啊?叔叔和阿姨呢,他们都不在家吗?”   “他们都去城里打工了,半个月前倒是回来过,不过他们就呆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了,城里的工作忙,可不能老请假,请一天扣老多钱哩!”   老太太用手指甲剔牙,抠出的肉末直接塞进嘴里,十分不讲究。   不过,她看着可怕,倒是意外的很好说话。可能是看在住宿费的份上,她有问有答。   老太太非常配合,但她的回答却让白言颇为郁闷。   徐兰芳的父母回来过,但很快又走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徐兰芳无疑已经变成鬼了,但念在他们和徐兰芳是一家人的份上,鬼也有可能放过了他们。   白言本来打算,如果能确定这夫妻两人已经变成鬼了,就立刻把老太太宰了,直接把人皮鬼送回视频。   但是从老太太的描述里,他根本判断不出‘徐兰芳’到底对没对两人动手,只能遗憾作罢,以免打草惊蛇。   聊了一小会儿,老太太累了,眯上的眼完全合上,脖子一歪,倚着床褥就这么睡了。   见老太太睡着,众人相继离开大屋,一起去了东屋。   东屋的门一关,吉娜就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两名主播是怎么失踪的?”   小泽博也沉着脸把之前跟白言他们说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把屋子里的细节补充了一下。   “方牛突然变脸确实挺可疑的,听说昨晚他出去了是吗?”吉娜扭头向昆塔征询,得到肯定地答复后,她凭借丰富的经验笃定道:“他落单了,在游戏里落单的NPC都没有好下场,他无疑是被鬼掉包了。”   说到这儿,吉娜突然道:“对了,你们两个进农舍的时候没有分开吧?” 第90章   “当然没有分开,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落单。”小泽博也有些不快:“你怀疑我?”   吉娜把玩着自己的辫子, 没有理会小泽。   小泽的脸色愈发阴沉,最后还是吕锐超难得开口道:“没有分开,我们两个一直在一块。”   吕锐超说完这句, 就不再吭声了, 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吉娜朝吕锐超一笑,似乎是信了他的话, 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吉娜还是不给小泽好脸色看, 她碧色的眼睛一眨,就向黑人大汉甜甜道:“昆塔,我头发有些乱了, 帮我重新扎一下辫子。”   闻言,昆塔解开了绑在吉娜头上的皮筋, 浓密的棕发一下子铺洒了下来,把吉娜的肩头盖得严严实实。   昆塔耐心帮吉娜重新绑了一个漂亮的辫子, 在他绑辫子的时候, 叶伤雨也开始讲述她和白言的收获。   当然, 因为对小泽博也和吕锐超有防备, 所以叶伤雨说了一堆废话, 真正有用的一点没提。   听到除了他和吕锐超,其他四人都没有收获, 小泽博也的态度更加沉郁,让白言不由为之侧目。   如果小泽两个人真的是鬼, 那这哥俩的演技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吃过午饭,稍微休息过,众人又开始了下午的调查。   因为知道村里人鬼混居,不知道什么时候鬼就会闹幺蛾子,所以下午,白言和叶伤雨避开了民居,直接往坟地那边走。   他们想找到铁柱,尝试一下能不能从他这里问到更有用的消息。   坟地。   深秋的空气清新,然而在这片坟包连绵的坟地,仍然能闻到一股清晰的腐臭味。   远处,白言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背影。   男孩蹲在地上拍皮球,然而诡异的是,男孩的手分明没动,皮球却越跳越高,很快跳的比他的头还要高了。   直直跳了几下,这个违背了地心引力的皮球,突然径直朝男孩的头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只一下,垂头蹲着的男孩,就被骤然砸扁。   原来,他竟只剩下一层皮,被皮球一砸,就整个泄了气,塌陷成一层扁平的人皮,皱巴巴的铺在皮球下面。   眨眼间,枯黄的人皮突然消失不见。   只留一个脏兮兮的皮球,被冷风一吹,骨碌碌地滚向远处……   见到此幕,白言和叶伤雨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就跑。   等跑的看不见坟包了,两人才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下喘息,稍稍慢走休息。   “铁柱死了。”叶伤雨喘着气道:“他应该是不久前死的,他的家人早逝,只剩他最后一人,他死了,就等于一家人死全了,满足了失踪的条件。”   “……那两个主播失踪了,他们应该也算一家人。”白言也理清了思路:“在人皮鬼看来,我们这些玩家应该也算一家人,只有我们六个人全部死了,才会一起失踪。”   在村子里转了一下午,晚上,两人还是回到徐兰芳的家里。   虽然他们明知道徐兰芳是鬼,而且对所有人都不怀好意,但她现在还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就暂时还是安全的,鬼想跟他们玩角色扮演,总比鬼想直接动手好。   另外,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对付人皮鬼的方式只有两种。   一种是宰了徐兰芳全家,从而让借用了徐兰芳身份的人皮鬼‘消失’,回到视频里等待下一个倒霉蛋。   另一种方法,就是选出一个人穿上徐兰芳的人皮。从视频上来看,只要能穿着人皮跑半个小时,人皮鬼就会因失去人皮而‘死亡’。   当然,虽然视频里人皮鬼的弱点是这样的,但白言心里清楚,鬼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这种方式,估计也是把人皮鬼送回视频。   说实在的,不到万不得已,白言非常不想选第一种方法。   不是不忍心对老太太下手,而是徐兰芳的父母到底死没死,除了人皮鬼谁也不知道。贸然杀了老太太,会提前触怒人皮鬼,让它直接开始动手宰玩家。   另外……其实白言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他暗中打量了下老太太扭曲的身子、惨绿的眼睛,总觉得一杀死老太太,老太太就会马上变成鬼开始追他,到时候一次性面对两只鬼,神仙也躲不过两只鬼的追杀。   所以,最靠谱的还是穿上人皮拖时间,让人皮鬼自己消失。   按照视频里的剧情,人皮鬼在杀人前都会脱下人皮,住在徐兰芳家,可以趁人皮鬼不备偷到它的皮。白言已经做好了卖队友的准备,就等着人皮鬼脱衣服了。   夜晚,众人狼吞虎咽地解决了晚饭,就连忙进了屋,开始交流下午的收获。自然,就和上午一样,所有人都一无所获。   “我有点困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早点睡吧。”   聊了一小会儿,吉娜突然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把头发散下来,歪倒在枕头上道:“你们不睡我先睡了,我可撑不住了。”   说完,吉娜就侧躺在床上,闭上了眼,把脸朝向叶伤雨一侧。   见吉娜睡得如此利落,其他玩家也意识到时间不早。明天是最后一天,明显有一场硬仗要打,也确实该休息了。   于是,守夜的三个男人打开手机,关上了电灯。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手机的光照,等适应了黑暗,手机也一个接一个的关上,以免光亮在黑夜里吸引脏东西。   好在,照着清浅的月光,三人也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不一会儿,大屋那边徐兰芳和她奶奶也收拾睡了,整座农舍,顿时变得寂静无比,只能听到窗外不时刮起的风声。   ……   凌晨一点钟。   这个时间,昆塔和白言都有些困。   困意涌来,让两人的精力没有之前那么集中,可两人都不敢睡,也不敢闭眼眯一会儿。   因为对小泽博也两人的不信任,白言不时就回头往小窗那边看,同时用余光观察小泽和吕锐超。   小泽博也坐在昆塔的旁边,神色很严肃,小眼睛闪过警戒之色,守夜的态度相当端正,态度之认真,都让白言怀疑是不是他和叶伤雨想多了。   在小泽博也对面,吕锐超面朝墙壁,躺在最里面一动不动,睡相十分老实。吉娜夹在吕锐超和叶伤雨的中间,把后脑勺冲着吕锐超,嘴巴微张,睡得很香。   叶伤雨睡在最外面,离小泽和吕锐超都挺远,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显然也是熟睡了。   在白言观察的时候,他发现昆塔也频频往吉娜那边看,看来昆塔也对小泽两人不放心,也不知道背后吉娜是怎么跟他交流的。   白言和昆塔的警惕心都挺强,但精神再旺盛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   到了凌晨两点,两人转头的次数略微减少。   在两人都没转头,一个盯着门、一个看着大窗的时候,躺在最里面的‘吕锐超’,他的头发处传来细微的蠕动声,声音刚好被窗外的狂风盖过,因此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东屋的床炕很大,但塞上六个人,也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所以,吕锐超和吉娜挨得挺近,在光线昏暗的状况下,竟是谁也没有发现,两只只有瞳孔的眼睛,悄然出现在吕锐超的后脑勺上。   在头发的遮盖下,黑洞般的眼球毫不引人注意,即使白言和昆塔回头,也没有发现这双隐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   两只没有眼眶的眼睛一眨不眨,它们隐没在黑发里,直勾勾地看着吉娜,不时在头发里左右移动,眼神越来越怨毒可怖。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了。   借着愈大的风势,主屋那边木门传来一道几不可查的‘吱呀’声。   不多时,院子的铁门发出刺人的响声,很快院子里开始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次的声音十分清晰,白言和昆塔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光从声音判断,白言准会以为这个脚步的主人是从农舍外面进来的。   当然,白言早就知道了徐兰芳是鬼,所以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人皮鬼特意演的戏,目的是想要欺骗他们,让他们以为这是从农舍外面进来的鬼。   不得不说,比起之前的关卡,这里的鬼演技有了十足的进步。   就是骗地瓜干老太太回家做饭的爷孙俩,要不是忘了烧火煮水,光看他们的表现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啪嗒、啪嗒……”   两人清楚地听到,有‘人’打开了厨房的门。   脚步声更加清晰。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东屋所在的门外。   那个东西,站在他们门前不动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屋子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齐齐看向了门口。   被敲门声吵醒,叶伤雨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也面朝门口,一声不吭。   在她身边,吉娜也揉了揉眼睛,迷糊不清地爬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的时候,面向墙壁躺着的‘吕锐超’也起身坐起,随着他慢慢转头,他的两只眼珠子忽地一缩,迅速游回了眼眶里面,这让他瘪瘪的眼眶顿时充盈起来,恢复了正常人的样子。   然后,它的手悄无声息地伸向吉娜,缓缓朝着她的脖子探去……    第91章   “沙沙——”   一阵风从头顶的窗缝里挤了进来。   吉娜柔顺的棕发忽地扬起, 向两侧分开。   和外表看起来不同,吉娜看似浓密的头发竟无比稀薄。被风一撇, 她的后脑就暴露了出来,掩盖在头发后面的,竟然是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   “嘎吱、嘎吱……”   鬼脸的嘴巴咧得很大,开始不断蠕动,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鬼脸上的两个黑窟窿, 正对着试图对吉娜下手的吕锐超。看到鬼面, 吕锐超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的胳膊僵硬不动,直直地悬停在半空中, 像卡了壳一样, 看起来极为诡异。   “沙沙——沙沙——”   风停了。   被风吹散的头发慢慢合拢。   吉娜仿佛对背后的事无知无觉,她状似不经意地踢了昆塔一下,这让黑人大汉立马扭过了头,猛地朝吉娜那边看去。   见昆塔转过头来, 吕锐超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嗖地一下收回了手, 他扭过头, 装模作样地看向门口,但昆塔还是紧紧盯着吉娜, 眼睛竟不往别的地方看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的‘人’仍在敲门。   白言往里面瞄了一眼, 发现吉娜和昆塔都不看门了,反而盯着里面, 就移过眼睛,继续观察门口。   而叶伤雨也和白言一样,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吉娜的头发一眼,就不再关注,专心注视着窗口和木门。   漫长的时间过去。   大约敲了二十几次门之后,外面的‘人’终于停了。   但是,离开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鬼,并没有离开,它还站在门外。   因为鬼一直站在门口,众人的精神始终紧绷,这次,没有一个人再提起睡觉的事了。   这种情况下,即使玩家的神经再大条,也无人能睡得着。   “喔喔喔——”   徐兰芳家里剩下的两只公鸡开始相继打鸣,响亮的鸡叫声响起,可众人始终没有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不过,从徐兰芳住的主屋那里,有啪嗒的开门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拖拽声,呜呜声,金属和陶器碰撞的响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众人的精神不由一震,白言征得了众位玩家的同意,悄悄把窗帘往上掀起一些,只见院子里端端正正地摆了一个小推车,而徐兰芳,她正在把一个硕大无比的大缸用力往车上搬。   “开门吧。”   叶伤雨突然轻声道。   其他玩家也都没有反对,于是白言小心地把门打开。   门外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东屋外面只有徐兰芳是鬼,她已经穿上人皮活动了,门外自然不会有人。   知道门外的鬼走了,其他四人没有反应,吕锐超和小泽博也却满脸如释重负,比人表现的还要像人。   在众人有意无意地谦让下,这两人走在前面,率先出了屋子。   等众人都集中在了院子里,吉娜把玩着松松的低马尾,扬起一个笑脸道:“小姐姐,你起这么早是要干什么啊?”   “腌咸菜。”   徐兰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看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放在地上的大缸通体酱色,看起来至少有百来斤重,可是,此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帮徐兰芳的忙。   他们眼睁睁地目睹徐兰芳把大缸搬上车,即便缸里不时传来可疑的唔唔声,也一声不吭,任由徐兰芳推着车出了门。   “缸里的是什么?”   等徐兰芳走了,吉娜才喃喃道:“这么大的水缸,里面的东西还是活的,难得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言和叶伤雨就结伴冲进了大屋。   炕上,瘫坐在床上的老太太已经不见了,被子上还能看到指甲的划痕,可见被拖走之前,老太太还拼命挣扎了一番。   “缸里的是徐兰芳的奶奶。”看了凌乱的床铺不已,白言感到有些后悔。   ‘徐兰芳’这么急着把老太太转移走,无疑是说明徐兰芳的父母也已经变鬼死了。   徐兰芳家还有一个活人,奶奶活着,她父母就不会消失。   已经变成鬼的夫妻俩会在城市里做什么白言不管,他只是无比后悔,早知道如此,他昨晚就对老太太动手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又不敢当着‘徐兰芳’的面揭穿她,把缸里的老太太拉出来,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在他们进来后不久,小泽博也等人也进来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不管是不是装的,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沉默地走到厨房,众人吃了几个昨晚剩的凉馒头,就走出了屋子。   老太太被徐兰芳运走了,屋子里空无一人,这座农舍,看来也不能住了。   “我们接下来最好还是呆在一起,不要分开。”   走出农舍,小泽博也突然道:“最后一天,我们还是不要分散比较好……”   “你是傻瓜吗?我们还没找到克制鬼的线索,聚在一起效率太低了,等到晚上怎么办?”吉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刻薄的语气完全没有她的脸蛋那样甜美:“这样吧,你跟吕锐超去农田那边,我们四个继续找村民谈话,等到中午,我们去田地那边集合。”   “我赞同。”   “就这样办吧。”   对于吉娜的意见,小泽博也很不情愿,但见众人都同意,他也只能悻悻离开,吕锐超就跟在他的后边。   眼看小泽博也两人朝农田那边走去,四人皆是心里一松,不约而同的绕道往坟地走去。   坟地,男孩的人皮早已失踪不见,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皮球停在地上,不时被风吹动,一会儿滚向这边,一会儿滚向那边。   一脚把滚到脚边的皮球踢走,吉娜左右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男孩的身影,就征询地对叶伤雨问道:“他死了?”   “昨天死的。”叶伤雨道。   “看来你俩有很多事都没告诉我们。”吉娜仰起头,面对高她一头的叶伤雨完全不怂,身后站着黑人壮汉的妹子,心里就是有底气。   吉娜用小指勾了一下皮筋,甜甜笑道:“烦人鬼已经不见了,你们有什么知道的就直说吧,不用忍着了,放心,我确定他们听不见。”   吉娜把皮筋拽开,刹那间,一头柔顺的棕发无风自动,一张惨白的鬼脸裸露在她的脑后。   黑人大汉对此毫不惊慌,似乎是早就知道。   吉娜稍稍展示了一下鬼脸,就又把皮筋绑了回去。   绑好头发,她仰头对着叶伤雨道:“虽然论坛上没有人说,但有些人身体变异,能够控制身体里的鬼。我能感觉到你也有这种能力,你的能力是什么?”    第92章   什么?还有这种能力?而且叶伤雨也有?   我怎么不知道?   白言转头看向昆塔, 只见昆塔一脸淡定,显然是心里有数。   见状, 白言郁闷不已,就算是塑料队友,一点也不透露也太过分了点吧,要不是吉娜揭穿,是不是我到最后也不知道?   而且, 还有更要命的, 你们都开了外挂, 遇到危险我该卖谁?   白言幽幽地在三人中间扫视了一圈,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   三个人一个是黑血大汉, 天生长得粗壮能打, 有种族优势。另外两个身娇体弱的妹子个个有挂,显然也是不好惹的类型。看了一圈,白言不得不承认,四个人中间, 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就是自己。   估计不光他,鬼也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儿, 白言十分郁闷, 在他暗自不爽的时候,叶伤雨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把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   “你的能力与手有关?”吉娜颇感兴趣道。   “算是吧。”   叶伤雨应了一声, 她话音刚落,她的食指指甲上就涌出了猩红的血。   猩红的血水染红了她的指甲, 只一瞬,这股红色就忽地褪去,让指甲恢复了原先的淡红色。   在吉娜展示了她操纵鬼的能力后,叶伤雨也展示了她的能力。   叶伤雨的做法很有诚意,于是,吉娜也不遮遮掩掩,直接爽快地道:“我的头发后面有一只鬼,是我在一场游戏进行中突然发现的,我把它称呼为‘鬼面’。我能控制‘鬼面’识别身边的鬼,也能用它来阻碍鬼,给逃跑争取一段时间,不知道你的指甲有什么功能?”   “我的指甲可以暂时击退鬼,也能争取逃跑时间,但是我不能通过它分辨身边的鬼,它只有击退鬼一个功能。”叶伤雨道。   “击退鬼,我的只能让鬼的动作缓慢一点儿,在这方面你比我厉害多了。”说到这儿,吉娜的眼睛闪闪发亮:“你的鬼指甲没有识别鬼的功能,应该是在攻击方面比较突出……你有没有试过,你的指甲能不能杀死鬼?”   “鬼是杀不死的。”叶伤雨摇头道:“不用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协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话语权完全被两名女生主导。   昆塔如山一般站在吉娜身后,一声不吭,白言也抬头望天,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在灵异世界,只有鬼才能对付鬼。   掌握了鬼能力的两人,无疑是玩家中最有话语权的存在。   即便是吉娜这个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萝莉,战斗力说不定都比她身边的那位黑人大汉强。   因为吉娜能感知到身边的鬼,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所以叶伤雨把人皮鬼的情报明明白白告诉了她和昆塔,几人一起集思广益起来。   半小时后,以两个能够御鬼的妹子为主导,众人商讨出了结论。   首先,跟鬼硬刚是不行的,虽然叶伤雨和吉娜的身上都有鬼,可是这种能力也是有限制的。而且随着时间推移,App对鬼的束缚变小,鬼会越来越强大,滥用鬼能力只能是自取灭亡。   而且鬼能力用多了,人会直接昏倒,不省人事。所以,众人决定还是以躲为主,在躲避的同时,暗中寻找‘徐兰芳’脱下的人皮。   “鬼能力用多了会晕倒,听起来和楚芙那天的情况好像,她果然也开挂了。”   白言看了两名妹子一眼,突然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觉醒能力的都是女的?难道这种能力注定只有女人才能觉醒,鬼怪也有性别歧视?真的好不公平!   白言腹议了一下,暗道如果叶伤雨晕倒了,他绝对二话不说把她扔下,没有别的商量。   但他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叶伤雨敏锐地转过头来,不经意拨弄了两下指甲。   看到这个动作,白言瞬间悟了,感情叶伤雨也是这么想的。   就像他对叶伤雨的塑料队友情一样,叶伤雨对他也是很塑料的。   叶伤雨不放心他,所以绝不会像吉娜那样,把自己置于过度使用能力的境地。   估计等叶伤雨不行了,她一定会先把自己弄残,送给鬼当零食吃,趁着鬼杀完玩家的短暂安全期,迈腿悠哉跑了。   你比我还过分!   白言心中愤愤不平,心道没有能力,就是没有人权,只能当被卖的那个。   同时,他也相当纳闷,他的体力一般,又没有鬼能力,况且叶伤雨把他查的清清楚楚,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物,绝不会信任他,那么她为什么要和他组队?   找个可以信任的队友,可以用全力使用鬼能力,这不是更好吗?   白言实在看不明白叶伤雨跟他组队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透,白言也懒得想。   只要一起组队,叶伤雨的目的迟早会暴露出来。   “走,先找个死过人的农舍躲起来,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有吉娜感知鬼的能力,众人也不怕进入农舍里被鬼埋伏,当然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   路上,尽管玩家们十分小心,竭力避开了鬼。   但半途上,他们还是不走运遇到了一个老人。   老人满嘴白胡子,头发斑白,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慈祥,而是无比诡异。   他嘴上呵呵的笑着,看起来慈眉善脸,但不用吉娜提醒,白言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老人并不是人。   老人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是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女孩。   女孩的嘴被绳子捆死,撅成一团,她的上半身被绑得很紧,只能任凭老人扯动,踉踉跄跄地随着老人走。   “英子,你怎么不听爷爷的话?让你回家,你怎么一直不回来,就知道在外面乱跑?”   “英子啊,你要知道,爷爷都是为了你好!”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充满了爷爷对孙女的关怀。但看他毫不客气地扯动绳子,扯得女孩满脸红痕,白言就知道,老人并不像嘴上说的一样关心自己的孙女。   老人无疑是鬼。   最后一天,App给鬼怪的限制慢慢放开,玩家们不管知不知情,都不欲多管NPC的闲事。   他们不约而同地无视“呜呜”直叫的女孩,假装没看见女孩满眼的泪痕,和她满是惊恐求助的目光,目不斜视地想要离开。   但他们不想招惹老人,老人却不想放过他们。   老人扯着女孩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路中间,朝他们笑呵呵地道:“你们是从村子外面来的吧?来者是客,你们到我家坐坐,我一定让老太婆好好招待你们。”   “不了,爷爷,我们还有事,改天吧。”   叶伤雨一口回绝,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哪知老人见邀请不成功,伸手就拽住了叶伤雨的胳膊,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刚一扣上,叶伤雨的手腕就青了一圈,青中泛着不详的黑色。   看老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放手的意思。叶伤雨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顿时就从指尖逼出一滴血,径直滴在老人的手被,发出‘滋滋’的声响。   被血液灼伤,老人腾地一下松了手,可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再伸出手,任由叶伤雨经过他身边,往前边走去。   老人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叶伤雨,目视一行人走到远处。   等玩家们彻底离开他的视线,他才牵起手中的绳子,像牵着猪崽一样毫不客气地往前拖拽,领着哼哼唧唧的女孩往一间农舍里走去……   “这个村子里的鬼越来越恐怖了。”叶伤雨冷静地道:“昨天,在有其他人目睹的情况下,他们还不能直接动手,只能通过哄骗的方式引诱受害者自投罗网。今天,他们已经能直接动手抓人了,恐怕到了今天晚上,他们就能完全放开束缚,直接在村里大肆搜人。”   “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游戏时间还有大半天,我们需要节约点体力。”吉娜赞同道:“其实,我们不找人皮也是可以的。上局我遇到一名姓楚的女玩家,她也能驱使身体里的鬼,在我们两个的合作下,我们成功逃过了鬼的追杀,我们两个联手,不找人皮也能通关。”   “姓楚,她叫楚芙吗?”白言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认识楚?”吉娜好奇道:“楚的能力很厉害,遇见她,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种能力。”   “不认识,我跟她不熟。”   白言干笑着转移话题,心道天道好轮回,以后千万要避开楚芙,不然一定会被她找上门来算账。   说话间,四人找到一间废弃的农舍躲了进去。   农舍里,满是杯盘狼藉,棉被食物散了一地,充满了生活的痕迹,看起来里面的人是突然失踪的。   看到此幕,尽管众人知道里面的‘人’都消失了,还是不由起了几分寒意。   叶伤雨看了吉娜一眼,吉娜点点头,解开了绑住头发的皮筋,露出那张狰狞的鬼脸,用心感受起来。   数秒后,她急忙系上皮筋,白着小脸点头道:“放心,里面没有‘人’。”   知道没人,众人才放松下来,但还是不敢大意。   他们一遍遍扫过每一道边边角角,警惕鬼从任何一个角落蹦出来。   中午,四人一边戒备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临走前从徐兰芳家顺过来的凉馒头。   别说,鬼做的馒头味道很不错,冰着吃也很带劲,只是谁也没心思品味馒头的味道。   在农舍里躲了一下午,徐兰芳和村子里的其他鬼都没有找进这家农舍,让几人舒舒服服呆了一个下午。   不过,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   今夜乌云密布,月光惨淡,不到八点,天色就黑成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四人静坐在农舍里,没开手机,黑灯瞎火的,屋里静的能听见苍蝇翅膀扇动的声音,他们的心却很不平静。   和屋内寂静的环境比起来,农舍外面格外喧闹,躲在屋子里,他们都能听见有村民在外面游走,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从房中走出,开始搜索起他们四人的踪迹……    第93章   “奶奶, 好疼啊, 我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求求你放开我!”   “奶奶,你的手怎么皱皱巴巴的?奶奶你别揪我辫子了,我跟你走,你抓的我好疼啊!”   “孩子别叫, 你的舌头真好看。你别老说话, 要是把舌头弄脏了,一会儿不好洗。快跟奶奶回家, 奶奶回家给你炖汤喝!”   屋外,传来一阵混杂着怪笑的桀桀声,叫人听着毛骨悚然。   四人躲藏的农舍位置很偏僻, 但在这个月暗星稀的晚上, 什么妖魔鬼怪好像都从屋里跑出来了, 开始大肆捕杀人类。   早已变成人皮的鬼怪们, 还维持着人的模样, 装模作样地游荡在乡间的一条条小道上。不时有鬼怪从他们这座农舍旁边路过,跟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屋外, 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村子里的幸存者, 在这个晚上都难逃一劫。   即使一直缩在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出去,光听外面接二连三的呼救和惨叫声, 白言都能想象的到,屋外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孙子把爷奶放进锅里煲汤, 爷奶把子孙哄骗回家宰杀,或者是如同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被爷爷像猪崽一样,被捆成一团绑回去。   很快,这些剩下的人,也会变成一张干瘪的人皮。   等一个家庭的人全部都变成了鬼,他们会塌陷下来,化成一副枯黄的人皮,然后很快,一家人都会消失的无踪无影,成为论坛上新的灵异故事。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白言听着外面的喧闹还在继续,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用手挡住光,打开手机看了一秒时间,又很快关上。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钟,外面的鬼已经闹腾了两个多小时,无论效率如何慢,它们应该已经能把所有见到的人都杀一轮了。   更别说,原本就对它们有几分信任的家人。   “上午去往坟地的时候,我们顺便看了狗蛋的家,喜欢吃地瓜干的老太太和其他两人已经不见了,这说明一家人全死,就会满足消失的条件。”白言心想道:“按理说外面的鬼应该把全家都杀完,一家子都该失踪了,村里的‘人’为什么还那么多?”   就算身处无比偏僻的小破屋,隔着墙,四人都能听见村里的动静。   天色很暗,但墙壁最顶上的窗子映出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村里的‘人’点燃了一团团火把,在村里不断走动,显然是在找人。   在找他们四个人。   “难道那些幸存者还没死,所以鬼才没有消失……等等,鬼能忍住不杀人?鬼也能转性?”   这个念头一闪过,白言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鬼能变得仁慈,懂得人类的同情、怜悯,就跟他脑子进水加入红x字会一样不可能。   白言想了想,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徐兰芳’身上。   从源头上讲,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一切恐怖事件,都是从那个灵异视频里来的。   徐兰芳看了恐怖视频,恐怖视频里的鬼从手机里爬了出来,取代了徐兰芳,在此后的几个月,村子里所有死去的人,都是‘徐兰芳’弄得,‘徐兰芳’把所有的死者都变成了人皮,制作成比它略逊一筹的人皮鬼。   和这些一家死干净,就会从此消失的倒霉鬼不同,人皮鬼即使‘死’了,也会在灵异视频中重生,等着祸害下一个人。   因此,有可能是人皮鬼控制了其他的鬼,让它们暂时不把自己的家人杀害,而是把这些幸存者控制起来,让大量的鬼暂缓迫害家人,反而在村里搜捕起他们这几个躲起来的人。   “人皮鬼这是想赶尽杀绝!”   想到这儿,白言彻底明白了,他们上午答应了小泽博也,说是一会儿就去找他和吕锐超。但实际上他们躲了起来,放了他俩鸽子。   这两人已经变成了鬼,相当于人皮鬼的眼线。他们四个没去,人皮鬼自然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小泽和吕锐超的不对劲,因此也改变了作风,不打算让小泽继续演戏偷袭他们,而是发动全村,在整个村子里搜捕他们。   事实证明,白言猜的不错。   随着时间推移,外面的鬼揭穿了温情脉脉的虚假面孔,开始用狰狞可怖的声音叫喊起来——   “你们都藏在哪了?出来!快出来!”   “你们跑不了的!我知道你们藏在这里!别躲了,快从屋子里出来!”   “你们不出来是吧?好!你们等着,我们这就进去!”   有好几次,鬼就贴着墙壁往里喊,把几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被发现了,差点起身从屋子里冲出去。   然而,这些鬼就是在诈他们,隔着老远,他们听见鬼怪们对着隔壁的农舍也这么喊。   不能出声,熬过这一晚就赢了。   这是几人心中。共有的念头。   四人一声不吭,不管鬼在外面喊什么,他们都稳住心态,连手指头都不动一动。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鬼的喊声越来越大,声声震耳欲聋,仿佛有成千上万只鬼趴在墙外,一齐冲着屋内呼喊。   有时候,刺耳的喊声稍歇,有一道极其细弱的诅咒声出现在耳畔,就好像有鬼悄悄溜进了屋子,正不怀好意地在他们耳边低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道道凄厉怨毒的声音充斥在耳畔,不免让众人的心乱了。   屋子里特别黑,白言看不见别人是怎么做的,反正他有点想堵住耳朵。   一来,各式各样的鬼哭狼嚎难听的让他想哭,觉得耳朵都要炸了。二来,在阴森黑暗的屋子里,他看不见其他人在哪里,有时候不免觉得,除了他,说不定其他人早已经变成鬼了。   在外面众鬼的催眠下,白言有点困,为了提神,就开始脑补自己吓自己。   想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被鬼掉包,他就觉得有点刺激。   反正屋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人聊天说话,困乏之下,他就自导自演,在脑子里给每个人安排好了死法。   这样虚构着,他还真有点信了,有种被三张人皮包围的惊悚感,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轰——轰——”   就在白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谁?”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白言匆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给他拨打电话的是小泽博也!   小泽已经死了,换句话说,现在给他打电话的是鬼!   白言看着手机,心态略有点崩,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四人都呆在一块,没有必要用手机通话,所以他早早调了静音,在这种情况下,手机怎么会突然发出震动的轰鸣?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鬼干的。   手机在屋子里轰鸣不停,尽管只是震动,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也显得够大了。   鬼打来的电话,自然打死也不能接。于是,白言赶紧挂断电话,匆匆按了静音,即便知道是鬼干的好事,他也要挣扎一下。   在关闭手机前,白言借着手机的荧光在周围扫了一眼,其他三人在黑暗中,宛若蒙着一层黑纱,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渗人。   在荧光还亮着的时候,白言看见三人不约而同地朝自己看来,他的嘴唇轻动,也不管两个外国人能不能读懂唇语,直接念了‘小泽’二字。   不过,白言很快就发现这是多余的。   因为他刚熄掉屏幕,吉娜的手机也立马开始震动了。   紧接着,叶伤雨、昆塔的手机也震动个不停,在原本静消消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   一次性来了这么多电话,白言意识到大事不妙,也不管会不会被外面的鬼听到,直接轻声道:“是不是小泽?”   “我的是吕锐超。”叶伤雨关掉电话,脸色不是很好地道:“鬼怪的耳朵都很灵敏,这么多手机一起震动,恐怕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了,我们赶紧走吧。”   “恐怕晚了。”   白言瞄了眼开在墙壁上方的窗口,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有一张人脸死死黏住了窗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其他人扭头看了一眼,也发现了贴在窗上的鬼脸。   见状,众人立刻跑出屋子,冲到了院子里。   然而,他们刚跑到院子,院子的大门轰隆打开,几个拿着镰刀和斧头的厉鬼就冲了进来,狞笑着朝他们走近。   “翻墙!现在还不是用能力的时候!”   叶伤雨快速说了一句,看到有装满木料的麻袋,踩着麻袋就从墙壁翻了上去,爬到屋顶,从屋顶跳到了院外。   白言紧随其后,几乎跟叶伤雨同时落地。   在他们后面,昆塔背着吉娜也翻了出来,几人没等站稳,就朝远处跑去,想把后面的厉鬼甩开。   四人奔逃了大半个村子,许久才甩掉了后面的尾巴,在两座农舍的过道里稍作歇息。   “几点了?”   “十二点五分,距离凌晨四点还有四个小时。”白言看了眼手机就立马关掉。   在过道里喘息了一会儿,大约半分钟左右,吉娜的头发突然开始飘动起来,让吉娜咬牙一把扯掉了皮筋。   “鬼来了!小心!”   她扯开头发,露出后脑勺上那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那张鬼脸和她的头发一样,无风自动,在她的头皮上晃动着,每一个表情都无比扭曲。   鬼脸越来越扭曲,吉娜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白言朝过道口看去,两个单薄无比的人影正歪歪扭扭的朝他们走来。   他们手中拿着手机,正是已经死去的小泽和吕锐超。    第94章   “后面还有!”   白言猛地扭头往后看, 在过道的另一端,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站在路中央, 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血模糊的人形,就是脱了皮的人皮鬼。   见到这幕,叶伤雨立时轻喝道:“人皮鬼交给我,我最多阻挡它十秒!十秒后, 我们从前面跑!”   “好!”   吉娜咬紧唇, 唇色变得惨白,仿佛失血过多。   随着小泽和吕锐超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吉娜后脑勺上的鬼脸愈加阴森,也愈加恐怖。   那张似哭非哭的鬼脸,在短短几秒间变幻了数个表情, 一个比一个狰狞诡异, 让人见之生怖。   不过, 鬼脸虽然可怕, 效果也立竿见影。   在吉娜摇摇欲坠的时候, 小泽和吕锐超终于停下脚步,只听‘啪’的一声音爆, 两人就塌陷成一团皱皱巴巴的人皮, 和烂泥一样皱缩在地里。   但是,没等众人松口气,两‘人’手中的手机, 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App加持的手机无比坚固,手机猛然落地, 并没有摔坏,反而发出了清脆的拨号声——几乎在瞬间,四人的手机就铃声大作!   四部手机,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不同的响铃。   四种不同的音乐融合在一起,竟交织成一部扭曲的调子,在满是厉鬼的村子里扯着嗓子尖嚎,向四处宣告几人的位置,让众人的脸色变得铁青!   “shit!我手机都关机了,它们怎么还能打进来!?”昆塔粗鲁地骂了一句,作为对照组,他关掉手机试了试,但结果证明没有用,管你手机开没开,鬼有无数种手段能让你接到电话。   “电话!有人在打电话!”   “他们在那边,我找到他们了!”   远处,有几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模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听到这些声音,众人的脸色更不好看——不能再等了!   众人匆匆关掉电话,叶伤雨朝后面喊道:“吉娜!好了没有?”   “再等等!”   吉娜看着前面的两块人皮,心里紧张的要命。   这关的鬼,比上关难对付多了。   同样都是困难难度,上一关的鬼用能力击倒就能暂停好一会儿。   而前面,她的鬼脸还暴露在头发外,叠在地上的两团人皮却开始摇晃,有空气充进了它们的身体里,渐渐胀大,竟大有复苏的趋势。   “不能再拖了!”   十秒钟的时间马上要过去,吉娜一狠心,小脸紧绷,五官渐渐和后脑勺上的那张脸靠拢。   她秀丽的脸蛋,顿时也变得狰狞无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顷刻间,两张人皮就又瘪成了一团,被狠狠甩在了墙上。   “跑!”   吉娜一阵眩晕,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她话音刚落,昆塔就拖着她往前冲去,叶伤雨也甩掉了指尖的一滴血,随即扯住白言让他半拖着自己跑。   虽然胳膊被叶伤雨扯住,但白言的速度并没有减慢。   说是使用鬼能力会导致眩晕,可叶伤雨健步如飞,并没有脱力的痕迹——   而且跑着、跑着,白言感到有丝古怪,前面的吉娜已经跑不动了,被昆塔扛起来往前跑了,可叶伤雨,说不定不扯着他也没事!   逃命要紧,白言也顾不得深思。   路上,吉娜趴在昆塔的背上,断断续续地喊道:“它脱下人皮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趁机找到人皮!”   说罢,吉娜在昆塔的耳边低语,让他绕道朝徐兰芳家跑。   在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众人终于再次把后面的一干村民甩开。   好在,App还有点仁慈,没有让他们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人皮鬼是从手机里钻出来的,对手机颇为了解,会打电话的鬼很多,但通过铃声定位的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到了徐兰芳家,还没进门,众人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不等众人进门,白言就看到叶伤雨脸色一白,哇得一声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她以手掩唇,还是有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等她移开手,她的手心上已满是鲜血,看起来比吉娜还要严重。   “叶,你不要紧吧?”   被昆塔背了一路,吉娜好了很多,最明显的是小脸恢复了几丝血色,没有之前那么白了。   面对吉娜的询问,叶伤雨摇摇头,像是在表明自己没问题。   但下一秒,她一声咳嗽,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呛得她一直咳嗽。   看到她这幅样子,吉娜心里不由犯怵,那只人皮鬼真是太恐怖了。   表面上,她对付两只鬼,叶伤雨只对付一只,要比她轻松很多。   但是,她对付的两只鬼是人皮鬼转化的,人皮鬼无疑要比转化鬼强很多,叶伤雨能阻止人皮鬼十秒,已经很不容易了。   光叶伤雨的吐血样子,吉娜就觉得她消耗不轻。   果然,又咳嗽了两声,叶伤雨把嘴角的血一抹,哑着嗓子道:“那只人皮鬼很强,我有些脱力了。再用一次能力,我就会昏倒,你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试着找人皮?”   “我还行,如果只是找东西,只要注意点就不会晕。”吉娜拨开头发道:“希望别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了,不然再用两次,我也撑不住了。”   吉娜说完,就闭目感受起来。   她头发后面的鬼脸扭曲变形,在不断蠕动,变化成各种形态。   在她用心感受的时候,叶伤雨在大口喘气,不时断断续续地低咳,看起来还没缓过劲来。   看昆塔在警戒地看着周围,白言想了想,一把揭开了冒着焦糊味的锅盖,黑漆漆的大铁锅里,正煮着一锅满是腥臭的肉粥。   “劈啪、劈啪……”   底下的土灶燃着炙热的火,看了徐兰芳跑出去找他们前正在煮粥。   白言仔细看了看锅里的东西,只见一堆剁碎了鸡肉块撒在粥里,鸡头、鸡爪、鸡尾巴,还有鸡毛……都浮在粥上面,混在一起,看起来恶心不已。   白言不明白徐兰芳没事煮粥干什么,看了一眼,就把木制的锅盖重新盖上。   他盖上锅盖没多久,吉娜突然睁眼,急促地道:“人皮就在火里!”   她刚说完,叶伤雨就立即搬来一个木桶,把里面的水全部泼进土灶,把火熄灭。   叶伤雨一边咳嗽着,一边毫不犹豫地伸手往里一抓。   她的手沾满了炉灰,但她完全不在意,把左手一抖,一张还热的烫手的人皮就被抖开,看人皮的大小,和徐兰芳的身量极为符合。   “找到了!”   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低下头,一把撸下手腕上的皮筋,打算把皮筋重新系上。   在吉娜把手伸向头发的时候,叶伤雨提着人皮走到她的后面,似乎是想把人皮拿给她看。   叶伤雨走到吉娜身后,右手弯曲成抓握状,猛地一伸,竟用指甲死死扣住了吉娜脑后的鬼脸!   同时,她把左手的人皮扔到地上,用脚踩住,然后,她的左手捂住了吉娜的嘴,右手继续用劲,又把指甲往鬼脸里没入几分!   几乎就在眨眼间,猩红的鲜血大量涌出。   汩汩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幅鬼脸,鬼脸的嘴巴张大,似乎在嚎叫,在诅咒,但被巨量的血液克制住,鬼脸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在一点点地萎靡。   一切只在一瞬间,把指甲插。入鬼脸之后,叶伤雨就厉喝道:“给我缠住他!”   叶伤雨没有指名道姓,但白言立刻就知道叶伤雨是在叫他。   此时,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来不及细想,他心里暗骂总有一天要弄死叶伤雨,身体却不含糊地一脚朝昆塔踹去。   现在事情很明白了,叶伤雨早就打算要对吉娜下死手,他不帮叶伤雨的忙,一会儿叶伤雨对付完这两个就要收拾他。   而且不管他帮不帮忙,他和叶伤雨都被默认是一伙的,如果叶伤雨输掉,吉娜两人不会信他的解释,有很大可能会顺手宰了自己。帮叶伤雨这个塑料队友,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帮叶伤雨的,还是眼前的形式。   叶伤雨出手狠厉,面颊恢复了血润,刚才明显是在装模作样。而吉娜双眼翻白,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显然是敌不过叶伤雨。   两人的差距如此明显,该站在哪边一目了然。   白言还不想现在就死,因此无论他看叶伤雨多不顺眼,也只能与她同流合污。   白言平时就不要脸,到了搏命的时候,他更不知道脸是什么东西。   他头一脚就踹向昆塔的裆部,让这位黑人大汉脸上闪过剧烈的痛色。   不过,昆塔的反应也很迅速,他强忍住痛,两腿一夹,就把白言再欲踹上来的脚给夹住。   然后,他用力一甩,把白言掀翻在地,可他的上半身被白言扯住,不甚被白言一起拽到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身。   感觉到吉娜那里快没声了,昆塔双目赤红,重拳一拳拳砸下,几乎是单方面的殴打。   在地球上,体重决定一切,黑人的体质天生强健,再加上黑人大汉勤于锻炼,对付一个体质一般的黄种人简简单单。   但是,尽管他拳拳到肉,一时半会就是挣脱不开,被白言死死缠住,脱不开身去帮吉娜。   “滚!你找死!”   “你们为什么要对吉娜出手!?”   面对昆塔的质问,白言也很无奈,因为他也没想明白具体原因。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事她真没有跟我打过招呼。   我跟她根本不是一条心。   真的不是!   虽然白言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但黑人大汉很不客气,见白言迟迟不说话,也不松手,顿时揍得更狠了。   白言的腹部挨了几拳,一股腥甜从喉头涌来,让他大感不妙。   叶伤雨是假装吐血,他是真要被昆塔给揍出血来了。   你再不来,我不用等鬼杀,就要被一个非洲黑人打死了!   我给你帮忙了,你好歹快点! 第95章   被昆塔赏了一对熊猫眼, 白言觉得自己的身上跟酱铺似得,现在一定没有一块好地方。   在愤怒之下, 昆塔下手越来越重。   可能是听到了白言内心的呼声,半分钟后,叶伤雨终于抽出了插在吉娜鬼脸上的手。   她脱下外套,把吉娜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当然,她后脑勺上的鬼脸重点照顾了, 被包的一丝不漏。   然后,叶伤雨犹豫了一瞬, 还是把吉娜头朝下扔进了那一锅热粥里,然后一把将盖子半扣上。   “……你这是在煮唐僧肉?”   又被昆塔打了一拳, 白言断断续续地咳嗽道:“你再不帮忙,一会儿把我也扔进去吧,正好一锅炖了……”   看到白言还有余力贫嘴, 叶伤雨双手环胸, 挺想冷眼旁观一阵,让黑人大汉多揍他一会。   但叶伤雨到底是个厚道人,她只围观了几秒, 压下略微上翘的嘴角,就从食指逼出一滴血, 径直砸落在昆塔黝黑的皮肤上。   原本壮硕无比、拳拳生猛的要命的黑人大汉, 在接触了这滴血后,竟然两眼一翻, 直接晕倒不动了。   白言被猝然倒下的大汉压了个正着,黑人轰然倒塌的身躯给他造成了二次伤害。   顾忌到人皮鬼随时可能回来,他忍痛从地上爬起,倒是没说什么。   他看到叶伤雨刚才围观的事了,即使只有几秒,他也明明白白的看到了。   白言不动声色地把仇记下,心里却重点思考另一件事——叶伤雨为什么要突然对吉娜和昆塔动手?   是因为吉娜身上有鬼吗?   这会儿不用招架昆塔的重拳,白言终于有精力思考这件透露出诡异的事。   一开始是吉娜和叶伤雨纷纷交流了自己的能力,气氛十分友好,众人也商讨好计策……在对付了人皮鬼后,叶伤雨突然假装吐血,趁吉娜放松了警惕之时,干翻了小萝莉,把她扔到了锅里,顺便把昆塔也放倒了。   白言低头看了下,黑人大汉还有呼吸,但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意识跟死亡无疑。   就算现在不死,这两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一会儿也要死,人皮鬼很快就会回来,等它回来,这两个人就死定了。   叶伤雨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仇?   在白言回忆进入游戏后的点点滴滴,想要抽丝剥茧的时候,叶伤雨说话了:“我以前让你帮我做的事就是这个,以后的关卡里,也需要你帮我淘汰其他玩家。下局我会邀请楚芙组队,在游戏里淘汰她,你到时候假装不认识我,放松她的警惕。”   原来如此。   他彻底明白了。   白言原本还有些地方想不通,现在听到叶伤雨的要求,他立时弄懂了一切。   吉娜和楚芙,都是身体里有鬼的玩家。   这样的人,即便能从App游戏里通关,回到现实也是一等一的祸害。   叶伤雨显然不想让这种人回到现实,把现实变成和游戏一样的鬼蜮,那么,她必须尽可能的把这类玩家赶尽杀绝,以保证现实世界的安全。   想明白这些,白言觉得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只要他没有鬼能力,叶伤雨就不会对他动手。   但是,叶伤雨的话着实让他恶心。   坑害玩家他没意见,但坑玩家的目的是为了世界和平……不行,他不能再想了,他越想越觉得恶心,甚至想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白言抬头,见叶伤雨面色红润,双目凛然,看起来还能打他十个。   白言心里一悸,还是没有开口反驳,从心默认了下局继续组队当苦力的事。   “行了,他们就放在这里,不用管。”   叶伤雨从地上夹起人皮,随意拍打了几下。   等她拍好人皮上的灰,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眉头一挑,有些讶然道:“你在干什么?”   “帮他挪个位置。”   白言摸了摸自己眼眶上的熊猫眼,呵呵一声,抓起黑人大汉的头就塞进了熄灭的土灶里,把他的头按进炉灰,让黑人的肤色顿时变得更黑。   做完这个,他才吐了口气道:“人皮找到了,接下来呢?”   叶伤雨把人皮展开,向前一递:“你穿。”   “……”   你还真不客气!   叶伤雨暴露了自己的能力,就不再遮掩,对待白言的态度也随意起来。   白言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弱小的人没有人权,也不多说,接过人皮开始摸索怎么把这玩意套在身上。   徐兰芳的人皮质量很好,在火里烧了很久,又被叶伤雨在地上踩了踩,都没有破损。   白言本以为他可能套不上,但他尝试一穿,竟然很快就把人皮穿到身上,没有一处不合身的地方。   难怪视频里的男主角,也能把一个娇小女性的人皮穿在身上。   “走!它随时可能回来。”   见白言穿好人皮,叶伤雨立刻转身离开了屋子,而白言也紧随其后。   身上套着层人皮,他并不怎么慌。   昆塔和吉娜昏在屋子,等人皮鬼回来,至少能阻挡它一会儿,让它杀人泄愤。   匆匆跑出农舍,路上,两人的手机一直没响,也走大运没有撞到鬼。   穿过一条条小巷,二十多分钟,两人都没有被鬼堵住,甚至连拿着镰刀四处搜捕他们的村民也一个不见,他们阴毒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仿佛被他们甩在身后。   奇怪,越到游戏后期,应该越危险的。再有几分钟,人皮鬼就要消失了,它这都不在意?   难道人皮鬼杀了吉娜和昆塔就满足了,不准备动他们了?   白言穿着人皮在农舍间迅速穿梭,本以为会经历一场紧张的追逃,却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他看着前方的道路,前面只有叶伤雨,十分安全。   他又扫了眼两旁农舍上的墙壁,上面除了一些裂缝和风雨的侵蚀,也十分干净,墙头没有坐着一只七窍流血的厉鬼,墙面上也没有贴着一张惨白的鬼脸,看起来极为正常。   那为什么他总感觉有地方不对劲?   白言专注跑路,忍不住频频扭头往两侧的墙壁上看。   又经过了几面墙壁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停住了脚步。   紧接着,他叫住了叶伤雨:“等等,先别跑了。”   “什么事?”   白言看向墙壁,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叶伤雨仔细扫了两眼墙壁,也皱起了眉:“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两个人都感觉不对,那就一定有东西不对劲。   于是,两人一齐打量墙壁。   看着看着,一阵风吹过,这让白言脸色一沉。   在风吹动的时候,他看见墙缝处有一张皮动了一下。   感受到白言的视线,人皮也不再伪装,它直接从墙缝中探出一截,迎风而长。   转瞬,一颗人头就鼓胀起来。人皮的其他部分还挤在墙缝里,只有一颗人头镶嵌在墙壁上,正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他们。   原来,一路上,这张人皮一直隐藏在墙缝里,一刻不停地监视他们。   难怪他们一直没有遇见鬼,因为人皮鬼,一直就在跟在他们身后!    第96章   “被算计了, 难怪一路上都没看到鬼!”   难怪人皮鬼一点都不急!   前方,死去的四名玩家并排站着, 直接挡住了巷口的去处。   两座农舍之间的小道十分狭窄,四个面色青白的厉鬼脚挨着脚,把过道挤得没有一丝缝隙。   前方死路一条,白言不抱期望地回过头,果不其然,血肉模糊的人皮鬼正站在他的身后, 用腐烂的眼球注视着他,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   两侧的墙壁上, 一张张人皮从墙壁的缝隙处钻出来,迎风而长。   