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 作者:live 文案 骆赛独自在异国求学,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动物诊所! 这是多么热血励志的故事啊!诺亚动物诊所正式营业! 第一位上门的客人竟然是……牛头人?!蛇发男、百眼巨人、不死鸟…… 猎奇客人来势汹汹!别这样,他已经生意清淡难以糊口,这些神兽魔怪居然还看病不付钱! 别人捡小猫小狗,骆医生却捡了只地狱双头犬! 看家镇宅无所不能,还能变身傲娇与温柔一体的帅气青年,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只不过破坏力也是史诗级的强劲,还吃得特别多…… 骆医生不得不考虑弃养的问题……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一季 文案   他叫骆赛,并没有什么仇深苦大的悲惨身世,   当然也没有豪门财阀的权势背景,   他只是在欧洲古镇开了一家动物诊所……   一口气签下了十年的契约,才发现他租用的地方非常偏僻!   几乎就像对角巷里面的奥利凡德魔杖商店!   附近还有一家大型动物医院……不不不,这还不是最悲催的,   没人带宠物来光顾也就算了,   能不能不要来的都是自己上门找医生的怪兽啊!!!   啊,让我们一起为苦逼的骆医生即将遇到的苦逼事件祈祷吧! 序 一个好的开始 本故事是关於某个苦逼男在苦逼到了极点的生活中发生的一系列苦逼事件,啊,让我们一起为他的苦逼祈祷吧! 这是一座建立在七座丘陵之间的欧洲小城,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依山而建的古老建筑被保存了下来,而崭新的建筑物则围绕在老城区之外,把这座古城包围了起来。 虽然建筑师们可以的保留了统一的建筑风格,但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新建筑拥有光鲜的外表,错落有致的设计,以及间隔细致的花草,漂亮高大的仿古路灯,一切显得生机勃勃,市民们更愿意住在这种沐浴在阳光下闻到花香的屋子里。 而经历了岁月以及战火洗礼的古老城区,那不规则布局,显得凌乱杂密的小路小巷,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就像快要死亡的标本一样散发出一股历史的霉味。除了到这里旅游参观的游客,还有选择了城市历史题材当论文题目的学生,几乎不会有人兴致勃勃地踏进老城区的补丁一样的小路。 一个年轻人胳膊夹著一卷报纸,手里抱著一个装满了罐头长条面包的大纸袋,从兴奋地拍照的游人们身边走过。 与这个城市里总是悠闲生活的市民比起来,他的脚步看起来有些匆忙。黑色的头发以及异於欧洲人白皙的淡黄肤色,显示了亚裔人种的特征。 旧城区复杂的小巷有时就像迷宫一样复杂,就算拿著地图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可是在年轻人的脚下却像一条早已做好了无数标记的道路。 他在一幢已经无法分辨建筑年龄的屋子前停了下来,有著维多利亚时代气息的屋子也许曾经非常漂亮,门口的位置甚至有一盏古旧黑铜质的煤油灯,可惜在历史的长河里,它已经垂垂老去,破旧的砖墙、缝隙间的绿苔和蔓藤,就像老妇人脸上的皱纹。 年轻人从兜里拿出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拧了几下,没能打开,又用力反复地拧了几下,显然里面的铁锈让锁孔非常的不灵活。 想起不久之前明明找过锁匠修理过,可现在还没过一个星期又不行了,年轻人不由得後悔当初为什麽没多花两三英镑直接换个锁…… 虽然他很想直接一脚把门给踹开,但考虑过那肯定又得多花二十英镑把门修好的後果,年轻人只好继续将门锁又拉又推又使劲拽,花费了近十分锺,总算把门打开了。 当年轻人消失在门里面的黑暗中,玻璃门相当自然地自己重重拍了回去,而在门框上面不远挂著的一个黑铜架子勾著的招牌被震得稍微歪了一下。 铜丝拉出了非常艺术的潦草英文:“Noah Animal Clinic”──“诺亚动物诊所”。 好吧,那麽在我们为他祷告之前,就先来介绍一下这位在异国他乡独自生活的年轻人的情况吧! 他叫骆赛,并没有什麽仇深苦大的悲惨身世,当然也没有豪门财阀的权势背景,普通小公务员出身的爸爸妈妈建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当益壮,上面三位姐姐两名哥哥,麽子的他在已经处於饱和状态的家庭里实在没什麽地位可言,在赶时髦的出国潮中,一次闭门的家庭会议後,住校而无法参加的他很快就被告知了全票通过到国外读书的决定,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打包丢上了飞机,跨越了亚欧大陆的界限,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就只看到金色棕色火红色的一颗颗脑袋,这才意识到,他出国了!! 在学校读书的骆同学并没有什麽表现出惊才豔豔的机会,事实上他也没有。更没有过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讲师教授是白痴、学生会只手遮天的校园生活。也绝对就没有被什麽贵族公主富家少爷什麽的围著团团转,经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跨国恋情。 当然东方人的他也不是没有受到过关注,但他作为一个极具传统的中国人,很难习惯那种夸张的派对生活,加上也知道家里确实不富裕,虽然老爸胸口拍得!!响,但老妈手里的银行本有多少钱他还是知道的。 於是在和无数留学生一样像修道士一样努力修行的校园生活,大学的几门课三年勉强考了过去,拿满了学分然後再选择专业,骆同学非常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什麽当金融经济人力资源工商管理那些白领高层的料子,鉴於中国人有句话叫“工作寓於娱乐”,想到自己喜欢小动物,所以横下心挑了一门不算热门也不算冷门的兽医专业,又学了四年时间,总算熬到了大学毕业,考到了兽医证,於是投出了简历幸运地在正式的动物诊所干了几年。 小日子还过得挺不错的,可惜随著老板带著老婆孩子奔向了浪漫的法国的怀抱,骆医生失业了。 在了解过方圆百里的新城区所有的动物医院医生数量已饱和到再不可能挤出一条缝让他钻进去之後,於是他盯著自己银行的存款数目相当一段时间,忽然下定了决心。 他要开诊所!! 然而他显然忽略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时候,绝对是不能够单单凭一腔热血冲动行事的,以他那副小身板显然就是血量不足的典型。 等他找到了能够负担屋租的地方,一口气签下了十年的契约,然後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把内部装修得跟医院一样正规,又购买了足够的医疗用品用品,当他推开门兴高采烈开张大吉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租用的地方实在非常偏僻!几乎就像对角巷里面的奥利凡德魔杖商店! 不但鸟不拉屎,最最致命的是,在进入他所在的这个偏僻小巷口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里已经有了一家外表漆得非常光鲜,简直就像从新城区整栋搬过来的动物医院!!虽然与旧城区的气氛格格不入,但这不能阻止它对身为宠物主人的市民们的吸引力!毕竟谁都愿意相信一家外表正规的医院,而不是躲在哪个角落茬子里的破诊所! 他曾经兴奋地向祖国的爹妈报告了自己开张当老板,而导致爹妈又在亲戚圈里面大肆宣传了一番让他成为榜样典型之後,他是不可能结业的。十年的契约要是毁约的话赔都能赔死他,那更不可能搬走的悲催情况下,我们悲催的小骆医生开始了他悲催的兽医生涯。 第1章 《病历记录第一页:纤细的王子》 古旧的屋子,在午後特别有一种安静的感觉,因为厚重的砖墙阻隔了阳光,令屋里的光线不是很亮,让人很容易产生慵懒的情绪。 穿著白色医生袍的年轻兽医坐在应付客人的前台,刚开始经营的骆赛当然不敢聘请护士,这里的人工可不便宜,没准一摊活干下来赚到的就全得给付护士的薪酬。 老屋子房间不是很够用,但是正厅的位置比较宽敞,为了保持隔离不让後面的客人刺激到病中的小动物,所以他用帘子隔出了一个小诊疗室,後面除了厨厕之外的两个房间一个用来放置药物和杂物,另一个比较宽敞的则放置了一些玻璃箱和笼子。 为了节省租金他已经从之前的屋子退了租,搬进了这里的阁楼,不管怎麽说,上下班是方便了。 玻璃门外翻出了“正在营业”的牌子,不过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一位客人推门进来。这种状态已经至少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托著下巴,抵抗著午後的瞌睡虫骚扰,半眯著眼睛。 这算是广东人所说的“拍乌蝇”的状态吗? 可是现在连一只苍蝇都不肯飞进来啊……完蛋了,这个月的租金怎麽办啊…… 在骆兽医沮丧到已经没有形象地把脑袋搁到前台下面的桌面上,叹气已经让屋子里快要怨气冲天的程度时,忽然门上嵌著的小铜铃铛忽然“叮当──”清脆地响了一声。 在骆赛耳中,这简直就等同於收银机发出的悦耳声响。 “你好!欢迎光临!” 他连忙从前台笔直地竖起来,因为门口逆光的缘故,他没能一下子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是进来的人身体非常魁梧,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占个满满,彻底把光线都遮住了,而他的脑袋甚至隐藏在高於门框以上的阴影中。 欧洲人种身形高大,骆赛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特别是对於亚洲人的他来说,那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度,因为是第一次接待客人,所以他有些手忙脚乱,明明就摆在手边的病历单、登记簿,非得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通。 不过这位客人显然非常有耐心,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涩和慌张而掉头就走。 好歹是终於找齐了东西,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把登记簿放到客人面前,并把一直笔头是可爱奶牛造型的签字笔递了过去:“麻烦您先登记一下。” “好。”对方的声音很厚重,沈甸甸的男人声线,“你的笔很可爱。” “谢谢。”因为客人实在非常高大,骆赛的视线也就到对方的胸膛,当然也不好意思马上抬头去瞧,於是拿起自己的病历单,埋头边写边问:“请问您的宠物哪里不舒服?” “吃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噎到了。” 苹果?骆赛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仔细地写在了病历单上。 忽然想起自己连对方的宠物是什麽品种都还没问,骆赛为自己的大意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没办法,以前在兽医医院的时候都有前台的护士把资料填好料理清楚了才送进来,他只需要看病就行了,哪像现在自己开诊所一手一脚全都得自己干。 “不好意思,可以问一下您的宠物是什麽动物吗?” “是……”对方显得有些犹豫,骆赛莫名其妙地甚至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羞涩的颤抖,“是……牛。” “牛?!”虽然大惊小怪并不好,但骆赛可没法想象自己这个小诊所怎麽可以容纳一条牛!! 可就在他抬头要问个清楚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嘴巴!! 是的,巨大的嘴巴。 彻底拉开了上下颌而完全裸露出鲜红的口腔,又宽又深连喉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巨大口腔! 没有上切齿,上颌只有三对前臼齿和三对後臼齿,下颌六对前、後臼齿,正中一对门齿,相继为内中间齿、外中间齿和隅齿,左右对称下切齿,称共四对切齿。 对的,是牛没有错! 牛不可怕,问题是牛头长在人身上面就可怕了!! 一个正常的牛头,代替了人脑袋的位置,长在了魁梧强壮的男人身躯上。在看到了这一切足以令神经很粗的人都直接吓昏过去的可怕状况,骆赛真恨自己居然还能分辨出对方绝对是牛没有错。 什麽情况?!什麽情况?!?! 骆赛内心在呐喊啊,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昏倒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吧?!可是这样的话他很可能会被怪物分尸吃掉吗?!对,很有可能!那昏倒就不划算了,至少清醒的话还可以夺门而出啊!对吧?没错,就是这样。他面上却依然强装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脸的正经加面瘫。 “请问……”镇定,镇定,骆赛忍不住小小力气地“咕咚”咽下去一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您能先把嘴巴合起来吗?” “啊,实在太抱歉了!”牛嘴巴还真的就像他吩咐的那样合拢了回去。 白色的公牛有著非常漂亮的柔软毛发,强壮的犄角完美无缺,即使长在人的脖子上这一点非常的可怕,但骆赛依然无法否认,这是他曾经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头牛……不,一颗牛头。 “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找医生看病要先张嘴的……”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是人类的范畴吧?! 骆赛嘴角抽了几下,忍耐住尖叫把腿逃跑的冲动,这个牛人实在太强壮了,把大门都堵上了,他就算变成意大利薄饼也不一定能挤出去啊! “咳咳,没关系。”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一点小反光可以让对方看不清楚自己的眼睛,这样比较好隐藏掉他眼里的恐慌,让他看上去依然是一位高高在上镇定自若的医生,“那麽我问一下,您的宠物,咳咳……不,您最近胃口好吗?” “一般般。” “有剩料吗?” “是有剩下不少呢……” “每日反刍的次数和每次的时间是多少?” 牛头人扭了扭庞大的身躯,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每天有五次,每次大概二十分锺左右……” “粪便的硬度怎麽样?尿液的颜色?排泄次数是不是正常?” 一连串的问题彻底让牛头人竟然像小女孩一样羞涩:“医生你真是太坏了啦,干嘛问人家这种让人羞涩的问题啊……” “……” 羞涩你妹啊!! 看到魁梧到像座山一样高大的家夥一副扭扭捏捏羞涩不已的模样,骆医生忍不住内心崩溃到吐糟的地步。 但是表面上又不能露出一点痕迹,他单手托了下眼镜边框,非常耐心地解释:“食欲、反刍、粪便软硬、排泄次数对於牛来说是非常可靠的生理指标,能够很好地反映牛的健康状况。一般来说,健康的牛粪便有适当硬度,排泄次数一般也会稍微多一些。” “是这样啊!医生你好厉害啊!人家最近是有些拉不出来啦……” “我注意到你嗳气的时候气味有些酸臭……” “讨厌啊,说人家有口臭,医生真讨厌了啦!” 不要用牛一样粗鲁的声音说出小萝莉一样的语气好不好!! 内心各种掀桌的骆医生非常认真地一边习惯性地把症状在病历单上仔细记录好,一边解释说:“食欲减退,反刍受抑制,有便秘的状况,嗳气有酸臭气味。您最近的食物有没有什麽变化吗?” “因为忒修斯送了我一个集装箱的大豆饼,真的非常好吃,所以忍不住一直在吃……” “……” 骆赛忽略掉那个似乎非常耳熟的名字,继续在病历单上写上:‘由於过食富含蛋白质的豆科饲料而引起化学性阻塞’。 牛头怪被吓得脸色发青:“医生,我得了什麽病?!” “初步诊断是瘤胃阻塞。” 高壮的怪物被吓坏了,居然抖索起来,像被吓坏的小女孩般呜咽起来:“医生救救我……哞哞哞……人家还不想死啦……哞哞哞……人家不要切掉胃啦……哞哞哞……” 一头牛,对的,是一头牛哭起来那是什麽状态?! 骆赛觉得耳朵都像被一群牛跑进脑袋里进去了蹦达,耳朵轰轰地要聋掉了! 他拉大了嗓门对狂躁不安中的牛头怪叫喊:“您不要著急!这不过是个小问题!” “小问题?那麽说可以治好?”眼泪收得比雷阵雨还快,牛头怪眨巴著泪汪汪的小眼睛,盯住骆赛,一副你如果不说能治好我就再哭给你看的模样。 已经没力气吐糟的骆医生揉著发疼的太阳穴,要按照人类的情况,这种也就是吃饱了撑著而已,再说要真严重了需要作瘤胃开切,那也有四个胃可以切…… 不过骆赛没真老实地把实情说清楚,面对怪兽的时候绝对需要比对著普通人类需要更加委婉的:“只需要服用油类泻剂,就可以了,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您可以再过来进行洗胃。”他起身去小药房里取了一大包分量十足的泻剂,交到牛头怪手上。 “医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牛头怪接过药,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样,他掏出一个线团,放到了前台的桌子上,“这是人家和忒修斯的定情信物啦,现在就送给医生当谢礼了!医生的医术真是太厉害了,人家以後都会来光顾的啦!” “……” 请务必不要再光临了!出门左转直走不送啊!! 看著牛头人无比欢快地丢下了线团就抱著一大包泻药干走出了大门,骆赛这才发觉他的小腿肚有点发软,“劈啪”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巨大的身躯已经完全隐没在光芒中了,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 没人光顾的动物诊所,干净的器械,整洁的诊疗台……正当骆医生觉著这该不会是他打瞌睡打出来的幻觉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哞哞声就在外头提醒般地响起:“医生再见!人家回去之後会帮医生宣传,让大家都来医生这个诊所看病哦!” 宣传你妹啊!! 骆赛简直有种被落雷横劈竖劈斜著劈中无数次的错觉。 他浑身发软地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想起什麽的摸索到那本登记簿拿起来,占据了一整页的位置,字体巨大非常清晰地写了一个名字。 “Minotaur”。(米诺陶洛斯) 骆赛觉得脑袋里某一根神经绷断了,打小就对深藏在迷宫深处,专门吃童男童女,凶残无比,最後死在英雄忒斯修手下的可怕牛头怪物王子的印象……彻底崩塌。 被遗弃在一个小角落的灰溜溜不起眼的线团,不需要任何人推动竟然自己轻轻地滚动起来…… 参考资料备注 米诺陶洛斯:克里特岛的国王米诺斯得罪了海神波塞东而受罚生下的怪兽,天性残暴,尤其喜食儿童的嫩肉,被关在异常复杂混乱的迷宫里,年轻的英雄忒修斯在克里特公主阿里阿德涅的帮助下,用一个线团破解了迷宫,又用她交给自己的一把利剑斩杀了弥诺陶洛斯。 神奇的线团:阿里阿德涅之线,能够自行滚动寻找迷宫的出口,古希腊神话中英雄忒修斯在克里特公主阿里阿德涅的帮助下,用一个线团破解了迷宫,杀死了怪物米诺陶洛斯。这个线团称为阿里阿德涅之线,是忒修斯在迷宫中的生命之线。 後语:先说好哦,这篇是轻松一点的,没有必要计算章节的长度或者篇幅之类的问题,反正高兴怎麽写就怎麽写~~各位看得开心拍拍手捧捧场哦!吐糟什麽的各类都欢迎~人设图苦逼骆 第2章 《病历记录第二页:流浪犬》 最近大概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小城里不少小动物都患上了病毒性肠胃炎,街口的那家宠物医院每天都爆满了带宠物来输液的主人,他们怀里抱著可怜兮兮失去了精神的小猫小狗小蜥蜴,根本不在乎那一点收费高得离谱的诊疗费。 每当诺赛经过那家医院门口,看到站在收费柜台钱交费的宠物主人从皮夹里一叠一叠的钞票交到收银的小姐手里,表面上目不斜视完全没有一丝嫉妒的骆医生,内心就是在使劲挠墙啊。 怎麽都没人注意到要光顾他的诊所呢?瞧他的诊所多干净整齐,虽然是小了点,但就像中国人的老话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不……也不是没有客人光顾的…… 骆赛想起了一星期前那位长著牛脑袋的王子殿下。 虽然很惊悚,但再怎麽说,也是第一位客人。 请不要觉得骆赛是个胆子大的人,事实上他小的时候连跟著哥哥去爬树的胆子都没有,毛孩子闯祸什麽的与他绝对任何关系,但是,在中华五千年的文化熏陶里,神鬼文化可以说是一枚璀璨到了闪瞎人眼的瑰宝。 从小看西游记里头就被吃人剥皮的白骨精有五百遍了吧?长大点蒲老先生的《聊斋志异画图本》那是床头读物是吧?再大些《人皮灯笼》《阴阳法王》《僵尸道长》之类恐怖电影没少看吧? 在这种文学气氛熏陶出来的,那心理素质绝对是过硬的。 就是西方那些牛啊羊啊马啊,顶多就是战斗力高点,脑袋多几颗,眼睛多几对,腿脚多几条,顶多就是鹰的脑袋狮子的身体,人的脑袋狮子的身体。跟那些人皮随便剥了,剥了还能穿,恶鬼随便上身,吸了魂魄还索命什麽的比起来,惊悚程度那可不是差一两个的级别。 所以说骆赛的神经虽然受到了刺激,但绝对没有到卷铺盖逃走的地步。 不过要还真再来,他就敬谢不敏了。 除了那张巨大的牛嘴有够让人神经紧张的之外,居然还耗费掉了好大一包泻剂,那可不是便宜货啊! 你说堂堂一位王子,那个传说中的迷宫里该有多少宝贝啊?怎麽就不拿一两个金币当诊金还非得送他一个旧线团!? 说起来那个线团现在也不知丢哪去了,他好像记得是放在柜子里的啊,怎麽转眼就不见了呢?该不会是自己滚著跑掉了吧?! 骆赛为自己无聊到异想天开而叹了口气,想起家里的冰箱存粮不多了,尽管生意不好,但他还不至於连饭都吃不上,於是他决定早点关门到新城那边的大型超市买些东西。 一个人生活的骆医生显然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所以逛超市的时候,对比食物的保险日期以及同一物品不同品牌之间的价格差花掉了他不少的时间,等他大包小包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城区的路并不是没有路灯,但老旧的灯泡就算坏掉了也不会得到及时的更换,所以几乎每隔三四个灯柱才会看到有微弱的亮光照亮道路,这让老城的街道小巷的阴影变得更阴森和模糊。 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年迈的老人,他们不约而同的会很早关上屋门和窗户,似乎是古老的智慧告诉他们,在这座小城里,即使有巡逻的警察,夜晚,依然被掌握在一些神秘的力量手中,并不安全。 骆赛加快了脚步,可他提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忽然被突起的石卵磕了一下,直接一个嘴啃泥的姿势跌趴在地上。 他连忙爬起身,扶了扶眼镜,暗自庆幸附近没有行人,不然他这个姿势实在是有损一位优质兽医的形象。 手里的袋子还算扎紧了,没洒一地,不过口袋里的几个苹果漏了出来。 当季的苹果虽然新鲜却也非常昂贵,那可是他下定决心才买下的,可舍不得就这麽丢掉。 边捡边数著,捡到最後发现好像少了一个,抬头四下张望,在一个墙角造成的阴影下,小可爱露出了红彤彤的小屁股,勾引著骆赛快点把它捡回去。 於是骆医生被引诱了,走了过去,才刚弯腰要捡,忽然在那片墙角的黑暗中,一双青色的眼睛瞬间亮起,一条强壮的手臂像闪电一样袭向骆赛。 骆赛虽然是中国人,但他绝对没有中国功夫,根本连反应了来不及有,就被直接掐住了脖子。 打劫?!不会这麽倒霉吧!! 骆医生对自己臂力的自信程度顶多去到压制一只挣扎的迷你贵宾犬,而且附近也不要指望有人见义勇为了,所以他非常老实没有任何反抗意识地直接掏出腰包:“你要多少钱?”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没有回答,骆赛看得出对方的身材很高,几乎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手臂的力度相当蛮横,看来是个有力气的家夥。 他都已经投降了,对方居然还不肯放开,而且捏住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好像打算就这麽掐死他。 完蛋了!不会是遇到变态杀人狂吧?! 在生死关头的骆医生也不顾上什麽高手形象了,直接把手里一大包东西抡过去。“喀!!!”非常响亮的一记,这个口袋里面装了因为骆赛很喜欢吃又碰巧遇到大减价而采购的一大堆鲔鱼罐头,磕在脑袋上那肯定是绝杀的武器。 然而对方居然只是摇晃了一下,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就在骆医生快要绝望的时候,铁钳一样的手居然忽然放开了,人影倒卧在地上,显然刚才那个绝杀的攻击行之有效!看来铁罐头完全可以列入以折凳为首的七武器之一啊! 骆赛可不敢再逗留,慌慌张张地抱起一大堆的东西,也顾不上再去捡那个小苹果了,往诊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他回到诊所打开灯锁上门,才蹲在玄关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吸气。 捡回一条小命啊…… 事实上在异国他乡被打劫的事情他还真没少遇上,不过因为他非常懂得自保,所以一直以来都能够全身而退。毕竟一般子还要不是预谋杀人,打劫也都是求财的。 骆赛喘过口气,边可惜那个捡不回来的小苹果,边检查口袋里还有没有丢掉什麽东西,很快他就发现在装著鲔鱼罐头的口袋下面,居然蹭到鲜血! 怎麽回事!见血了?! 他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力度,估计那种以手臂回旋作用力下的攻击,加上罐头的重量以及硬度,这一下子抡上去,轻者敲昏加脑震荡,重者没准还能给敲死!! 骆赛越想越担心,瞧著口袋底部那点鲜血,更加是不安。 虽说是自卫,可对方还没开始抢劫啊,顶多就是掐了他一记脖子,如果他真把对方砸死了,没准还得摊上个误杀!! 从实习医生格蕾忽然变成越狱,转台也没那麽快吧?! 於是不安的骆医生盯著鲔鱼罐头咬牙切齿了好一阵子,终於猛地站起来从壁橱摸出一个手电筒打开门奔了出去。 那颗孤零零的小苹果还被遗弃在那里,骆赛轻易地找到了刚才发生险情的那个墙角。 小心翼翼离得远远的打开手电筒,一束光芒照亮了那片墙角的位置。 一个年轻的黑衣服青年侧著脸半靠在那里,额头破了皮流出了鲜血,显然是被刚才的攻击打昏了过去。 在确定对方没有清醒过来後,骆赛才又走近了一点。 青年有一张端正英俊的脸,西方人的容貌看上去棱角分明,眉眼看上去非常的年轻,不过穿著方面不敢恭维,一身的黑色,如果脸也包上的话那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了,骆赛忍不住心里吐糟,一个西方人扮什麽忍者啊! 虽然有人不可以貌相的说法,可这样的一个青年与其说是变态杀人狂或者抢劫犯,还不如说是个离家出走的失足青年……骆医生觉得自己之前很可能是误会了,没有太多家庭观念的年轻人处於叛逆期离家出走那是常有的事。 自己怎麽会这麽冲动呢,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把人直接给敲昏了。 骆赛瞪著躺在冰凉的地上的青年。他不想当圣母啊,可也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要真来了个变态杀人狂把毫无反抗的青年拖回去杀了分尸,搞不好首先自己就要成为头号嫌犯…… 犹犹豫豫,计计较较了大半天,骆医生终於无比痛苦地凑过去,把那个人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半拖半架著往自己的诊所拉了回去。 ———— 早晨的阳光透过了阁楼的窗户,落在睡得正香的骆医生脸上。 睡梦中的人把脸侧开,徒劳地躲避著阳光,过了一阵,整张脸完全被阳光照到了。 眼皮挡不住阳光的照射,无奈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的骆赛挠了挠睡得乱翘的後脑勺,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似乎又忘记了把遮光帘子拉下来。 於是只好起床,打开窗子随手把放在窗沿下的一杯粟米粒抓了一把撒到屋顶附近,这附近的小麻雀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讨食,有时候甚至等不及地会用小嘴敲窗户,可今天不知道为什麽竟然没有一只飞过来。 骆赛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走下了楼梯。 因为没有客人寄存宠物,所以楼下很安静。 穿著印染了机器猫图案他远在祖国的老娘给寄过来的爱心睡衣,骆赛有点迷糊走进了卫生间,鼻子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的煎蛋味道,隔壁屋今天是煎蛋的早餐吗?真好啊…… 虽然骆赛一直过著单身汉的生活,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干,洗衣服装被套什麽的那不是什麽技术活,勤快点那就行了,但做饭那一茬对於骆医生来说就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煎个蛋也能糊掉的情况下,他与速食食品为伍的生活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在他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在牙齿上面刷出白色的泡沫之後,煎蛋的味道更香了,浓郁的香味能把经过一晚上放空的胃部彻底勾引住,那简直不像是来自隔壁而像就是在自己的厨房里面飘出来的状况。 “滋滋──” 热油在锅里扑腾的声音也很清晰啊…… 嗯!啊?! 叼著牙刷的骆医生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慌慌张张地蹿到厨房门口,赫然地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 “你──” “早上好,医生!”回过头的青年微笑著,在早晨的阳光下和煦得能晃花人的眼睛,他手里的煎锅里面热腾腾完美无暇的单面双蛋,那件只是摆著一直没用过当胸印著史努比的围裙在高大的青年身上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青年一点闯入者的自觉都没有,明明是初次到来,但厨房的一切好像了如指掌,他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後把火腿煎蛋放在盘子里,温和地微笑著,对已经进入比点穴还石化状态的骆赛说:“真不好意思,擅自动用了您的东西。为了表示歉意,您愿意尝一下我做的早餐吗?” 等骆赛在游神状态下刷牙洗脸然後坐到餐桌旁开始享用美味的早餐过了至少十分锺之後,他才突然醒悟过来,指著坐在他对面非常自然地和他一起吃早餐的青年:“你、你是谁!?” 黑衣的青年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而动容,只是放下了刀叉暂时停止了进餐,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了骆赛,示意他擦掉嘴角粘到的蛋浆,然後才斯文地向骆赛解释:“我叫俄耳,医生,难道您忘了吗?昨晚是您把我捡回来的。” “昨晚?!”脑袋终於清明过来的骆赛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袭击事件,“你、你袭击了我!!” “正确地说,是医生袭击了我。”青年微笑著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额头受伤的部位,被罐头砸到的部位蹭破了皮有了块刺眼的瘀青,虽然不是很重的伤,但在英俊的脸上却显得非常碍眼。 “那是因为你先袭击了我!!” 骆医生出离地愤怒了。 不过青年居然没有反驳,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他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在这件事上,我也必须负上连带责任,实在非常抱歉。” 骆赛愣住了。 面前这个非常有修养而且举止温和的青年,跟昨天晚上那种恐怖暴力的行为完全搭不上边,这是怎麽回事?! “算了。”对方老实承认错误,斤斤计较的自己反而不怎麽占理了,镇定下来的骆医生扶了扶眼镜,习惯地遮掩了眼神的不安,“我也只是损失了一个苹果而已。那麽请你在早餐之後离开我的屋子。” 青年犹豫了一下,露出腼腆的神色:“医生,我不能留下来吗?” “不。”骆赛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昨天晚上是迫不得已,收留你一个晚上已经很够了,请你回家吧!我想你的家人现在正为你担心。” 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难过:“我的家人……医生,难道您觉得如果能够完好无损地留在家里,谁会愿意流落街头?” “什麽意思?” 青年低垂著头,带著浅褐色泽的头发看上去非常柔软,他慢慢地把紧身的黑色上衣掀卷起来,露出底下强健结实的身躯,然而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天啊!”虽然是兽医,但骆赛还是能够分辨在青年身上的伤痕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碰撞甚至是斗殴可以造成的,那肯定是被加诸了各种残酷的刑罚之後所留下的痕迹,而更让人难以接受的,这样的青年脸上的笑容依然和煦得像冬日的暖阳。 “这、这是虐待!不行!我要报警!” 青年摇头,把衣服放了下来,眼神中有著坚强的隐忍,看得人心口发麻。 “医生您真是个好人,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出头。可是您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不是警察可以解决的问题……” 骆赛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跟这个青年非亲非故,连对方住哪都不知道,报警抓谁啊?! “我不想隐瞒医生,事实上……母亲大人想让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所以逃了出来。” 母亲?!骆赛瞬即脑补了某变态大婶在老公死了之後因为寂寞需要发泄而夜夜强迫儿子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可怕行为,对面前这个一直忍受著一切试图勉强地维持家庭的完整但最後终於忍不住逃出来的青年产生了同情。 “我的哥哥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带回去,为了不被他找到,我一直都找不到地方住,也找不到工作,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 哥哥?!为了完全霸占父亲的财产明知道母亲这样虐待自己的弟弟却袖手旁观的可恶兄长实在太令人厌恶了! 青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有好几天没吃饭了,昨天晚上实在是太饿了,本来想偷偷捡医生掉在地上的苹果,可是没想到被医生发现了……”他站起身,把自己吃干净的盘子收拾了起来,“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把盘子洗干净之後就会离开的。” 多有礼貌的孩子啊! 骆赛已经完全将昨天晚上差点被掐死的经历抛诸脑後,心里一阵阵地犹豫啊犹豫,想到要将这个被母亲虐待兄长欺负的青年赶出去继续流落街头,他那颗小良心就抽啊抽地处於极度不安的状态! 没办法,待著小眼镜的骆医生虽然外表看上去精明,可实际上就是个对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完全没辙的笨蛋男啊!这个青年颓靡的背景完全就像一只被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犬!! “咳咳……”骆医生假装地咳嗽了两声,引起青年回头的注视,“你可以留下来。” “医生?!” 青年脸上的惊喜以及随即而来灿烂的笑容让骆赛反而有些尴尬,他抓了刀叉低下头继续切盘子里的火腿,事实上那片火腿已经只剩下麽指大小的一块了。 “我是说,在你的伤口恢复之前,你可以留在这里。”补充人设图:俄耳———— 站在大卖场的男装大减价纸牌下的骆赛正处於出离悲愤的状态。 他怎麽就那麽傻,那麽容易心软呢?! 青年用几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就答应让他住下来,真是太不小心了啊!! 而且!他为什麽现在要特地到大卖场采购给那家夥穿的衣服啊?! 咦?这个颜色好像挺不错的,款式虽然旧了点但料子挺舒服,这个季节穿也合适,而且大减价的话多买几件也不算贵,那麽内裤要不要也买几条呢?……靠啊,为什麽他要给一个男人买内裤!!?? 悲愤的骆医生提著一大包新买的男式衣裤走出了大卖场,到最後他还是忍不住给青年买了一打内裤和几双袜子…… 进了大门後才刚关上门,正要张嘴叫青年出来帮忙拿东西,可才发了“俄──”这个音节,一道黑影就从屋子的阴影中扑了出来,一下子把他个拽倒,要不是玄关上铺了层地毯,估计骆赛就能马上悲剧了。 还不等头昏眼花的骆医生回过神来,马上又被人整个提了起来狠狠砸在墙壁上,高大的黑色身影笼罩住他。 “你他妈的敢砸我!!” 愤怒的吼叫迎面喷过来。 骆赛愣得又进入了石化状态,那张在一个小时前还和煦如冬阳般的英俊脸容此刻全是兽性的狰狞,嘴里吐出的咒骂全是粗鲁的脏话,要不是青年的额角还有那块淤青的伤痕,他绝对以为是换了一个人在掐他。 大骂一通之後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青年无趣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随手将他丢开去,转身就要去拉门锁。 “你……你要去哪里?”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敢管老子?!”青年的态度相当恶劣,但看见地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骆赛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歪掉了,居然也没再动手。 “俄耳……” 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青年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声音压小了点,好像怕被谁听到一样:“哼,我就知道。听著,之前如果我说过什麽话,那都是假的,一句也别相信。我要走了!” “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回家吗?” “是又怎麽样?!你他妈的管得著吗?!” “……” 粗鲁蛮横的青年,斯文温和的青年,骆赛倒总算是有了点眉目,估计这青年大概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吧? “可是你能找到住的地方吗?” 一针见血的话让青年非常不悦但又无从反驳,他要有地方住能像昨晚那样待在街角狩猎吗?!可恶啊,要不是害怕过激的行为会引起注意而被发现行踪,他至於饿到没力气而被这个一开就知道是弱鸡的人类砸昏?! 是的,尽管也许之前的青年说的话里面有著不尽不实的虚假,但他身体上狰狞密布的伤痕却是真实的。 “不管怎麽说,既然已经决定让你留在这里,我是不会食言的。”骆赛站起来,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的时候有一道反光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变得精明无比。 “你是白痴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收留了什麽?!” “一个离家出走又有双重人格的青年。” “操!你他妈的才是双重人格!!”青年突然仰起头来,嘴巴两端往两颊的方向裂了开去,脸型抽长变成钝楔形的兽首,两排牙齿坚固锋利呈剪状咬合,身躯卧下前肢著地之後,更加是直接露出利爪。颈部变长并骄傲地上扬,微拱并逐渐变宽与身躯结合,结实的前驱肩胛向前下方倾斜,前肢笔直完美,著地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後躯匀称与前驱平衡,臀部结实外翘,大腿肌肉发达,稳健有力,水亮的黑色毛发,几乎是一色的纯黑。 只是从脖子的位置开始一分为二,长出了两颗脑袋!!一颗在半垂著头眯著眼睛打瞌睡,一颗则目露凶光肆无忌惮地狠狠瞪著骆赛。 骆医生觉得自己脆弱的神经再次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人狼听得多了,可那是电影电视上的特技效果,怎麽也没有再跟前直接给你变出来那麽震撼得让人想尖叫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尖叫,那绝对会被刚才那个臭屁的家夥耻笑! 於是骆医生扶了扶眼镜,非常冷静地点评:“不就是一只有两个头的杜宾犬吗?” “你妈的杜宾犬!!老子是俄耳特洛斯!!” “羊毛衫?”这个冬天才刚收到两件老妈空运过来的鄂尔多斯羊毛衫。 “你妈的羊毛衫!!” “特洛斯,别闹了。”青年温和的声音忽然慢悠悠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显然另一颗脑袋已经被吵醒了,即使两颗脑袋几乎是一模一样,但骆赛发誓就算是杜宾犬那绝对也是有气质上的不同啊!! 一边是机敏忠实、优雅从容的纯种血统优良犬,另一边是好斗恶劣、不易相处的混种串串流浪犬。 而恶劣得像不良少年的一方显然是受到那个优质好青年的压制,刚才嚣张到了极点的态度马上就歇菜了。 “我很抱歉,医生,让你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 就算是怪物,有礼貌的时候还是让人不加回应的啊…… 骆赛硬著头皮挤出些笑容:“这……这没什麽……” “像我们这样的怪物大概很难有地方收留,所以才不敢跟医生说出真相,特洛斯是个急性子,请您原谅他的无礼。”被说到的特洛斯只是翻了翻白眼,不敢反驳。 “咳咳,我能了解……” “看来这事被搞糟了,吓到了医生我感到非常的抱歉,我们这就离开您的家。”语气里的惋惜和无奈让人难过极了,骆赛觉得小良心又开始抽个不停。 “那个……咳咳,我是说,这里是动物诊所,你们留在这里也没什麽问题……” “真的吗?不会给医生带来麻烦?” “嗯,平常如果不要随便露出两颗脑袋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太感激了!”叫俄耳的头部看起来非常的高兴,他转过去对另一边的特洛斯说,“特洛斯,你去舔一下医生表示我们的感激。” 犬类用舌头舔人类的脸或者手那是表达感情的渠道,特洛斯虽然非常不甘心,可在俄耳沈默的注视下,被迫舔便便一样的不甘不愿地凑了过去,伸出舌头随便地舔了一下骆赛的手背,然後马上抬颈扭头,一副刚才那个谄媚讨好的傻狗绝对不是他的高傲模样。 骆赛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处於好奇,他多余地问了俄耳:“为什麽一定要特洛斯舔我?” 俄耳的眼睛露出亮晶晶的笑意,上颚的肌肉拉起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因为我的唾液含有剧毒,人类如果被舔到或者咬伤都会马上死掉。特洛斯的话,他的唾液则是有治愈任何疾病创伤的能力。” “……” 骆医生的内心已呈现仰天长啸状了。 他只是捡了只流浪犬回家吧?! 不带这麽随便被舔一下咬一口就挂掉的啊,狂犬病都带潜伏期的啊!!! 参考资料备注 俄耳特洛斯(Orthrus):双头犬,希腊神话中里的怪物,克托尼俄斯怪物厄客德娜及提丰所生,与负责守护地狱大门的刻耳柏洛斯(地狱三头犬)是兄弟。人设图:特洛斯掐掐杜宾的小尾巴~~找死!!兔兔酱动物介绍图:後语:各位亲难道不觉得L其实除了写很严肃的古文之外,其实也是一个粉风趣滴人吗…… 第3章 《病历记录第三页:宠物小蛇》 入秋之後的旧城有著一种萧瑟的淡然,不像新城由全自动的道路清扫车打扫道路,枯黄的落叶一直堆积在墙角以及垂落在石板地上,直到腐朽,也许也没有人理会。 诺亚动物诊所还没到营业的时间。 穿著粉蓝底色粉红豹卡通图案的骆医生正坐在餐桌旁,喝著热牛奶,桌上的餐盘里是内容丰富包括培根、蔬菜、西红柿、煎蛋、芝士片的三明治,面包硬邦邦的边缘被细心地切掉,表面烤得稍稍焦黄,内层涂抹的黄油已经在热力中融化了。 每天早上不用动手就有美味的早餐那几乎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当然,如果梦想的时候对面坐著的是一个窄腰丰臀的美女主妇,而不是一个毫无形象地侧身坐在椅子上,用手抓著一块三明治大口大口吃到一地板都是面包屑,脸色还臭屁到了极点的青年的话,那一切就完美了。 有一手好厨艺的是俄耳,不过他似乎不怎麽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所以一般他只是负责做,至於他喜欢吃什麽,现在暂时是不可考之谜。而负责吃的责任自然是落到了双头犬的另一颗脑袋──特洛斯的头上,事实上因为是共用一个身体,所以谁吃下去都是进同一个胃。 当然收拾的工作自然是由医生负责了,骆赛把盘子洗干净之後甩了甩手,走出去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後问那个依然很不雅地摊在躺椅上的青年:“特洛斯,要不要梳毛?” 虽然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壮的青年,但对於身为兽医的骆医生来说,可没有忘记他真正的模样是头双头杜宾犬。 杜宾犬是需要经常梳理被毛的,最好是用刷毛手套刷掉身上的死毛,这样比较有利於新毛的生长。 刚喝进喉咙里的牛奶差点呛到喷出来,黑衣服的青年边咳嗽边朝好心的骆兽医怒吼:“该死的!谁他妈的要梳毛?!谁他妈的是杜宾犬!!” 骆赛耳朵给他吼得嗡嗡响,真是好心没好报……不是杜宾犬就不要去要我的靠枕和限量手版!! 虽然很想扭著对方的耳朵吼回去,但特洛斯暴躁的脾气以及可怕的臂力可不是他能够对付的,骆医生托了托眼镜框,决定不跟一条狗一般见识。 “我准备营业了,你要不要自己出去溜达一下散散步?” 俄耳特洛斯双头犬这种的犬种应该不需要人带著散步了吧? 特洛斯擦掉嘴唇上的牛奶痕迹,一副心有不甘却又无法抗议地闷声回答:“俄耳说要我帮你干活,就算是看大门也可以,反正不能在你这白吃白喝。” “……” 你老哥是看地狱大门的吧?!你在我这儿看门,还有没有客人敢进来啊?! 尽管内心继续各种掀桌,但人家的诚意摆在那里,拒绝了没准就得惹恼了这头地狱恶犬了,骆医生於是说:“好吧,那麽你可以坐在前台的地方,如果有客人上门,直接让他到後面诊疗室找我就行了。” “知道了。” 没想到看上去态度非常恶劣的特洛斯居然会乖乖按照吩咐去做,看来虽然表面是狂犬,但其实忠诚的时候还是相当可爱的啊…… 不需要坐前台的骆医生高兴地把阵地移到诊疗室,翻起了买回来之後很久却一直没空闲看的《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的趣味新书。 ————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缓慢地流动,交叠这手臂把脑袋枕在上面的青年看上去正在打瞌睡。 特洛斯意外地很喜欢这种没有人打扰的安静,阳光很温暖,不想地狱的火焰让人觉得干渴。 难怪俄耳会千方百计要留下来,在这种连光顾的客人都没有的动物诊所,恐怕老妈和哥哥就算要找上一百年,估计也没法把他们找到。 忽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四周依然平静,但他已经睁开了眼睛,露出警戒的神色瞪住门口的位置。 过了一会,“叮叮──”铃铛响了。 门被推开了,影子像蔓延的恶兽般飞快的爬满地板。 “咕噜噜──”头发都像要竖起来的青年从喉咙发出近似犬类发出警告时的凶猛低吠。 而门口的客人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从容地顺手关上了门,玻璃折射了阳光,地板上的影子似乎因为这个缘故回复了正常。 “没想到这个小诊所居然还用双头犬看门,看来没有来错地方了!” 进来的是位绅士,身上的穿著非常讲究,以蚕丝面料贴身裁制的西服并没有传统的冷硬,表面幻影般若隐若现的印花图案,把西服的枯燥和单调一扫而空。英挺贵气的容貌有著欧洲贵族的优雅气质,鼻梁上搁了无边框的时尚茶色眼镜,稍稍掩盖了眼瞳的颜色,浅得看上去完全属於白色的过肩长发用丝带束在脑後,就像一位有著勋爵身份的维也纳艺术家。 他手里拿著一张小纸片,上面似乎记载了动物诊所的地址。 “你好,请问诺亚医生在吗?” 特洛斯依然臭著一张脸,但还是按照骆赛之前的吩咐,把登记簿丢到绅士面前。之前那支笔套是奶牛的笔在第一位客人离开之後不翼而飞了,所以骆医生不得不换上另一款的签名笔,一条可爱的小眼镜蛇头的笔套。 白发的绅士在登记簿上写好了自己的资料,递了回去。 特洛斯劈手夺过随便一丢,然後脖子相当梗地用下巴往後面稍微一甩,意思就是往里面走。 对於他这种无礼的态度,对方竟然没有半点生气,只是微笑著点头致意,然後迈步走进了诊疗室。 听到脚步声的骆赛连忙把没看完的书收起来,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你好,先生!” “早上好,很高兴见到你,医生。” “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忙吗?” “是的,医生,我可怜的小宠物最近很不舒服,对此我感到非常的担心。”优雅的绅士显得忧心忡忡。 