很快, 一颗颗或是苍老、或是稚嫩的人头悬挂在墙壁上,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 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众多人头密集地散布在墙上, 看起来极为诡异,而且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这些人头镶嵌在墙上, 嘴巴一张一合,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嘻嘻嘻, 你们死定了!”   “奶奶, 你已经把我炖汤了,把他们也煮了吧!把他们的血先放出来, 他们的血加在汤里一定很好喝!”   “卡在墙缝里面好痛啊,你们快进来陪我!”   人头们张嘴尖叫,剩下的身体却在拼命地往墙外挤。   它们的人皮每挤出一部分,就飞快鼓起,充满了气,看起来就像是从墙里生生爬出来一样。   两侧的人头在一点点往墙壁外面爬,最快的已经爬出了小半个身体。这位爬得很快的女鬼,正伸长了手试图扼住两人的喉咙,用贪婪的眼睛蹬着他们,想要把他们拖回去做汤。   狭窄的过道上,人皮鬼和四只厉鬼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显然是把两人当成了砧板上的鱼,在享受整个宰杀的过程。   看到从四面八方逼来的厉鬼,白言感到他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昆塔打的很重,打得他浑身上下的骨头濒临散架,到现在还让他倒吸凉气。   不过,白言可以确定,围过来的这一群鬼,揍人的手段绝对比昆塔还疼。   它们故意设局,来个瓮中捉鳖,不是简简单单把人杀死就能结束的。   最起码,它们会和碰瓷老太太一样,在包饺子前,先让毒虫钻进你的五官七窍,等你看见一篮子的虫子钻进你的身体里,才开始进入正题,磨刀霍霍向猪羊。   一想到曾经在‘文字冒险’里受过的招待,白言的嘴角就有些抽搐,感到骨头隐隐作痛。在肉体的疼痛外,又多了份心里的幻痛,让他欲罢不能。   不过,他也就爽了一瞬,就立刻打住,开始面对当下的困境。   和当时半是作死,半是侥幸做出的选择不同,这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被一群鬼围殴,或许会比双刀老太太的招待更为刺激,但此时此刻,他绝不会贪图一时的爽快。   好不容易经历了八关,这关过去,再玩四局他就能通关了。就这样死去,叫他如何甘心!   于是,他立刻乖觉地问身边的大腿:“叶伤雨,你有办法没有?”   “还有几分钟?”   “还剩两分!”再过两分钟,穿上人皮的时间就够三十分钟了。   “够了,离我近点,站着别动!”   叶伤雨声音冷清,听起来极为冷静,让白言对这条大长腿充满了信心。   因为前有狼后有虎,两边还有滚滚人头,两人背对而立,白言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但他能感受到叶伤雨的肩膀在有节律的颤动,显然是在做什么。   事实上,和白言猜测的一样,叶伤雨这条大长腿,果真有两把刷子。   对付吉娜,其实并没有费她多少力气。   就连看到四面包围的厉鬼,叶伤雨的脸色也没变一下,依旧淡然无比。   叶伤雨垂眸,不理会步步迫近的众多厉鬼,只把两臂垂在身侧,指尖朝下——   顷刻,如猩红的血液就骤然从血红的指甲中涌出,以子弹般的速度喷洒向地面,在地面上划了一个极为规整的圆。   用血描绘的圆圈,把两人完整地括在里面,好像一个保护圈,让墙里爬出来的女鬼咬牙切齿,怨毒地把手臂停在血圈外,竟再也不能向前一点。   感受到圆圈,从墙壁里爬出来的众鬼像断了电的风扇,一个个在圈外停止了爬行。   还没从墙壁里爬出来的鬼,它们宛若一具具古怪的雕塑,在墙壁上摆出奇形怪状的姿态,却被墙壁卡住了,不能再挪动一分。   不过,血圈能止住这些村民,却影响不了杀人如麻的人皮鬼。   人皮鬼只停顿了一瞬,就继续往前走动。   在它的操控下,四名死去的玩家转眼枯萎,化为四张枯黄的人皮,猛地朝两人撞去。   四张人皮在空中撞了几下,没有撞到人,但血圈却逐渐变浅。   察觉到血圈的消逝,墙壁上的厉鬼又开始蠢蠢欲动,往外疯狂攀爬、扭动。   “还有多久?”   “一分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叶伤雨十指交叉,同样指尖朝下。   更多的血从指缝间流出,染红了叶伤雨的半只手掌,也打湿了血圈里的土地。   土黄的泥土,几息就被潺潺流出的鲜血染红。   随着黄土越发赤红,叶伤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很快就没有一丝血色,由苍白转为惨白。   大量的血液流失,让叶伤雨双眼沉沉,很想不管不顾,就这样昏倒在地上睡一觉。   但感受到白言的体温,她忽地咬破嘴唇,借由疼痛和血腥味强迫自己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她现在还不能晕!   要是她失去意识,白言那个混蛋绝对会把她扔在地上,任由她被厉鬼撕碎!   这个人的人品,她不放心!   他根本就没有过人品这种东西!   人皮鬼已经走到了白言跟前,跟他脸贴着脸,白言甚至都能闻到人皮鬼身上的腐臭味。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着他的鼻尖,血圈里的血痕慢慢变浅,但又被很快补上。   又过了几十秒,所有的鬼突然消失。   叶伤雨的眼皮愈发沉重,她的头脑逐渐变得昏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感受到背后叶伤雨身体的摇晃,白言立刻道:“还有十秒!不能停下,别被人皮鬼骗了!”   叶伤雨半垂着眼,十指紧扣,几乎是从血管中挤出鲜血,她在心里读秒,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十,九,八……”   当数到一的时候,她模糊看见人皮鬼瞪着腐烂的眼睛,紧贴着她的瞳孔,裂开足以吞下她整个头的血盆大口,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这是人皮鬼最后的挣扎。   当她默数到零的时候,人皮鬼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   叶伤雨知道它离开了鬼村,回到了视频里,就立刻停止了自虐般的流血。   此刻,她连说话都很费力。不过她艰难地蠕动嘴唇,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她不表示自己还没昏,白言肯定会马上跑了!说什么她都得先把他给制住!   于是,叶伤雨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用指尖抵住了他脖子上的动脉。   感觉到白言僵了一下,叶伤雨勉强勾起嘴角,用冰冷的嘴唇贴着他的耳畔道:“背着我跑,你放心,我死前会带你一起下去,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人……”   “我们可是共患难的队友,我怎么可能扔下你跑?”   “真的,信我!”   白言试图挣扎一下,然而叶伤雨的手紧了紧,指甲往他的脖颈里刺进了一些。   白言察觉到叶伤雨的虚弱,但他亲身体验了她指甲的力度,觉得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晕,只能放弃了把叶伤雨扔在地上的打算,遗憾地把她背了起来。   在被鬼围困的时候,白言就想好了脱困后往哪里逃。   叶伤雨那边,有四只玩家变成的鬼,人皮鬼消失,但只要他和叶伤雨活着,这四名玩家鬼就不会消失,所以往那边逃是绝对不行的。   能逃的只有人皮鬼原先堵住的那条路。   背着叶伤雨跑出小巷,尽管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但加载了App之后,白言平时也有注意训练体能,因此勉勉强强脱离了鬼怪的包围圈,将身后的鬼甩开了一段距离。   在跑了一会儿过后,由村民转化的鬼逐渐散去,似乎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   白言看向身后,现在还追着他们的鬼只剩下四个。   四名由玩家转化的鬼紧追不舍,不过由于人皮鬼消失的原因,它们的速度慢了很多,即使背着人,他的速度也比它们快一些。   溜着后面的四只鬼绕圈子,白言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余力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那些放弃追逐他们的厉鬼,纷纷没入一间间农舍,它们有的从地窖里拖出人,有的从泥坑里挖出人,有的从野地里扛出人……   这些逃过一劫的幸存者,终是没有逃过噩运的降临。   他们被统一拖到谷场中央,被直挺挺地绑在数根木条上。   等所有的幸存者被绑好,瞬息之间,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枯萎成一张张人皮,挂在木杆上被风吹起,在风中不断飘动,犹如一面面土黄色的旗帜……   很快,木杆上的人皮被风刮走,包围谷场的众鬼,也在眨眼间消失。   顿时,整个村子变得空荡荡的,除了不死心的四只鬼还在游荡,剩下的几只鬼相继朝村口走去,很快走出了村子,消失的无踪无影。   “它们这是要去哪?”   看到有鬼竟然不追杀他们,白言感到有点郁闷。   不过,这点郁闷很快就消散开来。   他明白,没有了人皮鬼的控制,这些鬼应该是去城市寻找它们的家人,给自己的儿女、父母派送惊喜。   在村子里跟剩下的四只鬼玩捉迷藏,等到凌晨四点,白言立刻按了回归,结束了这场游戏。    第97章   从游戏中回归后, 白言恍若新生。   昆塔带给他的疼痛,大多已经消弭于无形, 只有残留的痛觉,还在提醒他上局过的是有多凄惨,不过,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白言是个向前看的人。   在游戏里一天没睡,白言回归后什么都没有干, 闭眼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白言随便吃了点早餐, 想起叶伤雨要在下局游戏对付楚芙,就打开了楚芙的直播间, 暗中观察敌情。   听吉娜说,楚芙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能力。   白言看完楚芙昨天的重播,感到十分无语。   昨晚, 楚芙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吃三十碗拉面, 誓要夺得最能吃的‘大胃王’称号。   事前,她还不嫌事大称了重量,减去餐具, 三十碗面共有三十多斤重。   她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把三十碗面全部吃完, 吃完后小腹平坦、谈笑自如, 还喝了两杯肥宅快乐水,吃的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全部高。潮了, 一个个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打赏一波塞过一波。   “从饭量上来看,她的能力确实不俗。”   白言把直播快放了一遍,楚芙的食量越来越惊人,如果以饭量的增长判断,她的实力在最近增长了许多。   当初,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一下击退了扶梯女鬼,现在,她显然更难对付了,不过白言一点都不怂。   “反正下局她有叶伤雨对付,我不认识这两位,一个也不认识。”   白言自我洗脑了一波,说的自己真有点信了。   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怕楚芙报复,现在有叶伤雨要跟这位死磕,他乐得清闲,正好下局可以笑看她们狗咬狗,围观一场撕逼大戏。   关掉网页,白言刷了会论坛,又惊异地发现手机上又多了一款App。   白言可以确定,他最近没有下载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这款App,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它坐落在上次害他手机重启的病毒App旁边,长得也跟病毒App极为相似。   在网上流传的病毒App是纯黑色,而这款新App,则是不详的血红色。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一定还是病毒,我得先查查。”   被上回的病毒App坑了一会儿,这次白言学聪明了,他决定先上网看看新闻,再决定要不要点开这个玩意。   在网上浏览了一会儿,白言盯着一条新闻发呆,果不其然,这个新出现的App还是病毒,而且还是跟上回同款的!   白言匆匆浏览完新闻,顺便看了两眼最底下的评论。   在新闻底下,无数受害者在咒骂、后悔,他们怨气冲天的哭诉,让白言不厚道地勾起嘴角,不能更幸灾乐祸。   [街角的祝福:玛德,哥的手机又完了!这是哥的 第三部手机了,我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哥再点任何不明来源的App哥就剁手!艹了!]   [黑客死全家:日了狗了,本人用血泪证明,侥幸心理要不得!   这次的红色App比黑色的厉害多了,奉劝大家千万别打开!不要有好奇心理!打开你会后悔的!   上次打开黑色App只让我的手机重启,我以为这次也没事,顶多重启,看到女朋友的手机上有款红的,就手贱用她的手机试了试……   现在我女朋友的水果机已经蓝屏了,请许多修手机的师傅看过,没用,专卖店的人也让我放弃,还假惺惺地对着手机念了一段往生经。   现在我女朋友闹着让我给她赔一个新的,不然就跟我分手,什么都不说了,半狗又没了,满满都是泪!]   [情相印:靠之,这个放病毒的是有多无聊,我新买的手机已经废了,这是我的旧手机。   那些搞网络安全的是有多废,这都半个多月了,这个该死的黑客怎么还没抓到?纳税人交钱就是养你们吃白饭的?   人家都无聊又写了一款新的病毒示威,明目张胆地打脸,你们却连一点进展都没有,要不要这样无能?]   [土豪是我我是土豪:嘿嘿,黑色App重启后还能使用,红色病毒一打开,手机就会蓝屏死机,一款比一款厉害了。期待大神的下一款病毒,本人手机多,就喜欢这种刺激的东西,不care手机会不会完。]   白言关掉新闻,食指拖动红色App,和黑色那款一样,红色App无论怎么删都删不掉。   两款病毒App就坐落在‘地狱前线’旁边,看着它们的配色,白言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两款病毒一款黑色,一款血红。而App则是黑底红字,也跟流氓应用一样删不掉,打开就会倒霉。   白言摸了摸下巴,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两款App,该不是玩家制作的吧?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在白言心中如野草般疯长。   他认真对比了一番,越看越觉得像。   黑和红,正好包含‘地狱前线’的所有颜色。还有这两款病毒App的流氓行径,无疑是在暗示玩家手机上的灵异App,隐喻点开未知来源的App就会遭遇不幸。   除了暗示以外,这两款病毒App还有一重作用。   经此一遭,除了非常喜欢作死的人外,大多数人看到手机上突然多出了一款App,恐怕就会有了警惕之心,不会再手贱点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阻碍了App的蔓延,减缓了App扩散的速度。没有人进入游戏世界,就不会有玩家通关,更不会有厉鬼蔓延现实。   无疑,App病毒在疯狂扩散,会给社会带来很大的经济损失。但比起现实化为一片鬼蜮,这些代价显然可以接受,甚至可以说是赚了。   这种不择手段的风格,让白言觉得倍感熟悉。   多管闲事、冷酷无情的黑客……怎么那么像叶伤雨?   他知道她的入侵手段很高明,但她的技术真有这么厉害?   理性上白言觉得不会这么巧,在这么短时间内接连发布两款性能不同的App,有可能是一群热心玩家集思广益,集体完成这一计划。   但直觉上,他总感觉这件事背后有叶伤雨的影子。   想了一会儿,白言还是不能确定。   不过,他有点蠢蠢欲动——就算不确定,但他也可以试试!   他刚才看新闻的时候,顺便记住了举报地址。   国家鼓励群众积极主动地举报这个厚颜无耻的黑客,重金悬赏与该黑客有关的线索。   虽然不确定,但举报并不犯法,错了也顶多批评教育一顿,更多的可能是啥事也没有。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该黑客给国家造成了这么大的经济损失,给无数公民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他明明有了很靠谱的猜测,能熟视无睹,假装看不见吗?   不能!   他白言不是这种自私的人!   于是,白言打开了举报网站。他十指如飞,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感人至深的举报信,痛斥了该黑客的无耻行径,并小心假设,大胆揭露了该黑客的真实身份——某名叫叶伤雨的叶姓女子。   举报信写完,白言被自己深深打动,并久违地感到做好事的愉悦。   王泽说的没错,助人为乐真的能让人心情愉快。   白言读完自己的举报信,感觉有点美中不足,就敲击键盘加了点东西。   在举报信的最后,他着重强调自己是一位不求名利的好心市民,姓雷名锋,希望有关部门尽快逮捕这位无耻之徒,还众人一个公道。   同时,他还委婉地表示,不希望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被该不法分子打击报复。   加完这句,他觉得这封举报信很完美了,就移动鼠标,准备把邮件发出去。   但他动了动鼠标,突然发现指针不受控制了。   “……”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鼠标怎么能坏了?   白言不敢置信,但很快,更糟的事来了,在鼠标阵亡之后,他的笔记本骤然黑屏。   白言顿觉不妙,不一会儿,屏幕上弹出一个空白文档,上面自动显示出一行文字——   [你知道我是谁:你开心就好,下局游戏弄死你。]   [你知道我是谁:你等着。]   显示完这两句,笔记本啪地一声黑屏了,白言试着按了两次开机,都是蓝屏,看来他的笔记本不幸罹难了。   “……”   原来真的是你!   你还一直监视我的电脑,懂不懂什么叫做隐私?   白言的表情立时僵了,他的双目一片茫然,看起来备受打击。不过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同时得罪了两个拥有鬼能力的女人,如果下局和她们匹配到了一起,他大概、可能、也许……肯定药丸。   白言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不过,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到了下周一,白言沉痛地等到凌晨十一点,当十二点快要来临的那刻,他点了第九关的图标,要是这次还能跟这两个人碰到一起,那他认了。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1人】   【游戏难度:困难】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颠倒世界’,意识到梦境的存在,从梦中醒来,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嘘,天黑了请闭眼。你陷入了沉睡,却忘记了有一只鬼正躺在你的身边,一直在注视着你、注视着你……   梦里、现实,它究竟是谁?】   【游戏规则:】   【一、在梦中被鬼杀死,即为真正的死亡。】   【二、清醒后玩家有三十秒安全时间,三十秒后厉鬼可在现实中行动。】   【三、从梦中醒来,视为游戏结束,点击手机上的‘回归’按钮即可离开游戏。】    第98章   “叮铃铃——叮铃铃——”   固定电话传来响声。   刘燕接起电话, 略显焦急地问:“喂,谁啊?”   “你好女士, 我是幸福人寿保险公司的。买保险首选幸福人寿,买一份保险,能保障您的人身安全,保护您不被……”   “谢谢,我们不需要。”   听到是卖保险的,刘燕打断了对方的话, 但语气还算礼貌。   挂断电话后,刘燕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又是有点心疼,又是有点头痛, 总得来说,她对这个孩子的感官有点复杂,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因为, 这个孩子是他丈夫和小三生的。   确切的说, 这并不怎么准确,因为她的丈夫并没有出轨。   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迷。奸她的丈夫,才导致了这个意外诞生。   结婚几年, 刘燕和白天哲一直没有孩子,现在白天哲把那个女人的孩子领回家, 她也谈不上多喜欢。   刘燕本来以为, 她会对这个无辜的孩子心有怨怼,把对他母亲的愤怒转移到他的身上, 但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这些怨愤就烟消云散——   因为这孩子并不受他母亲的喜爱。   听白天哲说,那个女人根本不把这孩子当人,而是像一条猫狗般随意对待,正是知道了这一点,他才咬牙决定带他回来。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被她照顾了快两个月,这孩子不再是刚来时瘦瘦小小的可怜模样,身上也有了一点肉。   刘燕看了白言一眼,这孩子意外的乖巧,也不怎么说话。   唯一让刘燕不满意的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   这样的孩子,注定很难养活。   但是,既然已经原谅了丈夫,已经选择了接受,那么,至少要将他养大成人——这无关母爱,而是作为人的良知。   看到白言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翻一本绘本,刘燕叹了口气。   她把半个苹果切成小块,用小盘子装了起来,然后柔声道:“言言,你看了很久画册了,休息一下眼睛,吃个苹果再看好吗?”   男孩抬起浅灰色的眸子,鸢色的睫毛微垂,遮住了他半个眼帘。   见状,刘燕拉上了窗帘,责怪自己还是不够仔细。   男孩天生畏光,光线会让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他刚来的时候,因为被那个女人丢到阳光下曝晒解闷,浑身晒红起泡,还发了整整一周的烧,好不容易才从夭折的边缘挽救回来。   她真是太不细心了,以后还要更注意才行。   刘燕端着盘子走过去,白言接过苹果,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就拿起小叉子开始安安静静地吃苹果。   刘燕托着腮,心道未来跟丈夫有一个这样乖巧的孩子也不错。   说起来,这孩子生的还挺好看的。   虽然是生病的缘故,但浅金色的头发意外很适合他,只可惜这孩子的皮肤太过苍白,不然的话,他一定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帅哥。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挺可爱的……   刘燕莞尔一笑,决定接下来的日子继续做好吃的,争取先把他喂胖。   还有,男孩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太碍眼了,一定要把这些伤疤养好。也不知道那个恶毒的女人怎能这样狠心、无情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叮咚。”   门铃响了。   刘燕赶紧开门,白天哲风尘仆仆地进来,看到刘燕,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他关上门,在房间里不停踱步。   犹豫了半天,他才拉着刘燕到了另一个房间,避开白言道:“燕子,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吗?”刘燕说完,就意识到这应该是不能让孩子知道的事。   果然,白天哲脸红了红,有些愧疚地道:“是关于言言上学的事。”   “上学……也是,他今年已经六岁了,正好能赶上秋天入学,咱们是应该准备帮他报名了。”刘燕显得十分随和。   但正是因为她的宽容,白天哲显得更愧疚了。   他压低了声音,十分不安地道:“入学…报名需要缴入学费,私立小学每年要交五万块钱,咱们家条件不行,我也没想过送言言去读私立小学。   不过,想要进普通的公立小学,每年也要花一万块左右!这孩子挺聪明的,而且十分听话,跟他生母完全不一样,我不想耽误他……”   白天哲越说头越低,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如果白言是两人的孩子还好,砸锅卖铁的供他上学自然没问题,刘燕和他一样,都是会为孩子付出的人。   然而,白言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跟刘燕毫无关系。刘燕能不苛责他,能答应把他接来家,就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可是,在这个社会,不上学是不行的。   每个孩子必须上九年学,这是义务教育强制规定的。   刘燕也知道这点,因此十分诧异地道:“现在的公立小学也这么贵了吗?上普通的公立小学不是不花钱吗?   前两天我偶尔听同事说,她家的孩子上学不花钱,人家上的也是公立小学,要不然我一会儿打电话过去问问,她家孩子上的是哪个学校……”   “不行,我绝不会让言言上这种不花钱的学校!”   白天哲腾地站了起来,一口回绝,显得非常激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就歉意道:“燕子,你不知道,这种免费的公立小学不能上。上了……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怎么会?”刘燕惊呼道:“以前不是还没事吗?”   白天哲道:“是今年的新政策,公立小学被划出了‘特区’学校,和普通的公立小学截然不同。   从今年起,满足了上学年龄的孩子,要么每年交钱,去上普通的公立小学。要么就必须得到‘特区’上学,义务教育法你是知道的,如果父母逃避,不让孩子上学,那些人会把父母也扔到‘特区’,孩子也会被强制带到学校……”   “天啊,学校也有了‘特区’?……他们怎么能忍心,这些孩子才这么小!”   刘燕十分气愤,但也明白了白天哲的意思:“你说的对,不能让言言去‘特区’上学!   不就是一万,咱俩咬咬牙,我少买点衣服,你戒了烟,平时咱们吃得简单点,一年下来一万也省出来了。   总不能不交钱,让孩子去‘特区’上学,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不就和童话故事里的后妈一样了……”   “燕子,是我对不起你……”   白天哲被刘燕的大度感动,他的妻子永远是这样善良。为了让妻子宽心,他又歉疚道:“其实,我原本也没想花这么多钱的。但我问了一个知道内幕的熟人,实在不忍心放着这孩子不管。   我那熟人说,在‘特区’里上学的孩子,一个班五十个人,六年后毕业的能有七八个就算不错。这淘汰率也太惊人了,言言身体不好,性格又内向,我真怕他进去第一年就被淘汰了……”   房间里,夫妻两人达成共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供孩子去上普通的学校。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温馨,夫妻两人说着私密的话,不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显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恩爱。   不过,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两人没说一会儿话,客厅里的电话又叮铃铃地响了。   刘燕停止了谈话,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十分客气地道:“你好,请问你是?”   “女士你好,我是幸福人寿保险公司的。你家里应该有个孩子,买一份保险,不仅能保障您的人身安全,更能保护您的家人不受伤害。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买保险,就是为了预防那万分之一,我们公司的保险……”   “谢谢,我都说了不需要了,以后别再给我打了!”   连续接了两通骚扰电话,刘燕的脾气再好,也不禁觉得有些烦人。   她没听完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看见白言抬头朝她看来,不禁和缓了表情,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见男孩又底下头专心看绘本,刘燕才回到房间,对白天哲笑道:“没什么,一个卖保险的,他不死心,老是打电话给我推销保险,真是烦死了。”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出了房间,刘燕去做晚餐,白天哲走到白言身边,开始耐心地给他念故事书,希望能让他早日从被生母虐待的阴影中走出来。   吃完晚餐,夫妻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就开始讨论未来白言的教育问题。   两人从未有过孩子,突然多了一个,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不管怎样,好好的教育他是必须的。他们要耐心地对待他,让他成长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正当夫妻俩聊得火热的时候,刘燕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来了一条彩信。   这年头,彩信还是比较贵的。   发一条彩信,比发一条普通的短信要贵十倍,所以一般人平时都不用彩信交流。   谁会闲的没事给她发彩信呢?   抱着这个疑惑,刘燕打开彩信,却发现上面是她和几名同事的合影。   照片上,她的头像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一看就能感受到发照片人的满满恶意。   在照片底下,还有这样一句话——   [不买保险的后果:未来的你。]   “咒人呢这是!真是神经病!”   “谁啊?怎么了?”白天哲问道。   刘燕没好气道:“还是那个卖保险的,他脑子有病,都说不买了,他还没完没了了!”    第99章   跟白天哲说完, 刘燕愤愤地放下手机, 觉得这个人真是太没素质了。   连番骚扰别人搞推销已经够不要脸,被她拒绝,这人还好意思威胁!   回想起彩信上的那张照片, 她的头被画了一个大红叉,刘燕就气的要命。   她愤愤不平地又骂了几句, 看到白言转头看向这边, 她连忙停住了嘴,担心吓到孩子。   “唉, 我真是的,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骂人呢?”   刘燕自我检讨了一番, 还没等她教育白言不能跟她学, 她的手机又响了。   刘燕打开手机,又是一条新的彩信。   “彩信……不会又是那个卖保险的人发的吧?”   白天哲跟刘燕打趣,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大可能。   彩信一条就要两元钱, 为了诅咒人特意发彩信——要是卖保险的这么有钱, 就不会死缠烂打非要打电话骚扰别人了。   刘燕也是抱着轻松的心情打开彩信, 觉得可能是有熟人有重要的东西发给她看。   但当刘燕看完彩信,轻松的心态顿时没了——   彩信上,还是她和另外四名同事的合照。   当时,她在H市旅游, H市的樱花开得正盛,她和四名同事并排站着, 她站在正中间,笑得一脸开朗。   看到这张照片,刘燕就不禁想起当初旅游时的愉快回忆。   然而,刚才就在这张照片上,她的头像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这几乎毁了她对那次旅游的美好印象。   现在又看到这张照片,她的心情十分不好,甚至还有点想骂人。   “气死我了,又是那个卖保险的发的骚扰短信!”   “什么?他还在骚扰你?”   听到刘燕的话,白天哲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   他拿过刘燕的手机,把两条彩信都看了一遍。   看完,他也有些气愤地道:“什么人啊这是!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推销了,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正好,他发彩信威胁你,这就是证据,咱们可以拿这个告他,让他蹲监狱!”   “报警…还是别了吧。”刘燕原本还在生闷气,但听到报警,她反而劝道:“他又没真拿刀威胁我,就是发照片恶心人,就算告了,警察也管,顶多也是把他在警察局里关两天,才两天就放出来,这有什么用?   而且,咱要是真告了他,不就得罪他了吗?   你想想,我只是在电话了拒绝了他,他就发照片恶心我,要是我们让他蹲局子,他肯定恨死我们了,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他?”白天哲很是不乐意。   不过,他也知道妻子胆小,要是他真报警,妻子肯定会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地害怕许多天。因此,白天哲压抑住心里的不快,心道要是这人敢再骚扰他们,一定要让他好看。   白天哲这些想着,刘燕却接过手机,看着手机发愣。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不对,这照片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白天哲连忙问。   “你看,这张照片上有个小黑点,就在远处的山上。奇怪了,我记得当初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画面很干净的……”刘燕努力回忆道:“而且他也没在这条彩信上说什么,就光发了一张正常的照片,你说他费这么大劲,图什么?”   “就是为了恐吓我们,最好让我们吓得买他的保险,还能怎么样?”白天哲不屑道。   说话间,刘燕的手机又发出一声响。   刘燕低头查看手机,又有一条新的彩信出现在手机上。   刘燕打开彩信,里面还是那张她和四个同事一起旅游的照片。   不过,在新的照片里,背景上的小黑点变大了些,好像离她们更近了。   就好像……这个小黑点下了山,在有意接近她们一样。   刘燕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只是一闪念,她就晃头抛掉这个不吉利的想法。   这时候,白天哲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手机上的照片。   刘燕看着照片,不禁出声道:“这个小黑点到底是什么啊?会不会是……那种东西?”   刘燕不想往坏处想,但这几张照片实在是太诡异了。   每个人都知道‘禁区’的存在,也知道‘禁区’里的那种玩意是多么恐怖。   想到这个照片可能是鬼发的,刘燕就吓得开始哆嗦,浑身胆寒。   “燕子,别想多了,鬼还会闲得无聊给我们打电话卖保险?有这么无聊的鬼吗?”   刘燕害怕,白天哲却毫不避讳,大大咧咧地道:“放心吧,我估计这都是图片处理软件弄的,现在在国内图片处理软件不常用,有些人就故意用这种假照片骗人!”   “……如果真是卖保险的,那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发彩信?”刘燕讷讷道。   白天哲哑口无言,被刘燕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渗人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安慰胡思乱想的妻子道:“估计他这几天一单保险都没卖出去,气狠了,心里变态了吧。哪能那么巧,鬼都被困在‘特区’里,怎么可能找我们麻烦……”   白天哲话还没说完,刘燕的手机再次响了。   这次,她的手机一次性响了好几下。   刘燕打开,发现又是几条同样的彩信。   彩信里,照片的黑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刘燕看完所有照片,已经能看出来,照片上多出来的黑影,是一个人!   或者说,他可能是一个鬼!   “完了……我们完了!”   看到人的轮廓,刘燕双目无神,咬紧嘴唇道:“天哲,我们带着孩子逃吧!逃得远远的!”   她刚说完,就自我否认道:“不,我们跑不掉的……被那玩意盯上的人,都会死,都会死……”   看妻子崩溃成这个样子,白天哲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拿过照片端详,也看出了一丝毛毛的味道。   那个看不清楚面容的黑影,正在走近照片里的妻子。   看完这一系列照片,白天哲也禁不住开始怀疑,当黑影最终接近照片里的妻子,现实中的她,到底会怎么样?   难道鬼真的盯上他们一家了?   就因为刘燕拒绝了一个该死的保险?   白天哲不敢置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任何人都知道,人是对付不了鬼的,甚至连从鬼手里逃生都办不到。   如果鬼轻易能解决,国家就不会建立‘特区’困住这些鬼,每年都拿一些倒霉蛋去让它们取乐,不让它们跑出‘特区’祸害他人。   但即使这样,社会中还游荡着一些没被发现的鬼。   如果真被鬼盯上……那他们只有等死。   白天哲心里惴惴不安,被妻子的情绪影响,也开始有些恐惧。   照片里的鬼,他们能怎么对付?把照片删了?但鬼很快就能发一张新的。   那把手机摔了?手机坏了就收不到这种恐怖的彩信了。   但白天哲心里清楚,这种方法没用。假装收不到彩信就能逃避鬼的追杀了?这只能是自欺欺人!   白天哲瘫坐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这对夫妻相顾无言,齐齐陷入了恐慌和不安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看书的白言走了过来。   在白天哲两人的注视下,白言凑到了手机跟前,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它又开始响了。   “彩信,有新的彩信!”   刘燕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些,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看到这种脏东西。   于是,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尽量稳住情绪对白言道:“言言,别看手机,把手机给我……把手机还给阿姨好不好?”   虽然焦急,但刘燕的声音还算温和。可惜,她说的还是晚了,白言一拿到手机,就速度极快地点开了彩信。   看男孩在手机上按键的熟练程度,真不像是第一次接触手机,而是用习惯了的样子。   然而,男孩有一个那样的妈,他本身也才六岁,他到底从哪里学会用手机的呢?   刘燕觉得很不对劲,可是灵异照片的阴影缠绕着她,让她无暇顾及这些。   刘燕是一个温和的人,但在生死的恐怖下,她非常崩溃,实在维持不住温柔的样子了。   见男孩低头看着手机一动不动,她渐渐没了耐心,不打招呼把手机强行抽了回来,朝着屏幕看去。   结果这一看,就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头也开始眩晕起来——   照片里,那个人影终于走到了樱花树下,走到了她们身边。   在她和一个同事的缝隙里,有一个人插了进来,正是之前的那个黑影。   黑影的真身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西装男站在她的身边,露出了和同事们如出一辙的笑容。   在烂漫的樱花树下,六个人并排站着,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很快乐。   然而,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刘燕只觉得浑身发抖。   那个西装男……那个西装男的手里捧着一个东西,他手里捧着的,分明是她的头!   照片上,刘燕的头不翼而飞。   然而,更让刘燕恐怖的是,她的头被西装男捧在手心,竟还在开心的笑着!   他不是人!   是了,他一定是鬼!   刘燕死死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照片上的西装男也好像正在看着她。   无论她从那个方向去看照片,都觉得照片里的人在盯着自己。   刘燕颤抖着手把手机往旁边移了移,让白天哲也看明白。   看到这样照片,白天哲反而松了口气,宽慰她道:“照片里的你已经死了,但现实中的人还没事,说明他根本不是鬼,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恶作剧!”   白天哲话音刚落,刘燕就尖叫道:“又来了!还有一张!”   白天哲赶紧打开新的彩信,但看到新的彩信,他浑身也僵硬了。   新的彩信,赫然是他家单元楼楼下的大门。   鬼,找到了这里!    第100章   “叮铃铃——”   对讲门铃响了。   白天哲和刘燕两人僵着身子, 谁也不敢去接通。   然而, 门铃响了两下,就被自动接通。   从对讲门铃里,两人清楚地听到, 在门铃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清脆的‘啪嗒’声, 单元楼楼下的防盗门被打开了!   “……完了, 真的完了!”   谁也没有动对讲门铃,那门是怎么开的, 简直不言而喻。   此时,白天哲彻底没了侥幸的心里。   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 他们完了, 他和妻子被鬼盯上了!   “天哲,我错了……都怪我!我不该挂电话的!   你说, 我现在发短信给他,说我买, 我什么保险都买!他能放过我们吗?”   刘燕抓着头发, 眼泪不禁从眼睛中溢了出来, 整个人抽泣不已。   白天哲非常烦躁,也是十分恐惧。   不过,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在这个关头, 他还不忘宽慰妻子道:“燕子,这不怪你, 你就算当初答应了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这都是命,都是命!”   他刚说完,刘燕手中的手机再次响了。   刘燕泪眼朦胧,颤抖地打开彩信。   彩信上,是一扇黑漆漆的窗户。   刚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刘燕还有点懵,但很快,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惧——   这扇窗户,分明就是她所居住的单元楼楼道里的窗户。   窗户虽然漆黑,但仔细看去,分明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鬼已经到了二楼!   “天哲,完了,鬼到二楼了!”   “我们跑吧!不……我们住在七楼,又能跑到哪里去?”   刘燕捂着脸抽泣,她的眼不时瞄向窗户,身体一阵颤抖。   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跳下去,从这里跳下去。   就算从七楼跳下去摔死,也总比落在鬼手里,被鬼杀死好!   “天哲…是我对不起你……”   刘燕失声痛哭,看起来完全失去了理智。   看到妻子崩溃的样子,白天哲也差点崩溃了。   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在最近找回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本来,他们能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但谁知道仅仅是一通电话,就让他们陷入这种可怕的绝境!   白天哲看向白言,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把这个孩子留在他生母那里。   就是他生母是个人渣,被她虐待,也总比现在被鬼杀死好!   白天哲浑身发冷,感觉自己浑浑噩噩。   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念头渐渐出现在他脑中,让他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和妻子是逃不掉了,但至少这个孩子……这个本来能活下来的孩子,不应该被他们连累!   于是,白天哲不再犹豫,他大步走到白言身边,牵着他的小手道:“儿子,答应爸爸一件事,一会儿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和你阿姨在说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   白言抬眼,用浅灰色的眸子看向脸上写满了绝望的白天哲。   旁边,女人绝望的哭声在耳边环绕。   整个温馨的房间,瞬间被绝望击碎,呼吸间,都能闻到一股绝望的死寂。   听着、看着,白言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温度,脸上不再是两个月来了无生趣的表情。   不过,白天哲心里急的如同着火,根本没有察觉这些变化。   待白言点头,他拉着白言走到衣柜,一把拉开了衣柜,进去就把里面的一个门板往旁边一推。   衣柜里,竟然藏了一道门。   白天哲打开门,门里是一个小型的卫生间,占地面积也就比一平方米大了一点。   除了一个小小的洗手池和马桶,挂在洗手池上面的镜子,以及放在洗手池上的一个漱口杯,里面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给你,这是手表,你会看时间吗?……对,等时针转了两圈,外面没有了声音,你再从里面出来。”   “千万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千万别出来!”   白天哲最后嘱咐了一句,就把白言推进了门里。   他让白言在里面锁死门,然后,他在外面拉上了衣柜的门板。   厕所门的位置很隐蔽,再加上门板的遮挡,任凭谁也想不到,里面能藏了一个屋子。   弄好了门板,白天哲又把几件衣服挂在门板前,好让衣柜变得更自然。   做完了这些,他一把关上了衣柜,回到妻子身边,有些愧疚地颤声道:“原谅我……”   “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刘燕把白天哲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但她没有怨恨,只是哽咽道:“是我连累了你…天哲,你快逃吧,我想过了,鬼盯上的是我!你逃到八楼,在楼上藏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燕子,我陪着你。”   白天哲握紧了妻子的手,虽然身体在微微抖着,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刘燕身边,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妻子共存亡。   看丈夫就算这个关头也不抛弃自己,刘燕的鼻头一酸,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哭得狼狈不已。   桌面上的手机还在不时响动,但这时候,夫妻两人已经不再动这个手机。   两人如同鹌鹑一样靠在一起,双手交握,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彼此的体温中汲取温度。   在沉默的死寂中,白天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刘燕的身子也抖得更厉害了。   坐着等死,是世界上最让人煎熬的一件事。   不过,这种诡异的死寂没有持续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同时,刘燕的手机也开始响动。   鬼,已经来到了门口。   ……   厕所里很黑。   被突兀关进了厕所里,白言并不感到害怕。   手机上诡异的图片、照片里西装男怀着抱着的女人头、还有两个大人绝望的交谈……   这些白言都是第一次听到,可本能的,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鬼。   他的心里模糊有这个概念。   他不清楚鬼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被这个东西缠上了,他就会死。   厕所的空间十分狭小,但白言十分瘦弱,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纤弱。   他蜷在墙角,并没感觉到逼仄。   白言安静地在墙角里蜷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摸黑走到洗手池旁边,用漱口杯接了一杯水,然后,他关掉了水龙头,捧着杯子又回到了那个角落,和之前一样,安静地、一声不吭地静坐着。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哪怕被关在厕所里,隔着衣柜,他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因为隔着两道门,敲门的声音对于白言来说不算响亮。   但很快,门外的敲门声就停止了。   可能是一直没人开门的原因,静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就开始砸门。   砸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震得白言躲在两层门后都有捂住耳朵的冲动。   砸门声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有什么东西轰然落地。   紧接着,就是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   男人好像举起了什么重物,想要奋力一搏,女人也哭嚎着拿什么东西乱砸一通,顿时让屋子里充满了金属的碰撞声。   可是这些声音都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些声音都渐渐平息。   屋子里,传来两人的呻。吟和挣扎,好似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两人的喉咙,让他们无力反抗。   又过了一会儿,挣扎声也消失不见。   黑暗里,只剩下诡异的尖笑声。   “嘻嘻嘻嘻嘻……”   “买保险,嘻嘻嘻……我要买保险!”   “我要买九十九年!”   “我买一百年!”   两人崩坏的笑声在衣柜外响起,声音十分尖利和魔性,和平常的他们大不相同。   ‘他们会怎么样?’   厕所里,白言抱着杯子,脑海中闪过这个疑问。   他们…应该会死。   死,就是闭上眼睛,再也无法说话了。   想到这两个人会死,白言的心里就觉得无比奇异。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他的内心深处涌起,黑暗中,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白言静坐着,门外的人也没让他等多久。   随着一阵纸笔交错的“沙沙”声过后,衣柜外终于恢复了平静。   男人和女人都失去了语言,只有一个极有节律的声音,在有节奏的敲着衣柜——   “咚、咚、咚……”   “咚、咚、咚……”   敲击声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小时后,这声音也没有停止,仿佛不知疲倦。   这时候,白言隐约意识到,他的两个新监护人,是真的死了。   他们死了。   霎时间,白言的眼睛一阵湿润,有一股腥咸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让他忍不住伸手触碰脸颊,奇异地感受指间潮湿的触感。   他这是……怎么了?   白言只知道,当人耐不住疼痛时,身体会排出生理性的泪水。   还有,据书上说,人在悲伤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流泪。   可他一点也不伤心,现在身体也没受伤,一点也不觉得痛。   白言的食指划过唇边,他的嘴角上扬了很大的弧度。   白言十分不解,于是他轻轻放下杯子,走到了镜子前,扒着洗手池,踮起脚尖,在黑暗中,努力仰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在笑。   原来他在笑。   白言凝视着镜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感到由衷的喜悦。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想笑出声,但他还记得男人临死前的嘱托,把笑声咽了回去,一边流泪,一边无声地笑得更加肆意。   原来…是这样。   ……   不知不觉中,时针已走过了两圈。   第二天夜晚来临,但衣柜外的敲击声还在继续。   按照男人的嘱托,外面还有声音,就不能出去。可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白言已经不打算等待。   他打开厕所门,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门板,从衣摆底下钻了过去。   然后,他打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外,他看到了两双脚尖。   他仰起头,两具脸色铁青的尸体诡笑着悬挂在天花板上,它们每晃荡一下,脚尖就会在衣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咚、咚、咚……”   “咚、咚、咚……”    第101章   天花板上, 两具面色诡异的尸体被凌空悬挂,连接他们的,是一根长长的绳子。   一根上吊绳从中间分岔,系了两个绳套。   男人和女人并排挨在一起, 脖子被勒得死紧,他们伸出来的舌头,透着发出恶臭的紫青色。   “咚、咚、咚……”   “咚、咚、咚……”   白言关上了衣柜, 两具死尸的脚尖继续摇摆,一下下地踢着衣柜,发出沉顿的响声。   白言仰头看向死尸, 两具死尸在一天前还是他的监护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   现在, 他们的面容十分恐怖,铁青的脸上满是癫狂的诡笑。   这一幕无疑是非常渗人的,但意外地, 白言端详着两人的脸, 却觉得这比他们温情脉脉, 温和看着自己的脸舒服多了。   至少不会让他胃部不适, 产生想要作呕的欲。望。   白言安静地凝望两人的脸, 泛红的脸有些病态,似乎想把这一幕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在之后的人生中不断回味。   端详了一会儿, 白言把视线移向两人的头顶。   在两具死尸的后脑勺上,用图钉贴了两张纸。   图钉穿过两人的头发, 深深地扎入他们的头皮,不过他们已经是死人,图钉扎的再深,他们也不会感到痛。   被钉在头颅上的纸张,是两份保险单。   随着两具尸体在空中摇晃,两张保险单也随风飘动,发出微弱的折纸声,给当下死寂的环境平添了一份诡异。   白言第一次看到这个,可诡异的是,他就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偶尔,总有一些奇怪的知识在他脑海中闪过。白言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但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保单上。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爬到一张椅子上,努力踮起脚尖,把小小的身子踮高了一截。   不过,他已经用尽了手段,离高高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头颅还是太远了。   于是,他只能仰起头,眯眼打量保险单上的内容,慢慢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这是一份生存保险。   生存保险,就是指买保险的人必须活到到保单规定的时间,才能够领取保险金。   假如买保险的人中途死亡,他就不能领回自己交的保险费,而保险公司许诺的保险金,也与他无关,谁让他活不到约定好的年龄呢。   刘燕和白天哲,他们都购买了生存保险,为此支付了巨额的保险费。   他们和保险公司约好的、可以领取保险金的时间,分别是99年和100年。   他们必须至少活到99年后,才能领取保险金。   可两人已经三十多岁了。   100年后……一般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他们已经死了,保险公司更是乐得轻松,一分钱都可以不用支付。   正常人,自然不会买这种诡异的保险。   可临死前,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仰了好久的头,白言的脖子有些酸了。   于是,他从死尸的后脑勺上移开眼睛,把头扭向一边,想要休息一下脖子。   他的视线不经意略过窗口,在椅子上差点站立不稳——   一个通体漆黑的西装男子,正把脸贴在窗口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诡笑,在玻璃窗外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   白言没有问这个问题。   这里是七楼。   外面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站在窗外的人,一定是鬼!   白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到底看了他多久,但他隐约知道一件事情,他可能逃不掉了。   他可能会死!   意识到这点,白言不禁抬头看向了旁边的两具死尸。   死去的时间越长,这对夫妻二人的表情就越恐怖。   白言感到自己很害怕死,但想到死后会变成悬在天花板上的死尸,竟也不由觉得刺激,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他被窗外的西装鬼盯上了,死在他的手里,想必和早已死去的白天哲他们一样,会受到相同的待遇吧?   回忆起昨晚两人绝望的惨叫,白言轻轻垂下眼帘,纤弱的指尖垂落椅背,仿佛放弃了抵抗,一派引颈受戮的样子。   就这样闭上眼,窗外的人很快就会从外面进来。   然后,他就可以和死去的父母一样,体验临死前痛苦和绝望。   那感觉一定会相当愉快。   是的,那滋味一定很不错,但你现在还不能死……   死了,你就不能……   不能什么?   白言睁开眼,浅灰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在完成这件事前,他决不能死。   如果就这样死了,他一定会非常遗憾。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白言觉得,会记不起来的事,一定不怎么重要,不然他不会轻易忘记。   可是,心底残留的情绪驱动着他,让他一想到现在会死,就满是不甘心。   算了,他还是勉强挣扎一下。   要是挣扎完他还是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白言抬眼望向窗口,朝着窗外的男子轻声道:“你是谁?”   听到白言的声音,窗外的男子笑容扩大。   他推开窗,竟从窗外爬了进来。   他左手拿着一沓保单,纸张被抖的哗哗作响。   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拿着纸笔诡笑道:“你好,我是幸福保险公司的,购买我们公司保险的人,都会得到幸福。”   白言看了眼吊在天花板上的夫妻两人,对这话持保留意见。   白言一声不吭,西装男也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继续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还能活很长时间。这样吧,你就买两百年吧,两百年后,我们公司会一分不少的把钱还给你。”   “……”   白言看着西装男递过来的合同,没有接过纸笔。   在西装男嘴角快咧到耳根上时,他才小声道:“我没钱。”   “你什么意思?”   西装男失去了笑容,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但转眼又把嘴角咧得更大,用阴惨惨的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买保险是吗?”   “我没钱。”白言诚实地重复了一遍。   西装男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甚至开始变色。   白言本来挣扎的就很敷衍,没对逃生抱多大期望。   就在他以为谈崩了,可以安心等死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痛,浅灰色的眸子变得血红,一股满是铁锈味的猩红液体从眼中落下,两道蜿蜒的血痕划过脸庞,顺着下颔流向脖颈。   白言眨了眨刺痛的眼睛,他用手指沾了点脸颊上的血,对指尖的那抹红色显得十分迷茫。   因为房间里还有一个鬼,白言没纠结为什么眼泪突然变红了。   他注视着西装男,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没答应买保险,西装男会把自己的脖子也掏上绳索,一起吊死在天花板上吗?   白言竭力忽视掉心中的那抹不甘,看向西装男的眼睛满是期待。   但是,让他有点小郁闷的是,被他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西装男却突然没声了。   他好像忘记了有白言这个人。   西装男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似乎忘了爬进屋子里的目的。   他在屋里张望了一阵,最终把目光移到两具尸体上。   西装男顿了一秒,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个印章。他撕开白天哲的肚子,沾着他身体里的血,在他和刘燕的脸上盖了一个印章。   做完这些,他把印章收起。   接着,西装男一手拎着保单,一手拿着手机从破损的大门中走了出去。   全程,他都无视了白言,就像屋里根本没有这人。   “……”   间歇性眼瞎?   鬼的眼神也不好使吗?   白言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他来不及多想,就很快跟断片了似得,大脑一片眩晕。   同时,蜿蜒淌下的血泪也终于从眼眶中止住,瞳孔里耀目的血色,也缓缓褪去,恢复了浅灰的色彩,只留一抹绯红印刻在眸子深处。   白言的眼前一片漆黑,在他彻底昏倒前,他隐隐听见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楼梯上,西装男的声音正在远去。   白言最后的印象,就是西装男下楼的时候还在打电话。   夜晚的楼道里,回响着西装男的拨号声——   “你好,先生,我是幸福人寿保险公司的……”   ……   当白言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的天色还是十分阴沉。   不知不觉,他昏迷了一个晚上。   看着窗外的夜色,玻璃外面终于没有贴着一张脸,也没有站着一个人。   白言从椅子上爬起来,晕乎乎地四处张望。   天花板上,白天哲和刘燕的尸体开始腐烂变质,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臭气。   大门处,防盗门塌在地上,门户大开,也不知道为什么邻居迟迟没有报警,任由尸体的臭味跑出屋子,在楼道里蔓延。   三天没吃东西,白言觉得再不吃东西自己就会饿死。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当一个苹果吃完后,白言扔到果核,仍然坐在椅子上,和两具尸体呆在一起,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暂时还没有想好之后该怎么办,只是不时抬头看一眼面色惨青的死尸,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思考了。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嘿,五楼、六楼……再上一层楼,就是那对倒霉蛋的家了吧?一口气跑到七楼,可累死个人。”   “老张,你这身体真是不行,爬七楼就不行了?一会儿咱哥俩还要把尸体从七楼背下去,等上去你先歇歇,可别累垮了,半路把尸体摔下去。”   “听说那对倒霉鬼是对夫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在家里也能得罪鬼?”   浑厚的声音逐渐接近,白言看向门口,两个背着裹尸袋的男子走进了门,听对话应该是来收尸体的。    第102章   两名穿着绿色工装的收尸人走进了房间, 这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小孩,你是?”被叫做老张的那人疑惑地问:“天花板上的那两个是你的谁?”   “父亲,阿姨。”白言答得很流利。   白言的回答让老张十分讶异,他和另一名收尸人对视了一眼, 谨慎地问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父亲让我躲在衣柜里,鬼没有发现我。”   “哦,哦, 是这样啊。”   两名收尸人嘴里应和着,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似乎不能理解, 为什么这对夫妻会这样做似得。   不过,尽管不理解, 两名收尸人也不觉得这个小孩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问出白言今年六岁,没有其他亲人,还没有上学之后, 两名收尸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他们蠢蠢欲动, 看向白言的眼神沾上了狼一样贪婪的光, 让他们的面相变得无比恶毒。   可是很快, 这抹激动之色就变成了浓浓的敌意。两名收尸人也顾不得收尸了, 他们走出了房间,站在楼道口小声交流起来——   “老张, 这个孩子归我了, 你家刚生了一对双胞胎,根本不缺孩子!”   “老王, 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孩子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再说,孩子总不嫌多!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必须让给你?”   “老张,这样吧,我给你钱,你把他让给我……你看这个数成不?”   他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最后王师傅略胜一筹,志得意满地踏步进了屋子。   进了屋,王师傅没有理会天花板上的尸体,而是笑呵呵地对白言道:“小孩,你想不想上学啊?”   “不想。”   白言回答的毫不犹豫,这让王师傅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   这兔崽子真不给面子!   王师傅脸色青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不容置喙地道:“小孩,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很想上学的!”   “说句难听的话,你爹妈已经死了,你一个人没有钱,能在这个社会里活下去?谁供你吃,谁供你喝?   你王叔叔是个好心人,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大好事——我认识一个校长,她可以帮你免费上小学,学校里管吃管住,还有一堆和你一个年纪的小孩可以陪你玩,只要你老实上学,就不用担心饿死了!”   “……”   王师傅不怀好意的太过明显,白言脸上写满了不信,王师傅也不管他。   在他看来,这个孤儿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有两个大人看着,他再怎么不愿意也逃不出去!   怕夜长梦多,王师傅当着白言的面,在室内拨打了手机。   手机接通后,他笑得无比谄媚,讨好地对电话那头道:“许校长,是这样的,我发现一个没有上学的孤儿。能不能让他顶替了我家孩子的名额,我家的那个就不用去‘特区’上学了……”   “对,就是这样……”   “……行,那这事就说定了,许校长您现在就可以来这里领人了!谢谢你了,许校长,我改天和孩子妈一起请你吃饭,到时候必有重谢!”   王师傅挂断了手机,一时间喜形于色。   在许校长到达前,王师傅让张师傅堵门,自己则打开裹尸袋,踏着椅子把两具尸体放下,开始把尸体往裹尸袋里塞。   因为对鬼充满了畏惧之心,王师傅不敢多看,只知道男尸被开膛破肚,此外两具尸体脸上都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就匆匆把他们装进了裹尸袋里。   在王师傅装裹尸体的时候,白言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两具尸体诡异的死相他十分熟悉,可钉在他们头上的保单不翼而飞,让他略感奇怪。   这几天发生的事很不对劲,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不出来。   另外,他感觉这几天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才过去了一点时间。仿佛眼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这似乎很不应该。   白言只略走神了一阵,又觉得这很正常,就把这种怪异感抛之脑后。   等他回过神来,门外传来了“蹬蹬蹬”的响声,一个踏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进了门,在她的身后,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寸步不离地守卫着她。   “许校长,就是他,他父母都死了,就装在我的袋子里,您现在就可以把他领走!”王师傅低头哈腰,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见许校长朝他颔首,伸手指向门口,王师傅和张师傅拖着裹尸袋,忙不迭地背起尸体下了楼。   他们没走多远,白言隐隐听到一个人的手机响了。   楼道里,王师傅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谁?卖保险的?滚,老子忙着工作,买个屁的保险!”   白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许校长,可高跟鞋女人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她一把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就往门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在穿过一大群建筑之后,眼前的景色徒然一变,竟是到了一座小学的报名现场。   在学校的铁门前,有一名女老师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正俯身填写一张表格。   女老师的身边,同样有两排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森严的站着,冰冷地扫视每一个人。   办公桌前面,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一直蔓延到街角,转弯也看不到头。   家长们领着孩子,队伍在缓慢地往前挪动。   许校长带着白言穿过队伍,冲着门卫道:“开门。”   带着尖刺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仅容一名孩子通过的缝隙。   许校长毫不留情地把白言往里一推,然后小腿一抬,蹬起高跟鞋就把一个想从缝隙里挤出来的孩子踹了进去,然后示意门卫赶紧关门。   大铁门里,就是这所小学的校区,有许多和白言一个年纪的孩子被关在校园里,让校园显得十分凌乱。   在孩子堆里,有几名老师在艰难的维持秩序,但很少会有孩子听从,就算按要求排好队的,也忍不住在队伍里哇哇大哭,让人烦心不已。   另外,有不少孩子根本不听话。他们有的钻进灌木丛里不出来,有的则紧扒着大铁门,猫起身子,想从大铁门的空隙里爬出去。   不过,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徒然。   校园就如同一座最牢固的监狱,它的墙壁高耸,墙壁上方布满了尖刺和电网,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墙壁外面,无数士兵在外面巡逻,就算有孩子能从校园里逃脱,也避不开这些士兵的警戒。   更何况,除了门卫开门时的那道缝隙,没有任何方式能从校园里离开。    第103章   长长的队伍在不急不缓地往前挪, 坐在办公桌前的女老师每登记完一名孩子, 铁门就会打开一道小缝, 让登记好的孩子进去。   两个小时后,太阳升的很高,白言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躲避太阳。   此时, 还在排队的人已经不多了, 校园里已经挤满了孩子,只有为数不多的小孩还站在大铁门外被家长牵着走。   这些孩子的父母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偶有几个一脸肉疼,也是在为自己的利益心痛。   真正为孩子伤心难过的, 一个也没有。   也难怪,早有打算的父母, 根本不会带孩子到‘特区’报名, 早就花钱让孩子去上普通小学了,怎么可能来这儿。   白言躲在树下, 鸢色的睫毛遮住半个眼帘,眼睛还是刺痛不已。于是,他抬起一只手遮住头顶的太阳,好让自己的眼睛好受一些。   在他躲藏的地方,能听见办公桌女老师和家长们的交谈。   现在,站在办公桌前的是一个肚子微微鼓起, 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的母亲。   母亲手里牵着一个男孩, 满脸堆笑地对女老师道:“老师,这是我的孩子闹闹, 今年六岁了,你帮我给他报名吧。”   女老师记下了孩子的年龄和大名,以及女人的家庭住址。   看女老师填完,大肚子的女人又连忙道:“老师,能不能给我女儿也报个名?”   “你女儿今年几岁了?”   “今年两岁了,你们这里收不收两岁的孩子?”   “太小了,过两年再来吧。”女老师抬头,颇有深意地问:“孩子可不好怀,你家已经有一个孩子到‘特区’上学,国家也不会亏待你,以后你的孩子都可以免费上普通学校。你把孩子都送到‘特区’,身边没有一个,你老了身体不能动了该怎么办?”   女人也不是头次做母亲,自然知道养孩子的好处。   每当孩子成年有了收入,他们的收入会有三分之一打入父母的账户,用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从这个方面来讲,养孩子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多养多得。就像她的父母,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在他们长大成人后,这两个老不死的就不工作了,每天就等着四个孩子每个月的孝敬,享受的很。   一想到家里的两个老不死,女人就咬牙切齿,恨不得他们早点死了,最好今天出门就被汽车撞死。这样自己每个月收入的三分之一就不用缴了,还能领一笔遗产,过上轻松的生活。   然而回到自身,女人也想多生孩子,她也想早点把孩子养大成人,和自己的父母一样,以后就不用工作光等着孩子的孝敬。   因此,她理解女老师的疑惑,但她自己也无可奈何。   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可以剪一辈子毛的大肥羊,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真不想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见女老师这件事很感兴趣,大有她不说,就在报名上卡她的意思。   女人犹豫了一下,满脸肉痛地道:“老师,您不知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在一个特殊的公司工作,我们公司的收入福利都很高,可是公司内部制度严酷,实行末位淘汰制,不养闲人。”   “最近,我的业绩不是很好,一直吊车尾,估计年底就要被裁了。要是以前,末位淘汰到我,大不了丢掉工作再找一个。可是最近,我们公司跟政。府合作,末位淘汰掉的人不会被解雇掉,而是要送到‘特区’工作,您也知道‘特区’是什么地方,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听到这里,女老师恍然大悟:“难怪你要给女儿也报名,我是有听说过,如果给两个孩子报名,家长就能得到赦免。这样吧,我给你的女儿也登记一下,等来年有需求,我们第一个去你家领!”   “好的,麻烦你了老师!”   听到女老师的答复,女人显得兴高采烈。   当铁门打开的时候,见男孩站在门口不走,她狠劲把男孩推了进去,然后抱着女孩毫不犹豫地走了。   两岁大的女孩被女人抱在怀里,懵懂无知地啃着手指头,显然不知道女人刚才达成了什么可怕的交易。   女人挺着微鼓的肚子,对进入‘特区’的儿子丝毫不留恋,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把两个孩子送到‘特区’稳赚不亏,孩子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其他家长把孩子送进了校区,和她一样毫无心里负担地离开,连头也不回。   在他们身后,有早慧的孩子扒在铁门后面,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们,显然是明白自己这是被父母抛弃了。   等最后一名家长的身影远去,女老师指挥两名士兵抬起办公桌,上了一辆车子离开。   于是乎,小学的附近只剩下一班班戒备森严的士兵,还有校内新入学的五百名孩子和数名老师。   “行了,你们的父母都走了,再嚎他们也不会回来的,赶紧给我闭嘴排队!”   当所有父母远去后,校园里的老师们就变了脸色,连营业性的微笑也懒得摆出,直接不耐烦地对一干孩子呵斥起来。   按照上面的要求,五十个孩子一个班,一个年级一共有五百名学生。   因为这是新建立的‘特区’,所以暂时只有一年级。   上面没有多余的要求,老师们也不想多事。   他们把在校园里逃窜的孩子一个个揪出来,集合在一起,很快,五百名孩子就全部到齐。   五百名学生乌压压地站在一起,像小猪崽一样被困在方寸之地,任由老师们挑选。   不一会儿,每名班主任就挑好了学生,各点了五十个孩子归自己管理。   白言被分到了四班,他们班级的班主任,是一个叫宁秀丽的女人。   宁秀丽染着一头大波浪的黄发,浑身充满了风尘气,十分不像是一名老师。   不过,和其他老师比起来,宁秀丽已经相当不错了。   其他老师见孩子不听话,有直接动手的,而宁秀丽虽然穿着打扮和老师这个职位很不搭边,可至少没对学生动手,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底线。   重新清点了人数,确定五十个孩子一人不少。   宁秀丽板起脸,不客气地大声道:“上了学,你们也别想回家了。在这里报名就是开学,只有毕业你们才能离开学校,老实点六年很快就过去了,都听清楚了没有?”   人堆里响起三三两两的迎合声,还有许多孩子没有答应,在低着头哇哇大哭。   见状,宁秀丽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之色,但她还是压抑住了,忍着不耐烦领着一干学生进了教学楼。   一干人浩浩汤汤地朝一年级四班走去,路上,有几个没哭的孩子东张西望,对学校里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学校里的设施极其老旧,墙壁上的油漆褪色,还有不少墙皮剥落,星星点点的,甚至还有蜘蛛网挂在墙角。   随着众人走过,木质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显然也用了很久。   快到四班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道:“老师,这里的图画好奇怪啊,为什么他们的眼珠子会转?”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宁秀丽斥骂了一句,但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会动的图片?你别胡说,图片里的人怎么会动?”   “是哪里的图片?你赶紧指给我看!”   受到老师的关注,女孩感到十分高兴。   她立马用小手指向墙壁,对着其中一幅照片道:“就是她!刚才我们走过的时候,她的眼珠就一直跟着老师你在动……老师,你是不是和她认识啊?”   在女孩指认图片的时候,白言也立时看向了女孩指着的方向。   那是一幅女人的半身画,画像被木质的画框装裱好,被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画像的下面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据字迹介绍,这是很久以前学校的一名女校长。   画像上,女校长笑容可掬,看起来和蔼可亲,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显得那么慈祥。   然而,和慈祥的面孔不同,女校长的眼睛却诡异的歪着,她的眼睛朝四班的方向倾斜,直勾勾地盯着宁秀丽刚才站着的位置。   白言记得,一开始女校长的眼睛应当是平视前方,不应该是这样的。   图片又不是电视,上面的人自然不会动。   女孩说的是真话。   因为是亲眼目睹,所以白言信了女孩的话。然而宁秀丽打量了图片一番,只觉得女校长的眼神渗人,对女孩的话将信将疑。   她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特区’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然而,宁秀丽还是不敢相信她才来了这么点时间,恐怖的事就发生了。   想起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撒谎,宁秀丽的眼神立刻变得凶恶起来。   她心里又惊又惧,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她冲着女孩就训斥道:“闭嘴!别胡说八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给我进教室!”   “老师,我没撒……”   “给我闭嘴!”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秀丽扇了一巴掌,勒令开始哭泣的女孩滚进教室。   把所有孩子都赶进了教室,宁秀丽站在门口,不安地看了图片一眼。画像上女校长的眼神越发诡异,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此时,她已经有些信了女孩的话,但她安慰自己,上面跟他们保证过的——   如果校园里的鬼开始杀人,最先杀的也是这些早就该死的死孩子。   呆在‘特区’里虽有风险,但只要小心一些,他们这些老师还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第104章   关上教室的大门, 宁秀丽俯视着一干小萝卜头, 心中充满了变态的快。感。   在社会上, 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是一个欠债无数的卡奴,但在这里, 她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对于这群孩子,她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拿起教鞭, 宁秀丽狠狠敲了两下黑板,示意小萝卜头们该听讲了。   然而, 一坐在椅子上,一些孩子就好像有了依靠, 他们趴在课桌上大声嚎哭起来, 完全没有理会宁秀丽的意思。   见竟有孩子不听自己的话,宁秀丽拧起眉头, 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现在家长走了,其他老师也在自己班里,她不用再伪装下去。   于是她走下讲台,大步走到哭得最凶的一个孩子身边,拎起教鞭就狠狠地往他身上抽。   宁秀丽边打,边面目狰狞地道:“还哭?再哭我打死你!你爸妈都不要你了, 你还有脸哭?”   “还有你们, 谁再哭我也一起打了!”   宁秀丽手执教鞭,眉宇间的凶狠之气镇住了大部分孩子。   看她手底下的孩子被打的哇哇大哭, 顿时,一大半孩子都吓得不敢再哭,捂嘴小声抽泣起来。   然而,还是有一个孩子胆气大。他一边干嚎着,一边大声嚷道:“你胡说!我爸妈只是送我来上学的,到了晚上,他们还会来接我回家的!”   “好!还有敢顶嘴的!你以为你是谁?”宁秀丽气笑道:“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群死孩子早没人要了,我就是打死你,你爸妈也半个屁都不会放!”   说着,宁秀丽丢下手中的孩子,大步走到犟嘴的那个孩子身边,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紧接着教鞭也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这孩子身上,直到他被打的服服帖帖,连哭也不敢哭,宁秀丽才意犹未尽地收住了手。   在宁秀丽的恐怖统治下,教室里鸦雀无声,连抽泣的孩子也生生噎住了,双目含泪地看向宁秀丽——因为老师说了,不看黑板的学生也要挨打!   看到底下的孩子们想哭不敢哭,红着眼也要看向讲台的样子,宁秀丽不能更满足。   她倒了血霉被送到‘特区’,但心里不爽能整这群孩子,是‘特区’里的唯一一件好事。   宁秀丽用毒蛇般淬毒的眼睛扫视了一群,确定没有一个敢挑战她威严的,才满意地开口道:“你们都听着,以后你们就是四班的学生,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在今后的六年里,你们一切都必须听我的!谁敢不听话,今天的那两个就是下场!你们有谁不服的吗?”   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两个孩子还在小声抽气,教室里谁敢不服。   一时间,教室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宁秀丽双手环胸,显然是非常满意这个效果。   知道所有的孩子都被她打服了,宁秀丽拿起一堆纸牌、曲别针和马克笔,让排头的学生挨个发下去。   等所有的学生都有了一张纸牌,宁秀丽命令道:“你们都把自己的名字写上,然后用曲别针把纸牌挂在自己的胸前。除了睡觉,谁也不准把纸牌摘下来!   我没功夫记你们这群死孩子的名字!   都给我赶紧动手,谁敢磨蹭我打死他!”   宁秀丽的作风完全不符合教师的身份,然而在场的孩子都被吓破了胆,没有敢提出抗议的。   马克笔对一年级的孩子来说有点大,但宁秀丽狠厉的手段在前,没有人敢违背她的话。   于是,一群孩子勉强拿起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起名字来。   然而,有几个孩子拿着纸牌发呆,看到面色不善的宁秀丽,吓得无声掉起了眼泪。   “说!你们怎么不写!”   看几个孩子迟迟不动笔,宁秀丽厉声辱骂起来。   见宁秀丽走到自个儿身边,一个写不出名字的男孩吓得哭出了声,捂着脑袋哭道:“老师,我不会,我不会写字!”   “不准哭!”宁秀丽厉喝了一声,男孩立刻止住了哭声,无声地掉金豆豆。   问出了男孩的名字,宁秀丽草草在纸牌上写了他的名字,对于其他几个,宁秀丽也如法炮制。   在写到最后一个女孩的时候,女孩看着纸牌,怯生生地道:“宁老师,我叫林淼淼,好像不是这个苗。”   女孩的话让宁秀丽脸色通红,但她转瞬就变得凶狠,用教鞭狠狠抽打了女孩一下,阴冷地道:“我写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从今天起,你就叫林苗苗了,你有意见吗?”   “没,老师我喜欢这个名字!”林淼淼双目含泪,却忙不迭地摇头,生怕宁秀丽再给她来一下。   挂完了纸牌,一节课也就结束了。   早上报名用的时间比较多,因此下课后,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一干小萝卜头饿得饥肠辘辘,对午饭望眼欲穿。   尽管宁秀丽这个老师十分恐怖,但他们还是不免对午饭有几分期待。   很快,一大箱盒饭运来,在宁秀丽的指挥下,一个个小萝卜头有惊无险地分发完午餐。   今天的午餐是炒饭,几天来只吃了苹果,白言也觉得有些饥饿。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饭,结果他把炒饭拨开,就发现了不对劲——炒饭里竟然混了不少头发和沙子!   白言抬头朝四周望去,发现其他人的情况和他一样。   知道这是个普遍现象,不是在针对他,他就低下头,默默舀了一勺炒饭吃下,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   白言还可以忍受,但其他孩子可受不了了。   虽然被送到这里,说明他们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完全不在乎。但抱着投资的念头,这些父母供给孩子的饭也都是正常的,没有学校这么糊弄。   尽管宁秀丽的威压在先,还是有孩子放下了勺子,撅着嘴道:“老师!我的炒饭里有一只炒焦的苍蝇,连苍蝇腿都给炒焦了!做饭的一点也不认真!能不能给我换一份啊?”   听到盒饭里有苍蝇,宁秀丽毫不意外。   食堂的师傅也是被迫进入‘特区’,在‘特区’里工作的人,服务态度能好才怪。宁秀丽闭着眼也能想到,这些虫子和沙土是厨师故意放进去的!   食堂里的工作人员任务是准备孩子们的饭食,他们老师倒不用吃这个,有专门的小灶。   虽然宁秀丽也觉得苍蝇炒饭实在恶心,但以后的饭想必也是这样的。   这些死孩子一口不吃,饿死了都是她的责任。   在学校里,她可以随意打骂孩子,体罚孩子,然而,她要是把孩子弄死了,鬼一定也会弄死她!   这些孩子都是鬼的玩具,鬼可以杀,却不容他们这些老师染指!   怕孩子们绝食饿死,也是愤怒于他们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宁秀丽恶从胆边生,上去就按住这名‘挑食者’的头,把他的头猛地按进了饭盒里,嘴巴正冲着饭盒里的那只苍蝇。   “吃,给我吃!”   “行啊你,还敢挑食!”   “今天你要是不吃完,看我会不会弄死你!”   良久,宁秀丽才松开手。   从饭盒里爬起来的男孩脸上沾满了炒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不得不在宁秀丽的压迫下,把饭盒里的炒饭吃的干干净净,连带那只苍蝇,也囫囵吞下。   有男孩的前车之鉴,原本想要嚷嚷着换盒饭的孩子也老实了。   怕宁老师把自己的头也按在饭盒里,学生们都勉力去吃自己饭盒里的饭。   可是,饭盒里的饭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少学生咽下一口饭,就被头发黏腻的触感弄得几欲作呕。   看到有学生想把饭吐出来,宁秀丽冷笑道:“吐!随便吐!吐出来多少给我吃多少!我看谁敢剩饭!”   她这话一出,吓得学生们赶紧喝水,有的挥动小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脖子,强行把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   宁秀丽看着一脸痛苦的众位学生,心里充满了快意。   她知道沙土很脏,吃了可能会生病。   然而在‘特区’里,这些被送来的孩子是不会轻易死的。   被打,吃脏饭,这些死孩子都不会有事,可是绝食不吃,还是会死人的。   实际上,学生们每餐只吃一点儿也死不了人,但宁秀丽就是想折腾他们,期盼他们早点死掉——   按照合同,只要学校里的五百个兔崽子都死光了,她就可以结束工作,拿到巨款从学校里出去。   学校里的鬼一般不会对老师动手,但这毕竟是‘特区’,在‘特区’里工作的人,十个人里能出去一个就不错了!   监督学生们吃光了午餐,宁秀丽才挥手让他们放回饭盒。   吃完了午餐,接下来就是午睡。   宁秀丽不觉得这些死孩子有什么必要午睡,她认为这都是一群早晚要死的货,随便对付些就得了。然而,这是合同上的规定,尽管她嫌麻烦,还是得捏着鼻子赶一群孩子去寝室午睡。   因为一年级的孩子较小,所以学校里准备的是大通铺。   一张张床垫放在地板上,床垫之间只剩下很小的间距,只能容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过。   宁秀丽满脸不耐地给学生们分好床,勒令他们赶紧闭眼睡觉。   在宁秀丽的淫。威下,转瞬学生们就纷纷闭上了眼,寝室里立时变得安静不已。   看学生们都睡了,宁秀丽转身出门,准备吃点午饭——这群死孩子吃的苍蝇炒饭着实恶心,她看着都吃不下饭,现在总算能好好吃饭了!   因为被恶心的没有食欲,宁秀丽打开一桶泡面,准备中午就吃这个。   可她刚把面泡好,就听见寝室里传来一阵吵闹声,气得她立马冲了进去,挑了两个人准备杀鸡儆猴:“白言,林苗苗,你们两个给我出来!找死啊你们!”    第105章   被宁秀丽拖到寝室外面, 白言感到非常无辜。   天地可鉴,他真的没有乱说话。只是旁边的林淼淼告诉他, 有个黑色的人影站在窗帘后面, 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于是,他爬起来想要查看情况,谁知道他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就被这个更年期提前的老师逮了个正着。   跟更年期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前面那么多同学惨遭毒手,就是猪脑子, 也该知道不能挑衅这位宁老师的权威。   因此,被逮住后白言一声不吭,只是微低着头, 一脸反思错误的样子。   实际上,他真的在反思错误, 早知道他就摘掉胸牌睡觉了, 起来的人只有他和林淼淼戴着胸牌, 名字一目了然, 不叫他们叫谁?   旁边, 林淼淼也是个小机灵鬼,她圆圆的苹果脸上满是后悔, 嘴里也在小声念叨着:“宁老师, 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可能是两人的认错态度诚恳,宁秀丽没有多为难他们, 只是用教鞭狠抽了他们几下,打得两人呲牙咧嘴,才打开一个杂物间的门,把两人扔了进去。   “今天中午你们俩就站在这吧,和这些破烂呆在一块!他们什么时候睡完了午觉,你们俩再出来!”   说完,宁秀丽在外面锁上了门,自己去吃泡面。   被关在杂物间里,白言反而松了口气。   寝室的窗外站了一个黑影,显然已经是不安全了。   那个卖保险的西装男让他认识到,世界上还有‘鬼’这种东西。   那么,那个可疑的黑影,无疑也是和保险男一个类型的东西了。   比起有黑影窥视的寝室,说不定被关在杂物间还能安全些。   想到这儿,白言越发觉得被关在杂物间里是好事。要不是宁老师阻止,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冲上去掀窗帘了。   要是白白送了命,被黑影顺手杀死,岂不是很可惜?   这个‘特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不可思议的快活气息,白言就从没有感到这么愉快过。   这座校园,仿佛无时无刻都充斥着恐怖和哀嚎,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能感受到,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恐慌和痛苦的。   别人不开心,他就很开心。   能找到一个除了他以外都不快活的地方,真是太难得了!   除了味道着实诡异的午餐,白言觉得这所学校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就算是午餐,看到有那么多学生吃的涕泗横流,他也不自觉忽视了里面的沙子和头发,吃的有滋有味。   不过,从大人们的谈话里看,‘特区’中充满了恐怖和危险。   楼道里和寝室都有鬼出没,这个阴暗的杂物间真的会安全吗?   尽管‘特区’里的每一个插曲都让白言感到格外愉快,但愉快的心情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   于是,白言开始仔细打量杂物间的环境。   和学校给人的整个印象一样,这个杂物间也十分古旧。   狭小的杂物间里,只在最里面的墙壁开了一道小窗,有微弱的光从窗口透进来,使得屋内的光线十分黯淡。   另外,本来就不大的窗上还安放了铁栏杆,就像囚笼一样,把屋子里的人困在里面,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   打量完杂物间的整体,白言又开始观察杂物间里的摆设。   就像宁秀丽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盛放破烂的地方。   被撕扯的不能看的书、破破烂烂的吉他、还有掉了一只眼睛的布娃娃……   杂物间里的东西都相当肮脏陈旧,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   唯一还算完整的,是一架布满了灰尘的钢琴。   钢琴的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就连按键上也满是灰尘,看起来被丢在这里,长年没有使用过。   狭小的屋子里充满了岁月的痕迹,白言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倚着墙壁,闭目假寐起来。   在他旁边,林淼淼也打起了哈欠,她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干脆蹲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休息。   白言眯了一会儿,以为这个杂物间普普通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午休结束后他们就能顺利出去。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林淼淼不安地道:“……那个,白言,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等等,那里好像有个人!”   林淼淼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白言睁开眼睛,顺着林淼淼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钢琴凳上竟然坐了一个人!   说是人,其实并不确切,这也是林淼淼不确定的地方。   钢琴凳上的人,他一直背对着两人,无论从那个方向都看不到他的正脸。   光看衣着,这似乎是一个普通的人,但他的身体歪歪扭扭,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想也知道,门还锁着,悄无声息出现在屋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人!   白言立刻就判断出这是鬼,在他旁边,林淼淼的反应也不慢。   林淼淼从小听着鬼的故事长大,她的父母经常威胁她,如果她再不听话,就把她赶出家门喂鬼。   凭借从童话故事里学到的经验,林淼淼也很快意识到这就是鬼。   在故事里,鬼最喜欢吃小孩,被鬼抓到的小孩皆被生吞活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林淼淼很慌,但看了看身边的男孩,男孩似乎没有害怕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怕鬼。   大家都一样大,他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无形中,这让林淼淼感到安心,在攀比心的作用下,她甚至没那么感到害怕了……   林淼淼也很快淡定下来,这反而让白言觉得分外不爽。   和外面动不动就哇哇大哭的学生比起来,林淼淼的反应相当无趣,让他喜欢不起来。   不过,当下还是钢琴鬼比较重要,白言也就没折腾林淼淼,默不作声地一直盯着钢琴鬼看。   和他假寐前布满灰尘的钢琴不同,现在的钢琴光洁如新,上面的灰尘一扫而空,显得十分诡异。   斜坐在钢琴凳上,这个歪歪扭扭的‘人’把手垂在钢琴键上,在一刻不停的弹奏钢琴。   白色和黑色的钢琴键起起落落,按理说房间里应该充满了钢琴声。可不同寻常的是,不管它如何弹奏,房间里都一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只鬼弹奏钢琴却没有钢琴声?   就在白言疑惑的时候,林淼淼突然又说话了。   “你听到了吗?钢琴声越来越大了,它弹得好难听!”    第106章   难听的钢琴声, 我怎么没听见?   难道是我耳聋了?   白言觉得不可思议,他能听见林淼淼说的话, 自然不可能是他耳朵出现了问题。   白言扭头看向林淼淼, 林淼淼的苹果脸皱成了一团,像一只脱水发皱的干苹果。   看她苦着小脸,堵着耳朵非常难受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钢琴声无疑是真的了。   可是为什么林淼淼能听见,他却听不见?   不去管紧紧捂住耳朵, 表情越来越痛苦的林淼淼,白言紧紧盯着弹钢琴的‘人’。   那个歪歪扭扭的身影,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   它的手在琴键上飞快的起落, 然而屋子里寂静无声,除了林淼淼痛苦的呼吸声, 白言听不到半枚音符的声音。   屋子里很静。   白言静静地注视着钢琴鬼无声的演奏, 他的眼睛一直随着钢琴鬼的双手移动, 但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和林淼淼都站在钢琴鬼的背后, 看不到他的正脸。   白言试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可即便他移动了位置,也只能看见钢琴鬼灰白的侧脸, 完全看不到他的五官。   白言往前走了两步, 想走到钢琴鬼身边一探究竟。   然而, 在他离钢琴鬼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一种入赘冰窟的冷意让他浑身僵住了。   在这种感觉下, 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而且他有预感,他再走一步,一定会遇到非常恐怖的事!   这种感觉,和他遭遇保险鬼的时候非常相似。   同样,一种莫名而来的求生欲阻止了他,让他停下脚步。   “……奇怪,我到底忘了什么?”   白言甩甩头,把这种莫名的悸动丢到脑后。   但他还是被影响了,在这种感觉的驱动下默默退到林淼淼旁边,和钢琴鬼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钢琴鬼还在不断弹奏,慢慢地,它按动琴键的频率没那么高了,似乎已经弹完了钢琴曲的高。潮部分,开始进行舒缓的演奏。   白言虽然听不见声音,也知道钢琴鬼是在毫无章法的乱按琴键,可是看林淼淼明显好转的脸色,事情似乎又不是这样。   “……”   林淼淼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缓下来,皱成一团的小脸像充满了水的海绵,恢复了苹果脸的光滑圆润。   林淼淼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身体开始慢慢随着钢琴鬼弹奏的旋律轻轻摆动。   尽管白言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也知道,这很不对劲。   “林淼淼,你不觉得钢琴声很难听了?”   林淼淼小嘴一撇,非常不满地瞪向白言,气鼓鼓地道:“你好烦啊,别打扰我听音乐!”   丢下这句话,林淼淼板着小脸扭头不去看他。   不管白言怎么叫,林淼淼都不再搭理他,完全投入到了钢琴鬼的演奏当中。   林淼淼对这曲听不见声音的曲子充满了喜爱,她的表情一开始是喜欢,接着变成享受……   慢慢地,她开始变得痴迷,变得无比沉醉,变得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最后,她露出了孩子脸上绝不该出现的表情——   她童稚的脸上充斥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眼中写满了不该在她这个年龄出现的欲。望。   林淼淼的眼睛变得极度浑浊,这让她的眼神和稚嫩的脸蛋极其不搭。   突然间,钢琴鬼的演奏停止了。   林淼淼和断了电的机器人一般,也停下了和着拍子的摇晃。   她蓦然停住了动作,眼睛空洞无光,好像失去了灵魂。   但是没多久,林淼淼就渐渐恢复神智。她转过脸,把后脑勺对着白言,背着他发出咯咯的笑声,和活泼的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跑到了钢琴凳前,迫不及待地在钢琴鬼身边坐下。   在静默了两秒之后,林淼淼稚嫩的小手,和钢琴鬼一同放在了琴键上,开始慢慢地弹奏,小小的身子也左右摇晃起来,很快就变得和钢琴鬼一样歪歪扭扭,扭扭歪歪,从那个角度都看不见她的正脸……   “她好像很喜欢弹钢琴的样子。”   虽然还是听不到林淼淼所说的钢琴声,但这并不妨碍白言欣赏两‘人’弹钢琴的投入姿态。   包括林淼淼如同苹果一样,从红润变得青白的脸,也叫他觉得充满了美感。   很快,青白的颜色也从林淼淼的侧脸褪去。   她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开始慢慢褪色,就像打印出的黑白照那样,从青白变成诡异的灰白色。   两个‘人’就如黑白默片里的灰色影子,在歪歪斜斜的弹奏……不需要声音,不需要色彩,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这幕的人觉得背后发凉。   小小的手和成人的手同时放在钢琴上,再加上灰白色彩的映衬,竟让白言看的有些入迷了。   可惜他没欣赏多久,就被一阵诡异的旋律惊醒。   他听着渗入耳中的音符,不由脱口而出:“好难听的钢琴声!”   这话一出,白言就愣住了,他想起刚才林淼淼说的话来。   一开始,林淼淼也觉得钢琴难听,然后,很快她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想到这里,白言立时抬头看向钢琴。   四只手在钢琴上不断律动,制造出让人头痛欲裂的刺耳声音。   白言听着听着,也不禁捂住了耳朵,脸上浮现出和林淼淼如出一辙的痛苦神色。   白言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他再听下去,一定会和林淼淼一样,到时候,坐在钢琴凳上弹曲子的就会变成三个‘人’了。   一张钢琴凳坐两个‘人’就够拥挤了,他不想这样!   一想到在这里死去,就要跟另外两个‘人’挤一张钢琴凳,过上你挤我我挤你的一生,白言的脸上就充满了拒绝。   他觉得这种死法太过丢人,就完全抛下了在这里死一死的念头,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小跑到铁门前,用指尖刮挠铁门,故意制造出让人耳朵发毛的‘刺啦’声。   同时,他还用另一只手不断拍门,一边拍门一边大叫:“宁老师,开门啊!我和林淼淼认识到错误了!”   不知道是被白言持续不断的声音烦到,还是受不了指甲挠门的刺耳声响。   在白言觉得钢琴声变得‘悦耳好听’之前,宁秀丽终于大步走到杂物间前,一把拉开了门,准备给两个不老实的死孩子一点颜色看看。   宁秀丽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口的白言不善地道:“你们搞什么鬼,是不是皮痒不想活了?”   担心宁秀丽再把他关进杂物间,白言赶紧钻出去,义愤填膺地道:“宁老师,我要向你揭发一个人!林苗苗在里面偷偷弹钢琴,她打扰了其他小朋友睡觉,她不是个好孩子!老师你要不要进去教训她?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第107章   “弹钢琴,你在胡说什么?”   宁秀丽一脸狐疑:“这里根本没有钢琴声, 我只听到你一直在嚷嚷!”   宁秀丽的脸色极其不善, 她觉得这个孩子十分滑头,当着她的面都敢撒谎, 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她刚扬起手,白言就立刻道:“老师,我没有说谎,林淼淼现在还在里面弹钢琴呢,不信您可以进去看!”   白言说的信誓旦旦, 让宁秀丽放下了胳膊,决定暂且信他一回。   经过了上午的立威, 她不信班里还有学生敢不服她的。   于是, 她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果真看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男人坐在钢琴前, 大小不一的四只手放在黑黑白白的琴键上, 在琴键上不断按动。   女孩和男人的身子都歪歪斜斜, 仿佛长歪了脊椎, 以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姿势斜坐着, 光看他们的背影叫人遍体生寒。   杂物间的光线很暗,再加上所有的杂物上都蒙着一层灰, 因此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灰暗的。   然而,皮球上蒙着灰, 仍掩不住它本来的红色。   花花绿绿的易拉罐、破碎的墙纸、还有破旧的吉他……在灰蒙蒙的尘埃之下,它们原本的色彩仍然存在, 为这个灰暗的房间努力增添一抹抹亮色。   与这些东西对比起来,坐在中间的两个人就格外突出——   两人的衣着正常,皮肤却透着诡异的灰白色,就像褪了色的老照片,两个逝去已久的死人在照片里弹奏钢琴。   瞬间,宁秀丽全明白了。   为什么钢琴没有声音?   死人弹的钢琴,自然是无声的!   只一眼,宁秀丽就辨别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鬼!   他们一定是鬼!   宁秀丽呼吸停滞,她几乎是尖叫着关上了门,用钥匙把门严严实实地锁上,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但眼底的恐惧未消,脸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恐。   宁秀丽往后退了几步,看见站在一旁的白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全被这个小兔崽子看去,未尽的恐惧顿时转化成了愤怒,于是她高高地扬起巴掌,给了这个死孩子一下,扇得他一个趔趄,心里才平衡了些。   看到白言脸上出现的红痕,宁秀丽立时舒服了很多,心道打这群死孩子果然是减压的好办法。   打了一下,宁秀丽心里还有些不痛快,想要再打几下,可苦于手上没有教鞭,她怕下手没轻重打死了他,就只能悻悻作罢,冷笑着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我的办公室,给我把胶带和剪刀取来!快点!慢一分钟我就再赏你一个巴掌!”   白言捂着火辣辣的脸,没有吭声,宁秀丽话音刚落就往办公室的位置跑去。   通往办公室的走廊,需要经过女校长的那幅图片。   随着他跑过去,女校长的眼珠也随之移动,面上还是挂着慈祥的微笑,只是比上次更诡异了一点。   在白言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宁秀丽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浑身充满了不安全感——   才刚进‘特区’工作了一天,她就遇到了好几只鬼,她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还有,那个背对着她弹钢琴的女孩是林苗苗,对这个被她赏了两顿教鞭的女孩,她印象深刻。   她早知道‘特区’有鬼,却没想到这群死孩子在‘特区’里死了,竟然也会变成鬼!   这到底是个别现象,还是死一个人就会多一只鬼?   一想到若干天后,她站在讲台前讲课,结果讲台底下是一群面色青紫的小孩,在阴冷地‘听讲’,宁秀丽就满身冷汗。   “不会的,不会变成这样的,是这个死孩子特别倒霉,才会变成这种死玩意!其他死孩子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复活的!他们就是一群狗娘养的垃圾,连狗娘都不想要他们,就凭这群废物,还有本事变鬼?!”   宁秀丽咬牙切齿的唾骂,心里却一阵发虚,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以前就不花那么多钱了!   宁秀丽大学的时候,染上了爱慕虚荣的恶习,她享受穿戴华贵,享受同龄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那些穷鬼的嫉妒让她欲罢不能,令她有高人一等的感觉。每每扬着头从那群衣着寒酸的同学面前走过,她就说不出的快意,更加追逐这种奇妙的快。感。   因此,她愈发痴迷名牌包包,以及各种名牌衣饰,以她平凡的家庭条件,自然没有这么多钱供她挥霍。   她已经尽力打骂家里的那两个老货,也从他们手上榨出不少钱,可是这两个老货的积蓄完全支撑不了她奢侈的花销。   于是,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痛把两老迷昏搬到车里,含着泪制造出车祸的假象,从保险公司手中骗取了巨额保险。   可是,人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   保险公司赔付的保险费已经足够一个人富裕的生活一辈子,但在她奢靡无度的挥霍下,这笔钱也很快花完了。   没有钱,就买不了最新款的衣服,买不了最新款的包。   宁秀丽走投无路,却万万舍不得放弃这个奢靡的爱好。   然而,她的爹妈早死了,她无法让爹妈再死一次,给她继续赚钱。   眼看她就要买不起最新款的衣服,被以前那些被她看不起的人嘲笑了。   宁秀丽咬咬牙,干脆办了好多信用卡,以货养货,总算又支撑了一段时间,维护了她的面子。   可惜,好景不长,不久后她被多家银行拉黑,再也不能从正规渠道借到钱。   于是裸。货,高利贷,出卖身体……各种不入流的手法她都用了,堕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很快,她就坠落到深渊,用尽所有手段也再也还不起高利贷了。   放高利贷的都是心黑手辣的人物,确定她还不起后,他们开始残忍的催债。   他们卖掉了她所有的名牌衣服和名牌包,让她心如刀割,比死了爹妈还难受。   但是,这还不是结束,这群高利贷嫌她赚钱的速度太慢,就逼她报名去‘特区’工作,当时她被打的太厉害了,受不住就同意了。但她现在宁愿天天挨打,也不愿再在‘特区’上呆一秒钟!   心烦意乱之间,白言抱着一卷胶带还有剪刀踉踉跄跄的过来了。   宁秀丽拿起剪刀,看着这个瘦弱的男孩,心中充满了恶意。   那些惨痛的回忆,让她烦躁的很,她现在很想把剪刀插进这个男孩的眼里,好好的折磨他一番。   可是她怕不敢,她怕失手杀人,只能抄起剪刀,在男孩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太慢了!跑这么半天见鬼去了?”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种速度已经非常快了。然而宁秀丽可不管这些,她想找茬打骂还不简单,她不用理由都能顺便打人。   又指着鼻子骂了男孩一顿,宁秀丽才舒服了些。   她扯过胶带,提心吊胆的用胶带把门封上。   她知道这样起不到作用,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战战兢兢地把门贴完。   宁秀丽寻思着明天去找别的老师,合伙用木头把门钉上,把那两个鬼东西困在杂物间里。   想着想着,她看到白言又是一阵气。   要不是这群死孩子年纪太小排不上用场,她还用亲身上阵,冒着风险自个儿贴胶带?   不用说,她又扇了白言一巴掌,让白言格外迷茫——我又做错了什么?   宁秀丽打人实在是太过随心,让白言摸不透规律。   因为白言对疼痛习以为常,所以没哭。   他这副淡定的样子,让宁秀丽更加不爽了。   看见宁秀丽眼神不善,大有他不哭就打到他哭的趋势,白言警铃大作,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就乖觉地挤出两滴眼泪,仿照其他小朋友哭的样子,开始默然而泣。   他这副哭还不敢哭出声的样子,果然取悦了宁秀丽。   不过,宁秀丽虽然停下了扇巴掌,但也没有放过他。   这些死孩子虽然不中用,但六岁了,干点家务总能行吧?   于是,宁秀丽用命令的口吻道:“以后每天晚上吃完饭,你都要到我的私人办公室清理卫生,给我认真打扫!要是我看到地上有一根头发,我就扒了你的皮,听见了没有?”   “我知道了,宁老师。”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面对宁秀丽的强权,像白言这种弱小无助的孩子只能屈服。   封完了铁门,也差不多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   按照‘特区’的要求,每天必须根据时间表安排学生们的日程,一节课也不能少。   虽然宁秀丽觉得这纯属吃饱了撑的,这群死孩子学了知识也出不去,教了也白教。   但她无法反抗‘特区’,就跟她在高利贷面前和条狗一样,不管多荒谬的要求,她都得一丝不苟的执行,容不得她在这方面自作主张。    第108章   下午,上课铃响起。   