骆赛注意到对方手上并没有拿著任何东西,笼子或者直接抱著宠物都没有,他有些担心起来,这位看上去挺正常的绅士该不会又是跟他之前遇到的那两只不正常的东西一样有古怪吧? 於是骆医生扶了扶眼镜,按住内心的战兢,一本正经地询问:“先生,请问您的宠物是什麽?” “哦,真不好意思!”他从兜里掏了掏,然後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干净的诊疗台上,“这就是我的小宠物。” 原来是一条很浑身是绿色鳞片的小蛇。身形非常小巧纤细,头部椭圆形略尖,鳞片也非常的细小,平滑并带有爬虫系特有的光泽。这条小蛇似乎没有什麽精神,在台上乖巧地躺著,被惊动之後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头,然後就再也不想动地躺下了。 骆赛悄悄地松了口气。 也许对一些只养过小猫小狗这种宠物的人来说,蛇这种宠物并不易於接受,但事实上宠物蛇可以说是一种非常干净的宠物,起居饮食并没有太严格的要求,不会像猫狗一样掉毛,更不会神经纤细地半夜吵闹,所以最近在上流社会蛇目逐渐成为了另类的新宠儿。 当然,对於骆医生来说,就算面前的绅士刚才拿出来的是剧毒金环蛇抑或是大型网纹蟒蛇,怎麽也比牛头人和双头犬好很多! 尽管对方从口袋里把宠物蛇拿出来这一点本身也很有问题。 “它看上去没什麽精神,这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绅士想了一下,马上回答:“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小东西是我的新宠,刚到家还挺活泼的,後来不知不觉好像就不怎麽爱动了。” 骆赛用手温柔地将小蛇的身体捧了起来,小蛇受到了惊吓,但并没有攻击,只是用长尾巴把他的手腕卷住。 检查过蛇的腹部鳞片并没有出现病变的霉斑,他掐开蛇的口腔,两颚并没有肿胀,或者脓性分泌液,口内也不存在粘痰,排除了宠物蛇常见的几种疾病,骆赛注意到小蛇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行动迟缓,体态也有过度消瘦的现象。 他把小蛇轻轻放回到诊疗台上,在病历单上写下观察到的现象,边问:“并没有其他的病状,我想它大概是因为到了新的环境不是很适应,引起了精神紧张。” “会这样啊!”绅士显然有些意外,“因为之前这小东西的其他同伴都没有像这样的情况发生过,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原来它是这样的纤细啊!” 骆赛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种翠青蛇属脾气温顺的无毒蛇种,因为体型小巧而很受欢迎,但事实上它们很容易因为饲养环境的不适应或者是人为的错误饲养方法而造成精神紧张,最终引致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失调,引起全身多器官衰竭,导致死亡。” “哦,我的天啊!”绅士看上去吓坏了,他几乎是扑到了诊疗台上,像对待病重的情人般悲伤,“我可怜的小宝贝!我愿意付出一切让你能够恢复之前的健康和活泼!”然後他又过去握住了骆赛的手,“医生,请您给予我引导吧!” 这种把医生视为神的存在,祈求最後救赎和指引的感觉是非常让人飘飘然的。 骆赛也不能免俗,不过他虽然内心比出了无数个胜利的手势,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专业医生的冷静姿态。 他仔细地把要注意的东西写在纸张上,并备注地吩咐:“尽量保持安静,减少对它的干扰,或者可以考虑在饲养箱里放一些植物盆栽,这样可以使它感到安心。” 绅士非常高兴地接过并仔细地折叠好放入西装的内袋中。 骆赛镇定地托了托眼镜框,依然作高深的医生相,但其实内心已经在呐喊了,快点把支票簿和钢笔拿出来潇洒地写上让人兴奋的大额吧! “医生虽然很年轻,但医术意外地令人满意,一开始听到小米告诉我这个小城里有位很好的兽医,我还不怎麽相信,看来是我浅见了。” “……” 小米?哪个小米啊?! 等等……来过这里的客人,貌似到现在为止还就只有一个而已……不会吧?! 骆医生的脸色开始有点发青了,可面前这位怎麽看怎麽正常的绅士,可不像是头顶张两角,背部生出几只翅膀的怪物啊! “真是太感激了,我对医生非常有信心,以後我的小宠物们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可就要麻烦医生多照顾了。” 绅士把小蛇捧了回去,依然放进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放到诊疗台上,漂亮的手写字体非常简单的只写了一个名字:“Stheno.Gorgon.Phorcydes”(斯忒诺.戈尔贡.福耳库德斯)。 骆赛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看,忽然觉得头顶传来蛇吐舌的嘶嘶声。凭他的经验,这不像是一条精神衰弱中的宠物小蛇发出的声响,更像是一群蛇利用伸缩的舌体和名干的助鼻器寻找和跟踪猎物而弄出的动静。 骆赛连忙抬头,绅士掩藏在茶色镜片後的眼睛有些被抓包到的惊乱,不过很快就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并抬手无比优雅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把似乎因为丝巾扎得不够紧而松散落在鬓边的一缕银丝挽到了耳後的位置。 “为了表示我的感激,请医生收下这个小小的谢礼。” 绅士取出一个茶色的小瓶子,看上去很普通,但内瓶被镀上了一层很薄的银膜,造成了单向玻璃的效果,从外面可以看将瓶子里头的东西,但瓶子里头却像照镜子。 等骆赛看清楚那个瓶子里面装著的东西,他彻底惊悚了。 在瓶子浮动的液体中,是一颗完整的眼球!还连著一大串断裂的红色神经,新鲜就像现挖的!! 什麽玩意儿?! 绅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拿出来的这个东西有多吓人,微笑著把瓶子放到诊疗台上,然後起身像冷著一张脸其实是吓瘫了动不了的骆医生点头致意之後,迈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前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青年。 依然是黑色衣服的青年,但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恶劣态度,脸上是让人非常舒服的营业用笑容,但这种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在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戒备。 “厄客德娜最宠爱的小儿子怎麽会在这种小诊所里当看门狗呢?” “待在人类的身边做一些人类才会做的事,是一种难得的生活体验。我想像您这样的人物一定无法了解了。” 绅士微笑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从玻璃门透进来的阳光让他的影子落在前台的位置,那垂顺的长发在影子里竟然像活了起来般舞动! “哦,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带著宠物小蛇的绅士推开了动物诊所的大门,俄耳亲切并不失热情的声音送他离开:“欢迎下次光临。” 欢迎你妹啊! 下次别再来了!! 回过神来的骆赛抓起那个小瓶子就要追出去,却被俄耳一手捞了回来:“别著急,医生。” “别拦著我,我要把他追回来!这是什麽鬼眼珠!?” 俄耳的动作看似温柔,但强硬的力度让骆赛根本无法挣扎,他用两根指头捻在瓶颈的位置将那个谢礼拿起来,举在半空的阳光中转了转,然後微笑著说:“这应该是从他妹妹的眼睛里挖出来的──美杜莎之眼,不是普通的眼珠子。” “……” “医生不知道吗?”俄耳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应该的。 知道你妹啊!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骆赛瞪著那个瓶子里滴溜溜的眼球,连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 俄耳好脾气地笑著,用吩咐小孩子不要跟坏人走一样的语气对医生说:“医生要记住哦!当他摘下了眼镜,千万不可以直视他的眼睛,我可不想医生变成不会说话的石头雕像。” 骆赛想起了那个人戴著茶色的无框眼镜,似乎跟这个瓶子的颜色非常相似,难道也是单面玻璃,用来隔绝自己的眼睛对人造成的危害吗?! “放心吧,医生,我和特洛斯会保护你的。” 不要啊── 这里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动物诊所,不需要地狱双头犬来看门口! 他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兽医,照顾普通的动物,而不是照顾美杜莎男头顶上的蛇!! 参考资料备注 戈尔贡(Gorgon)三姐妹:斯忒诺(Stheno)、尤瑞艾莉(Euryale)、美杜莎(Medusa),海神福耳库斯和刻托所生的怪物,头上和脖子上布满鳞甲,头发是一条条蠕动的毒蛇,长著野猪的獠牙,还有一双铁手和金翅膀,任何看到她们的人都会立即变成石头。人设:美杜莎男。 第4章 《病历记录第四页:不孕的蜥蜴》 滴溜溜的眼珠,滴溜溜的球。 灰色的小线团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推动作用下滴溜溜地滚到了装著滴溜溜的眼珠子的茶色玻璃瓶旁边。像老住户和新住户打招呼一样,小小地碰撞了一下表示了友好之後,沈默地一起蹲在了杂物柜角落的位置。 诺亚动物诊所的骆医生依然在为他诊所的营业状况忧心忡忡。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生意,只不过,来光顾的人似乎都不是很正常……比如说患上了瘤胃阻塞的牛头怪……又比如说带患上精神衰弱的小宠来看病的蛇发男…… 坑爹啊!!对著一头都是嘶嘶吐舌还互相卷著扭著的可怕蛇堆,谁都精神衰弱! 骆医生无力地把脑袋搁在桌上,沮丧到无可复加。 在他面前放著一叠租金、电费、水费、电话费的账单,想到他银行里面钞票一张张长出翅膀扑腾扑腾地飞到那些运营商的腰包里,他就觉得脑门上的阴云越来越厚。 本来就已经紧巴巴的生活,现在还要养一只大狗,大狗也就算了,还两颗脑袋恁能吃!一顿几乎是他一个星期的份量! 看来不把俄耳特洛斯赶走是不行了。 怎麽开口呢?跟特洛斯说那肯定不行,那条狂犬要气起来没准能把他脖子咬断……那麽还是跟俄耳说吧,他比较通情达理,应该能够明白他的苦衷。 正盘算著要如何硬起心肠把那条流浪犬赶走的骆医生,耳边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声响。 那是骨瓷和银调羹轻轻碰撞的声音。 骆赛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摆上了一杯热红茶,那是他在大减价的时候一时热血冲动受到价格的蒙蔽而买下来的仿古茶具,当然之後是束之高阁了,他的手艺充其量也就到烧水冲泡速溶奶茶的地步。 放在他鼻子前面不远处的白瓷托碟,黄金拉丝边的骨瓷杯子,斟倒在里面的红茶红亮透明,衬著洁白的内杯,漂亮极了,骆赛当然知道家里不可能有名贵的大吉岭或者锡兰红茶,橱柜里也就只有一些便宜的红茶包,但是把这杯茶送到他面前的青年就是有办法将一些看上去极其普通无趣的东西花了心思地变得更具价值。 骆赛直起腰,站在他身边黑衣青年手里还拿著一个小瓷壶。 “需要加点奶和糖吗?医生好像比较喜欢甜味的食物。” 虽然对方是寄居在自己家里白吃白喝的家夥,但被这样细心地伺候,骆赛是在无法硬心肠地丢出冷脸。 “好的,那麽加一点吧。” 奶味香浓,甜度适中,午後的奶茶果然让人心情舒畅啊。 青年微笑著:“烤炉里还有核桃小甜饼,医生想要尝一点吗?” “咳咳……嗯,好吧,麻烦你了。” 彻底忘记刚才还盘算著要把人赶走这个初衷的骆医生,陷入了享受下午茶的悠闲时间段。 “叮当──” 刚好在骆医生品尝过美味的核桃小甜饼後,高兴地听到收走餐盘的俄耳提到打算尝试做一款黄桃果派,正感到心情无比期待和雀跃时,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请、请问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吗?” 门口不挂著牌子吗? 骆赛有些奇怪,不过等他看到进来的客人的模样,就明白对方为什麽没能看清楚牌子了。 侏儒的身形让他看上去就像矮胖子,脖子短得几乎不能正常抬起,一身裁剪得非常短小的红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新年利是封。 不过客人是什麽模样不打紧,重点是他的腰包是不是有钱。 骆医生扶了扶眼镜,绕过前台走到对方身边:“你好,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忙吗?” “哦,太好了!终於找到了!” 矮个子一脸的庆幸。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不怎麽对劲,但骆赛见他手里确实提著一个玻璃的宠物箱,虽然用黑色的绸布封了起来,但还是能够从底部的位置瞄到有活动的动物在里面,骆赛总算是安了心。 这才是正常的客人啊! 骆医生维持了表面沈稳冷静的医生表象的同时,内心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可以麻烦你先登记一下信息吗?” 俄耳正在厨房收拾东西,骆赛也就没打算叫他出来招呼了,自己直接拿过登记薄,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为了避免找不到笔的情况,他买了不少顶套上是可爱卡通的笔。 矮个子接过登记簿和一支上面有根小蜥蜴尾巴的笔,很仔细地写完了资料,居然还认真的核对了一遍才交了回来。骆赛看了看,字有点难看的蜷曲,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到上面写著“Salamander”(沙罗曼德)。 “沙罗曼德先生,请您跟我来。”骆赛在前面带路把人带到了诊疗室。 矮个子沙罗曼德先生抱著那个玻璃箱的动作非常小心,简直像抱著新娘入洞房那样的虔诚,再把它放上诊疗台之後,他没有马上打开遮盖的绸布,先郑重其事地告诉骆赛:“医生,我的宝贝非常害羞,请你千万要小心,不要把她吓到了。” “是的,我明白。” 宠物主人对自己的宠物简直像对待心肝宝贝,甚至是情人一样,骆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没有太吃惊。 他打开了黑色的绸布,看得出这个沙罗曼德先生对自己的宠物非常爱护,只是一个用来移动的玻璃宠物箱,却布置得相当仔细,底部铺了洗净的沙砾碎石,三十厘米左右的净水,还有少量用作光合作用增加水内含氧量的金鱼藻。 一只四脚的两栖类动物趴在砂石中间,光滑细腻没有鳞片的皮肤,嫩红半透明状的身体,体侧各有一排豔红色的斑点,四肢短小爪子精巧,体长约有7寸,是一只欧洲蝾螈。 沙罗曼德先生眼睛盯著蝾螈滑溜溜的身体,一副陶醉的模样:“真美,真美!你说是吗?医生……哦,你看那漂亮的、漂亮的皮肤,像丝绸一样的柔滑,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 “……” 骆赛一阵恶寒,如果抓著一个丰胸窄腰翘臀的大美人说这样的话也还可以理解,但对著一条外形与蜥蜴形似度极高、皮肤水滑像裹了一层粘液似的爬虫说这种话,实在令人很有把隔夜饭都呕出来的冲动。 不过站在专业兽医的立场上,骆医生当然不会露出一点点要吐糟的表情。 他很认真的点头表示赞同,得到了沙罗曼德先生引为知己的感动,更加兴奋不已地不断用完全没有可对比依据的优美词语去赞美箱子里懒洋洋趴著的蝾螈。 “对了,我一定还没有告诉医生,我亲爱的宝贝的名字!” “哦,是的,我想一定是一个优美的名字。” 沙罗曼德的小眼睛闪烁著亮晶晶的神采:“我给她起的名字是宁芙,多麽让人沈迷的名字啊,我的宝贝儿,我的宝贝儿……” 请不要好像咕噜捧著魔戒躲在深山老林里每天嘟嘟囔囔的沈迷变态表情好不好?! 骆医生托了下眼镜,反光遮挡了他眼睛里的神色:“我可以理解。” 沙罗曼德先生更加感动了,甚至一脸的泪汪汪,两只肥厚的手抓握住骆赛,:“医生您真是太好人了,要知道从来没有人像医生这样能够听懂我说的话,其他人根本就不能明白宁芙的魅力所在。” 骆赛内心无声怒吼:谁要去明白一条蝾螈让人睡不著觉的魅力!! “咳咳,我想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我观察过沙罗曼德先生的宠物,它的精神相当不错,看上去并没有寄生虫的现象,能不能告诉我发现了它什麽不正常的情况吗?” 沙罗曼德的脸忽然非常可疑地红了一下,犹豫著小声地哼唧:“其实……其实宁芙没病,我带她来……是因为……虽然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她一直都无法受孕。” “……” 沙罗曼德先生尴尬地交错揉动自己双手:“我真希望宁芙能怀上小宝宝,可是一直都不成功。” “……” 骆赛很不想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性问题不得不说啊! “沙罗曼德先生,首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是什麽?” 骆赛顿了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宁芙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 “为什麽?!”矮个子的男人一副震惊到像听到今天就是世界末日的表情。 “因为……”骆赛扶了扶眼镜,“因为它是一只雄性的北螈。” “什麽?!” “是的。” “有没可能……” “没有。” “一点都……” “我可以完全肯定。” “……” “……” 空气一瞬间进入了绝对零度的冷冻状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子,沙罗曼德首先爆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呼:“哦!我的上帝!难怪宁芙每次都抖动自己的尾巴,原来不是想怀孕,而是想让我怀孕啊!!” “……” 骆赛这下觉得,只是搞错了宠物性别什麽的已经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了。 “沙罗曼德先生,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刚才是说你要跟你的宠物交配吗?” 沙罗曼德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医生你误会了!” 骆赛听到可松了口气,还好是误会…… “他其实不是我的宠物,应该说,宁芙是我命中注定的情人!” “……” “我对他是一见锺情,虽然我们之间相差太远,可是这都不足以阻止我们相爱。” 这也太跨越种族了吧?这说的是人类和蝾螈吧?!跨越国籍、年龄、性别什麽的那都是浮云了好不好!! 骆赛觉得最近自己的神经越来越强大了,因为他居然还很冷静地分析其中的不可能性,而不是拿起电话打去精神病院或者直接抓起扫帚把人赶出去。 “医生,虽然宁芙是雄性,但我对他的爱依然不会有丝毫动摇。像我这样的种族,要找一位称心如意的情人可太不容易了……”沙罗曼德彻底陶醉在自己创造的文艺气息中,“宁芙是水栖的种族,而我却生活在火焰中,我们的爱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莎士比亚会哭死吧?水深火热之中的爱吗?! 靠啊,什麽跟什麽跟什麽啊?! “特别是做爱的时候,为了避免我身上的热量伤害到宝贝毫无防备又柔嫩的皮肤,所以只能让他一直泡在水里,而我就在水上面,就是因为水的关系啊,所以我从来没看清楚宝贝的那里,不能用我火热的嘴唇亲吻宝贝的小孔一直我愧疚遗憾的地方,不过那个时候宝贝的尾巴总会抖得很厉害……” 没有人想特别关注蝾螈交配的过程有没有爽到好不好?! “吵死了!!没完没了唧唧歪歪的搞屁啊?!”粗鲁叫骂打断了沙罗曼德的话,并拯救了骆医生快要绷断的脑神经。 骆赛转过头,黑衣服的青年完全没有了之前给他准备下午茶时候的温柔住家男人风范,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狂犬出笼的暴躁模样,一条臂探直地架在墙壁上,顶住有点歪斜的高大身躯,眼袋上睡不够被吵醒才有的阴影告诉所有人青年正处於生人勿进的狂躁状态。 而沙罗曼德见了青年之後,竟然吓得蹦了起来,别看他身形短矮,可动作却不笨拙,居然一下子蹿上诊疗台,把装了蝾螈的玻璃箱子抱在怀里,拼了性命要保护情人免受伤害的义无反顾。 特洛斯露出鄙视的眼神,鼻子喷出一记冷哼:“怕什麽?!老子不吃皮肤像鼻涕一样粘兮兮的爬虫!” 虽然他这麽说,但沙罗曼德先生还是一副害怕极了的表情,他抱著玻璃宠物箱不肯撒手,一改刚才拉著骆赛像找到了知己的絮絮叨叨,现在他是恨不得脚底抹油直接逃走。 他慌慌张张地向骆赛点头哈腰道谢:“医生解开了我的疑问,要不是医生看出宝贝是雄性,我还一直都不知道,实在太感激了!” 他在衣服的口袋里摸摸索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东西郑重地放到诊疗台上:“这个给医生的谢礼。” 一卷很古怪的布料,黑的底色布满了鲜豔的黄色斑点,活灵活现的程度并不像是印染而成,那种带著细碎皮肤纹路的底层,与其说是布,还更像一层光滑的爬虫的皮! 骆赛医生愣了盯住那卷奇怪的布卷,可在他发飙之前沙罗曼德先生已经率先一步扛著玻璃箱子跑向了大门。 大门一打开,充沛的阳光一下子刺疼了人眼,骆赛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否则绝对不会看到一条黑皮上布满黄色斑点、周身腾起火舌烈焰气息的圆头大蜥蜴,头顶著一个装著嫩红色蝾螈的玻璃箱子飞快地蹿了出去。 他脖子有点梗硬地扭过来,盯著那卷放在诊疗台上的布卷……该不会……是刚才那家夥褪下来的皮吧?…… 恶…… “拿去烧掉算了……” 听到骆赛的话,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把客人给吓跑自觉的特洛斯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把你屋子都烧光,沙罗曼蛇的皮也不会有问题。” 就是说他全副身家性命财产都不幸付诸一炬,在废墟的焦土中只会剩下这麽一块莫名其妙的爬虫皮吗?! 而且这块皮有毛用啊?用来做拿热菜不会烫到手的防温手套吗?!超市也有很多在卖的好不好!! 一脸不高兴的青年可不管骆医生内心排山倒海状的悲愤:“喂!俄耳让我问你,晚餐要不要换一下口味吃意大利肉酱面?他妈的,烦死人了,干嘛要我来问啊!!” “……”可是你不是已经乖乖地来问了吗? 医生心里默默吐糟。 见他不回答,青年不耐烦地催促:“快说!!回答是什麽?!” “好、好的,意大利肉酱面我也很久没吃了……” 参考资料备注 沙罗曼蛇(Salamander):一种火蜥蜴,生活在火山口或者壁炉的火焰里,能够分泌特殊的粘液不惧火焰,皮肤能够籍火烧得以重生,皮茧做成布之後耐高温。 宁芙(Nymph):水泉中的女神,声音优美动听,但性格非常害羞。 後语:好看就要回帖哦……各种吐糟欢迎中……事实上这篇就是为了吐糟为了发泄苦逼而写的啊…… 玩过赤龙传说沙罗曼蛇的同学一定觉得很坑爹,那麽威猛感觉的名字啊,怎麽就是条壁炉里的蜥蜴,坑爹啊…… 第5章 《病历记录第五页:周末的旧货市场》 被贫穷困扰的骆医生很叹气,街口那家动物医院生意好得排长龙,为什麽他这里就连只苍蝇都不飞进来呢? 说是门可罗雀啊,可最近不知道为什麽,连在门前的台阶上蹦蹦跳跳的小麻雀都不见了。至於冷清到这样吗?! “叮当──”他懒洋洋地抬起头,看见推门进来的黑衣青年。 他手里提著衣服篮子,里面装满了洗干净之後在热烈的阳光下烤干的衣服,心情恶劣的骆医生在内心强烈的吐糟,什麽阳光的味道,那根本就是被太阳晒死的微生物尸体混合了臭氧的味道! 而且站在那里个子高大,浑身散发出柔和气息的青年足以说明现在的是俄耳。 “医生,我刚才收到一张社区派发的传单。” 骆赛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著一张黄色的手写传单,他溜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是社区办的旧货跳蚤市场。” “那是什麽?” 平时看上去就像一个沈稳知性青年的俄耳难得地露出好奇。 骆赛想起了对方虽然看上去像什麽都知道,可事实上是个典型的外来移民,而且还是来自圣经传说中的远古异次元空间──地狱。 於是骆赛给他解释:“这是为了让附近的居民解决掉家里的旧货举办的活动,一般都定在周末的时候,如果谁家里有什麽用不上的旧东西,都会拿到这个临时的跳蚤市场上摆卖。” “是这样啊!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青年似乎对此抱有极大的兴趣,眼神有些发亮地看向骆赛。 可惜骆赛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家里的东西已经够用了,没必要去淘旧货,再说,就算那些旧的东西相对新货要更便宜一些,但也还是要花钱的,而现在他的荷包已经像旱季降临的非洲大陆般干涸了。 俄耳当然看得出他不愿意去参加这个活动,不需要他说出拒绝的话,连忙抱歉地笑说:“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医生您不要在意。其实这个周末我已经安排了不少计划,外面庭院的草地空著挺浪费的我打算在那里种点蔬菜,还有那天的超市鱼肉限时大减价可不能错过了。” 青年认真地诉说著周末的计划,似乎打一开始确实就是这麽打算的,可骆赛却觉得这个时候俄耳脸上的微笑有些勉强。 骆医生不由得有些心软了,其实只是去看看而已,并没有说就得买东西,俄耳每天都辛苦地做著家务,不辞劳苦地做饭,简直比保姆还贴心,现在只是要求去逛一下旧货跳蚤市场,自己却还不允许,也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看见青年装作毫不在意的侧过脸去,然而眼中依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骆赛的心脏就虚得有点突突犯抽。 “咳咳……其实,那个,我是有打算去逛逛,反正星期天正好是诊所的休息日……” “真的吗?医生,那麽您可以把我也带去吗?” 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来毫不掩饰的高兴,让冬阳的笑脸瞬间变作了夏日般灿烂,这让骆赛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正确极了,於是他有些充血上脑地拍定了星期天一起去逛旧货跳蚤市场的决定:“当然可以。” 小镇的老城区虽然不像新城那麽热闹,但说起旧的东西,那绝对是琳琅满目的多。旧家具、旧书籍、旧电器、旧餐具等等许多被时代淘汰的老旧物品被遗弃在屋子的角落,於是社区的居民们就会偶尔联合起来,举办一次旧货跳蚤市场,大扫除般把一些旧东西拿出来摆卖。 由於价格方面相当低廉,而且偶尔还可能淘到些不错的东西,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来逛跳蚤市场。 骆赛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常常光顾这样的跳蚤市场,一些还有八九成新的课本和参考书只需要非常低廉的价格就能买到,对於不在意是不是新书只要能用就好的穷学生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旧货跳蚤市场设在一个旧城区的露天广场上。 虽然叫做露天广场,其实也是只中间有个高点的平台,旁边随便种了点树和花,事实上稍微老一点的居民都还记得,这里曾经是法院处决犯人的绞刑台。 他们来得有些早,来买东西的人还不算太多。广场上已经有不少旧货摊摆出了东西,有些破损的木头桌椅或者是脏了些的旧沙发,蹭掉了漆的自行车,老掉牙的收音机和晶体管电视机,各种各样的旧货,甚至还有些相当诡秘的手工陶俑、雕工繁复的锡制盐罐、老式的烛台、完全不知道用来做什麽的歪脖子支架等等。 俄耳看上去很高兴,尽管摊子上的旧货都很普通,但他却对此非常地有兴趣,东凑西看,明明并没有要买些什麽,可他一副纯良的外表加上今天换上了骆赛在大卖场给他买的深蓝色T恤和卡其色长裤,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友好的邻居,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青年,摊主们都很主动地向他介绍自己的货品。 而俄耳也很有耐心地凝听,并偶尔提出一些疑问,而他所提出的问题似乎总能轻易就能勾起卖主的记忆,让他们愿意跟他交流更多的信息。 “这张躺椅质量真好,打理完家务坐著休息一定非常舒服。” “是的,你真有眼光,我的老祖母可喜欢这张躺椅了,以前她每次干完家务活,一定会坐在这张躺椅上边休息边织毛衣。” “多漂亮的银器,保养得相当不错呢!它们曾经的主人一定非常珍惜它们。” “哦!你说得太对了,我的父亲生前最宝贝这套银器了。” “先生,您卖这个没有问题吗?这把小刀的刃口已经非常钝了,是因为切断过不少喉咙的缘故吧?” “……你、你……你在开什麽玩笑?!……我要收摊了!!” “……” 骆赛倒没有把俄耳那些不著边际的话当真,反正那些旧东西他也不打算买,事实上对於东方人来说,部分有遗物处理性质的旧物还是颇觉避忌的。 不过看到俄耳高兴的样子,不断地一个摊一个摊地看过去,骆医生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有点像带著宠物犬逛旧货市场的主人,放任宠物往旧货堆里又翻又钻地撒欢,可是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感觉。 俄耳在一个旧书摊停了脚步,旧的书籍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文学书籍、通俗小说还有字典类的工具书、时装杂志什麽的,有新也有旧,乱七八糟一大堆的。 青年蹲下身翻弄了一阵,捡出来一本挺厚的原文书翻了几页,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後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骆医生,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已经清楚了表达了无言的请求。 有教养的狗狗往往比不听话的狗狗更让人难以拒绝,毕竟它平时实在太乖太听话,从来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就算很想得到一样东西也会乖乖地等待主人的给予而不是争抢,所以当被乖狗狗用那种可爱闪亮亮、很想很想要但是你不给我也乖乖不会闹的眼神盯著的时候後,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硬起心肠去拒绝它的请求。 也……也不过是一本书而已。 骆赛心里想著,然後咬咬著牙,开口问了摊主那本书的价格。 幸好那本书虽然厚,但也实在太过陈旧,接缝处几乎不能再黏连散散碎碎一页页,发黄的书页磨损得非常厉害的边角,封面的书名都模糊不清,所以摊主只是报了两英镑的价格。 狠狠心地掏出腰包付了钞票,给乖狗狗买了……哦,不,是给俄耳买了本旧书。 俄耳高兴了拿著书,骆赛好奇地瞄了一眼封面,厚重的表面书名的位置几乎磨得看不清楚了,不过一个巨大且古怪的图腾还能勉强能看。 骆医生依然按捺不住一点点的好奇心,多嘴问了句:“这是什麽书?” 《如何在家里做好吃的蛋糕》? “《Delomelanicon》。” 骆赛想了下,似乎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麽原文书吧?他也不算很好奇,顶多也就是顺著话问了下去:“作者是谁?” “路西法。” “……” 愚人节过了很久,万圣节还没到好不好? 俄耳一点都不觉得他的介绍有多惊悚:“当然不是他亲笔作,是他借著一个背叛自己信仰的基督徒的手写的书,不过书页有他的亲笔签名哦!就像人类的书如果有原著者签名比较值钱的道理是一样的。”他压了声音像分享秘密地凑到骆赛的耳边,“他承诺过,只要拿著这本书在审判日之时站在圣城的圣殿中发誓背弃神,那麽就会打开地狱的大门接纳持书者。医生你一定要保管好这本书哦!” “……” 靠啊!什麽玩意儿!!就算他相信地狱,那也是有十八层深的那种,那里的老大是阎罗王!没啥个叫路西弗的洋鬼子! “咳咳……不用那麽客气了,这书你自己留著看就行了。”谁要莫名其妙地抓著一本撒旦签售书冲进梵蒂冈叫嚷“我信撒旦不信神”,那不是找茬,那是找抽! 俄耳眨眨眼:“其实我家已经有一本珍藏本了,这本是买给医生的哦!难道医生不想去我家做客吗?” 谁要去你家!谁要下地狱!!谁要啊!!! 几乎已经把整个旧货跳蚤市场给逛遍了,还好除了那本诡秘的地狱之主签售书之外俄耳没有再看上些什麽古古怪怪的东西。 时间也差不多了,逛跳蚤市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於是盘算著打道回府的骆赛忽然听到一把粗豪的叫卖声:“来买可爱的毛绒娃娃吧!有各种款式的都有,小熊熊、小猫猫、小兔兔,如果有特别要求的还可以订做哦!” 骆赛的嘴角严重地抽了一记。 幻觉幻觉,肯定是出现幻听了。 一边很肯定自己的观点一边迈开大步往出口的方向走过去,然而那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已经扯开嗓门的叫了出来:“医生!!好巧哦!你也来逛跳蚤市场吗?” 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那个脖子上长著牛脑袋的怪物。 走自己的路,让那头牛吼去吧!! 骆医生埋头继续走,可是地面呈现巨物踩踏而过产生的震动,庞大的身躯完全堵死了去路。 “医生难道没有看到人家吗?” 怎麽可能看不到那麽大的一堆牛肉!! 考虑到对方虽然有那麽点羞涩的娇态,但那块头、那身肌肉可不是假的,要生气起来一掌就能给他拍飞出去,所以骆赛还是微笑著好脾气地回应了搭讪:“真是太巧了,原来是米诺陶洛斯王子殿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讨厌啦,医生叫人家小米就好了嘛!” 请不要故作害羞状地扭动那几根粗得跟竹蔗一样的手指!! “咳咳,称呼还是需要尊重一点比较合适。” “有什麽关系嘛!人家和医生都这麽熟了呢!人家回去之後还很卖力很卖力地给医生做宣传了哟,还告诉他们谢礼什麽的一定不能随随便便哦,否则的话人家会生气地去踩烂他们的屋子啦!” “……”靠啊,原来是你这个家夥在搞谣传!!谁要给怪物看病啊!就算是怪物,也拜托付费的时候给人类世界通用的货币好不好!!! 还有……米诺陶洛斯──这位传说中在迷宫中嗜吃童男童女的残暴怪物,此刻正在欧洲小镇的旧货跳蚤市场摆摊卖毛绒玩具,这是笑话吗?不,是现实。 骆赛实在无法明白牛脑袋里的想法,米诺陶洛斯的摊子摆满了许多手工毛绒玩具,各种款式各种颜色都有,而且做工还挺不错的,虽然有一些看上去实在有那麽点古怪,比如说多了几颗脑袋或者多了几条腿什麽的。 “医生你要买一个绒毛娃娃回去抱著睡觉吗?” 骆赛恶寒了一下,他家里已经有一只两颗脑袋的狗了,就没必要再加重惊吓度了,於是镇定自若的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米诺陶洛斯卖的是手工毛绒玩具,所以就算他脑袋是颗大牛头,也没有人觉得有什麽问题,毕竟这也是吸引客人的一种方法,那边的摊子还有把自己装扮成外星人来招揽顾客的。 只不过他的身形实在很不适合叫卖可爱的玩具,还没来得及招揽顾客,走过来的小孩一看见毛绒玩具堆里面站著的胸肌块能震抖的壮汉,直接就吓哭了。 所以米诺陶洛斯一直都没能卖出一个玩具,显然他为此而感到苦恼不已。 善解人意的骆医生自然就成了他倾诉的对象了:“医生你都不知道,忒修斯他真讨厌,老说我的绒毛玩具塞满了迷宫,连出口都找不到,非要我把玩具都清理掉。哼,其实还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路痴,连嘉年华那些小孩子玩的迷宫他都会迷路呢!” “……” “那麽需要我们帮忙吗?” 米诺陶洛斯顺著声音这才发现了一直默默站在骆赛身边的青年,吃惊之余用大手捂住了大嘴巴惊呼起来:“俄耳特洛斯!!” “很荣幸能见到居住在奇妙迷宫中的忧郁王子。” 看见青年露出了友好的微笑,米诺陶洛斯马上羞红了牛脸:“讨厌啦,你可真会说话……”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今天也有些空闲,可以帮您把东西卖掉。”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胜於雄辩,米诺陶洛斯也知道如果一直是自己站在那里,估计到天黑收摊也不会卖得掉一只玩具,在挣扎了一下下之後,他很快就同意了青年的建议。 “你们能帮忙真是太好了,可人家会觉得真不好意思啦……” “这没什麽。”俄耳的诚恳让人很轻易地就对他产生信任,“我明白王子并不是为了得到金钱利益而在这里贩卖玩具,而是想让喜欢绒毛玩具的人类能够分享到那种拥抱玩具的瞬间感受到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一瞬间像奇迹一样的感动,对吗?” “是的!是的!哞,俄耳特洛斯,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哞,那麽这个摊子的绒毛玩具就麻烦你卖给那些喜欢绒毛玩具的人类吧!哞哞!” 要不是身形不允许,米诺陶洛斯都要在原地转圈了,连话都混了牛叫了。 “乐意为殿下效劳。” 目送著牛头怪王子飘飘然离开的背影,骆医生才从僵硬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回头去看那堆不怎麽常态化的绒毛玩具:“俄耳,你不会真打算帮他卖玩具吧?” 高大的青年微笑地看著医生:“当然啊!医生没有听到刚才王子说的吗?这些玩具我们帮他卖掉就好,他也不会在乎那点小钱。”边说,俄耳边走到米诺陶洛斯留下的摊子,拿起一个绒毛玩具,虽然是长了翅膀的猫玩具,可是卡通的猫头非常娇憨,绒毛表层摸上去非常的舒服,事实上怪物玩具有的时候还比正常的更受欢迎。“所以把这些都卖掉的话,医生这个月的夥食费就不用愁了,还可以买到好吃的。” 骆赛惭愧了,感动了! 多好多聪明的狗狗啊,当主人的没本事养活,它居然还懂得自力更新,艰苦创业,真是太辛苦了。 哦,身为主人的他真应该感到羞愧啊,就是因为他不够努力所以动物诊所一点都不能赚钱,反而要俄耳去张罗这些……他明天就要去街头派传单!招揽更多的客人才行,那样才能让俄耳不用为那些不必要的事情费心啊!! 正感动不已的骆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俄耳已经站定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逛了这麽久,我有些累了……” 这个时候太阳慢慢从阴云後面露出来,光芒照在青年身上,落在地上产生了阴影,骆医生瞪大了眼睛,他发誓他看见了青年脚边的影子已经变成了犬只的形状,其中一只像刚睡醒的状态晃动著,而另一只则似乎凑到了那只的耳边,它们似乎说了些什麽,那只刚睡醒的拒绝地昂起脖子,不愿意的样子,然而另一只忽然张开满布尖牙的嘴巴咬住了它的脖子!! 要不是那不过是黑色的影子,骆赛觉得肯定会听到杜宾犬示弱的吠叫……阳光很快被云朵再次遮挡,地上的影子消失了,骆赛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明明什麽都没有变化,可气质还真是能完全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背景还是绿茵小花清风徐徐阳光普照的大草原,那麽现在绝对是戈壁荒滩怪石嶙峋北风呼啸的断头谷。 满脸写著“谁他妈的敢惹我我就咬死谁!”的狂躁表情,很明显是起床气超大的特洛斯了。 “他妈的,谁要去卖这该死的绒毛玩具?!” 青年一把抓起一只大绒毛猫,就是一轮发泄般的撕扯,完全就像生气的大狗在撕咬绒毛玩具。 怒气冲冲地毁掉了那只可怜的绒毛猫之後,特洛斯用面对即将攻击他的狼群一样的眼神瞪著地摊上那堆可爱的绒毛玩具,过了一会,英勇献身般的咬牙切齿状走了过去,站到绒毛玩具堆的中间。 家里养了两只狗狗如果出现一只欺负另一只的情况,主人真是非常为难啊! 可是俄耳,让特洛斯看摊子卖玩具真的没有问题吗?! 第6章 《病历记录第六页:猫国王》 让人轻松并愉快的周末过去了,让骆赛极度感到意外的是,特洛斯居然还真把那堆绒毛玩具给卖了个精光! 虽然高个青年由始至终都臭著一张脸,别说笑容,眼神都狠得像要咬人似的,可是他英俊的外表却依然吸引了来逛市集的年轻女孩子,毕竟一个酷脸的帅哥站在绒毛玩具中间的视觉冲击还是相当大。 加上那些绒毛玩具质量也相当的不错,在一个可以接受的价格下,谁都当然更愿意从一个英俊的青年手里接过一个可爱的玩具。 所以当青年把一叠不算很丰厚但绝对能解燃眉之急的钞票交到骆赛手里的时候,骆医生彻底无视已经在发飙边缘的特洛斯,一边高兴地盘算著该如何使用这笔钱一边不吝啬於赞美的词语非常高度的赞扬了青年。 他没有看到青年在被称赞之後而别扭地转开了脸,满不在乎又有点得意,甚至有那麽一咪咪可以称作为害羞的表情。 而不光是这一点额外的收入,让人意外的是在骆赛陪著特洛斯顾摊子的时候,偶尔有些带著宠物溜达过来淘旧货的居民会被骆赛提醒一些养宠物的注意事项而了解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一位兽医,於是更多的聊起来的时候也知道了原来在附近除了那家价格昂贵的宠物医院之外,还有一家民宅中的动物诊所。 於是额外的摆摊倒成为了一种宣传的渠道,一直没有任何人光顾的诺亚动物诊所终於迎来了正常意义上的客人。 尽管来光顾的客人只是小猫三两只的状态,实在是因为他的地理位置非常偏僻,弯弯曲曲不好找的同时还不能把车开进来,所以能找上门的绝对不会是什麽些愿意花几十英镑给猫修剪一下毛发的有钱人。但对於拍了两个多月苍蝇的骆赛来说,那绝对是久旱之後的甘露,绝境之後的逢生。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医生再见!──” 最後一位客人牵著刚打完预防针的宠物离开了。 骆赛脸上的微笑没法再维持下去,哦,天啊,刚才那条神经无比纤细的苏格兰牧羊犬为了抗拒挨上一针几乎把诊疗室给掀翻了! 事实上牧羊犬的主人为了让他的宠物打上一针,已经去过不少动物诊所和宠物医院。可这条牧羊犬实在太能折腾,每次都几乎闹个鸡飞狗跳,根本就没法弄,可是不打针又不行,狗主人也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思到这个新的动物诊所试一试。 一开始的时候後牧羊犬还像之前那样拼命挣扎死活不肯,按都按不住,可就在医生的助手──刚采买东西回来的青年推门进来,放下了东西之後大概是听到了声响於是好奇地探头看了看诊疗室的情况,问了一句:“来了一只不乖的小狗吗?” 狂吠不止的声音骤然像按了停止键一样瞬间静止,简直比打了镇定剂还有用,之前还疯狂蹦躂的牧羊犬居然嘤都不嘤一声,乖乖地趴了下去,非常顺从地挨了一针之後,不但完全没有之前嚣张气焰,还耷拉著脑袋夹了尾巴,要是再仔细看看,腿肚子还在发抖。 主人非常高兴地付了诊金,并感激地表示以後一定还会再来,牧羊犬也不知道怎麽了,当下就尿了一地 。 因为俄耳已经在收拾做晚饭的东西,骆医生只好自己把地板上给擦干净。 松了口气的骆医生走到门口,拉开大门正打算把“营业中”的牌子收回来结束今天的营业,忽然听到了一个小小的有点懦弱的声音:“请、请问已经要关门了吗?” 骆赛顺著声音看过去,门口站了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浆洗到发白的蓝色衬衫,裤腿都磨出了线头的旧牛仔裤,完全不合时宜更像是对著镜子自己修剪的发型衬著一张营养不良的雀斑小脸。看上去是那样的平凡和微不足道,随时能够淹没在人潮中,连想都不会让人想起来。 可是他怀里抱著的纸箱里的猫却足以让人眼光一亮! 那是一只英国短毛猫,圆而阔的头部让它极具气势,祖母绿的眼睛在阳光下就像两块宝石,泽密实又柔软的没有一根杂色的纯黑色毛发,只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小撮白毛,看上去就像一条贵重的项链。与时下受到改良血统影响体型越来越小的短毛猫相比,这只的体型要更大更结实,看上去更偏向於十九世纪时短毛猫的原种。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因为被喂养得太好好像有点超重的肥胖,身体胖墩墩的,已经够短的脖子甚至出现了明显的颈垂肉。 在西方世界黑色被认为是黑暗和邪恶的象征,而黑色毛发的猫更被认为是游走在阴阳界的使者,而这只非常矜贵的猫与他的主人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骆赛摘下了“营业中”的牌子,在少年露出失望的表情中拉开了玻璃门:“请进,看来你是我今天最後的一位顾客了。”他并没有拒绝这样一位一看就知道兜里没什麽钱的少年。 少年眼神瞬间一亮,连忙抱著纸箱走进了诊所。 陌生的地方让少年显得有些不安和局促,大概是性格比较怯懦,所以也不敢像其他的客人那样大胆地打量诊所的环境,只敢用眼角偷偷地去瞧。反而是坐在纸皮箱里的短毛猫非常有派头地左顾右盼一番,然後居然好像对於狭窄又简朴的环境有点不屑又不满地懒得再看,俯下身趴在箱子里打了个哈欠。 骆赛把登记簿和一支套著猫咪笔套的笔递过去,雀斑脸的少年非常认真写下了相关信息,只是他似乎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字写得很勉强,像蚯蚓一样难看,不过猫咪的名字却意外地写得非常整齐:“Cayce”(凯西)。 骆医生接过了他还回来的登记簿,看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後微笑说:“你好,杰瑞,请跟我过来诊疗室好吗?” “哦,好的!”叫杰瑞的少年连忙弯腰抱起了箱子,不过像麻杆一样的胳膊以及有些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让他看上去有些吃力,毕竟箱子里的大胖猫可是不轻。 骆赛见状,伸手过去想要帮忙:“需要帮忙吗?” “哦,不!”杰瑞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老鼠,看到骆赛愕然的表情,连忙慌慌张张地道歉,“对不起医生,凯西……它不喜欢除了我之外其他任何人碰它的箱子,我怕它会抓伤医生……” “别紧张,这没什麽。”骆赛露出微笑,尽可能地缓和对方的战战兢兢,“英国短毛猫是种个性温和稳重的猫,甚至有犬类的忠诚。看来你把它照顾得很好,所以它非常的在意你。” “是的,医生你也觉得啊!”几乎每一个主人在说到自己最心爱的宠物的时候都会马上活跃起来,杰瑞似乎也不意外,小脸顿时露出了红扑扑的兴奋,“凯西平时是非常乖的,在家里的时候从来不会乱吵乱叫,它喜欢爬到高高的柜子顶,瞪著圆圆的眼睛俯视下来,我想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那种仿佛能俘获灵魂般的眼神!” 骆赛没有打断他,听他絮絮叨叨般地说著,伸手过去灵巧地从箱子里把猫抱了出来放在诊疗台上:“如果它喜欢亲近你,这样很好,不过还是有必要注意一下,长期不做运动的猫是会过度发胖,这样会导致许多疾病,我建议你应该让你的猫平时多做些运动。” “喵──”一直沈默的猫咪不知是因为离开了舒服的窝感到不自在还是抗议骆赛的话而发出了响亮的叫声。 杰瑞担心他的猫会亮出爪子,所以一直待在诊疗台的另一端,骆赛的建议让他有些羞愧:“医生说得对,都怪我一直只顾著兼职打工,没时间跟凯西做运动……” “喵──喵喵──” 凯西猫就像要证明自己一样在诊疗台上坐直了身体,非常精神地昂首挺胸,不过当它试图用後爪子挠脖子的时候,因为过度肥胖而产生的距离让它的爪子完全落空,只能挠到空气碰都不碰不到自己的毛。 就连一直装严肃状的骆医生也忍不住扑哧喷笑了:“呵呵……不得不说,杰瑞,你的凯西非常的……有趣。” ———— “凯西最近有什麽不舒服吗?” 骆赛为这只被命名为凯西的猫检查了一遍身体,并没有发现什麽异常。 杰瑞看上去非常的担心:“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最近它吃得有一点少,以前就算是非常一般的猫粮它也可以吃一大盘的。”他很不好意思地看了骆赛一眼,“事实上我已经看过了不少兽医,他们都说凯西除了是胖了点之外非常的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可我觉得凯西似乎……有些不高兴……” “不高兴?” “是的……”大概是被否定了太多次,所以杰瑞显得非常的不自信,但为了他的凯西,却依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它似乎是在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麽……” “你还记得它是什麽时候开始有这种不高兴的表现吗?” 杰瑞听著骆赛的话,显得有些意外面前这个年轻的医生居然相信了他的话,并认真地询问和做笔记,之前在大医院里医生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去听一个看起来不可能负担得起昂贵诊金和贵价药物的穷小子说的那些有的没的。 於是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半个月前的星期天……跟平常一样回家之後给凯西换上干净的猫砂,喂食,梳毛,嗯……也顺便剪了指甲,用湿棉花清洁了眼睛……” “听起来这并值得凯西生气的地方。”骆赛看了一下诊疗台上的猫,“你可以再仔细想想吗?有什麽发生过,而对於凯西来说是有变化的?” 杰瑞憋足了劲地使劲想,使劲想,然後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对了!那天因为我刚好在便利店领到了薪水,所以买了一包猫砂和平常在吃的饼干,还有一个新的塑料玩具球和一个新的食盘。” “我想问题就在这里。” “这样不好吗?” “也不是说不好,瞧,对人来说用新的器具当然是件好事,但猫咪却不是这麽认为,特别是用餐的器具,对於他们来说新不如旧,忽然更换会让它们感到紧张,甚至影响到健康。” 