一干小萝卜头坐在教室里, 把手背在身后, 无比乖巧听话。   上课已经过了五分钟,教室里也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开小差,课堂纪律能让任何一个小学老师感动到流泪,然而,宁秀丽却毫无反应。   在她的课上,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想挨打, 就得老实听话。   宁秀丽之前从来没当过老师,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做老师。就算知道, 她也没耐心教这群小萝卜头。   看到上面发下来的教案, 宁秀丽知道这节课应该教拼音。   于是,宁秀丽满脸不耐地把六个元音字母写到了黑板上, 板着脸念了一遍。   念完, 她用教鞭在黑板上打了两下, 凶巴巴地道:“这就是今天要学的内容——拼音!你们把每个拼音在本子上抄一百遍, 下课后交, 抄不完的晚上不准吃饭,直到抄完为止!”   “一百遍好多呀, 怎么可能抄完!”   “呜…妈妈我想回家!”   “老师念的太快了,我一个读音也没有记住!喂, 你记住了没有?我好怕记不住老师又会打人!”   宁秀丽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一片嘁嘁喳喳声。   学生们都放低了声音, 声音无比细小。然而在原本寂静的教室,他们的讨论声还是太明显了。   理所当然,宁秀丽当时就抽出教鞭,下去就狠抽了几个人,让他们带着一身鞭痕罚站。   被她一惩罚,教室里嘁嘁喳喳的声音立刻停止。   孩子们都噤若寒蝉,不管有没有记住拼音的读音,都纷纷掏出作业本,开始用稚嫩的小手狂抄黑板上的拼音,没人敢和宁秀丽讨价还价。   把拼音抄写一百遍,这对成年人来说绝对不多。   可对于手部还很小,握笔都握不利落的一年级小学生来说,这简直等同于一场严酷的刑罚。   有宁秀丽在讲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所有的学生都聚精会神,一刻不停地抄写黑板上的六个拼音。   可是,尽管他们用尽了吃奶的劲,直到下课,他们也没有抄完。   宁秀丽玩着手机,一点也不着急。   可以说,她享受折磨这些无力反抗的孩子们的过程。   一直抄到五点钟,才有学生陆续抄完,但有几个手写酸了的,写到六点多才把所有拼音写完。   这时候,大部分孩子都已经吃完晚饭了,无奈,他们只好喝了一肚子水,好让自己的胃不那么痛,最后饿着肚子爬上了床。   ‘特区’的天黑的很早,九点钟一到,学校外面就看不到一丝光线。   透过窗子,也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光明好像被黑黢黢的窗子隔绝了,只有寝室里的灯火散发出一丁点温度,给了孩子们不多的安全感,才让他们没有彻底崩溃。   “行了,今晚你们就在这里睡觉,不准出声,谁敢大声嚷嚷,我就弄死谁,都给我记好了!”   宁秀丽放了狠话,就锁上了寝室的门,把四十九名学生都关在寝室里。   听着宁秀丽“哒哒”的脚步声走远,才有孩子开始小声哭泣。   她一哭,其他孩子也被激起了泪意。   小小的抽泣声连成了一片,让黑的不见一丝光的寝室变成了哭丧场。   很快,就有孩子小声哭道:“我好怕…呜呜……我不想在这儿呆了,我想回家……”   渐渐地,孩子们哭累了,又有人害怕地道:“今天中午宁老师罚了两个人的站,为什么只回来一个人,另一个女生去哪了?她是不是回家了?”   “她一定是死了,她肯定被宁老师杀了吃肉!宁老师是鬼,不然不会这么凶!”   一个看多了童话故事的孩子哽咽出声,他把宁秀丽形容成故事里青面獠牙的厉鬼,这个猜测得到了多数孩子的赞同。   孩子们又哭又聊了一会儿,渐渐都觉得困了。年龄所限,六岁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睡眠,因此他们哭着哭着就挂着鼻涕眼泪睡了过去。   渐渐地,大多数人都沉入梦乡,白言也有了睡意,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对窗帘后面的鬼贼心不死。   中午林淼淼看到窗户外面有鬼,这肯定是没错的。   现在夜深了,那个鬼很有可能还站在窗外!   一想起寝室内黑的看不到一丝光线,宁秀丽又把门锁了,他们被困在拥挤的寝室里逃无可逃,鬼又随时可能进来,白言就刺激的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白言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想到窗外站着一只鬼,他就有点睡不着。   可是,慢慢地,他还是困了。   小孩子嗜睡,就算他也逃避不了这个自然规律。   白言眼皮紧阖,鸢色的睫毛垂下,偶尔微微颤动,大脑也朦朦胧胧,渐渐陷入了半睡不睡的迷糊状态。   停留在这种状态下,再过几分钟,白言准会睡着。   但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他的右边突然传来两道对话声,声音很小,小的如同贴在耳畔耳语,但还是吵醒了他,让他蓦然清醒过来,眼皮微微颤动。   白言的眼皮抬起了一道缝,但又很快合上。   在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到,睁开眼也没用,而且,他在黑夜里看不见东西,不代表鬼看不到。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没有睁眼,放缓了呼吸,装作睡着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右边两人的谈话。   “我好饿啊…我抄拼音的速度太慢了,老师罚我饿肚子,不让我吃晚饭,我好饿啊……”一个男孩的声音道。   “嘻嘻,我也什么都没有吃哦,不过我有吃的,你要吃棉花糖吗?”另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棉花糖?我喜欢吃!你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吧?爸爸妈妈把我送进学校,什么都没给我带,你爸妈对你真好。”男孩羡慕地道。   “嘻嘻,我有棉花糖,其实你也有棉花糖,不用吃我的。”声音略显诡异的男孩道:“你可以自己吃自己的。”   “你胡说,我没有棉花糖,我要有就不会饿肚子了。”男孩不满地反驳:“你要是不愿意分给我就算了,小气鬼!”   “嘻嘻,我没有骗你,你被子不就有棉花糖吗?棉花和棉花糖都是白白的,软软的,而且读起来就差一个字,吃起来跟棉花糖差不多。”   “真的?你别骗我……”男孩将信将疑,但还是摸黑伸出小手,开始扣被子上的棉线。   给小学生盖的被子,缝被子的棉线都很长,因此男孩用几根手指一拉,就把被子揪开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男孩摸着软软的棉花,回想起棉花的样子,觉得真跟棉花糖一样,两个都是白的。   只是,棉花好像没有棉花糖粘手,也没有闻起来甜滋滋的香味。   不过,一整天都没有吃好饭,晚上又一点没吃,男孩饿得头晕眼花,肚子疼的睡不着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犹豫了一小下,就揪起一团棉花往嘴里塞——   “你骗人!棉花根本没有棉花糖好吃,它没有甜味!”   男孩小声抱怨,不过,他还是没有停下吃棉花的动作。   他实在是饿狠了,而且,棉花虽然味道寡淡,尝起来还有些酸酸的,有点黏牙。可是,棉花有点奇怪的味道比混着沙市的苍蝇炒饭好吃多了。   于是,男孩又大口吃了几团棉花,才停住了动作,似乎肚子不那么疼,想要睡了。   可是,他刚翻了个身,就听到右边的男孩又道:“你不吃了吗?好可惜呢,我也最喜欢吃棉花糖了!要不然我们两个比比,看看谁吃的多?吃多的人算赢,输了的人要给赢的人当一天狗!”   狗!   男孩立马打起了精神。   他老早就想养条狗,可家里父母不让,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玩外面的狗,因此总感到不满足。   进了学校,他看学校里也不像有狗的样子。   现在有人愿意当他的狗,他乐意的差点要蹦起来。   黑暗中,一个残忍的笑挂在脸上,男孩忙不迭地小声道:“好,我们比比,我才不会输呢!”   说完,男孩就双手并用,开始死命挖被子里的棉花,挖到一团就往嘴里塞一团,吃的喉咙痒痒。   在男孩的努力下,很快他就吃了不少棉花,以至于嗓子干涩不已,连唾沫都吃没了,还在坚持往下咽棉花,生怕自己输了当狗。   慢慢地,男孩身边没了动静。   男孩挖棉花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实在是吃不动了。   而且,男孩总感觉肚子里怪怪的。吃了这么多棉花,按理说他应该饱了,可他的胃还是一阵阵的抽痛,感到肚子胀痛不已,难受的厉害。   “一定是我棉花吃多了……不行,我吃不下了。”   男孩又发狠吃了一团,肚子顿时更痛了。   于是,他终于停下了吃棉花的动作,不过到这时候也没忘了赌局。   他强忍着痛,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吃不下了……你,你还能吃吗?……我们,我们到底谁赢了……”   男孩一连问了两遍,右边都没有声音。   良久,右边都悄无声息,跟他打赌的人仿佛消失了一样,这让男孩十分气愤。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输了,想要赖账,不肯当他的狗!   男孩最讨厌赖账的人,决定逼他认账,就用小手往右边一摸。   可是,他只摸到一面墙壁,没有摸到半个人影。   “奇怪,他去哪了?”   此时,男孩的肚子更加疼痛,让他很难集中注意。   过了好久,男孩才渐渐想起来,他的右边本来是墙壁,原本就没有任何人睡在他右边。   那么,刚才跟他说话打赌的,究竟是谁? 第109章   诡异的耳语已经彻底消失了。   白言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实际上,在男孩跟那个人聊天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也记得, 男孩的旁边是墙壁,他的右边根本没有人。   果不其然, 伴随着男孩拆开被子,开始吃棉花,淡淡的血腥味就渐渐弥漫开来。   男孩吃棉花的时候就在不断抽气,连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浓郁的血味。   到最后,男孩疼的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 迷茫地问“打赌的人去哪儿了”,可白言却听得一清二楚——那个‘人’, 他还在寝室里, 一直没有离开!   “痛…好痛……”   “鬼…房间里有鬼……”   男孩嚯嚯喘气,他用尽了力气, 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没有惊醒任何人。   除了白言, 所有人都沉睡在梦境中。   白言听着男孩断气, 忍不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小手悄悄伸出被子, 想要摸索男孩的情况。   然而,白言刚睁开眼, 就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光——那是手电筒发出的亮光。   手电只闪了一瞬,就又突兀的关掉。   耀眼的光闪的白言的眼睛浸满了泪花, 泪水打湿了脸庞。   在眼泪的遮挡下,白言眼前模糊一片, 可就这一瞬,他也看见了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正站在他的头顶,拿着手电直挺挺地看着他。   它果然没走!   已经有人死了,下一个……轮到我了吗?   白言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鬼盯上了。   他尽力平缓呼吸,却仍呼吸急促,心脏跳得厉害,眼中的泪也没止住。   于此同时,他的脸颊却泛起绯红,唇上挂着一抹纯真的笑——属于孩子的,充满喜悦的笑。   他没有大声呼救,吵醒其他同学一起分担压力。   他只是一声不吭,睁大眼睛迎接未知的命运。   “……”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寝室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白言的夜视能力格外优秀,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为什么还没死?   鬼走了吗?   就在白言迷茫不已的时候,一张厚重的东西盖在他的身上,压得他难以呼吸。   几乎是瞬时,他的鼻子就被浓郁的血腥味笼罩。   又过了一会儿,黏腻呛鼻的液体流到了他的身上,浸透了他的睡衣。   一晚上,白言都在想鬼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他试图用手摸索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可是他浑身如同灌了铅一样,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他终于明白,那只鬼并没有走,它从床头走到了他的被子上,或者说,有一只鬼压在他的被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知晓自己遭遇了鬼压床,白言也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   于是,他就一直睁着眼,在黑暗中独自等到了天亮。   当第一束光透过窗帘,照进漆黑的寝室里时,白言的身上一松,感觉到压在他被子上的东西终于走了。   他眨了两下眼睛,适应了一下不算明亮的光线,缠绕他一整晚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身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一床被子。   确切的说,是昨晚死去那个男孩的被子。   白言从被子里爬出来,发现自己的睡衣被染成了红黑色,手脚上也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液体,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血腥气。   经过了一整晚的发酵,血腥味变得腐臭不堪,这股熏人的味道很快就把一些鼻子灵敏的孩子吵醒。   这些醒来的孩子看到了男孩的死状,很快开始大呼小叫,又吵醒了其他还在睡梦中的孩子。   “呜呜…闹闹死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的身上为什么全都是血?他一定是鬼!一定是他昨晚吃了闹闹!”   “宁老师!死人了!救命!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   “……”   一时间,寝室吵成了菜市场。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块,还伴着崩溃的大哭声,让寝室宛若炼狱。   因为某个孩子侦探般的行径,不少没有思考能力的小孩信了他的话,也认为白言就是鬼。   于是,许多孩子跑到了窗边瑟瑟发抖,有的躲到被子底下藏起来,以为躲起来就不会被鬼杀掉。   有不喜欢坐以待毙的孩子,跑到门口挥舞起小拳头拼命砸门,扯开嗓子拼命大喊起来。   在他们各自忙活的时候,有几个和白言一样大胆的孩子,一起凑到了死者身边。   他们凝视着死去的男孩,很快,一个女孩试探着伸出了手,摸了摸男孩高高鼓起的肚子。   只摸了一下,她就像被什么东西咬到手似得,吓得一下子就伸了回来。   不过,转瞬,她就伸出了手,又摸了一下。   这次,她边摸边道:“他的肚子好软!”   说到这儿,女孩歪着头,无比肯定地道:“比我家里的熊娃娃还软,为什么他的肚子能这么软?”   白言也站在旁边围观,听到女孩的话,他也伸出手在男孩的肚子上摸了摸。   男孩的死状极其诡异,他双目睁圆,眼中写满了痛苦和惊恐,可是从外表看去,他的身体正常的很。   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所有部件都完好无损的长在他的身上,没有受到外伤的痕迹,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然而,和正常的其他肢体不同,他的肚子实在是大的吓人。即使是怀了双胞胎的孕妇,肚子也没有他这样大的。   “真的好软,就像是一床棉花塞进了他的肚子一样……”   白言在男孩的肚子上摸了摸,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话音刚落,白言就意识到了什么。   昨晚,听男孩和鬼蹊跷的谈话,在鬼的怂恿下,男孩吃了许多棉花。   这么说,男孩真的是吃棉花死的?   想想也是,棉花是被子里的东西,应该不能吃,除了这个傻不拉几的男孩,他可没听过有人吃棉花的。   白言暗暗点头,觉得自己破案了。   吃了整整一肚子的棉花,难怪男孩的肚子这么软。   在其他几个胆大的孩子争相摸男孩肚子的时候,白言心头一动,又想起了被鬼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那床被子压了他一个晚上,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现在天亮了,鬼应该是离开了。   看窗帘后面的‘人’影消失了,白言把染血的被子从自己的被子上面拖开,用手拉拽上面的锋线。   儿童被的针脚很不结实,他使劲一扯,就把被子彻底拉开。   被子里面,大部分棉花早已不翼而飞,只有几块红色血棉花,零零散散地在点缀在中间,一点也不起眼。   白言没有关注这些染血的棉花,他被棉被里的肉块吸引了全部注意。   棉被里,充满了混成一堆的内脏碎片。   白言第一次见到这个,可他本能的就能分辨出它们分别是什么部位的。   这是心脏碎片、这是肾的碎片、这是胃部的碎片……   白言用手在被子里掏了掏,里面全部都是这种玩意。   这时候,他总算是弄清楚了,为什么昨晚会有腥臭的液体流到他的身上,让他彻夜难眠。   “被子里的棉花都被他吃了,那么他肚子里的东西就被塞到了被子里……原来鬼是这样想的。”   白言接受了这种逻辑,不觉得这里面有啥问题。   在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孩轮番揉踩男孩的肚子的时候,宁秀丽终于被吵醒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隔着门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但等她开门后,却意外地没声了。   她看着男孩死去的惨状张口结舌,等她回过神来,才抖着手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壮硕男子。   男子推着一个平板车,他把男孩的尸体拖到车上,推着车吱呀吱呀的拉远了。   直到平板车的声音完全远去,一点也听不到了,宁秀丽才恢复了过来,又变得尖酸跋扈,肆意打骂起寝室里的孩子……   ……   男孩的死,给宁秀丽带来了很大影响。   虽然表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拿孩子撒气,但宁秀丽知道,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比起变成鬼的林苗苗,男孩的死更有冲击力,那充满了血的被子,让宁秀丽晚上跟神经质一般,睡前无数次的捏打自己的被子,生怕自己的被子里也藏了东西。   在学校的第三天早上,宁秀丽憔悴了很多。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愁容。想到还要在学校里呆上六年,宁秀丽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打开水龙头,胡乱洗了把脸,没等洗完,就感到小腹处传来一阵尿意。   她用毛巾匆匆抹了下脸,连水龙头都没来及关,就赶紧坐到了马桶上。   哗啦啦的水声流淌,宁秀丽感到一阵松快。   宁秀丽解决着生理问题,不经意抬头看向流满了水的洗手池。   结果她一抬头,整个人就僵住了,积水里,一只惨白的手从洗手池中伸了出来…… 第110章   课间,宁秀丽离开教室后, 原本安静的教室立刻像炸了锅一般, 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教室。   “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宁老师今天早上尿裤子了!”一个女孩悄声趴在另一个女生的耳朵边上道:“今天早上我上厕所, 正好经过了宁老师的办公室,我看宁老师裤子都没提好就从办公室出来了,我就躲了起来,等她离开,她站过的地方都是尿骚味, 好难闻啊……”   因为寝室门被锁,第一天晚上有好几个憋不住尿床的, 寝室里的味道非常难闻。为了不折磨自己的鼻子, 所以宁秀丽晚上不再锁门,任由小学生们半夜爬起来上厕所。   不过, 虽然她打开门了, 但学生们宁可少喝水, 也不愿意在半夜出去。   学校里的夜晚很可怕, 他们宁愿在寝室里憋着, 也不敢踏出房间一步。   因为宁秀丽体罚学生从不留情,所以在一干学生心中, 她就是魔鬼的化身。   听到宁秀丽的不雅八卦,另一个女孩眼睛立马亮了。   虽然她也对宁秀丽充满了惧怕, 但这不妨碍她和朋友在背后一起骂她。   两人畅快的骂了一会儿,下节课又开始了。   然而, 关于宁老师尿裤子的秘密到底没保住。   在 第二节课课间上厕所的时候,刚知道这个秘密的女孩没忍住,悄悄跟另一个朋友说了——   “朵朵,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   在这样的分享下,很快,班里的学生几乎都知道了。   自然而然,白言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一份子。   学生们对宁秀丽敢怒不敢言,就用她的糗事聊以自。慰——有编排她上厕所从来不擦屁股的,也有人认为这个恶毒的巫婆是遇到了鬼,所以才连裤子都没提就匆匆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传到最后,故事变成了宁秀丽出门遇鬼,当场被吓尿。   这直接导致下午上课的时候,有几名胆大包天的学生低着头在下面窃笑。   而且众人看着宁秀丽的目光都极为诡异,让宁秀丽浑身都不舒爽。   宁秀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她感觉不爽,就要整治竟敢让她不爽的人。   于是,宁秀丽在这节课上发作了好多学生,体罚辱骂双重齐上,整的数名倒霉蛋痛哭流涕,才满意停止。   而且她舒坦的发现,那些诡异看着她的目光终于没了。   这群死孩子,对她的态度又恢复了熟悉的畏惧和服从。   晚上,宁秀丽监视着一干学生吃完了加满沙子和头发的晚餐,就打发白言去她房间打扫卫生。   在白言抱着扫帚,用跟扫帚差不多大的小身板努力扫地的时候,宁秀丽突然冷不丁道:“我总感觉你们今天在背后说我坏话。他们都说了我什么?你在这里悄悄跟老师说,老师不会告诉别人。”   “……”白言抱着扫帚一声不吭,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宁秀丽说的话,他半个字也不信!   就像今天传小话的那些人一样,今天有三个同学神秘兮兮地要告诉他一个秘密,结果,他们三个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由此可知,保证自己会保密的人,一般都是骗人的。   宁秀丽耐心等了五秒钟,都不见白言答话。   她不多的耐心瞬间耗空,顺手抄起了教鞭,不耐地冷笑道:“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当是你说的,你今晚别想活了!”   说罢,宁秀丽又稍稍缓下语气,诱哄道:“我知道不是你说的,你大胆和老师说,老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要是包庇他们,那就和他们一样可恶,而且你不说,总有人会说。与其和他们一起挨打,不如现在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宁秀丽这样一说,白言更不想说了。   以故事传到最后的样子,宁秀丽肯定要生气。   虽然宁秀丽保证了不打他,但她生气了,肯定会顺手拿他撒火。   既然如此,他还是别说了,少挨一顿打总是好的。   在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白言诚恳地道:“老师,我一直在写作业,没怎么听他们说话。不过他们都在说你很凶,很吓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宁秀丽怀疑地盯着白言看了一阵,白言的脸上写满了真诚,不由打消了宁秀丽的疑虑。   这时候,在天然气的作用下,咕噜噜的水开了。   诱人的香气从锅里冒了出来,宁秀丽关上了天然气,看着沸腾的水想起了什么。   宁秀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恐惧,想起今天早上从洗手池里伸出的鬼手,她就不由浑身发抖。   属于她的办公室只有一个,这也是‘特区’指定的,她更换不得。   今天一天,她都是在学生厕所解决的生理问题。   早上出门后,这个卫生间她就再没进过。   然而,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她总不能和学生挤一个寝室。   学生寝室更不安全,连续两晚上,已经有两个孩子死在寝室里了!   宁秀丽定了定心,很快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自己煮的晚饭,把碗往盆里一扔,等白言站在小板凳上辛辛苦苦地刷完了碗,她才开口道:“我卫生间里的洗手池堵了,你帮我把塞子打开,打开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被宁秀丽使唤干了不少活,白言没有怀疑,走过去就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如宁秀丽所说的那样,洗手池里积满了用过的水,泛着肥皂和洗面奶的味道。   白言伸手打开塞子,污水迅速下沉,继而消失不见。   白言打开关紧的水龙头洗了洗手,洗干净后,他顺手关掉水龙头,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   见白言毫无异样的出来,宁秀丽紧张地道:“你把水都放走了?你没有没在水池里看到什么东西?”   “没有啊,宁老师,我就按你说的打开了塞子,水里什么也没有。”   听到白言的回答,宁秀丽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问完这个,宁秀丽难得说话算数,大发慈悲地让白言回寝室休息了。   晚上十点,宁秀丽也早早上。床,躺在单人床上合上了眼。   可是,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她朦朦胧胧想到了一个东西,顿时睡意全无。   她依稀记得,晚上回来后,厕所里好像就没有半点动静。   而早上在她逃出卫生间后,水龙头明明还是开着的,她出门前,还听见里面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那么,水龙头到底是怎么关掉的?    第111章   一想到这个问题, 宁秀丽背后就渗出一身冷汗。   那个鬼……可能还在卫生间里。   宁秀丽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眼中满是惊恐。   她的掌心全是黏糊糊的汗, 身上也好像水泡了一样,被泡掉了一层皮。   晚上冷风涔涔, 吹得宁秀丽瑟瑟发抖。   身后的衣服被吹干的汗黏在背后,宁秀丽翻了个身,把衣服撕下来, 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不大的声音再次让汗液流淌下来,宁秀丽擦去头上的汗滴, 终于受不了这种疑神疑鬼的折磨。   她咬起牙关,好叫自己的牙齿停止打颤。   宁秀丽坐下又站起几次,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打开了厕所的灯, 接着打开了门。   结果,她只往光亮的厕所里看了一眼, 就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是砸着关上了门——   干涸的洗手池上,赫然有一只惨白的断手!   “不可能!那个小兔崽子不是说没有手吗?他竟敢骗我!”   宁秀丽面容扭曲,这让她姣好的脸蛋变得狰狞起来。   宁秀丽的指尖扣进手心, 满脸都是鼻涕和泪,脸色却越加扭曲, :“怎么办?厕所里有鬼!我会死!我会死!”   “不行, 我一定要跑出去!”   “不……外面也有鬼——那个女校长的图片,她也是鬼!教师手册里说了, 晚上9点以后,教职人员最好不要出办公室,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否则后果自负。出去也会死!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宁秀丽发了疯似得在办公室里咆哮,她揪着自己的头发,眼中满是惊骇和崩溃。   就在她发疯宣泄的时候,厕所的灯突然自动关了。   失去了灯光的笼罩,声音反而更加明显。   厕所里,“嘀嗒嘀嗒”的水滴声格外清晰,这让宁秀丽立马闭上了嘴,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抱着头在床脚蜷成一团。   虽然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宁秀丽还是紧盯着厕所的门。   门没有打开,只是“嘀嗒、嘀嗒”的声音持续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宁秀丽的眼眶乌黑,眼中布满了血丝,精神极度憔悴。   白天,她抓来一个学生逼他打开了厕所的门。   然而结果和白言说的一样,洗手池里什么也没有。那只惨白的鬼手,仿佛是她的幻觉,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   短短十天,所有人都改变了许多。   孩子是最脆弱的生物,但也是适应力最强的生物。   在经历了数天的恐怖磨砺,大部分孩子已经不再哭了,他们接受了被父母抛弃的事实,挑食的也改掉了自己的毛病,每天中午都把恶心的午餐吃的干干净净。   但是,尽管孩子们的进步很明显,在这些日子里,他们还是又死去了几个人。   死去的孩子,都是在晚上听了鬼的蛊惑,答应跟他玩游戏,最后在游戏的途中死去的,死相一个比一个诡异恐怖。   因为被淘汰的人太多,所以当拉尸体的平板车出现的时候,很多孩子都熟视无睹,习惯了有人死去尸体就会被拖走这件事。   不过,成果还是有的。   在第七天的时候,孩子们终于意识到晚上会有鬼混入他们中间,假扮成他们的同学。夜里,鬼会引诱他们跟它打赌、玩游戏,而答应它的人,往往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很快,‘晚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话’这条消息就传遍了。   孩子们的求生欲旺盛,在知晓了这条极为重要的消息之后,晚上寝室里再也没有死过人。   一连三天,班里一个人也没有死。   虽然每天的午饭里还是掺了沙子和头发,还是那样难吃。但周围的同伴没死,就给了孩子们勇气和希望。   有了生了希望,孩子们就能忍受无休无止的打骂和体罚。   甚至在宁秀丽不在的时候,他们在玩耍时还能偷偷笑出声,一切都仿佛正在变好,‘特区’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大家都觉得生活有了盼头——除了白言。   一夕之间,一张张生无可恋的小脸就充满了希望,这让他极为不爽。   与同伴们慢慢恢复神彩的眼睛比起来,白言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神渐渐灰暗,开始变得生无可恋了。   大家一起挤坐一团哭哭啼啼的多好,不过两天,怎么突然都变了呢?   白言不爽地绕过‘叛变革命’的同学,看到宁秀丽的时候,心里才感到一丝宽慰。   和精神头明显好起来的同学不同,宁秀丽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白几乎完全被血丝盖成了红色。   她的眼圈乌黑,头发蓬乱,精神也很差劲。   宁秀丽顶着这幅疯癫的样子,只要一出现在教室里,就让白言觉得空气都好像变得清新了。   唯一让他觉得不妙的是,宁秀丽最近打人更狠了,而且打完别人,顺手也会在他身上掐两下,拧得他满身青紫。   另外,宁秀丽让他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的时间也变长了。   即使他打扫完了房间,宁秀丽也会故意把他留到很晚,明显不怀好意。   对于宁秀丽的打算,白言心知肚明。   夜晚的学校是极其危险的。   每晚九点,当他穿过走廊回寝室的时候,女校长就会转头盯他一路,看他的眼神愈发诡异。   而且女校长的脖子也越来越长,有从画作中伸出来的趋势。   白言感到很不妙,虽然他对宁秀丽的新造型颇为欣赏,但他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不是被宁秀丽打死,就是在夜归的路上,被女校长给弄死。   被鬼弄死,白言还可以接受。   但一想到被宁秀丽弄死,白言就打心底不甘心。   他有种这样死了太亏了的感觉,而且,他总觉得宁秀丽这种货色不配要他的命。   他这条小命,应该留给更有意思的人才对……   诶?要留给谁?   白言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甩掉,不去想记不起来的事。   思绪又回到宁秀丽害他这件事上,白言实在不想死在她的手里。   既然不想死,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   白言耐心等了两天。   第十二天,当宁秀丽再次抓白言去打扫房间,白言和往常一样,根本没有反抗,十分听话的去了。   因为白言一直非常乖巧听话的表现,宁秀丽没有多想,继续把卫生撂给他,自己舒舒服服地煮面吃饭。   不过,这天晚上她吃完饭后,需要跟其他老师开个碰头会,吃完面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望着宁秀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白言直接把扫帚扔到了地上。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宁秀丽煮面的地方,找到了通气的管道。   此时,他想到了一首应景的歌,似乎是一首深受小学生喜爱的歌——大意是太阳当空照,我去炸学校……堪称童年金曲,几乎每个讨厌上学的小学生都暗搓搓的唱过。   可是,他才刚上小学,他的同学们没有一个有心思唱歌的,那这首歌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想到这个,白言就有些头疼。   就像某些事情、某个人一样,他明明感到很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管它呢,自己开心就好。   白言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他不去纠结歌曲的来源,轻声哼完了歌。   然后,他利落地拧开了天然气的阀门,确定没有味道后,他关上灯,不急不慢地走出房间。   走前,他还不忘关紧了门。    第112章   快步溜回寝室, 反锁上寝室的门, 白言没有半点心虚, 躺下就沉入了梦乡。   他自感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宁老师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 看她眼圈乌黑的样子,一定是每天都睡不好觉。   他白言尊师重道,体谅老师上课辛苦, 直接送了个入梦大礼包。只要宁老师收到,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辈子觉了, 连醒都不带醒的。   像他这样体贴懂事的好孩子,学校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因此,白言睡得踏实,睡得放心。他已经把寝室门反锁了, 至少今晚,宁老师想打他也进不来。   ……   深夜,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炸响轰鸣,光芒四绽,连漆黑的寝室都被光亮照亮了一瞬,继而恢复了黑暗。   震耳欲聋的响声吵醒了许多孩子, 孩子们睁开眼睛,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瑟瑟发抖。但他们还记得晚上不能说话, 就紧紧闭上了嘴, 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被窝里,白言也被预料之中的爆炸声惊醒。   他半睁开眼睛, 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定宁老师没有半夜敲门找他报仇,就安心地垂下眼帘,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以后,宁老师再也不能给他们上课了。   这样带给他不少欢乐的老师……仔细想想还有点可惜呢。   ……   白言一觉睡到了天亮,他昨天过的无比充实,因此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和一干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的小萝卜头比起来,他的反应显然太异常了。   白言清楚,他的同学们也不是什么善茬。于是他装作昨晚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懵懂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同学口中‘得知’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   “大家怎么都不出去?”   天已经大亮,所有学生都跟鸵鸟似得挤在寝室里,让白言极为不解。   他看见几个同学憋得厉害,很明显需要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但他们憋红了一张脸,竟也能忍住,死活也不出去。   “我们……我们害怕外面有鬼!”一个留着西瓜头的男孩说道:“昨晚外面出现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万一鬼妈妈站在屋子外面,谁最先开门,她就把谁吃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童话故事非常奇异,在短短的十多天里,白言就从同学那里听了不少恐怖的童话故事,文化水平大有提升。   他的生母可没闲工夫给他念故事,而他的两个养父母,都是令他作呕的好人,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念这些恐怖的故事恫吓他。就算是念,念得也是“小白兔乖乖,把门开开”的童话。   和大灰狼骗小兔子开门的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鬼妈妈》的故事,也是教小孩不要随意开门——   当你感觉到外面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不然,鬼妈妈就会从门外进来,进到房间里把你吃了。   如此荒诞的童话,以前是吓不住这群调皮捣蛋的小萝卜头的。   然而,类似的情节在校园里不断上演,让孩子们不禁把这些童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环视了一周,白言都没有看到一个敢开门的。   《鬼妈妈》的故事深入人心,这群小萝卜头们都不傻,都在等别人开门,这样一旦门外真的有鬼妈妈,吃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你们都想多了,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虽然学校里有鬼,但我们的妈妈都在家里呆着,门外怎么可能会有鬼妈妈?”   对此,白言无比自信。   他最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宁老师安详上天,外面的爆炸声根本不是闹鬼。   他自己做的好事,他能不清楚吗?   知道宁老师已经收到了自己的礼物,没机会再找自己报复,白言信心满满地打开了门,完全不担心外面会有鬼守门待人。   然而,一打开门,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看见宁秀丽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她直挺挺地站在门外,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宁老师……你不是上天了吗?   你怎么还在这里?   白言的心中滚过一群尖叫鸡,它们扑腾着翅膀奔腾而过,把他撞的心乱如麻。   白言迅速扫了眼宁秀丽,发现宁秀丽的皮肤完好,额头光洁,连头发都没有烧焦一丝。   而且,宁秀丽浓重的黑眼圈也没了,大波浪的卷发也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不禁让白言诧异无比,感情爆炸还有这种效果?   “宁老师,早上好。”   白言僵笑着跟宁秀丽打了声招呼,宁秀丽也笑着跟他说了“早安”。   收到宁秀丽礼貌的回应,白言感到自己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他认识的宁老师,不应该是这样的。   真正的宁老师,现在应该跳起来先把他打一顿,把他修理到半死,然后怒骂一干懒死在寝室的小萝卜头。   最后,她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所有人实施体罚,这才是宁秀丽该有的手段。   可是眼前的这个老师,她温文雅尔,看起来亲切无比。   只是她嘴角挂着的笑,还有过于和善的眼神,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诡异。   这不可能是宁老师。   白言警惕地想。   真正的宁老师已经死了,眼前这位……她是假的宁老师!   想起变成鬼的林淼淼,白言警铃大作,不由后退了两步。   白言一时半会儿不敢出门,其他同学不知道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因此没有怀疑,只是胆怯地从门外跑出。   一出门,这些同学就直奔厕所,他们对宁秀丽今早没有打人有些诧异,但仅仅也是诧异——宁老师这么凶狠的老巫婆,怎么可能变成鬼呢?她本来就是鬼!   离开寝室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寝室里的人就要走光,白言不敢多留,就随着人流,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出了屋子。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早餐,白言的心才慢慢定了下来。   一早上,宁秀丽的态度都挺温和,没有针对他,也没有找他报复的样子。   变成鬼的人,已经不算原来的人了。   所以,宁老师应该已经忘记了他昨晚做的好事,不会特意跟他计较,也不会回赠他一份儿童节礼物……大概。   白言心里发虚,就悄悄垂下眸子,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死而复生的宁老师不要注意到自己。   吃完饭,宁秀丽集合学生们到教室上课。   一上课,她就打开了一本书。   这节课应该学习语文。   可是白言分明看见,宁秀丽打开的书,封皮上写着《尸文》。    第113章   “同学们, 把课本翻到第十三页,今天我们要学习一篇新的课文——《开心的动物园》。”   宁秀丽亲切地笑着, 她脸上的笑容让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极为诧异。   宁老师……好像有点不对劲。   往常, 一早上至少会有好几个孩子遭殃。   可今天早上,宁老师没有把一个人的头按进饭碗里,也没有打骂任何一名犯了错误的孩子。   宁老师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孩子们心里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十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养成对宁秀丽服从的习惯。   尽管他们对宁秀丽亲切的态度颇为不适,但印刻在身体上的皮肉之苦让他们乖乖翻开了书本, 翻到了第十三页。   看着摊开的课本,有识字的孩子更觉得奇怪了。   宁老师说这节课讲《开心的动物园》,但课本的第十三页, 分明写着硕大的‘识字三’。   ‘识字三’下面,印了‘大、人、天……’等几个简单的生字, 课文也是一首简单的识字小诗, 没有提到任何一种动物, 跟动物园更是毫无关系。   可宁秀丽这样说了, 也没人敢反驳她的话。   宁老师说的永远是对的, 就算她说错了,敢不给宁老师面子, 当面跟她顶嘴……这是皮痒不想活了吗?   因此, 不管是识字还是不识字的孩子, 打开课本后都一声不吭,对宁秀丽的‘错误’半点反应都没有。   实际上, 无论宁老师讲什么,他们都无所谓。   每节课,宁老师都会让他们抄拼音,抄生字,一抄就是一百遍,抄什么不都一样?   然而,今天宁秀丽的表现注定不同寻常。   她见所有学生都翻开了书,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简单粗暴地命令“在晚上吃饭前每人必须抄完一百遍”,而是点了一位学生的名字,让他起来朗读课文。   “宁…宁老师!”   被点到名字的男孩,站起来都快被吓哭了。   他是认识一些字的,宁老师让他读《开心的动物园》,可他的书上分明只有‘识字三’,这让他怎么读?   可不管宁秀丽的命令如何荒诞,不执行比读错了更加严重。   于是,男孩硬着头皮读了一遍‘识字三’。   包括白言,大家都以为读完后男孩就要倒大霉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男孩读完后,宁秀丽并没有借故发作,而是和善地叫他坐下,还表扬了他读得认真。   在点起三个人读了‘识字三’后,宁秀丽一视同仁,夸奖了每一个学生。朗读结束,学生们都被宁秀丽夸得晕乎乎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今天的宁老师真的好奇怪,她竟然不打人骂人了,与之相反,她一直在夸人!   难道宁老师已经变成好人了?   孩子们这几天被宁秀丽治得服服帖帖,然而一年级的小学生态度善变,给点小恩小惠就会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更别说有些还被打出了斯德哥尔摩的症状。   看到宁秀丽‘改过自新’的表现,有的学生开始犹豫起来,觉得宁老师也没有他们想的那样坏,甚至开始站在宁秀丽的角度,认为他们也太不听话了,才会惹得老师这样对他们。   一开始还是少数人有这种念头,在宁秀丽奖励了读得最好的一名学生一块巧克力后,好几天没吃过正常东西的孩子们顿时眼都绿了。   在他们的眼里,宁秀丽的奖励是如此诱人。   在物质的诱惑下,他们对宁秀丽的看法无疑更好了。   当然,这也与从早上开门的那一刻开始,宁秀丽的笑脸从没消失过有关。   这侧面安抚了学生们,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有几个胆大的,认为宁老师是真的变了。   于是,当宁秀丽挂着笑容,笑容可掬地让大家对课堂学习方面提出意见的时候,有几个学生大胆地举起手,不要命地道:“宁老师,以后能不能别让我们抄东西了,我的手都快要抄断了!”   “宁老师,每天上课学的东西太没意思了,我们能不能学些好玩的东西?”   听到学生们的意见,宁秀丽的笑容不变。   在讲桌的遮挡下,她直挺挺地站着,连腰也没弯,胳膊一伸就从桌底下搬出一个大箱子。   她把箱子放在桌上,挂着永远不变的弧度微笑道:“同学们的意见我都明白了,实际上,大家用的都是旧课本,和老师我的课本不一样。   接下来,老师会给大家分发学校印的新课本。新课本有许多插图,简单易懂,不用辛苦的抄写,也能轻松学会许多知识。”   听到宁秀丽的保证,学生们都十分开心,只有白言顿觉不妙。   他抬眼瞄了眼箱子的标签,标签被一团污迹覆盖,根本看不清原来的字迹。   白言更觉得箱子里的书本可疑了。   然而,无论他对新课本如何抵触,在同学们欣喜的欢呼声中,新课本被分发下来,旧课本被宁秀丽统一收走。   白言看着手中的新课本,上面印着《语文》二字。   可能是他的错觉,刚一接触课本,他就像握住了一团冰块那样,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爬进了他的骨头里,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就一瞬。   在打了个寒战之后,阴冷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他的错觉。   白言转头看向旁边,他的同学们都欢天喜地,没有人提出新课本的触感太过阴凉。   怕宁秀丽想起自己拧天然气的那茬,白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大流翻开课本,在目录上找到了《开心的动物园》这个标题。   光从内容上来看,他们的课本,应该是印着和宁秀丽手中的《尸文》一样的东西。   白言飞速扫完了目录,上面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标题,似乎和其他语文书并无差别。   可白言瞎了眼也不会相信,变成鬼的宁老师能有这种情操,费了半天的劲就为了让他们体验正常的语文课。   但不等白言打开书,翻阅语文书的具体内容,揭穿新课本背后的真面目。宁秀丽就挂着一成不变的笑,一遍又一遍地催促道:“大家把书翻到第十三页,接下来我们要学习一篇新的课文——《开心的动物园》。”   “在正式学习前,大家先仔细观察书中的六幅图片。看完图片,谁能起来讲一讲,书中到底说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白言低头看书,果真如宁秀丽讲得一样,新的语文书简单易懂,就算不识字的孩子,也能从六幅图片中,拼凑出一个细思极恐的恐怖故事。    第114章   《开心的动物园》一课, 共占据了4页,内含6幅清晰的卡通图画和几行短短的字。   新课本一切都是新的, 无论是纸质还是印刷都无比豪华, 图片是五彩斑斓的,人物也十分好看。   白言对漂亮的卡通人物毫无感觉,不过他看完了整篇课文,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   [星期六,李华带着爸爸妈妈,还有可爱的妹妹一起去动物园玩。]   [李华在动物园看到了狮子。]   [李华和妹妹看到了小丑。]   [李华买了甜甜的糖葫芦, 糖葫芦真好吃。]   [李华一家走出了动物园。]   [李华玩的好开心啊!]   全文一共六句话,在每一行字下面,都对应了一副图片。   光看文字, 这似乎是前言不搭后语,极为拙劣的一篇文章。但和图片结合起来, 白言能体会到编书者深深的恶意——   第一幅图片, 是课文里最为正常的一幅图。   全彩的动物园, 穿着彩色衣服的李华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站在动物园前, 笑得很开心。   因为第一幅图片很没意思, 所以白言匆匆瞥了一眼就跳到下一副图。   从第二幅图片开始,故事就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开了。   第二幅图片的文字, 是‘李华看到了狮子’。   然而在图片上, 这一家人已经看完了狮子, 李华和妈妈妹妹往狮园的外面走,他们满脸喜色, 看起来对威武雄壮的狮子极为满意。   可是,他们愉快地离开,李华的爸爸却失踪不见。   准确的说,爸爸也不能算失踪了,他只是没有在画面中完整的出现。   在图片的最左端,白言看到了一只流着汗的手。   这只手略微肥胖,手臂上还画着几根汗毛,一只手表连在他的手腕上。   白言下意识扫了第一幅图片一眼,看到李华的爸爸是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他的手臂上戴了一块手表。   这只手,无疑是李华爸爸的手。   文字下面,只有一幅图片,李华的爸爸到底遭遇了什么,课文并没有解释。   不过,在第三幅图里,李华的爸爸就彻底消失了。   和他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李华的母亲。   图片右边,一个妆容诡异的小丑在派发气球。   李华和妹妹挂着笑容,开开心心地跑去领气球。   在画面的最左端,一个人影也没有。   不过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有一只红色的女鞋孤零零地躺在路中央。白言这次不看第一幅图也能猜到,女鞋的主人,应该就是李华的母亲。   和爸爸一样,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也奇异的失踪了。   看到这里,白言心里有了疑惑,对接下来的内容也隐隐有了猜测。   在第四幅图片里,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画面右边,李华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就把妹妹放到了喂鱼的水池边,自己跑去买糖葫芦。   而在水池那里,水边什么也没有。但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只羊角辫在水中若隐若现,羊角辫上绑了红色的头绳,显然是李华的妹妹。   可是,在画面的最右端,李华在开心的吃糖葫芦,根本没有发现妹妹落水了,就像他没有注意到爸爸和妈妈失踪了一样,他也没发现妹妹不见了。   第五幅图片,故事就更加微妙了。   图片里,李华这时候已经吃完了糖葫芦,正牵着绿色的气球朝动物园外走,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   可在图片远处,有三个细小的灰点正远远坠在李华后面,和文字结合起来,白言很轻松就能知道,后面的三个‘人’就是李华失踪的家人。   李华的父母是怎么消失的,谁也说不清楚。   但李华的妹妹,她才三岁大,掉在水池里必死无疑。   现在,这三个消失的人又出现了,明显大有问题。   而且不知为什么,虽然在画面里这三个人离李华很远,只是三个看不清轮廓的灰点,但白言总觉得他们的构图有哪里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向第六幅图片,在看到图片的第一刻,他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看着看着,白言的唇角不自觉勾起,和画面中笑得极为开心的李华一样,笑容越来越大。   《动物园》的第六幅图片,和开头的第一幅图片极为相似。   带着金手表的爸爸、穿着红色鞋子的妈妈、还有扎着羊角辫的妹妹,他们都站在李华身边,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笑容,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人。   然而,除了李华,其他的三个人都是灰色的。   在这一幅画里,他们仿佛泡进了泥浆一样,全身失去了颜色。   他们皮肤灰白,像是三个从遗照里出来的人,与色彩斑斓的动物园极为不搭。   而在画面最中央,李华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三个人褪色了。   四个人站在动物园的大门前,果真如同课文的标题一般,高高兴兴的,没有一个人不开心。   包括白言,看完了课文之后,他也很快乐。   有趣的文章,总能让人感到愉快。   白言看了一会儿,借由课本的遮挡,悄悄打量周围的同学,发现他们也看的很投入。   和枯燥无味的老课本不同,新课本不需要认字,是个人就能看懂图片。   新课本就像绘本,图很大很多,字非常少,因此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   倒是有两个同学看明白了图画的意思,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头埋得很低,看起来有些害怕。   但大多数同学从小就听了一耳朵的恐怖故事,对这种故事司空见惯。   因此,图画里内容虽然诡异,但也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甚至比起能让人抄断手的‘一百遍’,他们宁愿天天学这种恐怖的童话。   自我学习的时间转瞬即逝,当大多数孩子都从课本上抬起头时,宁秀丽扬着丝毫未变的微笑,缓声道:“我看多数同学都看完了课文,宁小博,你起来讲一下,课文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被叫起来的学生是一个小胖子。   在学校的十天,每天吃的都是加了沙砾的米饭,也没有能让他瘦下来。   被老师点名,小胖墩有些紧张,他怕答错了宁秀丽会打他。   但是,宁秀丽对前几名学生的鼓励给了他勇气,小胖子清了清嗓子,战战兢兢地道:“故事讲得是一个小孩到动物园玩,他全家都被鬼抓走了!最后小孩和鬼一起出了动物园,老师,故事是这样的吧?”   “很好,请坐,还有哪位同学能说一下,从课文中你学到了什么?”   看到小胖墩不但没被揍,还被老师表扬,让他坐下,学生们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对于小学生们来说,老师的表扬还是很吸引人的。   于是,某些表现欲旺盛的小学生纷纷举起手,有一个小学生还忍不住喊出了声——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小女孩兴奋地举手,等宁秀丽点了她的名,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孩逛动物园的时候不能乱跑!要不然弄丢了爸爸妈妈,他们就会被鬼吃掉!”    第115章   自古以来, 大人就有用故事教育孩子的传统。   无论是《灰姑娘》里爱慕虚荣、被砍去脚后跟的两个姐姐,还是《白雪公主》里被放进钉子木桶里万钉穿身的恶毒皇后。   她们遭遇的惩罚是极其残酷的,但读童话故事的时候, 没有孩子会觉得这很奇怪。   做错了事情的坏人,活该得到报应。   因此, 学完了课文, 大多数孩子都觉得这又是一个富有教育性的故事。   小女孩坐下后, 又有孩子起来道:“老师, 我也读懂了!去动物园玩的时候不能把弟弟妹妹放到水池边,要不然弟弟妹妹们就会被水淹死!”   “对,还有小孩子不能嘴馋, 李华看到糖葫芦就把自己的妹妹给忘了,他不是个好孩子!”