杰瑞吃惊极了,他看向他的猫咪:“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见凯西的食盆已经太破旧了,要知道,它刚来的时候我的生活实在有些……窘迫,没有钱买食盆给它,只好拿我自己吃饭的搪瓷大盘子给它,所以我想既然最近宽裕了一些,就给它换个好些的餐具……” “我想凯西能够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它也没有拒绝吃食不是吗?”骆赛轻声安慰有些沮丧的少年,“其实大盘子也没什麽不好的,搪瓷很耐用,而且内壁没有花俏图案也不会让凯西把不好的化学原料吃进肚子里。最重要的是对於英国短毛猫来说,它们的脸大而扁平,口小或者盆底较深的餐具会让它们难以对付,用盘子反而更适合。” “原来是这样啊……”杰瑞忍不住抱住肉团团的大猫咪,把脸埋在柔软的毛里,满心歉意地不住道歉,“太对不起了,凯西,请你原谅我好吗?我真是太愚蠢了……” “喵──” 凯西猫慢条斯理地叫了一声,倒真像是宽宏大量的国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了它的臣民。 杰瑞高兴地向骆医生表示了感谢,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皱皱巴巴非常零碎的纸钞:“太感谢你了医生,请问需要付多少钱?” 骆赛拿起诊疗单看了看记录:“你不必为这一次的看诊付费。” “这怎麽行?!”杰瑞愕然极了,他曾经去过的那些宠物医院,只是让凯西在诊疗台上坐了不到两分锺的时间就得付至少三四十英镑的检查费用,而骆赛的这个小诊所虽然很干净东西很整齐,但看得出生意并不是很好,“医生,我不需要同情,我能支付诊疗费。” “同情?哦,不,你误会了。”骆赛扶了扶眼镜,反射了冷光的镜片让他看上去处於一种无容置疑的专业,“刚才我只是给它做了个小检查,事实上最近为了招揽顾客,诊所正免费为宠物提供检查身体的服务。不过等优惠期结束你带凯西再来检查的时候,可就要照价收费了。” 尽管外面并没有贴什麽免费检查的优惠广告,可骆赛言之凿凿的确定实在挺能唬人的,品行纯良的少年真相信了,他高兴地抱起凯西猫:“凯西,我们的运气太好了!” ———— “他妈的谁该死的敢在我的地盘上留气味?!” 大概是牧羊犬撒的那泡尿的缘故,虽然骆赛已经擦干净了,但对於犬类来说这种气味还是相当鲜明,以及极具挑衅意味。从厨房里出来的青年狠狠把装满晚餐的托盘重重地砸在餐桌上,瞬间像被点燃的炸弹一样发飙。 还来不及给他结实那是被俄耳给吓到所以才尿出来的原因,青年就已经像风一样连饭都不吃就摔门出去了,估计……是去找茬找回场子吧? 骆医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相当古怪的念头,该不会他之前就曾经在这屋子附近宣示过主权吧?!英俊高大的青年,在屋外的每一个角落那里,拉开裤链…… 恶寒了一下,骆赛决定还是把注意力放到晚餐上去。 俄耳做的晚餐非常丰富,配搭著烤洋芋、新鲜番茄的鱼排,肥美新鲜的鱼肉只是浇上了柠檬汁和盐,但清淡的口味却正好适合骆赛,切碎了牛尾、土豆、番茄、包心菜炖煮变成漂亮颜色的杂锦蔬菜浓汤,还有玉米粒、口蘑、甜菜根做成的沙拉一看就非常爽口。 真不明白…… 明明不过是同一个身体长出的两颗脑袋,怎麽就相差那麽远呢? 舀起了一勺浓汤,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门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骆赛有些奇怪,现在已经不是营业时间了,按理是没有人再会来,可也许有急症也说不准,所以他还是放下了汤勺,去开了门。 可是门口并没有见到人影。 骆赛正奇怪著,忽然听到了猫的叫声。 他顺著声音看过去,愕然地发现在院子的篱笆墙上蹲了一只强壮威武的虎斑猫,它蹲在那里就像一名忠实地卫兵,金色的瞳孔在夜幕下显得明亮锐利。 觉察到对方的视线显然是落在身上,骆赛居然觉得对方是在打量自己。 那只虎斑猫忽然张开了圆大的嘴巴,发出了拉得非常长“喵──呜──”的叫声。这声音在入夜後变得寂静的巷子里显得非常嘹亮,犹如号角一般。 猫的影子随即不断地从各个角落里蹿过,很快地,在院子外、隔壁的墙壁、屋顶的位置,转眼间站满了各种各样的猫!! 猫确实非常可爱,可是在漆黑的夜晚,被上百双精亮的眼睛盯著,你就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即使躲在洞里也无从逃脱的老鼠。 “让一让。” 脚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骆赛连忙低头,在屋前那盏煤油灯隐约的光芒下,那只在半个小时前才坐在纸箱里和它的主人一起离开英国短毛猫正抬头看著他。因为它的毛发太过漆黑,好像一直隐身在黑暗中,当它出现在光芒中,浓墨一样光滑柔顺的黑猫闪烁出一种宝蓝色的流泽,让它看上去神秘却优雅。 说、说话了?! 凯西鄙视地瞥了一眼吓愣了的骆赛,然後挪动了它肥硕的身躯,步履轻灵优雅地越过了他的脚边,走进了屋子,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一位国王纡尊降贵地御驾光临简陋的民宅。 骆赛看著凯西非常不客气地跳上了靠椅,并选择最舒服的坐垫坐下来,然後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张嘴说出了非常标准、平舌舒坦的英伦腔英语:“首先我必须澄清一下,我的名字是‘Cait Sith’,并不是什麽愚蠢的‘Cayce’。” “……” “我是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国王。” 坑爹啊!那白金汉宫里面的女王陛下哪溜达去了?! 坐在软垫上的胖猫完全就像坐在黄金宝座上的国王,英国短毛猫本身体型就比较圆胖,四肢粗短发达,它这麽一坐,瞬间变成一个大猫团。 它闻了一下空气,对於屋子里的味道相当鄙夷:“真是太没有品味了,居然豢养恶棍和傻瓜混合体一样的地狱双头犬。” 骆赛觉得自己的神经在短期内得到了彻底的锻炼,如果以前听到一只猫开口说话,他绝对会尖叫著逃走,而现在,他却能非常冷静地倒来一小盆的新鲜牛奶放到它的面前,然後非常冷静地坐下,非常冷静地说:“陛下请慢用。” 凯西品尝了一下美味的牛奶,优雅而又不失迅速地舔了个干干净净,看来作为一位生活困窘的少年的宠物,这只会说话的猫很久没尝过新鲜美味的纯牛奶。 “请问陛下来找我有什麽事吗?” “咳咳。”凯西清了清嗓门,对於骆赛很上道的表现很满意,“作为愚蠢的人类中的一员,你还算比较聪明。” “多谢陛下的赞赏。” “很好。作为一位拥有慧眼的国王,我正式任命你为传达国王意旨的信使。” “……慢著,作为一个愚蠢的人类,我不是很能明白陛下所要表达的意思。” 凯西挪了挪它肥硕的肉臀,稍微换了个姿势,舔了舔爪子:“要知道,作为一位拥有广阔领土的国王,我必须为我的臣民们负责,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因此不得不寄居在人类的家中。” 骆赛忍不住瞟了好几眼那身肉墩墩的肥膘,这是因为每天都有杰瑞细心伺候著所以懒得不想动总待在家里连门都迈不出去而已吧?为被罗马人带入英国负责抓老鼠的强壮蓝毛猫种,您的狩猎本能该不会已经彻底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面了吧?! “而人类往往不能接受猫拥有的智慧比他们高,所以更多的时候,肤浅的人类将视我为怪物。” 你这样都不算怪物那什麽才算?穿靴子的猫吗?! “像杰瑞这样胆小的人类,显然他胸膛的那颗小心脏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难道我看上去心脏就比较大颗一点吗?我也承受不了突然被一群猫团团包围然後跟一只会说话的黑猫面对面地聊天的刺激的好不好!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为我传达意旨的信使,把我的想法完整地转达给杰瑞,让他更好地服侍我。事实上,就像这一次的情况,他买回来的那个食盆颜色实在太难看了,实在让我倒尽了胃口。” 这是称赞他医术高明吗?!实在太谢谢了!! 凯西看了一下桌面,抬起前掌把装订诊疗单的本子推向一直表现得非常冷静的骆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做好记录。 “首先,告诉杰瑞不要再买那些弱智到了极点的彩色滚动球和愚蠢到了极点的塑胶小老鼠玩具,这是对一位高雅睿智的国王的一种羞辱!” 瞧著那个胖乎乎的猫脸实在很没说服力啊陛下…… 骆赛忍不住从角落那个对方了专门用来逗弄病宠的玩具箱里面摸出了一个逗猫棒,抖动了弹性的塑料棒身,顶端的羽毛快速地左右晃动,於是一脸严肃状的凯西猫一边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愿,一边不自觉地抬起爪子试图去挠那根羽毛。 “然後还要告诉他不必经常给我洗澡,尽管对於一个国王来说,保持清洁很有必要,但一个星期两次也未免太多了一点,一个月两三次也就可以了。对了,告诉他我比较喜欢梦幻之兰香味的沐浴液,之前那个水晶石榴味道的很一般,而且对於我敏感的皮肤很有一些不是很习惯……” 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骆赛手下的纸慢慢也堆出了一叠。 “嗯,暂时是这麽些了,等我以後想起来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骆赛很无语地看了看那叠备忘录,里面记录的大多数些非常任性并无益於猫咪身体健康的事情,甚至关於清除耳垢的时候必须播放《塔利斯主题幻想曲》这种相当让人无力回答的要求。 “陛下,虽然您是有意隐藏身份,但作为一只宠物,你不觉得这样的要求有点太高调了吗?” “宠物?人类,有一点,你必须搞清楚。”骆医生发誓他能够从那双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人类真愚蠢’这样的意味,“我不是杰瑞的宠物,杰瑞才是我的宠物。” 那种高高在上态度,服侍它可以就是你的光荣,给它梳毛那是你的福分,得到它丢过来的一个眼神那绝对是赏赐,如果它愿意蜷起来坐到你的大腿上,哦,恭喜你了,那可是无上的恩宠!! 猫咪比起犬类更难伺候和亲近,偏偏就依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而骆赛很肯定地说,面前这只黑色的猫国王,绝对是集中了所有猫咪的傲娇特性。可在让人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捏著它胖乎乎的脸一顿狠揉的同时,又只得继续精心伺候著,为它一个高兴的亲近而惊喜不已。 靠,太坑爹了…… 这麽看起来,他家的俄耳特洛斯实在是太好养活了。 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围著一只高贵的胖猫耍得团团转,骆赛忍不住建议:“陛下为什麽不挑选一个更好的‘宠物’呢?杰瑞大概无法完全做到您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咳咳……”猫国王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太得意忘形,那叠纸确实有点太夸张了点,“我可不想被绑上可笑的粉红色丝绸带和蕾丝小帽子、然後被带到奇怪的派对或者比赛上招摇。尽管从各个层面上来说,杰瑞完全是不合格,但至少有一点,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人类一样露出憎恶的表情,而是给予了像对待他曾经喂养过的任何一只流浪猫一样的温柔和耐心,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凯西’的名字。” “Cait Sith……”绿色的眼睛露出了悠远的眼神,仿佛跳出了时空的界限,“已经接近半个世纪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 国王陛下,请问您今年多大了,超出猫科寿命的极限了吧?! 凯西抬头看了下锺,抖了抖身上的像丝绸一样光滑的毛跳下地板:“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如果我的小宠物杰瑞打工回来看不到他的国王,一定会惊慌失措,我可不想那张小雀斑脸因为哭泣而变得更难看。” 骆赛於是恭送状地为猫国王打开大门:“陛下,请慢走。” 外面的猫群不知道什麽时候散去了,只剩下一开始出现的那只虎纹猫依然蹲在篱笆上。凯西站在台阶上:“他是我的近身卫兵凯米西,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我会直接派它过来找你。” 虎纹猫跳下篱笆,动作轻巧矫健,挺胸抬头地站立在院子里,等凯西走过之後,尾随护送,倒真有几分圆桌骑士的派头。 夜空下的巷子非常的清静,凯西走出了院子,忽然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了,为了报答你热心的帮忙,在这个街区将不会有老鼠踪迹。” 两只猫大摇大摆地离开,在巷子的石板路上拉长了的黑影。 国王陛下…… 您真是太慷慨了…… 参考资料备注 凯西猫(Cait Sith):能听懂人类说话、後足站立的猫国国王,当遇到危险地时候身体会变成犛牛大小,把欺负猫的人类带到猫的王国。 兔兔酱配图:《凯西陛下和它的奴隶们……》 传神到让我严重无语…… 第7章 《病历记录第七页:患上红眼病的孔雀》 骆赛提著沈重的出诊箱回到了动物诊所。 作为兽医偶尔还是会有出诊的机会,毕竟有一些个头比较大的、病重或者生产的动物不方便牵过来。 可是对於没有座驾代步的骆医生来说,要徒步横穿整个小镇那已经足够他受的了,而且依山而建的老城区还位处半高地,去还是下坡,回来可就成上坡路了,虽然肉眼看不出什麽大弧度,但走起来可实在费力。 更不用说他扛在背上的黑色皮质350x190x260mm出诊箱,内装有疫苗冷藏盒,冰袋、无菌密封采样袋、手术剪、剪毛剪、止血钳、持针钳、兽医用手术刀、体温计、缝合针、双用听诊器、医用手套、棉球盒、消毒盒、针盒、金属注射器、敷料镊、组织镊、金属注射针头、三用套管针、酒精瓶、双氧水瓶这些常备兽用医疗器械,满满当当的一箱。 不算强壮甚至有些偏瘦的身板扛著了来回一趟就够他受的了。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让俄耳帮忙,对於体魄强健高大的俄耳来说,出诊箱还没他上回超市大减价时扛回来的那箱苹果重,可惜俄耳在的时间并不能说非常稳定,如果他觉得累了,就会不管不顾直接换人,事实上再乖的狗狗也会偶尔耍些小脾气,所以骆赛也不能责怪他。可换出来的特洛斯可绝对不是小脾气了!那些脆弱的病宠很可能会被他直接吓死,而且他暴躁的脾气也不可能对客人有一点和颜悦色。 最近虽然好不容易有些客人上门,但诊所的生意依然不是很好,毕竟附近已经有了那所看上去让人更放心的大型宠物医院,主人们当然更愿意去相信看上去环境优美大气、医疗配置更正规的医院,而不是在民宅小院子里的动物诊所。 从近郊的地方回来,虽然坐了有轨电车,但在距离诊所很远的地方就必须下车了,旧城区密集而且建造无序的老屋子阻拦了城市交通的布网,就像一个顽固的老人不愿接受新生的事物,了望著窗外新城璀璨的灯火,依然把自己锁在了过去的时空里。 走得两腿直打哆嗦的骆赛庆幸著终於回到了家。 他的诊所在灰黑色调的老屋子中间,从篱笆冒出来的绿意成就了一道亮丽清新的风景线。之前他没空也没多少心思打理的院子曾经只有杂草丛生的萧瑟,可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被整理过变得十分整齐并漆上了新油漆的篱笆上爬满了常青藤,旁边移植的冬青树枝叶茂密,在冬季到来之前结出了一串串小巧的冬青浆果,红得像珊瑚珠,因为没有鸟雀的啄食, 一直挂在那里特别讨喜。 这当然是俄耳的功劳,骆赛有时也相当的疑惑,地狱双头犬是这麽善良的种族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被称为魔鬼聚居地的地狱就真是太和谐了…… 打开门之後,居然闻到了猪骨汤的香味! 这种完全属於中国式老火汤的香味实在太让他震惊了!那些有事没事往里面兑奶油的浓汤这些年吃得他嘴巴都要歪掉了,哦哦,填满了整个屋子的骨头香味绝对是熬制了两三个小时以上才会有的! 远离他乡这麽些年,老妈式的猪骨汤香味几乎让他高兴到泪流满面啊…… “系啊,今日煲左猪骨,不过唔知得唔得……” 里走廊的地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骆赛走过去,看见站在电话边青年笔直的背影,而他正在说的话,竟然是他老妈的家乡话!!太惊悚了有没有?! 他跟了他家老妈生活了那麽些年,南方的家乡话他也就只学到“顶你个肺”同“吃左饭未”两句! 俄耳说得当然也不算标准,浓郁的外国腔调让他的广东话听起来有些不地道,但至少他还能说出那麽个意思,让话筒对面的那位师奶听得明白,并发出连站在俄耳身後的他都能听得到的愉快笑声。 觉察到身後气息的俄耳回过头来,并没有很吃惊,只是朝他温厚的笑了笑,稍稍按住了话筒,对他用英文轻声告诉他说:“是你妈妈,她很亲切。” 废话,那谁老妈啊,怎麽说得是你老妈似的!! 骆赛出离悲愤了,连老妈家乡话都学会了,你们是啥时候搭上线的啊?!我怎麽一点都不知道!!而且重点是,老妈你是信佛的吧?不要跟一只西方的地狱双头犬聊天聊得那麽自在好不好?! 俄耳又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句:“阿姨,佢翻左来啦,你使唔使同佢讲两句?”然後微笑著把电话送到骆赛手里,伸手接过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出诊箱,微微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告诉骆赛:“今晚的汤是阿姨教著做的莲藕花生猪骨汤,待会说完过来帮我试一下味道,我第一次做,担心咸淡掌握得不好。” 靠啊,不带这麽地道的好不好!花生也就算了,这里的超市有莲藕卖吗?!我怎麽一次都没见过!! 虽然内心热烈地掀桌,但对於老佛爷般存在的老妈骆赛可不敢怠慢,连忙凑近话筒:“老妈……挺好,我这还挺好,生意一般般……俄耳是……你知道?!呃……啊?啊……是啊是啊……是分租,租下的铺子还有空房间不好浪费……知道了……我哪有欺负他啊……是……我知道了……好了,注意保重身体……唔,再见……” 盖上电话的骆赛更悲愤了,更想要把已经掀翻了的桌子重新摆正再掀一遍啊! 在老妈的心目中自己怎麽就成了欺压良善的包租公?那头地狱犬没给交过一便士的租金好不好?!可这能说吗?如果直接告诉老妈他没收一点钱就让俄耳留下来住,精明的老妈能不怀疑吗?!到时候让他怎麽解释?!其实他并没有跟一个男人同居,只不过是养了一条长出两颗脑袋的杜宾犬吗?!! “医生,饭做好了。” 厨房响起了俄耳的声音。 走了一天路的骆赛也是饿了,他洗了手坐下,看著俄耳把晚餐一一摆好,俄耳看上去有些不安,站在桌边眼神有些犹豫和忐忑。 “医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著,是之前你的妈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碰巧不在家,我以为是客人打来的所以就接了……之後聊起来才知道是你的妈妈,她似乎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所以我就告诉了她医生的一些近况……再之後来我们聊起了一些烹饪的技巧,她还教我做汤,所以我想先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对不起……我知道医生不想我跟你的家人有接触,因为我不是正常的人类……” 正直的青年露出了受伤表情,只是他依然坚强地维持脸上的笑容,尽管这并不算非常成功。 骆赛看著桌上蔬菜沙拉、烤土豆、马芬面包、牛排和那一大碗格格不入的莲藕花生猪骨汤,那股因为意外的隐瞒然後又被老妈呵斥了一顿的怒火瞬间蒸发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对俄耳贴心的照顾自己却片面否决的愧疚。 “咳咳……”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然後扶了扶被蒸气蒙上了的眼镜,掩盖了眼中的尴尬,“不是很够咸。” 俄耳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神色:“我去拿点盐末!”转身走进了厨房。好狗狗坏狗狗———— 洗过热水澡,换上了还散发著阳光气息的干净睡衣,骆医生很早就爬上了床,看了一小会书,很快就困倦了,摘下了眼镜早早睡著。 大概到了半夜一点半的时候,好梦正酣的医生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半梦半醒地爬起床,推开门就听见楼下睡客厅的青年不悦到了极点的怒吼:“吵死了!!谁他妈的想下地狱!” 可是屋外面的人依然很坚定地敲著门,并没有被吓跑的意思。 骆赛无奈了,只好拉起了阻隔玻璃门的卷帘并打开了外面煤油灯壳里的小灯泡。 隔著玻璃,见到外面站著一个人。 绝对超过了两米的身高、加上身材相当魁梧,让他看起来非常具有威胁性。他身上穿著一件大尺码的风衣,头上戴了顶礼帽,绝对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不但不想给他开门的典型,甚至还想转身拿电话报警的典型。 只是他左边的手臂环了起来,抱著一只绿孔雀,倒是证明了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那个人见骆赛打开了卷帘,於是稍微弯下了腰,把脸尽可能地露在灯光中,然後摘下了帽子…… 喝──如果说刚才还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什麽威胁性,那麽现在完全就可以下“他是坏人!!”的定论了! 那颗剃光了头发没有一根毛的大脑壳上还有坑坑洼洼状的伤疤,每一个伤疤都足有鸽子蛋那麽大呈放射形地裂开并彼此相连,实在无法想象要怎麽弄出来的伤口才能有这样惊悚的效果。而且伤疤还一直从颈子往下蔓延并没入领口,估计衣服下面的身体还可能有更吓人的疤痕。 “……” 骆赛是真想把门卷一拉走人,可问题是对方绝非良民的模样实在担心他直接砸门进来,再说对方手里也确实带著一只绿孔雀,估计是不会有劫匪变态到会带著一只宠物来打劫吧? 扶了扶眼镜,他开锁拉开了玻璃门:“晚上好,请问有什麽事情吗?” 光脑瓢的壮汉咧开嘴,露出一个相当可怕而且阴冷的笑容:“谢谢你,医生,是我的小眼睛生病了,我跑了好几家宠物医院都给拒绝了……” 能不拒绝吗?!别说你这种模样,就是这个时间什麽医院都关门了好不好!不报警抓人就算不错!! 因为他的身高过於魁梧,进门的时候甚至要弯腰低头,强壮的肩膀几乎要挤破了门框,不过他对待怀里的孔雀态度非常小心,生怕它的羽毛被碰到,一直将它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请你登记一下资料。”骆赛摸出登记簿和一支尾部是卡通翎羽的笔递了过去,对方的手大得像蒲扇一样,这一拿起,稍微一用力握紧正准备写,“喀嚓──”笔身直接在他的指头间被掰断两截。 “真抱歉……” “咳咳……这没什麽,还是我来替你写吧。” “谢谢你,医生,我的名字是‘Argus’(阿尔戈斯),它叫做‘eyes’。” ……名字什麽的就算了,不能要求每个主人都给宠物都起“布诺托”“查尔斯”吧? 骆医生很淡定地写好了资料,带他到後面的诊疗台。阿尔戈斯的声音虽然非常沈重,居然还有些打扰了别人的自觉,老实地解释:“半夜打扰真不好意思,因为我不能睡觉,所以有时不能察觉早晚的更换。” 患上失眠症了?这还可以理解,毕竟现代人的生活节奏以及各种压力的因素,导致以前顶多叫做吃饱了撑著没事找事睡不著、现在学名入睡和维持睡眠障碍、简称失眠症。 这人虽然看上去挺可怕的一副坏人相,但意外的好说话,并因为自己的打扰而表示了歉意,这让骆赛稍微放了点心。 打开了诊疗室的灯光,他示意阿尔戈斯把怀里的孔雀放到诊疗台上去。 这是一只雄性的翠羽孔雀,头顶观羽高高矗立显出一派优雅风度,收拢在身後的尾部覆盖羽犹如金绿色丝绒的长披风般美丽,末端紫色、蓝色、金色构成的大型眼状斑,令本来就色彩豔丽的尾屏更加绚烂夺目。 骆赛有些奇怪,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孔雀尾屏那些大型眼状斑反射著一些奇妙的光彩,看上去好像真的眼睛在注视著他。不过他心里知道那是孔雀为了震慑敌人而存在的“武器”,当它打开尾巴将屏羽抖动时,那些像极了眼睛的眼状般几可乱真,足以把敌人吓住。 “可以问一下最近‘眼睛’有什麽不舒服的症状吗?” “有点怕光线,看东西好像也有些不清楚,偶尔还会流眼泪,还有些刺疼的感觉。” “……你是在说眼睛吗?” 阿尔戈斯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麽不好理解,点点头:“差不多吧!” “那麽我检查一下。” 骆赛带上医用手套,正想检查孔雀的眼睛,但是阿尔戈斯却奇怪地看著他的动作:“医生,你弄错了。” “你不是说它的眼睛不舒服吗?” “我指的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睛,事实上……是我的‘眼睛’。” “……” 拜托啊,半夜三更不要搞怪好不好,睡不够他的神经也很脆弱啊! “医生,眼睛在这里。”阿尔戈斯指了指孔雀尾羽的位置,随著他的手指点到的那个眼状斑纹,居然就跟眼珠子一样真的动了起来,在眼眶般的圆斑中间转了个圈,看向骆赛。而後这附近的眼状斑纹也像受到召唤般一起动了起来,滴溜溜的那个灵活。 “……” “这些以前都是我的眼睛。” 靠啊!!我宁愿你是个可怕的黑帮老大还是什麽恐怖分子都好啊,也别是身上有上百只眼睛的怪物,手里抱著的是被移植了上百只眼睛在尾巴羽毛上的孔雀吧?!难怪是搞不清白天黑夜,早上闭五十只眼睛,晚上闭另外那五十,哪还用睡觉啊? 光脑门上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挖掉了眼睛而留下来的,壮汉完全无视骆医生一副“你再说我就要喊人加跑路了啊”的表情,认真地解释:“一开始啊,只是有一两只眼睛感觉到不舒服,後来慢慢地就越来越多了,感觉像进了沙子一样磨著不舒服,医生你给看看吧?” 一百只眼睛你让我检查到天亮吗?! 骆赛不是不想逃走,但问题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里是他的诊所!他还不是始终得回来,这家夥还不见得会走!没日没夜地守著,难道还要他流落街头吗?! 报警?是啊,有问题找警察,问题是他该怎麽跟人家警察说?家里闯进来了一个长了一百只眼睛的匪徒,他还带著一只移植了一百只眼睛的孔雀,快派人过来把他抓走?!行吧,回头被带走关精神病院的人绝对是他…… “咳咳……”这个时候装逼的个性救了骆医生,事实上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是非常重要的装备,他扶了扶镜框,冷光发射过去让人家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感觉就像一个冷静专业的医师,尽管今天晚上他身上穿的不是庄严的白色医生袍,而是蓝色史努比睡衣。 他用翻开孔雀的尾屏,尽量不去触碰那些滴溜溜的小眼睛,这样的仔细反而让阿尔戈斯非常满意,毕竟眼睛是很敏感的部位,谁都不愿意被戳到。 眼斑边缘处莫名地长出了一些红色的毛丝,看上去就像眼睛里的血丝,而且几乎每一个眼睛都有这种症状,结合了之前阿尔戈斯所说的种种情况,骆赛边在病历单上记录边说:“这种状况应该是急性结膜炎,传染性非常大,我想大概是其中一两只眼睛先感染了细菌,而後传染了其他的眼睛,造成了区域性的大批感染。” “原来是这样!”对方恍然大悟。 恍然你妹啊,把眼睛搁在尾巴上都往地上拖,能不把脏东西扫进眼睛里去吗?! “考虑到宠物的特殊性,我建议以後尽量不要让它到在不干净地方玩耍,回去之後用生理盐水冲洗眼睛……咳咳……尾巴,保持尾羽的清洁,然後再滴涂眼药水。”他起身去药物贮存的房间,取出一支眼药水,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直接拿下一整盒。 那一堆眼睛一支估计不怎麽够吧?可惜眼药水这种东西每支都小小的,事实上也没制药厂生产出瓶装的眼药水去供应长了一百只眼睛的客人。 “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高兴地接过药物的光头壮男露出了憨厚忠实的笑容,尽管还是有那麽点狰狞的味道。 他在风衣的内袋里掏了掏,骆赛吓了一跳,这种架势就像直接拔枪崩人,不过事实上他只是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奇怪的马尾巴。 又来了又来了!!! 骆医生再度悲愤了,那个米诺陶洛斯王子殿下不要到处乱宣传好不好?!就算是怪物也请支付人类可以使用的货币单位啊!! 可惜对方虽然有一百只眼睛,但那也不过是普通的眼睛,并没有看穿人心的能耐。 “医生,真不好意思,我没有什麽特别的谢礼,呃……这是萨堤洛斯的尾巴,把它挂在床头,可以……可以让医生更勇猛,能享受到更多的乐趣。” 我不要这种奇怪的装饰物啊!! 还更勇猛?!床上就躺著我一个人,我勇猛给谁看啊?难道要能把飞机打下来吗?! 於是最後,在送走了可疑的客人之後,那条据说能够充当伟哥用途的马尾巴被丢在壁橱最角落的地方,跟旧毛线团、小眼珠子作伴去了。 参考资料备注 阿尔戈斯(Argus Panoptes):头上长有一百只眼睛的百眼巨人,每逢睡觉时都只闭上一、两只眼睛,曾经杀死了危害阿耳卡狄亚地区的公牛,并剥下它的皮当衣服,还杀死过偷盗畜群的萨堤洛斯。死後被赫拉取下眼睛,撒在她的孔雀的尾巴上作为装饰。 萨堤洛斯(Satyrs):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长著公羊角和腿,拖著马的尾巴,耽於淫欲,性喜欢乐,喜欢喝得半醉,作出非礼林中女神的举动。 第8章 《病历记录第八页:调教凶犬》 骆赛非常头疼地看著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一头没有经过调教的犬在家里会有多少让人头疼不已的坏习惯? 见到什麽咬什麽,不管是报纸、鞋子、桌子、凳子,能够看得到能够摧残得到的都无一例外地惨遭毒口,当然他能够理解这是因为犬只出於捕猎食物的本能以及玩耍找乐子的习惯。 见到生人乱吼乱吠,只要一看到进来的陌生人,就拉直了嗓门地吼,可不是吆喝几声就完事,简直凶得要扑上去咬人的狂躁,当然他能够理解这是因为他想通知主人有陌生人出现。 什麽房间都敢进去乱搞一通,如果制止它就会连主人都敢扑咬,当然他能够理解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在主人之上,屋子里所有的房间都是它的领地。 可是!! 理解不等於原谅!! 如果干这些让人讨厌的事情的是一头娇憨讨喜的宠物犬也就罢了,可是当一个高大壮健的青年坐在沙发上臭著一张脸无聊地把所有手边能撕掉的报纸、杂志、书籍揉碎撕烂,站在门口接待处每当有客人进来的时候用凶得要杀人的眼神瞪著对方,平时进去房间找东西乱翻一通还不收拾好就丢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那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恶劣行径啊!! 骆赛虽然非常生气,可每次被弄得一片狼藉之後,俄耳都会很诚恳地替特洛斯道歉,那种代人受过的委屈,实在让骆赛无法对著同一张脸发脾气。 “特洛斯在家的时候是能不动就不动的,可是在医生的家里却很活跃,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医生,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撒娇,大概是想引起医生的注意吧?”俄耳这样说。 骆医生从地上捡起那本他才看了不到十分之一现在已经惨被撕成零碎状态的《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 这也未免太活跃了点吧?!简直到了恶意破坏的程度了!! 骆赛可以理解每一位主人对他的宠物那种又爱又恨的矛盾心情,可对於他来说,事实上他仍然没有完全将俄耳特洛斯当成是家中的一员。 俄耳虽然很贴心,把家里的事情照顾得妥妥帖帖,但他们的存在依然跳出了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畴。俄耳也说过了,他们只是离家出走,早晚是要回去的。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那种更不是他可以涉足。 所以他可以暂时收留俄耳特洛斯,但还是希望他们能离开诊所,让他回复之前安静正常的生活,虽然最近在营业方面越来越不正常了…… 秋冬季节的转变似乎令动物们也不好过,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骆赛看到街口的动物医院似乎生意都快爆满了。不过这些都跟骆赛这个小动物诊所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民宅中不起眼的小诊所依然处於冰河时期。而且奇怪的是最近连出诊的次数都大幅减少,以前还有一两单别的医院因为太远或者利润不高而拒绝上门诊疗而落到他头上的病例,现在简直是一次都没有了。 骆赛捡起坏掉的书,正准备拿去丢,忽然听到了走廊的地方响起了青年恶劣到了极点的声音:“都说医生不出诊!不要再打电话来!!” 骆赛愣了一下,快步过去,看到正好把电话狠狠甩上的青年,脆弱的电话机险些被砸碎,特洛斯显然是没料到骆赛会这麽快回来,撞个正著地听到他的话而露出了一丁丁被抓包的愕然,可随即就毫不在意地撇开脸去。 “特洛斯,你这样太过分了!!”难怪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差,没想到是特洛斯在搞鬼,原先以为他也就瞪一下客人,顶多是眼神态度差点也就算了,可像这种恶劣拒绝,谁还愿意来光顾他的动物诊所? 然而青年不但没有一点反省,甚至连解释一下的意思都懒得,抬脚就走人。 骆赛愤怒了。 “特洛斯!你给我站住!!” 青年倒是站住了,低头看著怒气冲冲追上来的骆赛,一副“你能把我怎麽样吧”屌极了的表情。 “你刚才干了什麽?”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为什麽要这麽做?” “不为什麽,我高兴,不行啊?”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喋喋不休的追问让特洛斯很不耐烦,他扒了扒头上刚睡醒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哼了哼:“我就是不耐烦那些家夥天天在这里吵吵嚷嚷,烦死了!要在以前我一口就得把它们咬死,不让它们来找死,那是我大发善心!” “我这里是动物诊所,病宠也不是人,治疗的时候抗拒或者感到不舒服会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别再给我捣乱!!” “嗤──” 他的态度彻底把骆赛激怒了:“听好了,如果你还想待在这里,就得乖乖听话!” “谁愿意待在这种破地方?!”特洛斯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狗,咆哮著怒吼,对於骆赛的威胁和警告,他完全无法接受,怒气像黑色的烟雾从他的身上丝丝彪出来,比骆赛要高大壮健的身体凌驾在骆医生之上,带著威胁地俯视对方,那双幽绿的眼睛让骆赛骤然想起了那天在街角的黑暗中闪烁的兽眼,更想起了突然袭击了他掐在喉咙上像要杀人般可怕力量。 骆赛内心一阵惊悚,他怎麽就忘了面前这个青年可不是什麽双重人格的人类,而是实实在在的妖兽,来自地狱的妖兽!!有毒的獠牙能够轻易地把他杀死,然後用爪子撕碎了吃下肚子里去!就算以後他的尸体残骸被发现,那也顶多是欧洲小国发生的一起受害者是华人的劫杀案,这种事平时多去了,根本连在老妈那边上报纸的机会都没有…… 可骆医生的小身板虽然在国外的壮汉中看上去弱不禁风了点,但他的意志是强大的,事实上孤身在外国求学谋生那麽些年,能够在异国他乡一个小镇上弄出一个动物诊所,并在没什麽人光顾的情况下支撑下来,他绝对拥有蟑螂级的意志力。 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妥协,对待犬只可不能只宠著护著,及时并严厉的斥责有时是必须的,未经训练又溺爱过深的犬只往往会变成无法管束的顽固。 所以他今天必须让这头两颗脑袋的狗明白,这个家的主人是谁:“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不再捣乱地留下来,二,离开这里到容许你捣乱的地方去。” 特洛斯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猛,好像随时要把他咬死似的,牙齿嘎吱嘎吱地磨砺,发出糁人的声音。 骆赛并没有退缩,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身体的语言表达了自己毫不动摇的意志。 在那一瞬间,特洛斯凶戾的眼神泄露出了对陌生的相处方式的迷惘,然後闪过一丝服从的示弱,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马上对自己刚才一时间的软弱感到羞恼,愤怒的青年直接推开了骆赛,一声不吭地转身大步离开,甩门走人。 ———— 玻璃门颤抖不已,险些在巨大的碰撞力量下直接震碎掉。 骆赛觉得他的小心脏也跟那个玻璃门差不多的状态了。在发飙的地狱凶犬面前能保持镇定就不错了,等青年走掉之後,他就觉著腿肚子就像中学的时候被迫跑了一千米的长跑般直发软。 於是他摊上了沙发的位置,按住了!咚!咚作著激烈运动的小心脏,随著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是的,是安静。 厨房没有了俄耳在厨房里切菜或者摆弄厨具的声响,走廊没有了特洛斯粗暴的脚步声,屋子回复到了没有那个突如其来的青年的以前,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的安静。 虽然他并不是故意把特洛斯赶走,可他也多少有考虑过这个可能。那麽…… 被气跑的俄耳特洛斯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吧? 以特洛斯那种高傲的个性,要他乖乖低头服从那估计是天方夜谭,而俄耳的话,以他的能耐要在找一个地方暂住应该也不是问题,也许还不需要做那麽多的家事杂物。所以,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摆脱了一头怪物而感到庆幸的感觉。 俄耳特洛斯虽然有些反复无常,好的时候让人高兴喜欢,捣乱的时候让人神经崩溃,但不可否认他的存在驱赶了一直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一种名叫寂寞的精灵。 就像所有因为各种的原因而被送走的宠物,即使它们离开了主人,却依然在主人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它们的痕迹。 他现在坐著的沙发,俄耳特洛斯一直都睡在这里,不算宽敞的沙发对於身形高大的青年来说有点难以伸展,睡著睡著很容易就会变回了野兽的形状,所以有时比他早起一些的骆赛就会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一只两颗脑袋的杜宾犬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沙发毕竟太小了点,两颗脑袋并排躺就太挤了,其中一颗霸道地占据了沙发上的地盘,另一颗则只能躺在沙发边缘的位置,偶尔稍微一动就往地板上磕,不过脖子下的身体连在一起让它怎麽也掉不下去,於是稍微惊醒过来,模模糊糊地又蹭了回去。 每次看到这种情形,骆赛都忍不住捂住嘴巴偷笑,并且仔细考虑过是不是有空去旧货跳蚤市场去淘张沙发床回来。 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呜呜呜呜呜……他才不会打算如果再半小时离家出走的狗狗还不回来的话就马上出去找啦…… 骆医生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将抱在怀里那个沾了俄耳特洛斯味道的靠枕使劲蹂躏一通,然後瞪著墙壁上的锺的指针,觉得这半个小时怎麽就那麽难过去呢? 算了! 骆赛一把将那个靠枕甩开,特洛斯这麽闹脾气的跑了,俄耳醒过来之後是要为难的,还是赶紧把生气离家的狗狗给找回来吧! 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拿了钥匙骆赛推门出了院子,黄昏的时间让这个偏僻的角落显得更寂静,夕阳的昏黄从老旧的屋子间的缝隙中射下来,日与夜的交替,似乎为异界敞开一条门缝,让一切不可能发生在这个短暂的时间段里发生。 骆赛闻到了一种腐烂的气味,不由皱起了眉头。 动物医院有时是需要负责进行动物遗体的处理,病死的宠物尸体携带了多种病菌,特别是一些人畜共染的疫病,死亡之後如果随意丢弃或者掩埋可能会造成病菌的传播和污染,因此必须经过无害化处理,否则会引起公共卫生的安全问题。 可是雇佣医疗废弃处理公司进行动物尸体处理费用是昂贵的,而且有的时候一些主人宁愿花钱去再买一只新的可爱的宠物,而不愿意支付这笔死掉宠物的处理费用,因此一些并没有死於危险疾病的较小型动物尸体被悄悄地用垃圾袋装了丢弃在垃圾桶里。 诊所对面的一个死角成为了街口那家宠物医院的“弃尸”地点,当然这也不排除对方对同行的动物诊所示威的意味。 骆赛已经多次投诉,可碍於没有证据,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是兽医,去投诉了几次甚至还被怀疑其实那些死畜的尸体是他丢出去嫁祸给别人,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定期地联系医疗废弃处理公司进行处理,这就是为什麽他明明一只动物还没治死过,却收到了一大叠动物尸体处理费用的账单的缘故。 远远看到那个死角似乎还什麽动物在动,看上去像一只狗的样子,他当然不会以为是俄耳特洛斯,只不过这旧城里还有其他的流浪犬,没准它们饿极了也会乱翻东西,要是吃了那些带病的尸体可不好! 骆赛连忙跑过去试图驱赶那头不知危险的犬只。 等他看清楚了黑暗中蠢动的犬只,发觉它的体型非常硕大,弓起的脊背似乎骨瘦嶙峋,浅灰硬毛的背部有一条条垂直的黑色斑纹,看起来有些像鬣狗,可鬣狗却绝对没有这麽大的体型。 这只动物显然正在翻动黑色的垃圾袋,在它脚边小动物的尸体已经被撕得血肉模糊地极为恶心,“嘎吱嘎吱”嚼碎了骨头的声音显示它颚和牙齿非常有力,而那些腐烂的尸体居然还吃得“啧啧”有声。 骆赛忍不住退了一小步,这绝不像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动物。 那只动物的尖耳朵动了一下,似乎听到了身後的动静,慢慢地转过身来…… 什麽鬼东西?! 骆赛头皮发麻地瞪著那只一口一脸血的怪物,散发出邪恶的气息,贼溜溜的眼睛正盯他,显然肉质新鲜的骆医生要比垃圾堆里发臭的动物尸体要更加美味! 再不逃可就没命了!! 骆赛当然不会像某些电影主角那样见到怪物首先尖叫软後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地逃走,他一声不吭利落地转身撒腿一阵头也不回的飞奔,怪物什麽的当作正常意义上的老虎就好了,该怎麽逃走就怎麽逃走! 用力关上玻璃门的瞬间,那头怪物也正巧追著扑了上来,“碰──”,挡了个结结实实,看来这个玻璃门在久经俄耳特洛斯甩门考验中坚固程度还是很有保证的。 外面的怪物瞪著那双可怕的眼睛慢慢打量躲在玻璃门後面的人类,忽然弓起身体缩小了起来,还真变成了一只跟德国牧羊犬差不多大小的鬣狗,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拿著电话正打算报警的骆赛直骂娘,靠啊!他报警的话要怎麽说?!他正被一只卡拉哈里沙漠的鬣狗袭击吗?! 正考虑要不要撒谎先把警察骗过来再说,忽然外面一阵狂吠的声音,等他打开灯张望出去,就看见在院子里两头动物正激烈地厮打成一团! “俄耳特洛斯!!” 狗狗在安静的时候看上去总是乖巧无害,可当它们露出了兽性的一面时,人们才会发现,犬类体内所流淌著的狼的血统从来没有淡薄过,为了生存而猎杀的本能更没有消失过。 扭打成一团野兽发出惊人的吠叫声,斗殴与厮打带著兽性的凶猛与狂暴,牙齿、利爪、身体撞击,力量的对撼没有一丝虚假,只有至死方休的凶残。 怪物鬣狗显然不是发飙的地狱双头犬的对手,虽然一开始还能还击地扒拉一爪子或者咬上一两口,可是对方有两颗脑袋,躲得了这边躲不过那边,其中一颗虽然攻击不多却专挑咽喉要害去咬,令它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避,而另一颗脑袋则是下死力地攻击,一副两败俱伤也要把它往死里拖的彪悍。 於是鬣狗很快就被咬得血肉模糊,显然虽然它喜欢吃尸体,但并不是什麽力量强大又好争斗的怪物。它用力一下子撞开俄耳特洛斯,一个滚地葫芦退到了一边,夹住尾巴耷拉了脑袋发出示弱的呜咽声。 双头犬的其中一颗脑袋依然狂暴地吠叫,想要扑上去把它给撕成碎片,不过另一颗却没有动作,昂首的傲然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去告诉你那些食尸鬼同伴,这个小镇是我俄耳特洛斯的地盘,谁敢再走近这里一步,我会让它连地狱都回不去。” “呜──”发出怯懦的兽咽,鬣狗飞快地蹿出了院子逃入了黑暗中。 骆赛连忙打开门:“俄耳特洛斯!”他扑上去像迎接英雄一样抱住了两颗脑袋的大狗,发自内心地用力将他们搂得紧紧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明明是那麽过分的赶走了他们,可他们还愿意回来救他…… 其中一颗脑袋凑近了他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但是没有伸舌头去舔他,温和的声音是属於俄耳的:“别担心,医生,我们会保护你。” 另一颗脑袋看上去伤得要更重一些,因为在战斗的时候它更积极,也更彪悍,几乎大部分的攻击都由它来承受,所以它的耳朵和脖子都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该死的,你怎麽惹上这种难缠的东西?” 特洛斯不讨喜又暴躁的话现在让骆赛听起来又心疼又愧疚:“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跟我进去吧,你们需要上药和包扎!”他现在真庆幸自己是兽医。 “医生,特洛斯已经反省了,以後我们会尽量不给你带来麻烦。”俄耳转过头去,磕了一下特洛斯,别扭著不肯低头的特洛斯呲了呲牙,最终在俄耳的逼视下凑了过去,伸出舌头在骆赛的脸上舔了几下,表示了答应的示好,然後俄耳小心翼翼并带著试探地问骆赛:“我们……还能留下来吗?” 俄耳的话让骆赛的小心脏都快彻底软成一滩水了,天啊,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主人啊! 明天,不,马上,他要去KC(Kennel Club-犬类协会)给俄耳特洛斯登记!让它名正言顺地留在他家里!! 是夜,连夜准备犬只申报登记材料的骆赛忙碌去了。 坐在沙发上几乎变成被白色的绷带扎成木乃伊状态的特洛斯抬起了脑袋,凑近很舒服垫在专属坐垫上的俄耳。 “俄耳,你明知道那些尸体的死亡气息会引来食尸鬼的,干嘛不早点提醒一下医生小心?” 俄耳只是在脖子的位置有几处抓伤,并不需要扎绷带只是涂了些药水,他正闭著眼睛在打瞌睡,听到特洛斯的问题只是动了动耳朵,没有回答。 特洛斯似乎还不死心:“还有刚才干嘛放它走,让我把它咬死不更简单吗?” 俄耳眯著的眼帘微微打开,撩了特洛斯一眼,慵懒地张开长嘴打了个哈欠:“特洛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人因为家里有很多老鼠,所以买了一只猫,那个人对猫非常的好,每天给它梳毛、给它最好的照顾,猫为了报答主人把家里的老鼠都抓光了。可是当家里没有了老鼠,猫渐渐失去了用处,主人觉得不再需要它。所以盘子里不再有美味的牛奶,小屋子也变得肮脏。猫想到了一个办法,它不再卖力去捕捉老鼠,甚至放任它们在屋子里偷吃主人的面包,於是主人又想起了猫的重要,盘子里重新装满了牛奶,小屋子也回复了干净清洁。” 特洛斯沈默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觉得……那家夥不是那种人类。”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说得准呢?”这一刻的俄耳眼睛闪过一丝世故和冷漠,“我们不能冒险,难道你还想回去,然後受那个老太婆摆布?” “不想。”特洛斯龇牙。 “所以,我们没有欺骗,也没有隐瞒,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诡计。事实上单从这点上来看,我们就已经非常不符地狱犬之名。”俄耳重新趴在柔软的靠枕上,“换了刻耳柏洛斯,直接就把人吞掉占窝。” “……那好吧。” 特洛斯想了想,同意了俄耳的说法。 “反正我们又不喝牛奶,也不需要他帮我们梳毛,我们留下来,保护他,再说最近往这里来的怪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你给我收敛一点,别到处惹麻烦。” 特洛斯炸毛了:“什麽啊!拒绝那只看到我们就发骚的萨摩不是你吗?!干嘛都赖我!!” “不管怎麽说,良好的态度是友好相处的开始。”俄耳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你表现得友好,我想医生会感到非常的高兴……” 他的话让特洛斯歪了脑袋,有些明白又有些期待地想了很久很久。 参考资料备注: 食尸鬼(ghoul):阿拉伯传说中的怪物,喜欢夜晚到坟墓、旷野或者有死亡气息的地方游荡,以死者的血肉为食,会变化成为食腐的鬣狗。 後语:事实上……是谁调教了谁啊…… 第9章 《病历记录第九页:纯血统马》 骆医生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坐到了餐桌边。 还没到营业时间的诺亚诊所此刻更像是一家普通的家居。 “医生,早上好!” 空气中弥漫著浓郁的茶香,高大的青年在桌上摆好了茶具,在白色瓷杯里倒进了颜色非常好看的热茶,那是按照恰当比例拼配了印度茶、锡兰茶、肯尼亚茶的英式早餐,混合的茶水取得各种红茶的精华所在,浓厚的气息使人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为了配合医生的口味,俄耳又在旁边放了一小甕淡奶,让他自行调配口味。 