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分享了自己的意见,不管他们回答的是否流利,都得到了宁秀丽的一致夸奖。   对于回答的特别流利, 说的有理有据的几个孩子,宁秀丽还给他们发了一块巧克力,让没有发言的孩子们嫉妒不已。   看宁秀丽变得特别好说话的样子,有一个得到巧克力的孩子没忍住, 悄悄打开了包装,用手小心掰下一块巧克力,把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霎时间, 巧克力浓郁的味道扩散出去,吸引了周围所有的孩子。   看宁秀丽没有发作, 仍然笑意盈盈,其他几个得到巧克力的孩子也忍不住了。   他们也当场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吃的满嘴都是黑色的巧克力浆。   在他们大口撕咬巧克力的时候,课堂开始变得吵闹起来,吃了十天砂子炒饭的学生们不停地舔嘴唇,吞口水。   此时,他们恨不得把巧克力从这几个人的嘴里夺出来。可宁秀丽还站在讲台上,他们还没大胆到上课下位的程度。   于是,有孩子忍不住举手问道:“老师,如果我们也回答对了问题,也能有巧克力吃吗?”   “是的,谁回答的好,老师就给他发巧克力。”   宁秀丽脸上带笑,柔和的声音取信了所有学生。   等那几个吃完后,课堂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学生们都眼冒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宁秀丽,宛若饿狼。他们的右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举手抢答问题。   一时间,课堂的气氛非常热烈。在学生们积极的抢答下,三十分钟不知不觉就要过去了。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宁秀丽停止了讲课。   她走到讲台上,打开了投影仪。   白色的屏幕泛着莹白的荧光,一幅动物园的图片跃然其上。   屏幕上的图片,赫然是课本上的第六幅图。   李华和褪色的尸体们,一起站在动物园门前,笑的很开心。   可是,投影上的图片和他们课本上的图片略有不同。   课本上的第六幅图片,李华是正对着他们的,而在投影上,李华的脑袋瞥向了右边,他仍然咧嘴笑的很开心,嘴巴大张,不知道正在跟谁讲话。   “同学们,现在抬头看白板上的图片,你们一定很好奇,李华为什么要扭过头呢?”   “原来,李华在动物园里交到了一个朋友,他正在和朋友说话……”   在宁秀丽说话的时候,外面天色迅速昏暗下来。   在巧克力的诱惑下,学生们都聚精会神的听课。白言也盯着白板上的李华,眼睛却不知不觉流下一行血泪。   白言感到眼睛在灼烧,好像有一团火在焚烧他的眼球。   于是,他抬手擦了下剧痛的眼睛,发现手上沾满了粘稠的红色液体——是血。   同样的情况,在保险鬼逼他买保险的时候也有一次。   那一次,他的眼睛也是剧痛,转瞬流出了大量的血。   当时他来不及思考,因为流出血泪后,很快他就晕倒了。当他再次醒来,背尸人就来到了他家,打电话联系了‘特区’的负责人。   紧接着,他就被带到了‘特区’入学。   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他根本没有空闲思考。   现在,在充满了巧克力味的课堂上,他终于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睛会流血?   白言睁大眼睛,浅灰色的眸子被血浸染的绯红。   他直直看向投影上的李华,越看他的眼睛越痛。   在强烈的刺激下,白言不由垂下眼帘,稍稍移开了视线。   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灼热的温度开始下降,刺激他眼球的疼痛也逐渐消失。   不过,白言并没有因为疼痛的减少而感到轻松。   随着他的眼睛缓缓阖上,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危险感包裹了他。   危险的来源,是屏幕。   白言微睁开眼,不再看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屏幕,只直直地盯着宁秀丽的脸。   讲台上,宁秀丽还在笑着,她的声音不变,语调却变得森冷诡异。   “完整的课文,李华应该在动物园里交了一个朋友。可惜呀,我们的新课本没有印刷完整,所以李华的朋友并没有印上去……”   宁秀丽显得十分遗憾,不过转瞬,她就恢复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在荧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阴冷:“李华的朋友不见了,他该多孤独啊。大家都是好孩子,一定不会让李华这样寂寞的对不对?”   “在下课前,老师要和大家玩一个小游戏。马上,课本里的李华就会到我们的教室里,找一个同学做他的朋友。大家发言这么踊跃,都是热情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们一定会非常喜欢李华的!”   宁秀丽的话音刚落,教室外面的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连带着,教室里也是一片漆黑,只剩讲台上的投影发出微弱的白光,使得宁秀丽的脸惨白无比,看起来格外诡异。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关注宁秀丽了,因为投影里面的李华,他从图片里走了出来!   李华越过宁秀丽,两步走下讲台。   当他走下讲台后,投影刷得熄灭,教室里唯一的光源也没了。   李华隐没在黑暗里,连带着他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   李华,他是课本里虚构的人。   不存在的‘人’,自然不会有脚步声。   教室里寂静无声,无声的氛围助长了恐惧的滋生。   如果能听到脚步声,还能判断鬼离自己有多远。   但什么都看不到,一切只能胡乱猜测,反而更加令人惶恐。   它在哪儿?   它走到哪了?   它现在是不是正站在我身边?   低泣的孩子们纷纷捂住了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李华发现,会被拖到课本里做他的朋友。   黑暗里,白言挺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时候,发出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吸引鬼的注意。   白言屏住呼吸,在死寂的黑暗中数着自己的心跳。   和其他孩子一样,他也听不见鬼的脚步声,不过,他听着周围几不可查的呼吸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起了课文里的第一句话——   [星期六,李华带着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去动物园玩。]   一般来说,应该是大人带孩子去动物园玩才对。   可是在课文里,为什么是李华带着爸爸妈妈去动物园?   当时,白言的注意也全在诡异的图片里,并没有在意简短普通的文字。   现在,他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可是他发现的太晚了。   《开心的动物园》中,一开始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应该是正常的,真正有问题的,反而是看起来最普通的李华。   李华才是鬼!   是他把一家人送到了动物园,才会发生之后的事!   白言终于真正‘读’懂了课文,可现在知道了真相也没有用。   黏稠的黑暗中,他的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紧接着,一只没有温度的手从背后爬出,无声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言立刻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李华正站在他的身后。   李华是课本里的‘人’,他走路不会有声音,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走路,他可以在他们的课本里穿行!   他的课本已经合上了,但他后桌的课本,在灯灭前还大开着。   刚好,是李华从动物园里出来的那页。    第116章   “咣当!”   椅子打落在地, 瞬间击碎了虚假的寂静。   教室里,回荡着椅子在地面颤动的声响,还有白言急促的喘息声。任何一个人都能从这些声音知道, 鬼,出现了。   白言抄起课本往后砸去, 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   现在, 鬼已经盯上了他, 再一声不吭, 也没有丝毫意义。   凭借灯灭前的印象,白言摸向门口,想要打开门跑到教室外面。   他依靠回忆, 把头转向门玻璃上的位置。   走廊里,也黑的没有一丝光照,什么也看不见。况且女校长的画像还在走廊挂着,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去, 无疑也是很危险的。   可是,白言别无选择。   留在教室里,万一被李华捉住,他现在就要死。   对于白言这种人, 无论是生是死,都能让他感到愉悦。   可一旦死去,就再也体验不到生者的快乐。   因此, 在能够反抗的时候,白言不会坐以待毙。   人类共有的求生欲也印刻在他的灵魂里, 让他奋力挣扎,不到绝境,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不过,尽管生命危在旦夕,他的脸上也泛起病态的笑,或许和李华一样,他同样在享受这场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逃杀。   黑暗中,白言浅淡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跌跌撞撞,一路上撞到不少桌子。   桌子的尖角在他身上添了不少青紫,不过他不在意这个,因为他终于越过了所有桌椅,大门就在眼前。   白言想也不想,快步跑到了门边。   然而,想象之中木质的触感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僵硬的、冷冰冰的东西……   白言反射性地抬头,他看到一阵微弱的光,正直直打在他的脸上。   门口,一个眼熟的女人裂开嘴角。   她不再微笑,而是在狞笑。   她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惨白的锯齿。   看到她毫不掩饰的狰狞笑脸,白言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在微笑。   是的,宁秀丽一直在笑,可她从来没有露出牙齿。就连讲课,她也只是微微蠕动嘴唇,只有一丝雪白时隐时现,让人觉得她很斯文,甚至说是温和。   现在,白言可算是懂了。   宁秀丽有一口三角形的尖牙,这口森然的锯齿,无论如何不是人类能有的。   她的笑不露齿,她的巧克力,都是在收买人心,都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   这样,在真正的危机到来时,他们已经没机会反抗了。   宁秀丽堵在门口,她的手中拿着手机,手机的荧光打在白言脸上,让他的脸也无比惨白。   就着光线,宁秀丽肆无忌惮地打量白言。她眼神不怀好意,随着她的眼睛游动,她的牙齿也在上下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在说,你想往哪里逃?   前方的路被堵住,白言彻底断了从门口出去的念想。   他早该想到,宁秀丽跟课本里的鬼是一伙的。   李华想要找个‘朋友’,捉他去课本里陪他一起玩。   而宁秀丽,作为把李华从课本里放出来的‘人’,自然会帮助李华。   更别提,前不久他还炸了她的办公室。   这个女人,生前就够小心眼了,死后,还不变本加厉,怎能轻易放过他?   白言喘息了一声,背后又泛起了一种渗到骨子里的冷意。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后面,无数课桌上响起了书页的翻动声。此时此刻,无论是合上的书,还是摊开的书,都在疯狂的翻动,当翻到《开心的动物园》这课,书页的翻动声才骤然停止。   听着清脆的翻页声,白言的脊背发凉,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李华正通过课本,在快速地朝他接近。   白言后退了两步,和宁秀丽拉开了距离,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一年级四班在一楼,教室里有很多窗子。   虽然门被宁秀丽堵住了,但他还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窗户外面,有很多灌木,只要跑出去,钻进草丛里,或许还能逃掉。   教室里危机重重,白言已经没有功夫想外面会不会一样危险。   他摸着黑,踉踉跄跄地跑到窗户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了大雨,雨点砸地的噼啪声和屋子里的翻页声交融在一起,意外地十分和谐。   如果不是屋内漆黑一片,倒也有几分‘雨夜读书’的趣味。   不过,屋子里没人有这种宁谧的感觉,除了这两者的声音,白言还能听见自己跃动的心跳,还有急促的喘息。   他的手伸向了窗,打算拉开窗子从窗口逃出去。   可是,他的指尖刚触及窗锁,一道闪电划过,带给世界短暂的光亮。   它的生命转瞬即逝,但这片刻的光亮,已经足够白言看清眼前的东西。   原本透明洁净的玻璃窗上,竟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脸。它们一个挨一个,挤满了所有窗户,所有裸露在外的玻璃,都充满了它们阴惨怨毒的脸!   一扇又一扇窗户上,它们密密麻麻的好像长着人脸的蚂蚁,扭曲地挤压堆积在一起,能让任何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头皮发麻。   白言没有密集恐惧症,但苍白的指尖却不由离开了窗锁。   一张张鬼脸,或是怨毒、或是狰狞、或是扭曲地瞪视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开窗。   他有种感觉,如果他敢打开窗子,这些鬼脸会从窗户的缝隙里爬进来,一拥而上把他撕碎!   “哗啦——”   “哗啦哗啦——”   最贴近窗户的一张课桌,桌面上响起清脆的翻书声。   白言僵硬地站在原地,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逃了。   “哗啦…哗…”   清脆的翻书声停止。   它,从书里出来了。   现在,只有窗外的雨滴还在不断击打树叶。   白言一动不动,他听着窗外的雨声,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在瞎子一般的状态下,他却意外地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慢慢接近……   在没有止境的黑暗中,白言被这种步步迫近的窒息感逼的后退,很快后背就贴到了窗子。   背后有一个坚实的东西可以倚靠,白言的手反贴在玻璃上,让他稍稍感到安心。   但马上,他就又想起来,窗外都是些什么样的鬼玩意。   那些鬼脸,与他只有一窗之隔。   透过薄薄的玻璃,被雨水割裂的越发扭曲的鬼脸,说不定正在张大嘴巴,用牙齿撕咬玻璃。   当它们彻底将玻璃啃食殆尽,下一秒,就将是他的死期。   不过,白言已经没功夫思考这些了。   渗人的窒息感已经降临到他的头顶。   白言知道,李华,现在正站在他的前面。   和他脸贴着脸。    第117章   黑暗中, 尽管白言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还是睁大了眼。   在他的眼睛睁开的瞬间, 熟悉的刺痛感汹涌而出,随之而来黏稠液体模糊了眼帘,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他依稀记得, 在他一直盯着屏幕的时候, 宁秀丽的嘴巴在不断张合,她不停地讲述李华的故事, 但李华迟迟没有出来。   可在他受不了越来越剧烈的痛疼,移开视线的时候, 宁秀丽的话锋一转,李华也随即从屏幕中跑了出来。   这一切, 似乎都是他这双眼睛的缘故。   此时, 他的身后是贴满窗户的阴惨鬼脸。他的身前,是从课本中走出, 想要寻找新素材填充课本的李华。   白言对这个能力很不确定,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因此,白言把眼睛睁得很大,他一眨不眨,任凭汩汩的血泪蜿蜒而下, 顺着脖颈打湿了校服。   “嘀嗒——”   “嘀嗒——”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的下。   白言不知道窗外的黑雨是不是也和血泪一般黏稠, 随着血泪涌出,他的大脑几欲晕厥, 有种失血过多的感觉。   可是,李华还站在他的眼前。   借着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白言时不时能看见李华紧对着他的那张脸。   从投影中走出,李华成了现实中的‘人’,但它薄得犹如一张纸片,仿佛一阵风刮过就能把它吹跑。   另外,李华顶着一张和书上一模一样的卡通脸。在书中,这样脸会让人觉得滑稽有趣,可在现实里,这样的一张脸无比诡异……甚至比现实中的死人,更让人觉得扭曲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当血泪穿过锁骨,黏连到衣袖上的时候,白言感到呼吸一轻,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的窒息感缓缓消失。   李华,终于离开了。   白言倚着玻璃一动不动,他还记得窗外全是一张张怨毒地注视他的鬼脸。   可是,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快流干了,感到头重脚轻。   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无法迈出一步。他有预感,只要他离开窗户这个支撑物,他就会立刻摔倒在地。   ……   李华放过了他。   可“哗啦哗啦”的翻书声还在继续。   白言依靠着窗户,他的手掌还放在玻璃上,手心能感受到玻璃微微的颤动。可能是暴雨在击打窗户,但更有可能是众鬼在啃噬玻璃。   白言无暇顾及颤动的越发剧烈的玻璃,实际上,他现在想回头瞪鬼脸们一眼也做不到。   他只能低声喘息,听着刺耳的翻书声在耳边律动。   很快,书页声再次停止。   白言大脑昏昏沉沉,勉强能从细小的惊呼声辨认,这个声音,似乎是上课发言特别积极的那个女孩。   “老师!我不想交朋友……”   “臭东西,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救…救命……”   女孩尖细的挣扎声响起,浓厚的黑暗中,她的谩骂和哭泣愈发微弱,到最后终于停止。   当女孩彻底没了声响,窗外的乌云一扫而空,天气以诡异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放晴。   走廊里的灯纷纷亮起,教室也恢复了光明。   明亮的教室里,全是一群躲在课桌底下,蜷成刺猬的孩子。   这时候,白言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往旁边瞥了一眼,他身后的玻璃坑坑洼洼,已然有了细密的裂纹。或许再过几分钟,玻璃就会彻底破碎,窗外的鬼脸,就能肆无忌惮地从裂缝中渗入教室。   好在,随着天气放晴,这些鬼脸和细细密密的黑雨一起,在校园里消失的无踪无影。   只有一干被黑雨腐蚀的树木,还有被啃咬的不成样子的玻璃,还存留着它们来过的痕迹。   天亮了。   李华和曾经哭泣的女孩一起消失在了教室里。   李华已经找到了朋友,剩下的人,应该已经安全了。   可教室里的孩子并没有感到放松。   他们从课桌底下爬出来,有的捂嘴哭泣,更多的站在了座位前,不约而同地看向翻开的书本,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恐惧——   课本上,李华仍然笑得十分开心。   不过,他的全身淋上了一层浓厚猩红的血,让原本干净的画面变得血腥无比。   李华,这个线条流畅的卡通人物,赫然从儿童向的主角,变成了恐怖漫画里狰狞可怖的厉鬼。   但是,吓住学生们的并不是满脸血腥的李华。   他们直勾勾看着李华身边的四道身影,原本,画面上只有三个灰色的影子,他们脸上挂着僵硬的、让人不适的笑。   现在,灰色的‘人’变成了四个。   发言的女孩,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脸上的泪痕未干,也和李华的家人站在一起,围绕着李华,宛若一具被困在书里的死尸。   “呜…萱萱…萱萱她进书里了!萱萱她被书吃了!”   “老师!我不要学新课本了,我要抄课文!”   女孩的画风和一干灰白的卡通人物截然不同,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这诡异的不协调感让任何一个孩子也笑不出来。   白言望着最近的一本书,也看到了女孩与众不同的画风,倒是有点想笑。但他刚抽动了一下嘴角,就一个趔趄,差点瘫倒在地上。   他喘了口气,慢慢沿着窗框挪动,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白言的座位自然不在这里,可椅子的主人现在正站在桌前,盯着书本里的女孩流泪。   锅盖头男孩站着不动,白言就不去管他,连声招呼也没打,趴在桌子上跟一摊变成液体的猫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几分钟后,下课铃准时响起。   宁秀丽丢下一干吓掉了魂的孩子,夹着课本自顾自地走出教室。   孩子们留在教室里茫然无措,他们不时看向课本,越看越觉得恐惧。   有比较冲动的孩子,忍不住把课本撕了。可大多数孩子出于害怕,并没敢撕掉课本,只是把课本合上,把《开心的动物园》这一课用胶水黏起来,眼不见为净。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白言闻着饭菜的香气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同学们都在吃午饭,而宁秀丽却不见踪影。   这时候他恢复了一些力气,就直起了身,慢吞吞地把自己的盒饭领了过来。   他打开饭盒,诧异地发现里面并没有砂子和头发,也没有虫子一类恶心的东西,看起来意外美味。   看周围的同学吃的香甜,他也打开盒饭吃了起来。   在吃饭的时候,他听见一些同学在低声讨论。   食堂做饭的师傅,好像也死了几个。   不过,食堂的工作人员倒是一个没少。据说那些死去的师傅,在死亡的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第118章   食堂师傅的死……对学生们没有产生半点不良影响。   他们甚至还在窃窃私语, 暗道这几个做饭难吃的老师为什么不早点死, 幸好他们死了, 他们的饭才能变得好吃。   因为恢复正常的食物,新课本带来的阴霾消散了些许。可是同学死亡带来的恐惧,还是深深埋藏在孩子们的心中, 让他们打心底对上课这件事犯怵。   下午上课的时候, 看到宁秀丽夹着数学课本进来,所有孩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小脸绷得很紧。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踊跃发言了, 就连宁秀丽拿巧克力诱惑都没有用。   好在,数学课用的是旧课本, 使用新课本的课程只有语文课。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吃完美味的晚餐后,孩子们也没有玩的心思, 一看天黑,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寝室,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白言也是其中的一员。   经过了十多天的校园生活,不仅是他,所有还活着的孩子都渐渐明白了在学校生存的规则。   目睹许多同学的惨死,现在, 没有一个孩子会主动作死, 甚至连爱玩的天性也被压抑。   这使得原应朝气蓬勃的校园青春不在,一群孩子作息规律的犹如暮年的老人, 一举一动都死气沉沉,亦如这所充满了死亡阴影的学校。   ……   白言阖上眼,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白天消耗过度,让他睡得很沉。   可是,凌晨一点钟,他还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有人打开了寝室的门,走进了寝室里面。   这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他的耳畔不断低语——   “白言,你睡着了吗?”   “白言,你醒了对吗?”   “白言,老师知道你醒了。你今天上课表现的很不好!快点起来,立刻跟我去办公室,我要给你补白天的课!”   “白言,老师最讨厌说谎的孩子了!你要是撒谎装睡,一会老师就弄死你,你听到没有?!”   白言被从睡梦中唤醒,但仍然眼睛紧闭,假装没有听见。   这道熟悉的女声,不用睁眼他也能判断出这是宁秀丽的声音,可是,他仍然没有睁眼。   他还记得那个吃了一晚上棉花,结果死去后肚子跟棉花一样软的男孩。   站在窗户后面的鬼,向来喜欢骗人。   说不定这个宁秀丽,就是它假扮的。   当然,这个‘人’好像是从门外进来的,而且她的说话风格跟原来的宁秀丽很像,可能真是宁秀丽本人。   但如果它真是宁秀丽,那白言更不打算睁眼了。   他曾亲手帮宁老师布置了办公室,自然知道宁老师如今是什么状态。已经下地狱的老师半夜找人,肯定没啥好事。他假装听不见,说不定能蒙混过关,今晚就不用去了。   就算是鬼,也不能强行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吧?   白言打定了主意装死,不管宁秀丽说什么他都不睁眼。   他放缓呼吸,就连宁秀丽动手掐他的脖子,把他掐的快要窒息,他也‘呼呼大睡’,做出一副睡死了的样子。   折腾了他好一会儿,宁秀丽总算是放弃了。   白言听到宁秀丽远去的脚步声,可她没有离开寝室,还在寝室里徘徊,物色下一个人选……   “……”   白言听到女人的脚步声停止,她好像又蹲在了一个学生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想要诱骗他醒来。   白言听不见宁秀丽的说话声,他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宁老师的能力。   在学校的这几天,他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鬼,每种鬼都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比起其他鬼,宁老师跟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听不见,这已经很正常了。   “……”   时间过去了不短的长度,虽然白言什么都听不到,但宁秀丽似乎是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白言被宁秀丽打习惯了,不会被她的恫吓唬住。   但宁秀丽现在诱骗的女孩,她实在是被宁秀丽打怕了。   一听到宁秀丽说敢装睡,接下来就要打死她,女孩害怕得浑身哆嗦,也不管半夜不能说话的规则了,吓得立马睁开了眼——   然后,她就看见宁秀丽举着手电,顶着一口锯齿状的尖牙,在朝她狞笑!   女孩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   宁老师……她笑起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以前宁老师笑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女孩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心怀侥幸,努力扬起一抹讨好地笑:“宁老师,我起来了,你看我没装睡,我……”   “你为什么半夜还不睡觉?”   宁秀丽打断了她的话,狞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准讲话!你为什么不听话?”   女孩张口结舌,她哽住喉咙,立时想要反驳——不是你叫我起来的吗?   可是,她没张口,就看到了宁秀丽越咧越大的嘴巴,还有嘎吱作响,森然惨白的一口尖牙。   女孩讨好的笑瞬间僵住了,她开始不断打颤,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宁老师她……   她根本不是人!   女孩骤然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嚎,她开始大声哭泣,想要踢打周围的同学,让他们起来和自己一同面对可怕的老师。   可是,宁秀丽没给她这个机会。   女孩刚动了一下脚,宁秀丽就拽住了她的辫子,把她整个儿提溜起来。   女孩的头皮被拽的生疼,她双手拍打宁秀丽冰冷惨白的手,脚也在空中不停的踢。   她被宁秀丽拖拽出了寝室,一路上,她用脚后跟踢打了不少同学,可没有哪怕一个人醒来。   女孩知道,同学们一定都醒着。   就算睡着了的人,听到她的求救声,也一定会被吵醒。   手电筒的光照下,女孩能看到有同学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看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明白。   最绝望的事,莫过于你的身边全是人。   他们都知道你要遭遇可怕的事,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所有人都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对你遭遇的一切冷眼旁观。   此时,女孩被宁秀丽拖到了寝室门口。   这时候,她也不求救,不哭嚎了。   她开始凄厉地尖叫,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诅咒——   她诅咒班里的同学,每个都会被宁秀丽杀死。   她诅咒所有的人都不得好死。   凭什么我就要死了,你们还活着?!   为什么你们都不救我?   女孩的诅咒声,一直持续到她被拖进走廊,才逐渐消失。   从头到尾,寝室里都无人发声,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醒了。    第119章   当你觉得生活很糟糕的时候, 你可以先睡一觉。当你第二天醒来, 你会发现……日子变得比昨天更难过了。   死亡和绝望, 就是校园里的日常。   自从宁秀丽在办公室升天后,学生们又陆陆续续开始死人。   眼看周围的同龄人一个个减少,孩子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暗, 就连美味的饭菜也没能挽救他们的心情。   白言的心情倒是相当不错。   唯一让他郁闷的是, 最近同学们越来越不淳朴了。   自从宁秀丽公布了期末考试的消息,学生们的眼中纷纷冒出了残忍的光, 再也不复刚入学时的天真单纯。   是的,明天, ‘特区’就要举行期末考试。   明天就是他们入学的第三十天,等考完试, 一年就过去了。   然后, 他们就会升到二年级,成为一名二年级的小学生。   白言对三十天等于一年的等式有些奇怪, 但他恍惚了一瞬,又觉得这很正常。   在厉鬼的影响下,白言接受了三十天就是一年的设定,他忽略了时间的不合理之处,开开心心地起床准备考试。   ……   第二天就要考试,自然要提前复习。   白言吃完早餐, 早早地来到教室。   教室里, 有许多人比他来的更早,他们捧着破破烂烂的课本, 皱着小脸背诵课本上的内容。   “……唉,这里写了什么字?早知道就不粘课本了!”   教室里,不时闪过这样的哀叹声,白言课本干净整洁,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过去十多天的时间里,宁秀丽的语文课死了不少人,课本里又多了不少‘新朋友’,所以孩子们对语文书厌恶不已,很多人都用胶水把学过的课文黏了起来。   可是,明天就要期末考试,宁秀丽曾笑不露齿地提醒过大家,考试不及格的,都要被淘汰。   考试,肯定是要考学过的内容,活到现在的孩子都没有蠢的,都心知肚明淘汰意味着什么。于是,幸存的孩子们纷纷开始复习《语文》和《数学》两本书,那些把课本黏起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课本撕开……   见同学们都复习的热火朝天,白言走到自己的座位,也准备拿出语文书复习。   然而,在复习之前,白言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个小东西——   一块被纸巾垫着、看起来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对于这块点心,白言无比熟悉。   自从那几个厨师死了之后,大家的伙食得到大幅度改善。   除了营养均衡的一日三餐,每天下午,他们还能得到一块小点心。   鬼厨师们的厨艺比他们活着的时候高明多了,他们做的小点心美味不已,可以说是孩子们在学校里能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慰藉。   尽管白言自己对点心不是那么热衷,吃了也没有愉快的感觉,但他看过同学们狼吞虎咽吃点心的场景,知道大家对点心的狂热。   有很多对现实绝望的孩子,为了每天下午的一块点心,才勉强活着,有了一点面对残酷现实的勇气。   现在,有一块点心摆在他的桌子上,自然让白言感觉诧异不已——   点心是宁秀丽发的,每人只有一块,这明显是昨天的菠萝点心,竟能有人忍住不吃?   是谁特意把点心留给他的?   白言心里起疑,顿时连看书的心思也没有了。   他把书立起来,假装看书,用余光不停地扫视周围。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一个叫许玥的女孩频频瞄向这头,看向他摆在手边的点心。   白言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许玥对摆在他手边的点心特别在意。   除了许玥,宁小博那个小胖子也不时打量他的水杯,白言心里顿时有了数。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背了一会儿课文。过了一会儿,他装作口渴,顺手拿起了手边的水杯。   在小胖子期待的目光中,白言几度举起水杯,又几度放下,让小胖子揪心不已。   最后,他一松手,水杯啪嗒掉在了地上——从水杯中撒落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黏稠的胶水!   我就知道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胖子想害我!   举起水杯的时候,白言就感到水杯的重量不对。   他没细看里面的东西,也知道里面肯定加了料。   白言略一想,就觉得这一定是昨天宁小博向他借书,他没有借给他的原因。   还有许玥,她送给他点心,肯定不是喜欢他,而是不怀好意。   白言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前天许玥见他不喜欢吃点心,就向他讨要,结果他当着她的面,把点心扔到了垃圾桶里,很有可能就是这件事,让许玥对他怀恨在心。   思考了一会儿,白言觉得就是这两个人没错。   其实,除了这两位,最近几天还有不少同学针对他。   因为宁秀丽还说了,如果大家都及格,就实行末位淘汰制,分数最低的几个要被拖出教室,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二十个人为止。   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不仅要保证自己考出好成绩,还要尽量淘汰对手,除了特自信的几个,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是考的最烂的人。   因此,这几天大家都互相坑害,用尽手段减少竞争对手。   可以说,这几天过的惊心动魄,有两个不怎么机灵的同学被先行淘汰,死的憋屈。   大家互相出阴招白言没意见,反而喜闻乐见。但是让他郁闷的是,大家对他下手的次数特别多,似乎所有人都看他很不顺眼!   白言觉得很委屈,他觉得自己可无辜了。   虽然他知道同学们害怕考试,出于好心,也是为了帮他们摆脱考试的阴影,他就背地里悄悄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确定自己干的好事没被发现。   没被发现,就等于那些事不是他干的!   可尽管同学们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没事也都喜欢在他的食物里投个毒,往他的生活用品里塞点东西。   白言想不通被针对的原因,只能归结于自己太优秀了。   一定是他有一种能考满分的学霸气质,才会让全班同学无缘无故地对他动手。   白言自以为找到了被针对的症结,就揭过这茬,暗暗把宁小博和许玥两人记在心上。   ……   复习了一整天,晚上,在吃晚餐的铃声响起前,白言以上厕所的借口为由,提前回到了寝室。   白言打开寝室的门,直奔自己的床铺。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枕头。   果不其然,他的枕头也遭了秧。原本松松软软的触感,多了一些扎手的尖锐物体,有人在他的枕头里塞了钉子。   白言想也不想,抄起自己的枕头,直接和小胖子的枕头掉了个。    第120章   白言拍了拍宁小博的枕头。   小胖子的枕头松松软软, 发现里面没有掺杂异物的触感, 白言才把枕头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检查完枕头, 接下来是床褥。   白言细细地搜了一遍被褥,最后在被子的夹层里翻出一个被掰去头颅的洋娃娃。   洋娃娃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只是它的裙子上沾满了血, 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安。   白言记得, 六天前有个女孩捡到了这个洋娃娃,那时候洋娃娃身上还没有血, 它的头颅完好,有一双碧蓝的眼睛, 女孩对它喜爱不已,就跟它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可惜好景不长, 没多久, 所有人就目睹了极其惊悚的一幕——   在女孩玩的正放松的时候,洋娃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等它长到女孩这么大时, 它挥动手臂,一把摘下了女孩的头。   女孩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很快缩水成洋娃娃那么大。   缩水成洋娃娃的女孩,被洋娃娃提着脚,轻轻松松挂在了它的宝石胸针上。   洋娃娃提着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教室, 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很快, 它就消失的无踪无影,只有女孩的人头还躺在地上, 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女孩的眼睛充满了惊骇和恐惧,和缩水成洋娃娃大小的身躯比起来,她原封不动的头颅显得格外诡异。   就像没有人阻拦洋娃娃一样,也没人敢碰女孩的头。   最后,还是路过教室的保洁人员,他们捧起女孩的头颅,把它放到了清洁车上,带着女孩驶向远方……   “这个娃娃不是失踪了吗?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拎着没了头的洋娃娃,白言心中诧异不已。   他扒开洋娃娃的裙子,露出一截黄黄的胳膊,顿时知道这是他的同学。   原来的那个洋娃娃是纯正的白人,而现在的洋娃娃皮肤是黄的,显然就是他的同学,不是洋娃娃假扮的。   女孩和洋娃娃交换了身份,现在应该是作为新的娃娃供学生们玩耍。   白言对同学变得洋娃娃很感兴趣,但现在不是观赏洋娃娃的时候。   而且他能感觉的到,如果他再拿洋娃娃一会儿,女孩就会飞速长大,接着把他的头也摘下来,让他做下一个娃娃。   白言对变成人偶这件事十分拒绝,于是,他开始飞速思考开——到底是谁把这个人偶塞进他被子里的?   白言这几天干了不少好事,也被不少同学针对。他思来想去,觉得每一位同学都很可疑。   可是,不像手段低劣的宁小博和许玥,给他塞人偶的同学做的很隐蔽,让他想不到这件好事究竟是谁干的。   想不出罪魁祸首,白言也没办法给这位同学送一份回礼。   眼看洋娃娃细嫩的手臂开始挥动,有死而复活的征兆。   这下,白言也来不及多想了,他跑到许玥的铺盖旁边,随手拉开了她的被子。然后,他如法炮制,把洋娃娃扔了进去,一把拉上了拉链。   他这人一般从不记仇,记仇也不隔夜,真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连忙跑出寝室,关上寝室的门,若无其事地跑到教室里等待吃晚餐……   ……   因为明天要考试的缘故,白言养精蓄锐,一沾枕头就很快睡着了,没去关注宁小博和许玥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白言早早醒来。   在他周围,有不少同学也已经醒了,他们手中捧着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考前临时抱佛脚。   白言扫视了一周,遗憾地发现宁小博和许玥也早早醒了。   两人毫发未伤,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书,看起来他昨夜的布置被两人识破,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马上就要考试,白言扫了两人一眼,就不再管他们,也翻出《语文》书复习起来。   复习的时候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八点钟到了。   考生们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所有还活着的孩子被带进一间陌生的教室。   等最后一个学生进门,宁秀丽把门一关,笑不露齿地蠕动嘴皮,让学生们间隔着坐在椅子上。   每张课桌上,都静静躺了一张煞白的考卷。   等宁秀丽宣布开始考试,孩子们纷纷低头,拿起铅笔开始阅读试卷上的题目。   白言也低头做题,不过在做题之前,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试卷。   当读完所有题目后,他霎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今天只需要考一门试,考试的时间是六十分钟,因为,这是一张综合卷!   [第一题——音乐:“哆唻咪,咪唻哆,哆唻咪发嗖拉西……”,杂物间有时会响起奇异的钢琴声,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坐在钢琴上,无休无止地弹奏钢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正脸。那么,遇到以下哪种情况,你会被邀请到钢琴旁边,和它一起弹奏钢琴呢?   A.目睹弹奏,听不到钢琴声。   B.目睹弹奏,觉得钢琴声很难听。   C.目睹弹奏,觉得钢琴声很好听。   D.看不到弹奏,觉得钢琴声很难听。]   [第二题——德育:宁老师是大家敬爱的老师,也是四班的班主任。宁老师是一位宽容善良的好老师,平时相当和蔼,只是她有一件事不能容忍。为了不惹宁老师生气,在平日的生活中,同学们不能做哪一件事?   A.上课吃东西。   B.上课开小差。   C.睡觉的时候说话。   D.以上都不能做。]   [第三题——体育:体育课的时候,体育老师带大家玩老鹰捉小鸡,小朋友们都玩的很开心。   请问,以下哪一位同学被老鹰捉走,再也没有回来?   A.傅晓丽   B.谷玉龙   C.曲衣   D.刘凡凡]   [第四题——语文:《开心的动物园》一课,李华为什么要走出课本,到教室里寻找朋友?   A.因为他很寂寞。   B.因为他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   C.因为书的印刷出了错误,他的朋友没有印刷上。   D.因为李华很喜欢死人。]   [第五题——数学:迄今为止,一年级四班一共死去了多少学生?有完整尸体的有哪几位?请在‘解’后列出具体的算式。]   [……]   考试的题目大多都是选择题,白言很快就把题目从头做到了尾。   做完二十道题,白言心道被针对也不是没有好处。遇到的危险多,知道的东西也就越多——至少第一道题,除了他和讲台前监考的宁秀丽以外,教室里没有别的学生知道答案。   把卷面检查了一遍,白言把试卷翻过来,发现卷子背面还有一道附加题。   和前面每道5分的题目不同,附加题分值60分,只要做对了就能及格。   附加题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很短的一句话:考场里有一名死去的学生,在题目下方的横线处写出他的名字。   读完题目,白言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到底谁死了?    第121章   在看见这道题之前, 白言完全没怀疑过宁小博和许玥。   因为昨天他睡得早, 没有看到之后的情况, 只觉得宁小博两个应该是睡觉前检查了床褥,发现了枕头里的钉子和被子里的人偶娃娃,所以逃过一劫。   现在, 白言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可疑, 觉得他们两个都挺像鬼。   “是宁小博还是许玥?早知道昨晚就多复习一会儿,不睡那么早了……”   白言在心里犯嘀咕, 看时间还剩四十分钟,就没忙着落笔做题, 抬头观察起其他同学的答题情况来。   考试前宁秀丽强调过,考试期间不准作弊。   如果在知道宁秀丽是鬼之前, 还有孩子敢铤而走险。在知道宁秀丽也是鬼之后, 没有一个人敢试探鬼的能力。   因此,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地埋头答题, 没有抱着侥幸心理抄别人卷子的。   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分钟的时候,学生们纷纷答完了考卷,最慢的也翻到了卷子的后面,看到了那一道价值60分的附加题。   在看见这道题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抬起头来, 忍不住打量周围的同学。   由于白言最早抬头, 所以他把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不光怀疑宁小博和许玥,其实他对每个同学都心存疑虑。   这几天, 大家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互相坑来坑去,说不定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就有人中招悄悄死了。   可是,他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现任何人表现出不对劲。   包括许玥和宁小博,这两个人做到附加题时,也是又惊又疑,抬头四处打量周围,和白言的视线对上好几次,完全一派迷茫考生的样子。   “……所有同学都表现的很正常,但不可能啊,难道是考卷在骗人?”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白言打消,‘特区’的能量庞大无比,不可能出错题,也没必要用错误的题目考验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同学们纷纷动笔,也不管到底看出不对劲没有,飞速写出自己觉得最可疑之人的名字。   白言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出半分不对劲来。   最后,他斟酌了一番,还是在收卷前匆匆填上了宁小博的名字——宁小博昨天在他的水杯里放胶水,放完胶水还不停地看他,显得很蠢。能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害人,可见他智商偏低。   说不定昨晚在他睡着后,宁小博就中了枕头的招,一命呜呼,填他总比填其他不了解的人好!   白言填完名字,在宁秀丽虎视眈眈地目光下,乖巧上交了考卷。   很快,所有人的卷子都被收了上去。   教室的门还紧闭着,宁秀丽不发话,也没有人敢离开教室。   在沉默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坐在考试的座位上,紧紧盯着坐在讲台前的宁秀丽。   和平时一样,宁秀丽还是紧闭着嘴。不过,此时她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钢笔,正在批阅考卷。   “刺啦——”   “刺啦——”   钢笔在卷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随着宁秀丽面前的考卷一张张减少,孩子们的心都砰砰跳得厉害。   这次的考题不算难,考试的内容他们大部分都在学校里遇到过,甚至亲眼目睹过。   可是,考试不是考个60分,分数及格就能简单过关的,如果每个人考的都很好,那么就从低分开始淘汰,直到教室里只剩最后二十人为止。   当宁秀丽手中的卷子只剩两张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快没有了。   终于,宁秀丽将所有的考卷都批阅完毕。   她扬起两堆考卷,明眼人都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宁秀丽裂开了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   不过她刚露出一瞬,就收敛了笑容,用嘴唇把锯齿状的牙齿包裹的严严实实。   注意到学生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宁秀丽一下子拉下脸来,带着古怪的笑阴阳怪气地道:“经过一年的努力学习,大家都考得不错,没有一个人是不及格的!冲这一点,老师要好好表扬你们!   不过很可惜,这个社会是人吃人的!就算是学校,也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顺利升学,剩下的,就是可耻的失败者,是社会的渣滓!   渣滓,是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说罢,宁秀丽扬了扬考卷,板着脸念了起来。她每念一个名字,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就刷得一白。   在宁秀丽念名字的时候,白言幸灾乐祸,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同学,欣赏他们绝望和恐惧的样子,心情就像嚼了一吨炫迈一样,简直爽到飞起。   白言的心中充满了自信,他自觉考的不错,不应该是被淘汰的人。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宁秀丽就冷不丁念出了他的名字。   “……”   难道其他同学都考了90分以上?他们都把附加题做出来了?   算上附加题,他明明只有两道题不确定而已!   白言的脸色一垮,浅灰色的眸子中充满了打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教室里最笨的孩子!   宁小博的名字也没有被念到,这让白言幽怨地看着他,不愿相信自己居然比这个小胖子还笨。   不过随着宁秀丽继续念下去,白言的脸色恢复了常态,失去的自信也回来了。   宁秀丽念的名字已经超过了13个,这远远多于应该被淘汰的人数。   果不其然,宁秀丽一口气念了二十个名字,才放下了考卷。   念完后,她笑不露齿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和蔼’地道:“以上二十位同学考得不错,恭喜你们,明天你们就能升入二年级!”   宁秀丽把二十张考卷往怀里一揣,然后把剩下的考卷扔到脚下,诡笑着道:“其他的都是不合格的学生,从这一刻起,你们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学校,快一点滚,别在学校里给我丢人现眼!”   “老师,我们真的离开?”   “老师,你没有骗我们?我们这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考试不合格会被赶出学校,学生们不以为忧,反而面带喜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考试被淘汰还能有这种好处。   十来个考试失败的学生没有多想,只有一个学生仍然惴惴不安,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能离开学校。但他也被‘回家’这件事诱惑,在同伴的影响下,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看到宁秀丽一脸不耐地点头,学生们毫不掩饰心中的兴奋,挂着笑容,站起身就打算离开教室,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第122章   只要打开门……很快就能回家了!   学生们十分激动, 此刻, 教室的木门在他们眼中等同于通往天堂的大门, 只要打开这扇门,他们就能得到幸福。   一名学生跑到门前, 迫不及待地用手按住门把手, 想要拉开这扇通往天堂的门。   然后,他使劲拉了拉, 发现门没打开, 顿时就愣住了。   见他一动不动,后面的孩子着急地嚷道:“小宇, 你磨蹭什么?快点把门打开啊!你不会开门换我来开!”   小宇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后面的男孩着急的上火, 立时上前猛拽门锁。   可他拽了几下,就和小宇一样愣住了。   他的手黏在门把手上,和小宇一同把门把手握的严严实实。   这时候, 后面的学生都看出了不对劲, 有人讷讷地道:“怎么了?”   “老师…老师你骗人!”   男孩骤然发出带着哭腔的嚷声,眼中满是惊恐:“你说我们可以回家的!为什么门根本打不开?”   “还有……我们的手被门锁黏住了!老师你把门打开, 让我们离开好不好?”   宁秀丽没有回答, 只是带着不怀好意的诡笑,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这群考试不合格的孩子。   孩子们纷纷醒悟过来, 终于明白了宁秀丽话里的意思——   考试被淘汰, 你可以离开学校,只要你能从教室里走出去!   走不出去, 那就死在这里!   孩子们沉默下来,很快接受了现实。   如果说这一个月他们学到了什么,那一定是接受惨淡的现实,无论它多恐怖、多绝望,都没有可以幻想的余地。   认清现实后,孩子们没有坐以待毙。   他们看着冷眼旁观的同学,知道这些考试合格的胜利者不会帮忙,就像每一个死去的同学都没人帮助一样。   同学们都是旁观者,宁秀丽是鬼,不动手已经不错了,想要从教室里逃出去,只能靠他们自己。   于是,考试淘汰的孩子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有的跑到门口帮男孩和小宇砸门,有的跑到窗户旁边,试图打开窗,从窗户里爬出去。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根本行不通。   而且,他们和小宇一样,被死死黏在了门板上、窗玻璃上……根本动弹不得!   “救命!帮帮我!这面墙会咬人!”   “这个窗户上黏了胶水,我被黏住了!蕊蕊,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拉我一下,把我从玻璃上拉下来就行,你考试通过了,不会有危险的!”   可能是朋友的情谊,也可能是被‘不会有危险’那句打动。吴蕊蕊抬头看了宁秀丽一眼,踟蹰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走到女孩身边,用力拉了她一把。   然而,吴蕊蕊一使劲,女孩就发出尖利的惨叫——   她的手和半个身体都黏在了窗边,被猛地一拉,在玻璃的吸附下,她半个身子的血肉都扭曲变形,就像在黏鼠板里挣扎的老鼠,越挣扎陷得越深,到最后毛和骨头都黏在上面,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烂肉,彻底动弹不得。   窗玻璃上好像真被涂了一层厚厚的胶水,强大的黏性让女孩被拉扯的面目全非。   被女孩扭曲变形的脸吓住,吴蕊蕊拉了一下,就不敢再动手,慌忙退回了人群中间。   由于痛疼,挣扎变形的女孩很快不再动弹。   其他黏在门上、墙壁上、甚至课桌上的孩子,也停止了挣扎。   这时候,他们都发现了,越挣扎,他们就越痛苦。   而且,他们不光被黏在了这些东西上面,身体也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他们好像变成了一团软和的橡皮泥,任何东西都能伤害他们脆弱的身体,轻易改变他们的状态,把他们揉搓成任何形状。   所有被淘汰的考生,此时都一动也不敢动。他们眼睁睁地看到,有一个挣扎的最厉害的瘦弱女孩,已经在挣扎中变成了一个矮胖的肉球。   肉球已经完全没了脖子,头和手脚缠在一起,显得非常扭曲。肉球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早已不想再动,然而她已变得和不倒翁一般,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每晃一下,她的身高就会又矮一截,身体更接近滚圆的球形……   考试合格的二十个人,目睹了被淘汰者扭曲的惨状,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帮忙。   过了许久,所有的失败者终于不再哀嚎,他们失去了尖叫的能力,相继软成了一摊烂泥,最后被黝黑的地砖吸收。   等最后一滴液体渗入地缝,学生们才恍若初醒,开始小心动弹麻木的双腿。   他们考试通过了,然而看见不合格者的遭遇,他们总有种一不小心,也会滚成一坨的错觉。   现在那些扭曲的人影终于消失,他们也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刚缓过气来,就又被一个人吸引了注意——   宁秀丽刚才没有点宁小博的名字,说明宁小博也没有通过考试。   可为什么其他人死了,他还站在教室中央,没有化为一滩液体,被地板吸收?   难道是他刚才没有挣扎的原因吗?   有学生怀疑自己刚才听漏了,就从头数了一遍教室里的人数。   