早餐早已经放在了他的面前,大餐盘里放了烤番茄、煎蛋、热香肠、炸土豆、抹好了黄油的吐司面包,丰富极了。 嘴里叼了面包慢慢在咬的骆赛显然三魂七魄其中有几个还没来得及远渡重洋地从周公身边回来,眼镜有点滑落地挂在鼻梁,几乎要从鼻尖那掉下去般,没有眼镜的冷光遮掩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医生,你的鼻子……” 骆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俄耳见他无动於衷,於是稍稍弯下腰伸手在他鼻尖上一抹,修长的手指顶端多了一丁点红色的番茄酱,明白自己心不在焉到几乎把脑袋埋进早餐盘里的好笑状况,骆医生的薄脸皮有些挂不住了。 “咳咳……嗯,今天早上我要外出看诊。” “我知道,医生的出诊箱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门廊的位置。” “啊?你怎麽知道?” 俄耳温和地笑著提醒他:“医生难道忘了昨天接电话的是特洛斯哦!” “哦,对……” 自从上次之後,特洛斯的态度虽然还算不上是和蔼亲切,但至少勉强可以接受。事实上医务人员的冷面孔反而让人觉得更正常,再说让人带宠物来看病的主人更需要的医生而不是前台的接待员。 “医生,有一件事。” “什麽?” 俄耳边擦著有些油星的手,边坐到桌子的对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医生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郊外肯陶洛斯畜牧场工作吧?特洛斯似乎也想跟著去走走,但他不好意思问您是不是愿意带上我们……” “啊?这样啊……” 骆赛有些犹豫,如果是俄耳还好,不但会主动帮他背那个重得要死的出诊箱,还会帮忙按住挣扎的病畜,绝对是一位相当有用的助手,可如果是特洛斯的话,那就绝对是个帮倒忙的家夥,没准还会惹祸弄得他一头烟。 俄耳见骆赛没马上答应,并没有强求,反而为自己的无理请求感到抱歉:“医生别在意,我们去不去都可以的,其实也就是特洛斯和我都没看到过草原的样子,要知道在地狱那里实在太炎热了,从地底冒出来的火舌能把草根都烧成灰。” 是啊,俄耳他们以前的生活环境一定非常的恶劣,不然怎麽会人人都畏惧下地狱了。他们一直在那种地方生活,而且家庭里父母兄长对他们都很不好,所以才会逃了出来…… 像俄耳这样善良乖顺的孩子一定会被可怕的父母奴役,天天做著重活,比如打扫满是炉灰的壁炉、洗一大摞的脏衣服什麽的,就算做完了还可能有狠毒的兄长把一碗红豆和一碗绿豆倒在篮子里要他重新挑拣出来! 特洛斯那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被关小黑屋,没有饱饭吃,只要敢稍微反抗就会被吊起来鞭打或者用烙铁烧焦他的皮肉等等的可怕惩罚,所以他们的身上才会有那麽多的伤痕! 骆赛越想就越觉得绝对是这样,那麽现在他们想去看看人间的美好,也是情有可原了。如果连这都不允许的话,那他也未免太苛刻了…… 肯陶洛斯畜牧场在距离小镇五十公里的郊区,因为确实有点远,所以在对方表示愿意支付来回的车费的前提下,他们叫了出租车。 出租车穿过了新城区,很快出了城,驶入了绿色的乡野。郊外是起伏的丘陵绿地,虽然已经在秋季,但足够的阳光和水分让原野保持了深绿的颜色。丘陵的坡地上用低矮的木栏栅分隔出广阔的牧场圈栏,在里面放养了黑色脑袋和四肢却又有白色卷毛的绵羊群,像云团一样一朵一朵散落在绿色的牧场里,还有悠闲低著头嚼著草花斑奶牛,健康又有活力,代表著它所产出的牛乳将是那样的新鲜美味。 出租车顺著公路一直开著,大约走了半小时左右,路边出现了一个路标指示牌,出租车绕了进去,没走多远就到了牧场的入口。 付了车资走下了出租车,骆赛抬头看到了“Centaurus Ranch”(肯陶洛斯畜牧场)。 远离了城市的烦嚣,郊外牧场的清新气息让人有著放松身心,来一下深呼吸的冲动。就算是背著沈重的出诊箱站的青年,也难得没有恶言恶语。是的,在短短的半小时行程里,一大早起床做早餐的俄耳似乎打了个瞌睡,而现在站到骆赛身边的,显然是特洛斯。 尽管他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骆赛却能够从他张大了的眼睛以及等他不注意的时候四处张望的动作中感觉到他的好奇和兴奋。 骆赛推开了没有锁的栅门,但牧场显然有些太大了,他并不知道该怎麽走才对。忽然他听到了“呱呱──”的叫声,一群白色的肥鸭子正摇摆著它们肥硕的大屁股,大模大样地在他们面前走过。 瞧它们完全不怕人,而且再经过特洛斯脚边的时候,有一两只好像还踩到了他的鞋子,完全无视他存在只当做是一根插在那里的树桩般走过。 “该死的肥家夥!信不信今晚就把你们做成烤鸭!!” 被挑衅的凶犬作发飙状,可是鹅群此时已转变了方向,肥屁股全部对著两人,扭啊扭地非常有秩序地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该不会是给他们带路吧? 骆赛有些荒谬地猜想,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跟著回巢的鸭子群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於是虽然特洛斯很不情愿,但在骆赛的坚持下两个人跟在鸭子群後面往牧场的深处走去。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绵羊和奶牛,广阔的牧场在缕缕的阳光下有著一种祥和与安宁,像神话故事中放养拥有金色卷毛的羊的肥美牧场,深浅交错的绿色地毯把像一个个倒扣的碗般起伏的丘陵覆盖,骆赛忍不住内心赞叹著,比起其他放养了牛羊和猪只的牧场,这个肯陶洛斯畜牧场让人有种漫不经心的舒服。 “汪!汪汪!!──汪汪汪!!” 咦?原来还有牧羊犬啊? 骆赛顺著声音看过去,顿时黑线掉满一脑门。 靠!!哪里是什麽牧羊犬,两颗脑袋的杜宾犬正在草地上又叫又跑地撒欢哩!草地上被丢下了一套金蝉脱壳般剩下的黑衣黑裤,还有他那只出诊箱……瞧那副摇头晃脑的模样,在草地上又嗅又刨的,简直就像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狗啊!! 骆医生心虚地抬头四下张望,要给牧场的人看见了可不得了! 不过这个牧场还真是安静得够可以的,除了他们,也就只有一群肥鸭在关注那只撒欢的狗。 虽然很想把它叫回来,可当他看到俄耳特洛斯在草原上快速奔跑时那种展示出颈部、背线、身躯、四肢那完美身体线条结构时,当下完全进入身为犬只主人的骄傲状态中。 瞧啊,多麽稳定且具有弹性驱力的奔跑姿态,完美地沿著单一轨迹前行,那种速度,那种力量,哦哦,他家的俄耳特洛斯绝对是达到了FCI(世界畜犬联盟)标准的杜宾狗狗啊,要不是有两颗脑袋的话…… 某位不合格的主人似乎一点阻止自家宠物撒欢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追随著俄耳特洛斯的视线在掠过山岗顶部的时候忽然被一个白色的光芒刺到了,骆赛看向反射了阳光的位置,看到了一头白色的动物。 阳光照射在那里,白色的马匹完美无暇如同从天而降。那匹马的毛色雪白没有半点杂色,四肢体态完美无瑕,好像额头上还有一个能够反射阳光的东西,可惜因为距离太远,骆赛没能看清楚。 大概是牧场里放养的马匹吧? 没有鞍具约束的白马在坡顶的位置轻跺著前踢,甩动长长地尾巴享受著阳光的洗礼,悠闲自得。 这才总算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骆赛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朝还在草地上又蹿又跳的大狗高喊:“俄耳特洛斯!!快点回来,不要再裸奔了!!” ———— 或许凶犬表面上彪悍凶恶,可事实上脸皮异常的薄,在骆赛面前泄露了犬类本性的特洛斯尴尬极了。俄耳可没有应付这种尴尬情况的意思,直接回去继续打瞌睡了,留下特洛斯一脸别扭地跟在骆赛身後。 跟在鸭子的後面他们终於来到了建在山丘另一边的马厩。 看到马厩的时候骆赛微微有些吃惊。 在当兽医实习生的时候他也曾经去过一些饲养马匹的牧场,一般只是正常可以容纳马匹生活的木头搭建的封闭式结构,而且很多时候会有混养的情况出现,马匹居住的环境相当狭窄,混养了鸡鸭、猪牛的厩内空气流通也非常的不好。 可是这个建造在山丘下的马厩,非常的──哥特!! 屋顶是伸向天空的大塔尖,外墙上部一排排承担了屋顶重量的尖拱形高窗,在绿色的茵原上以毫无犹豫的垂直线效果令这座建筑看上去有一份历史的厚重和安定感,飞梁、泻水张口的怪兽、希腊神话为载体的彩绘玻璃窗,外部光线投射进去之後造成了柔和的色彩,让走进去的人仿佛听到了神曲的声颤。 可这……还是马厩吧? 请注意,无论是牛马,还是羊鹿,这些家畜本质上还是逐草而生的动物,只有临时的休息场所而没有窝巢的概念,所以……它们是绝对都是习惯随地排泄,而不在乎对处所的污染的!!难道还指望它们爱惜装修定点去厕所解决问题吗?! 所以当骆赛走进像大教堂一样庄严肃穆的马厩里,迎面就看到一匹膘肥体壮的公马两条後腿伸展,背部稍稍凹下,“劈劈啪啪”地掉了一地的热乎乎的马粪,医生内心找了一张会议桌来掀。 想起他租的那个小房子,和这个哥特式结构的大马厩,那就是贫民出租屋跟皇宫的区别啊…… 骆医生扶了扶眼睛,一脸的冷然和淡定,无视那匹有挑衅嫌疑的公马,直接走了过去。然後在走过一个个养了骏马的小单间之後,在马厩深处的地方终於看到了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夥子,他正站在一个小单间里,上身穿著白色的T恤,宽肩窄腰,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光芒落在那张英俊白皙的侧脸上,就像赞美诗里面阳光又美好的青年。 对方似乎正专心致志地跟一匹漂亮的哈克尼马在说话,似乎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骆赛:“你好!” “你好!”骆赛介绍了自己,“我是诺亚动物诊所的兽医骆,这位是我的助手特洛斯。” 对方看上去非常高,甚至比特洛斯也还要高上两颗头,所以他看骆赛的时候都是低头的。小夥子跟他友好地打了招呼,可在看到一脸不耐烦地扛著出诊箱的特洛斯时,眼神显出了一丝诧异。 他并没有马上从小单间里出来,只是站在里面双手交叉地搭在小木门上,微笑地对骆赛说:“我叫布伦斯,是这个牧场的主人。让您跑一趟,真是太抱歉了。因为这里不容易找,很多来这里的兽医都会在草场里面迷路,没来到这里就回去了。” 是不好找,骆赛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跟著一群鹅後面过来的,他扶了扶眼镜,掩饰了眼底流过的情绪:“你在电话并没有提起农场里的动物生了什麽病,现在可以说一下吗?” “是的。”布伦斯有些不好意思,“是关於我的朋友瑞尔。” 虽然他说得像自己的一个人类朋友,可能给马匹打造这样一个华丽的居所,那麽他对自己的马匹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的态度也不足为奇。 “他到这里来一趟很不容易,我想尽办法想让他留下子裔,可每次他来的时候却一个姑娘都看不上,甚至不愿意跟她们亲近。也许他曾经受到过伤害,心灵受到了创伤,可这毕竟是必须的行为,要知道他的血统是多麽的珍贵,怎麽可以不留下孩子呢?” 作为一名兽医,骆赛很快明白小夥子的担心。 世界上至少有三百多个马种,可真正的纯血统也就是数十个,而血统马的价值更是非常的高,一匹阿拉伯马的纯血统马最高成交价可以达到三千万美元,所以纯血统的马匹简直可以称之为马中的皇族。租借优秀的血统种马进行交配也是牧场经常有的事情,可如果那匹马不肯跟母马亲近,绝对是让牧场主头疼到撞墙的事情。 “试过更换一下交配的场所吗?这能让它感到新异的刺激,从而激发公畜的性欲。又或者在交配的时候让另一匹马在场,也可以引发一点竞争的情况起到刺激的作用。” 布伦斯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哦,天啊,我的朋友可是位相当羞涩的绅士呢!” “……” 靠,你要这麽说的话,在畜栏里交配那不就成了糜烂的乱交派对了吗?!你租那匹种马来不就是为了群P吗?! “如果这些都不行的话,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使用一下道具。” “道具?!”布伦斯吓得捂住了嘴巴,一副饱受震惊的表情,就像一位心灵纯洁的修道士忽然被他的坏朋友塞了一本火辣辣的花花公子。 “比如说假台畜。” “那是什麽?” “一种用於采集牧畜精液的道具。”骆医生扶了扶眼镜,进行了相当类似於斯文败类的皮条客式的畜牧业科学讲解,“按照马匹爬跨高度设置金属架子,脊背表面覆盖有模拟母马背脊的食用橡胶,在两腿之间的位置备有采精容器,有模拟律动的功能,效果非常的好。” “是这样吗?我还是初次听说,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 白皙英俊的脸上一片的潮红,仿佛是听到了什麽限制级的话题。 骆赛有点被他害羞得像被他性骚扰了一样的态度给刺激到了,撇开了视线看了看附近,忽然察觉到刚才经过的时候还只看见个个屁股朝外头的马们现在居然都把脑袋搁在了小单间的栏板上,支起耳朵简直就像在偷听一样的囧囧有神。 “噅──噅噅──”外面忽然响起了高昂的马嘶,“嘀嗒嘀嗒”带著韵律的蹄鸣在靠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赛忽然觉得刚才还支棱著耳朵听他说话的马几乎是同时地退入了自己的小单间里,呈一种迎驾般的恭敬态度。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色的闪电掠入了他们的眼睛。 就是刚才那匹在山岗上的白马! 骆赛认出了它,白马高傲的的姿态,带著一种王者驾临的气势走进了属於他的“宫殿”,而“臣民们”不敢放肆都安静了下来。 “瑞尔!”小夥子看上去精神一震,脸颊居然蔓上了一片因为热情而燃起的绯红,“你来了!” 这话让骆赛奇怪了,听他的意思,好像这匹马好象是自己刚来的一样,并没有住在这座金碧辉煌状的哥特马厩里。 而且他注意到了!那匹白马的额头上,刚才隔著老远看不清楚那个反光的地方,竟然是──凸出了一个螺旋形的断角!! 独角兽!?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某牧场主恶趣味地给它装上个螺旋角假扮的吧?! 正当骆赛回过头来试图向布伦斯问清楚,从小单间里推门出来的小夥子直接给他上了定身法。 因为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两条腿的人,而是四条腿的马身!!在布伦斯下半身的位置直接接驳了强壮的马身,这绝不可能是恶趣味就可以搞出来的东西吧?! 这是什麽情况?! 半人马?! 难怪说起假台畜的时候一副羞涩不已的样子,刚才那种情况他完全就像是上门推销情趣用品顺带还直接介绍其用法的皮条客啊好不好! 骆医生虽然表面依然镇定,但内心的小人已经站在了北太平洋的小孤岛上倒霉又遇上十二级台风被打个七零八落。 ———— 在被阳光照出灿烂色调的哥特式彩绘玻璃窗背景下,英俊的金发年轻人与纯白的马匹相拥,彼此摩挲互相偎依,这种唯美的画面足以停留在每一匹传世的画作中。 只不过,前提是要忽略那个年轻的下半身也是一匹马,哦,还有那匹白马的额头上还有半截旋转形的角!! 独角兽有著马匹完美的体态,颈後的鬃毛非常长,就像一把漂亮而且微卷的银丝挂落,尾巴也比普通的马要长而柔软,可美丽的外表并不代表它是柔顺的动物。事实上独角兽额顶的旋转角非常锐利和坚固,即使龙坚厚的皮肉也能轻易戳穿。 可现在这匹独角兽却显得那样的温顺,它微微低下头,任由布伦斯抚摸它的身体,并用嘴巴去触碰小夥子的脸颊,似乎在诉说著什麽,不过它并没有能过说出人的话语。 “是的,是的。我知道。”布伦斯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我知道你更喜欢森林里安逸的生活,不过秋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冬季即将来临,美丽的花朵都枯萎了,树上的果实也已经被吃光了,森林里会非常的寒冷,而且缺乏食物,我不想你在那里忍受孤独和寒冷,吃积雪下的余草,面临土狼们的威胁……所以这个冬季请你留在这里吧,我会准备你最喜欢的草莓、海棠果和山樱桃,好吗?” 布伦斯的祈求是那样的纯粹和简单,没有任何企图,似乎不会有人或者野兽能够拒绝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独角兽轻轻地蹭过柔软的金发,然後“嘿儿嘿儿”地打了两个响鼻,没有推开对方。 这让半人马小夥子高兴极了:“哦,瑞尔,我的瑞尔,我真是太高兴了!” 拜托……我不是很高兴啊…… 骆赛很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好吧,他必须承认这怪不得别人,人家牧场门口都已经挂了肯陶洛斯(Centaurus=半人马)牧场的名字,而且哪个牧场会有哥特式建筑结构的马厩?这正常吗?!不……这是脑抽了才会觉得正常。 可与此同时,骆医生发现,如果就这麽走掉的话,来回的计程车车费可就泡汤了!那对於一个穷困的兽医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 “咳咳……” 他发出了两声提醒对方注意的咳嗽声,布伦斯这才想起他和特洛斯的存在,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啊,医生,真抱歉,我把您给忘了……” 是啊,忘得还挺干净的,已经当成这里的一根木桩了。 骆赛觉得自己被那匹独角兽瞪了一眼,真的,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有种挡路立马被蹄子踢到的感觉,当然,被独角兽踢的话那可是难得到要酬谢神恩的经历。 “我想你之前所说的朋友就是这位吗?” 看见骆赛走近,独角兽似乎有些敌意的紧张,要不是布伦斯一直安抚地抚摸它後颈,估计就要撞过去了。而这个时候特洛斯一反平时离得远远的状态,站在骆赛身边很靠近的地方,只要独角兽一发飙,他绝对能够及时阻挡避免骆赛那副瘦排骨一样的小身板直接被撞飞出去。 骆赛打量了养过秋膘储存了大量脂肪的马身:“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它的状态非常好,并不存在无法发情的状态,你确定它不愿意交配吗?”他的视线划过独角兽下身的位置。 “噅──噅噅──” 独角兽严重抗议他极度无礼的眼神,然而被在场的众人无视了。 骆赛注意到它额头上残缺的旋转角:“也有可能是因为对自身的残缺感到自卑所以拒绝与母马交配……动物其实比人类所想象的要纤细,独角兽的角就像大象的鼻子,乌龟的背壳,没了这标志性的存在,造成它对自身存在的认知缺失,如果能够弥补遗憾,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善。” 独角兽一副“纤细你妹,龟壳你妹啊!”的发飙表情,估计要不是布伦斯还在,它就要用那个残角把人给顶飞出去了,然而它的躁动在布伦斯看来似乎更印证了诊断的正确性。 布伦斯抚摸著折断的角根:“医生您说得太对了,要知道,独角兽额头上的角具有神奇的魔力,人类为了得到独角兽角,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英俊的小夥子眼神中露出了忧伤,想起了一些回忆:“我们在树林里初次相遇的时候,瑞尔的角是那样的美丽和威武……可是……”伤痛以及愤恨席卷了他,“当我们分开之後,瑞尔回到了森林……一个可怕的女巫,她设下了可怕的圈套,瑞尔是那样的善良单纯,根本不知道那个看上去纯洁美好的少女内心是那样的贪婪和肮脏……他被欺骗了,当他一心一意地信任她,她却残忍地斩断了他的角。要不是瑞尔奋力逃脱,那麽等待他的只有是猎人无情的宰杀。可是对独角兽如此重要的角,居然只是为了作成一只贵族用来盛酒的杯子!!” 骆赛无言地叹息,对於猎取独角兽的角,那还不就跟猎杀大象用它的牙做牙雕,宰杀乌龟取背壳入药一样吗? 独角兽似乎感觉到了布伦斯的悲伤和愤怒,凑到他的脸侧慢慢地触碰,就像亲吻般抚平他的心情。 独角兽真是一种美好得近乎梦幻的存在,那样深蓝的一双眼睛,密长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毛发雪白无暇,当它愿意低下修长的脖子与你亲近,内心的黑暗与阴郁就在这一瞬间被圣洁的光明和美好洗去。 布伦斯振作了起来,脸上恢复了微笑:“幸运的是那些邪恶的人类寿命短暂得可怜,他们必须在地狱为自己伤害美好纯洁的生物的行为忏悔。” 一旁的特洛斯深以为然地点头,不过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寿命短暂得可怜的人类,骆赛完全没有吐糟的想法了。 “後来我从一个拍卖会上重新买回了瑞尔的角……” 骆赛眼神一亮:“也许我们能够为它重新接上!” “这样行吗?”布伦斯大吃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断掉的角还可以复原。 “当然,水牛的角就经常因为角斗而折断,那时也会采用粘合复位的方法复原断角。” “那太好了!!”布伦斯连忙跑了出去,转眼就像风一样跑了回来,不得不说的是,四条腿还真是跑得比两条腿快。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著一个黄金的匣子,打开之後,红丝绒上端正地放了一只古典的角形酒杯,螺旋的形状,还镶嵌了美丽的红宝石和蓝宝石,造工精美堪称一绝。 不过原主人的独角兽显然对人类恶俗的装饰嗤之以鼻。 在布伦斯的帮助下,骆赛给独角兽动了个小手术,考虑到一半的填塞修补方法也许不适合独角兽,因此骆医生采用了自凝牙托粉和牙托水进行粘合复位,因为独角兽的配合令手术非常的顺利。 於是独角兽拥有了一个比之前更华丽的旋转角,布伦斯高兴得不断地围著它转圈踢蹄子:“哦!太好了,太好了!医生,您的医术真高明!!” 骆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一支502胶水塞到箱子底下,好吧,看在是独角兽的份上。 那麽把角给它复原了,估计接下来这匹独角兽应该能够充满自信地进行交配了……吧?!啊?!! 他才抬起头,那边就已经看到那匹显然是恢复良好的独角兽往半人马小夥子的下身爬跨上去了!两腿之间有根向外、朝前、彻彻底底伸直出来的生殖器,颜色黑得发亮,粗壮得跟手臂一样足以让人类五体投地!! 虽然完全证实了之前推论的正确性,但骆医生忍不住打内心地怒诉,靠,你那玩意儿也太不符合梦幻般生物的美感了吧?! 布伦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压住,可是他舍不得蹶後蹄把独角兽踹开,一边挣扎扭动下身的马臀,一边惊呼:“啊!!瑞尔你在干什麽?别……别这样……” 可是发情中的独角兽完全无视对方的反抗,事实上除却那美丽的外表,独角兽其实是一种凶猛的怪物,它甚至能用自己的角和蹄子与龙争斗,因此它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绝对不是半人马的布伦斯可以抵抗。 “不行……瑞尔,你冷静一点,啊!不要这样──” 靠啊!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这里是马厩啊!一大堆同类也不怕被围观吗?!对雄性强行爬跨那是强暴行为吧?!不要以为你长得比较梦幻就可以当强奸犯啊!! 虽然内心已经重复地把会议桌掀了又掀,但作为一个兽医,当然时时刻刻会遇到忽然发情打野战的动物了,骆医生还是非常冷静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挡了他的眼神。 他也不是不想解救可怜的布伦斯,可是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皮绝对没有大象厚,也没有意思让独角兽试一下刚复原的旋转角够不够结实,再说这位为了独角兽修了这麽华丽的哥特式马厩的半人马小夥子,估计也是恋慕这匹独角兽很久了吧? “看来完全没有使用道具的需要了。” 正被压著蹂躏的美青年结实的小屁股在独角兽下面是怎麽个情况就无人知晓了,布伦斯挣扎著对骆赛说:“医生……啊……对不起……要是您愿意……嗯……我回头把支票……寄过去给您……啊……瑞尔,天啊,你怎麽……啊……” 支票?! 骆赛眼神一亮,哦!看来这位半人马小夥子还是挺明白状况的啊! 於是医生高兴地向布伦斯告别:“那麽再见了。” 至於那边有礼貌的半人马小夥子,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告别的空闲了。 第二天的下午,骆赛果然收到了一张支票。 然而等他看到支票上的金额竟然只够付出租车来回车资的时候,真想把那张小票票撕个粉碎啊粉碎!!诊疗费!诊疗费在哪里?!!可恶的牛头王子你到底怎麽给诊所做宣传的?诊所看病不收钱,收礼只收脑白金?! 跟著支票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本书。 虽然说书是好东西,那可也得看得懂吧?! 骆赛瞪著那个发黄的羊皮上面的字七扭八拐完全不在他认知范围的书皮严重无语,手里捧著下午茶托碟的俄耳凑了过来,瞄了一眼,有点惊讶地说:“Chiron(喀戎)写的?看来布伦斯在半人马族里的地位不普通呢!” 是啊,要普通能随便弄个大牧场然後建个哥特式大马厩?! “这是养马技巧的书吗?” “哦,不是,是关於如何养成英雄的书。” “……”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俄耳翻开了第一页的地方,在空白的书页上有好几个签名,字好看不好看就不好说了,反正个别的字体简直有牛龟那麽大只,羊皮纸都几乎被戳烂了的状态:“看这里,Theseus、Achilles、Jason、Heracles。”(忒修斯、阿喀琉斯、伊阿宋、赫拉克勒斯──古希腊传说中的英雄) ……这是图书借阅登记表吗?! 俄耳边把下午茶摆放到桌上,边笑咪咪地说:“医生只要把里面的本领学会,就能成为皮力温的英雄了哦!” 然後没事坑爹地去找什麽金羊毛?拿著个不靠谱的小线团走迷宫?离家出走聚集一大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不良少年到怪物家找碴踢馆?!玩刀枪不入金锺罩铁布衫却因为脚後跟的罩门没练好随便被戳了一下而挂掉?! 少来!! 他还不如当个小市民,在家里老实待著,吃个下午茶!! 参考资料备注: 半人马(Centaurus):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马的怪物,上半身为人体躯干,下半身是马身。 独角兽(Unicorns):希伯来传说中额头有角的梦幻系生物。 喀戎(Chiron):一位半人马族的导师,和善而具有智慧,本领非常高,曾经教导过多位希腊英雄,他门徒被称为“皮力温的英雄”,後来为代替普罗米修斯献出了生命,被宙斯送上了天空,成为人马座。 第10章 《病历记录第十页:圣甲虫的忧郁症》 “唉……”咬著可爱的虫虫笔头,骆医生对著红色标记的营业额叹气不已。 赤字啊赤字,虽然也不是没有生意,可依然是毫无起色勉强维持的状态,加上某些不著调的客人,明明是拥有一座庞大的迷宫、或者是把养马的棚子建成哥特式教堂的有钱怪物们,居然是一些连常识都没有的家夥。 外面阳光真灿烂啊,骆医生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灰化状态…… “叮当──”门响了一下,骆赛立马振作地彪直上身,不过门廊的位置并没有看到人,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在确定并没有客人光临之後,骆医生又颓了回去。 “请问医生在吗?” 咦?!有声音! 骆赛连忙又站起身,可是怎麽看都没有人影,难道是他产生了幻觉?哦,天啊,他已经想要有光顾的客人想到要去看精神病医生了吗……不要啊,那种医生的收费可是按秒来收费的,而且坑爹的还只是跟你聊天,启发你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可没等他再颓回去,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请问医生在吗?”古老而空明,犹如神明般沈重。 靠!!有鬼?! 已经过了七月十四了吧?!另外这里是欧洲不是中国啊!恶灵什麽回归也应该是十月月末吧?! 想到俄耳特洛斯出去超市买食物还没回来,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坑爹的他最近无聊著看了很多外国鬼片啊好不好!最近的外国恐怖片在参考了中国和日本的恐怖元素之後现在也越来越惊悚了好不好!! 不过在经历了无数怪物考验之後的骆医生绝对不会有像恐怖片主角那样一脸发青什麽都没看见就先尖叫一轮、直接吓死自己顺便吓吓观众的那种脑抽行为。 他扶了扶眼镜,进入冷静变态杀人狂医生的状态。能够跟恐怖鬼片对抗的是什麽?没错!就是血腥谜样杀人狂之类的电影!! “很抱歉,今天已经结束营业了。” “可是外面的太阳还在半空吧?”那个声音显得很惊讶。 你也知道啊!!拜托你就快点回地下老实待著啦,待会晒到魂飞魄散就不好了! “除非是急诊,否则请阁下回去吧。” 声音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算太急,但我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 不容易就别来了好不好,在墓地里爬上爬下的您也不嫌累得慌?! “……”貌似西方的恶鬼脾气都不怎麽好,要是再拒绝惹恼了对方,直接把他给撕了可就太坑爹了,於是骆赛决定拖延时间,等俄耳特洛斯回来,再让他们俩老乡解决好了。 打定了主意的骆赛更淡定了:“那麽可以麻烦先登记一下吗?” “哦,好的,稍等……” 本来以为会有什麽超自然现象出现,比如说在没有人握住的情况下笔会自己动起来写名字什麽的,满怀期待的骆赛盯著登记簿在等待,可是,一分锺过去了。 “稍等……” 两分锺过去了。 “稍等……” 五分锺过去了。 “稍等……” 好吧,已经十分锺了!! 他只看到一只肥大的虫子爬上了柜台,然後作出“真累啊”的喘息状,於是骆医生居高临下,眼镜片白光一闪,麽指食指交叠,毫不犹豫的一弹!──咻!虫子以弹射的速度飞了出去,“啪叽!”──撞扁在玻璃门上。 肥虫子似乎没死,掉在地上之後爬了起来,怒斥其行:“难道这就是待客之道吗?真是太失礼了!”边说边继续往回爬。 失礼?!没有拿杀虫水喷过去就已经很有礼貌了好不好? 肥圆的虫子又花了十多分锺重新爬回柜台,坐在登记簿上,清了清嗓门:“因为是独自出行,所以这一次我身边并没有带书记官,请你为我写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凯布利(Khepri)。” 骆赛盯著肥虫子看了很有一阵,勺头型的虫子,体表有坚硬的外骨骼,触角呈腮叶状,三对足,背部两对翅,前翅呈角质化,介乎於弱翠绿和深蓝的青铜金属质感,他很肯定地在动物种类的栏目里写上:“屎壳郎”。对,屎壳郎,又称蜣螂虫,埃及人称之为圣甲虫,具有营粪食性,常将粪便推滚至球状储存以作食用。 “看在你即将为我服务的份上,我将宽宏大量地原谅你的无礼。要知道,在埃及,冒犯一位神明,是会受到可怕的诅咒的!” “……” 骆赛倒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木乃伊电影,某倒霉催的埃及祭司坑爹地只是摸了几把亲了一口法老的美妾就被发现了顿时肾上腺素激增俗称打了鸡血干掉了法老然後又试图复活小美妾最後落到被圣甲虫活活吃掉的下场,那个被设定为可怕的带著诅咒的惩罚──虫噬!! 当然,如果骆医生只是电影发烧友的话,很可能就被胖虫子的话吓到了,问题他是兽医,所以对此毫无压力,顺便还吐糟那个圣甲虫别说吃肉,连食草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一吃微生物以及从纤维中分离出来的营养美味浆的金龟亚科昆虫,吃人肉能直接让它嗝屁! 骆赛於是捧起登记簿,托著圣甲虫神凯布利直接走去诊疗室,然後放上诊疗台,估计如果让它自己跑进去,还得等个半小时:“请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虫子抖动了一下极具质感的甲壳,看上去就像在放松身体,然後说:“医生,我最近觉得精神困扰。” “……”骆赛拿笔的手抖了一下。 “要知道,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世界从无到有,从太阳神手中诞生,从我的滚推下诞生,那是多麽让人振奋的一件事情。” “……”地球就是粪球?! 古埃及的劳动人民们你们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一点吧? 显然作为中国五千年文化熏陶下的骆医生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不同文化的宇宙起源论。 倍受古埃及人尊崇的太阳神化身之一圣甲虫神没有注意到骆医生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依然沈浸在创世的神话中:“创造。诞生。宇宙一直重复著这样的历史。我甚至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可是当我再一次凝视世界,世界却拒绝了我。” “……请原谅作为一个无知的人类不能明白神启的意思。可以麻烦您说得更简单一些吗?” “简单的说,每一个粪球都像一个微观的宇宙,宇宙的大小并不能用肉眼去衡量。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创造,也可以大如宇宙,小如粪球……” “能不能再简单一点?!” “……”凯布利抖动了一下,“我觉得自己患上了忧郁症。” “……” “……” “是因为最近采集的粪便不合胃口吗?” “应该不会,我一直比较喜欢象粪。” “要不要换一下长颈鹿的?转变一下口味对转换心情也有一定帮助。”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听说味道不怎麽好,营养也没有大象的丰富。” “……” “……” 骆医生扶了扶眼镜框,继续写病历记录。 “不过在如同尼罗河般奔流不息的时光中,凡人逐渐变得自私了……”凯布利叹息,一如上古神明对生活糜烂的人类产生了失望却依然宽宏的等待著人类从无知中觉醒,“动物们被关在一个奇怪的园子里,凡人竟然贪婪到连它们的粪便都占为己有。” “……”骆赛很无语。 你说大概是动物园吧?总不能让来参观的小朋友在甩鼻子洒水的大象、打筋斗的熊猫、咆哮耍威风的老虎身边看到一堆堆飞满苍蝇的动物粪便吧?!工作人员当然会为了保证环境清洁将清理出来的粪便收集之後送去回收,发酵之後转化成有机肥,而这个过程就不需要劳烦圣甲虫们了。 “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无名的感觉在叫嚣,是的,那就是创造的冲动,是一种缔造存在的热情,我无时无刻地被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冲击著。我知道作为一位神明,必须保持冷静,然而,我却无法抑制自己,仿佛有什麽……一直在呼唤著我!” 不就是碍著神明的面子不好意思又特别想去滚粪就是了!身为一只屎壳郎不要以为在古埃及被当成太阳神化身就不推粪球! 您老真是太忧郁了!! 沈默了很一下子,骆赛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黄色的圆筒盒子,大概,倒出一块黄色的橡皮泥,因为已经被某位不良青年玩过,沾上了许多其他不同的颜色的橡皮泥,本身早就不是原来的颜色了。 骆赛把那块橡皮泥放到虫神面前:“要不要试试这个?” “哦哦!”虫神凯布利兴奋地围著橡皮泥绕了几圈,非常满意地将它推动起来,在诊疗台上转来转去,直到那个本来完全不成形状的橡皮泥变成了圆润的形状,然後它兴奋地连翅膀都鼓了起来,“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挥洒著热情,我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医生,你把我治好了!太感激了!天神会祝福你!” “不客气。” 给一只屎壳郎做完心理辅导,骆医生实在没有多少自豪感,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根据之前的经验这些没有现代常识的怪物或者神明绝对没有支付可使用货币的意识,再说这只虫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绝对没任何地方可以装下0.5张纸钞。 “叮当──”玻璃门再度被推开,骆赛下意识地转身张望,顺便祈祷不是虫神的同伴──另一只圣甲虫。 幸运的是进来的人还是能用肉眼一眼看到的存在,可是马上骆赛就情愿看不见还可能好一点了……因为再一次的,他又看到了人类的躯体人类的四肢,然後脖子以上不是人脑袋,这回不是公牛脑袋,是胡狼脑袋了!! 坑爹啊?各位怪物神明什麽的学变身法术的时候就不能学得全面一点吗?至少先把脑袋给变正常一点好不好?! “阿努比斯(Anubis),不是说了不用特地来接我吗?” 穿著古埃及白色长袍装束,半裸上身,脖子上围著金色的项圈的狼头人神明对那只胖虫子似乎非常尊敬,行了个礼,恭敬地回答:“外国人的城市充满了危险,我的黄金战车就在外面,请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嗯,也好,不过我麻烦了这位凡人,还没支付给他报酬。” 狼头神明点头,走向骆赛,手掌一翻在古铜色的掌心出现了一根轻得像呼吸间就能吹跑的轻盈羽毛:“凡人,为神服务将视为你的功勋,当你进入亡灵的国度,你会在审判之秤前遇到我,如果你的心脏在称量的时候下坠,我将允许你加上这一根,就是说,你的心脏可以拥有与两根羽毛重量对比的特权。” 收到羽毛的骆医生完全囧了。 一根羽毛都不顶用,那麽两根羽毛……那也就是0.01克加0.01克的重量吧? 再说他就算挂掉,也是要到阎罗王那里报到的好不好?! 狼头估计是遇不上了,牛头马面还靠谱一些。那麽与其拿著跟完全没有认可度的羽毛,还不如纸钱更实际! 骆赛破罐子破摔地态度恭送了两位神明离开,手里捏著那根轻飘飘的白羽毛,行吧,回头拿去做逗猫棒也好…… 参考资料备注: 凯布利(Khepri):是古埃及的甲虫神,亦为早晨之太阳神,因太阳的升起就像甲虫滚动著它的卵,因此被誉为太阳神的化身之一。 阿努比斯(Anubis):长著胡狼头的神,亡灵的引导者和守护者,掌管和守护亡者的灵魂,主要是负责审判之秤的称量工作,秤的一边放置羽毛,另一边放置死者的心脏,如果心脏与羽毛重量相当人就可以升上天堂,与众神永生,如果心脏比羽毛重的话,人就有罪将被打入地狱。 第11章 《病历记录第十一页:犬类日常保健护理》 骆医生悲愤地看著一张薄纸,这是他“顺路经过”街口那家宠物医院的时候“拿”到的价目表,上面用印刷著可爱的宠物小Q图,外加很讨喜的卡通英文,然而内容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啊发指!! 洗浴+吹干 15英镑 洗浴+美发+吹干 30英镑 洗浴+资深发型师设计美发+吹干 50英镑 洗浴+等离子拉直+吹干 70英镑 微乎其微的差别好不好,在他这里统一收取5英镑的费用而已!!特别是那个坑爹的资深发型师,也就不过是个嘴里叼著烟完全无视小动物不爱闻刺激性气味硬压著就哢嚓哢嚓动剪刀,好不好看,有没有时代脉搏那也是他说的! 当然他不会承认他看到这一幕是因为他因为嫉妒人家生意好,所以偷偷地用石头垫脚在墙根偷看找对方的碴。 “怎麽了医生?” 走过骆赛身後的青年停下了脚步,微微弯下腰,凑近来好奇地看他手上的价目表,念了出来:“宠物健康护洗套餐,包括耳道清洁、指甲修剪、沐浴洗澡、毛发护理……哦,这个挺有意思的,我想特洛斯会喜欢呢!” “对啊!我可以帮你们做护理!”因为诊所的位置太偏僻,巷道又非常狭窄,有钱养贵重狗狗不在乎花大价钱给狗狗美容的富人们的车是开不进来的,所以那些洗护工具一次都没用上过呢!他早就有点手痒了! 骆家的老妈有句常说的话,“功多艺熟”,可不能把手艺放下了,不然要用的时候可就生疏了不是? 於是骆医生立即蠢蠢欲动,转过头两眼放光般盯向俄耳:“反正有空闲,我给你们修剪一下指甲,没有了指甲敲碰地板,你们走路的姿态变得更优美。虽然你们不像雪纳瑞、博美那样需要进行造型修剪,但毛发的护理也很重要!做完护理的毛发会光泽柔顺,没那麽容易折断。” “听起来倒不错。”俄耳将下巴搁骆赛薄薄的肩膀上,他的声音温温的,就像一杯暖开水,肢体的亲昵也不会让人产生抗拒,反而有著一种被容许的理所当然。 可是话题似乎开始向诡秘的方向发展了:“对了,还要清理肛门腺。这可不能忽略啊,很多狗的主人都因为不了解所以等宠物发病才知道,肛门腺的分泌物会造成腺口阻塞,引起不适,如果情况严重会引起发炎、化脓、疼痛。因此对肛门腺定期进行挤压和清理的日常保健就非常是重要的。” “……” 就算淡定如俄耳,现在也淡定不了了。 “别担心,这不疼,只是在肛门两侧的位置由下向上地挤压,我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弄疼你。”骆赛显得很有信心,两只手模拟地做著动作,一只手抓尾巴的姿势,一只手做捏捏状,“在动物医院当医生的时候我就经常给来保健的狗狗挤小屁屁哦!” 俄耳的脸上依然是浅浅的微笑,不过已经有点勉强之状态,肢体语言方面也不再像之前那麽亲昵而挪开了一定的距离:“我当然不是信不过医生,不过医生真的想那样吗?变成双头犬的时候特洛斯会醒过来哦!” 骆赛马上犹豫了,给那头凶犬挤屁屁?不给咬到一手牙孔才怪! 不过作为一位兽医,肯定不能因为宠物的牙齿和爪子而退缩,那是不专业的!!於是骆赛反而变得非常坚定:“特洛斯可能一开始不愿意,不过只要挤过一次,以後就能慢慢习惯了。” 一次还不够?!还有以後?俄耳有种後颈毛倒竖的奇妙感觉。 虽然他表面脸色依然和煦,但脑袋里已经非常迅速的思考应对的策略,考虑要不要叫醒特洛斯,他可不要被命令趴在沙发上翘起屁股给医生玩!! 可是细想一下,特洛斯的话,也就是看起来比较凶而已,自从上次跟医生闹过一回脾气後,虽然恶行不改,但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听话的,意志还不够他坚持,没准还是得一脸愤恨又不得已地趴在沙发上翘屁股给医生玩…… “这样不会太麻烦医生吗?诊所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的话,还给我们做保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骆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勾勾下巴:“没什麽,反正闲著也是闲著,虽然你们的品种有些不同,而且肯定比一般的犬只要强壮,不过我想保健还是要仔细一点。” 俄耳点头:“那麽好吧,医生要准备一下吗?” “哦!对,我去准备一下,你待会过来就行了,把特洛斯叫醒也没关系哦!” 俄耳依然淡定状地站在原地,点头答应医生,然後在骆赛起身往诊疗室走过去之後,身形立马飙了起来,一个手撑沙发背矫健地翻身越过,脚步飞速地奔向大门,利索拉开玻璃门,“医生我想起今天超市有牛排限时特卖我出去一下!”这话的尾部传到骆赛耳朵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了。 ———— 虽然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是俄耳出去了一阵之後,诊所里竟然一反常态地爆满了! 对,是爆满! 院子外面挤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犬只以及他们的主人,它们看上去很健康很活泼,主人们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地来看病的,看他们一身运动休闲的打扮以及脚下的跑鞋,更像是正在遛狗。 这个时候又有一条大丹犬过来了,飞奔地扬起大量灰尘,强壮有力的大型犬跑起来的时候它的主人根本就限制不住,拉著狗绳的女孩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拖过来,大丹犬一路狂飙就像後面有人追赶一样飞快地跑进院子里,也不顾里面其他的犬只,用它强壮的体型生生挤了进去,派到门口最前面的位置。 而它的主人气喘吁吁之余更加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想把大丹犬拉走,可是被誉为狗世界随和的巨人的大狗现在却像脚生根了似地蹲著就不动了,怎麽拉都拉不走:“肯治!你是怎麽了?” 大丹犬朝著诊所大门“嗷!嗷!”地叫了两声,女孩子大吃一惊:“难道你想进去做保健吗?哦!天啊,真不敢相信!上一回你可把人家的动物医院给掀翻了耶!”不过既然狗狗自主要求做保健,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呢,至於是小诊所还是大医院也就不计较了。从玻璃门看进去,里面虽然不大但装潢很仔细和温馨,而且还有不少在轮候的犬只。 因为在轮候所以女孩忍不住跟旁边带了一只古牧嘴角叼著烟在抽的男孩子搭讪:“你好!这个动物诊所很出名吧?” “谁知道。”男孩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凶狠的眼神在瞪向古牧的时候立马没了力度,一头的白色长毛把眼睛都遮掉的可爱状狗狗歪著头很乖地坐在原地,但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小子平时连多走半公里都磨磨蹭蹭的不甘不愿,今天居然走了十公里的路,还钻到这种小巷子里头非得进这家诊所。”很有混混气质的男孩子吐了口烟圈,幽幽地盯著动物诊所里面爆满的状态,“我有种直觉,大概是有哪位狗老大发话了让这群小弟过来这家动物诊所帮衬。” 女孩子被他逗乐了:“你可真会开玩笑?狗老大?!我可只听说过头狼,没听说过头狗耶!哈哈……” 然而默默吐著烟圈的男孩却完全不像在说笑,继续等待轮候入内。 青年提著减价特卖牛排轻松踱著轻松的步伐,推开了院子的篱笆门,而诊所门口已经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在自家的宠物狗带领下发现了这家新的动物诊所,主人们意外地注意到这家诊所的医生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技术却非常的好,价格方面也比外面的大医院要合理,而且也不会推销一些用处根本没有多少的奇怪宠物产品或者故意说些有的没的的毛病增加一大堆治疗费,无论是纯种犬还是杂种犬,在他面前一视同仁,只会根据各自的特点进行护理或者治疗。 这让看到这一切的宠物主人们感到很舒心,心里自然也就给这个动物诊所打了个不错的评分。 不过对於骆赛来说,突然增加了的客人当然利於营业收入,但相对的,这一下午就差点把他折腾死。 试想一下,比如一个常年蜗居在家里的宅男,拿起过最重的东西顶多也就是一个汉堡包,可突然要他去扛一大堆的重物,那肯定是腰酸腿疼到浑身散架的状态。 所以俄耳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骆赛仰著脑袋,一副绝对半死不活、快要气绝身亡的模样靠躺在沙发上。 “医生!你还好吧?” 俄耳关切地打量骆赛。 蹂躏了十多只狗狗屁股,而且其中还包括的两头大丹犬、两头高加索犬、三头圣伯纳犬的骆医生已经想不起而且想起也没有力气去觊觎俄耳特洛斯的小屁屁了,他虚弱地哼哼:“怎麽现在的人那麽喜欢养大型犬?……” 俄耳笑了笑,走到沙发後面,双手捏著骆赛的肩膀用很适当的力度慢慢施加指压:“大型犬虽然体型巨大,更具攻击力,可性格相对沈稳,对主人更温顺忠诚,医生不也喜欢大个子但性子温和的狗吗?” “嗯……说的也是……”俄耳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相当到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骆赛舒服得都不想动了,“太舒服了……嗯,奇怪,我好像有件什麽事情忘了要做……” 俄耳的手指显然僵了僵,但很快就稍微加重了一点力度,顿时把骆赛捏到舒服得“唉唉”叫。 “今天医生辛苦了呢,晚上就奢侈一点,做医生最喜欢的红酒蘑菇牛排吧!” “真的?哦,那真是太棒了!” 後语:……医生,看来你只能在特洛斯在的时候玩他的屁屁了……俄耳的屁屁……暂时……有点难…… 第12章 《病历记录第十二页:踏脚的垂耳兔》 坐在电视机前等待黄金时段热播连续剧的骆医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姿势百分之二百地像洗好碗、弄好了家务、热切期待最新一集精彩剧情的家庭主妇。 他手里还拿著一份时装杂志,在连续剧还没开始前心不在焉地翻看。这当然是免费杂志,一般都是放在防雨的小亭子、巴士站这些方便的地方,以供路过或者乘车的市民随手取阅,当然,免费的杂志内容大多是购物信息、娱乐资讯及当地的一些活动等等比较普通的信息,不过对於打发时间的骆赛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毕竟虽然最近多了些给狗狗做保健的生意,可这也不过是勉强够维持日常营业的成本而已。当他翻到介绍时尚信息的篇幅时,上面有几幅漂亮的时装秀照片,奇怪的是介绍这场时装秀的图片居然都是同一个人,与其说是时装秀,还不如说是个人秀了。 能够完全捕捉摄影师和编辑眼球的模特当然不同凡响,尽管因为免费杂志的精美程度不如人意,但依然能够从那几张照片上看出那位模特雌雄莫辩的美丽容貌,要不是有一张照片所展示的时装是开胸涉及,那麽这位模特还真不好说是不是男性。 骆赛并没有什麽惊豔的感觉,他是觉得美近乎妖,还不如直接是妖,他家的俄耳就是个好代表,瞧瞧,那是一个出得厅房入得厨房,比起像妖非妖的人要实际多了。 “医生,要喝点啤酒吗?” 从厨房探出头来的俄耳问:“今天超市的黑哈利果香爱尔啤酒做特价哦!我买了一些,医生要尝一下吗?” 黑哈利?骆赛马上想起了那种丰厚的麦芽清香中混合了如同新鲜覆盆莓般酸甜滋味的啤酒,实在令人一试难忘,这可是他的最爱!不过对於还没步入小康的骆医生来说啤酒算是奢侈品,但俄耳来了之後,却总是有办法在超市限时打折或者速销特价的时候把一些平时绝对舍不得花钱的好东西买回来。 “好的,如果不麻烦的话。” “那麽请稍等一下哦!” 俄耳过了一阵端出来两瓶冰镇的啤酒,让骆赛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两碟下酒菜,丁香鱼炒花生米、蒜蓉拍黄瓜!油酥的丁香鱼炒香的花生米,简单的煸炒,却引出了绝对的香口滋味;嫩嫩的黄瓜被非常有力度的拍成碎瓣瓣状,麻油、盐、蒜、醋、香菜、一点点辣油看到就知道绝对爽口。 地道成这样,还真让骆赛立马想捧著这两碟下酒菜冲去小镇的酒吧街上那些坑爹的除了卖炸薯条和包了猪肉的冷派、还有那种恶心吧唧的炸猪皮的小吃店让他们看看什麽才叫下酒菜! 不用俄耳说明,他也知道远在祖国的老妈又跟俄耳仍然保持了非常紧密的联系,这不,连下酒菜都交流到了…… 难怪最近老妈寄过来的东西除了奇怪的卡通睡衣之外还多了不少的极为地道中国式调味料。不过既然最终得益者是他,他也就不去计较老妈对俄耳这个外来“租客”越来越偏帮的态度了。 正打算这舒舒服服地享受晚上的悠闲时光,可惜嘴巴才刚凑近装了冰凉啤酒的瓶口,而电视机那边也刚刚开始播放短暂的电视剧前奏,那边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 坑爹的你们就不能别老是踩著点来打岔吗?! 尽管骆赛很不愿意,但谁让他只是一个又没名气生意又不好的小诊所医生呢?要不应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丁点口碑很可能就会像大沙滩上的小沙堡遇到涨潮的情况,“哗啦!”!完蛋! 所以尽管他从沙发走向门口的路上哼哼唧唧,但是打开玻璃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患上了营业用的微笑表情:“晚上好!”不过等他看清楚门外那人的脸,登时就愣住了。 诶!好像……好像是刚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张模特儿的脸诶!! 门外的人站在昏暗的门廊灯下,可依然有种豔光四射的感觉,华丽丽的白色长发上挑染了豔红的几缕颜色,粉嫩的樱唇点了润色的唇膏,彩妆眼影让他的眼睛更加明亮和有魄力,加上微瘦却高挑完美的身材,难怪成为秀场的宠儿。 “请问这里晚上还营业吗?”对於别人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惊豔,那位模特儿显然早就习以为常。 “诶?啊!是的!”骆赛回过神,连忙让开了路,“请进。” ———— 走进灯光更明亮一些的模特儿显得更加耀眼,随便一个抬手一个侧首都仿佛走秀般的华丽。 跟在他後面的骆医生扶了扶眼镜,绕到前台的位置拿出一本记录簿和一支流氓兔笔头的签字笔,递了过去:“麻烦您先登记一下资料。” 别看他一副冷静到冷酷的表象,实际上内心已经彪到几百尺高的空中狂蹦去了。 请原谅骆医生作为一个真正的小市民,对於名人型存在的人物绝对是存在一种猎奇的心态,明明知道对方也没有多出两只眼睛或者一条尾巴什麽的,可偏就是拿到一个签名都觉得非常难得,就像走在半道上被黑嘴鸥的便便砸到头一样的稀罕。 模特儿接过了记录簿,在灯光下打量了骆赛,忽然说出了地道的中文:“你是中国人?” 这里虽然是个偏远的小镇,但悠久的文化历史让这里也不乏开发旅游事业,因此在这里遇到祖国的老乡倒也不奇怪,不过如果是一位名模特儿的话,那就够骆赛吃惊的了。 他乡遇故知,骆赛从善如流地点头:“是的,我是东北人。” “看不出来诶!” 骆赛有点悲催,他这副小身板完全继承了老妈那种地道江南人的风骨,至於老爸那东北大汉风的体魄,全给上面那几位哥哥姐姐彻底截流了。 模特儿先生有点自来熟,放开了之後看来是位健谈的:“我家在河南嵩县,没想到来到这里还能遇上自家人!太好了,我还把翻译也一起带来呢!”他边说边写上自己的资料,宠物主人的名字下写著两个中文字──“胡绥”,而宠物的种类则是──“兔子”。 可骆赛没看见他手里提著笼子啊!正觉著奇怪。 模特儿先生放下笔弹了个响指,马上有两名黑衣黑眼镜完全黑超特警装备打扮的高大保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里拿著一个笼子,放到桌上之後就退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个国家的人有点太热情,模特儿公司方面有些担心会发生危险。所以我也只能在晚上偷偷地出来给兔兔看病。” 风光的背後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啊……骆赛理解地点头,然後带他进到後面的诊疗室。 胡绥把宠物抱了出来,放到诊疗台上,圆圆像个球似的大脑袋,头部和身体有著黄金的1:2比例,脖子完全看不到,刺鼠色的毛毛又茂密,下垂的长耳朵完全不带半点机灵,黑溜溜的眼睛带著憨厚的呆愣,完全看不出是不是有焦点。 是一只荷兰垂耳兔。 可爱超小型的体态是非常受小朋友们欢迎的宠物,不过一位超级模特儿养了这样的一只兔子多少是……有点古怪。 骆赛边给兔子做了常规的检查,边问:“它有什麽不舒服吗?” “其实我不觉得它有什麽不舒服,反而觉得它挺活泼的,不过一位保镖建议我带兔兔过来检查一下,他说他妹妹也养了一只兔子,可没见过像它这样蹦躂的。” “蹦躂?” “嗯,比如说经常扑来扑去,每次我帮它清理笼子或者换食物盆的时候都会扑过来,当然这是它对我表示亲昵的表现!我的兔兔可是个有芭蕾舞艺术细胞的演员哦,经常会四肢都踮脚尖地站立呢!我最喜欢就是看它不断地用後腿跺脚,跺啊跺啊!简直就像踩拍子一样,真是可爱极了!” “……” 骆赛默哀了。忍不住摸摸垂耳兔的软毛,摊上这麽个脑抽的主人,你真是辛苦了。 “事实上即使是主人,兔子也不喜欢他们随便触碰属於它的东西,不如说笼子和食盆,他们扑上来是一种袭击的表现,只不过因为它太小不具攻击力,所以很多时候都会被误认为是讨好。另外脚尖站立则是兔子表现出警告的意思,或者是生气的时候也会这样。” “诶?” 骆赛觉得还是一次性全告诉他比较好:“而兔子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每当遇到敌人接近,它们在感到害怕的同时会用後腿跺脚的方式通知同伴。” “原来是这样啊……”魅力四射的模特儿先生的闪亮度一下子下调了百分之六十,他蹲下身把脸凑到诊疗台边上,有些无辜又委屈地盯著自己的小宠物,“兔兔诶,原来你不喜欢我……他们每个人都那麽喜欢我,为什麽只有你讨厌我啊……不要啦,你也要喜欢我啦……” 然而一向温顺的垂耳兔完全不买账,对著他又“吧唧吧唧”地猛踏後腿,完全进入对抗状态。 知道这种动作的含义之後,胡绥更委屈了,他看向骆赛:“医生,这可怎麽办啊?” “荷兰垂耳兔虽然性格温顺,但同时也非常敏感,环境、噪音、气候变化甚至是一些没有察觉到的受惊的因素,都会让它产生精神压力,所以必须保持耐心并温柔地对待它们。” “我已经很温柔了诶……每天都抽出时间陪它玩,而且还亲自喂它吃东西……” “你还不如离它远点,没准它还活得更轻松些!”非常没有礼貌地从旁插话的青年一脸的不耐,他手里还拿了半瓶喝啤酒,一副吊儿郎当地靠在墙壁上,满脸潮红的就像个刚从酒吧街回来的浪荡子。 “俄耳?特洛斯?” 骆赛不确定了,瞧他那副喝醉的模样,该不会是把冰箱里的啤酒都喝光了吧?! 青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非常放肆地揪了一把骆赛的鼻子,哼著酒气说:“俄耳早就趴下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骆赛鼻子被捏得有点酸疼,瞧见特洛斯这副平日少见的模样,很确定对方真是喝醉了。 特洛斯摇摇手里的瓶子:“我没喝,俄耳趴下之後我就看见这半瓶。” 喝了半瓶就醉成这样?!你们……也太不对付了吧!! 模特儿先生有些意外地看到特洛斯,然後问骆赛:“这是你的……”骆赛担心对方误会,正想解释,可对方的猜测劲爆了,“宠物?” “……”我能说‘您真是猜对了!’这样的话吗? 比起两颗脑袋的杜宾犬,把人当宠物更不对路吧?! “果然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啊……”模特儿先生深以为然地点头,“虽然家里的人都以为我养兔兔是吃的,可事实上我是真心疼爱兔兔的啊!没想到连兔兔都误会我,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情绪激动的模特儿先生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变化,头发好像变得更银白,皮肤好像也有些其妙的毛绒状,骆赛惊悚了,就在他瞪大了眼睛边准备往後撤退的瞬间,模特儿先生的翘臀忽然“哗啦”一下爆开地冒出一堆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是的,是一堆啊!! 都数不清有多少条,而且条条都又厚又长!!再看那位豔光闪闪的模特儿先生,头顶冒出两狐狸耳朵来! 狐狸精!!还是九尾的那种!!! 骆赛出离地悲愤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几乎把他的小诊所挤爆了的狐狸尾巴。 为什麽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啊!!他应该发出尖叫然後逃跑什麽的才正常好不好……看来通常人在经历了无数“艰险”考验之後再遇到什麽一般都会变得极度淡定,瞧那就连唐僧到了西游记的後面被妖怪抓了都能很淡定地等孙悟空来救而不是像一开始那样筛糠加昏倒,妖怪见多了,也不就是没人脸的牛头熊头狮子头嘛! 骆赛看到诊疗台上的小垂耳兔居然没有吓跑,还非常勇猛地继续朝变化之後的妖怪拍跺後腿。 坑爹的什麽因为外部环境而引起的神经紧张!就一只被狐狸养著的兔子,能不吓死就不错了!!还陪玩耍?喂食?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狐狸给兔子喂食”一样的道理吧?! 妖化之後华丽丽的怪物完全不需要眼影和唇膏之类的化妆就已经够魅力四射的了,祸国殃民是绝对够的,他把小兔兔抱在手心里,用脸蹭啊蹭一顿:“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会让兔兔接受我!医生你放心吧!” 我不是很放心啊!狐狸先生!! 不过作为一名兽医,能够提出的抗议有的时候是非常无力的,他只能从宠物健康的角度提出建议,而不能提出限制,而且……难道要他向皇家防止虐畜会投诉一只虐待兔子的狐狸吗?! 小兔子在他的手里一副不畏强权继续跺脚的小坚强模样让那只九尾狐更加著迷的样子,眼睛都快冒出心心的形状了,估计如果骆赛要真强行让他放弃养这只小兔兔,恐怕小诊所将会被夷为平地。 骆赛还在有点犹豫,可眼角就注意到那边的特洛斯已经抬头“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半瓶啤酒给喝下去了,吓得跳了起来,地狱双头犬发酒疯也不是好对付的啊! “听介绍我来的那位外国妖怪说,你这里不收普通诊金,出门在外的我也没带什麽,我涂山九尾族能佑人子孙繁息,送你一张九尾狐符籙,只要把它贴在家中,保你百子千孙哦!” 骆赛边拉住还要往厨房去拿啤酒的特洛斯边还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把一张小黄纸放下,抱著反抗无效的小兔,开开心心地转身起来,屁股上那九条大尾巴摇摇摆摆地晃来晃去,然後在开门的一瞬间华光一闪收了回去。 什麽不收普通诊金!那是错误的宣传好不好?而且狐狸先生您不觉得作为一位超级模特,不带这麽丢下一张小黄符说保佑你全家这样神棍的吗?! 还有就是…… 那只荷兰垂耳小兔,你要继续坚强下去啊…… 参考资料备查: 九尾狐:古代东亚神话传说中的奇兽,有九条尾巴,与白兔、蟾蜍、三足乌之属列於西王母座旁,以示祯祥,象征子孙繁息。 後语:此篇仅为献给要去辽阔的大草原流放七年的苦逼兔兔酱~~~~加油啊兔兔酱~~~在平坦的大草原上飞奔吧!!!! 第13章 《病历记录第十三页:蛇的冬眠》 欧洲小镇的秋末,老旧的屋子,满地的落叶,看上去有种萧瑟孤独、并慢慢老去的味道。 在诺亚诊所的小庭院落叶被扫到了一起,火星在焦黄的叶子堆里慢慢地闷烧著,不过除了落叶被烧焦的气息外,还有一股火烤的薯类甜香,英俊的青年一脸不爽,蹲在叶子堆旁边,随州抓了一把枯叶丢进去快要烧完的叶子堆里。 “该死的,不就吃个土豆吗?直接丢水里煮不就完了!哪来那麽多事?!” “不是土豆,是红薯。”蹲在一边的骆赛则显得满脸期待,秋天满地的落叶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兄弟几个围在一起用收集的落叶烤地瓜吃,他只是稍微提起了一下,没想到俄耳竟然真的去莫里森超市买了红薯回来,不过烤红薯这活显然是落到了特洛斯的身上。 尽管特洛斯一脸的不甘愿,但还是非常准确一步不差地执行了骆赛的指令,搜集了大量的落叶,然後用锡纸把洗干净的红薯包好,扔进燃烧中的落叶堆里。 烤红薯是需要不时翻动的,他居然直接就把手伸了进去!一旁的骆赛吓了一跳,连忙抓过他的手,左翻右看了好一阵子,在确定没有烫伤之後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吩咐没头没脑的凶犬:“要用棍子去翻,你会烫伤的!” 被关心到的特洛斯那一刹那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脸红,然後很快就凶狠地抽回了手:“我是地狱犬!这种温度算什麽?地狱火湖上的火焰可是跟硫磺一起燃烧的!”火湖即为火焰地狱,地狱之王撒旦从天堂战败堕落地狱时的坠落点,更是末日审判时耶稣复活恶徒将之投入其中领受第二次死亡的永苦之刑的地方,那里的火与硫磺一起燃烧,灵魂的痛苦将化成黑烟不断上升。 “那麽说地狱肯定就没法烤地瓜了……” “废话,直接就变成炭灰,还烤个屁啊!” 一个尽提些没边儿的粗神经问题,一个则一本正经地回答,秋末的傍晚还真是平静和谐…… 当然,就像每一个惊骇电影中的前奏,在这种定律下,发生恐怖事件之前所有的一切看上去的如此的和平和自然,等到有事情发生,比如说突然从角落里飙出来的异形生物,或者是突然从水里飙出来的巨大蟒蛇,或者是突然从地底飙出来的食人蔓藤,或者是突然从任何不可思议角度飙出来的活死人僵尸等等等等…… “哟,晚上好,先生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告我你们在干什麽吗?” 所以,当一个带著些优雅轻佻的声音在他们身後响起的时候,不用怀疑,那绝对是从古堡里飙出来的吸血鬼又或者是从天堂飙出来的堕天使什麽的人形智慧化怪物类别电影的正式开场,然後主角竭斯底里的尖叫其实绝对能把怪物给吓跑。 不过骆赛和特洛斯显然违背了主角定律,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後继续低头捣弄他们的烤红薯。 “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哪知道!!要不先挖一个出来看看。” “特洛斯!都说别用手要用棍子了!” “罗嗦!烦死了!!” 被无视的绅士并没有生气,在没有得到邀请的情况下自主走进了小院子,好奇地看著特洛斯正从枯叶堆里挖出来的一块奇怪的东西,包裹的锡纸已经烧得焦黑,但一分为二之後,里面却是软糯澄黄的薯肉,冒著丝丝热气,香甜的气味溢出来,只是闻著那甜香就勾得人嘴馋流口水。 特洛斯倒没有直接把热烫的红薯塞过去,反而是有些粗鲁地掰开之後,剥掉了一半的皮递过去,可是对方伸手想接的时候又拨开了骆赛的手,直接送到嘴边的位置:“外面还很烫!你就这麽吃行了!喂!先吹一下!” 骆赛於是就著他的手迫不及地咬了一口,虽然真的烫得舌头都跳起来,可是那种热呼呼、甜糯糯的味道让他恨不得马上再吃一口。 “我的小俄洛(oru),作为你的舅舅,受到这样无礼的对待,我感到非常的伤心啊……” “咳咳──”骆医生被这个比飙出一条巨蟒还惊悚的消息给呛到,好不容易缓过气,看向那个上回留下了一颗古怪的小眼球当诊疗费的绅士──全名斯忒诺.戈尔贡.福耳库德斯──的蛇发男先生,尽管他表面看上去是那样风度翩翩的一位英国绅士。 特洛斯当即炸毛一样一手丢开烤红薯,猛地站起来,朝那个自称是他舅舅的绅士怒吼:“谁该死的是你亲戚!!” “啧啧啧!”带著手套的食手指左右摆了几下,斯忒诺先生微笑地看著炸毛的青年,慈爱的态度就像一位年长的长辈对待一个不知道规矩的顽皮孩子,“虽然你的妈妈并不怎麽喜欢带你们到众多的兄弟姐妹那儿走访,不过这依然无法否定她和我拥有共同的父母──福耳库斯(Phorcys)和刻托(Ceto)的事实。” 特洛斯可不吃他这一套,而且一提起他的母亲,非但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而像直接揪住了杜宾犬的尾巴般让他更狂暴:“滚蛋!!这里不欢迎你!!” “哦?为什麽不?对於医生来说,我可是被称为上帝的顾客呢!” “你他妈的这样也叫上帝!!那我就是那该死的天使!” “啊,是的,是的!我的小俄洛,我曾经抱过刚出生的你,那时候你的确就像天使一样可爱……” “滚!!” 他们的争执完全没有影响到骆赛,骆医生此刻正悲愤交加地瞪著地上只咬了一口的红薯,太浪费了! ———— “医生,小宝贝病了。” 虽然很不愿意,但骆赛依然无法决绝斯忒诺先生和他的宠物小蛇。 所以他让特洛斯在外头收拾残局,自己则带著绅士和他的宠物进了诊所。 诊疗台上趴著的翠青蛇长大了不少,大大的黑色眼睛,翠绿色光泽的鳞片,显然在上一回的诊疗结束後斯忒诺先生按照了骆赛的指导进行饲养,鳞片变得很有光泽,体态也更加丰满了。 “我一直按照医生的吩咐去照顾我的小宝贝,情况也非常的好,小宝贝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环境,不过最近却经常不吃不喝,甚至不愿意多活动,就算是它最最喜欢的肥美蚯蚓,竟然也不屑一顾。” 骆赛边检查小蛇的状况,边说:“如果要引诱它进食可以将蚯蚓弄破,挤出一点液体,气味能够吸引翠青蛇进食。不过看它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准备进入冬眠了。” “冬眠?” 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蛇是需要冬眠这一点,骆赛有些意外,但还是向他解释:“蛇是冷血动物,无法调节体温,只能随著外部温度变化而变化,所以当外界温度降低,蛇的体内新陈代谢就会跟著降低,活动量也会明显减少,这是蛇类为了抵御恶劣气候的原始本能。” “是这样,医生知道的可真多!” 就算不是兽医普通人也知道的好不好! 斯忒诺拨动了额前的碎发,丝带束齐在脑後的柔软银色长发让他拥有著艺术家般的典雅:“事实上我豢养著的其他小东西从来没有这种冬眠的习惯呢!” “……” 你都能用眼睛把人变成石头了,头顶长著的蛇发会冬眠才怪!! 绅士弯下身,靠近著用情深款款的眼神看著诊疗台上的小蛇:“哦……可爱的小宝贝,安静地睡吧,如同那美丽的睡公主,在温暖的春季来临时我将亲吻你柔软的小嘴,把你从梦想中唤醒……” 拜托,蛇形的睡公主已经很吓人了,再加上蛇发男王子童话就直接变成惊悚故事了好不好! 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兽医,并不会因为主人把宠物当作人一样,又是穿衣又是戴帽又是还扎点蝴蝶结套两只兔耳朵的古怪行为而大惊小怪:“斯忒诺先生,回去之後请务必注意为小蛇做好冬眠的准备,饲养箱里的泥土必须增厚,挖出圆形的洼坑作为蛇冬眠的处所,并在上面覆盖草帘以及厚层树叶。注意冬眠期间必须保持6-8℃的恒温状态,如果不注意温度的话不利於春暖醒来之後的蛇的健康。” 绅士先生直起身,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好了骆赛的嘱咐,然後又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又麻烦到医生了,真是非常抱歉!” “不必客气。”骆赛扶了扶眼镜,冷光遮掩了他有些犹豫的眼神,“另外关於治疗费方面,我想应该事先跟斯忒诺先生说明一下,本诊所暂时只收取人类货币,并不收眼球类的实物酬劳。” 斯忒诺听完并没有生气,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就更好不过了,要知道,我亲爱的妹妹可没有比两只再多的眼球了,本来这次我还打算直接把嵌著她那颗脑袋的盾牌送给医生……” “……” 斯忒诺从怀里掏出一个支票本,很快地签好了一张支票,撕下来交到骆赛的手里。 骆赛看了一下支票的金额,愣了下:“这似乎有点太多了。” “哦,医生,这当然不仅仅是用於支付这一次的诊疗费,其实是为了感谢医生收留我们福耳库德斯(Phorcydes)家族的血裔。” “你是说……” “是的,虽然可爱的小俄洛脾气有些倔强,但不可否认他是我们家族里的骄傲,他的父母对他非常重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他备受压力而离家出走。” 骆赛皱起了眉头,这样听起来倒挺正常的,家里优秀的儿子备受父母重视,然而因为性格倨傲不逊,不耐烦听从父母的教导而闹脾气离家出走,在现在这个时代可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他身上有很多伤痕……” 斯忒诺神色忧伤地扶额,并带著谴责和怜爱:“哦,是的……在社会和生物因素共同作用下的家庭暴力实在令人非常难过,这是一种备受谴责的野蛮行为!小俄洛确实受了些苦头,他的母亲,我的姐姐厄客德娜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叹了口气,“就像人类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不过幸亏医生收留了小俄洛,否则在这样危险和复杂的社会肯定会学坏的。” 还有比地狱更危险的地方吗?! 你确定还有人类能教坏一只地狱双头犬吗?!! “你这个满身长满鳞甲的丑陋蛇发男!从你嘴里面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含有剧毒!!”大概是刚才的话落入了收拾好东西进屋的特洛斯耳中,被说成小可怜一样的地狱双头犬瞬即反击,然而他这种刻意贬低对方的话非常巧地踩中了斯忒诺的罩门。 是的,虽然表面如此优雅俊美,可真实的斯忒诺却是浑身长满鳞片、滴落的鲜血会变成毒蛇的可怕怪物。 “小俄洛……我的、姐姐、没、教、过、你、什麽、是、礼貌、吗?”银白的头发骤然互相卷成一缕缕的粗长状态,在末端变成无数张牙吐信的蛇头,根植在头上互相纠缠的蛇堆看了就让人毛骨悚然,那张俊脸虽然没有怎麽变,但皮肤的颜色变得更雪白完全没了人类的气息反而更加骇人,黑色的礼服也忽然变了银白的颜色拔地扬起,浑身爆发的强大气场弄得屋里狂风大作,在周身附近的空气中爆弹的闪电,风声中夹杂著蛇类尖锐的嘶鸣,东西被吹得“劈里啪啦”到处乱摔──靠啊!美杜莎男发飙了啊!! 跟他对峙的特洛斯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地上的影子立即变成了巨大的双头犬状态。 夹在发飙怪物中间的炮灰人类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哦不!!我的采样器,我的培养皿,我的连续注射器!!我新买的疫苗冷藏箱!!坑爹啊高伤害输出的怪物打架拜托找个空旷地啊!! 骆医生风中凌乱了。 剧烈的波动把正在睡觉的宠物小蛇给惊醒了,它轻轻地抬起头,向浑身变成白色的蛇发妖男吐出舌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简直就像按下了暂停的按钮,一切瞬间停止了,可怕的蛇发妖怪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变成了黑衣服的绅士。 “哦!可怜的小宝贝,我把你吵醒了吗?真是太抱歉了!” 抱歉你妹啊!要道歉也该跟我说吧?! 绅士先生小心地把蛇捧起来,微笑著对骆赛说:“我得回去给小宝贝准备舒服的小床铺,就不打扰了,医生,後会有期!”说完踩著被壮烈了的屋子残骸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 “那个……烤红薯弄好了,我先拿去放厨房。”特洛斯似乎也注意到他把事情搞砸了,有些底气不足地左顾右盼了一下,找到个不算好的借口直接开溜了。 而悲催地站在废墟中的骆医生悲催的发现,刚才那张支票的金额大概也就刚刚够重新买刚才被砸烂的那些器械…… 参考资料备注: 福耳库斯(Phorcys):是希腊神话中原始海神,盖娅和蓬托斯之子。他和刻托生下众多的海怪类的孩子,统称为“福耳库德斯(Phorcydes)”。 刻托(Ceto):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半蛇半鱼的凶恶海怪。 第14章 《病历记录第十四页:棍子先生》 初冬的欧洲小镇,就像一位平静地坐在路边拉响著古旧风琴的老人,悠扬并充满了缓慢的节奏,有著对时间流逝的无力和忧伤,轻易地勾缠了听者的灵魂。 然而离开了旧城镇,走过一条跨越人工河的石桥,那麽展现在面前的新城市,却像一位边拉著手提琴边旋转著漂亮小短裙的少女,欢快明亮的音调,带著活力和清新,用那五花八门的魅力吸引著年轻人的视线。 不过对於在这里求学并工作的骆赛来说,他早就不在为这种变化感到惊讶,比起在路上看到那些有著绅士风度的欧洲人无论是同行还是路遇都表现的无比斯文的窃窃私语,又或者是偶尔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士用一种蚊子样的声音说“对不起,麻烦让一让。”,他更怀念在老家街头那吵杂的喧哗,明明陌生却每一张都在著邻人般热情的笑脸。 而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手上那张纸。 纸上面仔细罗列了需要重新采买的兽用医疗器材,以及一些专用药剂及兽用疫苗,小字体占了满满的一张纸,看上去就让骆医生无比悲催,估计兜里揣著的那张支票绝对是坑爹的所余无几了。 高个的英俊青年跟在一直低垂著头盯著纸看的骆赛後面,青蓝色夹克卡其色的长裤,背了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囊,尽管很朴素,但是温和良善的气质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毕竟人类的第一感官就是眼睛,颜控是每个人不想承认都不行的,因此对亲和力极高的俄耳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而骆赛今天也脱下了大白医生袍,改穿了休闲的浅白色风衣和牛仔裤,同样是运动系相对小一点的背包让他看起来就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医生,我们要去新城的商店街吧?” 骆赛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啊,早上不是说过了吗?” “那麽现在应该往左拐了哦!” “诶?”骆赛连忙抬起头,很明显在岔口处选择了右行的他走错了,“咳咳……我当然知道,我是打算先去超市买些原味蔬菜磨牙棒。” 俄耳微笑地注视著医生,尽管对方转折得有些勉强,尽管他非常清楚家里还有一口袋没开封的磨牙棒,但他并没有特别去戳穿骆赛:“蔬菜口味啊,是特洛斯喜欢的口味呢!” 糊弄过去的骆赛显然松了口气,不过他有些奇怪:“是吗?可是上回的胡萝卜菠菜味道他好像不怎麽喜欢的样子……” “特洛斯有时爱闹别扭,喜欢的经常会假装不喜欢,医生可不要被他骗了哟!” “既然他喜欢那就得多买一些好了,原味蔬菜棒可比肉味的要更营养丰富,并富含膳食纤维,对肠胃消化有好处。”他也没多想顺口问俄耳,“那你喜欢什麽口味?” 青年从他手里抽走了纸张,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很体贴地提醒:“医生还是不要一路走一步看东西,这样是很危险的。”然後才想了想,“口味的话,我比较喜欢三岁以下的小孩子的味道。” “……”眼镜都遮不住骆医生视线飙出来的惊悚,试问一个像邻家大男孩一样温和气质的青年一脸阳光温暖的微笑著,一边告诉你说他比较喜欢吃三岁以下的小孩肉,换了谁都得从脚板底到头皮的发凉。 俄耳似乎也注意到骆赛一副白天见鬼了的表情,露齿一笑:“医生你大概是误会了吧?我说的是牛奶口味啦!” 真的吗?! 你确定你说的是三岁以下的小孩子身上的那股奶香味,而不是他们鲜鲜嫩嫩的血肉味吗?! ———— 买了预算外的一包原味蔬菜和一包纯牛奶口味磨牙棒,他们继续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因为是上班时间,商店街里游客比居民多,比起游览旧城区拍照留念,来这里的游客更喜欢到有地方特色的商店街购物,购买手信或者尝试地道小吃的热情绝对要比钻进破旧发霉的老房子更高。 偶尔会有游人向俄耳和骆赛问路,俄耳会很有耐心地回答,他看上去就像个已经住在这个小镇上很久了的居民,甚至一些相当偏僻的小商店他都一清二楚,偶尔会有些游客要求合照,不过俄耳都礼貌地拒绝了。 骆赛是可以理解啦,毕竟他现在正在逃家中,当然不希望被发现。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处商店街末端的专售兽用医疗器材及药剂用品店,虽然门面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正像骆赛所料的那样,等他们两个人的背包装的满满的以及还有下了一大堆需要等候的订单之後,好吧,支票里可支付的金额就刚刚好剩下给宠物小蛇看诊的检查费。 从店里面出来,骆赛手里抱著的一个铝合金器械箱爱不惜手的样子:“我一直想买这样一整套器械齐全的采样箱,出诊的时候可就能解决大问题了!呵呵……” 看他一副傻乐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手里抱著的是首卖会上贩售的第一款PS3。 “诶?这不是赛文-骆吗?”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蹦出来,那个听起来土毙了的英文名让骆赛脑袋某根神经被使劲地弹了下,抽了抽。 他是很不愿意回头,不过站在他身边的青年却先站住了,回头看了看,问:“医生,那位先生是在叫你吗?” 偶尔的时候他也很愿意患上选择性间歇性耳聋的好不好……骆赛很无力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上从後面追上来一个有碍观瞻的麻子脸男,看他一身西服打扮,尽管很有英国绅士的派头,可惜稍微有点跟周围的环境不怎麽匹配,简单的说,就是一位从马车上蹦躂下来的贵族老爷一脚踏空穿越到了现代商业步行街。 “他是我在大学里的一位同学,叫斯廷克。” “棍子(stick)?” 俄耳有些好奇。 “……”虽然不想一见面就腹诽对方,但想起这位老同学的为人,还真不得不说,确实是一根棍子──就像他老妈的地方性方言──“搞屎棍”。 看上去并不像棍子的棍子先生一副热情洋溢地走上前,表现出老同学见面的亲切,跟骆赛握了手:“哦,好久不见了,赛文!自从毕业之後,我们一直都以为你已经回归了你那贫瘠的祖国。” “诚如你所见的那样,我还一直待在这里。” “哦!是吗?”棍子先生有些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让他看上去很具表演欲,“你还是没有变化啊,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看我,可就已经被繁忙的工作压弯了腰,我真是羡慕你啊!” 真不好意思啊,我在诊所里的时候确实是“悠闲”到拍苍蝇。 骆赛呵呵地勉强笑了笑。 对方注意到他的背包和手里的采样箱,有些吃惊:“难道你现在还在当兽医吗?这太令人吃惊了!” 坑爹的我在大学读了七年的兽医难道出来不敢兽医还能去当外科医生吗?!是啊,像你这样连论文都通不过,直接给教授丢出去的不合格学生,要让你去当医生还真是坑害小动物! 但不管怎麽样,从五千年文明古国越洋而来的骆赛对外国友人保持了涵养:“确实是这样。” “真是太怀念以前在大学里悠闲自在的日子,你还记得我们常常拿你的名字开玩笑吗?没想到中国人的姓氏和名字是可以倒过来念的啊!” “……”我可一点都不怀念好不好?而且在大学哪里悠闲自在了?外国留学生的刻苦不是你们这些随便哪堂课都重修八百遍的本地学生可以体会的!! 可惜棍子先生心情非常好地没有注意到骆赛的表情,还像打趣一样把别人尴尬的事情毫不在乎地掀出来:“‘罗──瑟’(Loser),对吧?我没有念错吧?哈哈……到现在都还觉得很有趣呢!” 有趣你妹!! 骆赛觉得已经站在了忍耐极限的边缘。 “没想到你还在当兽医,我们很多的同学毕业之後都没有从事兽医业,虽然听说利润不错,但要赚大钱那也是很难。就像我,我现在是在制药厂工作了。”他从内袋用两根手指头夹出一张名片,一副贵族施恩的高傲神态递到骆赛面前,“销售经理──斯廷克.斯蒂芬。” 骆赛奇怪了:“你以前不是姓肖特吗?” 棍子先生的笑容稍微凝固了一下,不过很快变得自然:“我决定使用妈妈的姓氏,你知道,我是那样的爱她。” “是这样啊。”骆赛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心里笑抽了,他想起了棍子先生以前的名字,斯廷克.肖特(Stink Short),棍子也就算了,还是短的,太坑爹了! “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如果你光顾我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好点的折扣。” 骆赛看了看制药厂的名字:“我记得这家药厂并没有经营兽用药剂啊!” “你在说什麽啊……”棍子先生丢去一个‘你真是个什麽都不知道的土包子’的眼神,“除了兽用疫苗之外,普通用药比如说消炎药什麽的根本不会有人那麽蠢专门去订购兽用药剂。首先来说人用的药物相对成熟及疗效显著,而且大规模生产使价格降低。至於那些兽用药物一般来说剂量都普遍偏大,都是用於大型动物,如果是宠物类的小型动物那麽就必须减量使用,浪费多了,成本也就上去了。” 骆赛当然知道他说的情况,对病宠使用人类的药物,不但方便,而且利润空间相当可观,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兽医行业内的潜规则了。然而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因为他曾经在实习的动物医院里看到过一只小狗因为注射了人用的硫酸正泰霉素之後死亡,但是没有人会去计较剂量是不是正确,人用和兽用是不是该有什麽不同,反正,一只狗死了,即使是医疗事故,医院也会推说是病死,不会有尸检也不会有诉诸法律的追究…… 棍子先生见骆赛不说话,以为他在为价格斤斤计较,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我手里现在正好有很几家大型宠物医院采购药剂的订单,我可是看在你是老同学的份上,破例把你的订单加进去,不然少量的订购绝对拿不到现在的优惠价格,你可别错过机会了!” 骆赛内心已经直接把手里合金箱砸过去把这个自以为是的棍子先生磕昏了潇洒转身走人,然而一来考虑到采样箱可是新买的而且价格不便宜,二来是磕伤了没准还得赔钱搞不好还得顿警察局,所以骆医生只是扶了扶镜框,冷光掩饰了他有些愠怒的眼神。 “确实太可惜,虽然我也愿意光顾你的生意,但你看,我的小诊所生意不怎麽好,刚才还正好花了不少钱去买新的医疗器械……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在老同学的情面上,给我赊一下账……”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太不知羞耻了!”棍子先生坑坑洼洼的麻子脸顿时憋得发红,特别是那颗大鼻子,简直就像一颗草莓,他夸张地挥舞著双手以表达自己被羞辱的愤怒:“我是看在跟你是老同学的份上给你些好处,没想到你这麽不识好歹!!难怪你到现在还只能当个小诊所的兽医,大概还要去路边捡些脏兮兮的流浪狗养在那里假装有生意吧?太可笑了,认识你真是让我失望极了!” 边说边愤怒地大步离开,骆赛可没有挽留他的意思,甚至在嘴边挑起松了口气的浅笑,小声地回答:“太巧了,我也是这麽觉得。” 总算摆脱棍子先生了,那麽也该回家了! “俄耳,我们……咦?俄耳?”本来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青年忽然没了影子,难道是…… 占地盘去了?! ———— 气愤的斯廷克──棍子先生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商店街。 对这个来自第三世界国家的同学,他从一开始就是看不起,瞧瞧那也就比非洲难民好点的薄板身材,一看就是个穷鬼。本来听说骆赛自己开了个动物诊所,他才会拿出点好态度跟他寒暄,没想到浪费了半个小时居然连一点油水都捞不上。 是的,尽管棍子先生的销售经理头衔是那样的光辉闪亮,但事实上在他们的销售部门,除了部门主管,下面全都是销售经理。而因为他个性疲懒和说话不讨喜的缘故,他不幸地被主管分配了负责销售一系列量产後滞销的药品药剂。 而且他手上也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麽多订单,事实上接近一个季度了他的销售额还是零,所以今天在商店街上遇到骆赛的时候,他本来以为机会来了,这个无时无刻保持著矜持沈默的东方人,看上去并不聪明,给他些优惠没准就能卖掉他手头上滞销的药品。 可没想到骆赛居然提出赊账! 真是浪费时间! 斯廷克为刚才的一无所获而感到懊恼,却丝毫没有一点算计了老同学的愧疚。 怒气冲冲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况,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正匆忙跑过去的少年,虽然并不算是很猛烈的冲撞,但比不上成年人强壮的少年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掼倒在石板路上。 本来该因为没看清楚路撞到人而道歉的斯廷克,在看到少年身上穿著便利店员的制服时,完全转变了心态:“嘿!你这家夥,怎麽走路的?!” 少年愣了下,虽然明知道是对方的错,但是不习惯跟人争辩的性格让他并没有跟对方发生争吵:“真抱歉,先生,我并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随便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责任心!” 斯廷克把心里不高兴的情绪发泄到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开始胡搅蛮缠地指责他,少年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不住地低头去看他腕上一只破旧的手表。 “先生,请您原谅,我必须赶回家在我的猫回来之前做好焖煎小黄鱼,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 “这是多麽粗糙的借口!”斯廷克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太可笑了!给一只猫喂小黄鱼?难道那是一位国王吗?!” 少年咬咬牙,对於这个男人的纠缠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向他郑重的鞠躬:“我很抱歉,先生,我必须走了!”说完转身飞快地跑了起来,斯廷克虽然不甘心,但是穿著西装的他根本不可能去追赶那个跑起来像兔子一样机灵的少年。 咒骂了两句之後,他觉得有些口渴了,心里有些後悔没有拉住骆赛让他请客一杯冰凉的饮料以弥补自己浪费了那麽多口水和精力的损失。抬头看见商店街拐角的地方有一家冷饮店,於是他迈步走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的他,并没有看见在商店街的一张长椅上,一只舒服晒著太阳、肥胖得已经进入肉坨状态的黑色英国短毛猫微微睁开了眼睛,不可猜度的神秘猫瞳中闪出锐利的精光。 冷饮店所在的那片街角似乎是洋溢了一片粉红色的可爱气氛,有放满了漂亮蕾丝裙子的服饰店,也有色彩缤纷的糖果屋,甚至还有一家从橱窗看进去就是堆了满坑满谷的维尼熊布娃娃的店铺! 斯廷克可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买了一杯最便宜的综合果汁,理所当然地坐在露天的茶座上,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享受悠闲的时光,不过在旁边跑来跑去的小孩子高兴的喧哗声吵得他耳朵疼。 那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是备受宠爱的,而斯廷克却想起了小的时候除了圣诞节以外就算吵闹也不会被准许购买玩具,而这些向父母撒娇就能得到玩具的孩子在他看起来是那麽的碍眼。 一个抱著崭新的维尼熊的小孩子从他身边跑过,不经意地他的脚稍微挪动了一下,本来就抱著比他自己还大的维尼熊娃娃已经跑不稳了,小孩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而且碰到了小桌子斯廷克那杯所剩不多的果汁“哗啦”一下倒在了维尼熊身上。 小孩子膝盖蹭破了,又看见崭新的维尼熊被弄脏,登时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妈妈刚好付完账出来,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孩子只顾著哭不知道解释,那位妈妈误会了是自己的孩子不小心跌倒还弄倒了斯廷克的果汁,连忙不住地道歉并愿意为他再买一杯。 斯廷克表现出绅士的风度,很大方地谢绝了对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轻松离开了露天茶座。 孩子哭闹著要一只干净的维尼熊,那位妈妈只好带著他再进去买一只,而那只被弄脏的维尼熊则被丢弃在茶座的椅子上。 本来将会被带到一个温暖的屋子里备受宠爱的大布偶,现在却孤零零地注视著来来往往的客人。 忽然,它被一双粗壮的手臂拿了起来,并抱在了一个雄伟强壮的胸膛前。 “哦!真是太可怜了!你要到我的迷宫做客吗?那里有很多你的朋友哦!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去惩罚那个故意把你弄脏、坏心眼的家夥,你说是吗?” 恶作剧之後心情恢复得不错的斯廷克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销售额,轻松度过一个令人愉快的悠闲下午。是的,他决定要去看一下免费的书籍消磨一下时间。 於是走进了营业中的书店,在商业街要找一家书店实在太容易了。 书店里琳琅满目地摆放了各类杂志,商业、女性时尚、计算机、健康、宠物、体育等等消费类杂志,甚至一些非常专业的农业、建筑、财经、雕刻这些对口性极强的专业杂志。 斯廷克发现了一本汽车杂志,让他感到非常惊喜,据他所知这是一本专门为会员定制的杂志,只有少量会对外销售,因为会员都是些真正的有钱人,所以这本杂志对昂贵车种的介绍非常详尽,而且照片也拍得非常精巧。 斯廷克登时心动了,当然他并不是想从皮夹里掏出三十英镑的价格去买下这本珍贵的杂志。 他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书店的客人只有他一个,而在柜台那边坐著的老板虽然是个魁梧的光头佬,但他似乎正托著下巴在打瞌睡,根本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况。他还注意到柜台边上放了一只漂亮的孔雀标本,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於是他不著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稍微遮挡了光头佬的视线,然後非常利索和熟练地撕下了两张印刷精美的保时捷Cayman S黑色限量版海报,然後飞快地折叠好放进了口袋里,最後若无其事地阖上了杂志将它重新放回架子上,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轻松踩著脚步推门离开了书店。 事实上他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在图书馆撕走一些贵重文献的书页。他对於这种行为并不以为然,他只是拿走了几页纸不是吗?这可算不上是偷窃。 可是当他後脚刚刚离开书店的瞬间,在他背後满头伤疤的光头老板睁开了眼睛,看著斯廷克的背影,转过头来对那只孔雀标本说:“他不会以为我在睡觉吧?” 那只孔雀倒没有动,但尾屏上的眼状斑居然像活人的眼睛一样转动起来,朝向他所在的方向,然後一起眨了眨。 因为在书店拿走了想要的书页,打断了他消磨一个下午的计划,斯廷克离开了商店街,走到了隔离了旧城区和新城市的人工河边。 虽然在现代人的眼光里,这条人工河因为工业污染和周围居住环境的变迁而变得脏污,可事实上在文献记载中这条环绕旧城所挖出来的人工河其实是一条护城河,属於这个小镇的初步防御线设置,唯一的古老石桥更是当年军队入城时必经之路,小镇的居民们曾经守在河道的两旁,将篮子里的花瓣洒向那些骑著高头大马的骑士。 不过这些对於斯廷克来说不值一提,计划被打消之後他不得不想起了自己可悲的业绩,如果还没有进账的话恐怕回去公司也只会听到部门主管愤怒的怒吼与责骂,郁闷又烦躁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吸完之後并没有丢进垃圾桶而是弹进了人工河,冬季枯水期的人工河水量不大,几乎也就是小溪似地,他的烟头掉下去之後并没有沾到水而熄灭,反而在干涸的河床上不断地燃烧,一只好奇的欧洲蝾螈从水里冒出头,意外的没有对火焰产生恐惧,反而凑了过去。 带著尼古丁刺激气味的白烟散发在空气中,虽然已经渐渐熄灭,但依然有股浓重的焦油气味。 “哦!不!亲爱的!你怎麽学会吸烟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矮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正在“吸烟”的欧洲蝾螈,仿佛发现自己乖乖老婆突然学会了吸烟的震惊,“是谁教坏你的?!太可恶了!!一定是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男人对不对?!可恶的坏家夥!我要烧了那家夥的屋子!!” “俄耳!你在哪??” 像每一个走丢了狗狗的主人,骆赛在商店街不断地寻找。 正在慌慌张张地时候,身後忽然响起了有些粗野的声音:“安静!!你比地狱的杂鱼都要吵!” 骆赛回过头来,看见青年一手拿著一个大冰激凌,随手塞了一个过来。 “拿著!” 大大的圆筒上面卷著旋儿的巧克力奶油冰激凌,上面还洒了磨碎了的比利时巧克力碎末,骆赛舔了一口,虽然已经不是吃冰激凌的炎热夏季,但依然无法改变当柔滑的奶油和巧克力结合在一起时那种完美的滋味。 “你怎麽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味道?” 特洛斯有种被戳穿的别扭,口硬不肯承认:“谁知道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是随便买的!” “这样啊……”他可知道那家冰激凌专卖店里至少有三十种以上的口味,要从里面挑中他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对了,刚才你去哪里了?不会是去……” 特洛斯以为他说的是去找那个出言不逊的家夥报复,於是咬了一口手上的拌满香脆夏威夷碎果仁的香草冰激凌,才哼哼说:“本来是的,不过後来觉得没有必要了。”是的,他被俄耳弄醒了之後就听到那句“流浪狗”的话,准备尾随那家夥到没有人的地方好好收拾他一顿,可是见斯廷克这一路上的情况,他决定还是这麽算了。 要知道,得罪怪物并不可怕,可要一次过得罪一卡车的猫、一个迷宫里的牛头王子、一百只眼睛的巨人、浑身冒火的蜥蜴怪,那就真只能用一个加重的形容词来形容──倒霉透顶了。 不过骆赛显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是暗地里的大大松了口气,还好特洛斯对於占地盘的行为并不乐衷,否则…… 他还是无法想象帅气又带了野性的青年站在角落的地方拉开裤链子…… 第15章 《病历记录第十五页:海豹的皮》 骆赛在门口的位置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锁上了门。 昨天收到了一个从中国寄过来的快递箱,里面有两条手织围巾,款式有些就老,不过剩在够厚实,上面还用纸条贴好了归属人的名字,一条是“骆赛”,一条是“小鹅”。 对於拿到这样两条围巾的骆医生显然是纠结不已。老妈不是吐糟你啊,俄耳那个牛高马大的家夥哪里小哪里鹅了?!而且问题是,犯得著两条一模一样吗?!你是为了省毛线吧?可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起围了同一款的围巾出去,很可疑的好不好! 包裹里还有一份包得很好的礼物,上面写著“魏东兄台启”。 看笔记就知道是骆赛那位不苟言笑的老爸寄过来的,当然不是给他的礼物,而是给一位侨居於此的一位老朋友的。 魏东是骆家老爸的老战友,当年骆家敢把骆赛这样一个没担待的小东西丢出过去,很大程度是看在那位老战友住这附近,可以帮忙照看一下。 事实上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骆赛居然很有独立精神,除了一开始到步的那一次魏东开车来接他并送到寄宿学校为他安排好一切,之後在生活、求学和工作各个方面都没有试过麻烦到这位叔叔。 不过有所谓得人恩果千年记,得人花戴万年香,骆老爸还是很感激,经常会顺道寄些礼物过来。事实上他直接寄去给对方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为了省那麽点资费,主要是让骆赛作为小辈多去照顾一下这位独具国外又无子侄照顾的老战友。 骆赛当然也明白老爸的意思,所以除了递送礼物之外,逢年过节也会去上门拜访。 礼物的包裹现在置放在身後那个青年的背包里,说真的,骆赛本来是真不打算带俄耳特洛斯一块去,别看他现在是斯文纯良的好青年,待会没准就像变天一样刷的直接变成不良青年状态,东叔虽然侨居国外,可依然保持了军人严谨的风范,要是特洛斯敢露出个狗尾巴,没准就直接扛出猎枪把那条双头犬给崩了!! 可是就像每次每次他无法决绝乖狗狗那种我很乖就算被留下也会很乖的眼神的时候,立即就会间歇性神志不清後发性决策错误的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 魏东居住一个西岸海边小镇,从骆赛这边有公车直达大概也就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连绵起伏的小丘陵,差不多达到的时候远远就能看见海岸线,因为已经过了六七月的旅游旺季,游人变得稀少了,所以反而很平静安宁。 下了公交之後还需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魏老先生的家。 远远看到了一连片的海边小筑。 那都是些很好的房子,虽然外表并不华丽,但非常结实稳固,楼层高,不光外面看著舒服,内部的房间也是非常宽敞。 