加上宁小博,考生一共有二十一个人,比二十个人多了一个。   有些考生没有反应过来,白言却彻底明白了,附加题中死去的人,果然是宁小博。   在让人不安的寂静中,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真相。   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和宁小博拉开距离,生怕被这个死去的人一起拖进地狱。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宁小博独自站在教室中央,脸色愈发惨白。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众人远离他的原因,昨晚失去的记忆逐渐回笼……   昨天,他躺在了枕头上,数颗尖利的钉子刺穿了他的脑袋,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我死了?”   “原来我已经死了!”   宁小博话音刚落,他的后脑勺就涌出红黑色的血,顺着几个窟窿汩汩而下。   看到宁小博脑袋后面的几个窟窿,许玥的脸色狂变。   她忍不住看向了白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好像在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原来,昨晚是你在我枕头里放的钉子啊……   白言收回余光,假装没有看到许玥打量他的眼神。   他注视着宁小博,等它七窍流血,浑浑噩噩地走到大门,即将离开教室的时候。   白言突然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大声呵斥道:“许玥,我就知道是你!你和宁小博什么仇什么怨?宁小博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害宁小博!”    第123章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宁小博?他明明是……”   许玥被白言的无耻行径惊到了, 她张口就要反驳, 但没说两句,就被白言强行打断。   “住口!不要在狡辩了!今天早上我看见你藏染血的钉子了!你拿着钉子,鬼鬼祟祟的,一脸不怀好意!你敢说,昨晚你没有在任何枕头底下放钉子?”   “我白言敢发誓,你敢吗?”   白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门口,见宁小博顿了顿,心中一喜,又大声说道:“许玥, 你敢做却不敢当,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白言!你无耻!”   被凭空泼了一身脏水,许玥气得脸都青了。   是,她昨晚是在枕头里放了钉子, 但那个枕头是白言的!   一定是白言这个讨厌鬼昨晚回了寝室,悄悄把自己的枕头和宁小博换了, 宁小博才会死!   宁小博不是自己害的,许玥当然不会承认。   她张口想要说出真相, 可她每次开口,都会被强行打断。   而且白言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让许玥心烦意乱, 只能用愤怒地眼神蹬着他。   良久,等宁小博完全走出教室, 在走廊的远方消失不见,白言才停下了高声斥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见白言终于闭嘴,许玥眼前一亮,立刻愤怒地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可能是为了宣泄刚才被打断数次的憋屈,许玥像连珠炮一样,狠狠地把白言骂了一通。   在她讲述真相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白言,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害人的事大家都做过,但如此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直到宁秀丽走出教室,许玥都在喋喋不休地讲着,还拉关系好的女生一起辱骂白言。   对此,白言充耳不闻,你随便叫吧,宁小博已经走了,能让他听见算你厉害。   对于周围同学掺杂着恶意的眼神,白言也毫不在意。   为了考试,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同学对他下手。   反正大家的关系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说白了,大家就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现在撕破脸皮,也无所谓了。   被许玥揭破了害死宁小博的事实,白言更被学生们排挤。   不过他向来独来独往,所以同学们的恶意真没对他造成多大影响,顶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要多花一份心思,把床铺小心检查三遍,连铺盖的缝隙都一寸寸摸过,才能放心躺下而已。   ……   挨过了颇有压力的考试,还揭发了一个女同学,让不幸死去的宁小博死的明明白白,能做个明白鬼,白言自感度过了充实的一天,就安心躺下,没过多久就轻松愉快的睡着了。   因为睡眠质量很好,第二天,白言精神充沛的醒来。   看着透过窗户的阳光,白言的心情颇为不错,他深吸一口气,精神满满的起床,扯过身边叠好的校服换起衣服。   白言顶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穿戴整齐后,浅金的发丝服帖的垂在耳侧,一派乖巧正太的样子,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朝气。   光看他点满星光的浅瞳,健康积极的生活态度,任谁也会以为这是一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还没有遭受过生活的恶意。   然而事实上,白言正生活在‘特区’这样扭曲的地方。没有意外的话,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五年,直到毕业为止。   可是,‘特区’糟糕的生活环境并没有给白言带来恶劣的影响,反而让他更加阳光,一扫入学前闷闷不乐的状态。   对他来讲,学校里的生活每天都能带给他惊喜。   只要呆在学校里,就永远不会无聊。   每天,校园里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几乎每天,都会有熟悉的同学死去。   在这种扭曲的地方,每个人都暗搓搓地盼着身边的同伴不得好死,为他人的死去拍手称快,而且,为了减少竞争对手,他们也确确实实动手做了。   在这所封闭的校园里,每个人都是凶手,都是恶徒。白言由衷地觉得,在这个异样的校园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所做的事,和别人并无不同。   这种融入集体的感觉,让他感到分外安心。   不会有比这所学校更适合他的地方了。   穿戴好校服,白言往下拉了拉衣袖,遮住手腕上有些丑陋的伤疤。   被养母堪堪养好的伤口,在宁秀丽死前折磨的那段时间,反复被撕裂加重。   好在,宽大的校服完美地掩住了这一身伤痕。白言垂下眼帘,小心把每一处伤口都掩盖好,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的样子。   他的同学们精神憔悴,身体却很健壮。   柿子都挑软的捏,现在,所有人都有意识减少竞争对手,如果被他们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难免会集结起来,先把自己淘汰,这可不是白言想要的结果。   白言活动了一下手腕,尽管宁秀丽变鬼后就不再打他,但之前被二度撕裂的伤口,还是经常隐隐作痛,造成行动方面的不便。   不过,比起在养母家中毫无波澜的无趣生活相比,身体上的痛疼不算什么。   比起身上的伤痛,白言更不能忍受精神上的痛苦。   养父母的关爱令他作呕,偏偏他还无力反抗,要不是保险鬼突然造访,他真要抑郁了。   起床洗漱完,白言又回到寝室,发现宁秀丽站在寝室门口,笑着叫大家到教室里吃早餐。   这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已经起来。   没有起来的,也被站在门口的宁秀丽吓醒,一个个忙不迭地从被窝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套上校服。   在学生们一个个从床上爬起,站直身的时候,白言发现所有的同学都长高了一截,包括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地长高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白言已经接受了一‘年’等于一个月的设定,那么过去了一‘年’,二年级的小学生比一年高,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忽略身高这茬,白言的注意放在了许玥那里。   从早上起,许玥那边就安静的过分。   现在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只有许玥的被褥还凸出一团,包裹出一个人形。   宁秀丽的声音十分有辨识力,听到她的声音,就算是猪也该被吓醒了。   许玥,是不是出事了?   不光白言,此时其他学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多数孩子都默不作声,不想多管闲事。   只有跟许玥是塑料姐妹花,关系最为亲密的女生小声问道:“老师,许玥还没有起床,她是不是死了?”    第124章   “她死没死, 看看不就知道了。老师上课是怎么教大家的?遇到不懂的事, 要勇于探索答案。”   宁秀丽面上带笑,她的嘴皮张合几下,完全没露出牙齿,但声音却相当和蔼可亲。   就像考卷里描述的那样,宁秀丽是一位宽容善良的好老师,比死去之前还要有师德。   除了教科书印刷出了错误,她会把优秀的小朋友塞进书里当课本人物以外,只要学生们没有违反班规,她不吝于解答学生们的问题。   听到宁秀丽的回答, 女生咬了咬牙。   从宁秀丽异样的反应, 她已经知道许玥凶多吉少。见宁秀丽睁着一双三角眼,一直盯着她,显然是催促她赶紧掀开被子。   女孩心里一阵后悔, 心里祈祷许玥千万别诈尸,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子里, 许玥紧闭着眼,像是睡熟了。   女孩推了推她, 许玥一动不动,不过她的头微微一歪,后脑勺露出几个赫人的血洞,像是被钉子插。过一样, 白色的枕头上也沾满了干涸的血。   “许玥!许玥!”   女孩喊了两声,许玥并没有答应。   知道许玥彻底死透, 不会像宁小博一样诈尸,女孩才停止了叫喊。   伤感的情绪转瞬涌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洒了几滴痛泪。   不过,女孩很快就抹干了眼泪,把伤感的情绪抛到脑后,跟没事人一样离开寝室去吃饭了。   在这个几乎天天会死人的环境下,女孩能为许玥流泪,已经属于感情丰富的物种,因此所有学生都没有对她的变脸感到奇怪。   女孩离开了,白言看够了热闹,也想趁着饭菜热乎赶紧去吃早饭。   可是,走到教室口,宁秀丽拦住了他。   和他一起被拦住的,还有一名男生。   白言想了想,记起两人是今天的值日生,但是打扫教室是吃完早餐才会进行的事,宁秀丽现在拦住他们是为了什么?   就在两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宁秀丽道:“寝室脏了,在清洁阿姨收走被褥前,你们要把被褥上的脏东西丢掉。”   脏东西?   两人只疑惑了一秒,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个弄脏被子的‘东西’指的是许玥。   不过,处理尸体不是有专门的清洁工人吗,为什么今天要让他们这些值日生做?   像是知道两人的疑问,宁秀丽弯了弯嘴角,意味深长地道:“以前,这些事不让你们做,是因为你们还太小了。现在你们已经是二年级的大孩子了,有些事该学会自己做了,以后清理寝室里的杂物也是值日生需要做的事。”   白言眨了眨眼,默默记住这条新的‘常识’。   在学校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能讲话,现在,又多了一条,值日生要负责搬运尸体。   宁秀丽说完,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垃圾站的方向,就转头走了,没有监督他们的打算。   然而,宁秀丽不盯着他们,白言和另一个倒霉的男生也不敢偷懒。   宁秀丽这样说了,就说明这也是班规的一条。   上一个违反班规的,全班同学都知道她的下场。   捏着鼻子认了要牺牲早餐,辛苦干活的现实。   白言和男生一人拽起许玥的一只胳膊,在地面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拖着她往垃圾站的位置走去。   ……   垃圾站离教学楼并不远,但对于二年级的孩子来说,拖一个体重跟他们差不多的孩子一路,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   离垃圾站还有几十步路的时候,白言的胳膊酸痛不已,他转头看向另一名倒霉蛋,这名倒霉蛋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两人累得气喘如牛,都想停下休息一会儿,可宁秀丽的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而且班规森严,上课还不能迟到。所以,虽然很累,但两人都没有休息的意思,而是咬牙坚持着,早扔完早完事。   在白言两人费力拖拽尸体的时候,旁边走过了两名学生,他们是别的班的,也在运送尸体,很快就赶上了他们。   不过,这两名其他班级的学生比他们两个幸福多了。   他们虽然也在干脏活累活,但他们的班主任比宁秀丽仁慈,给了他们一辆小推车,这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值日压力。   “呼,呼……”   白言两人喘着粗气,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   平时,走廊上偶尔也会遇到别班学生,每个班的情况都半斤八两,而且学校并不鼓励不同班级的学生接触,所以白言两人并不对其他班级感到好奇。   然而,他们没力气说话,那两个有小推车的却颇有余力。   那一男一女两名学生推着车子,一边走,一边还在聊天。   不过,被派来干这种苦活,两人的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全是无尽的抱怨。   两人之中,男生的说话声音比较小,但女生的声音挺大,所以白言听得清清楚楚。   “唉,刘惠媛疯了吧?她没事在王泽旁边咧什么嘴?这下好了吧,王泽嫌她笑得丑,就动手把她宰了,连累我们不能吃早饭,一大早就要清理垃圾,她真该死!”女生愤愤地道。   “嘘,你小声点!你这么大声说他的名字,不怕他听到,顺手也把你杀了?”男生左右打量,一脸不安地道:“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你怕什么怕,他们现在都在教室里舒舒服服地吃早餐呢,哪会来这个地方。”女生不以为然,但她看了小推车里的刘惠媛一眼,还是闭上了嘴,看起来对王泽这个人还是挺怕的。   被男生提醒了一回,女生不再说话,跟男生沉默着倒完了垃圾。   两人离开后,过了一会儿,白言才和同学一起把许玥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过,现在白言的心思已经完全飘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那对学生的谈话。   他总感觉,他对他们提到的一个名字十分熟悉。   一听到那个名字,他就感到浑身都来劲了,有种莫名激动,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感觉。   明明,他之前从未见过那个叫王泽的人。   ……   一直到上课,白言都心不在焉,心里想着等到下课一定要跑去三班,去见那个叫王泽的家伙。   结果一上课,宁秀丽就宣布了一个让他十分欣喜的消息。   因为人数骤减,每个班的学生不足二十人。在新的学期,每两个相临的班会合并成一个班级,从此之后,十个班会并为五个班。   今天下午,三班和四班就会合并到一起,到时候两个班级的孩子会一起上美术课。   这么说,不用他费力跑一趟,只要耐心等一会儿,下午他就能见到王泽了?    第125章   “这节课的主题是《我的父母》, 要求还和以前一样, 好了,大家开始画吧。”   美术课,谭双磊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题目,就缩在一边, 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宛若一具不会说话的僵尸,眼窝深陷,精神萎靡,没有一点在黑板上示范作画的意思。   看到美术老师毫不负责的表现, 学生们都习以为常, 拿出画纸就准备开始作画。   美术老师是学校里硕果仅存的人类老师, 他不打骂孩子, 不吃学校大厨准备的饭菜,一下课就躲进办公室,谁叫也不出来,而且平时被学生欺负了也不敢还击,窝囊的很。   窝囊的美术老师能活到现在,很多学生都感到诧异。   不过美术老师平时真的非常小心, 食堂厨师准备的饭, 他从来不吃, 因为他们隔三差五就会做一份特殊的饭食。   这份特殊的盒饭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饭并无不同, 但吃下去就会腹痛不已,接着, 很快就会有一双惨白的人手从胃里伸出,硬生生地把肚皮撕开,可想而知,吃完饭人也活不成了。   在这一个月间,就有五六个孩子因为吃了特殊的盒饭而死。   不过,老师们有特殊的小灶,还可以躲避这种灾难,而有宁秀丽监督,学生们不吃盒饭都不行。   因此,明知道盒饭里可能有鬼,大家还是要硬着头皮吃。   好在四班的运气还算好,一个月来有问题的盒饭都在别班出现,四班暂时没有因为吃盒饭而死的人。   ……   尽管美术老师相当窝囊,学生们都不怕他,还有不少敢当面辱骂他取乐的。   可是,对于美术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还是没有学生敢公然不做。   两个班的班主任,一个站在门前,一个站在门后。她们的脸直直贴着窗户,睁着眼时刻监视着里面的学生,知道班主任站在门口,学生们纷纷正襟危坐,一个个埋头认真作画。   白言刺破手指,把血滴在水彩笔里,也拿起笔在纸上涂抹起来。   水彩笔需要用血液做染料,画的越多,消耗的染料也就越多,需要更多的血做补充。   每个人的血都是有限的,失血过多人就会变得虚弱。   按理说,学生们应该尽量少画,减少血液的损失,可是每节课上完,他们的画会被美术老师收走,投入一个猩红的纸箱子里。   这个猩红的纸箱,能够评判学生们的画,如果画的太过敷衍,画作就会被纸箱子吐出来,到时候等待这名学生的就是班主任的惩罚。   因此,尽管讨厌流血,孩子们还是白着小脸,在水彩笔中注入大量的血,换取可以作画的染料。   这节课的主题是《我的父母》,他们没有学过正经的美术技法,但还是皱着眉头,竭力在画纸上涂抹自己心中父母的形象。   因为他们的亲生父母能狠心把他们送入这个地方,所以在孩子们的心中,父母的形象都不怎么好。   随着时间流速,一对长着恶鬼脸的扭曲人形跃然纸上,一个比一个狰狞可怖。不过孩子们不敢放松,还在画纸上添添补补,好像画的越多,就能让画变得越好看似得。   白言对这节课的主题颇具灵感,就稍微偷了点懒。   他只消耗了很少的血,在白纸上画了两个上吊的火柴人,在火柴人圆滚滚的脸上糊了两张纸,就算完成了任务。   画完后,白言欣赏了一下,觉得这画肯定能过关。   猩红纸箱的品味,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虽然他画的火柴人十分简陋,连五官都没有,但胜在真情实感,取材于现实。只要画作背后的故事动人,猩红纸箱就会感到满意,不会吐出这样的画作。   完成了课堂任务,白言放下彩笔,开始用余光悄悄打量三班的学生。   从今天起,他们和三班就是一个班的学生了,以后都会在一个教室上课,晚上也会在一个寝室休息。   和他们班老实作画的学生不同,三班的学生十分奇怪。   三班有些学生已经完成了画作,但他们还握着笔,有种随时会动笔再画一张的架势。   与只在桌上放了一张画纸的四班学生不一样,三班学生的桌上统一放着两张画纸,一张上面填满了扭曲的鬼脸图,另一张纸则是纯粹的白纸。他们脸上充满了紧张,还有种莫名的期待和幸灾乐祸。   白言发现他们偶尔会瞥向四班学生,眼中充满了不怀好意,还有一个在看着他们偷笑。   白言本能地感到不对劲,要是往常,他准会深挖四班学生隐瞒的秘密。然而,他现在的注意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实在没有心思探究三班同学异常表现背后的故事。   略过一干陌生的三班学生,白言定定地注视着坐在窗边的一名男生,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   下午的阳光格外明媚,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撒在课桌上,给课桌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   这分明是一副能让人感到温暖的画面,然而看到坐在当中的那名男生,温暖的感觉就烟消云散。再耀眼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他周身所缠绕的浓重寒意。   黑发男生手执一本书,正在漫不经心地翻阅书册。   白言看向那本书,那是一本新版的《语文》书。   上过宁秀丽的语文课,所有学生都知道,新版的《语文》书中充满了妖魔鬼怪,尤其是三班也死了不少人,可想而知《语文》书里的内容。   然而,比起散发着阴暗气息的《语文》书,拿着书的人更让人压抑,光看他翻书的动作,就无端让人觉得恐怖。   他是王泽。   他就是王泽。   没有看到此人的正脸,一种无由的熟悉感就让白言如此肯定。   白言出神地注视王泽,可能是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王泽突然合上语文书,抬眼看了过来。   与王泽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白言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种熟悉的怀念感涌上心头,让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这样的重逢,似乎是他期盼已久的时刻。   他仿佛等待了很漫长的时光,只为了再看一眼这个人的脸。   可是,看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白言没有注视多久,笑容就逐渐消失。   王泽的眼中毫无温度,幽暗的瞳孔只余冰冷,人性这种东西已经在他身上消失。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   初见的激动褪去,白言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   他又看了王泽两眼,忽地撇过头捂住了嘴,干呕了两声,突然有点想吐。    第126章   这种恶心的感觉, 难以用语言形容。   硬要白言描述, 那就是一个特别爱吃康。师。傅和奥利奥的人流落异乡,结果异乡并不生产这两样东西。   过了好多年,此人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能够再次见到这两样食物。   他满怀欣喜打开包装,按捺不住激动, 几乎是虔诚地尝了一口,结果一口还没咽下,此君就觉得味道不对。他再次回头看包装,才发现自己吃的不是康。师。傅和奥利奥, 而是‘康帅博’和‘粤利粤’, 顿时脸都绿了……   白言体会到的, 就是这种无比恶心的感觉。   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都在尖啸眼前的人是个假货。   可是,理智却告诉他,学校里只有一个王泽。   “王泽。”   “王泽……”   白言轻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只在唇齿间流转。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了,他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人, 一直不想忘记的事, 似乎都和这个名字有关。   那个人, 他的名字应该就叫王泽。   “……不是这个, 可是学校里只有一个王泽,他又会在哪呢?”   白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总感觉想见的人不是他,就失去了对‘王泽’ 的兴趣。   虽然,这个王泽的脾性挺对他胃口的,光看三班同学的表现,就知道他一定在三班做了不少事,才会让三班的学生对他如此畏惧。   可是,一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白言就没了搭讪的兴致。   白言忍住呕吐的欲。望,兴致缺缺地低下头,随手摆弄还剩一点染料的笔。   看离下课还有一些时间,无聊之下,白言开始画蛇添足,又在两个火柴人脚下画了一个踢倒在地的凳子,丰富故事情节。   当白言添完凳子的时候,此时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画完了。   三班学生开始发出抖纸的动静,让白言不由偏头,看见他们统一把画放到了桌上靠近过道的位置,方便老师收取。   可是,白言和其他学生都知道,美术老师好欺负的很,他胆小如鼠,不敢跟学生计较,每次收画的速度都快到不行,生怕画里青面獠牙的角色会蹦出来吃了他。   在这个过程中,根本不需要把画摆在这个特殊的位置。   要说四班学生比他们更尊敬老师,为了方便老师才这样做,白言是绝对不信的。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光白言,所有四班的学生都有这个疑问。   越临近下课,三班学生的表情就越紧张。唯一几个不紧张的,他们消耗了双倍的血,画了两幅画摆在课桌上。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这几名学生的脸色都十分苍白,嘴唇也变得皱皱巴巴,泛起不健康的白皮。可是,他们的脸是苍白的,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甚至不怀好意地看向四班学生,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诅咒什么。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   然而,两名班主任一个站在前门,一个站在后门,她们把教室堵得严严实实,让学生们不敢离开座位,只能呆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等美术老师下来收作业。   学生们一齐抬头看向美术老师,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萎缩地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没有半分收画的意思。   四班的学生诧异不已,三班的学生却了然于胸,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样子。   四班学生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坐在窗边的王泽动了。   他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了白言身边,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   白言没有抬头,但那股混杂着恶心的恐惧感没并没有减轻。   隔着许多人,白言还感觉不出来。现在,王泽就站在他的身边,白言浑身发冷,毛骨悚然的感觉格外剧烈。   白言依旧没有抬头,他看不见王泽的目光,却有种芒刺在背,即将被吞吃入腹的危险感。   他的神经紧绷,就像青蛙遇到了蛇,他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危险,这是源于人类本能的求生欲。   但是,白言竭力压制住这种从内心深处萌发的恐惧,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还是缓缓抬起了头,浅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王泽——   出乎意料的,王泽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看向他的画。   王泽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桌上拾起了画着红色火柴人的画。   白言顿时明白了三班学生的行为,他们把画放在过道旁边,不是为了方便老师,而是为了供王泽取用。   而王泽拿走了他们的画,为了上交作业,他们自然要多画一幅,这就是他们举动异常的原因。   三班的学生宁愿多画一幅,搞得自己失血过多,也不敢反抗王泽,王泽的恐怖可见一斑。   白言并不愚蠢,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三班学生的示范,就是他最好的榜样。   早上只因笑了一下就被王泽杀死的女生,用生命证实了得罪王泽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他连宁秀丽都反抗不了,更不该反抗王泽。   白言很有耐心,宁秀丽打了他,他都能忍耐很久。他现在应该蛰伏起来,乖乖把画交上,只要还活着,他就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做很多的事……   白言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可是,面对顶着这张脸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示弱。   白言心知再看一会儿说不定会失去反抗的勇气,可比起未知的后果,他更不能忍受自己怯弱的样子。于是,他也不管下场如何,站起身一把夺过了王泽手中的画作。   白言懒得想交不上作业一会儿宁秀丽会怎样收拾他,他把画纸对折,一使劲就把画纸撕得粉碎,将上面的火柴人撕得不成样子。   片刻后,白言把纸片一扔,纷纷扬扬的纸花从他手中撒落,被吹进教室的秋风卷了一地。   看到白言当众撕画,三班的学生瞠目结舌,转瞬就是一片按捺不住的窃窃私语——   “那人疯了吧,他敢抢王泽的画?”   “哈哈,那个人是四班的傻子,他肯定不知道冒犯王泽的下场!正好,他死了,今天王泽就不会再杀人了!”   “幸好他选的人不是我,画一幅画我的血就要流干了,画两幅,我死了也流出这么多血啊!”   耳边充斥着幸灾乐祸的细碎声响,白言却一声也没有听见。   撕掉画后,他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定住,一动也不能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王泽冰冷惨白的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脖子。    第127章   手指的力度逐渐收紧, 白言的脸涨得通红。   他用力想掰开这只掐住他脖子的手, 可是这只手犹如毒蛇,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   白言渐渐变得呼吸困难,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掐死。   回忆起前几次死里逃生的记忆,白言的眼睛一阵发烫。   这种感觉,他曾体验过许多次, 已经无比熟悉。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经常多次尝试,学会了如何运用这种不知来源的血泪。   这种血泪,能让他在厉鬼面前有一点反抗之力, 让厉鬼忽视他的存在。   另外, 这种力量不仅能降低厉鬼对他的兴趣, 还可以对人类使用。   在有意识的催动下, 白言的双眼留下两行血泪,灼热的血泪蜿蜒而下,黏稠的血珠一滴滴砸在桌上,发出沉顿的撞击声。   血泪一直在汩汩涌出,白言感觉这次流出的泪,比上语文课, 李华非要把他拖进语文书里跟他做好朋友那次还多。   白言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晕倒, 但好在血泪还是起了点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 当课桌的半壁都被血泪打湿的时候, 王泽掐住他脖子的手骤然一松。   从铁箍一样的魔爪中解脱,白言捂住嘴一阵咳嗽。   可是, 就在他以为王泽和之前的厉鬼一样,已经放过了自己的时候,王泽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突然伸上他的眼睛,淡淡地道:“你的眼睛,让我感到恶心。”   说罢,他挖出了白言的左眼。   他把眼球掷到地上,一脚踩爆,白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另一只眼睛也被挖了出来,紧接着,他的喉咙再次被紧紧掐住。   这次,掐住他喉咙的手一开始就用足了力道,白言能清楚地听见,他的脖子出传来嘎吱作响的声音。   痛。   好痛。   眼睛和喉咙同时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白言想大声痛呼,但他已发不出声音。   他的双眼已被挖去,即使痛的想流泪,也没了可以流泪的工具。   白言的眼部只剩下两个黑色的血洞,大股猩红的液体从眼眶涌出,他的鼻腔和口腔同时嗅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白言隐约意识到,这是生命流逝的味道。   很快,他就会被杀死,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接着,他会被一个或者两个同学。运出教室,拽着胳膊,毫不留情地拖拽到他早上经过的垃圾桶。   他们会把他的尸体也抛在里面,和其他早已死去的同学一样,在冰冷黑暗的铁皮里腐烂发臭,任由恶犬和蛆虫享用他的尸体。   过上几天,或者几十天,他就会变成一具看不出面目的枯骨,和同伴一起躺在垃圾堆底部,身体上方埋着新鲜的,还有皮肉附着的尸骨。   ……   白言自己都觉得很诧异,在死亡和痛疼的双重作用下,他还有功夫考虑这个。   微妙的异样感从心底升起,白言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从身体里抽离。   白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垂下的脑袋微抬,搭在身侧的手也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抬起沾满血的手,在黑暗中抚上了王泽的脸庞。   这触感让他无比熟悉,这熟悉的轮廓,跟记忆中曾经拥有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是,白言心里十分清楚,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眼前的这个,或许连人也不是。   白言收回手掌,用手覆在扼住他喉咙的手上,低低的笑了。   他扬着空洞的眼眶,笑得十分无奈,无奈中还掺杂了几分遗憾:“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样有趣的梦,真想再做一会儿啊……”   白言低咳两声,断断续续地道:“很喜欢…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世界,但像他那样的人,永远也不会做这种事……”   “可惜……你太假了。”   说完最后一句,白言的身子徒然一轻,扼住他的喉咙、把他压到课桌上动弹不得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白言重新获得了自由,同时,他的眼睛也恢复了光明。   在梦里,白言顶着空荡荡的眼眶,看到梦境逐渐瓦解。   教室的地砖开始塌陷,头顶天花板摇摇欲坠,很快有大块的砖头砸下来,尖锐的巨石砸死了好几个孩子。   在这天崩地裂的场景中,男老师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孩子们用童稚的嗓音发出恐惧的尖叫。   看着如地狱一般的场景,白言没有丝毫畏惧。   他无比清醒地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   从梦中醒来,白言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发现一具腐烂到看不出性别的尸体正压在他的身上,举起腐烂的手,正紧紧扣住他的脖子,这就是他喘不过气的原因。   难怪,他在梦里感到脖子很痛,原来都是它干的好事。   白言顿时明白了一切,但他没时间修理这个罪魁祸首。他用膝盖顶开腐尸,一把将尸体推到了一边。   看到手机不在手里,他立马伸手摸兜,但他摸了两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的手机呢?我那么大一个手机去哪了?”   进入梦境前,白言读完了游戏规则,因此知道苏醒后他只有三十秒的时候点击回归。   三十秒后,旁边的死尸就不会老老实实地挺尸,而会复苏成真正的厉鬼,轻易就可以要他的命。   白言晓得,APP的加护再神奇,手机也不可能自己长腿跑了。   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他坐在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身下只有一座铁床,旁边只有一具死不瞑目,腐烂发臭的死尸,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联想到此君刚才压在他身上,用手掐他脖子的举动,这鬼显然也不是个老实鬼。   一定是在他熟睡的时候,这只鬼动手偷了他的手机。   能创造梦境的鬼,果然与众不同,不光脑洞大,连思路都与别的鬼不同。   那么,它能把手机藏到哪呢?   白言思考了两秒,发现腐尸的肚皮还是完整的,至少上面的肉还没有烂完。   于是,他忍着恶臭不已的味道,伸手撕开了腐尸破破烂烂的肚皮。   腐尸的肚子里,果然藏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机。   白言打开手机,看到App上熟悉的界面,知道这只手机是真货。   眼看三十秒就要走到尽头,旁边的腐尸头骨晃荡,大有复苏的架势。   白言不再犹豫,立刻点了回归。   等回到现实中的房间,白言才有时间捂住眼,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   虽然只是梦,但梦里的痛觉残留,回到了现实,他的眼睛还是隐隐作痛。   在床上躺了好半天,白言才缓过劲来。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发烫,就撑起身去照镜子。   镜子里,他的眼睛赤红。配上他原本的一头金毛,他现在更像一个白化病患者了。    第128章   白言对着镜子眨了眨眼, 数分钟后, 他的瞳孔才恢复了正常,眼中的血色散去,露出浅灰色的眸子。   此时,天已经大亮。不过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室内还是非常阴暗。   白言又躺回了床上, 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做。   他回味着刚结束的梦,那个梦无比虚假,也无比真实。   现实中, 他在生母身边长大, 从小到大身边多是对他施放善意、令他作呕的好人, 还遇到了王泽这个让他尤为恶心的朋友, 但真没受到什么苛责的对待。   可是,比起让他倍感不适的平淡生活,梦里的世界更合他的口味。   在那里,他不再感到格格不入,整个社会都充斥着异常阴冷的气息。除了他那对神经不正常的养父母,所有人都自私自利——亲子之间没有亲情, 朋友之间没有友情, 有的人乐于结交朋友, 也是为了更好的卖掉朋友。   在那个环境下, 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舒适的如鱼得水。   白言深切觉得, 他应该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然而,梦醒了。   他也应该接受现实了。   想明白一些事以后,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白言懒懒地阖眼,像一条丧失了斗志的咸鱼,感觉未来的生活没了目标。   他本想复活王泽,但如果王泽复活后是那个样子,还不如躺在骨灰盒里,继续当一抔无知无觉的骨灰。   他算是想明白了,App所谓的许愿,说不定是把人吞了,再还一只鬼给他。   鬼他已经见的够多了,再多一只也没意思。   白言在床上仰躺到中午,什么也没做,等过了中午阳光最炙热的时刻,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翻了大概半个小时,他找到了三本书,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都是他借了王泽没还的。   王泽不说,他也不会主动还,久而久之,就欠了这么多东西。   对白言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他凭本事借的东西,为什么要还?   不过……现在这些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看看时间,应该已经到了王泽的父母下班回家的时候。   白言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带着黑伞,打车去了王泽父母的家中。   ……   在水果摊买了点水果,白言按了门铃,在门外等候片刻,门吱呀打开,有一位鬓发斑白的女人站在门口。   老人是王泽的母亲,三个月前,她的头发还没有白成这个样子,她推了推老花镜,温和地道:“白言,你是来看泽泽的吗?进来吧。”   周梅认出了白言是谁,王泽在小学的时候,经常拉这个男孩到家里看电视,一看就是一下午。   初中后,白言渐渐开始不去她家玩了,但根据王泽回家后的讲述,大部分时间,他俩还是混在一起玩。   一直到大学,两个人都形影不离,葬礼当天,白言也有出席。作为母亲,周梅自然知道两个人关系很好。   跟周梅打了招呼,白言踏进了许久没有来过的王泽家里。   时隔多年,王泽的家还是没有多少变化。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室内,推开了王泽房间的门。   王泽的房间一尘不染,房间的布置和他这个人一样充满了条理。   白言把装满杂物的袋子放到桌上,转头对周梅道:“突然想起有些东西没还给王泽,阿姨,我这次来是为了还东西的。”   周梅望向袋子,透明的塑料袋里有三本书,一本《老人与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本的封面被前两本压住,看不清书名,但她隐约也有些印象。   这三本是儿子最喜欢的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读一次,因为儿子喜欢翻阅纸质书的感觉。这三本被一次性借走,过了这么久才还,这个小伙子的记性也真够差劲的。   周梅看着三本书,书名勾起了她很久远的回忆。   看着儿子生前最好的朋友,周梅不禁想起了以前,儿子还很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儿子就很喜欢这些描写英雄的书,对这类书籍爱不释手。   想到儿子,周梅不禁道:“你也喜欢看这些书吗?泽泽小时候很崇拜书里的人物,也想做他们那样的人。”   “还好,挺有意思的。”只不过王泽喜欢书里的正面人物,他喜欢书里跟主角作对的反派ABCD罢了。   周梅是个中学老师,王泽从小喜欢读书,也是她的言传身教。   跟白言聊了一会儿书,周梅沉默了一瞬,突然道:“最近我总是和先生想,是不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泽泽才会这样。   有时候……我们真是后悔,如果我们当初把泽泽教的自私一点,软弱一点,他那天是不是就不会冲出去,就不会这样年纪轻轻就死了?”   白言沉默不语,他对周母有些犯怵。   小时候王泽拖他看法制节目,周母也是帮凶。在儿子的请求下,周母往往会给他的母亲打电话,让他留宿在王泽家中,看一晚上的法制节目,这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无比严重的心理阴影。   在这方面,白言跟周母无话可说,或者说有话他也不敢说出来。不过他在心里腹议你们的教育当然有问题,王泽死了纯属活该。   有时候做了好事,王泽反而会被帮助的人骂,他还一脸笑容,完全不放在心上,这种人显然脑子有病。   白言觉得,在这方面,王泽纯粹就是一个神经病,比他病的严重多了。   比起脑子有坑的王泽,他明显是个正常人啊!   当然,白言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有表示出来,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王父,担心两老抄家伙打他。   两老教书育人,身体锻炼也没拉下。听说周母两人就是练散打的时候认识的,现在两人老了,但才刚过五十,人家廉颇还老当益壮,他暂时还不想挑战男女混合双打。   见周母眼眶微红,白言觉得自己还完了东西,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没什么需要逗留的了。   于是,白言和周母道别,被周母送出了大门。   关上门,周母再也抑制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低低哭了出声。   除了葬礼那天,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从不会嚎啕大哭,也不会刻意提起儿子的死。她不想和祥林嫂一样一遍遍的重复,那只会惹人厌烦。   儿子生前是个给人带去快乐的人,虽然他的离开让她和丈夫悲痛不已,但他们两个也不愿他俩的絮叨,让儿子死后还会被人议论纷纷,死也不得安宁。   压抑不住的哭声在屋内响起,对两位老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的晚上。    第129章   “我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失去双腿的女人,拖着仅剩的上半身,艰难地在地上挪动。   她的下肢还在流血,每动一下,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然而她忍受着这种剧痛,一刻不停地朝门口爬去。   只要爬到门外,她就能得救了。   教室里,学生们全都变成了狰狞可怖的厉鬼, 黑板上写满了‘老师去死’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女人是这所学校的语文老师,这是App在此局游戏中给她安排的身份。   此时, 游戏已经快要进入尾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个地方。   依靠鬼能力, 她一度恢复正常的双腿, 再次被残忍斩断。这一次,她连使用拐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像一条丑陋的虫子一样, 仅靠两只手在地上缓慢爬行。   门口开了一道不小的缝, 正当她克服了几欲让人昏厥的痛疼, 指尖即将挪出门口的时候——门, 被人关上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咔哒的锁门声。   安晴彻底绝望了。   她的头抵住门,指尖在门板上发出尖利的抓挠声。在她状若疯狂的抓挠下, 她的指尖掀开脱落,双手全都是血, 她也浑不在意。   “叶伤雨!我知道是你,你还在门外站着对吧!”   “陆大哥也是你害死的,大家都是被你害死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   安晴的声音中充满恨意,她没有抬头,也知道门上面的玻璃窗上,叶伤雨一定站在外面,正透过玻璃在看她。   在生命的最后,她想抬头看这女人的脸,看看她到底是多么狠毒,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安晴拼命想要仰起头,然而她的脖颈被一卷沉重的东西砸到,脸被砸的紧贴地面,根本抬不起头来。   她的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脸颊上划过一道斜斜的泪,打湿土灰色的地面。   很快,教室里的鬼纷纷把她围住。   一张张染满血的卷子从四面八方朝她砸来,转瞬淹没了她仅剩的半个身躯,只剩下一张无比苍白的脸。   安晴侧着脸,睁大的眼睛溢满了泪,她双目死寂,口中喃喃喊出一个名字——   “罗星……”   离她最近的一个鬼,曾经也是一个玩家。   他在游戏中的角色是高中生,算是本色出演。   可是,不久前,这个性格不错的高中生成了灵异教室的一员,死后,他也成为了教室的一部分。   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死而复生’,然后,她也会变成这个教室的一份子。   一张卷子从天花板刮下,盖住了安晴的脸。   她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十二名玩家,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人而已。   ……   [阿芙已经一周没有直播了,看不到她的吃播,我要死了!]   [主播吃的是真香,而且不催吐,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所以主播去哪了?看不到直播我连饭都吃不香了。]   白言刷了下楚芙的直播间,楚芙还是没有出现。   自从上局游戏结束后,楚芙就没有再进行吃播,这让白言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在上局游戏里了。   而且,游戏的评论区最近也格外冷清。   虽然还是经常有新人加入,可新帖出现的频率少了很多,似乎App少拉了许多人似得。   另外,和他同一批次的玩家貌似都死光了,白言没有看到讨论第九关、第十关游戏的帖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玩家觉得发帖浪费时间,不喜欢分享,但不论如何,白言还是确确实实地感觉到,论坛里的人真的变少了。   “那款病毒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白言搜了下新闻,发现那款神奇的App病毒已经蔓延到了国外,喜欢作死的老外在坏了数部手机以后,很多人也和国内的人一样学乖了。   白言关掉新闻,知道叶伤雨能拦截他的举报,就不再费力写举报信。   到了周一晚上,白言等到凌晨。   在距离凌晨只差最后一秒的时候,他点击了匹配。   匹配成功后,白言觉得地狱难度果然不同凡响。   他的身边,站着说过要弄死他的叶伤雨,而在他俩身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伫立在前方,正怨毒地看着他们……   ……   郭颖觉得很不对劲。   最近,她身边的一切都好像变得很不正常。   不久之前,她刚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新工作是在便利店做店员,因为便利店工作的性质,她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家。   每天晚上十点半,郭颖才能关店下班。   这个工作无疑是不轻松的,但对她这种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份不错的工作了。   而且,这份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工作的地点离她的家十分近,只要十分钟,就能从她租的房子走到她工作的那家便利店。对于她这种讨厌早起挤车的人来说,这再幸福不过。   刚开始的几个星期,郭颖对这个工作颇为满意。   她居住的地方治安很好,她一个独身女人深夜回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固然,她回家的时候,路上经过的店铺都早已关门,街道上寂静无声,半个人影也没有,看起来阴森森的,怪是吓人。   但郭颖不是那种会怕黑的小女生,只要她不晚上作死看恐怖片,看恐怖小说,她就根本不怕这个。   那天晚上,郭颖照常十点半下班锁门。   出门后,她把头发上的皮筋摘掉,披头散发的走在路上,感到格外清爽。   郭颖不喜欢扎辫子,然而便利店的工作要求必须把头发扎起来,以免头发掉进食物里。只有下班,她才能让紧绷的头皮舒缓一下,获得片刻的自由。   在路上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郭颖穿过街道,走进了她所居住的小区。   她现在租的房子,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所以没有专门的停车场。   因此,居民都把车开在走道两旁。   靠着墙壁,左右两边都停满了车,一辆车的车头咬着另一辆的车屁股,显得拥堵不堪。   郭颖走进密密麻麻的车海,对这些黑漆漆的玻璃有些犯怵。   白天的时候,她敢对着这些车玻璃梳理头发,把车玻璃当镜子用。但晚上,她真心不想看这些黑漆漆的东西,她有些忌讳,总觉得晚上看车玻璃有些不吉利。   郭颖目不斜视地穿过车海,然而,走到中央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被车顶反射的灯光吓了一跳。   她下班路上的灯有很多都坏掉了,只有这一盏是好的,只是这盏路灯,往往会把车玻璃照得煞白,这比漆黑一片的车窗还要吓人。    第130章   郭颖不禁往车窗里看了一眼, 煞亮的车窗里并没有人,这让她松了口气。   郭颖笑自己疑神疑鬼,摇了摇头,背着包继续往前走,任由晚风吹拂她披散的头发。   走进单元楼,她看到一楼有家住户的门敞开着,并没有感到意外,这家的阿姨有打麻将的爱好, 经常和牌友一起打麻将打到深夜,一般十一点多才会歇息。   楼道里黑漆漆的, 老式居民楼的声控感应灯也早就坏掉了,所以郭颖只能用手机照明。   打开手机后, 郭颖借着手机的光亮走上台阶。   一直走到二楼, 郭颖才想起一件事, 这让她心里毛毛的——   一楼的阿姨,她们家并没有亮灯。   一般来说,她们都是点着一盏小灯打麻将的, 可是刚才门里黑漆漆的, 一点声音也没有, 阿姨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一时间, 各种恐怖的凶杀案件涌上脑海,郭颖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 她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就晃了晃脑袋, 驱散了这些可怕的念头。   郭颖顺着楼梯一路爬上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当她关上门,打开屋子里的灯,才松了口气。   回到卧室,郭颖累得不行,没洗漱就躺倒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刚躺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门,发现母亲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碗。   “妈,干啥呢?我好累啊,有事明天再说。”   “晚上没好好吃饭吧?喝碗汤吧。”   母亲手里端着一碗汤,汤热腾腾的,还散发着一缕缕热气。   郭颖晚上不喜欢喝东西,怕半夜憋起来上厕所,可母亲出于一片好心,她也不能不喝。于是,她端起碗,大口把汤喝完,一抹嘴道:“妈,我喝完了,你也早睡吧,我下班回来的晚,以后不要等我了。”   母亲点点头,接过碗离开了门口。   郭颖回到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说来奇怪,喝了一大碗汤,她半夜应该被尿憋起来的。然而,到了早上,郭颖发现她并没有比平时多排许多水。   因为工作繁忙,再加上喜欢睡懒觉,郭颖没有吃早饭,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匆匆忙忙赶往便利店,开始新的一天……   本来,她的每天都应该像这样,过的繁忙又充实,可是自从那一天起,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第二天晚上,她照常回家,还是被车玻璃上的灯火吓了一跳。   她照旧看了眼车窗,车窗里并没有人。   可是等她走进单元楼,走进楼道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一楼101的阿姨家防盗门还是敞开着,里面仍旧没有灯。   郭颖轻手轻脚地经过阿姨家的防盗门,生怕惊扰了里面可能有的杀人犯。   走过防盗门,郭颖发现一楼中央102的门开了一道几不可查的小缝,应该是防盗门老了,里面的人粗心没有关好。   郭颖一口气走到四楼,回家关门才松了口气。   她笑真是自己吓自己,要是阿姨家出事,那早就上新闻了,而且居民楼里的其他邻居也会讨论这件事,不会像现在这样,楼道里安静的很。   郭颖今天不算很累,就洗漱了一下才去床上。   可是这次没等她躺下,敲门声又来了。   她打开门,母亲仍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汤。   “妈,你不会又让我喝汤吧?”郭颖皱眉道:“我都已经刷牙了,明天再喝吧。”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仍然端着汤。   郭颖知道母亲是个执拗的人,不想让她生气。   见母亲这副样子,她无奈叹了一声,接过汤一口饮尽。   喝完汤,她把汤碗递给母亲,母亲点点头,拿起碗回到了厨房。   郭颖嘟囔了一声:“真是天生劳碌命,一生为儿女操劳,退休了也不会享福。”   说完,郭颖就疲倦地躺到床上,一梦睡到天亮。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皆是如此,然而郭颖渐渐感到了不对劲。   她总感觉……回家的路上有人在跟踪自己。   说跟踪也并不确切,因为她数次猛地回过头,摆出了踢蛋蛋的架势,但背后一个人也没有。   她曾怀疑那个跟踪的人是不是躲到了车后面,还花了一番功夫在外面逗留,费了不少力气。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附近并没有半个人影。   可是,郭颖还是觉得有人在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一直跟在她的背后,因为她觉得,有人一直在后面悄悄看她。   郭颖的第六感不错,从小学起,她就能感觉到是否有人在偷瞄自己。   每次她有这种感觉,那准是有人在用眼神注视她。   事后她问过同学,她的感觉果然没错。   因此,郭颖很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然而这一次,为什么她的直觉出错了呢?   三番五次没有找到人,郭颖也放弃了,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感觉错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才没有小时候那么敏锐。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郭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美女,又没有钱,不可能有觊觎她的痴汉尾随。   反思了一下,郭颖觉得可能是最近上班太累了,才出现这种幻觉。   于是,郭颖决定好好上完这个月的班,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有了钱,一定要请假好好休息一会儿。   走进熟悉的楼道,郭颖看到101阿姨家的防盗门,不由心头一悸。   都过了好几天,阿姨家的门还是敞开着,要不是每天早上她经过一楼,发现门是关着的,真要以为阿姨是出去旅游,忘记关门了。   另外,门里一片漆黑,里面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摸牌声,让她感到阿姨家有些古怪。但郭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因此一声不吭,和以前一样蹑手蹑脚地经过了防盗门。   “呼——呼呼——”   微弱的风声响起,郭颖反射性地扭头,发现102的门还是开着。   不光102的门,和阿姨对门的103门也没有关紧,露出了一道小缝,这叫郭颖诧异不已。   “奇怪……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忘记关门?也太粗心了吧。”   郭颖上到二楼,发现二楼的三户人家门也开着,统一开了一道小缝,像是故意留的一样。   住户们的诡异做法让郭颖心里毛毛的,像兔子一样迅速蹦上四楼,提心吊胆地开门落锁。   她脸色苍白的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了卧室的灯,看到温暖的灯光,才稍稍安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时候,母亲主动打开了门,和前几天一样,手里端着一碗汤。   郭颖看到母亲,觉得有了依靠,就不禁道:“妈,我跟你说,今天我看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咱们单元楼里好多人家都不关门,故意把门留下一道缝,也不怕小偷强盗进去。妈,你一直在家,有问过邻居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我心里很不踏实。”   “你饿了,喝碗汤吧。”   母亲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郭颖也不在意,实际上,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排解心里的不安和恐慌。   自言自语地跟母亲说了两句,郭颖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拿过汤,几口喝完。   她觉得汤的味道很一般,但还是称赞道:“妈,今天的汤温度刚好,前几天都太烫了。”   母亲接过碗,没有关门就离开了。   喝完了汤,郭颖躺在床上,因为日有所思的原因,她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的。   第六天晚上,郭颖打着哈欠穿过街道,经过长长的车海。   她走过拐角,进了楼道。   这一次,她听到了无比清晰的洗牌声,正从一楼的阿姨家传来。   可是,楼道黑漆漆的,大开的101屋里也没有半点灯光。   黑灯瞎火的,四个人在黑暗里搓麻将,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郭颖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觉得渗人极了。    第131章   郭颖不敢多往101里看, 她强迫自己忽略黑漆漆的麻将屋,想要赶紧跑回家去。   郭颖端着手电,手电筒的光扫过了103的门上。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门里的缝隙,郭颖不经意看了一眼,瞬间寒毛倒竖,差点尖叫出声——   103里面,一个人正趴在门缝里面,用两只让人毛骨悚然眼睛盯着自己!   什么时候?   这个人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前两天他也在站在里面, 透过门缝监视自己吗?   一想到这, 郭颖全身都僵硬了。   郭颖吓得面无血色,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她浑浑噩噩地跑上了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以最快的速度钻回了自己的家。   她锁上防盗门, 脸色并没有因为回家好看一点。   她跑到卧室,关上门,无数问题缠绕在她心中——   为什么最近邻居们一个个都那么奇怪?为什么他们都不锁门?   还有……今天103的那个男人躲在门后偷看她。别的邻居,别的也把门打开的邻居, 他们是不是也和那个男人一样,都躲在门缝后面, 用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她?   一想到这儿, 郭颖就坐立不安。   她刚才上楼的时候太过慌张,根本没有注意其他门里的情况。   但是, 郭颖心里的声音告诉她,一定是这样的, 楼里的其他住户也一定在监视她,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不锁门?   他们都是故意的!   郭颖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些邻居了,让他们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躲在门缝后面偷窥自己。   郭颖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感觉十分无助。   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她住的这栋居民楼里了,住户们的表现十分诡异,诡异的让她特别想搬出去。   然而,郭颖知道,自己暂时摆脱不了这栋诡异的居民楼。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她根本没有钱,即便她走,那个死要钱的房东也绝不会把钱退给她。   她租的这个房子要押一付三,她一下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再加上吃饭买日用品也需要钱,所以她身上根本没有钱,反而欠了信用卡不少钱,把所有额度都透支完了。   “只要再忍两天……再忍两天我就搬出去!”   两天后是发薪日,只要有了钱,她就立刻另找地方住,不在这个叫她浑身发凉的地方呆了。   郭颖有点舍不得这个房租便宜的地方,也舍不得支付给房东的那些房租。但邻居们一个个叫她毛骨悚然,再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她精神会崩溃的。   郭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她想催眠自己赶紧睡过去,等到天亮,她就不会觉得这样害怕了。   然而,和前几晚一样,卧室的门吱呀打开。   母亲走了进来,走到卧室中央骤然停下,她站在原地,端着汤碗说道:“来,喝汤吧。”   郭颖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喝汤。   于是,她喊了声:“妈,你把汤端过来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动了。”   郭颖喊了两声,可母亲一动不动,像是非要她下床自己拿汤。   郭颖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咕嘟咕嘟把汤喝完。   喝完后,她嘟囔道:“妈,今天这汤有点凉,我让你把汤煮温点,不是让你把汤放这么凉的。”   说完,她又想说今天遇到的可怕的事。   然而,母亲接过碗,就立时转身走了。   郭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跟母亲诉说这件事。   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说这么恐怖的事会吓坏她的,反正母亲晚上也不出门,再过两天她就搬走,现在不说也无所谓。   郭颖摇摇头,爬回床很快睡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第七天早上,郭颖出门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那些可怕的邻居注意到。   好在,早上所有邻居的门都是关着的,她蹑手蹑脚下了楼,直到踏出单元楼的大门,才松了口气。   便利店一月只休息三天,所以她今天也必须上班。   忙碌了一整天,郭颖锁上便利店的大门,发现外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下雪了。”   看到雪,郭颖十分欣喜。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飘零的雪花雀跃不已,可是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走进楼道,看见那些可怕的邻居,她高兴了没几秒的心情就又灰暗了起来。   穿过占据道路两旁的车海,在碰到路灯的时候,郭颖脚步一顿。   因为有白雪遮挡的缘故,这次她没有觉得照亮的车窗很恐怖。   可能是不想走进楼道,出于逃避,看到车窗上的雪,郭颖玩心大起。   她怕看到煞白的车窗,看见车窗上悬挂着的玩偶,因此避过了路灯下的这辆车,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一辆在黑暗里灰沉沉的车涂抹起来。   郭颖用手电筒照着,在车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爱心,还在爱心里面写了几个字。   郭颖玩雪玩的挺开心,可是她玩着玩着,就发现车窗上有一个圆滚滚白惨惨的东西,不是雪,而是放在车窗里面的。   “这辆车里放了什么东西?难道也是玩偶?”   出于好奇,郭颖用手抹开了车窗上的雪,用手电照着往里看。结果她悚然发现,车里并没有放什么人偶,趴在车窗上的,是一个面孔全部凹进去的人!   这个人正用满怀恶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看到她吓得后退两步,那人转动眼珠,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在动。   郭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天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她。   原来,并没有人跟踪她,看着她的,一直是这些车里的‘人’!   “啊——”   郭颖短促地叫了一声,立马捂住嘴,拼命朝前奔跑起来。   她已经不敢再想,其他车里是不是也有这样怪异的‘人’。   两侧的车辆,在她眼里无比恐怖,她太过慌张,以至于跑进楼道里的时候,忘了楼里其实也不正常。   因为太过匆忙,郭颖的手电筒不经意照到了101,结果里面的场景让她吓得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101里面,麻将桌上全是红黑色的血,麻将桌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那些血糊糊的麻将在动,而且在朝门外滚来!   “鬼!有鬼!”   郭颖结结巴巴地叫着,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往楼上跑。   如果出去,肯定要再次经过那片车海,她已经没有勇气出去第二次了。   郭颖的大脑混乱,只觉得回家能带给她安全感。   郭颖大步迈上台阶,看到沿途的门缝开得更大,里面的人朝外面探出半张脸来,也是诡异无比,这更加刺激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尖叫连连,几乎是哭着跑回了403,哭着打开了门。   她白着一张脸,脸蛋被雪冻得冰凉,亦如她发抖的心,叫她惊恐不已。   郭颖穿着鞋跑进卧室,连鞋也不敢拖,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这座居民楼里有鬼!   外面、101、还有其他住户都是鬼!   郭颖嚎啕大哭,此前很多不懂的事她全明白了。   她依稀记得,一开始一楼只有一扇门开着,过了七天,现在三楼的门也开着了。   再过几天,就轮到四楼了,当开着的门轮到她家,她会怎么样?   郭颖不敢多想,她现在很无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已经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出门了,也十分后悔跑进居民楼。她当时应该直接跑到外面,去网吧熬夜一晚的!   郭颖后悔不已,然而她不敢出门。她不时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眼睛瞄向窗户,估摸着从四楼跳下去会不会死。   就当郭颖惊悔不已的时候,伴随着咚咚的敲门声,门打开了——   郭颖忽地转过头,发现是母亲,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母亲,发现母亲端着汤,走到了她的床边。   母亲举起碗,郭颖想起前几天也喝了几碗,就顺手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汤冰冰凉凉的,味道十分难喝,但郭颖完全不在意,反而有些安心,对啊,家里还有妈妈,有妈妈陪着我,我怕……   我怕什么?   郭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今晚的汤,味道真的好怪,也真的好凉。   说起来,为什么每晚妈妈非要让我喝汤呢?   仔细想想,只有小学妈妈才会每天对她嘘寒问暖,一回家就给她手里塞碗汤。   初中第二年,妈妈病死后,就没人会这样关心她了……   等等……   妈妈死了?   怪不得,她只有喝汤的时候会想起妈妈来。   怪不得,这两天女人除了叫她喝汤,从不跟她说话。   怪不得……这两天女人推开门,在一步步地朝她走近!   慢慢的,郭颖想明白了一切。   她僵硬地抬头,发现眼前的女人歪着脖子,朝她露出阴惨诡异的笑。   郭颖的脊背贴着墙面,她已经逃无可逃。   第132章   被面目狰狞的女鬼惊了一霎, 白言扭过头来,看着叶伤雨,觉得还是这位的眼神更恐怖一点。   叶伤雨的神色淡淡,配上她姣好的脸蛋,在这惊悚的环境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清冷之美。   然而,白言总觉的叶伤雨看他的眼神极为熟悉。   他想了两秒,才恍然大悟,叶伤雨看他的眼神, 和她当初看吉娜、昆塔一模一样。   吉娜能感觉到可以操纵厉鬼的人, 他看到叶伤雨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么,叶伤雨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也可以驱使寄生在身体里的鬼了。   叶伤雨想杀他, 这毋庸置疑。   白言眯起眼,心里完全不怂。他现在也是有一双鬼瞳的人,再也不用怕她的恫吓,而且他现在正处于梦想破灭的阶段, 有种俄罗斯式的大彻大悟——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现实里你阻止我做好事, 还威胁我的仇, 现在也该报了。   白言蠢蠢欲动,有不顾厉鬼, 先把叶伤雨干掉的架势。   可能是不甘他的忽视,厉鬼的面容越发狰狞可怖。   同时, 防盗门突然传来刺耳的挠门声,吸引了白言的注意。   白言放弃了和叶伤雨对视,他看叶伤雨低下头,也开始低头查看手机。   这次的任务,看起来有些古怪。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2人】   【游戏难度:地狱】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地狱之门’,合成完整的钥匙,成功开启地狱之门,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找到它,打开它”,你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你,只有打开门,你才能活着出去。】   【游戏规则:】   【一、地狱之门位于深海幼儿园、比目鱼班的教室内,用钥匙插。入画作,即可开启地狱之门。】   【二、本局游戏没有时间限制,成功开启地狱之门,即可离开游戏。】   读完游戏规则,白言更觉得古怪了。   App所说的地狱之门,实体画在一幅画上,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合成一把钥匙,打开这幅画上的门。   这次任务的时间相当充裕,仁慈到都不像是App的作风了。   白言抬头看向叶伤雨,发现叶伤雨面色微变,似乎是知道什么内情。   不过她的脸色变了一瞬,就很快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的扫了白言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东西。   叶伤雨的表现让白言十分无趣,再加上他挺想知道打开门会有什么后果,就打算暂且不针对叶伤雨,先找到钥匙再说。   另一头,叶伤雨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人对了下眼神,又很快移开。   在几句话的交流过后,两人握手言和,气氛意外地和谐。   “先找钥匙。”   “嗯,先找钥匙。”   叶伤雨扯了扯嘴角,敷衍地朝他笑了笑,白言也回了一个极为浮夸的笑,要多假有多假。   叶伤雨负责搜索卧室和洗手间,白言去搜索厨房和客厅。   搜索了一圈过后,两人没有找到钥匙,却发现防盗门上,墙壁上都开满了密密麻麻的洞,洞上黑漆漆,对面都堵了东西。   经过仔细辨认后,两人一致确定,堵在洞上的是人的眼睛。   有无数‘人’正在窥视这所房间,在他们刚一落地、低头查看手机的时候,这些‘人’就在窥视他们。   而且他们敲了敲墙壁,发现墙壁正在腐蚀。   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破墙而入,来个瓮中捉鳖。   “房间里没有钥匙。”叶伤雨突然道:“是不是喝了这些汤,钥匙才会出现。”   白言觉得叶伤雨说的有道理,于是两人的目光一齐转到床头,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两碗盛满的汤。   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碗却冷冷冰冰,看上去就非常不好喝。   这局房间一共就他们两个人,桌面上放了两碗汤,摆明就是给他们喝的。   白言和叶伤雨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喝的意思。   要是选错了,谁先喝,谁先死,两人都不是雷锋,自然没有好心替另一个排雷的打算。   “……”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女鬼的面容越来越可怕,但这吓不住身经百战的两人。   白言仔细打量女鬼,他盯着女鬼七窍流血的恐怖五官,试图从女鬼身上分析出究竟该喝哪碗汤。   站在房间里的女鬼穿着运动鞋,头发却乱糟糟地披散着,手腕上绑着黑色的皮筋,似乎是回到家,还没来及换鞋子,就冷不丁死去的。   女鬼瞪大眼珠,时不时直勾勾地看向那碗汤。   白言的第六感告诉他,女鬼的死肯定和汤有关。   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鬼半分钟,白言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女鬼,莫不是喝汤的时候被噎死的?   如果女鬼是被汤噎死的,那么问题就来了,热汤和冷汤哪一个更容易让人呛到?   白言一本正经地分析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个当侦探的料。   地狱难度果真有它的道理,啥线索也不给,却强求玩家当福尔摩斯。   白言思考了五秒钟,五秒钟后决定放弃挣扎。   他可是有外挂的男人,能用外挂,为什么要老老实实地玩游戏?   于是,白言放弃了恐怖解密。他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半阖,流下一滴深红的血泪。   血泪划下脸颊,白言的视线一片血红,当看清楚碗里的东西后,他转瞬睁眼,血瞳恢复成正常的浅灰色。   仅仅是一瞬,白言就知道了许多事情。   一冷一热的两碗汤里,装的都是红的发黑的腥臭液体,让人闻之作呕,不是人类能喝的东西。   白言抬眼瞥向一边,叶伤雨的指甲红了一瞬,显然也用鬼能力探测过,知道两碗汤都不能喝。   不过,比起刚才感知到的东西,诡异的汤反而成了不重要的小事。   在眼睛变为鬼瞳的那一刻,白言感知到了,不光是这个房间,整栋楼、楼下的车,还有整个小区……   ……连带小区附近的街道,这片地方根本没有一个活人!   白言舔了舔嘴唇,觉得地狱难度极有意思。   前面的游戏,都是人多,鬼少。   不过只有一只鬼,也足够威胁一群人的生命了。   而地狱难度,鬼才是游戏里的普通居民,人反而成了珍稀动物。   思考到这,白言不禁怀疑,在地狱难度的世界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活着的NPC存在?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喝汤找钥匙了。   不光房间里有鬼,出去后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和屋里一样,外面也全是鬼。   这样一想,前途真是黯淡无光呢。 第133章   房间里没有钥匙, 他们没有在鬼屋里逗留的必要。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突破鬼的包围,从这栋满是鬼怪的鬼楼里逃出去。   防盗门外挤满了鬼,铁门被开了几十个窟窿,每个窟窿上都有一只眼睛,在窥视屋子里的人。   同样还有墙壁,墙壁上布满了眼睛,隔壁的房间里也塞满了鬼, 想通过正常的方式离开鬼楼,显然是行不通的。   无视掉摆在桌子上的汤, 女鬼的面容一直在变化, 几乎每一秒都会变得比上一秒更为恐怖。   但好像不喝汤, 女鬼就拿他们无可奈何,因此白言没有管放在桌子上的汤,而是走到了窗户旁边, 探出头去往外面看——   很好,这是四楼。   居民楼的外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说有三寸厚,也是高估了它。   在这种条件下想学Russian jumping,做一个无畏跳雪的硬汉, 纯粹是自寻死路。   即使脚朝下, 最少也是一个骨折。在满是厉鬼的环境中动弹不得,下场等同于死。   看到白言走到窗边, 叶伤雨也走到窗口看了一眼,知道跳窗是不可行的。   眼看墙壁仅剩薄薄的一层,有随时都会溶解的趋势,她当即扯过被单道:“快,跟我一起做绳子,我们从四楼爬出去!”   门外的鬼堵住了门,以门上的窟窿看来,堵在门口的鬼至少有三四十个。   这么多鬼,即便能从正门出去,鬼能力也会透支。   这个世界充满了鬼,两人都想留着鬼能力对付居民楼外面的鬼,所有都没有硬刚的打算,手脚利落地捆绑起绳子。   给绳子的最后一段打好结,叶伤雨把绳子捆在柜子上,就准备从窗口爬出去。   可是,在临行之前,叶伤雨突然停住了——   她总觉得今天白言有点不对劲,比起之前,他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叶伤雨有点担心自己刚爬了一步,白言就突然发病,损人不利己地把绳子割断。   犹豫了一秒,叶伤雨觉得比起白言,还是面目狰狞的女鬼更为可信。   于是,她的手松开了绳子,让了一步道:“你先吧。”   两旁的墙壁嗡嗡作响,仅剩蛋壳般稀薄的一层。   叶伤雨如此谦让,白言也没有跟她客气,抓住绳子就开始往楼下爬。   白言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抓着绳子滑到地面的。   当他落地后,他还没站稳,就下意识地摸向兜,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对准绳子就开始点火。   只可惜外面的风很大,他摁了数次,火苗刚出现就被大风吹灭,他还没点燃绳子,叶伤雨就紧接着落地。   叶伤雨站在雪地上,幽幽地看着他手中的打火机,什么话也没有说……   被当场抓包,白言也不尴尬。   他若无其事地把打火机重新塞回兜里,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留给叶伤雨一个坦然自若的背影,看不出丝毫心虚。   叶伤雨默默翻了个白眼,对白言神经病的作风毫不奇怪。   这时候,她也没有跟白言计较的心思。   逃出了满是厉鬼的鬼楼,他们的处境并没有变得好过一些。   有了鬼能力之后,她的听觉也得到了加强。   站在冰冷的雪地上,叶伤雨清晰地听到,居民楼里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走动声。   那些堵住门的死尸目睹了他们离开,现在,他们正簇拥着,一步步地走下楼梯,想要下楼窥视他们……   叶伤雨听到了死尸们行走的声音,白言也听到了。   扑簌簌的雪花从天而降,一具又一具惨白的尸体也从四楼跃下,尸体摔在软绵绵的雪堆上,转瞬把白雪变成一堆刺目的红雪。   死尸们几乎是从四楼上一起倾倒下来的,因此堆叠在一起,一个摞着一个,组成了一座尸堆。   很快,有尸体开始蠕动肢体,缓缓从尸堆里爬出来,和走下楼梯的厉鬼一起汇聚……   白言不用回头,光靠听觉都能拼凑出一幅这样的画面。   他往前小跑,飞速略过一辆辆汽车。   车上覆满了雪,车窗也被厚厚的雪层盖住。   白言看不到车里的情况,可他刚才在探查‘汤’的时候感知到许多,知道车里也塞满了鬼。   他继续往前跑,看到不远处有一盏明亮的路灯,路灯把灯下的车子照的雪白。   白言朝路灯跑去,在离路灯有几步路的时候,他看见有一辆汽车窗上的雪比其他车子薄。   当白言经过这辆汽车,车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当啷’声从车头传出,紧接着是玻璃的碎裂声——   片刻间,覆盖在车窗上的雪就被震落,白雪和依附着的玻璃碎片一起陷落在雪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碎裂的车窗上,一个向内凹陷的脑袋从车里探出头来,它的脖子伸的老长,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像蛇一样贴在车头的雪面上,飞速朝两人游去。   两人连忙往前方跑,可“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接连响起,仅仅过了两秒钟,停在道路两旁的汽车就纷纷碎窗。   从破窗伸出来的,同样是面颊凹陷的长颈厉鬼,它们惨白的脖子在雪地上缠在一起,犹如一团团打了死结的麻花,诡异的让人反胃。   尽管白言和叶伤雨早有防备,可道路两旁停满了车,很快这些白花花的脖子就勾结在一起,露出大小不一的缝隙,像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方格,缠满了每一块落脚之处。   一颗颗向内凹陷的人头凸出眼珠,扭动头颅在雪地上怨毒地瞪视他们。   看到这幕,两人都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被堵在一大片由脖子组成的方格中央,白言试探着伸出脚,迈到了一个方格里面。   结果他的脚还没落下,缠出方格的几根脖子就飞速收紧拉长。白言连忙收回脚,踩在了其中一颗人头额上,把想要缠住他小腿的干瘪人头踩翻在地。   此时,通往小区外面的路已经完全被人头和纠缠在一起的脖子堵死。   白言退到叶伤雨身边,站在唯一一块没有脖子的地方。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干净之地,因为这些脖子在不断拉长,用不了多久,这块洁净的雪地也会被脖子覆盖,被拖拽出一道道丑陋的雪痕。   “咯咯——咯咯——”   随着时间流逝,干瘪的头颅发出尖锐的笑声,让两人不禁皱起眉头。   不远处,从楼上坠落的死尸已经全部爬起,它们迈过脖子,在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此刻,白言和叶伤雨彻底没了保存实力的想法。   他们同时发动了能力,血液从身体中涌出,一滴滴厚重的血液砸在洁白的雪地上,蔓延出一朵朵落梅,给惨白的雪夜增添了几抹诡异之色。    第134章   深红的血渗入雪地, 效果立竿见影。   从四楼上跳下来的‘人’,动作明显降了下来,降到了人类走路都可以轻易摆脱的程度。   不断纠缠的脖子们也伸得笔直,停止了继续蔓延的行动,它们宛若一座座扭曲的雕像,高低不一地停滞在雪地上。   两人的能力起了作用,不过他们不敢放松,仍然让眼睛、指甲淌着血。   现在, 厉鬼们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 正是逃走的好机会。   可两人都没有匆忙逃跑,而是不约而同地走向路灯下的那辆车。   小心迈过一颗连着脖子的头颅,叶伤雨道:“你感觉到了吗?这辆车……里面好像有东西。”   白言声音不大,但在单调的雪夜已经格外清晰:“我也什么都没感觉到, 车里应该并没有鬼。但其他车里都有鬼,只有这辆车没有,已经是最大的问题。”   这道理叶伤雨也懂,那些长脖子纠缠在一起的鬼怪, 它们在车里的身体已经融化成一滩黑色的黏稠物质,被牢牢地固定在车座上, 和整辆车融为一体。   显然, 这说明恐怖的来源是车,车子出现了变异, 才让这些司机扭曲变异成了厉鬼。   为虎作伥…这些司机就是鬼车的伥鬼,它们被鬼车束缚着痛苦不堪, 但它们同样仇恨生者,又变成了这幅扭曲的样子,已经和厉鬼无疑。   整个小区的车都变成了鬼车,就一辆车幸免于难,叶伤雨有预感,她想要寻找的钥匙,很有可能就在这辆车里面。   车玻璃被雪覆盖,尽管被明亮的灯光照射,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见状,叶伤雨用手抹去了车窗上的雪,车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汽车里干干净净,没有整张脸都凹进去的死人,只有一把血红色的钥匙悬挂在车玻璃里面。   看到它的第一眼,两人的心头就一阵悸动,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要找到钥匙。   “钥匙只有一半,还需要找到另外半把……”   白言明白了规则里说的合成钥匙是什么意思,他用手肘撞了下玻璃,车窗十分坚固。   四下满是积雪和互相缠绕的脖子,连块可以砸窗的石头也没有。   时间紧迫,白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抄起手机当板砖使用——   “哐——哐——”   “咔嚓——”   被App加持过的手机不同凡响,比一般的砖头还要结实。   白言使劲砸了两下,车窗就轰然碎裂,露出吊在车头的半把钥匙。   叶伤雨一把扯过钥匙,握在手心就转身往小区外面跑去。   “……”   钥匙拿在谁手里都一样,有必要这么对我不放心吗?   白言擦了下还在流出血泪的眼睛,没有犹豫,紧跟在叶伤雨后面。   面对这么多鬼,两人的鬼能力使用时间大大减少,现在白言就有点眩晕的感觉了。   越过一块块人头方格,两人跑出了小区门口。   门外,是一条死寂的街道,路边零星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跑出小区,两人仍然没有关掉鬼能力。   因为道路两旁坐落着的商店,在黑暗里也散发出阴暗无比的鬼气。   开启鬼能力后,世界在两人眼中都变得不同了。   他们的眼睛依然看不见漆黑橱窗里的东西,但他们能感觉到商店里充满了浓郁的鬼气。   商店里,一群塑料模特把死去的员工绑在椅子上。   她们迈着奇怪的步伐,取过形形色。色的服饰,然后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把各种衣服套在店员身上,把她们摆出扭曲的姿势。   其他店里,情况也是大同小异,不过卖衣服的店尤为恐怖。一些找不到玩具的塑料模特,把一张张假脸贴在漆黑的橱窗上,假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从橱窗前面经过的两个人,似乎很想把他们捉到店里,充当它们的‘模特’。   在鬼能力的压制下,这些塑料模特没有从店里跑出来捉人。   不过,有几家店的塑料模特已经找到了遥控器,它们按了遥控,卷帘门开始缓缓上升,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从打开的门里走出来……   介于恶劣的生存环境,跑出小区之后,白言和叶伤雨也一直在奔跑,想要逃离这片全是鬼怪的区域。   因为一直开着能力,他们也隐隐感觉到了,比起他们目前所在区域,远处鬼气比较稀薄。   有鬼气,说明那里也有鬼,不过比起这边鬼气浓郁到快挤压成液体的情况,那边的状况明显要好很多。   两人喘着气跑了一段,路上他们发现了一辆还没有变异的汽车。   叶伤雨把指尖上的血抹在车锁上,反手拉开车门,两人钻进车里,一路疾驰而去。   大约在公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让人压抑的几乎喘不动气的鬼气才逐渐变淡。   两人时不时开启鬼能力确认周围的情况,当发现一个鬼气稀薄的地方,才把车停到路边下车。   两把钥匙之间存在吸引,手里握着钥匙,叶伤雨能清楚地感觉到另一半钥匙的位置。   把钥匙贴身放好,叶伤雨用手机查出了另一半钥匙所在的地方。   她用鬼能力感知了一下,另一半钥匙也在一个鬼气浓郁的区域,在深更半夜跑去鬼气包围的场所,纯粹是找死。   叶伤雨简单说了下情况,白言也没意见。   于是,两人决定暂且在这个鬼气稀薄的区域停留一夜,等天亮了再看情况,去另一片鬼蜮寻找钥匙。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进了一家鬼气最为稀少的网吧。   在网管那里交钱包夜,两人挑了两台连着的机子坐在一起。   这家网吧的生意十分红火,网吧里弥漫着泡面的香气,不少人吸溜着泡面,眼睛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十分有生活的氛围。   坐在白言右边的一位社会青年,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绿色气泡的诡异液体,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肥宅快乐水,因为这位老哥喝完之后非常快乐。   社会青年带着耳机,在玩一款MOBA游戏。   过了一会儿,他的电脑屏幕一暗,操纵的英雄扑街在地,意味着他的人物被杀死了。   社会青年脸色一黑,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他骂骂咧咧地打开了手机,看着手机上弹出的文字一乐:“点开就会后悔的恐怖小说?不要往下看,看完你就会后悔的?”   “这是什么鬼东西,哪个脑残小编想出的玩意?”   社会青年嘴里骂的起劲,身体却十分诚实。   他被这个吓人的警告勾起了好奇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他往下滑动屏幕,准备看两眼,等他的游戏人物复活后就起来继续打团。   社会青年漫不经心地扫了两行文字,结果短短两行,就让他投入了鬼故事中的世界,让他不能自拔。   青年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许久才会眨动一下,就连耳机里队友气急败坏的谩骂声也不能唤醒他。   不知不觉,青年竟然把整篇文章都看完了。看完最后一行之后,他冷汗涔涔,一摸后面,背后已经全湿透了。   “妈呀,太吓人了!”   社会青年喟叹一声,尽管网吧里有不少人,也驱散不了他内心的恐惧。   鬼故事讲了一件很普通的事,大概是一个女生半夜看恐怖小说,当她看完小说后,关上手机,却发现手机黑屏上反射的人影有点不对劲。   虽然脸一样,但她总觉得,屏幕里的那个人有点不像她。   之后的故事青年不敢再回想,他现在有点后悔看这个鬼故事了。   他关掉手机,在看到黑色的屏幕时,他的心头一滞。   他知道不应该被故事吓住,但还是忍不住低头查看手机,看看手机里的人影到底是不是自己。   青年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看了屏幕里的自己好几次。手机里,自己的表情似乎没问题,但自己的背后一片黑暗,不知道黑暗里藏了什么东西。   青年忍不住回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青年转回头,又看了手机里的自己一眼,确定屏幕上自己的镜像没有问题。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屏幕里的人嘴角动了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青年的浑身僵住,这时候从屏幕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入了手机。   空荡荡的座位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空白的桌子上,放着一部发出淡淡荧光的手机。   手机黑漆漆的,只有中央映着一行血字——   都让你别看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第135章   白言目睹了社会青年消失的全过程, 青年消失后,他放在桌上的快乐水还冒着绿色的气泡,耳机里传来队友的谩骂声。   白言取过手机按了两下,红色的血字闪了一瞬,转瞬消失。   手机上弹出一篇新的恐怖故事,标题上还是写着‘后悔预警’几行大字。   白言看到了标题的警告,决定做一个善良的人,既然这只鬼这么有良心, 这么不想让他看, 那他就不看了,满足这只鬼的愿望。   白言把手机丢在地上,一脚踩碎,然后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因为大多数人都戴着耳机玩的入迷, 所以白言的举动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零星有几个人看了他一眼,就又把视线移到了屏幕上,包括网管,没有人注意到社会青年的消失, 这让原本普通的网吧显得有几分不寻常。   然而,尽管遇见了这种堪称恐怖的神隐事件, 白言和叶伤雨也没有离开网吧的意思。   网吧里虽然刚刚死了个人, 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安全的。   比起逗留在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游荡的街道,还是网吧的环境好, 至少出了事,也是NPC先死, 给两人留下反应的时间。   离天亮还有不短一段时间,白言感到有些无聊,就坐到了失踪青年的电脑前,饶有兴趣地接过他的游戏账号玩。   一晚上,因为之前从未玩过这款游戏,再加上喜欢单人越塔,广播队友位置,白言成功将青年的王者账号掉回了黄金,顺便把他的铭文也全部熔了。只可惜青年已经被鬼捉进手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如此惊喜的一幕。   一夜未眠,白言和叶伤雨的精神却都相当不错。   鬼能力觉醒后,白言感到他的身体素质好了许多,对睡眠也没什么需求了,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短。   白言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和厉鬼一样的东西。   白言瞥了眼叶伤雨,她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但他可以肯定,觉醒比他早的叶伤雨,情况一定比他还严重。   说起来,如果他们在游戏的最后一关变成鬼了,还能通过App回归现实吗?   白言想起上一关偷拿他手机的鬼,觉得如果完成任务了,只要鬼会玩手机,还是有可能通过App回归的。   但是,白言对自己的推测不确定,正好旁边有个知道很多东西的人,他就随口问道:“叶伤雨,如果玩家变成了鬼,还能通过App回到现实吗?”   “不能,只有人类才能使用App,完全变成鬼就意味着游戏失败,App没有直接把鬼送到现实的功能,你想现在试试吗?”   叶伤雨手里拿着一沓从网吧打印的东西,因为对白言极其不放心,她几乎包揽了全部工作,尤其是开车,只有方向盘在她自己手中,她才会心里有底。   ……   叶伤雨是个沉稳的老司机,虽然马路上经常会有人无故躺在路中央,想要借车祸碰瓷,但她还是能敏锐地避开这些居心不良的装人市民,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开到了目的地。   就如两人感知的那样,这座都市里充满了鬼。   不过这些鬼白天还会有所收敛,只要避开相当明显的死路,就不会被这些鬼缠上。   假装自己眼瞎,无视了一个敲车乞讨的乞丐鬼。   叶伤雨夹着一沓纸,从车门的另一边下了车,和白言一起走进一个清幽的小区,迈入一幢崭新的单元楼。   走到303,叶伤雨按响门铃,门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没过多久,一个神情憔悴的女人披着大衣,匆匆打开了门。   她的眼圈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见到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的样貌都还不错,女人讶异了一瞬,用沙哑的嗓音道:“有什么事吗?请问你们是……?”   叶伤雨莞尔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表格道:“女士您好,我们是做人口普查的,这是一份人口普查的表格,请您简单填一下,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齐馨香一愣,想想时间,似乎也到了人口普查的时候。她对这方面的消息不太关注,再加上门外的两人都一脸正气凛然,颜值又挺高,不像是故意骗取个人信息的人。   齐馨香没有怀疑,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大衣,沙着嗓子道:“外面很冷,我进屋填吧,如果不介意,你们也进来暖暖吧,我可能填的有点慢。”   齐馨香是一位守法公民,自然不会为难zf的办事人员。   她找到一只笔,用心填起了表格。   在齐馨香专心填写表格的时候,两人趁机四处张望。因为他们故意站在了可以窥视其他房间的位置,很快,他们发现卧室床头的照片有点不对劲。   床头的婚纱照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物体隐藏在喜娘的捧花里,只露出一个尖角。   这个尖角很不起眼,但两人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它就是钥匙。   可是,钥匙竟然印在照片里,这要怎么取出来?   App这是要玩家爬进照片里取吗?   白言和叶伤雨都是老玩家,都清楚这把钥匙印在照片里,那必然不是他们打碎相框,撕碎照片,就能轻易把钥匙从照片里取出来的。   看了眼照片上笑得幸福的新娘子,还有眼中有丝惊恐之色的新郎,叶伤雨看了眼低头填写表格的齐馨香,不用开启鬼能力,也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App既然把钥匙藏进照片里,那这背后一定有故事。   于是,她状似不经意问道:“齐女士,您结婚了呀,你的婚纱照拍得好漂亮!能问下您是在哪个影楼照的吗?再过半年,我也要和我的男友结婚了,也想拍一幅这样的婚纱照。”   一提到婚纱照,齐馨香面色一变,眼圈开始不自觉泛红。   婚纱照就是她这几天的痛点,叶伤雨话音刚落,齐馨香的眼泪就潸然而下,忍不住哽咽道:“听姐一句劝,婚纱照什么都是虚的!看不准男人,婚纱照再好看也没用,拍了也是白拍!”   齐馨香流泪道:“才结婚没多久,我老公就变了。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才明白,有些男人根本不是好东西!他一把你骗到手,就会变得不珍惜你!最近他对我变得很冷淡,每天神出鬼没,不知道去找哪个野女人了!而且你知道他前天跟我说什么吗?他竟然觉得床头的婚纱照很烦人,让我把婚纱照扔了!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   叶伤雨柳眉微蹙,做出恰到好处的愤慨表情。   齐馨香一边填写表格,一边絮絮叨叨地对着陌生人哭诉,想要把这两天的抑郁宣泄出来。   等齐馨香填完表格,叶伤雨收起表格,温言劝道:“姐,可能是先生工作忙,没时间陪你,你也别想得太悲观了……”   “他周六全天休息,哪有什么工作可忙?他今天一大早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像他这种没有良心的人,怎么会时间陪我?”   齐馨香止不住泪,听到她的丈夫不见人影,叶伤雨指甲染上绯红,白言的瞳色也红了一瞬,转瞬恢复了正常。   他们开启了片刻的鬼能力,开完后,叶伤雨脸色不变,却立刻辞别道:“姐,我们还有工作要忙,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说完,她离开了房间,不等齐馨香挽留,就立马关上了门。   房间里很危险。   床底下,有‘人’。   齐馨香一大早出门的丈夫并没有离开,他,一直就在她的床下。    第136章   因为不用跟齐馨香对话, 白言比叶伤雨更早离开。   关门后,两人并没有下楼,而是站在防盗门前一动不动,如果齐馨香这时候透过猫眼往外看,一定会被这两人吓到。   他们在等。   在等婚纱照里的新娘从照片里出来。   只有新娘走出照片,他们才能从她的捧花里取得剩下的半把钥匙。   当两人感知到床底下藏了个‘人’,再结合挂在床头的那幅婚纱照,就差不多知道齐馨香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般来说, 拍婚纱照的时候, 应该是一对夫妻最幸福的时刻,然而新娘子的表情很幸福,丈夫虽然也在笑着,眼中却满是哀求和恐惧。   联系到齐馨香说自己的丈夫突然变得冷淡, 前天还冷血地让她扔了床头的婚纱照,两人都差不多可以猜出,齐馨香的丈夫已经被取代了。   她真正的丈夫被困在了婚纱照里,而这两天和她睡一张床的, 无疑是从照片里走出来的厉鬼!   厉鬼这个要求,分明是让齐馨香亲手把自己的丈夫杀死, 断了他最后的生路!   明知道齐馨香床下藏了一只鬼, 两人却都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实际上,叶伤雨甚至盼望着齐馨香早点死。   在研究所的关卡中, 她了解到许多关于厉鬼的知识,自然也清楚某些厉鬼的行动方式。   厉鬼喜欢折磨人类, 新郎从照片中出来了,那恐怕接下来就是新娘取代齐馨香。   只有齐馨香被捉进照片里,新娘才能从照片里出来。   ……   齐馨香痛哭了一场,擤了擤鼻涕过后,疲惫地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她一觉睡到晚上,等她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齐馨香睡了很久,可她还是感到头疼,因为她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一阵迷迷糊糊的声音吵醒的。   在她睡觉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救我”。   因为这道声音,齐馨香一直睡得很不踏实,可是当她醒了,这道声音也不见了。   齐馨香疑惑地揉了揉眼睛,没看见背后婚纱照里‘新郎’的眼珠在不断晃动,面色恐惧又焦急。   齐馨香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没有睡够。   暴睡了一天,她心里的伤心减轻了许多,但一想到老公让她扔婚纱照的事,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齐馨香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屋子里阴森森的,莫名有点害怕。   刚才她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躺在她的背后,一直在用吓人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不停地在喊“救命”。   齐馨香知道梦是假的,起床已经把那个梦忘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心有余悸,看着房间疑神疑鬼。   因为屋里太暗,齐馨香就打开了床头灯。   她回过身看向头顶的婚纱照,看着看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和王洪鑫大学的时候谈恋爱,毕业后工作了五年才结束了这场爱情长跑,在结婚之前,王洪鑫对她百依百顺,从不会对她大呼小叫,也不会那么冷漠的对她。   怎么才刚结婚,他就变了呢?   难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跟她结婚了,看她跑不了了,才态度一改,故意恶心她吗?   是她看人的眼光太差劲了吗?   齐馨香越想越委屈,本以为嫁给了爱情,谁知道嫁给了一个伪君子,一个喜欢装模作样的王八蛋。   齐馨香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哽咽哭着,又断断续续哭了一刻钟。   可能是哭久了,她的眼睛有些模糊,觉得婚纱照里的人脸逐渐扭曲起来,婚纱照里的新郎,双眼也流下泪来,似乎是为她的落泪感到悲伤。   看到这幕,齐馨香哭的更伤心了,她心想王洪鑫连照片里的人也不如,照片里的他可比现实中的他有良心多了。   齐馨香扯过纸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婚纱照发怔。没看多久,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照片里的人,好像真的在流泪!   齐馨香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她抹去眼眶里的眼泪,眨了两下,确定眼睛不花,才又抬头看向婚纱照。   结果,她一看就傻眼了,照片中穿着黑西装的王洪鑫,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的一只眼被刺得稀烂,正在往下流血。   照片里男人满脸惊恐,正在焦急地朝她说什么,只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齐馨香只能看见男人一边流血,一边蠕动嘴巴一张一合。   齐馨香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惊声尖叫,她瘫坐在床上,气愤和难过都一扫而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鬼,照片里有鬼!   照片里的人会动这件事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吓得两腿发软,双手并用,不住地往后面挪,想要离这张诡异的婚纱照远一点。   齐馨香挪到了床尾,感到自己撞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她回过头,发现是王洪鑫回来了。   这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对他的埋怨和不满,惊慌失措地哭道:“老公,我们把婚纱照扔了吧!我现在就扔,都听你的!”   听到齐馨香的回答,‘王洪鑫’的嘴角咧开,让齐馨香心里一抖,总感觉他有点奇奇怪怪的。   齐馨香哆嗦着道:“老公,你还在生气吗?今天的事是我错了,你说的没错,这张婚纱照该扔!”   齐馨香没注意,在她的背后,照片里的丈夫表情更恐惧了。   齐馨香见‘王洪鑫’一直不说话,就试图揽住他的胳膊。   结果,她刚一动弹,就被‘王洪鑫’捏住了头,让她爆发出惊恐地大叫:“王洪鑫你想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齐馨香被拖到了婚纱照前,她被‘王洪鑫’整个提起,正对着恐怖的婚纱照,表情愈发惊恐。   这时候,齐馨香终于意识到‘王洪鑫’的不对劲,她用力转动眼珠,看见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和婚纱照里的西装一模一样。   而婚纱照里的男人,则穿着一身睡衣,血液和眼泪混杂在一起,越过相框,直直砸到了齐馨香的脸颊上,让齐馨香更为迷茫。   “为……”   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厉鬼按进了相框,消失的无影无踪。   齐馨香永远也无法知道,几天前的晚上,王洪鑫在睡梦中被突然掉下的相框砸烂了眼睛。   没等他疼得大叫,他就被捂住嘴,被厉鬼拖进了相片里。   然后,厉鬼从照片中走了出来,出来后,它把坠落的婚纱照重新挂起,让困在照片里的王洪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取代。整个过程,齐馨香都无知无觉,一无所知地和厉鬼同床共枕了好几天……   过了大概两秒钟,新娘款款从相框中走出,她的手中捧着鲜红的捧花,和新郎并肩站在一块,一起端详着被困在婚纱照里的两人。   照片里,齐馨香和王洪鑫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夫妻俩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两行血泪从他们的眼睛流淌下……   站了没一会儿,新郎伸出手,把婚纱照拦腰折断,把照片撕得粉碎。   他每撕一下,照片里就渗出大量的血,好似里面的人也被一同撕裂了一般。   撕了五秒钟,新郎将染红的碎片扔到了婚床上,和手中捧花的新娘一同走到了门口。    第137章   新郎和新娘直挺挺地站在门前, 防盗门外,同样也站着一男一女。   可能是感觉到了外面有人,新娘穿着雪白的裙子,腿脚没动,脖子拉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眼睛凑近了防盗门上的猫眼。   猫眼上忽地多了一只阴测测的眼睛,叶伤雨并没有被吓一跳。   早在房间里传来齐馨香的惨叫时,她就意识到了厉鬼很快就会出现。   定定地与新娘对视了一瞬, 叶伤雨后退一步, 十个毫无血色的指甲霎时染上绯红。   下一刻,防盗门轰然打开,新郎和新郎僵白的脸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因为有叶伤雨这个神队友,白言相信她能搞定钥匙, 就抛下队友,心安理得地直接跑了。   白言早早跑路,叶伤雨根本没指望过白言,也就谈不上气愤。   叶伤雨的注意早就锁定在捧花的位置, 几乎就在新娘露脸的瞬间,她的手就伸到了捧花里, 她一把从鲜红的花朵中抢过钥匙, 也转身夺路而逃。   然而,等她跑下楼梯, 才发现她的手臂上吸附满了一片片的红色花瓣。   这些红色的花瓣在她的手臂上蠕动,穿过衣服, 直直地往她的皮肤里钻。叶伤雨飞速跑下两层楼,才发现这并不是花瓣,而是一只只长着人脸的人面虫!   叶伤雨的指甲很快变成红的发黑的深红色,可是这些人面虫还是牢牢地吸附在她的手臂上,像蚂蝗一样啃咬着她的血肉,让她挣脱不开。   叶伤雨痛的咬牙,可她实在抽不出精力去对付这堆虫子,因为此时新郎和新娘正缓缓下楼,举行一场特殊的婚礼。   在它们踏出防盗门的那一刻,居民楼的楼梯就扭曲变形,土灰色的楼梯变得一片血红,犹如猩红的红毯。   同时,楼道里也响起了扭曲变调的曲子,旋律具有婚庆独特的味道,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婚礼进行曲》。   只不过,这首曲子太过阴森,听起来像是一万只厉鬼在嚎叫,比起婚礼,更像是在举行葬礼。   听到越来越大的音乐声,叶伤雨的脸色狂变。   她此时跑出了楼,看到小区被染成一片光的世界。   在短短半分钟内,小区里所有的住户就纷纷打开了灯,电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宛若闪闪发亮的星子,把小区照得通火通明。   叶伤雨的脸在灯火的照耀下映得无比苍白,她的指甲还在不断淌血,因此她清楚地意识到,小区里的人都被《婚礼进行曲》吵醒了。   可是,被吵醒的,却并不是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居民楼里的住户全都死了,整个小区,都在这一个晚上彻底沦陷。   “咚——咚——”   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小区里传来“咚咚咚”的鼓点,小区里的居民走到阳台上,接二连三地从阳台一跃而下,用坠地的轰响给婚礼伴奏。   齐馨香所在的小区住户很多,所以一时间,叶伤雨看到密密麻麻的身影从窗户处纵身跃下,比夏天的雨点还要密集。   这些人落地后没有摔得四分五裂,而是换上了一身婚礼宾客的服装,挂着如出一辙的僵笑朝新娘所在单元楼聚拢。   趁着‘人’群没有凑过来,叶伤雨咬牙朝白言追去,想要在这群宾客聚过来前逃离小区。   然而,这群宾客的速度却比正在走‘红毯’的新郎新娘快很多。   叶伤雨没跑多远,就见一个个眼神怨毒,脸上却挂着僵笑的厉鬼在道路两旁组成‘人’墙,围堵住了她逃跑的道路。   “……”   叶伤雨被堵在原地,她遥望白言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狠。   