骆赛熟悉的走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前,还没走进院子,里面就响起了犬只的咆哮。 一头凶猛强壮的黑毛獒犬像雄狮一样扑了上来,朝骆赛一顿狂吼,要不是脖子上还有条大锁链栓了,恐怕就要扑上来咬人了! 骆赛非常无奈地苦笑,东叔养的这条獒犬凶得够可以的,连他这个熟客都从来不认,大概是自己身上还经常有其他犬类猫科的味道,所以獒犬对他的敌意尤其大,如果东叔不出来接他的话,自己进院子就要抱著被咬断腿的觉悟了。 可是东叔因为年轻时在战场上曾近距离被炸弹轰过,一只耳朵震聋了,不怎麽好使,虽然门铃不是没有,但骆赛还是必须每次都几乎叫破喉咙地在门口拼声音压过狗吠把对方惊动了然後才能躲躲闪闪地跟著进门。 然而今天,似乎多了一个例外…… 温和的青年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微笑著说:“医生,请稍等。”他走到栏杆边,低下头,轻声叫唤了一声:“特洛斯。”青年的身体瞬间彪长,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条双头黑色的杜宾犬。 硬而短、浓密漆黑的毛发水亮平滑紧贴身躯,斑纹边界清晰明辨的铁锈色,笔挺站立的双头犬威武强壮,拱起的足爪与地面接触之处,从爪底腾燃一撮撮硫磺气息的豔红火焰, “哧──哧──”的吐息,剪状咬合的白色牙缝间不时渗出丝丝火舌。 连後面看的骆赛都无语了。 太凶残了吧!一上就露出小boss级的真面目! 是人都害怕就别说是普通的狗了。大敖犬完全被镇住了,而地狱犬根本连吠叫都懒得,直接上去一爪子就把像狮子一样强壮的獒犬给拍翻个跟斗。不等獒犬起身其中一颗脑袋凶狠地扑了下去锋利的牙齿直接咬住了对方的咽喉,虽然没有咬死的意思,但利牙紧紧锁住了皮肉,只要它愿意,轻易就能咬断对方的喉管。 转眼之间,高下立判。 另一颗脑袋则悠闲地微微低头:“小兄弟,咬主人也要看狗。” “……”骆赛严重沈默了。 俄耳,你从老妈那学来的中文不是很对吧? 那个……意思倒过来了啦…… 显然,狗狗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像人一样多费唇舌,完全以力量决定一切。 等特洛斯放开了那条獒犬,彪悍到估计老虎都敢扑上去厮打的大家夥顿时就像被切掉小鸡鸡一样萎了,不甘心地呜呜叫了几声,随即翻开肚皮爪子举向空中,示弱地表示了服从,然後在特洛斯叱喝般的吠叫了一声之後,夹了尾巴掉头就跑会自己的窝里缩著不出来了。 然後青年很快地收拾了形状,在院子里面拉开了篱笆门:“请进,医生。” 骆赛内心真是默默泪流,真抱歉啊,身为主人居然还要宠物照顾保护,丢脸啊丢脸…… 怀著悲催的心情走进院子,敲了门,但里面显然没有人回应,窗户和门都所锁上了,魏东似乎是外出了,骆赛有些後悔没有先打电话来预约,魏东并不是个老古板,相反虽然耳力不济但却是个很有活力的人,经常会独自外出。 不过既然没有把獒犬送去宠物寄养处的话,应该是短时间外出而已,所以骆赛决定到附近逛一下,去附近的沙滩走走,顺便……遛遛狗…… ———— 快要进入冬季,海面虽然依然和夏季一样蔚蓝清澈,但水地的寒流让这片水域变得寒冷刺骨,除了偶尔会有些专业的帆船运动员在浪大的时候出现之外,已经没有在那里晒太阳和游泳的客人。 说是沙滩,却并不是布满细软黄沙的海滩,而是一颗颗大大小小卵石的石滩,混了冲上岸的碎贝壳,如果不穿鞋子的话完全可以来个脚底按摩。 长长地海滩边现在也只他们两个人在走,骆赛身後的青年倒没有了那份安稳和温煦,从刚才知道还得再到附近逛一逛等人回来的时候俄耳就睡觉去了。 於是现在背了沈重的背包跟在骆赛後面的人就变成特洛斯了。 英俊的青年走路也不走直道还边走边踢石头,这麽看上去一整个绝对不好惹的模样,只不过相当违和的是他嘴叼著的不是一根烟而是一根骨头型的原味蔬菜磨牙棒,咬牙切齿地“嘎吱嘎吱”嚼得欢……让人相当无言。 吹来的海风有点冷,骆赛这种极端接近於技术宅系的兽医当然是扛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他没料到海边居然这麽冷,身上有些单薄的风衣虽然挡风可不保暖。 离他半步距离的特洛斯看到了,皱了皱眉头,身上的夹克脱了下来,粗鲁地丢过去,一下子砸在骆赛的头上:“穿上!” 骆赛吓了一跳,连忙拿下来,回头看见特洛斯脱掉了夹克之後只穿了一件短袖黑T恤:“这可不行,给了我你不就剩一件了吗?” 可能是买的时候尺寸弄错了,又加上最近在小诊所里的夥食非常均衡和丰富,而至俄耳特洛斯比初到的时候更壮实了,因此T恤穿在身上显得有点不合适的窄,不过这样反而让青年那副充满力量及健美的上身肌肉完全外露,而且臂膀的肌肉几乎要把那一小截短袖子撑破了般,幸好这件T恤小是小点但弹性极佳。 青年不耐烦地嗤之以鼻:“给犬类穿衣服那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做法,还什麽亲子装,谁他妈的能生得出一条狗?!” 所以你打算在家裸睡出外裸奔?! 骆赛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对於特洛斯别扭的好意决定还是接受的好,否则拒绝狗狗是会让它生气的,所以他从善如流地穿上了夹克衫:“倒没有你想的那麽坏,事实上一些短毛的室内小型犬在冬天外出的时候穿上衣服是能够起到保暖的作用,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犬只,御寒能力降低的时候适当穿一些衣服也是有好处。不过大多数宠物犬还是不穿衣服的比较好,对於犬只来说身上的毛就是一件很好的外衣,如果习惯了人类的衣物反而会降低免疫力和耐寒的能力,更容易染病。只是现在狗狗的主人并不是真正考虑自己的宠物是否需要保暖,而是觉得让它们穿得越漂亮,带著它们的自己就越有面子。” “反正我不需要。”特洛斯嗤之以鼻,然後想起了什麽,凶地瞪了骆赛一眼,“对了,上次去采购的时候你老盯著那种恶心吧唧的粉红色绒毛兔子耳套看是什麽意思?不会是想给我和俄耳买吧?!” “……怎麽会,哈哈……” 骆赛心虚不已地瞥开视线,看来得把那已经买回来的两副兔子耳套给收好才行,不然给特洛斯发现不给撕烂才怪。要知道那玩意儿贵得很坑爹啊!他当时也是脑抽了才会明知道特洛斯和俄耳肯定不戴还花钱去买……估计当时是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了。 夹克里还残留了特洛斯比正常人都高的体温,暖洋洋地包裹了骆赛,将海风的寒冷完全驱除在外,不但身体,连心都暖和了,被关怀的感觉可真好,如果像刚才那样走上半小时回去准得感冒。 他们一直沿著海岸走,走到了海岸边的悬崖山脚下,事实上因为是平原边缘岬角的缘故,所以屹立在海边之滨的峭壁非常的多,分隔了视线,礁石沈在海水里,在波浪冲击翻起白白的浪花,这边虽然不适合游泳,却有这一份隐秘的美丽。 “我以前放假的时候就很喜欢到这里来玩。”他弯下腰兴致勃勃地寻找,“这里退潮之後会有很多贝壳被冲上海岸,因为不是些值钱的东西,所以都不会有人来捡,每次我都会捡到很多。” “捡来做什麽?又不能吃。” 骆赛捡起两只最最普通的白色小扇贝,拉过特洛斯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中:“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尽管它们看上去那麽的相似,可是只要你用心去观察,就会发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特洛斯盯著掌心的贝壳,是的,只是用肉眼看得话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可就像骆赛所说的,只需要仔细地,用心地去看,去观察,那麽就会发现,无论是表面纹路还是色泽的深浅,却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 不同吗? 好像他和俄耳? 就算是生了他的父母和家里的其他兄妹,也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不同的个体,也许注意到他们时而脾气暴躁时而深沈内敛,可并不觉得需要把两者区分开来对待。可是骆赛,明明只是个很普通的人类,却打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同。‘俄耳,你做的土豆沙拉味道真不错!’‘特洛斯!别撕我的书!那是新买的!!’‘俄耳,我买了牛奶口味的小蛋糕,要不要尝一下?’‘特洛斯!不能挑食物!蔬菜都得吃光!!’ 还在不断寻找贝壳的骆赛并没有注意到特洛斯很思考的侧脸有著难得的认真。 “咦?这是什麽东西?” 在不知不觉的东挖西找中越走越远的骆赛注意到一块礁石下的砂石之间露出了一点奇怪的东西,拨开了砂子一看,竟是一卷古怪的──皮?! 这是一块很厚的皮,一面有两层的毛,表毛粗疏,里毛短密细致,皮毛是灰褐色,体表没有斑纹,而背部中央的颜色非常深,看起来简直是整一张剥下来的样子。 作为兽医的骆赛非常确定这是一张海豹的皮! 骆赛忍不住拿上手摸了摸,意外的柔韧且具有弹性,简直就像在摸活海豹的背部。 如此完整的一张海豹皮,毛皮面积几乎可是说是没有任何瑕疵,连四肢的爪子、口鼻附近粗硬的感觉毛都还在,简直就跟脱下来的衣服一样完美无缺,不可能会被埋在礁石下的砂子底啊! 犹豫了一下,骆赛决定将这块皮带走,然後交去当地的警察局,据他所知在欧洲进口琴海豹和冠海豹的皮毛是被明文禁止的,这块皮很有可能是走私者藏在这里。 等他收拾好,转头去看特洛斯那边,顿时囧了。 某高大英俊的青年正用完全不帅气的姿势蹲著,不断地捡著地上的贝壳,无论大小也无论好不好看,更无所谓是完整还是破烂的,反正在他的怀里已经慢慢地抱了一堆贝壳,可他还是不满足地继续捡,好像打算把整个沙滩上所有的贝壳都收归己有。 “特洛斯……我们该回去了。” “嗯。”特洛斯应了,可依然不放过地又捡了两个,然後脱下背包把里面的零食全部倒了出来,再把怀里的贝壳“哗啦”一个不漏全部倒了进去。 “……” 骆赛瞧著地上那堆薯片、饼干条,还没开封的诶……可看到特洛斯一脸认真又仔细地从砂石堆中捡起来、沾满了沙子和黏黏海水、普普通通、破破烂烂的贝壳…… “快走吧,说不定东叔已经回来了。”作家的话:发现自己有个不好的存文习惯,就是写快一两章不发,这样感觉好像比较有保底的感觉,不会让更新断掉,但这样很不利於和读者互动,毕竟写的时候感觉很赞但是过後又跳到别的角色那里,之前的感觉就麽有了,所以考虑一下,试一下有多少发多少这样会不会比较好,不过这样的话可能就变成不是定期每日一更,而很可能是突然暴更,各位亲要多多给回帖支持啊,不要吝啬给回帖啦,虽然L这边很难上(奇怪的是作者後台就比较畅顺),但是回帖我是每一个都看的,虽然不能每一个都回帖,但是得到回应会很高兴~~大家一起来吐糟是这篇文最原始的出发点~没有支持会更得很慢哦~~~所以在不用付钱看V的前提下,请回帖支持吧各位亲!! ———— 回到魏东家的时候,一直紧密的大门似乎打开了,骆赛惊喜地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条獒犬会扑上来,不过显然那位小霸王被boss级的地狱犬收拾了一顿之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乖觉了,夹著尾巴缩在角落的位置。 “东叔叔!您好!我是小骆!您回来了吗?” 里面有些响声,似乎有人影迎了出来,可在骆赛看到走出来那个人的模样时,登时又给定住了。 屋里的人显然并不是魏东,他是个更年轻的外国人,白皙的肤色、俊美得无可挑剔的容貌,当他走出阳光的地方,那双豔丽得像宝石一样的祖母绿色眼睛更是让人一看难忘,然而仅仅是这些,当然不足以让骆医生定格。事实上这位不带半点东方气息的英俊外国青年,身上却内穿了一件浅青长袍,外穿深绛色的马褂,头上坑爹的还戴了一顶瓜皮帽!! 骆赛此刻内心只想咆哮出这麽一句:‘这位仁兄,到底是你穿越了还是我穿越了?!’ 对方很奇怪地看著骆赛,甚至有种兽类地盘被入侵时所产生的敌意:“你是谁?” 这是我要问的好不好,抢台词是怎麽著?! 骆医生很冷静地托了托眼镜框,反光的镜片遮掩了刚才一刹那的失神:“你好,我是骆,请问魏东叔叔在吗?我受家父所托,有些东西要亲自交给他。” 听到他自我介绍之後,那名打扮古怪的青年立马缓和了脸色,热情地招呼骆赛:“哦!我知道!你就是魏经常提起的那位小骆!真抱歉,我还以为是盗贼呢,要知道魏这里常常有不识趣的小贼打扰!” 骆赛对於这位青年竟然直呼魏东的姓而感到不可思议,好吧,虽然他一直也觉得跟老爸平辈而交的东叔其实根本也就比自己大个十来年,在他老爸那个年代为了当上最可爱的人,招兵的时候把年龄往大里报是常有的事,魏老先生证件上的年龄是五十,但听老爸说他喝醉酒的时候坦白过其实报大了四年。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是谁吗?” 打扮古怪的年轻人立即不好意思地解释:“对不起,我太著急了,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摩尔根.塞尔克(Morgan Selkie),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他们友好的握手,当然,如果,前提是忽略了对方那身犹如cosplay一样的诡异服饰。 摩尔根像主人一样带领了骆赛和特洛斯进了屋子,并准确地找到了魏东放在橱柜里的茶壶茶杯茶叶,熟练地烧水泡茶,步骤一点错误都没有地给他们上了茶。 要不是他长得实在太外国的话,骆赛完全就觉著自己是穿越回去了。 “请问东叔什麽时候回来呢?” 摩尔根摇摇头:“我也是刚来不久,魏大概是开车去超市给王买狗粮了。”他所说的王,当然就是外面那条英文名“King”,真名“阿黄”的獒犬了。 骆赛点点头,喝了口茶,茶香四溢,回甘悠远。 一外国人茶泡得比他还地道…… 悲催不已的骆医生毫无反省地喝了一大口,至於特洛斯,他对这种用枝条叶末泡出来的苦水一向喜欢不起来。 “你来拜访,魏一定非常高兴,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寂寞了……”摩尔根显得忧心忡忡。 骆赛虽然对摩尔根的身份有些奇怪,不过他能够进得了院子证明他已经通过了獒犬那一关,而对屋子里的东西非常熟悉证明他也是这里常客,再说他能够知道自己的存在想必东叔跟他也确实是有交情。 眼看天色已经黑了,最後一班公车离开之前他必须跟特洛斯回去,所以他考虑了一下,下了个决定:“其实这一次来,是我在中国的父亲托我将一份礼物交给东叔,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去,能不能麻烦你代为转交一下?” “当然可以!” 骆赛於是从背包里面把包裹取出来,特洛斯见他扒扒找找的样子,不耐烦地一下把背包翻了个个,哗啦里面什麽都出来了,贝壳、包裹,还有那卷奇怪的海豹皮。 摩尔根一看见倒出来的东西脸色都变了,他猛地站起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发现了我的身份?!” “啊?”骆赛正打算把东西先收拾好,摩尔根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可是对方似乎认定他已经知道了实情,颓靡地跌坐回去:“能不能请你们先不要告诉魏,我迟早会告诉他的,但绝对不是现在……要知道,在他接受我之前……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什麽身份?” 摩尔根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瞪了骆赛一眼,好像说他明知故问的意思,然後指了指沙发上那块海豹皮:“你不都已经找到了我的皮吗?” “……” 骆赛非常肯定这句话绝对是那些恐怖片某剥皮恶鬼的常用语句。 不过,这貌似不是人皮而是海豹皮吧?! “如果把皮藏起来,我就无法回到大海。”摩尔根叹了口气,倒不著急抢回“自己的皮”,“当然,如果是魏的话,我愿意把皮交给他永远地藏起来。” “……” 气氛很凝重。 不过其实是骆赛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而对方在等待骆赛表态。 这时候特洛斯一边玩自己的贝壳一边心不在焉地哼哼:“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家夥是赛尔克──会变成人形的海豹。” 怎麽看出来?!你当我有孙悟空的金睛火眼吗?!老孙还指不定看不看得懂外国妖怪呢!! 想掀桌但考虑到自己在长辈家中不得放肆的骆医生悲愤地……冷静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问你为什麽会找上东叔呢?” 一边回想过去一边回答的摩尔根露出了一种让骆赛很脸抽的梦幻般回忆的表情:“魏总是一个人到海岸边钓鱼,我也经常在那附近的海域游玩,我们‘朝夕相对’之後‘日久生情’,我爱上了魏……” “……” 请问那个生硬又别扭的中国成语是怎麽回事?这位“海外”友人你知道这成语什麽意思吗?什麽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充其量就是东叔去甩海竿的海岸附近有海豹出没而已! “虽然脱掉海豹皮不怎麽方便,可是只要能够陪伴他,即使要冒上被拿走海豹皮无法回归大海的危险,我也愿意这样做。” “……” 被拿走了皮就无法回大海,简直跟中国仙女身上那件下凡必洗澡,洗澡必脱掉,脱掉必被拿走,拿走必须嫁人的设定一样坑爹啊!再说了,那块皮如果是那麽重要,拜托不要随便在沙滩上找个坑掩埋,至少放在投币储物柜锁住也行吧? “魏至今不肯接受我的感情……他大概是不能相信这种异种族通婚的情况,认为这种伴侣关系不能长久,所以才会不肯接受……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摩尔根神情无比坚定,仿佛是在神的面前发誓般虔诚,“即使种族的隔阂也无法将我们分开!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长相厮守’!” “……” 长你妹啊!这哪门子的异族通婚?!你是欧洲人东叔是中国人?你是海豹东叔是人类?!坑爹的你们唯一相同的只有性别好不好!! “你们族里难道就不反对这件事吗?”骆赛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摩尔根似乎觉得他的话很不可思议:“当然不!我们海豹人还经常会跟人类通婚,即使很多时候海豹人的一方不得不离开陆地回归大海,但对家庭的一份深刻的眷恋会让我们总是悄悄地在海中遥望自己曾经拥有的人类家庭。事实上当我的父亲听说了魏还不肯接受我,特别给我出了主意。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游过海洋去过东方,所以见过那里居民的打扮,我们想如果稍微穿得更像一些东方人的话,也许魏就更容易接受我了!” “……” 骆赛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扶额的冲动了,可不可以请问那位海豹老先生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去的中国啊……拜托不要像每个完全没有踏足中国边境甚至连CCTV都不稍微看看的外国大导演那样想当然的以为上海摊头到处是破渔船,人还住上面一身破马褂补丁用炭炉熬粥吃好不好……与时俱进是必需的! “我觉得东叔叔不是那种只注重外表的人。” “当然,当然!”摩尔根连连点头,“所以我完全不担心他见到我海豹的形态时会有偏见,像魏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是‘海纳百川’的。” 坑爹啊!你一外国海豹不要老给我丢中国成语的书包好不好!而且再怎麽海纳百川也不定是能够接受一头雄海豹向自己求爱的好不好!! 骆赛开始考虑要不要劝告东叔离开这个海边小镇,或者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不过……扭头看了看在认真拨弄并将其一一排开的贝壳的青年……受海豹人的骚扰和与地狱双头犬同居,可还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不过骆赛倒是不担心东叔的情况,听老爸说东叔年轻的时候身手可不一般,通常一对五那都是立於不败之地,虽然侨居国外可锻炼却没落下,上回过来的时候他可看见东叔在院子里耍长拳打个虎虎生风,绝对是隐世武林高手的份儿,一估计也就是披上块皮变个海豹什麽的能耐的外国妖怪估计还不是东叔的对手。 很尴尬地坐了一阵,这位外来媳妇本地郎的海豹先生看上去还有点面对爱人的亲戚到访特别不好意思的别扭样子,弄得骆赛实在坐不住了,只好告辞了起身:“既然东叔还没回来,我就不打扰了。” 摩尔根连忙也起身送客,虽然他身上那套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不可否认如果一个人的脸长得极度好看的话,那麽他就算穿个唐老鸭装都能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更何况现在这身虽然是穿越了点,但至少还是有著中国民族文化底蕴的近代服饰。 “那麽请把我父亲的礼物交给东叔,麻烦你了。”骆赛起身告辞,眼角瞄到沙发上那张海豹皮,嘴角抽了抽,然後淡定地拿起来递了回去,“既然是你的皮,那麽就请收回去吧,以後不要再随便埋在沙滩上,很容易遗失的。” “太感谢了!”摩尔根有些受宠若惊,对於骆赛这麽快接受了自己异於常人的身份很有些吃惊,心里想果然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东方人的肚子和胸口里面都是能撑船的啊!於是内心燃气了熊熊的希望。 告辞出门往车站走去的骆赛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直接就给他的东叔找了个大麻烦。 还在径自地考虑,回去给家里的老爸挂个电话说一声东叔有了个伴吧,毕竟老爸那麽多年都很记挂这位侨居海外的老战友。 那如果以後东叔叫他过来给这位看病,到底要不要收诊金呢? 嗯,看在老爸的面子上,还是算了吧…… 参考资料备注: 塞尔克(Selkie):格兰岛、奥尔尼诸岛和谢特诸岛的海豹妖精,在水中游泳时才穿著海豹的皮,到了陆上以後便会变成非常漂亮的美人,脱下的海豹皮如果被人偷偷拿走并藏起来的话,那麽他们便无法回到海里了。作家的话:如果情况好的话,今天就把存著的都丢上来吧,出现五更了…… 第16章 《病历记录第十六页:不生蛋的鸟》 入冬之後气温骤然下降,透过玻璃窗骆赛看到天空一片昏暗,不知道是不是正酝酿著一场风雪,下雪前起了风,有些大,“呜呜──”的风声有些吓人,仿佛跑出来了一头风的魔神正在老城区的巷道中肆虐。 而位居在老城区深处的诺亚动物诊所,门口的招牌也被吹得“嘎吱嘎吱”地摇摆不定。 降温之後动物们变得更加不活跃,宠物的主人也不怎麽愿意出门吹冷风,所以但凡是兽医医院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过对於诺亚动物诊所来说,本来就没什麽生意,差别也就不怎麽明显。 用马克杯泡了杯热可可,塞到骆赛的手里,青年摸了摸冰冷的手背,皱了眉头:“医生,你的手太冰了。” 骆赛用杯子暖了下手,凑近嘴含住厚厚的杯沿,想喝但是感觉到可可的热度有点太高没敢下口,於是吹了吹,吹起的热蒸汽一下子模糊了他的眼镜,镜片上顿时蒙上了两层不透明的白雾。 “按照医生的情况,冬天手脚冰凉、食欲不振、还有点掉发的状况……” “掉头发?”骆赛忍不住抓了抓自己还算浓密的头发。 “是啊,医生的枕头上每天都有好几根断发。” “每人一天掉个几十根头发纯属正常新陈代谢现象,就跟动物脱毛一样。” “可是医生虽然吃了很多东西但体重一直都没有什麽大变化,根据我的判断,医生大概是有些气血不足,经脉不通,还肾亏──” “噗──”刚喝下去的那口可可横空喷了出去。 别怪骆医生不淡定,估计没几个男人听到自己肾亏的时候能淡定。 俄耳倒是很冷静,边递给骆赛干净的纸巾擦嘴,边拿著抹布擦干净呈喷血状态的可可滴。 “俄耳,你该不会又听我妈说了什麽吧?” 俄耳摇摇头,还不等骆赛松了口气,他摸出一本书:“是我自学的。” 骆赛看了看,《黄帝内经》?! 你、你作为西方地狱的代表性动物,不要一本正经地去研究这种史诗级的东方典籍啊!踩过界了吧?!而且这本书,看著不像是这边有卖的啊! 骆赛翻到书的背面,“吉林出版集团有限公司”?! “这是你的爸爸送给我。”俄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真抱歉,让医生的爸爸破费了。骆先生很健谈,我们在电话里聊得非常高兴,他还非常的热情,知道我对中国的知识感兴趣,第二天他就给我寄来了好几本书。” 健谈?热情?!骆赛彻底冷汗了。 他知道的老爸不该是古板又沈默,除了抡棍子追打家里那几个哥哥的时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平时就是家里一尊怒目金刚雕像!照老妈的话就是一闷嘴葫芦,问十句也不放一个屁的典型吗? 什麽时候变成这种和蔼可亲、热情健谈系了?! 可等看到那几本後面铁板板地印著国内出版社名字的书籍时,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只不过……《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西游记》?!!……《射雕英雄传》!!!??? 老爹你的跨越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而且对一位外国友人,至少也给本《三字经》先学学看,一上来就诗书礼乐易春秋,那个连我都还没看得懂好不好! 而且重点是……俄耳的通杀程度有点太高了吧?不但“串通”老妈,现在连那个古板老头子都“勾搭”上了!! 骆医生喝了口热可可,暖暖身子好不容易地镇定了下来。 瞄了一眼神情明显有著不安的青年,大概是担心自己又一次跳过了骆赛跟他的家人接触而令骆赛不高兴。 骆赛当然是知道的,俄耳和他的母亲常常聊天的内容大多是关於他在外国的生活情况,饭桌上最近经常出现的中式菜和老火汤以及早餐的皮蛋粥炸油条,那就是不需要用话去解释的证明。俄耳向父亲学习中国的知识,也是希望能够更了解自己,尽可能地缩短他们之间的文化差异,在异国他乡能够忽然听到一两句有些生硬却依然耐听的中文,还是能让他感到贴心和惊喜。 “咳咳……”骆赛扶了扶眼镜框,“那些书如果看不懂的话,你可以来问我。” 俄耳眼神变得明亮:“真的?”他把书全都堆到了骆赛的面前,“其实我全都看不懂,我都是根据那些配图连蒙带猜的……我知道医生很忙,所以如果医生能够抽空在晚上睡觉前的时候给我读一点就可以了……” 看看,看看!多麽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地狱双头犬啊! 不答应他的请求那简直是比罪过还罪过呀!! “现在其实也挺空闲的,要不我先给你读下这本……”看了下最上面那本,“《西游记》?” “这本书我听说过哦!这是一个中国和尚去西方旅游的故事,他身边有一个叫沙僧的仆人,因为旅途太无聊,所以养了一只会耍棍子表演的猴子和一只只知道吃的猪当宠物对吧?没想到中国的和尚那麽富有冒险精神,简直就像古希腊的英雄们!太了不起了!” “……” ———— 正在认真思考如何向外国友人正确传播四大名著的内容,“叮当──”玻璃门被推开了。被打断而无法听到医生读书的俄耳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眼瞳的颜色骤然起了黑暗的变化,沙发下的影子裂开了野兽的牙齿。 然而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却相当的猛烈,一下子黑暗的影子给吞没了,客人背著阳光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似乎也是金黄的颜色,看上去完全就像一个光圈在他的头顶。 骆赛抱歉地拍了拍俄耳的肩膀,并许诺待会回来会继续给他读书,俄耳显得很懂事,并没有任性地妨碍他,微笑著起身把喝光了可可的马克杯收进了厨房。 可等他看清楚客人的模样,好不容易升起的热情瞬间受到打压。尽管常常受到父亲对於看人不可以只看表面,绝对不能以貌取人的训诫,可面前这位……也是在太非主流了一点吧?! 高瘦个子的男士,刮个光溜溜的脑袋中间飙出老高老高鸡冠头发型还染成金光闪闪的鲜红黄金颜色,两眼跟被打成两熊猫眼似的打上了烟熏妆,哥特式颓靡摇滚风皮夹克上面挂了水钻和羽毛的链子,铆钉黑色绑手看上去就像个鸡爪子。 不过作为一位兽医,骆赛是有原则并且绝对专业的。病宠可以选择医生,医生却不可以选择病宠。 “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忙吗?” 非主流庞克男的眼神非常飘移不定:“我想……咨询一些关於鸟的事情。” “当然可以。是关於你的宠物吗?”骆赛边说边把记录簿递了过去,顺便递给他一支笔头是黄色小鸟的签字笔,“可以麻烦你先登记一下吗?” 庞克男拿了笔,在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Phoenix(菲尼克司)”,宠物种类:“鸟”。 骆赛打量他,并没有在他手上提著鸟笼之类的东西,正有些奇怪,而对方一直左顾右盼心神不定,感觉就像做贼心虚的样子,让他更加疑惑。 “可以问一下你的宠物在哪里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庞克男有些暴躁,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样东西,用印满了骷髅头标记的手帕包得仔仔细细的,他很轻很轻地放上台面,然後又非常轻柔地打开,仿佛里面放著的是举世奇珍,稍微一捧就碎的豆腐。 等手帕打开之後,骆赛看见里面放的是一颗蛋。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这是什麽蛋。” 虽然对方表明了不是来光顾的,但骆赛并没有拒绝他的求教,仔细辨认了一下,这看上去是一颗小巧的鸟蛋,麻黄的颜色很不起眼,看起来有点像苇莺的蛋,似乎不容易辨认,然而能骗的过小鸟的眼睛,但还是瞒不过兽医的眼睛:“这只是一颗杜鹃鸟的蛋。” “杜鹃?”庞克男似乎不是很相信,“可是这颗蛋是在……不是在杜鹃的鸟巢里发现的。” 对於对方的质疑骆赛并没有生气,反而细心地给他解释:“杜鹃鸟属於巢寄生鸟类,它自己本身并不会筑巢,受精後的雌鸟会把蛋生到画眉、苇莺之类的鸟巢里,让其他的鸟类替它哺育後代。所以在别的鸟巢里面发现杜鹃鸟的蛋并不奇怪。” 庞克男听完他的话,很认真盯著那颗蛋看了很久,似乎还是不想相信,骆赛於是继续给他解释:“杜鹃鸟还会利用自己和岩鹞相似的外形故意飞得很低,用力拍打翅膀装成低空飞翔的猛禽,把孵卵的小鸟吓跑之後,再把蛋下在其他的鸟蛋中间。” “确实……好像有见过一只鬼鬼祟祟的鸟在附近附近飞来飞去,可能就是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干的。”庞克男看起来很失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骆赛安慰他说:“你不必太在意,认错是时常有的事情,虽然杜鹃鸟的做法有些卑鄙,但这毕竟还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作为人类虽然有的时候会对一些动物的行为看不过眼,但还是必须站在客观的角度,不干预它们的生存,我建议你还是把这颗鸟蛋放回原处吧!” 庞克男沮丧极了,脑壳顶那喷泉一样高高耸起的黄金红的鸡冠发都有种无力耷拉的感觉:“我还以为……我本来还以为……”後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捂住鼻子悲伤地呜咽起来。 骆赛顿时无语了,不就是弄错了鸟蛋的品种吗?至於跟丢了自己孩子一样嘛……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从纸巾盒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庞克男边伸手接过边止不住地继续呜咽,鼻涕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好一顿。 看得骆赛佩服到五体投地,那个烟熏妆的眼影可真结实啊,泪水泡完再擦都不带掉色的…… 等他慢慢镇定了下来之後,庞克男咽哽著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我本来是以为那是我下的蛋……”好吧,这下轮到骆赛两眼黑了。 他很想提醒对方,人类是胎生的灵长动物,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说,是。不。会。产。卵。的!! 骆医生一如平常情况的淡定,扶了扶眼镜框,肯定了对方:“很显然,这是一颗杜鹃鸟的蛋。”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可是……” 庞克男擦干了眼泪,一脸的希冀并语气认真地告诉医生:“我真的很想生蛋。” “……” 蛋,不是说生就生的! 骆医生很冷静:“我想这是不可能的。” “是的,我也知道。”庞克男很绝望,“这麽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一颗蛋……” 是啊,多稀罕!我也没下过蛋,估计全球六十多亿正常人口里面也是没有能下蛋的。 “医生你不明白,我在没药枝条的巢里面看到这颗蛋的时候是多麽的高兴!我甚至还可以骄傲地告诉那些嘲笑我的家夥们:‘嘿!瞧啊!这就是我的蛋!’” “……” 强大如骆医生此刻也不知道该怎麽的吐糟好了,该不会是玄幻小说看太多导致臆想症发作了吧?骆医生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先打个电话去精神病医院咨询一下比较好。 “烦死了!你怎麽还不去死一死啊!”青年不耐烦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砰!”的一下,连那颗鸟蛋都跳了跳,吓得那个庞克男连忙用手围住了脆弱的小蛋蛋的四周。 庞克男嘀嘀咕咕似乎心有不甘:“这不才过了四百八十五年吗?都重生了那麽多次了,本来以为人类都能直立行走了,怎麽我就不能稍微进化一下……” “就你这样的还生蛋?直接生虫得了!” 被否定了努力,庞克男怒了:“嘿!你怎麽说话的!” 特洛斯当然毫不示弱,顶了回去:“我就这麽说话怎麽著吧!” “头多没脑子的渣滓狗!!” “死不了爱自焚的蛋疼鸟!!” “滚回你的地狱去!!” “自杀下地狱的话你都下去八百回了!!” 庞克男愤怒的鸡冠头高高的竖起来,怒气冲冲的模样甚至有点像只被激怒的火鸡。而特洛斯双手撑在桌子上,已经完全进入了咆哮的狂犬状态。 “冷静!冷静!!” 骆赛实在看不过了,喝止了这种鸡飞狗跳的混乱。 “菲尼克司先生,我感到很抱歉,作为一名兽医,我必须遗憾地告诉您,您是不可能生蛋的。” 庞克男不肯放弃地看著他:“真的不行吗?” “完全不可能。” 尽管那双烟熏眼看起来非常可怜,但骆赛却不能因为这样就说假话,开玩笑了,要昧著良心告诉这位“别担心,慢慢努力就能生出蛋来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诊断,这位回家真去抱窝又生不出蛋的话,还不得回来拆他的招牌! 看见对方被骆赛彻底打击,一副再起不能的模样,特洛斯很得意地叫嚣:“看吧!就你这模样还想下蛋,那就是白日做梦!回去滚火堆吧!!” 烟熏庞克男彻底愤怒了,他猛一挺身,骤然浑身“呼!!”地一下冒出巨大的火焰,那些火焰金光闪闪,可是火里的人却一点也没有被烧伤,不但如此,甚至在熠熠生辉的火焰中,他的身体看起来反而更生机勃勃,火焰幻化出巨大华丽的鸟形,以火为力,以火重生。 “谁怕谁!!”特洛斯绝对是不甘示弱,两眼珠子“噌”地就冒光了,嘴巴“呵嗤呵嗤”地冒出硫磺地狱火的气息,滴滴答答的火浆滴在地上,“滋滋”冒烟地顿时出现了焦黑的一小圈一小圈的痕迹。 冬天的寒冷彻底被驱逐,两团人形火炉完全把屋子的温度直接上升到火山口的状态。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 两头同属火焰系的怪物一起回过头来,两颗眼珠子冒红光,两颗眼珠子冒黑焰,一个手都变成鸡爪子了,一个嘴巴都裂到耳根,出声的骆赛悲愤了,他招谁惹谁啊,不就是老老实实坐在家里吗,至於这麽直接上恐怖片的高潮吗?! 然而骆医生扶了扶眼镜框,镜片的冷光掩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他务必淡定地指了指人体自然状态中的庞克男的手:“我想,这颗蛋已经被烤熟了。” “啊?哦!!不──” 火焰一下子熄灭了,连一点痕迹不都落下,要不是还有点余温,真不觉得刚才这里得叫消防车了。 庞克男捻起那颗蛋,蛋壳在冒烟,直接经过瞬间高温烧烤──熟透了。 这下雄赳赳的火焰黄金鸡冠发彻底像被浇了盘冰水一样倒塌了。 特洛斯瞧著对方一副斗志尽失的样子,鼻头哼了一声,收掉了地狱火,并没有恶劣到落井下石。 庞克男捧著那颗烤熟的鸟蛋,显然饱受打击,不过他还是非常珍惜地把蛋再用手帕包号放进怀里,看向骆赛:“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塞给了骆赛,“再见,医生……”然後就像得了绝症的病人一样拖著沈重的身体慢慢地推开玻璃门离开了诊所。 由於对方的悲催气场实在过於强大,骆赛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著他走掉了。 过了很久,骆医生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纸包。 好奇心人皆有之,骆医生只是想打开来看一眼而已。 从某张旧杂志撕下来的纸张还印著极为暴露的美女图,忽略了那个被揉皱的大胸脯,这里面包的是一撮灰…… 没错,是一撮灰!! 这是什麽玩意儿?! 这会儿特洛斯从客厅那把刚才放下的《西游记》给抱过来,边把书塞过去给骆赛边瞧了一眼:“这是不死鸟之烬,看这成色估计是最近五百年那一次给烧出来的。” 不死鸟……就是那个在火焰中死亡又在灰烬中重生的神鸟吗?!难怪生不出蛋,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而且这撮灰……坑爹啊!就算这一撮东西散发出一种奇妙的香料芬芳,那也就他妈是骨灰!是骨灰啊!!这是最新的整人游戏吗?!不给人类货币也不要给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好不好,想扔都不敢扔进垃圾桶啊好不好!! 特洛斯站在旁边等了很久,而内心正一张一张桌子掀过去的骆赛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请求。 他显然不是一头知道什麽叫“hold(等待)”的乖狗狗,不耐烦的青年一把把骆医生给拦腰抱了起来,轻松跨开大步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把人往柔软的沙发上一丢,然後抱枕搂好,利落地在侧旁躺倒占了大半的沙发,脑袋毫不客气地枕到骆赛的大腿上,边很不高兴地哼哼著“真硬,俄耳不是喂了你很多肉吗?怎麽还是这麽硌!”边寻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然後眼睛凶巴巴地瞪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骆赛一眼,一副“你怎麽还不快点开始”的表情。 於是,拿著《西游记》的骆赛内心流泪状地开始给狗狗讲东方的某和尚和宠物猪宠物猴子带著仆人去旅游的故事…… 呜呜呜,谁才是主人啊到底…… 参考资料备注: 菲尼克司(Phoenix):不死鸟,每隔五百年左右,会采集肉桂、甘松和没药等的香料和树枝,并将之叠起来後引火自焚,最後留下来的灰烬中会出现重生的幼鸟。 第17章 《病历记录第十七页:喝醉酒的小狗》 日历上有个大大的南瓜图案,其实也不需要特别提醒,小镇上到处挂上的杰克灯以及已经非常兴奋地准备著奇怪装扮的市民们,足以提醒骆赛万圣节的到来。 比起戴上面具穿上奇装异服打扮成鬼怪的习俗,骆赛还是比较喜欢有汤圆吃的元宵,有粽子吃的端午,有月饼吃的中秋之类的中国节日,光说那些龙舞、走马、宫灯等等种类繁多、五彩缤纷的花灯就比那些个把挖空的南瓜当灯笼使顶多就是表情有点不同的杰克灯有技术含量多了。 不过有所谓入乡随俗,骆赛也不想那些跑来要糖果的孩子们空手而归,所以他也准备了一口袋的糖果。 还没入夜,已经可以看到街上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骷髅骨黑外套或者怪物头套的人走来走去,自娱自乐外加吓人什麽的,都显得兴致勃勃,这个时候老城反而比新城区更热闹一些,这里矗立著被历史所遗弃的一幢幢旧屋子,黑暗的窄巷曲折不明去向,仿佛迷宫一般,让人有种进入了古旧中世纪的味道。 因为不少路灯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理,所以在旧城的巷道里,人们提著的南瓜灯成为了唯一的照明工具,远远看去仿佛一个个有著奇怪表情、发著光的在半空中漂浮前行。 “医生不去参加吗?” 青年把最後的一道汤端上桌子,在史努比围裙上稍微蹭了一下手,走到骆赛身边好奇地弯了下腰,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热闹的情况:“看上去挺有意思的。虽然说假扮鬼怪的模样吓走恶灵这种想法说起来挺天真,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一些低等恶灵、小怪物是有效的啦!” 如果说怪物有像俄耳这样会给洗衣做饭家务活一把抓的话,是没必要驱赶……骆赛嗅了嗅空中香喷喷的米饭香气,还有炖排骨浓厚的肉香,最近俄耳的中国菜做得越来越好了,尽得他家的老妈的真传…… 因为身高的关系,俄耳似乎很喜欢稍微低下头把下巴搁在骆赛的肩膀上,有一点重,不过并不难受,所以骆赛也不会将凑近主人表示亲昵的杜宾犬赶开。 “不过医生不用担心,我有在你身边,除非是大魔神级别的,否则是不敢靠近诊所的。” “……” 如果是大魔神级别的话,世界都要毁灭了吧?!诊所什麽的,就不用太在意了好不好……骆赛很无力也很无言。 “真的不去走走吗,医生?” 转头看见俄耳忍耐又期盼的眼神,完全就像一只乖狗狗嘴里咬著狗绳蹲在地上摇尾巴请求主人带出去遛一圈的状况,那闪亮亮的眼神绝对是瞬间K.O.! “好,吃完晚饭出去走走,顺便消消食也是好的……” 平时安静得连猫叫都能听到的旧区街道,现在触目及处都是打扮成吓人模样的市民,什麽巫婆、吸血鬼、骷髅、恶魔之类的,当然头顶大南瓜的更不在少数,反而是骆赛和俄耳这样穿著普通的走在人群中变成了异类。 也有想要恶作剧的人想捉弄他们,不是扑过来“啊呜!”地怪叫,可是不管怎麽样他们都无法靠近那个小身板很单薄的中国人,与他并行的另一个高大又气质良善的青年总会并不著痕迹地隔开那些想要扑上来吓骆赛的“怪物”,并且会好脾气地道歉:“对不起,我的同伴他比较胆小,请不要吓唬他,谢谢。” 然後“怪物们”在打量了一下在俄耳的庇护下不论是身形还是气势都显得相当弱小的骆赛,非常友好地点了点头,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胆小你妹啊!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 别以为往脑袋上洒点麽血浆、披两片牛肉、穿上破烂的衣服、再套个手套就很吓人,太流於表面了!瞧瞧那边!那边那个孤零零一个人走著的白衣服小女孩看上去就很吓人,那颗脑袋瓜子没了半个瓢那个特技水平才高超啊! 雄起的骆赛一把拉住俄耳的手臂,挺起胸膛迈开大步往前走。 走到人工河附近,那有几家英式小酒吧,旧城的老屋子改造成酒吧很有复古风,这里一向是好友相聚或是情侣约会的聚会场所,气氛不错,又在新旧城区的交界,年轻人也多一些,生意还不错,到了万圣节前夜,更加是热闹极了,加上酒吧的老板也趁机推出一些特卖的鸡尾酒,非常受欢迎。 瞧那边的满脸扫上白颜料的“吸血鬼”正美美地喝著一杯看上去给血浆一样豔红的液体,还故意从嘴角漏下来一点,很有惊悚效果,而那边的魔怪则用小叉子叉出一块眼珠子形状的小蛋糕美滋滋地吃起来。 “医生不去喝酒吗?” 骆赛摇摇头,在酒吧点酒那是一杯抵三的贵,最近诊所的生意虽然有些起色,但距离可以奢侈地跑进去酒吧消费个十几二十英镑还差很远。 俄耳似乎明白他的担心,体贴地凑到他耳边,小声告诉他:“没关系的,医生,这个月的租金和水电费都已经缴清了,还有一点剩余,你可以喝一杯没关系。” 被宠物纵容的主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地高兴起来:“真的?” “只是一杯哦!如果医生喝醉了我会带你回家的,别担心。” 尽管如此,但骆赛也只是点了一杯金西打(Gold Cider)啤酒,漂亮的金黄颜色,散发出酸酸甜甜的气味,放在露天站座的小圆桌上,在透明的玻璃长身啤酒杯里升起一颗颗晶莹的小气泡。 至於同行的俄耳,骆赛当然不会给他买酒的! 要知道这个看上去牛高马大的家夥半瓶啤酒就能撂倒,偏偏俄耳的酒品好得不得了,喝醉了就去睡觉,换出来的特洛斯明明没喝过一口酒就开始撒酒疯,更可怕的是狂犬喝醉了酒并不是像喝醉酒的球迷砸东西打架,而是……爱把脑袋往他怀里拱啊拱,而且还不让他在视线范围内消失,无论找什麽借口都不行,就算告诉他要上洗手间去洗澡要睡觉都不答应,粘皮糖都没这麽黏的! 桌子有点矮,俄耳微微弓著腰,侧托著下巴,半歪著头,对面前的那杯果汁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好奇地看著:“医生,这是什麽?” “这是一种苹果发酵的啤酒。” “苹果啊?”俄耳饶有兴趣地说,“如果医生喜欢的话,明天我去超市买些甜苹果试著酿一些好吗?” “咦?你会吗?” “不会可以学啊!我想再复杂,也没有今晚那道鼎湖上素复杂吧?” “……”复杂到记都记不清的原料,先不说各种材料分别焯水又沥干再烧锅热油炒繁复到让人昏倒,鲜莲子还要用小竹签去捅莲芯,就说到最後做好的每一样材料要按照白菌、花菇、竹荪、鲜菇、黄耳、鲜莲子、蘑菇、笋花、榆耳的次序摆进一个大碗,从碗底部向上,依次分层,最後填满了之後倒扣到碟子上变成层次分明的山丘形状。真是炒个杂菜都能这麽坑爹。 不过连这麽复杂都能对付,骆赛就有点期待了。 “那你要不要先尝一点点,试下味道?” “可以吗?”俄耳很是犹豫,表情有点像不懂世事的乖学生被某坏老师带去酒吧骗喝酒然後灌醉後再被带去旅馆做坏事。 他并没有让骆赛再点一杯,拿过骆赛那杯喝了一半的啤酒:“我喝这个就行了。”俄耳喝了一口,酸甜的口感,清爽冰凉的液体并没有一般啤酒的苦涩味道,有点香槟的感觉,只是没那麽多的气泡,“嗯,味道真不错!” ———— 俄耳很有节制,只是喝了一点,就推了回去:“还给你,医生。”青年的节俭和贴心都让骆赛愧疚不已,要是跟著一个富贵的主人,俄耳肯定是大鱼大肉的,不至於连喝半杯啤酒都小心翼翼。 “没什麽,你喝吧,我再点一杯好了。” “或许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一个声音在隔壁桌的位置响起,有人搭讪让骆赛奇怪地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位背对著他们坐在高脚椅上的男人。 等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起来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一头亮褐色的卷发,犹如星光堕落的双眼以及自信雍容的气质,仿佛随心之间便能轻易俘获世人的灵魂,对方似乎也没有打扮成奇怪的妖魔鬼怪模样,只是穿了一身年度最新秋冬款的阿玛尼西服,夜空蓝的休闲款式,跳脱的格纹内衬,简洁裁剪的风格轻松带出一种男性的儒雅和成熟的韵味,向他们的举杯的手还戴了浅灰豹纹的手套,稳重中透露著不羁潇洒。 不过俄耳对於男人的提议非但没有一点高兴,反而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珠子甚至不正常地泛出野兽的兽状瞳带,幸好现在是万圣节,不少人都喜欢带上五颜六色的隐形眼镜把自己的眼睛弄成怪物的模样,所以俄耳这样的眼珠反而不那麽突兀了。 “不要就连毛都竖起来嘛,我可是难得请客的,你说是吗?俄耳特洛斯。”男人很轻松地走过来,把手里一杯浅青色的鸡尾酒轻轻放到骆赛的那张桌上。 俄耳直起身,一手拦住了桌子,隔绝了对方靠近骆赛的可能。而骆赛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往前凑,要知道,能跟地狱双头犬认识的,肯定不是什麽天使! 卷发的男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不喝一杯吗?我跟你们的上司还算还挺有交情的。” “我想这一点,哈迪斯(Hades)大人是不会承认的。” “呵呵……”对方高兴地喝了一口青色的液体,很享受吸了口空气,“你大可不用这麽紧张,我只是来这里逛一逛,吸收点新鲜的空气。你看──” 他挑了挑下巴,顺著他示意的方向,骆赛看到了几个装扮成僵尸的年轻人,绝对是受到《生化危机》《活死人黎明》这些主流僵尸片的影响,血肉模糊的样子专业到可以以假乱真了。 “人类是多麽的具有创意啊!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想象力。事实上我们的魔君有时也会为此感到苦恼,恐怖电影的泛滥让人类完全了解了老旧的把戏,不但一点都不惧怕我们的存在,偶尔还会因为召唤出来的恶魔是古老的形象而遭受嘲讽。所以我最近致力研究东方的恐怖元素。”他露出一副迷醉不已表情,仿佛享受到极致的快意般颤抖不已,“哦!那种无法摆脱、被未知的死亡阴影所笼罩的惊悚和震撼简直让我兴奋到浑身颤抖……”这话要放在平时绝对吓死人,但在万圣节,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 对方很认真:“我打算让我的部下也多看看学学,毕竟已经几百年前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难道说地狱深处的可怕深渊已经支起了投影设备播放露天电影了吗?一群骷髅魔食尸鬼嚼著眼珠子爆米花喝著冒泡鲜血饮料看《午夜凶铃》,这样也很不合适的好不好!你们已经很恐怖了,完全没必要搞中西结合那一套了!! 尽管对方态度非常友好,好像真是来逛逛没有要惹麻烦的意思,但俄耳却依然如临大敌,站在他身後的骆赛完全能够感受到那种浑身肌肉紧绷的紧张感。 俄耳紧抿的嘴唇掀了掀,吐出了一句恶魔低语:【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浮士德。】骆赛听不懂他的话,因为那显然不是人类的语言,更似失磁的卡带中在录音机里勉强播放的沙哑杂音。 【呵──】一种在电影里面时常能听到的恶魔吹息般的音效划过耳膜,然後是那种人类脸部呈现恶魔露出狰狞面孔加恐怖獠牙的特效。 桌上的玻璃杯身像丢进了急冻冰柜里一样迅速蔓延了一层白霜,里面的酒液也转眼结成了坚冰。 坑爹的看来这位真从恐怖电影里面借鉴了不少“好东西”!! 对方的怒气只是稍微出现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微笑。 “别这麽扫兴嘛,哈迪斯的小狗(Puppy)。” 他弹了一下手指,一位侍者恭敬地走过来送上来一杯与他刚才喝的一样的浅青色鸡尾酒:“真的不来一杯吗?”他慢慢地脱下了手套,露出了优美的左手,指尖处鲜红的指甲看上去像鲜血一样媚红,然後就见他用指甲轻轻地点了酒的表面,下一刻,酒水就像注入了一缕鲜豔的红色,与青色的酒水混合之後调成了媚惑的萤紫。 “或者……”男人的眼神越过了青年,落在骆赛身上,刹那的瞬间眼白的部分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你身後的那位愿意代劳?” 谁要喝泡了指甲的酒?你的指甲油都掉色了好不好! 骆赛一把拉住俄耳的手臂:“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别著急嘛!”男人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中国的电影里面不是经常有一句话,要喝送来的酒,不要喝惩罚的酒吗?”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面上,阴影从他的脚下不断地蔓延和扩大,阴影中的人形头顶长出了巨大的山羊角形状,随即爆开的影子形状化成了一头兼有龙形的直立狮鹫兽形状,巨大的翅膀笼罩开来。 英俊的青年牙根紧了紧,低语著恶魔的语言:【即使你把这个小镇毁灭,难道你觉得我会在乎吗?】【那麽你现在为什麽还在这里?】 【……】 【你可以离开。可是,你还在这里。】 俄耳瞪著对方,眼神中有种被看穿的气恼。 他突然劈手拿起了酒杯,用骆赛来不及制止的速度“咕咚咕咚”一口气仰头喝了个精光,然後狠狠一下子砸回到桌子上,转身一把扯住骆赛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男人微微侧著头,凝视著两人离开的背影,很玩味地摸著下巴:“真是可爱又别扭的小狗,真想问哈迪斯讨来养……”话音消失的时候,男人无声地隐没在空气中,只剩下了桌上的三只酒杯子和几张英镑钞票。 ———— 俄耳一反常态地有些粗鲁地拉著骆赛,一路飞快地几乎要跑起来似地赶回家,骆赛在後面都快连滚带爬状了,完全就是带大型犬只遛狗反而被遛的状况。 幸好这里距离诊所不远,青年飙回去之後就甩开了骆赛,直接窝回属於他的沙发上。 骆赛很担心他的情况,俄耳和特洛斯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半瓶啤酒就够他们受的了,更不用说那杯不知道加了什麽料的鸡尾酒。 “俄尔,你还好吧?” 骆赛坐到沙发边上,摸了摸青年的额头以及已经开始发烫烧红的脸蛋。 “嗯……”俄耳稍微侧了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因为他的体温变得异常的高,所以骆赛只是暖热的手掌反而显得冰凉舒服,“医生,有点热……” 可不是有点热那麽简单吧?骆赛觉得躺在那里的青年都快像要喷出火了:“天啊,你到底喝了什麽酒?” “……默菲斯托菲里斯(Mephostophilis)之吻……” 骆赛似乎没听过这种名字的鸡尾酒,不过既然是万圣节,大概也会有些不同於平常的调酒吧? 沙发上的俄耳开始有些神情恍惚,伸手搂住骆赛的腰,把脸埋在腹部的位置:“医生……你就这样好了……像这样……待在这里……不要听恶魔的诱惑……待在这里……和我……和我们……” 听见青年都快语无伦次了,骆赛更担心了。 “俄耳?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俄耳呼出的空气都是滚烫的,骆赛拉开了箍住自己的手臂,起身去厨房倒水。 等他拿著水杯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完全让他囧住了。 沙发上的青年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散落的衣服,而双头的杜宾犬正在客厅里兴奋地又跑又跳的狂蹿,不时在桌子、沙发、椅子上蹦躂,把东西撞翻再撞翻,还叼著莫名其妙的东西把脑袋卖力地大甩一通。 客厅都要被撒欢状态的地狱双头犬给掀翻了,骆赛无可奈何地冲上去制止:“俄耳!特洛斯!冷静!冷静下来!!” 发现新目标──主人的狗狗立即转移了方向,一下子猛扑过去,骆赛没防备被一下子给扑倒在地。 “俄耳!特洛斯!!” 一颗脑袋低下头,不断地用鼻子在他的脖子附近拱来拱去地嗅,另一颗则奇怪的扬起头,尖著嘴巴发出像狼一样的叫声“嗥呜──”,骆赛极度的莫名其妙,不过身为兽医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之处,因为俄耳特洛斯胯间部位有著阴茎骨支撑的阴茎已经兴奋地伸了出来! 不会是……想交尾吧?! 像是证实了他的诊断,双头杜宾犬在他身上不得要领地半弓起有力腹直肌收缩并试图用後躯推动地拱啊拱,不过骆医生知道这只是阴茎的海绵体窦不完全勃起的状态,对於犬只而言只有在插入之後才会因为静脉闭锁动脉血液流入而令龟头体膨胀到达完全勃起的状态。 而且显然,骆医生绝对是一位没有奇怪嗜好的一般性向人类。 当他试图把他们推开的时候,被拒绝的一个脑袋突然暴躁地生气起来,失去了控制般张口就咬过去,锋利的牙齿眼看就要嵌入骆赛的手臂,但就在那一瞬间,另外一颗头从旁侧用力磕了过去,撞开了它的攻击。 不过锋利的獠牙还是撕裂了骆赛的衣服,划伤了手臂的皮肤。 弄伤了骆赛反而让双头犬顿时像被兜头淋了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过来。那颗撞开了同伴的犬首立即低下头去扯烂了骆赛手臂的衣服,深处湿漉漉的舌头不断地舔那处被另一颗头的牙齿划出来的伤口。 虽然说狗的唾液虽然有抗菌的成分,也多少有愈合伤口的疗效,但骆赛觉得还是应该按照正常处理的方法用肥皂水清洗伤口比较合适。 可是对方似乎铁了心地要给他舔伤口。 弄伤了他的手的那颗头愣了好一会儿,绿色的眼睛里露出愧疚的神色,张开嘴,是俄耳的声音:“对不起,医生……” “没什麽,我待会自己打针狂犬疫苗就好。” “……” 那边在给他舔伤口的脑袋忽然用力地咬了他的手臂一下,让他吃了一疼,不过并没有破皮出血,只是留下了狗狗的牙印而已,完了那还继续舔。 俄耳说:“不是的,医生你难道忘记了吗?我的唾液是有毒的,人类如果被舔到或者咬伤都会马上死掉。” 骆赛这才想起来,家里的狗狗似乎携带了比狂犬病更坑爹的病毒,而特洛斯却是相反,他的唾液有治愈的能力。 骆赛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搂住了俄耳:“这不怪你,都是那杯酒的错。” 俄耳没有再乱闹,精神却显得很颓靡,软软地将脑袋搁到骆赛的怀里,安静地不再做声。 而特洛斯那边在确定骆赛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百分之百地泡进了他的口水里面之後,直接“啪嗒──”一侧,砸在地上彻底睡死了过去。 软趴趴的双头杜宾犬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威风,骆赛心疼极了。 他爬了起来,费力地把喝醉酒的大狗拖上沙发。 没想到俄耳的酒品比特洛斯更差啊,大概是平时一下子睡著了就没发作出来,看来以後再也不能让他们喝一口酒了! 想了想刚才出现的状况,骆赛觉得还要考虑一下狗狗发情期的问题,是不是该给俄耳和特洛斯找个对象呢? 可是,雌性杜宾犬的话,两颗头的不好找啊…… 参考资料备注: 默菲斯托菲里斯(Mephostophilis):地狱七魔君之一,引诱人类堕落的恶魔,并诱发人类的淫欲,与浮士德订立契约的魔鬼。作家的话:各位亲似乎更喜欢暴躁不良少年的特洛斯的样子……其实俄耳也很萌啦……他主要是个腹黑跟温柔的矛盾的个体……要投俄耳一票啊…… 第18章 《病历记录第十八页:猴子的愿望》 打著哈欠走下楼梯的骆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虽然连眼镜都还拿在手里,可五感之中嗅觉这东西有时是比视觉更明锐的存在啊! 粥水的香气虽然很淡,骆赛觉得自己的灵魂随著那股香味飘啊飘地进入厨房中,稻米基於普遍非!褐变的美拉德反应在高温中稠化变成了粘稠的粥水…… “伯母,这真的可以放下去吗?这颗黑色的蛋……看起来很邪恶……” 青年站在厨房里,因为一只手正拿著长勺子搅拌著粥水防止沈淀的粥沾到锅底焦掉,一只手则掂了一颗浑体深褐色如透明结晶体般还有松花之形点缀其上的──皮蛋,所以电话正被他用耳朵和肩膀夹著,他故意地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造成太大的声响以免吵醒楼上还没起床的骆赛。 不知道电话里面的人说了什麽,挂上电话的青年犹豫了一下,终於把“邪恶”的蛋切开,瞪了好一阵子,终於下定决心,不过那副表情十分有趣,整张脸都挤皱了,飞快地用舌头舔了舔青黑色的蛋黄,好像那个有半熟半生的蛋黄是毒药一样。 不过很快嘬了嘬嘴,然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後抛起半颗用嘴准确地接住嚼了起来。 意外地看到在厨房里偷吃的青年的一面,骆赛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事实上温和的邻家大男孩其实也会偶尔悄悄地恶作剧。 他故意地咳嗽了两声:“咳咳!”走过去把剩下的半颗皮蛋拿了过来,切成四瓣,丢进翻滚的粥里面,然後转头看了看嘴里含著半颗皮蛋、被抓包的青年,微笑地打招呼:“早安!” 青年费尽地尽快吞掉了嘴里的皮蛋碎,脸颊有些尴尬的绯红:“早安,医生!” “哦,是皮蛋瘦肉粥啊!咦?还有干蒸和烧卖!你做的?” 俄耳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是,这都是从超市买的速冻港式点心。” 骆赛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港式点心要做得好吃那可也得是大师傅的级别,不过青年下一句话真是让他的眼镜险些往下滑:“今天早上起得晚了,来不及现做。” “……” “医生,昨晚……”俄耳伸过手去小心地捧起骆赛的手腕,被牙齿划伤的口子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的痕迹,“对不起,医生。”漂亮的眼睛露出了难过与内疚,“或许道歉没有用,但至少在离开之前,我希望医生能够原谅我。” “离开?!为什麽?” 骆赛吓了一跳,之前特洛斯耍脾气离家出走什麽的还可以理解,但俄耳一向稳重不是个不经大脑思考就冲动决定事情的。 “我咬伤了医生。” “没有那麽严重啦,也就被牙齿稍微划伤了一点而已。” 可是俄耳执拗地握著他的手腕,当总像初冬的暖阳般和煦微笑地青年露出哀伤的颜色,世界仿佛被染上了一片黯然的灰黑,瞬间能把人心给揉碎:“医生的故事书里有一个故事,矛和盾的故事,很有趣,就像我和特洛斯……如果我们不离开,那麽医生总有一天会被染著毒的矛扎伤……甚至……死亡……” “嘿!俄耳,你怎麽了?”骆赛毫不在意地拍了拍青年的头,然後像顺毛一样摸了摸那只柔软的耳朵,“在大多数的宠物里面,犬只其实具有相当程度的理性,会咬伤人类的情况其实更多是因为人类对犬只的行为或者心理缺乏认识,在无意中触怒了犬只,或者是环境的影响才会迫使他们做出这种不理性的行为。” 对於犬只咬人的状况,身为兽医的骆赛没遇过一千都有见过八百了,毕竟对於现在一些被主人宠坏的狗狗来说,很多时候都会任性地张口就咬,完全不受控制地发泄情绪,遇上这种情况,及时纠正就可以了,不必太过担心和紧张。 “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相信不会再发生了对吗?” “是的……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瞧,这样不就好了?” 俄耳凝视著骆赛很久,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倒过来把额头搁在医生单薄的肩膀上,闷响嗓音是恶魔的低语:【向冥府之主发誓。】骆赛听不明白那种像磁带杂音一样嘶哑的语言,作为专业的兽医,对待自己的宠物当然也是爱护的:“如果还是忍不住的话,回头我再去买两根咬胶吧!既可以玩耍又有稳固牙齿、清洁口腔的作用,还可以起到调节食欲、防止过度肥胖的功效!” “……” 靠著他肩膀的身体忽然整个凝固了似地僵住,骆赛正奇怪,青年突然整个飙起来般弹直了身体,猛地把身上的长袖T恤一个过头脱了下来,恶狠狠甩在地上露出了一身精悍结实的上躯,一掌拍在毫无赘肉只有肌肉的胸肌上,怒吼:“该死的谁过度肥胖?!谁肥胖?!啊?!” 昨夜没睡好的俄耳补眠去了,留下宿醉头疼暴躁不已的特洛斯,事实上他对昨晚发生了什麽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一觉醒来就是过量饮酒引发的後续作用,本来就脾气不好的狂犬现在看上去就是一脸的焦躁,两黑眼圈加上哼哧哼哧的态度,一副逮谁咬谁的生人勿近。 幸好对於诺亚诊所来说,生意冷清没人光顾那是正常到了日常的情况,所以就算苍蝇都没有一只需要拍了,那也不过是浮云啊浮云…… “叮当──”浮云退散,有客到! 特洛斯抬头,进来的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是的,很奇怪,因为那个人身上穿著一件非常大的白色披风,披风下的大长袍也异常的肥大,头顶还用头箍扎实了白色的包头巾,把一个男人从头到脚地包了个结结实实,看上去就像个可以移动的帐篷。 他的肩膀上坐著一只小猴子,非常小巧,脸和皮肤都是粉嫩的肉色,而毛发却是泛著微红的金色,漆黑而好奇的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 “欢迎光临。”很缺乏诚意的招呼,宿醉状态下的特洛斯可不管你皇族不皇族,反正地狱双头犬又不归安拉管,“啪!”登记簿和一只小猴笔头的签字笔被甩在柜台上,“登记。” 然後很干脆地甩头往里面大声嚷:“喂!有只猴子来了!!” ———— “发生什麽事了?”骆赛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最近怪事连连的,要真有猴子自己上门来看病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不过看到那只猴子是蹲在一个阿拉伯人打扮的男子的肩膀上,他可以说是松了口气。 这位客人除了在衣著上完全是体现了伦理观大於审美观的鲜明宗教特色的阿拉伯传统服饰,脸型方面也极具异国风情,高挺的鼻子、深邃而立体的面孔,日晒造成了古铜色皮肤,一把油黑短密带著自然卷曲的胡须,加上腰间挂著的佩刀黄金刀鞘上镶嵌了珍贵的宝石,完全就像是从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走出来的辛巴达船长。 不过骆赛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怪的神色,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坐在那个男人肩膀的猴子身上。 要知道他只是一名兽医,兽医的对象就是动物,至於主人是穿阿拉伯大袍还是穿苏格兰裙,都与他无关。 “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忙吗?”骆赛一边为这位神秘的阿拉伯客人带路进诊疗室一边查看登记的资料。主人:“Aladdin(阿拉丁)”;宠物:“Ifrit(伊夫利特)”。 这个名字很有爱!骆赛马上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听的神话故事,贫穷的小混混得到了堪称外挂金手指之最的神灯,最後得到无数的财宝还娶到了美丽的公主,简直就是小屁孩英雄情结的始动之作啊! 进了诊疗室,骆赛指示了诊疗台的位置:“请到这里来。” 阿拉伯人点头表示明白,然後抬起手臂,摊开了大手掌来到小猴子的面前:“请下来吧,我的主人。” “……” 骆医生镇定地看著阿拉伯人极具耐心地等待小猴子跳进他的掌心,然後像对待珍宝一样双手作骄子状将小猴子送到了诊疗台上。 金色毛发的小猴子穿了件花色小坎肩,肥大的灯笼裤,脖子上还挂著个小巧的铜瓶子装饰,圆圆漆黑的小眼睛好奇不已地打量骆赛,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出现而暴躁,温顺的小模样很惹人疼。 而阿拉伯人束手地站在一旁,对小猴子显得非常尊敬。 骆赛并没有急於检查,便打量小猴子的精神状态,边问那边的阿拉伯人:“阿拉丁先生,可以请问您的宠物有什麽不舒服的表现吗?” 可是阿拉伯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默不作声。 骆赛以为他听不明白,又放慢了语速再问了一遍。 对方依然沈默不语。 “阿拉丁先生,请您配合,我需要知道宠物日常生活的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一只袖珍石猴,因为体型比一般的猿猴细小,所以适应力也相对不够强,对於饲养环境和卫生情况以及饲料调配是否合理这些方面都必须非常注意,除了身体检查之外,精神状态、粪便及平时活动的情况是否有异常,也是诊断治疗的依据。” 阿拉伯人终於忍不住地动了下肩膀,说:“我的主人需要和您谈谈。” “……” 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吗?! 骆赛无奈地重复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请问您为什麽带它到这里来呢?” 阿拉伯人很认真,很严肃:“他需要和您谈谈。” 脑门有根青筋抽了抽:“我可以问一下是怎麽回事吗?” “主人的语言并不在我理解的范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媒介,嗯……对,一个翻译。” “……”搞清楚一点好不好!虽然同属猿类,但是要想跟猴子对话,那还得再进化个一两百万年吧!! 骆赛依然保持营业用微笑:“为什麽您觉得我可以胜任?” “因为你是兽医。” 对方相当的理所当然,骆赛严重无语,就算是再高明的内外科医生都不一定是语言学家好不好?来个斯瓦希里语的估计就算教授都搞不定的好不好…… 不过对客人他一向很有耐心,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很抱歉,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想帮不了你的忙。” 被拒绝的阿拉伯人皱了眉头:“如果你能达成我的愿望,我将把全世界的宝库都指点给你。” 阿拉伯人就这麽有钱吗?!……然而骆赛还是很有兽医专业素养地拒绝了对方不合理的要求:“我很抱歉。” 阿拉伯人在明确了骆赛无能为力之後,沮丧地松下了肩膀,叹息地看著小猴子:“我的主人,我要怎麽做才能够知道在您的心里到底有什麽愿望呢?” 什麽愿望? 瞧著那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桌上放著的俄耳在超市特卖的时候买回来的那一大盘桃子不肯移开视线的小猴子,骆赛完全不需要听的懂都知道它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一只最大的桃子。 “三千年,我被关在一个铜瓶子里。”阿拉伯人扶额咏叹,“被所罗门封印的岁月是那麽的漫长,在第一个一千年我说,‘如果谁要在这个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报答他,使他终生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一千年过去了,没有人来解救我。第二个一千年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报答他,把全世界的宝库都指点给他。’可是依然没有人施予援手。第三个一千年开始的时候,我说,‘谁要是在这个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报答他,满足他的三个愿望。’” 这是天方夜谭吗?!啊,对,这就是天方夜谭!! 该不会接下来第四个一千年你就开始报复社会了吧? 果然……“漫长的一千年眼看就要过去了,就在第四个一千年即将开始,我正准备发誓‘从今以後谁要是来解救我,我一定要杀死他,不过准许他选择死的方法。’的时候,突然封印著我的瓶子被吃泥土的大怪物刨出了海底,又吐到了岸上。” 他是听说过迪拜的海上弄出了不少人工岛,堪称世界第八奇迹,不会是在那里的海底挖海床的时候,把装了浓缩物质大魔神的铜瓶子给刨了出来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发生什麽事,我的主人──阿拉丁打开了瓶盖,把我释放了出来。因为我还没来及发第四个一千年的誓言,所以就必须遵守第三个一千年的承诺,为我的主人实现三个愿望。” 骆赛扶了扶眼镜框,冷光一闪:“很抱歉打断一下,伊夫利特先生,照刚才的意思,你是一位魔神,因为被所罗门封印所以被迫住在瓶子里面?” “是的。” 骆赛指了指小猴子脖子上那个只有尾指一个指节那麽小的铜胆瓶:“可是照道理来说,这个胆瓶连你一个手指头都容不下,就更不要说是一条腿,或者像你这麽庞大的一副身体。” 魔神:“……” 医生:“……” 魔神:“医生,你接下来该不会是想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我住在这个瓶子里面’吧?” 医生:“……” 魔神:“……” 医生:“……” 魔神拍了几下掌,赞叹:“相当高明,医生!要不是《魔神逃离瓶子後十大注意事项》里第一条就是‘千万不要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自己真在瓶子里待过而进行亲身示范’的话,我差点就中计了!” “……” “……” 骆医生再度扶了扶眼镜,并没有因为阴谋被戳穿而露出一点气急败坏或者尴尬的神色:“是不是阿拉丁先生无法开口说话的话,你就无法解开自己的誓言?” “是的。” “而在解开誓言之前,你都不会离开它,而且必须像对待人类的主人一样对待它?” “当然!魔神的誓言是不可违背的,如果不是有誓言的约束,所罗门王也不会拥有七十二柱魔神。” 骆赛点头表示明白,然後无比肯定地告诉他:“很遗憾,阿拉丁先生并不具备开口说话的能力。” “……显然,这是真主的意志。”魔神先生一脸的严肃,他把小猴子重新捧起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感谢你,医生,在黑暗中为我引导了光明。”就见他弹了下手指,顿时变成了一股黑色的烟,足有一百五十多斤以上高大男人就这麽烟化地消失掉了,消失的时候还伴有很魔神的笑声,“哦哈哈哈哈……再见医生,後会有期……” 当空明的神明声音消失,世界终於清静了。骆赛无力地托著额头,这麽个不靠谱的魔神也就不要想问他要诊金了。 可还没静下来两秒锺,又听到“哦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啊,忘记付给医生谢礼了……”诊疗桌上卷起小小的一卷黑烟,出现了之前挂在小猴子脖子上的铜胆瓶子,上面似乎还有被拆开所罗门锡封,“哦哈哈哈哈……” 坑爹! 要这个瓶子来干什麽?!廉租房吗?! 他又不是所罗门王,没那麽多大魔神要收的好不好!! 悲愤的骆医生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的水果盘子上,一只最大的肥嘟嘟桃子被一卷忽然出现的旋转的黑烟包住,消失了。 参考资料备注: 伊夫利特(Ifrit):阿拉伯传说中的神怪,在人类被创造出来以前就存在於天地之间,据说是真主从黑色的无烟火焰中创造出来的。它们的身躯是透明的,体格庞大,由火焰或蒸汽构成,有幻化为人或动物等不同形体的能力,也可以隐身。 第19章 《病历记录第十九页:寄养兔与看家犬》 “骆医生!骆医生!!” 一大早诺亚动物诊所的大门被推开,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个满头漂染成雪白色的长发的青年,雌雄莫辩的脸蛋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加上高挑的身材时尚的衣著,还有停在外面加长型的保姆车以及黑衣保镖数名,足以昭显其大明星的身份。 营业时间还没到,才刚起床刷牙的骆赛听到声音一嘴巴牙膏泡沫咬著牙刷地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看到闯进来的青年,以及他怀里抱著的那只胖乎乎的垂耳兔。 “骆医生!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小兔兔!公司突然给我接了个出外景的工作,外景的地点是撒哈拉大沙漠!哦,天啊,那里毒辣的阳光加上紫外线肯定会把兔兔细嫩的皮肤晒黑!干燥的风沙也很可能会令兔兔柔滑的毛毛变粗糙!!” “……” “所以我不得不把小兔兔暂时托付给医生,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还列好了注意事项的清单。”在他身後两名高大的黑衣保镖正把大包小包的备用物品从车上拿下来堆放在诊所门廊的位置。 “兔兔,就算是一分一秒我都舍不得跟你分开,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对吗?”青年情深款款地搂住垂耳兔,用脸庞蹭啊蹭对方,换来垂耳兔抗议的强力踢踏脚,“只是两天而已,兔兔你一定要忍耐哦!!我会尽快完成工作回来接你的!!” 含了满满一口泡沫的医生根本来不及发表意见,九尾狐狸──胡绥先生就已经把他的宠物小兔留在了门口的位置,就像风一样匆匆跳上保姆车,挥著小手绢飞著眼泪地赶飞机去了。 骆赛很黑线地看著坐在地板上蹬腿的垂耳兔,以及堆积在门廊处把门口都完全拦住的兔兔行李。 这算是怎麽回事?!虽然作为兽医诊所,也是能够提供宠物的临时寄养服务,但也不带像这样强买强卖状的吧? 骆医生赶紧洗刷干净,出来接小客人和检查那堆东西。 才两天而已吧?!至於像举家搬迁那麽夸张吗?!印著名字的兔子专用便盆,不用这个就拉不出来吗?!还有这个华丽丽的,大到能放养大型犬的笼子是怎麽回事?里面还是复式结构,笼子底部铺著厚厚的红地毯、缩小的真皮沙发席梦思床,上下楼还有小电梯?!坑爹的不至於吧?! 不过垂耳兔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个由狐狸主人斥资打造的豪宅而被收买,完全没有钻进去的意思,反而对骆赛这个破屋子很感兴趣地溜达起来。 骆赛费劲地把东西都拖进屋子里去,垂耳兔已经很自觉地跳上了沙发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的坐垫上。 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锺,“哦!完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早上有一个出诊的预约,浪费了不少时间的骆医生也变得匆忙起来跑进去收拾出诊箱,“俄耳,你能帮忙先照看一下胡先生的兔子吗?” “当然可以,医生你放心出门去吧!”厨房响起了青年的声音:“对了,医生,你不吃早餐了吗?” “来不及了!” “至少吃一根油条吧!” 从厨房里面伸出来的油条正好让斜背了出诊箱经过的骆赛一口咬住,出锅了一段时间并沥干了油的油条金黄酥脆,骆赛边咬嚼著出门边心里惋惜不已,要不是那只狐狸来打岔他就该坐在餐桌旁边美美地享受一顿清淡的白粥加油条的早餐,而不是像个匆忙的上班族一样嘴里叼著早餐冲出去赶班车。 骆赛走了之後屋子里安静了不少,厨房里面又叮叮当当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英俊的脸从已经收拾明亮照人的厨房里探出头来,确定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类,於是在迈出厨房的那一瞬间,人形转眼变成了双头犬的状态。 前肢撑著地面向前拉直往前压,修长的杜宾犬身体拉长并绷直的状态,就像伸了个懒腰似的,上下颚尽可能地张开露出了獠牙地打了个大哈欠,喷出一口带著浓烈硫磺气味的地狱火吹息。 看到堆在走廊处还来不及收拾进去的兔兔用豪华大笼子,嗤之以鼻地鼻子里哼喷了口焦黑的烟气,不屑地走过,然後走入客厅。 本来打算在客厅的沙发上舒舒服服躺一下,然後翻一翻书,可当他走到了沙发边,却发现地盘上属於他的专用柔软靠枕上,一只大大咧咧不知死活的垂耳兔正美美地睡在了上头! “……”俄耳喉咙发出警告的轻微呼噜声。 不过这只是换来了垂耳兔的稍稍一抬头,看了一眼,屁股一翘,趴了回去,圆圆的小尾巴恁是嚣张,完全就是一副“该干嘛干嘛去,老子烦著哪!”的模样。 大名鼎鼎的俄耳特洛斯,在地狱都是横行霸道、就算恶魔男爵都要让路的地狱双头犬,就这样被一只英国垂耳兔华丽丽地无视了! 青色的眼睛凶光大作地跳跃黑色火焰,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两排看上去无比健康间隔均匀、下排门牙和上排门牙成剪式咬合的利牙,连喉咙都看得到的夸张,凌空架在兔子的头顶,估计是打算“啊呜──”一口就能把胖兔子囫囵吞掉。 正在打盹的垂耳兔并没有察觉危机降临,不过俄耳很快地顿了一下,牙齿在合拢的那瞬间停了下来,然後慢慢远离,并合上了嘴巴。 转过头,用嘴巴磕了磕还在打瞌睡的特洛斯。 “呼噜噜──”被撞到的脑袋晃悠著摇了摇,没醒。 一张嘴,“喀嚓”咬住了特洛斯的耳朵,吃疼的凶犬“呜──”的一声,愤怒地甩头朝另一颗头吠叫了几声。 俄耳很冷静地斥责:“医生都出去了,你还没睡醒吗?” 特洛斯头顶两只笔直竖立耳朵的小耳尖抖了抖,然後灵活地侧向转动了几下,确定了家里已经没有了骆赛的声音,“呜……”发出了类似被留在家中的犬只发出的没劲呜咽声。 接著告诉他说:“我一大早起床做早餐有点困了,歇一会,你负责看家,别把东西弄乱,医生会生气的。” “谁鸟他!”特洛斯哼哼唧唧,踢了一脚桌子,上面摆得不是很稳的书被震了下来,大狗很凶狠地瞪著那本《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Ⅱ》,挣扎了相当一阵,终於还是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叼起那本书放回到桌面上。 那边的俄耳懒得管,已经开始打盹了,特洛斯当然也很快发现了某只兔子嚣张地霸占了他们所属地盘──沙发以及他们专属靠枕──於是…… 咧嘴!龇牙!瞪眼!低咆! ──没效果? 咧嘴!!龇牙!!瞪眼!!低咆!! ──没动静?不给力? 咧嘴,上下颚咧到快裂开了……龇牙,都能看到粉嫩的牙床了……瞪眼,眼珠子都快脱眶滚出来了……低咆,非得这样才有震慑力所以喉咙都快咳嗽了…… ……诶!终於有动静了!! 垂耳兔的耳朵动了下,小爪子一扒拉,厚厚肉感的耷拉大耳朵彻底捂上了。 地狱凶犬暴走了!!! ———— 用牙咬住坐垫的边缘往外一掀,胖乎乎的垂耳兔没有防备地被甩了个!辘地跌滚到沙发上。 垂耳兔爬起来,挪啊挪地转过身,看见高高在上遮挡了光芒把它笼罩在阴影下的大狗得意洋洋地叼著它刚才躺得很舒服的靠枕。 为了宣誓主权,特洛斯把靠枕放到沙发的另一头,然後跳了上去,脑袋往上面一搁,很得瑟,很得瑟地一龇牙,警告它别再打这个靠枕的主意。当然,俄耳那颗脑袋也很自觉地躺了上去,美美地继续打瞌睡。 垂耳兔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害怕或者退缩,反而挪动著毛茸茸的小屁股爬了过来,试著用一只小爪子抓了抓靠枕的一角,特洛斯动了一下,瞪住试图染指自己专属抱枕的小兔兔,一副恶霸流氓相。 不过垂耳兔似乎对没有实质性伤害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挪前了点,把小脑袋搁了上去,因为占地面积不大,只是占了一个小角落的位置,所以特洛斯哼了哼,没有把它拨开。 过了一会儿,兔兔又爬上来半个身体,这次就有些靠近了,柔软的绒毛蹭到了特洛斯的鼻头,痒痒地刺激著他打了个喷嚏,等他抬起头想要教训一下那只可恶的兔子,那只垂耳兔已经趁机整个爬了上去,占据了他的位置,窝在了俄耳的头边。 地狱凶犬再度暴走!! 不过这次枕头已经被俄耳枕住了,他不能直接抽掉,於是用爪子把兔子推了推,觉得按下去之後有种柔软毛毛,绵绵肉肉极具弹性的身体,不是靠枕啊坐垫啊那些塞棉花的东西可以相比的优秀触感让他惊叹了。 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用爪子摁了摁,真是太棒的感觉了!比起地狱那些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食尸鬼还有毛都没一根的骷髅鸟,这种手感真是太陌生太赞一个了!! 於是地狱凶犬完全被疑似因营养过剩而过度肥胖的荷兰垂耳兔胖乎乎毛茸茸的触感彻底迷住了,不但容许对方霸占了自己的位置,更歪著头不断地用爪子揉摁那团肉。 不过到底是有脾气的兔兔,垂耳兔被他这样力度不均地乱摁乱揉一通,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溜下靠枕站在比较平坦的沙发上使劲踏後脚抗议。 特洛斯对於兔子的行为非常不了解,反正就是玩儿嘛! 於是他抖动脖子,直接变成人的形状,伸出手一把把兔子捞了过来抱在怀里当成球一样的揉啊揉,不过他这样却歪打正著地给垂耳兔做了按摩,帮助了肠道蠕动促进了胃肠道的食物推动和消化,於是…… “死兔子!!你敢尿在我身上!!我要把你吃了!!” “哗啦啦啦──”浑身没有一点遮掩的光裸青年蹲在洗浴间的位置,因为蹲著的关系背阔肌相当清晰的展露出男性肌体的张力,花洒的水流从上而下的喷落,滑过背部一道道分散溜溜地从圆翘的臀线底部滴落。 似乎是觉得被打湿之後的头发遮挡了视线,青年随手一捞往後一抹,湿淋淋的头发被尽数拨到了额後,紧紧贴在一起,不羁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抹兽性狂野。 只不过…… “别动!!再动吃了你!!” 在他前面只看得到一大堆的泡泡像小山一样高,旁边丢著一瓶用光了的洗发水,而那堆小山包似的泡泡堆不断地拱动,拱动……冒出了两只耳朵! 原来是只被涂了许多洗发水而刷出过量泡泡的垂耳兔。 青年正给那只泡泡兔搓洗身体,他的手劲可不小,本来就不喜欢被淋湿的兔子就反抗得更厉害了,因为浑身滑溜溜,一个没抓紧,看上去很肥很笨拙实际上却异常机灵的垂耳兔瞅准了机会,“唧溜──”一下从青年胯下的空档蹿逃,因为速度太快,力度就像一个出了炮膛的炸弹一样── “嗷──”青年英俊的脸骤然扭曲,就算是地狱犬那玩意儿也不是不锈钢的,“该死的……该死的……”捂住某根的青年追赶著逃跑的泡泡兔跑出了浴室,赤著脚湿漉漉地弄了一串湿脚印。 “给我站住!!给我抓到了我就生吞活剥了你!!” 垂耳兔完全就是Jerry小老鼠上身一样,带著一身的肥皂泡沫四处钻来钻去,蹭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肥皂泡线路。於是一顿大混乱之後,特洛斯好不容易才把那只四处逃窜的兔子给抓了个结实,拖进去浴室就是一顿猛冲。 虽然洗是洗干净了,但兔子的毛实在太长太多,所以特洛斯不得不用上了浴室里所有存在的毛巾来给它擦干净。吹风机?很抱歉,地狱犬先生一向对那个发出刺耳噪音的怪物机器非常感冒。 就这样,没有经过梳理和柔顺直接擦干的垂耳兔──它的毛炸了。 原本身体就圆乎乎又多毛,现在完全就像朋克爆炸头一样所有的毛都蓬松地撑开的荷兰垂耳兔也炸了,後脚踏得劈劈啪啪的劲响。 “这不是挺好吗?” 特洛斯很满意地用半湿的毛巾给自己也擦干了穿上衣服,一边夹起兔子带出客厅:“警告你别再乱拉屎拉尿!你不是有专门的便器吗?要自己自觉去固定的地方便便,不要把地方弄脏知道吗?不然主人会讨厌你的!会把你丢掉的!知道了没有?” 成为了毛团状态的垂耳兔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就看它憨憨的脑袋左顾右盼,然後发现了矮桌上的书籍,眼神一亮往上一蹦,特洛斯还没想它怎麽也会看书,就看到那兔子“哢兹哢兹”地抓著书角啃了起来!! “喂!!给我等等!!这书医生还没看的!!你像被做成兔肉串烧吗?!”劈手把那本《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Ⅱ》啃了一个角的书夺了过去,青年一把捏住兔子胖乎乎的脸,好奇地瞧著它那张小嘴巴,忍不住掀开来,看到两只白白的大门牙,就像卡通片上的奔尼兔,“你这丫看不出来牙齿挺利索的啊……” 被夺走了磨牙之书的兔子就拿他的手指当替代品了,虽然比不上犬类,但为了割断草根兔子的门牙也是非常的锋利,一下子就把特洛斯的手指割出了个流血的大口子。 “嗨!混蛋!!”特洛斯连忙撒手,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弄脏了垫在矮桌下的地毯,青年连忙把手凑到嘴唇边舔了几下,血口神奇地很快止血并愈合了,然後威胁地瞪了垂耳兔一眼,没有什麽说服力地警告对方:“吃了你哦!!” 想了下,青年戳了戳它的脑门:“混蛋兔子,你不会是饿了吧?” 垂耳兔黑漆漆的圆润眼睛溜溜地与他对望了半晌。 “该死的,你难道不会说话吗?” 如果骆赛在的话,一定会大翻白眼,是啊,兔子不会说话,多新鲜啊…… 最近深受中国古文化影响的地狱双头犬决定执行不久前学到的“过门就是客人”的奇怪习俗,给这只兔子弄点吃的。 冰箱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事实上骆赛不是个懂生活的家夥,在俄耳掌管厨房之前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过期牛奶或者是冰得老硬的法国面包。 “你想吃什麽?”特洛斯从冰箱里拿出两颗之前超市大减价的时候买的鸡蛋,放到垂耳兔面前:“鸡蛋怎麽样?煎蛋很好吃。” 兔子用鼻子拱了拱,鸡蛋咕噜噜地滚开,兔子追上去,又拱,滚开,再追,再拱…… “不吃吗?不过你要吃我也没办法,俄耳才不会给医生之外的人做,就算勉强做了也会背地里往里面吐口水,刻耳柏洛斯吃过一次之後拉了三天肚子,以後都没再吃过从俄耳手里递过来的食物……”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往里面扒拉了一阵,“牛扒怎麽样?这个味道很好哦!医生最喜欢吃这个了,搞特卖的时候我可费了老大的劲才从一大群肥女人手下抢到的!” 垂耳兔更加不屑地跳开,继续去追赶滚来滚去的鸡蛋。 “喂!!你这家夥不要那麽挑食好不好?信不信我把你吃了?!”虽然是这麽威吓,但特洛斯还是继续给它翻吃的,“要不来颗苹果吧?医生说过很多动物都喜欢吃苹果,你也喜欢吧?” “难伺候”的兔兔看起来终於来了些兴致,於是特洛斯抓了把小刀费心地给它削皮,可尽管地狱双头犬是共用的同一副身体,但俄耳的好厨艺显然是由他独有的大脑操控,而特洛斯显然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瞧著那青年浑身紧绷,眼神盯著那颗苹果好像如临大敌,平时能刨出一个连续圈儿土豆皮卷的灵巧手指,现在几乎把一颗饱满的苹果削成根棍子了。 好不容易给削完了皮,松了口气的特洛斯正想招呼那只兔子过来吃苹果,没想到垂耳兔似乎对他削出来的苹果皮更感兴趣,早就在那里咬得欢了! “……” 对於垂耳兔的特殊喜好特洛斯倒没有意见,毕竟在异界喜欢吃奇怪东西的家夥是大有人在,喜欢人脑、喜欢腐尸什麽的,喜欢苹果皮也就很普通了。 於是特洛斯又挖出两颗苹果继续削皮,把皮给兔子,果肉丢掉。 他没打算吃掉,因为医生说过,犬只不宜吃太多苹果的,因为太甜,容易得糖尿病。糖尿病是什麽他就不知道了,他也没听说过地狱双头犬有得糖尿病的,不过既然骆赛说不可以,那他就……勉为其难地遵守他的要求好了。 刨掉了三颗苹果……的皮之後,垂耳兔就再没动第四颗苹果的皮了。 “吃饱了?你吃得可真少……”忍不住抓了最後那颗稍微有点进步不再像棍子像土豆的苹果肉咬了一小口,好甜……嗯……再咬一小口好了,反正医生不在家…… 那边的垂耳兔已经拖著饱饱胖胖的小肚腩,挪著小屁股大摇大摆轻车熟路地爬到沙发,一屁股霸占了靠垫,吃饱喝足了呗!长耳朵一耷拉,睡觉。 “你是兔子还是猪啊?”特洛斯揪起它一只柔软的长耳朵捏了捏,可垂耳兔一点反应都懒得再给,呼噜噜地睡大觉。 特洛斯估计也是累毙了,没想到照顾一只兔子竟然比以前在地狱跟恶龙打架都累,於是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去收拾残的意思,脚一蹬裤子踩掉也不捡,衣服随手一扒一脱,光裸著跳上沙发的瞬间变回双头地狱犬的模样,跟垂耳兔一块凑著睡觉去了。 於是骆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屋子乱七八糟,地上到处一滩滩的肥皂水,滑溜溜的不说,不小心踩了肯定得闪了腰,苹果皮的碎屑被啃得零零碎碎的一地,苹果肉极其浪费地被丢在垃圾桶里,其他被撞歪的椅子桌子还有散落著的书本,其中一本崭新的封面还被啃掉了一个书角…… 骆医生扶额,虽然俄耳是个很靠得住的青年,但他却总是忘记任何时候都会掉链子似地蹦出特洛斯来。有些担心特洛斯没把那只荷兰垂耳兔吃了,虽然兔兔给九尾狐狸先生宠养得足够肥美,但似乎还不够地狱双头犬一顿的份量! 不过等他跟著痕迹找到客厅的时候,沙发上横躺著打呼噜的地狱双头犬,以及不知什麽时候转移了阵地窝在柔软的狗肚子上随著呼吸起伏舒服得不得了的荷兰垂耳兔,让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来一只跟狐狸住的兔子,确实不能以常理论啊! 可是…… 能够把家弄个天翻地覆之後完全没有任何罪恶感是宠物的专利,而在宠物们弄个天翻地覆之後把家恢复原状则是主人必须完成的任务,太坑爹了吧?! 第20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页:梦魇的黑马》 靠啊!不要只追著我好不好! 僵尸行动的时速不是只有1公里吗? 现在後面的那群血肉模糊惨兮兮的僵尸怎麽就跟奥运一百米短跑选手一个速度! 这一定是噩梦! 没错,他肯定是在做噩梦! 第一,喉咙好像被什麽东西彻底堵了个严严实实,完全喊不出一句“救命”;第二,想逃跑却好像跑不快,两条腿都像拴了麻包袋一样重得要死;第三,胸口沈重透不过气来,好像窒息但是又不是死掉。 以上均为做噩梦的征兆。 由此可证,他绝对是因为睡眠姿势不正确,又可能是某只不甘心睡沙发的狗又悄悄半夜爬上了床压住了他的胸脯,而造成心脏活动受到阻碍,呈现呼吸困难,而这种外部刺激传达到了大脑皮层,引起了所谓的做噩梦的反应。 好了,既然知道了是噩梦,那就坑爹的快点醒吧!! “医生?你还不起床吗?” 骆赛“噌──”地坐起身,一脸的汗淋淋。 呵──总算是醒了。 那个梦可真清晰啊,醒过来了还记忆犹新的样子。 可是为什麽他被一大堆僵尸追,就只有拼老命地跑?!完全没有那种一大票僵尸在後面追都能临危不惧又蹦又跳、帝国大厦一样高的楼顶靠一根坑爹的电线就能玩“笨猪跳”、散弹枪什麽的就跟上了修改器似的免装填直接无限弹药的表现力……最多只能掀张课桌跟僵尸肉搏…… 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个配角命。 “医生?你还好吧?”一只带著柠檬清香的手摸过他的额头,擦走了汗水,青年坐到床边一脸担心地看著他,“我记得今天有个预约的,可差不多到点了还不见医生起床,怎麽了?” 新鲜的味道足以让人精神一振,尽管可怕的梦境实在让人无法高兴,但青年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关怀却在刹那间赶走了阴郁的色调。 “没什麽,做了个噩梦而已。” “噩梦?”俄耳微笑著拉了拉医生的手臂,“医生快床吧!我刚做好了蜂蜜水和柠檬果塔,医生喜欢吗?” “咕噜噜噜噜……”美食的诱惑成功地让胃肠加速蠕动,骆赛很快就将那完全没有纠结必要的噩梦丢进太平洋,飞快地冲了下去刷洗整理。 俄耳微笑著起身,并没有马上跟出去,而是掀开浸了汗水有些潮气的枕头低下头嗅了嗅,又埋头进被子堆里呼吸了几下…… 尽管这样的行为看起来有些变态,但因为那张阳光邻家大男孩的脸蛋却让这个举动没有一丝违和。 末了他淡定无比地拆下了被套和枕头套,枕芯和被褥用力地拍打了几下放到通风透气的位置,然後抱著卷了的被套走出了房间,顺脚踢上了门。 等他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设定好之後,餐桌上的骆赛已经喝了一大杯清甜的蜂蜜水外加可口柠檬果塔,瞬间原地满血复活…… 俄耳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著一个长方形的小藤箱:“医生,今天你要去的地方好像挺远的,我担心你午餐赶不及回来吃,所以预先给你做了些三明治。” 真是太贴心了!那些给主人叼拖鞋拿个报纸什麽的狗狗真是弱爆了! 骆医生显然又是“只有自家的狗狗才是最棒的”的傻瓜主人症候群发作中,完完全全忘记了他家的杜宾犬那是有两颗脑袋的地狱特产犬种。 对於乖狗狗,就应该有奖励啊! 於是骆赛心情大好地提议:“今天要去的是个私人马场,听说那里训练出来的赛马几乎都能在顶级比赛中取得优胜,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可是俄耳并没有马上答应他,尽管他对能够被允许外出而感到高兴,但同时又显得很是犹豫。 不需要他解释骆赛也猜到原因了:“特洛斯最近也没有捣乱了,你看他跟寄养的垂耳兔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正在给医生倒蜂蜜水的俄耳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话说得不假,特洛斯非但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把那只臭屁的兔子吃掉,居然还跨物种地跟一只兔子勾搭上了,伺候了老半天不说,他睡醒了的时候居然发现那只兔子睡在了他们的肚皮上!!说出去都丢人…… 至於之後九位狐狸过来接走垂耳兔的时候,那只脾气倔强的兔子竟然对特洛斯依依不舍,把那位狐狸先生气得七窍生烟咬碎银牙就不在他的理会范围之内了。 “既然医生这麽决定,当然没有问题。那麽我再去准备两瓶姜汁啤酒,等做完事情之後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享用午餐的三明治,好吗?” “当然好!” 因为路程遥远,对方也表示愿意支付来回的车资,所以骆赛和俄耳选择了乘坐出租汽车,当他们到达名为胜利者私人马场的时候,骆赛不由得微微露出些吃惊的神色。 虽然说私人马场由个人斥资打造,并不能像俱乐部或者赛马场那样大面积圈养赛马,当然也更不会像那位半人马先生那麽夸张地弄成哥特式的马厩,但面前这个马场意外的有些简陋。 骆赛跟看门的人打了招呼,守门人打量了骆赛一眼,见是两个小年轻,等知道了亚裔的骆赛并不是跟班而是动物诊所的医生,当即没好气地说:“不是说好了九点锺吗?现在都几点了?快点快点,柯顿先生在里面等你,跟我来吧!” 看了看手表,其实也就是过了五分锺而已,不过也确实是他误点了,所以骆赛也没有解释,默默跟在守门人身後往里走。 可没走两步忽然身後的青年一把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扯了回去,薄身板撞在结实的胸膛上还真是够呛,一辆载满了饲草的重型大卡车在他身侧的位置呼啸跑过,因为过道的路非常狭窄,所以卡车要通过很容易蹭到人,要不是俄耳反应快,骆赛险些就要被车皮挂到跌倒。 “你怎麽这麽不小心啊?”守门人完全没有感到抱歉,反而非常看不起骆赛的笨手笨脚,“跟上!快跟上!真是的,柯顿先生等久了是会发脾气的。” 对於他恶劣的态度俄耳皱起了眉头,嘴角稍微咧了咧,低沈地呼出一声类似野兽喉咙发出的呼噜声,不过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他隐忍地敛去怒意,低下头,先把骆赛扶稳站好,凑到医生耳边小声地问:“医生,有没有扭到脚?” “不,没什麽。谢谢你。”孤身在国外求学骆赛可没少遭受冷遇,这种经验多著去了,要是个个地去计较,那绝对属於浪费精力的无用功行为。 他们跟在守门人後面走进了一间昏暗的马房,空气流通很差,非常浑浊,粪便和尿液的气味相当刺鼻,马厩的小房间很狭窄,住在这里的马匹显得非常拥挤,而且几乎都是精神颓靡。 里面站著一位身穿礼服发蜡闪亮的肥胖男人,也许是因为不加节制地享用美食且缺乏正常运动使他看上去大腹便便,脸胖得有些下垂,他一只手拿著白手帕捂住鼻子,一只手拿著根古巴雪茄,而十根粗指头几乎都套有足以炫耀的钻石黄金宝石之类的戒指。 他正对几名饲养员指指点点地训示,几名饲养员就像奴隶主压迫下的农奴般低著头,完全不敢申辩。 守门人一副讨好的表情,小跑过去跟那个男人报告,顺手朝骆赛的方向指了指。 那人点了点头,像国王一样挥退了几名饲养员,呵呵笑地走了过来:“呵呵呵,这位就是骆医生吧?我就是柯顿,柯顿.金,我想你一定经常在财经杂志上看到我,呵呵呵……” 很抱歉,作为一名星斗市民,我就一喜欢看八卦杂志娱乐报纸通俗小说的主。 对於这种表面热情内里却高高在上的富人态度骆赛一向非常不感冒,扶了扶眼镜,冷光一闪而过,隐去了眼睛里的情绪:“你好,柯顿先生。你的助理在电话里提过牧场有一匹马患病,可以请问一下是哪一匹吗?”作家的话:同学们难道不觉得一边冷静地判断自己在做噩梦一边吐糟又一边醒不来的小骆医生其实也很萌吗……他才是男猪啊……坑爹的他的风头被抢光了有木有……大概整篇文章最坑爹就是这里了……小透明状的男猪小骆医生*_* ———— 柯顿心不在焉地用夹著雪茄的手指示意了一匹棕褐色的马匹:“就是这匹,小蕾丝。” 一位饲养员把马匹牵了出来,它走路的姿势非常不稳妥,一直低著头,似乎在忍受著极大的痛苦。 面对陌生的兽医它显然是有抵触的,不安地踢踏蹄子。 站在旁边的俄耳这个时候无声地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马颈,抚摸它的马鬃毛,并在它耳边轻喃细语,没想到马匹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地接受检查。 这让柯顿先生露出了一丝诧异。 那边骆赛可没有理会那麽多,已经利落并仔细地给马匹做了检查。 “马的髋关节裂伤脱位,为什麽没有立即做复位手术?” 柯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像蒲扇一样的手拍了拍马的头:“既然小蕾丝受了伤,虽然很难过,可我还是不得不下这样的决定,让她安乐死吧。这件事可就要麻烦医生你了。” 骆赛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诊断,并说:“没有实行安乐死的必要,这种程度的脱位是可以通过治疗恢复正常步行的。” “恢复步行?那麽能不能回复到之前的状态,在赛马场上获得优胜?” 