她咬破舌尖提神,好让自己不因失血过多晕倒,接着,她从指尖中逼出更多的血,试图驱散前方密密麻麻的鬼群。   在鬼血的作用下,厉鬼果然退了一步,给她空出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这时候,有一个穿着伴娘服饰的女鬼扯住了她的衣袖。   叶伤雨扬起鲜血淋漓的手,批手将女鬼阴惨的鬼手撕下。   在一群厉鬼的注视下,叶伤雨扔掉鬼手,吃力地挤出鬼群,朝门口跌跌撞撞地跑去。   路上,她用流血的指甲刺进了大衣,滴死了不少虫子。   可是,还是有两只虫子顺着手臂爬上了她的脖子,钻进了她的脸颊。   虫子越钻越深,或许再过一些时候,就会钻进她的大脑。   叶伤雨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毫不犹豫地把指尖扣进脸蛋,将紧紧啃咬着血肉的虫子一把挖出,连同虫子紧抱着的一小团肉一同丢弃在地,才颤抖着握紧拳头,把指尖死死扣进了手心。   等叶伤雨跑出小区的时候,白言几乎要认不出她来了。   叶伤雨左半边的脸颊血肉模糊,堪称毁容。   她的脸上淌满了泪,泪水把血液冲开,使得她半张脸全是血红色的。   看到叶伤雨摇摇欲坠的样子,白言心里一转念,觉得这似乎是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他见过叶伤雨对付吉娜时的样子,全盛时期的叶伤雨战斗力很强,只有傻子才会在那时候跟她打。   而现在,叶伤雨虚弱不堪,趁人之危……这个业务他最熟练了。   白言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逐渐缺德。   白言做好了叶伤雨会反击的准备,却没想他还没动手,叶伤雨就身子一晃,直直倒在了他身上。   白言一怔,看着靠在他肩头的叶伤雨,略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好接下来是把她撂在地上,还是把她往走来的鬼群那里推一把。   白言怔了一瞬,叶伤雨却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她仰起脸,牙齿猛地咬向他的脖子,然后,叶伤雨把头埋进脖颈,大口大口地喝起了血。   “咕咚——”   “咕咚——”   随着吞咽的声音,叶伤雨完好的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白言被叶伤雨惊到,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掐住了叶伤雨的脖子,强行把她推离了自己的脖子。   白言的手逐渐收紧,叶伤雨咳嗽着道:“松手。”   叶伤雨被掐的喘不动气,她舔了舔唇边的血,重复道:“松手…你想跟我一起死吗?”   白言看了眼迫近门口的鬼,依然没有松手,大有跟叶伤雨同归于尽的架势。   然而叶伤雨喝了血,得到补充后恢复了战斗力。   叶伤雨用左手握住了白言的手,她的指尖骤然泛红,变为浓重的黑红色,白言感到自己的手被血液灼烧,不自觉松开了手,被逼退了一步。   叶伤雨咳嗽一声,转身就往街道的方向跑。   白言看到即将冲出门口的厉鬼,也掉头就跑,免得被宾客们强行拖走,被迫做那对鬼夫妻的伴郎。    第138章   白言用手捂住颈部, 没一会儿鲜血就停止流淌,齿痕处开始自然结痂。   觉醒了鬼能力之后,白言不仅是睡眠时间减少,就连恢复能力也大幅度提升。   就像跑在前面的叶伤雨,她的右手大半血肉被虫子啃去,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她还是能抖着手将两把钥匙拼在一起,这是正常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两人跑的很快, 可诡异的《婚礼进行曲》调子从背后追逐而来, 声音愈来愈大。   密密麻麻的宾客簇拥着新郎和新娘,成群结队地朝小区外面移动。   随着它们走过,地面被侵染成刺目的血红色,‘红毯’朝远处迅速延伸。   路上, 白言和叶伤雨遇到一个醉倒在马路牙子上的醉汉,两人抬脚迈过他,没有一个人去管。   很快,后面的红毯延伸到了醉汉这里, 醉汉被群鬼包围,在群鬼的撕咬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没多久, 醉汉脸上红漆漆的酒糟色褪成一片惨白, 他穿着黑的渗人的西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跟群鬼一起行走,也成为了宾客中的一员……   ……   群鬼移动的速度太快, 而且随着它们经过,沿途的商户都被吵醒。   听着扭曲变调的《婚礼进行曲》,有不少塑料模特耐不住寂寞,它们丢掉手中冰冷断气的人类店员,打开卷帘门直直站在商店门口,不一会儿也加入进游。行的队伍当中。   叶伤雨跑在前面,她试图找到一辆车代步,用以逃离游。行速度越来越快的婚庆队伍。   前方的人行道上,有一个露出一道细缝的井盖。   出于安全起见,叶伤雨特意绕行,小心避开了井盖,可是她刚走过去,打开的缝隙里就伸出一只惨白的鬼手,猛地朝她的脚腕抓去——   叶伤雨被扯的一个趔趄,井盖的缝隙“隆隆”变大,拖着她的脚将她的整条小腿扯进了井盖里。   叶伤雨右手抓住地面,指尖死死扣进砖缝里,她的左手五指并拢,伸入井盖朝扯住她脚腕的鬼手刺去,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血。   过了两秒钟,扯住她脚腕的鬼手骤然一松,叶伤雨趁机拔出小腿,朝远处的车辆跑去。   被井盖困住的一小会儿,白言已经跑到了她的前面。   不过钥匙放在自己口袋里,白言想通关就一个人跑不了,所以叶伤雨一点也不慌。   叶伤雨跑到了一辆车面前,可能是图省事,白言十分自觉地坐在后座,没有抢占司机的位置。   在右手受伤的情况下,开车简直是一种折磨。   然而,叶伤雨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她钻进驾驶座,咬牙忍住从裸露出森森白骨的右手传来的剧痛,双手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汽车就如飞奔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叶伤雨的车开的飞快,以至于两旁的行道树“哗哗”连成一条笔挺的绿线,转瞬消失在死寂的夜里。   在叶伤雨能撞死鬼的车速下,《婚礼进行曲》的声音逐渐远去,到最后终于被远远甩在身后,再也听不到了。   远处的音乐声让白言的精神略微放松,哪怕不时有打碎玻璃的塑料模特从店里爬出,试图爬上这辆车,也不会让他感到紧张。   比起能改变环境的新郎和新娘,塑料模特的战斗力略微有点低,它们仅靠两条腿跑,根本跑不赢这个有四条腿的大铁盒子。   远离了新郎新娘之后,为了节约血液,两人关掉了能力,只偶尔秒开一下,用以试探可能存在的危险。   “砰——哧呀——”   开过一条人行道,车子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让叶伤雨握住方向盘的右手不住颤抖。   不过,不管多痛,她始终牢牢把控着方向盘,在痛苦中紧绷着神经。   刚才的感觉,让叶伤雨无比肯定,她一定是压过了什么东西。   可是,她却什么也没看见。   叶伤雨在现实中驾龄不长,因为她本身就相当年轻,拥有驾照的时间就不长久。   然而在游戏里,她可是个实打实的老司机,她是纵横游戏世界的马路杀手,遇人撞人,遇鬼撞鬼,没人能把车开得比她更加狂野。   撞过的东西多了,她也撞出了手感。   刚才,分明就是压过人才会有的情况。   因为她能在黑暗中视物,所以她就没开车灯,免得被某些可怕的玩意盯上。   可是,不开车灯,不代表她看不清前方道路上的物体。   随着她的灵魂进一步异化,她在黑暗中视物甚至比白天更要清楚。她的动态视力也相当不错,因此她确定自己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到人,莫非我是撞到了鬼?”   这个念头一出,叶伤雨就想明白了刚才不对劲的地方。   她应该是遇到了白天躺在马路中央,故意等着她碾压的那一类鬼。   她今晚遇到的,和白天十分类似,不过晚上的鬼多了一个能力,它们还能隐形。   叶伤雨不知道撞了鬼会有什么后果,但看它们千方百计地想让她撞,那撞了它们铁定没有好事。   按理说,她现在最应该弃车而逃,然而目前距离鬼物稀少的安全区域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就弃车逃跑,会被商店里随处可见的塑料模特砸烂头,被绑起来拖进店里做人体模特。   叶伤雨深踩油门,再次提升了速度。   她的右手血肉模糊,一直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叶伤雨已经极为克制,可是疼痛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前方转弯处,有一处广告牌轰然倒塌,直直地朝汽车砸来。   她的反应慢了一瞬,差点被广告牌砸个正着,不过她及时补救,右手猛拉手刹,脚踩离合器,同时左手速打方向盘,一个漂移避开了砸下的广告牌。   可惜,汽车还是被广告牌扫过车尾。   汽车整体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车顶的“咚咚”声告诉两人,有什么东西爬出广告牌,爬到了他们的头顶。   那个东西蹲在车顶上一动不动,和两人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铁皮,似乎只要这家伙愿意,随时就能破车而入,踩爆他们的狗头。   白言对头顶多了个东西挺不适应,这个爬在车顶的鬼让他想起活蹦乱跳的猴子,令他心理感到不适。于是,白言打算开启能力驱赶它,可没等他开启能力,车轮就接连传来两道“哧呀”的碾压声。   紧接着,汽车剧烈震动,车体颠簸不堪,比之前的极速漂移还要让白言反胃。   白言有点庆幸自己没吃东西,这让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第139章   白言倚着车窗一阵干呕,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车底又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动静,白言的面色一变,他实在受不了叶伤雨的灵魂车技,在她的魔爪下,这车比灵车漂移还要刺激。   好在,这次的抖动没有持续多久,车体只震动了一下, 车轮处就发出噼啪的响声。   四个车胎逐一爆胎, 让汽车“咣当”砸在地上。   汽车落地的一刹,车顶处就轰然一声炸响,无数密密麻麻的血雨腐蚀了铁皮,顺着细缝星星点点地洒在两人身上, 让他们的脸庞和衣服染上血红。   白言和叶伤雨都是老玩家,遇到这种情况,想都不想,第一反应都是打开车门跳车。   白言顺利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叶伤雨虽然右手受伤, 反应却不比白言慢, 甚至比他还要快一点。   可是,白言成功从汽车中逃脱, 叶伤雨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当她想通过另一边车门逃跑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整个身体都被车座黏住。   除了一双手臂, 她的身体被黏的动弹不得。   更糟糕的是,车里的环境也在迅速恶化。在白言离开后,后座的车门无风自动,“吧嗒”一声自动合拢,将整个大铁盒子变成一个封闭的密室。   紧接着,一张张肉色的塑料袋糊上车窗,将车裹得严严实实,让叶伤雨看不见外面的东西。   车外,白言看到的景色比叶伤雨看到的还要惊悚。   跑出车,他才知道无缘无故汽车为什么会爆胎——   原来,之前撞到的透明‘人’都成为了车轮。它们被碾压成饼状的一团,四个‘人’正好取代了四个车轮。   它们被飞驰的汽车磨滚成四张薄薄的人皮,现在正吸附在车玻璃上,手脚缠在一起,将所有的玻璃都覆盖上一层薄厚不一的皮。   白言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然而他逃脱的太过轻松,让他打心底觉得诡异。   不解之下,他控制眼睛流出血泪,透过人皮看见了车里的场景。   驾驶座上,叶伤雨的身体正在融化。   叶伤雨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她感到自己变成了一滩烂泥,一根被烤箱烤软了的胡萝卜,正在车厢里渐渐融化。   她的背后被碾死在靠椅上,腿脚也黏在车座上,几乎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   依靠不断渗出血液的指甲,她的一双手臂还能勉强移动,不过这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她不能舍弃身体,光靠一双手臂活着。   叶伤雨艰难地移动肢体,发现除了手臂,她还有一处能动,她还能转动脑袋。只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真正能动的,是她的脖子。   她只转动了一下,视线就高了一截,竟是脖子被拉长了一点。叶伤雨立刻停止了转头的动作,她静静凝视着车窗,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汽车里看见的鬼,会有那么长那么长的脖子……   再这样下去,她很快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吧。   叶伤雨静坐不动,宛若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只有不断渗出血液的双手,还有鲜血滴落的声音表明她还活着。   血液流的很快,几息就染红了车座,把车垫完全浸透,可叶伤雨除了脖子和手臂,其余的部分还是动弹不得。   白言,那个精神病患者,他应该早就跑了。   当然,如果他没跑,拿着手机幸灾乐祸地在旁边录视频,为她的遭遇哈哈大笑,她也不会感到奇怪就是了。   他就是那种人。   所以……不会有人救她的。   叶伤雨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这让她无比绝望。   就像她第一次进入研究所关卡,翻阅研究资料,了解到App真相后感受到的那种绝望一样。   绝望,恐惧,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死了之的逃避……黑暗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像永远也沉不到底的深海,让她觉得或许死在‘避难所’里会更轻松一些。   可是,她无法坐视不管。   她还有良心,她还是个人。   她已经完蛋了,但是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国家……她所珍视的一切,他们还有机会,他们不能和她沦落到一个下场。   所以……只要她还活着,有些事,她就必须去做。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幸运,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情报。如果她什么也不做,那就是真的完了。   她不能推卸责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然而,她做的还是不够。   可仅凭一人的力量,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App对玩家有诸多限制,她无法在现实中说出关于APP的真相,就算能说,也不会有人相信,不会得到相应的重视。   她可以依靠的人……从头到尾只有自己。   她如果死在这里,所有的牺牲,所有被她杀死的人就白死了。   她的挣扎,她的不甘,也只会是一个笑话。   叶伤雨的指尖在继续流血,但血流越来越少,已经变成了十多秒才会下坠一滴的血滴。   叶伤雨明白,她已经无力回天。   恐惧、心酸、焦虑、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有终于摆脱责任的释然……   万般感情席卷心头,不用把所有精力用在与时间赛跑上,她终于有时间品味自己的情绪。   进入App后,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控制不住情绪流泪。   之前,再难过,再崩溃,她也不会停下来哭一场,因为她没有时间放纵自己,没有时间让自己发泄流泪。   时间就是生命,她的精神始终紧绷着,在每一秒都有安排的时间里,哭泣是最昂贵的奢侈品。   她已经竭尽全力,没有浪费每一分钟。   现在,她终于有流泪的时间了。   “爸,妈,对不起……”   叶伤雨轻声呢喃,任由眼泪淌过脸颊,心里却头一次感到如此轻松。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叶伤雨任由眼泪流了三十秒,在心里读着数。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放松,在此期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十秒一过,叶伤雨情绪一收,她止住眼泪,想要最后再做点什么。   于是,她不抱期望地大声喊道:“白言,你能听到吗?求你救救我!如果你救我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外面半晌无声,在叶伤雨就要接受现实,迎接充满挫败与绝望的死亡时,一只手打开了车门。   白言脸上挂着令人生厌的笑,但叶伤雨完全不在意这些。   她用尽力气,用唯一能动的双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任由白言把她拖了出去。    第140章   被白言拖出汽车, 叶伤雨试探着歪了下脖子,发现脖颈没有变长,才挣扎着爬起来,和白言一同朝远方跑去。   因为在车里消耗了大量的血,所以叶伤雨脸色苍白,连跑动的速度也不怎么快,不过她看向白言,白言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   白言的皮肤本来就苍白的不健康, 现在一失去血色,他的脸色近乎惨白, 让人不由联想到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的死尸。   她被困在车里逃脱不了, 能救她出来, 白言显然付出了不少代价。   老玩家都知道,虽然App喜欢玩家互帮互助,可每当玩家被鬼杀死, 其他玩家会有一段时间的安全期逃命。   地狱难度,安全期近乎于无,但几秒钟的时间,也足够白言从车里取得钥匙,从容离开。   所以……他应该是真的有许多东西想知道。   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夜,两人终于到了安全的旅馆稍作休息。   等到太阳升起, 白言和叶伤雨离开旅馆, 沿着空旷的街道慢慢朝深海幼儿园的方向走去。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完整的钥匙, 只要打开‘地狱之门’,就能成功通关游戏,回到安全的现实。   白天,厉鬼的行动会受到一定限制,两人的精神稍稍松缓一些,叶伤雨也终于有机会说出她所知道的情报。   到了这个地步,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App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针对她,说不说出真相,已经对她没有差别了。   于是,在离幼儿园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叶伤雨开口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再不问,可能真没有机会了。”   遥望着前方的幼儿园,白言停住脚步,眼眸红了一瞬,将幼儿园的状况尽收眼底——   深海幼儿园里,笼罩着一层骇人的血光,甚至比鬼楼里还要浓郁。   更恐怖的是,幼儿园的面积比鬼楼所在的小区要小很多,这显然意味着,幼稚园在逼仄的环境下,反而容纳了更多的鬼。   在之前的两天里,两人已经把鬼能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流出数目惊人的血,现在血管里空空荡荡,失去了血液的血管几乎都要黏在一起,已经没有几滴血液可供他们继续使用能力了。   普通人如果流出这么多血,肯定没多久就会死亡,是变异的身体支撑他们活到现在。   没有血液可供挥霍,因此白言也知道,这次一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白言确实有不少东西想知道,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问道:“我是在凌晨的最后一秒进入游戏的,为什么还能匹配到你?”   “因为同一关卡只剩我们两个玩家了,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叶伤雨倚在石墙上,显得有些疲惫:“我是在零点整匹配的,我等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的最后一秒才成功进入游戏。”   “地狱难度的匹配机制和前面不同,只有同一关卡的玩家才可以匹配到一起,我匹配了一天才进入游戏,足以说明活到第十关的玩家只剩我们两个人。”   白言了然,转瞬抛出第二个问题:“昨晚你的动作比我快,为什么我顺利跑出去了,你却没有?虽然你是司机,是‘撞死’了那些厉鬼的人,但那些鬼完全无视了我,专门针对你一个人,这很不对劲。”   “因为上局我杀了很多人。”叶伤雨神情恍惚一瞬,片刻就恢复了正常:“App允许鬼杀人,但不允许人杀人,上局我把除我以外的玩家全部淘汰出局,所以App想要杀死我,这就是我被针对的原因。”   提起上局,叶伤雨的心情十分复杂。   之前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感,现在有了空闲,她不禁想起了上局游戏的点点滴滴。   第九关是她在游戏里度过时间最长的关卡,她和其他玩家在游戏里足足呆了半年。   那局游戏,游戏安排他们在一个祥和淳朴的村子里做老师。   那座村子条件艰苦,但村里的人重视知识,所以对他们这些假扮老师的人十分尊重。   村里唯一饭馆里的老板娘,每次在他们光顾饭馆的时候,都会偷偷在他们的碗底藏一个荷包蛋,这对于一碗面只要一块钱的饭馆来说,几乎是赔本生意。   然而,在寒冷的冬天能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喝掉热乎乎的面汤,是一件极为舒畅的事,因此虽然玩家们不好意思占老板娘便宜,但还是经常光顾她的饭馆。他们商量着离开前多给老板娘留点钱,只是最后,他们到底没有这个机会。   不光是游戏里的原住民,将近半年的时光里,玩家们也相处的不错。   她还记得,非常能吃、不吃别的菜,馒头刚出锅,就能把食堂师傅蒸的馒头吃掉一半的姑娘;在游戏里还担心高考,经常熬夜做卷子的高中生,向她请教过好几道数学题;还有喜欢半夜看月亮的一对情侣,以及几个肤色不同的外国人,虽然脾性各异,有个黄头发的老外没事喜欢邀请她半夜看月亮,但大抵都是不错的人……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让她不禁感到温暖。   然而最后除了她,这些人全都死在了那个村子里。   那间教室,就连整个村子,最后也成为了一片鬼蜮,包括煮面的老板娘,也死在了她最熟悉的煮面锅里。   ……   回答白言的问题并不费力,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她的心中憋了很久,她之前无法告诉任何人,但也对它们了熟于心。   所以,叶伤雨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出神地回忆起上一局游戏里的人。   她的心脏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尽力微笑,一遍遍地回忆那些让她感到温暖的记忆,尽管她明白,它们越温馨,就意味着她的所作所为多么无耻,充满了丑陋和残忍。   叶伤雨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血腥的教室,又开始回忆起开头,他们刚进村子受到的诚挚欢迎。   最后,白言的问题打断了她的回忆,面对这个问题,她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说出她曾在心中勾勒过无数遍的答案——   “通关游戏会怎样?任何人通关游戏,最终都会变成厉鬼。我们的身体一开始就被做了手脚,不管是普通的玩家,还是已经觉醒了的玩家,到了最后一关,都会被强行催熟。   App会让玩家玩到灵魂变异为止,什么时候玩家成了可以传播污染源的母体,就可以‘通关’游戏,从第十二关回到现实。”   这个答案和白言想的极为相近,让他心满意足。   整个世界都变得和游戏世界一模一样,想想就让他感到兴奋,有种死宅得知二次元是真的,你的纸片人老婆会跑到三次元和你共度一生的快乐。   不过,紧接着席卷而来的就是夹杂着挫败的索然无味,他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   白言捂住嘴不说话,叶伤雨靠着墙倚了一会儿,突然道:“能借我打火机一用吗?我想抽支烟。”   白言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朝她扔了过去。   叶伤雨有点诧异,感觉今天白言意外的好说话。她接过打火机,点燃了女士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眉头满是倦意,甚至有点憔悴可怜。   叶伤雨静静地抽完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继续点上。   可能是为了回报白言借打火机的恩情,叶伤雨随口道:“要来一根吗?以前我也不喜欢吸烟,觉得太呛人,但有些不想去思考的事,在吸烟的时候反而能思考下去。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上不上瘾无所谓了。”   白言没有答话,烟的味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习惯的。   休息了一会儿,他从反胃中缓过劲来,才放下手,冷不丁地道:“熬夜、压力大、你还是写代码的,难怪你年纪轻轻就有了秃头的症状。”   叶伤雨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的反光照了照额头。   看到她的发际线还很安全,比一般的网瘾少女还要坚。挺,她收起手机,心道白言果然是在胡说八道。   抽完两支烟,看太阳刚好处于最耀目的状态,两人心知这是最好的入场机会,就不再拖延,调整了一下状态,准备进入深海幼儿园。   踏入大门之前,白言突然道:“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要不要算我一个?”   “你想帮忙吗?为什么?你似乎不是这种人。”叶伤雨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是被涮了感觉很不爽吧。”白言随便扯了一个理由:“千篇一律的游戏世界已经看腻了,再多一个类似的世界也没意思。想到App的幕后黑手成功了那么多次,难免也想让它尝一次失败的滋味。”   叶伤雨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进了深海幼儿园。   幼儿园里,画满了让人深感不适的壁画。   深海幼儿园以海洋为主题,所以墙壁上绘满了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   这些原本可爱的海洋生物堆叠在一起,让任何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能头皮发麻。   出乎两人的意料,虽然幼儿园中充满了各种诡异之处,几乎每走一步,他们感到的不适就更多一分。   可是,一路上竟然没有出任何意外,他们没有受到厉鬼的攻击,就成功走到了比目鱼班门前。   比目鱼班的墙壁上,也绘满了密密麻麻的鱼。   一条比目鱼挨着另一条,每一条鱼都被覆盖的只露出眼睛。这使得整个墙壁上充满了堆叠在一起的鱼眼,教室里充满了死鱼的烂眼珠子,好像有无数只眼睛正在监视教室里的人,让人逃无可逃。   教室里诡异的壁画,无形当中给人施加了很大的心里压力。也有可能,每一条鱼代表了一只鬼,否则幼儿园不会红的发黑。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玩家,但还是被密密麻麻的壁画弄得坐立不安,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他们极力忽视掉这种感觉,凝视这摆放在教室中间的画。   教室中央,只放了一幅画作,十分醒目。   画纸上,有人用简笔画涂了一道简陋的门,门被锁的牢牢的,似乎正在等待有人打开。   白言和叶伤雨对视了一眼,叶伤雨掏出钥匙,朝画作中的纸门伸去——   在钥匙触及纸门的一刻,钥匙被缓缓插入了画纸中,画作中出现了一把和大门同款的简笔画钥匙。   当钥匙完全进入画中的时候,大门骤然打开,充满墙壁的比目鱼突然游动起来,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游入‘门’中,消失在门后的黑暗处。   很快,幼儿园里的‘鱼’都游入了画作当中,四面墙壁顿时变得空荡荡的,露出白惨惨的本色,显得十分破败和简陋。   大门打开的一瞬,叶伤雨的指尖就点了回归。   白言没她那么急,不过他看向头顶,有一条‘鱼’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直直冲着叶伤雨消失的方向。   叶伤雨消失后,它掉过头来,转头对准了白言。   白言立时也点了回归,和叶伤雨一样瞬间消失在幼儿园里。   白言走后,比目鱼在两人消失的位置游了一圈,也很快游入纸门,消失在幼儿园里。   同时,整个城市的厉鬼一扫而空,它们纷纷消失在街道上、商店里、住宅里、枕头里、甚至床底下。   与此同时,城外的游戏世界,突然多了许多扇门……   这个城市的地形特殊,加上只有在这座城市地下才有的,极其稀有的矿藏,两者构成了一种奇异的磁场,让城市里的厉鬼被困在城里,不能出去。   可是有了门,它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   一座居民楼里,一位家庭主妇正在忙活家务。   她打扫的腰酸背痛的时候,她四岁的儿子突然指着电视机道:“妈妈,电视里有鬼!它们在吃小孩!”   闻言,主妇大惊,她连忙跑过去抱起儿子道:“腾腾,别怕,有妈妈在呢!”   她轻哄儿子,转头看向电视机,结果电视机在演猪猪超人吃冰激凌的画面,根本没有儿子说的情节。   主妇耐着心看了一会儿,觉得动画片没啥问题,再加上刚才儿子骗了她好几次,就觉得儿子又在骗人,不禁有些生气道:“腾腾,妈妈告诉你好多次了,不准骗人,你再骗人妈妈就不喜欢你了,记住了没有?”   “没…妈妈我没骗人……”   腾腾哭闹着抗议,好不容易等这小祖宗安静下来,主妇继续让儿子看动画片,自己去另一个房间打扫卫生。   当主妇离开后,腾腾愣愣地看着电视机。   他看着动画片里的猪猪人露出狞笑,它往电视机的角落走了几步,露出一扇藏在身后的门。   它打开了门,门里面满是可怕的怪物。   腾腾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然而这次,没等他叫妈妈。电视机的画面骤然一扇,屏幕上只剩下一扇打开的大门,一只厉鬼从屏幕中走出,它把小孩撕成两半,把尸体往电视机里一塞。   然后,它若无其事地坐在小孩看电视的沙发上,用和小孩一般无二的声音道:“妈妈,我困了!”   主妇放下手头的工作,抱着‘腾腾’到了床上。   主妇耐心的哄孩子入睡,今天孩子格外好哄,她没费多少力,‘腾腾’就闭上眼,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干了一天家务也有点累了,主妇躺在孩子身边,也闭上眼翻了个身。   在主妇闭眼的时候,她背后的孩子睁开了眼,它爬了起来,站在了主妇身后……   ……   一个群租房,一个上班族回到房间,疲惫之中她直接躺在床上,没有发现自己的床单上多了一扇门……   学校,一名体育生训练完毕,发现器材室的角落里突然多了一扇门,他好奇的打开了门,发现门里是一间一样布置的器材室。   只不过,门里的器材室里,篮球筐里装的全是人头……    第141章   回到现实中, 现实中的时间处于凌晨,外面一片漆黑,但白言一点睡意也没有。   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白言打开手机看了下,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是叶伤雨发来的。   短信上写了时间,以及到时候需要他做的一件事——在周一的中午十二点打开游戏。   如今,第十一关的玩家只剩下他和叶伤雨两人。   如果点击匹配, 不是单人模式的话, 两人必然会匹配到一起。   白言能看出来,叶伤雨对杀死他这件事还不死心。   估计等到下局,她肯定会对他动手,不过这正合他意, 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   ……   时间转瞬过去了一周。   叶伤雨喝着杯子里的咖啡,不时看向手机屏幕。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距离中午午休还有半个小时。   部里传来噼啪的键盘声, 同事们还在专心致志的工作,出于对网络安全事业的热爱, 没有人摸鱼开小差, 甚至自愿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通过在白言手机里安插的病毒,看到十二点钟, 白言点了匹配,叶伤雨敲开了部长办公室的门, 站在门口用清晰的嗓音道:“部长,我要自首,网上流传的两款App病毒,是我制作的。”   “今天不是愚人节,我没有在开玩笑,证据在我家里就可以找到,我是真心想自首的。”   在叶伤雨有意为之下,半个部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被这个消息震惊,没听清楚的,也很快从旁边的人那里得知了消息。   一时间,整个部门的人都被这个消息惊住,除了忙的实在撒不开手的,其他人纷纷放弃了手中的代码,部里充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叶组长不会来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就完蛋了,搞网络安全的,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黑客,名声还传到国外去了,这比监守自盗还过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部门?”   “叶组长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她不是一向嫉恶如仇的吗,这怎么可能?”叶伤雨手下的一名组员不敢置信。   “……唉,她说自首,那肯定是真的了。我记得她初中的时候就入侵过国安系统,有黑客的前科,因为这事差点被关进少管所,看在她是未成年人的份上,还是初犯,才免于起诉。   她当初想要来部里工作,以她的档案应该是没资格的,是部长起了爱才之心,才给了她这个机会,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一名用脑过度,人到中年就秃头的男子摇头道:“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部长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出了这事,部长也要被牵连。”   如他所说,部长的脸色果然很黑。   他很了解叶伤雨,因此十分确定,叶伤雨不是在开玩笑。   他深深地看了叶伤雨一眼,沉声道:“叶伤雨,我对你很失望。”   “你还记得你当初进部里工作前,向我保证过什么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保证不会怀有侥幸心理,做任何违反国家法律的事……还有真正的厉害的人,不是肆意妄为,更不是通过损害国家利益彰显自己力量的罪犯。那些为国为民,无声奉献的工作者,才是人民的英雄,才会真正让人敬佩……”   叶伤雨淡淡一笑:“部长,我那天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当初东窗事发,受到了警察同志的批评教育,她就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很感激社会给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为了弥补自己中二时期的错误,也想为国家做点什么,做一个真正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她毕业后留在了网络安全部工作,也很感激部长能容忍她的黑历史,给她回报社会的机会。   叶伤雨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很让部长失望。   但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也只能这样做。   她想过通过许愿让App消失,但是App的存在本身就对人类充满了恶意,许一个让其本身消失的愿望,又怎么会实现呢?   所以,她能做到的只有在现实中散播网络病毒。   其实,她也明白,即便把病毒App传染到全世界,也阻止不了App扩张的脚步。   更何况,她的病毒App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早晚有一天会被同行破解。   她不知晓App的来源,但她无比清楚App的恐怖之处,它是最可怕的病毒,已经毁灭了无数世界,将它们变成了人类死绝的鬼蜮。   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对抗这种恐怖的力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做到的,只有举国之力,甚至整个文明一起竭尽全力,才有可能抵挡它的侵蚀。   大难之前,人类就像落水的蚂蚁,只有抱成团,淹死最外面的一层,种族才能延续下去。   可是,她无法用任何方式说出有关App的信息,而且没有充足的证据,就算她说了,也会被当做妄想症,不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引起轰动。   只有造成的损失足够大、她的死法足够诡异、才会得到国家的重视。   最后,叶伤雨开口道:“部长,能等我一分钟吗?”   部长无视了叶伤雨的话,他已经对叶伤雨彻底失望。   他直接叫了警卫,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损失的犯罪行为,什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已经不想听叶伤雨的任何辩解。   “把她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收缴了,别让她碰计算机,手机也不行!”   叶伤雨静静地站着不动,看起来十分配合。   不过,她的指尖碰到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在指尖触及屏幕的一刹那,她成功匹配进入了游戏。   此时,警卫们已经制伏了叶伤雨,收缴了她拿在手上,还有藏在口袋里的两部手机。   叶伤雨握在手里的手机,上面正在监视一个拿着手机的青年,青年低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让他们疑惑不解的是,藏在叶伤雨口袋里的手机,是一个打开的游戏页面。   他们退出手机,发现屏幕上空空荡荡,除了系统自带的App,只有一款国产小众的恐怖逃生游戏,叫十二道门,正是刚才屏幕上显示的那款。   而且,叶伤雨口袋里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剪报,都是关于玩手机猝死的新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   【匹配成功】   【玩家人数:2人】   【游戏难度:地狱】   【关卡描述:本轮游戏为‘红线’,玩家手里有一支红色粉笔,使用红色粉笔在制定区域画一道门,视为游戏胜利。】   【背景导入:……】   【游戏规则:……】   和以往的认真不同,白言随意扫了一眼屏幕,就关掉手机,懒得知道后面写了什么内容。   不过,他只扫了一眼,也大概知道App想让玩家做什么。   App想让玩家在一个封闭的避难所上面画一道门。   白言瞥了眼周围的环境,陌生的街道上驶过一辆公交,一个女孩哭着拍打玻璃,她被困在奔驰的公交车里,身边围满了厉鬼。   不过白言瞳孔红了一瞬,就不由心里呵呵,因为哭泣的女孩也是鬼,整辆车里就没有一个活人。   载满了厉鬼的公交车呼啸而过,两旁的商店里挂满了土黄色的人皮大衣,店里十分清冷。偶有动静的几家店里充满了鬼气,显然活人一踏进去,不被‘扒层皮’就别想从店里出来。   这个世界都变成这幅德性,App还不放过剩下的幸存者,当真是不搞死所有人类不罢休。   白言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眼睛突然渗出血泪,他敏捷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叶伤雨的攻击。   休息了一个星期,恢复了鬼能力的叶伤雨上来就干,一进游戏就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白言开启能力招架了一瞬,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他在App里可是个良民,比起上了App黑名单的叶伤雨,他享受的可是正常的游戏待遇。只要拖下去,不用他动手,App就会制造机会弄死叶伤雨。   因此,他朝一栋大楼跑去,很快跑进了大楼,通过楼梯爬到了大楼顶层。   大概是和叶伤雨同一场游戏的缘故,白言爬楼爬的相当顺利,一路上都没遇到鬼,轻松跑到了顶层。   白言站在大楼边缘,感受了下顶层的风,爬到二十三层他出了一身薄汗,被风一吹感觉十分清爽。   他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叶伤雨才姗姗来迟。   和他轻松潇洒的样子不同,叶伤雨手心手背沾了不少血,衬衫大片被血液打湿,染成了刺目的红色,看来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看到白言毫发无损,叶伤雨站在门边,没有轻易过去,似乎是在对比两人的实力。   见叶伤雨满脸警惕,蓄势待发的样子,白言往前面走了两步,举起双手以示友善,非常诚恳地道:“叶伤雨,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以前的作风不太好,让你对我有偏见,但我也有良心,我也是个人,我知道通关游戏会有什么后果,已经决定和你一样,在这关留在游戏里了。到了人生的最后,我们就别互相残杀了吧?”   “好,我不杀你,那你回到刚才的位置。”叶伤雨不吃他这套,她倚着门冷淡地道:“一会我也过去,我数三声,我们一起从楼上跳下去,谁也别反悔。”   “行,就按你说的办。”   白言答应的意外爽快,叶伤雨倚门休息了一下,缓步朝大楼边缘走去。   在距白言只有几步之遥的位置时,叶伤雨突然俯冲过来,指尖流出黑色的血,想要把白言推下高楼。   白言早有防备,而且他心里和叶伤雨想的一样,压根就没打算履约。   所以,他也提早开启了能力,和叶伤雨缠斗起来,下手和她一样狠毒,而且专门喜欢往她脸上招呼。   很快,两人的身上都浸满了血,狼狈的不成样子。   叶伤雨掌握能力的时间比白言早,虽然在上楼的时候消耗了挺多,但也和他势均力敌,让白言不敢放松大意。   最后,还是App帮了白言一把。   在叶伤雨背朝高楼的时候,她身后飘过了一只狰狞的气球,人面气球勾住了她的喉咙,把她一把扯下了楼。叶伤雨只来得及用手扒住高楼边缘,整个人命悬一线。   叶伤雨死死扒着墙檐,她的指节青紫,身体贴着楼壁抖动着,被风一吹,更加摇摇欲坠。   叶伤雨随时有可能坠落在地,但她仍然很不安分。她的左手微微颤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言,似乎想奋力一搏,临死前把他一起扯下去。   白言一直提防着这招,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白言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叶伤雨渐渐力竭,有坚持不住的架势,他才笑吟吟地掏出小刀,走到大楼边缘,用刀刃慢慢在叶伤雨手上割。   “哧——”   刀刃在皮肉上发出“哧啦”的切割声,叶伤雨瞳孔睁的很大,她的喉咙被气球缠住,不能发出声音,但她的口一张一合,白言从唇语读出,叶伤雨一直在重复“和我一起下去”,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看到叶伤雨不甘的眼神,白言笑得更开心了。   他削掉叶伤雨的一根手指,一刀把手指扔下楼。   白言欣赏着叶伤雨痛苦的表情,一边割,一边真情实感地道:“放心走好,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活下去的。我会活到最后一关,好好的活到最后。等通关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朋友复活,是人是鬼我都不在意,只要他能跟我一起回到现实,我就心满意足。”   听到白言对未来的畅想,叶伤雨脸上的表情更扭曲了。   在只剩三个指头的时候,叶伤雨的手指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光秃秃的手掌一松,从二十三楼直直坠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目送叶伤雨摔得四分五裂,白言坐在叶伤雨跌下去的那个地方,轻轻吐了口气。   杀人诛心,死前恶心了叶伤雨一把,他觉得格外舒坦。   感觉分外的爽。   不过,他也没开心多久,一种恶心透顶的反胃感席卷而来,让他从坑了叶伤雨得到的快。感烟消云散。   白言低头往下看,从二十三楼边缘看到的风景让人头晕目眩,有种一不小心就会坠落下去的危险感。   然而,最危险的不是这个,因为他看到二十三楼底下,摔成数块的女尸正在往中央的血泊处慢慢聚拢。   四分五裂的尸块仿佛长了腿,它们朝血泊爬去,渐渐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女尸。   女鬼似乎还记恨着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拖着聚合的尸体走进了大楼。   白言眨了眨眼,觉得女鬼一定怀恨在心,是来找他来报复的。现在下楼,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他坐在楼顶边缘,看着逐渐被云层吞没的落日,一动也没有动。   现实变成鬼蜮,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反而是一件让他感到愉快的事。   然而让他恶心的是,他明白这点,但还是选择坐在这里,像是跟那些东西妥协了一样。   他输了。   他彻底败给他们了。   烦人的母亲,喋喋不休的老师,还有多管闲事的王泽……   他们总是重复一些有病的话,他从来不放在心上。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被洗脑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令他作呕,但该死的是,听了这么多遍,假话也会被说成真话,他的大脑反射性的告诉他,他们是正确的。   他永远是错误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错,但他愿意承认,他们是代表正确的人。   “……本来我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还能收获一个有趣的世界,我恨你们。”   他努力回想叶伤雨临死前的表情,期望这能给他带来快乐,驱散挥之不去的反胃,然而,这还不如回忆王泽的葬礼有用。   白言干呕了一会,觉得死前这种让他身心不适的恶心感是止不住了。   他放弃了抵抗,甚至对能让他从这种状态中解脱的死亡有些期待。   白言看了一会儿落日,等了半天,终于听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楼。   它推开门,一步步地朝大楼边缘走来。   女尸站在了他的身后。   白言静静地坐着,没有回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落日,单手覆住流出血泪的眼睛,缓缓闭上了眼。    第142章   我叫谷宵月, 是一名普通的办事员。   那天中午,我和许多人一样,吃午饭的时候不自觉掏出手机,想随便看点什么,消磨一下时间。   然而,当手机亮起的时候,我发现屏幕上多了一个不认识的App,这个App黑底红字, 写着‘地狱前线’四个血字,看起来像是什么恐怖游戏的App, 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新品种的病毒?”   我胆子小, 从来不玩恐怖游戏。因此,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无聊的黑客又开始投放新病毒坑人了。   最近,各式各样的App病毒层出不穷,媒体上的宣传也铺天盖地, 呼吁为了保护自身的财产安全,市民们不要随意点开不认识的App。   有很多头铁老哥报废了数部手机,终于学乖,不再跟这些病毒App较劲,而我是一个不喜欢作死的人,自然更不可能点开这个未知来源的App。   指尖小心避开这个App的图标, 我连删除的打算也没有, 以免不慎触发病毒。   吃完午餐,我上网打开了一个举报网页, 详细的描述了这款新的病毒App。   近来黑客势力十分猖獗,但国家也不是没有遏制他们的举动。   就比如说这个举报网站,每当发现一款疑似病毒App的玩意,就可以在这个网站举报。经核实后,会有一定的奖金。   当然,作为一名公务员,即便没有奖金,遇到未知App也必须举报一下,这也是义务之一。   最近上面的领导都对病毒App这块挺重视的,看来这些APP给国家造成了不少损失,黑客们真是造孽不浅。   提交后,我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以工作人员的审核速度,估计等结果下来最快都要晚上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次的审核速度竟然如此迅速,不到一个小时,我的举报就通过了。   我更没想到的是,奖励还没下来,一个制服小哥哥就闯入了办公室,满脸严肃的告诉我,我的手机被征收了。   据说,这款手机病毒十分复杂,所以需要连手机一起研究,是研究完也不会还的那种。   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但都是体制内的人,遇到这种事当然必须要配合,虽然舍不得我的手机,但在主任灼灼的目光下,我还是乖乖把手机给了制服小哥……   手机没了,我很难过。   不过好消息是被征收的手机可以报销。   报销费加上奖金,我又能买一部更贵的新手机,新手机一到手,我就忘了旧手机曾经带给我的快乐。   ……   原本,我可以尽情享受新手机的流畅体验,可是我刚拥有新手机没两天,就又看见了那款眼熟的APP。   以为它就是导致上一部手机离开我的罪魁祸首,所以我对它的印象还算深刻。   但是,作为一个好奇心匮乏的人,我还是不打算点开它。   我默默打开了举报网站,随手举报了这款App。   比上次还快,我又一次见到了制服小哥。   这次,制服小哥不光征收了我的手机,随便把我也给‘征收’了。   坐在戒备森严的研究所里,看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白大褂,我有点慌。   我好像摊上大事了。   ……   白大褂们研究了几天,确定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运气特别不好,才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再次遇到地狱App。   而且巧合的是,在此期间,他们试着塞给我一部新手机,结果 第三部手机也难逃厄运,在我拿到它的当天下午就又多了那款流氓App,让白大褂们大为惊异。   好在,他们又塞给我 第四部手机,第四部手机一直好端端的,没有多出不该多的东西。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可能是见我特别招流氓App喜欢,再加上我是个根正苗红,三观端正的公务猿(小白鼠)。所长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就给我转了组织关系,将我调到了研究所。   在研究所工作了一段时间,我的世界观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在此之前,我一直相信科学,从未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   因为都是研究App的人了,我也知道了一部分事情的真相。   事情的开始,是从网络安全部门的一名组长的死说起。   这名最开始在网络上散布病毒App的组长,在自首后很快就突兀猝死,死前还特意提到了“一分钟”,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还精确预言了自己的死亡时间。   而且,更诡异的是,在她身上收缴的一部手机上,屏幕那头的青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很快黑屏,让专案组的人员以为这是她的同伙。   然而,当警察破门而入,却发现青年早已失去了呼吸,死前还维持着握住手机的姿势,解剖后发现死因也是猝死,死亡时间和组长一致。   两人同时死亡,死因皆不正常,再加上组长死时随身携带了有关‘玩手机猝死’的剪报,和两人死亡的症状惊人一致,小学生都能发现其中必有隐情。   在死去的组长同志家中,专案组搜查到了组长制作病毒App的作案工具,同时在组长的随身物品中取得了不少信息,发现组长在死前的两个多月里突然对灵异事件极为关注,在网上浏览恐怖小说、灵异游戏、恐怖视频的频率高到不正常,而在此之前,她明显没有这个方面的爱好。   同时,专案组的人员也调查了被组长监视的青年。   在死去青年的家中,他们调查了他的笔记本和手机,通过浏览记录,发现青年在两个多月里也突然开始大量关注灵异、恐怖之类的信息,也曾浏览过和‘手机猝死’有关的新闻。   另外,青年没有参与到散布病毒App的事件中,根据搜集到的证据,制作病毒App应该只是叶组长的个人行为。   这时候,专案组早已意识到了这是一起惊天大案。   他们顺藤摸瓜,发现死去的青年关注了一位楚姓女主播,而这名女主播也是非正常死亡。   这位女主播食量诡异,死因也是猝死,而且死前也诡异地对灵异方面的信息产生兴趣。   相似的共同点、刻意传递信息的死亡,再加上不久之前相当频繁的猝死新闻……   专案组的人员敏锐地发觉其中的共同点,也意识到受害者可能不止这几个。   经过大数据筛选,专案组的人员发现,两款病毒App出现后,华国与玩手机猝死有关的人数骤然下降,似乎猝死者的死因与App有相当深厚的关联。   经过调查和分析,他们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这个结论至今仍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款与灵异、鬼怪有关的App正试图入侵我们的世界,这款App游戏疑似有12个关卡,点开App就会被迫加入游戏,游戏失败会导致玩家猝死,而游戏成功又似乎会威胁到我们世界的安全。   迫于某种原因,叶组长不能把真相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只好制作病毒来隐晦的暗示,希望让他人发现。   这个结论相当的荒谬,然而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种解释,不管多不可思议,都是事情的真相。   反正看完那些专家的分析,我是被忽悠的信了。   ……   在研究所呆久了,免不了会接触一些残酷的东西。   我第一次知道,所长他们会用死刑犯来做实验。   我被征收的三部手机,一部也没有浪费,都被供给那些死刑犯使用。   有喜欢SCP的研究员,把这些实验体称为D级人员,我上网搜索了SCP是什么东西,觉得跟我们的处境很相似,背后也偷偷跟着这么叫了。   因为这些D级人员的牺牲,那款App的诡异之处得到了验证。   第一次点击App,D级人员会在现实中消失,有的会永远失踪,有的会在一分钟后回归。   再次回归现实后,D级人员就受到了App的控制,不能用任何方式说出或写出与App有关的信息。而且此时App会在有人目击的情况下,在手机上突然‘失踪’,只有当目击者移开视线,D级人员才能重新看到App。而且涉及APP的视频会消失,所有的电子产品都靠不住。   另外,从第一次接触App开始,每过七天他们就必须再次点击App,进入那个诡异的世界,如果七天没有触碰App,他们就会死……   ……   在众多工作人员的不懈努力下,研究取得了些许进展。   研究员发现,随着游戏的进行,有些D级人员的身体会发生变异。比起其他D级人员,他们会吃的很少,睡眠大幅度减少,同时还能保持精力,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联想到恐怖游戏里的那些变异生物,我有点对这些D级人员感到害怕和恶心。   总感觉如果什么都不管,就这样放任下去,他们会变成相当恐怖的生物。   然而包括所长,我们至今仍不知道App究竟是什么东西。   App是当今科技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通关。   可惜,这点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是有手机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这款游戏的玩家,我们无法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管住自己的手,也无法找到每一名成为玩家的人,只能延缓通关的时间。   而且……App真的只会出现在手机上吗?这点也没人知道。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在恐怖降临之前,尽可能找到对抗它的手段。   我叫谷宵月,是一名普通的研究员。   研究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发现对抗App的方法,我有点悲观。   可是……我想活下去,不想让叶组长他们白白牺牲。   今天,我也在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