骆赛愣了一下:“柯顿先生,我并不是专业练马师,而是兽医,我只能告诉你这匹马能够恢复正常的活动,至於能否继续比赛,这一点我无法肯定。” “既然是这样,那麽就请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吧!”柯顿并不觉得他在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而不过是在餐厅点了一份牛扒,因为不满意而退回了厨房一样,“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我想神一定会爱上她的。” 然而骆医生觉察到了对方的态度除了草率,还有预谋,看来这位柯顿先生找他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治疗马匹,而是为了杀死受伤之後无法再继续赛事的赛马。 “我想我不能答应这个请求。” 柯顿似乎不习惯被人违抗,他抽了口烟,吐出了烟圈:“医生,我想这并不是请求。” 连马场的主人都决定了要放弃马匹而兽医却仍然坚持己见有点太过不识时务,但骆赛却显得有些顽固:“柯顿先生,作为兽医,我并不觉得它有必要进行人道毁灭。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考虑?呵呵呵……”柯顿把烟灰弹在地上,看向骆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瓜,“骆医生,也许你还不是很明白优胜者马场是为什麽而存在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马必须是最优秀的,只有卖出去的马匹在赛事中不断获得优胜,保持这种良好记录的马场才会受到马主的青睐。所以这里的马并不是在院子里背著少爷小姐们轻松地遛圈而存在的,它们唯一的用途就是参加比赛,获得胜利!假如一匹赛马无法再参加比赛,对於我来说,就已经没有其他用途了。” “……”骆赛沈默了。 或许就一个私人马场来说,对於伤残、年龄太大、不能繁殖的马匹进行淘汰,在马场主的眼里只不过是常规性商业行为,尽管动物的自然生存权一直备受关注,但是更多的时候,人类却一直以凌驾了一切生物的高傲去决定生命的去留。 “这事应该不难办吧,医生?” 是不难,只需要几分锺的时间,实施安眠麻醉之後注射药剂,堵塞马匹的动脉,最终令其休克死亡。 见骆赛一直没有说话,柯顿加重了筹码:“呵呵呵……骆医生,其实我这个马场的专职兽医不早前就离职了,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人选,如果这次的服务能令我满意的话,我愿意聘请你成为胜利者马场的专属兽医。要知道,我这个马场每年都会培养出不少的好马,不过当然也会有被淘汰者,去年就有三百匹马的量,今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引进了不少良种,骆医生你可以考虑一下,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 “柯顿先生。”骆赛打断了他的话。 柯顿肥胖的脸露出了点喜意,看吧,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金钱的诱惑!更何况一个小诊所的兽医? “怎麽样,你是想答应了吧?” “请你再重新考虑一下,这匹马只需要进行复位手术,并不需要安乐死。” 骆赛的一再坚持,让柯顿失去了耐心:“骆医生,请你马上按照我的要求进行工作,否则别想我支付酬劳!!” “柯顿先生,我可以免费给你的马匹做一次复位手术,或许这样的话,也许能够……” “骆医生,你知道养一匹马每天要花费多少英镑吗?我愿意花大价钱在每一匹马的身上,只是因为它将成为一匹拿到优胜的赛马!” “如果我坚持?” “哼!”柯顿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丢掉了还没烧完雪茄,用脚踩进了布满草料泥泞的地上,“随便你!但是我不会为此支付一便士的酬劳,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治好之後这匹马仍然无法得到好成绩,将会有另一位兽医送她去见上帝!”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守门人也懒得伺候骆赛了,跟在柯顿身後走掉。 剩下了的饲养员麻木地站在那里,毕竟在他眼里,这样受伤之後被放弃掉的马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悲伤难过的必要。 骆赛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俄耳,发现俄耳正沈默地看著柯顿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些古怪,那双总是很温柔的目光此刻却带著一种异样的凌厉,甚至有些……凶狠?一瞬间险些以为又给特洛斯换过来了。 “俄耳?”骆赛试探著叫了一声。 青年收回了视线,刚才的那种古怪就像假象一样消失无踪,微笑著,像一点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要帮忙吗,医生?” 给受伤的马匹做了髋关节复位手术,没有拿到任何报酬甚至连车资都亏掉了的骆赛走出了马场。 看著面前延伸出去的公路,岂止是漫长,简直就是漫长…… 无奈又抱歉地回头看了看跟在後面的俄耳:“冲动是魔鬼啊!” 俄耳笑了起来,并没有一丝呵责,抬起手臂举了举手里拿著的装了三明治和姜汁啤酒的藤盒:“这样我们正好可以沿路找个安静的地方用午餐!” 骆赛感动爆了!要不是俄耳现在是人形的状态,他真想扑上去抱住自家可爱的狗狗求安慰啊…… 犬类的忠诚一直都被人类所喜爱,它们并不会去理会主人是好是坏,却无论主人做了什麽决定,对与错,它们都会依然如故,不离不弃守护身旁。 晚上,走了两小时路程的骆医生,就算不是累毙,那也得是累瘫了。 有点老旧的闹锺在安静的卧室里发出滴答的声音,躺在替换了的干净床铺和枕头上沈沈睡去的骆医生,安详地沈浸在梦乡。 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了,青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缓缓迈进卧室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衣料有些窸窣,青年边走边轻轻地一颗一颗解开了衣服上的纽扣,长袖T恤顺著背肌滑落,露出了光裸的上身。拧开了牛仔裤的纽扣、拉下了裤链,露出白色的内裤,脚跟踩住了牛仔裤的裤脚,手指辅助地蹭下裤腰,顺利且无声地越过臀线,顺著修长的双腿落在地板上。 年轻的身体,并没有像健美先生一样夸张饱满,充满了爆发力美感的肌肉线条,踩著月光的步调,逐渐靠近床铺的青年,犹如意大利雕刻家贝尼尼所创造的那位被爱情所俘虏而追逐著美丽少女达芙娜的太阳神。 最後的那片小小的布料也随著他的弯身,剥离了臀部。赤裸的青年,静默地凝视著,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他慢慢地跪卧到床头的地面上,脸庞探向沈睡中的医生,没有触碰,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凑近了散落在枕头边的碎发。 之後稍微直起身,伏倒在地板上……变成了双头杜宾犬。 是的。 这就是一只没有得到允许可又想跟主人亲近於是趁著主人睡著之後偷偷溜进卧室又不敢爬上床铺只好窝在床边地板上的……宠物狗。 …… 时针在十一和十二之间而分针抵达了五十三分的位置。 当然这不是什麽特殊的时间,只不过是骆赛的闹锺慢了七分锺,正确时间应该是十二点整了。 趴在地上用前爪交叠垫著的两颗脑袋同时耳朵一抖,并机敏地竖起,张开的眼睛带著锐利的凶气,瞪向同一个方向。 在那个黑暗的墙角,空间仿佛被扭曲般出现了一个漩涡,从中猛地跳出了一匹高头大马,浑身的毛发与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一样漆黑,鬃毛和尾巴赤红就像燃烧的火焰般飘动,膘肥体壮的马躯尽管那样的庞大,然而它的四蹄却完全没有踩踏在地板上,而是浮在了空气中,仿佛有一层力量垫在了它的脚下。 这个时候床头的地狱双头犬也站了起来,其中一颗脑袋半俯下脖子,龇开锋利的剪齿咬合的利牙发出警示的低哮,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警告这头突然出现的黑色马匹不要妄想靠近床边半步。 黑色的马抖动它如同火焰般的鬃毛,油亮而漆黑的躯体,有著独属於恶魔那让人害怕却迷醉其中无法自拔的邪恶魅力。 它似乎没有预料到会遇上对手,不过显然是知道俄耳特洛斯的厉害,并不敢轻易靠近,只在原地踢踏,觊觎的目光一直盯著床上安眠的人类,不甘心就此离去。 这个时候另一颗脑袋没有露出攻击性的行为,只是挺起脖子,张嘴吐出如沙哑的录音磁带声般的恶魔低语:【梦靥(Nightmare),你不想去一个更适合你的地方吗?】邪恶能够明白邪恶。 俄耳的话轻而易举地让那头黑色的马安静了下来,它不再靠近,幽蓝的眼睛里露出了意兴盎然的味道。 【悲伤,恐惧,愤怒,绝望,死亡。创造这一切的人,他的梦境,将是你的天堂。】就像吃腻了干草忽然发现了一车红萝卜的马,黑色的梦魇恶魔兴奋地不断地摆甩修长的脖子,迫不及待地原地踢踏蹄子,身上漂亮的鬃毛燃烧得更旺盛。 幸好虚空的火焰并没有造成火灾,甚至连看上去腾腾的黑烟也只不过是不存在的幻影。 俄耳很满意地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安眠的骆赛。脱掉了眼镜的医生没有了平时精明的伪装,清秀的眉峰平顺安详,只是偶尔皱了皱鼻子,完全不曾察觉床头发生的一切。 犬类并没有微笑的表情,但在杜宾犬的眼中,却有著一抹深刻的温柔。 “今晚噩梦将离你远去,医生,祝你有个好梦……” 参考资料备注: Nightmare(梦魇兽):黑色马状的一种魔兽,拥有操控闪电和穿梭梦境的能力,喜欢压迫做梦之人的灵魂,令其被噩梦缠绕。作家的话:於是上篇萌特洛斯的……这篇要不要改萌俄耳?呵呵呵……俄耳同学求包养啊…… 第21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一页:生日派对》 “这是什麽?” 骆赛接过快递员送来的信件,拆开来,里面有一张邀请函。 粉红色的封面,挺可爱地点缀著漂亮的花瓣,很有梦幻的感觉,像是一个小女生邀请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所发出的邀请函。可是骆赛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朋友,因为住在欧洲小镇这个老城区的大多是些年纪几乎跟古老的房子不相上下、舍不得离开从小长大的老宅院的老人,那些活泼的年轻人更多是住在透著清新气息的新城区。 於是他打开了邀请函,里面写著── 亲爱的骆医生: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将在家中举行盛大的生日派对,期望您能够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前来出席,这会让我感到很高兴。顺便一提,派对的主题是童话故事,参加的人必须打扮成童话故事里的任一人物!对了,记得要把您家里的宠物也一起带来哦! 爱你的小米上 …… 小米?谁? 骆赛完全摸不著头脑,日期是昨天,那麽就是说邀请日是今晚了? 可是,没写清楚具体地址什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医生,你在看什麽?” 正准备叫医生进来吃晚饭的青年好奇地看了看他手里拿著的邀请函。 “嗯……一张生日派对的邀请函。问题是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没有写名字吗?” “似乎只写了昵称,大概是个名字里有‘Min’读音的女孩子吧!” “那麽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骆赛看了看快递上注明的地址:“只写了‘克里特岛’。” “哦,那肯定是米诺陶洛斯寄来的邀请函。”俄耳很肯定地做出了解答。 骆医生震惊了:“啊?!米、米诺陶洛斯?”假的吧?他跟那头牛不熟啊! “医生在克里特岛上就只认识那位王子殿下吧?” “话是这麽说啦……”不要说克里特岛什麽的,单说王子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认识的好不好? 俄耳拿起那个快递的信封倒过来磕了几下,磕出来一叠折得挺厚的纸,摊开来,只见世界地图大小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了奇怪的迷宫,以及通过迷宫的唯一路线指使:“还附赠进入迷宫的示意图,大概是怕客人迷失在里面永远出不来吧?” 坑爹啊!谁要去这种不小心走错了路就很可能死在里头的迷宫参加一头牛的生日派对啊?! 当然,骆医生不会这麽直白:“这事不靠谱吧?克里特岛可是在爱琴海的南面啊,我可没有钱买飞机票,再说时间也肯定不够了。” 俄耳正想回答,忽然耳朵动了动,转头一看,笑了:“我想可以搭一趟便车。” “什麽便车?” 在路边伸出大麽指的那种吗? 正奇怪,就听到石板路上传来滴滴答答轻快地马蹄声。骆赛探头一看,就见在层次难辨、日夜交错的逢魔时刻夹缝间,一辆马车背著阳光向他们奔来。 等骆赛彻底看清楚这马车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想立即转身进屋,关门上锁,洗洗睡了。 一辆巨大的、黄灿灿的、南瓜形状的马车,镂空的圆窗挂上了雪白的窗纱,随著马车前进而轻轻飘动,带著童话的梦幻,滚动著大大的车!辘向他们徐徐而来。 四匹高头大马在前面拉车,这其实也很正常,但问题是,那几匹马……脖子以上都是没有的!没有是什麽概念?就是没有啊!!完全像被斧头齐整地砍断了,断脖子里古怪地冒出邪恶的浓烟,全身都包裹了层叠的黑色锁甲!这也……无所谓了,可为什麽连操纵这些无头马匹的车夫也是没有脑袋的无头骑士?! 这辆兼容了童话梦幻和恐怖悬疑的马车,已经不是坑爹了……坑爷都不过份了!骆赛内心愤怒地吐糟,连马加车夫,一颗脑袋都没有,难道就不怕看不到路直接跑进臭水沟吗?! 来到他们屋子前停下来的南瓜车,车窗被轻轻撩开,白发的绅士探出头来优雅地向他们招手。 白发的绅士那一头长发仔细地被编成帖服的长辫子,扎在脑後,典雅的气质中染上了少见狂野味道,头发虽然并没有露出!!吐舌的蛇头,却有种看到了蛇的错觉。他扶了扶鼻梁上搁著的时尚无框茶色墨镜,微笑地对骆赛打招呼:“医生,需要顺路载你一程吗?” 不必有劳! 骆赛很快回过神,扶了扶眼镜,镜片的反光遮掩了他的诧异,让他依然是那位老练沈著、无论面前出现的是无头马还是九头龙,他都依然保持作为一位兽医的冷静和专业:“斯忒诺先生,难道说你也是去参加米诺陶洛斯王子的生日派对吗?” “是的。小米每年都会邀请我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麽可不可以麻烦你代为转达,告诉米诺陶洛斯王子殿下,因为最近诊所的事物比较多,我忙得暂时走不开,所以无法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只好抱歉了。” “忙?” 蛇发男先生挑眉看了看埋身在古老的屋子之间、完全没有一点客满盈门可能性的小诊所,对於骆赛一戳就穿的夸大之言并没有直白地揭穿:“这不正好借这个机会出门走走,放松一下吗?你一定没有去过克里特岛吧?”他抬起右手做出一个赞美的手势,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那是一个海上的花园,她被蔚蓝的爱琴海海水所拥抱,岸上的深谷、山丘,岸边的断崖、沙滩,构成了美丽的画!如果你有机会亲眼见证米诺斯王朝盛衰,那些经由岁月积累而成的长廊壁画、以及依山而建仿若迷宫的宏大建筑,都会让你瞬间被充满了智慧和魅力的文明所俘虏!” 喂喂!清醒一点啊这位自说自话的蛇发男先生!请问他要怎麽见证一个跨越了一千四百多年历史,还在公元前的两千六百年开始的古代文明?! 而且他去的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地下迷宫吗?地下的意思就是在地底下很深的位置,估计是不会有环岛海景了吧?! “医生,我想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吧?毕竟拒绝参加小米的生日派对,後果很难预料哦!” “……”就是说,如果不去的话,很可能就会有一头愤怒的公牛冲进他的诊所大肆破坏?! 骆赛瞬间改变了决定……那还是走一趟吧。 蛇发男先生提醒他:“医生,不要忘记这次派对的主题哦!我们都必须装扮成童话故事的角色。” “……”骆赛看了他一眼,“那麽可以请问斯忒诺先生是扮演什麽角色?” “今晚我是送灰姑娘去王子殿下宴会的魔法师!” 骆赛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披了件闪著浅色星纹的暗夜色斗篷,虽然这麽时尚的魔法师还真是少见,不过无头马拉南瓜车的道具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 “那麽医生要不要扮演善良又美丽的灰姑娘?” 你妹的灰姑娘!他并不想吐糟那种换条好看的裙子就立马得到王子青睐的设定,问题是穿那硬邦邦的水晶舞鞋能跳一晚上的舞?也不怕脚崴了。 还不等他拒绝,一条结实的手臂已横过了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捞了回来,骆赛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撞到那副强健有力的胸膛。明明都是吃一样的食物,怎麽他就又瘦又单薄,俄耳和特洛斯就壮得像牛犊? 青年带著警告意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里没有你要找的灰姑娘。” 骆赛正悲催的纠结自己的薄身板,并没有注意在他的後面,那双黑色的眼珠闪烁出野兽瞳孔的晶亮,犬只潜藏在血液中的兽性,即使忠诚,但对自己主人依然有著毫不掩饰的独占欲。 ———— 披上了一件红色的连帽斗篷的骆医生坐在铺了红丝绒垫子的南瓜车里,一脸的郁闷。 就算不用假扮灰姑娘,他也不要当小红帽好不好!! 童话故事可不是外国专利,中国也有龟兔赛跑、小猫钓鱼、乌鸦喝水这样富有启发性的童话的啊! 头上戴著两只毛茸茸的狼耳套,屁股弄了一条毛茸茸的灰色大尾巴却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应的青年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乐在其中地抱著一只藤篮子,清点著里面的东西:“苹果馅饼、奶酪小蛋糕,嗯,还有葡萄酒,故事里说的就是这麽多了,不过我还加了两颗新鲜的橙子,我觉得生病的外婆需要补充维生素C,你说是吗,医生?” 请问哪里来的“生病的外婆”?不要太入戏了好不好……而且我可以问一下为什麽你的狼尾巴不是假的吗,为什麽可以摆得那麽欢?! 倒是一旁没有得逞的“魔法师”撑起手肘,握拳顶著额侧地打量他的小外甥:“呵呵……我可爱的小俄洛,我的姐姐、你的母亲要是看到你这麽可爱的小模样,一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没想到一提起俄耳的母亲,就像捏到了地狱双头犬的尾巴。青年面色一沈,左边脸侧的嘴角裂出了兽齿剪牙咬合:“我不需要谁喜欢。如果你说的是福耳库斯家族,我希望离开得越远越好。” “啧、啧、啧!”斯忒诺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可以哦,小俄洛!你可是我们福耳库斯家族的骄傲。要知道,同时拥有善与恶,剧毒与治愈,即使是天上的神或者地狱的大恶魔,也没有办法做到。” “不要再说这些。” 斯忒诺依然笑著,像是位相当照顾後辈的好家长:“小俄洛,作为你亲爱的舅舅,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姐姐──厄客德娜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如果她知道你留在这里的理由……”他已有所指地看了看正纠结著自己那件红色斗篷的骆赛,“後果你可以想象。” 【离他远点!伤害他,将视作与我为敌!】 恶魔的低语嘶哑地从青年的口中吐出,然而空气中的波动却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南瓜车里的空间仿佛被震荡,令人耳膜刺痛。 斯忒诺只是微笑著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但是身为普通人的骆赛被那种类似麦克风离音响很近的时候造成的高音单元噪音弄得头皮发麻,受不了地捂住了耳朵:“怎麽回事?!南瓜车里还有内置卡拉OK的吗?!” “……” “……” 斯忒诺打破了沈默,笑了起来:“小俄洛,看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要知道,人类有的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即使像我们这样强大的怪物,很多时候都逃不过死在人类手中的命运。” 俄耳瞟了一眼那边正在揉耳朵的骆赛,英挺眉宇中的忧心忡忡难以散去。 “小俄洛,你太紧张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斯忒诺忽然抬起身,一手压在他头侧的车板上,然後另一只手慢慢摘下了茶色太阳镜,“来,小俄洛,看著我的眼睛……睡吧……等到达了美丽的爱琴海,我再从梦乡中把你唤醒……”话音末尾的瞬间,绅士那头白色辫发暴起地变成一丛狰狞嘶叫的白蛇,英俊的脸色也从正常变成类似石雕般的灰白。 没有防备的俄耳对上了那双从茶色的镜片下裸露出来的鲜红色眼瞳,一瞬间浑身脱力,像拆下了电池的玩具般整个软倒。 骆赛连忙伸手接住了倒下的青年:“你对他做了什麽?!” 蛇发男已经闭上了眼睛,收起了带毒的目光,等重新戴上了茶色的眼镜才再度张开,头发上那些狂舞的白蛇也重新安静了下来,垂下来贴顺地变回了原状。 “嘘!”他伸出手指按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医生千万不要学哦,我的眼睛如果是小俄洛看了只会睡上一阵,但是如果是医生的话,是会永远睡著的。” “斯忒诺先生,俄耳和特洛斯并不是你的玩具。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否则下一次你脱下眼镜的时候,看到的将会是一面镜子。” 冷光掠过骆赛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即使依然如常时的冷静,但依然渗透出薄薄的怒意,心爱的宠物被欺负,估计哪位主人都无法容忍。 第一次被人类威胁到的斯忒诺似乎有些吃惊,然而他并没有生气,却微笑地看了一眼靠在了骆赛单薄的肩膀上,毫无反应几乎只有呼吸能证明还活著的青年:“瞧,我没有说错吧?有需要保护之物的人类,是最强大的。” 无头的马车也不知是走得什麽道,竟然轻易地穿越了遥远的陆地,经过短短两小时的旅程,穿过南瓜车的车窗吹进来的海风味道已有些不同。 拥有类似蝙蝠的声纳又或者是候鸟的迁徙导航能力的无头骑士很靠得住地把他们准确地送到了目的地。 夜风已经冷了,从南瓜车上下来的骆赛很幸运地在薄薄的红色连帽斗篷下穿了老妈爱心手织羊绒毛衣,当然,在特洛斯身上也穿了件无论是毛线的颜色还是手织的款式都一模一样的毛衣……很明显,远在祖国的老妈已经完完全全地把这个热心又勤劳的外国小夥当成了自己人。 是的……到地儿的时候俄耳还没从石化魔法中解脱出来。 在这件事上斯忒诺先生对自己眼睛的力量有些估计不足,不过骆赛觉得与其说是估计不足,还不如说是漫不经心。所以俄耳并没有像他所预期的那样醒来,反而是先前一直被挤在一旁的特洛斯不得不醒了过来。 特洛斯显然对派对这种东西没半点兴趣,特别是对头顶上那两只诡异的毛耳朵还有可疑的大尾巴,他立马就要揪下来,不过被斯忒诺制止了。 “不带这个,就不能参加派对,医生就只能一个人进入迷宫。” 这话有效极了,特洛斯虽然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死样子,可最後也还是乖乖地没有扯下伪装。 骆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片庞大的古代王宫遗迹被仔细地保护起来,而且还架起了观景台,显然,就是一个开发了的岛上观光景点。 “迷宫的门早已关闭,没有小米的许可,谁也无法进入神奇的迷宫。”蛇发男先生显然是轻车熟路了,他微笑地走到一块竖起的废旧墙壁前,那副墙壁上画了门的花纹,他屈起食指,敲了敲。 过了一阵,像是回应他的请求,细碎的光芒流过凹陷的纹路,就像门後点亮了油灯,透过门缝漏了出来。 “唧──”石头的门打开了,如果站在墙壁的另一面去看,什麽都没有,然而在这里,他们却看到了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 石阶的两旁有用鲸鱼油点燃的灯,但依然非常昏暗,几乎很难看清楚梯级。青年先於骆赛先走了进去,然後转身向他伸出手,因为在黑暗中犬只比人类更敏锐,有他在前面引路,至少能避免骆赛看不清楚梯级而滑倒。 不过骆赛并没有马上离开,扶了扶眼镜,冷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固态高能强光电筒,淡定打开,一束非常明亮的白色照明光源照亮了每一级阶梯。 漆黑的迷宫,这种方便携带亮度又高的电筒太实在了!连蛇发男先生也忍不住赞叹:“嘿!医生,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进不见天日的地道不用电筒难道用火把吗?!为了耍帅也太要不得了吧!! 即使已经有了照明工具不再需要扶持,但前面的青年依然固执地没有收回伸出了的手。 对於家里的狗狗求握手的时候,估计能拒绝得了的主人近乎於零,特别是那头狗狗的个性还是很执拗平时不亲近人的话。 於是骆医生也很自然把手伸了过去,跟青年交握。 强光电筒照亮了漆黑,他们一起走进了传说中的米诺陶洛斯迷宫。 ———— 传说中的米诺陶洛斯迷宫,那该是什麽样子? 那对於众多的欧洲小朋友来说,就是初级惊悚历险故事的经典。由宗师级工匠代达罗斯倾力打造王子住宅──牛头人身巨怪米诺陶洛斯迷宫,无数过道纵横交错,犹如夫利基阿的密安德河迂回曲折的河水,让进入迷宫的人昏头转向,迷失在里面的人,将永永远远地被留在里面,成为可怕的迷宫主人的食物。 不过…… 请问这中贴在古老的岩石墙壁上,鲜明到不是瞎子都能看清楚的荧光箭头是怎麽回事?!居然还有路标备注!! “距离会场还有一千四百米,前方请右转。” “距离会场还有一千三百九十米,前方请左转。” “距离会场还有一千三百八十五米,前方有三岔道,请直走。” “……” 还有这种挂在墙壁边缘像圣诞节布置一样闪闪发亮的小彩灯是怎麽回事?!没看见插头啊!!市政工程也给这里拉电吗?! 各种纠结的骆赛也只好跟著指示标志前进,渐渐就听到了一些热闹的声音,播放著……迪士尼的《Beauty And the Beast》。 於是在最後绕过了一个拐角,在迷宫深处,是一个巨大的派对会场。 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骆赛,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待在地面上比较合适。 真是太需要找个地方给他坐下扶一下额头了,触目及处的粉红色、形状很扭捏的五彩气球、怪物造型的绒毛布偶,铺著蓝色星星头的长桌上摆满了一盘盘的水果糖、精致的小蛋糕、甜美的果酱馅饼、还有配有棉花糖的巧克力喷泉──如果水果糖的形状不是跟眼球那麽相似、如果小蛋糕的倒模不是像新鲜挖出来的心肝脾肺、如果馅饼的果酱不是像剁碎了的肉末、如果巧克力喷泉不是坑爹地选择了白巧克力而那些棉花糖的形状像大脑的话,一切就都很符合一个少女的梦幻生日派对。 来这个派对的客人根本完全不会觉得有什麽不妥,甚至还真就按照邀请函上的要求假扮成童话中的角色,乐在其中地吃东西、跳舞或者聊天。 当骆赛他们出现之後,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显然那位优雅的白发绅士在这派对上极受瞩目,很快就有人上来跟他打招呼:“嘿!好久不见了!” “也不算太久嘛,在上个世纪开始时,我们不是在底特律见过面吗?” “是的是的,那真是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美好时光!战争、动乱、瘟疫,白天出殡的棺木游走街道,夜晚则轮到我们去追逐死神在匆忙间忘记带走的灵魂!” “是的,我有同感。” “对了,不知道您那两位可爱的妹妹会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吗?” “大概不会来了。因为秋冬的天气太干燥的缘故,为了让皮肤保持光滑,她们更愿意待在家里全身舒压按摩SPA。” “哦,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你妹…… 那位著名的美杜莎女士可是经常出没在西方奇幻电影中的boss型女配,浑身都鳞片啊!牙齿很尖啊!!满头都是毒蛇啊!!!眼神很犀利啊随便看看都得变成石雕啊!!!!坑爹的哪里可爱了?!年纪大老花就配副老花镜吧!!!还有拜托那边那位,既然是扮演丑小鸭,你後面那条不可能属於鸭子的鳄鱼尾巴麻烦收一下好不好?! 纠结到不行的骆赛一时没注意,肩膀被重重地撞到,要不是身後的特洛斯及时伸手将他扶稳,恐怕就要整个被撞得仰後跌倒了。 对方身高接近两米以上,看打扮应该是《美女与野兽》中的“野兽”,只不过那颗可怕的怪物脑袋可不像是假的而就像真就长在脖子上的那样,对上小身板样的骆兽医,当然是以大欺小了:“嘿!你!!──” 後面狠话还来不及放,喉咙已被紧紧扼住,一口气都吐不出来。 带著两只可笑的毛茸茸狼耳朵依然非常酷帅的青年扣住了他的喉咙,侧视的眼睛凶狠彪悍,仿佛只要再听到他吐出一句冒犯这个瘦弱男人的话,就要将他撕成碎片,微微掀起的嘴角甚至冒出了一股硫磺气味的黑色地狱火焰。 “道歉。或者,死。” 嚣张的家夥一下子歇菜了,艰难呼吸之间哼哼:“俄耳……俄耳特洛斯?!” 特洛斯放开手,把他丢到骆赛面前。 “野兽”立马变成了一只小猫咪样,向骆赛连声道歉,“真、真抱歉,刚才是我不小心。我真的很抱歉!!”然後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这边的小骚动引起了附近客人的注意。 “哦,天啊!你看到了吗?是俄耳特洛斯!” “瞧他吐出的黑色火焰,是能把灵魂都烧掉的地狱火,真是让我浑身发热哦……” “听说他的唾液有剧毒,连巨怪都抵挡不住呢!” “能亲眼见到冥主的猎犬,一定是撒旦对我的眷顾啊!” 没想到俄耳和特洛斯在怪物界是那麽受欢迎的啊!身为他的现任主人,他绝对是与有荣焉! 一般来说,把自己的宠物拉出去遛的时候,如果听到别人的赞叹和羡慕,估计就算是面瘫的主人都会心里暗爽一通。就更不用说骆赛这种傻瓜主人症候群重症患者了,到奇怪的迷宫参加奇怪的派对遇到奇怪的客人那些不高兴瞬间丢进爱琴海。 “医生!医生你来了啊!”虽然附近都是身型庞大的怪物系客人,但是牛头人依然以绝对优势像坦克车一样撞出一条路。 比他更快的,特洛斯已经站到了他的前面,不过虽然那头奔牛很震撼地连地板都在抖动地冲过来,但意外的非常灵活并及时地在撞到他们之前刹车,那只牛蹄一把拉起骆赛,很娇羞地扭动宽厚的肩膀:“人家一直担心医生不来了呢!如果要是医生不来参加生日派对的话,人家一定会很难过到哭的耶……” 其实如果不是长在一副魁梧肌肉男的身体上的话,白牛毛的牛头其实也是挺美丽的,头顶卷卷的短毛像头发一样,陪衬了些绿色的小叶子做成的装饰,同样是浅绿色的精灵样衣服还不算太诡异,就是有点小有点窄於是太爆肌肉的感觉。 “祝你生日快乐。”骆赛扶了扶眼镜,从小红帽的篮子里拿出比较正常的果酱馅饼递了过去。 “耶?是给我的吗?哇!!真高兴!” 一头卷卷毛的牛眨著他的长睫毛,泪汪汪一副感动状,就像个收到了生日礼物的小女孩一样尖叫,当然,他的声线完全属於低厚的男生,绝对跟甜美可爱沾不上一点的边儿。 “小米,我不是也送给你生日礼物了吗?怎麽就不见你那麽兴奋?”过来凑热闹的蛇发男开玩笑状地抗议。 牛头王子从大鼻孔喷出点牛气:“你每年都送人家石头雕像,超没意思的啦!” 骆赛看了看在某一片墙角下摆著的那一排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人形石雕,请问那些到底是不是真是用石头雕出来的? 正聊天呢,突然间派对入口处发生了骚动。 闯进来了一群威武的士兵,身上穿著古老的胄甲,看上去精神饱满,训练有素,当他们走进会场之後左右一分,生生开出一条道来,他们将兵刃敲打在盾牌上,发出铿锵震耳的敲击声。 一名身穿古雅典的白色袍子,头上戴著黄金桂冠的英武男人从容步入,在海风与烈日吹拂下练就的古铜肤色,维特鲁威人的黄金比例身材,松垮垮的袍子下裸露出了每一寸都犹如雕塑般完美无缺的胸肌和腹肌,简直就像从米开朗基罗的壁画上走下来的国王。 “亲爱的!” 骆赛其实只听得了“哞哞哞──”的牛叫。 然後牛头人状坦克车铲了过去,“轰──”的一声,烟尘四起。 不过出乎骆赛意料之外的是,当烟尘散开之後,他看到那个男人居然轻松顶住了牛头人王子的冲锋!!哇靠!好腰力啊!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同步翻译:‘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你总算是来了耶!’ “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同步翻译:‘人家想死你了啦!要是你不来,人家会哭死耶!’ 那位居然能听得懂,微笑道:“你的生日派对,我怎麽会缺席呢?” 牛头人王子眼泛泪光,一副幸福的娇羞状,扭捏地戳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讨厌啦,忒修斯(Theseus),你就是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家……” ———— 这位传说中的英雄、雅典的王子──忒修斯怎麽看都是会场客人里面最正常的一位了。 牛头人一副小鸟依人状地用强壮的牛蹄挽住英雄王子的手臂,估计要不是身高实在太超过,他那颗大牛头就要塞到他结识强壮的胸膛上挨著去了。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对此表示不满或者有意见。 站在有世界四大迷宫之称的米诺陶洛斯迷宫,牛头人王子的地盘,得罪了米诺陶洛斯,也不用他用角撅或者蹄子踢你,只要不告诉你厕所的位置让你自己找,憋都能憋死你。 至於那位雅典王子,没看见人家兵强马壮吗?有意见?拖出去砍了,杀怪物对於英雄种族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骆赛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作为兽医,他很清楚事实上野牛是经常发生同性求偶行为的动物,超过百分之五十五的年轻公牛会选择同性发生性关系,特别是在发情期,公牛一天会有数次做出同性爬跨的行为。而这种同性性行为,有助於舒缓牛群压力,减少交配压力和争斗的动物社会意义。 特洛斯更加是完全不关他的事。 他正在摆满各种诡秘食物的长桌上闻闻嗅嗅,然後拿了只杯子倒了一点看上去像橙汁颜色的果汁,自己先喝了一口,皱眉,张嘴“呼──”地喷出一口火焰吹息,好像刚才倒进嘴里的是汽油。又试了好几种其他的饮料,最後确定了一种看上去很恐怖但事实上只是一种叫诺丽果的果汁。 决定了之後,他换了个杯子倒满了一杯,却不是自己喝,拿走过去粗鲁地塞进骆赛的手里:“喝这个。” “啊?这是什麽?” “不知道,反正你能喝就是了。” 来这里之後人类的骆赛并没有敢吃那些奇怪的食物,没想到看似粗鲁的特洛斯居然有这麽心细的时候,於是医生高兴地接了过去,放心地喝了一大口。 “你怎麽好像瘦了?”目光锐利的英雄先生在打量了牛头人王子之後,似乎有些不高兴。 任何一位爱美的女孩子会在听到自己变苗条了之後感到欣喜,米诺陶洛斯也不例外:“真的?人家太高兴了!这几个月人家都有很努力地减肥诶!这才终於可以装扮成麽指姑娘了呢!” 刚喝过一口果汁的骆赛当下“噗──”直接喷了出来。 麽指你妹啊!!有你这麽金刚的麽指姑娘吗?!你那根大麽指就有甘蔗那麽粗好不好!! 英雄先生停顿了下:“减肥?”他的目光带著奇异的热切划过米诺陶洛斯堪比健美先生的胸肌和臂肌,“你的体型已经非常好了,无论是肌肉的力量还是柔韧度都达到了完美的程度,完全没有减磅的需要。” “都怪你耶,老是给我送那麽多好吃的,搞得人家的肌肉块越来越大了啦……”牛头人王子浑身扭晃了几下,一头撒娇的牛有够毛骨悚然的,就算是承受能力再强,旁边已经有不少怪物受不了找墙扶去了,而就算牢牢站在旁边的王子亲兵,都有嘴角发抽的嫌疑。 但那位英雄先生居然毫无压力地接受一头牛的撒娇,甚至还表达了高度的赞扬:“这不是很好嘛?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要知道高蛋白质、少脂肪、高含量碳水化合物是肌肉增长的重要营养源,特别像小米你这样的情况,多吃一点完全没关系!” “讨厌啦,你老是要人家增磅,人家的肌肉都像牛一样了……上次还给人家送了一集装箱好吃的豆饼,害人家吃过头……”米诺陶洛斯忽然想起了什麽,兴高采烈地挽住英雄先生强壮的手臂一边拖向骆赛的方向,“幸亏有医生给我治疗呢!不然人家的胃险些都要被切掉了呢!” “人类?”英雄先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友好地向骆赛伸出手与之礼貌的握了下,“你好,我是忒修斯。” “你好,我是诺亚动物诊所的医生,姓骆。” “骆医生,很感谢你费心照顾小米,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强壮,但有的时候却很纤细。” “没什麽,这是我应该做的。”尽管看病不付现金只给了一个旧线团这点很坑爹。 “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些好的建议,比如说一些有助於让他保持良好体型以及增强肌肉发达程度的餐单之类。” 骆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并不需要特别的餐单,对於牛来说,只吃草已经有足够的植物蛋白,在消化的过程中合成氨基酸,促进肌肉的成长。而且相对於肉食动物,草食性的牛能长出更柔韧结实且具耐力的肌肉群。”所以牛肉非常有嚼劲,特别是牛筋腩,要焖很久才入味…… 当然这句就不必说出口了。 忒修斯露出了笑容,握紧骆赛的手再度加了点力量,非常满意地点头。 虽然一开始抱有一些怀疑,但他现在是非常欣赏这位骆医生了。真是一位相当专业的兽医呢! 他当然不明白现在在骆赛内心的深处,一个会议室的桌子都已经被他掀光了。残酷的经验告诉我们,美好的传说往往跟坑爹的现实很有出入! 比如说米诺陶洛斯是个有常人两倍高、喜欢吃童男童女的怪物,比如说克里特岛的公主阿里阿德涅暗恋雅典王子於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破解迷宫的毛线团,又比如说英勇的雅典王子独闯迷宫并用剑斩杀了可怕的牛头怪。 可现实是……米诺陶洛斯是个拥有粉红色少女心的肌肉牛,雅典王子忒修斯……根本就是个狂热的肌肉癖爱好者!! “人家要吹生日蜡烛了啦!你们快过来嘛!!” 巨大的黑巧克力浆蛋糕,上面点了满满的蜡烛,估计要仔细数起码有上千支不等,都快著火了似的被推了出来。 “……” 骆赛忍不住瞅了一眼满脸期待、握著蹄子凑到下巴很萝莉状的“老牛”,我说这位……多大了还在装嫩啊?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骆赛见派对已经差不多了,他住得比较远,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明天一早动物诊所还得开门营业。 然而蛇发男绅士看了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有点为难:“坏了,忘记看时间,十二点过了,南瓜车已经消失了哦!” “……”不用那麽入戏吧?还真就是十二点锺魔法就会消失什麽!那他要怎麽回家,不会是让他去买飞机票吧?别忘了他之前来的时候可没带护照没递交申请更没经过海关的啊!完全属於非法入境的好不好!! 幸运的是,刚吃完一整块超黑的蛋糕而面不改色的忒修斯发话了:“坐我的船吧!我的船队可以穿越地中海,然後绕过直布罗陀海峡送你们回去。” “那真是太感谢了!” 松了口气的骆医生打心里感激这位善良友好的雅典王子,至於对方那种对肌肉的特殊爱好就当然忽略不计了。 “人家也要去耶!”牛头人王子不依地叫起来,“反正人家也想去纳克索斯岛看望阿里阿德涅嘛!” 探望妹妹什麽的其实是借口吧? 看你的牛蹄子还粘在人家的胸膛上不肯撒手! 不过作为搭顺风船的骆赛实在是没有任何反对的立场,为了不至於悲催到被雅典的警察当成偷渡犯拘捕,别说船上有牛头人、双头犬,就算有九头蛇都得上了…… 参考资料备注: 忒修斯(Theseus):传说中的雅典王子,以骁勇善战、勇敢机智立下很多著名功绩的英雄。作家的话:真是萌与雷共存的牛牛啊……小骆医生应该在诊所门口挂上“东主有难,休息一日”的牌子说…… 第22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二页:美人鱼的帽子》 夕阳的爱琴海上迎风破浪地出现了一支船队,并不是现代化的钢铁轮船,而是轻便快捷的木头帆船,张著黑色的巨帆,因为乘著风势,所以速度居然比轮船还快。 走在最前面的一条船的甲板上,英伟的英雄王子抱臂胸前,一脚踩在船的围栏上,海风吹动了他身上古典简约、垂顺飘逸的白色长袍,露出古铜色的胸肌,金色叶子的桂冠在他发间,衬著半长的淡黄卷发…… “好酷耶!……人家的忒修斯真是迷死人了啦!哞……” 魁梧的牛头人王子蹲在旁边,握著拳头在下腮,眼睛里粉红心冒个不停。 被这种热情的目光赤裸裸地近距离关注,雅典王子居然一点动摇都没有,依然无比淡定地迎著海风和夕阳前行。 对於他们这种奇妙的互动,坐了两天船的骆赛已经全不在意。 如果要问为什麽来的时候速度相对较慢的马车只花了两个小时,而回去坐船反而要花更多的时间,人类的他是绝对不会抽疯到去向那位无头骑士打听到底是抄了哪里的近道。 骆赛现在更担心的是船舱里的狗狗。 他拿著丰富的晚餐和清水,走下了船舱,安排给他的船舱居室虽然狭窄,但至少保持了干爽和明亮,双头的杜宾犬乖乖地趴在铺好在地板上的厚毯子上,骆赛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他,其中一颗头的耳朵动了下,抬起长脖子睁开了眼睛,不过很快晃了晃,然後叫都不叫一声,一副颓靡不振地趴了回去。 “特洛斯?” 醒过来的狗从喉咙发出低沈的呼噜声,骆赛把餐盘放好,过去坐在他们身边,用手抚摸那软细的短毛:“还是很不舒服吗?” 大狗稍微抬起鼻子拱了拱他的手心,难得地露出了犬只对主人的亲昵表示。 “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会难受是因为你的耳前庭平衡器官受到船只在海浪中起伏不定的刺激影响而造成的昏动症,感官越是敏锐的犬只越是容易对自身的平衡发生错误判断,有种左摇右晃、晕晕乎乎的感觉。” 是的,强悍到彪悍的地狱双头犬……晕船了。 也许是第一次坐船的缘故,打一开始就歇菜状地畏缩到船舱的角落,幸好身为兽医的骆赛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妥。 直到现在俄耳还不能从可怕的石化魔法中解脱出来,不过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另一种的幸运。 另一颗脖子上的特洛斯看上去精神很不好,他已经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 虽然看得出他没有胃口,但骆赛还是把食物放到面前:“吃点东西,饿著肚子反而不好。然後再到通风的地方走走,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如果还是感到不舒服,我去问一下忒修斯王子船上有没有东莨菪碱之类的药物。” 特洛斯虽然很不舒服,但还是振作精神,压住那种恶心想吐的古怪感觉,低头吃餐盘里的东西,吃了几口,忽然抬起脖子用头拱了拱骆赛的手,然後又好像什麽都没干,毫不在乎地继续埋头吃食。 骆赛愣了下,很快地明白了过来。 呵呵呵,他家别扭的凶犬在求安抚呢! “嘿!医生,出来吹海风吗?” 雅典王子热情洋溢的声音,加上微笑的反光白牙,让骆赛很有一种看到了威猛先生(Mr.Muscle)的感觉。 不过前提是忽略掉那头不该出现在帆船上而应该关在牧场里的娇羞的牛。 牛头人王子看到了不再是犬只形态的特洛斯,连忙凑了过来,担心不已地问:“俄耳特洛斯,你还好吧?……哦,天啊,你的脸色就像僵尸一样苍白,真是太可怜了……”他看向忒修斯,“忒修斯,你难道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不这麽难受吗?” 雅典王子很无奈:“小米,即使是伟大的波塞冬(Poseidon),也不能违反自然的规律,令海洋如同大地一样平静。” “那可怎麽办呀?忒修斯……你想想办法嘛!”化身撒娇任性萝莉牛的米诺陶洛斯不依地甩动宽厚的肩膀,目睹者无不骤然觉得海风还是有点太冷了。 可是我们英勇的王子脸色不但没有一点变化,依然淡定兼冷静地安抚对方:“这样吧,我们先把骆医生他们送回家,回头再到纳克索斯岛探望你的妹妹。” “耶?”米诺陶洛斯听完犹豫了起来,巨大的牛头露出胆怯的表情,“可是阿里阿德涅知道的话,很可能会生气的。” “我想阿里阿德涅公主并不是一位不讲道理的人。” 米诺陶洛斯两根粗得跟胡萝卜一样的食指互相点点点:“她才不会讲道理呢!当初就是因为父王怎麽都不肯答应她和狄俄尼索斯(Dionysus)的婚事,还非得安排她嫁给你,所以她才会随便塞给你一个旧线团打发你进入迷宫,要不是遇到了我,你很可能就出不来了耶……後来你从迷宫里出来,她又假装喜欢你,得到了父王的许可之後离开了克里特岛,半路经过纳克索斯岛的时候就跳船跟狄俄尼索斯私奔……忒修斯,人家知道了之後真的很生气耶!” “好了,小米。”雅典王子微笑地任由他耸动著肩膀把巨大的牛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大掌安抚地轻揉他的背部,不过在摸到米诺陶洛斯那身韧性极足的肌肉时眼神流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阿里阿德涅是位勇敢的公主,她热爱自由,特别是在爱情方面,不向命运妥协这一点很让人敬佩。其实她还是很担心身为哥哥的你,下船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除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之外,还威胁说要是你在我这里受了任何委屈,狄俄尼索斯会令我喝下去的葡萄酒永远都只有酸涩如醋的味道。” 米诺陶洛斯震惊地捂住嘴巴:“太难以相信了!这个诅咒真是太恶毒了……” 忒修斯并没有因为之前受到的威胁而不高兴,夕阳完全消失在了地平线下,让这位高大强壮的英雄王子染上了星光的颜色:“不过即使没有她的威胁,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好嘛……就算知道那位传说中迷恋上英雄王子忒修斯的克里特公主其实是位热情奔放、为了追求自由恋爱而私奔的御姐公主,骆赛已经不觉得需要震惊了。 在甲板上找到好位置,两人挨著肩膀坐了下来,很看戏的骆赛把从厨房里拿出来几颗的橘子滚在地上,用手掰开,果肉塞嘴里,嗯,挺酸的,然後把掰出来的果皮塞给特洛斯。 特洛斯想都没想张嘴就像啊呜一口,骆赛连忙制止,示范地拿起一瓣橘子皮,凑近青年的鼻子前,向内对折成双层然後用指甲刮挤表皮,带著提神清香的橘子香油雾散射在空气中:“别吃,闻著。这算是土法子,效果应该也挺不错的。” 特洛斯眼神一亮,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狗狗,立即捧著那堆果皮,照著样子又掰又撕,然後嗅嗅闻闻地玩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转移了注意力之後好像真的没那麽头昏了。 於是耳聪目明的杜宾犬,听到了一些奇妙的声音。 “有人在唱歌。” 骆赛正在继续掰橘子当饭後果吃中:“大概是船上装了播音喇叭吧?” “但是声音像是从距离船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啊!” “……”骆赛顿了下,依然淡定地将一瓣橘子掰出来,塞进特洛斯的嘴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要知道,鱼类比人想象中的要更有智慧,他们能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就像海洋的歌唱家。” 把酸酸甜甜的橘子肉咽下喉咙,特洛斯歪著头好一阵子,然後又问:“鱼唱歌的时候,也会有歌词吗?” “……” 他已经那麽努力地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干嘛还得说得那麽仔细,假装没听到过去不就完了吗?非得像那些无聊的恐怖片主角那样明知道可怕又恐怖还就越往里凑著找死的?! ———— “别担心。”英伟的雅典王子走了过来,微笑地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人鱼(Mermaid)的歌声。” 是海风的声音吧? 骆赛举目,用一种离散的目光眺望满布星星的天空的边缘。 “人鱼?”牛头人王子似乎对此颇感兴趣的样子,“你是说那些上半身美丽得让人窒息,下半身却是长满了鳞片的鱼尾的美人鱼吗?” 忒修斯点头。 於是牛头人惊呼:“真的吗?人家听说她们都不穿衣服的,乳房都露在外头,真是太暴露了啦!哎呀,好羞涩……忒修斯,你可不能被那些纤细的人鱼迷惑哦!人家会生气的耶!” “怎麽会?”忒修斯似乎觉得这话相当的不可思议,“那些瘦不拉几的鱼人怎麽比得上小米你,瞧瞧这健美的三角肌、斜方肌,这麽的完美……”摸著米诺陶洛斯肩部的手稍微用了点力,获得了韧性的反弹让雅典王子明亮的笑容更为愉悦,“根本没有人任何人能够代替你的存在。” “忒修斯,你真是太会说话了,讨厌啦……”因为受到称赞而羞涩不已的牛头人王子往忒修斯肌肉扎实的胸膛戳了好几下。 打情骂俏也就算了,问题是,那不是纤细的手指好不好? 就那位在怪物界号称狂战士的米诺陶洛斯,那几蹄子的力度,能把人肋骨给蹶断吧? 骆赛看到那位王子殿下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马步都不带动一下的,不由得内心赞叹,这样都能扛得住,真不愧是希腊的英雄王子啊!! 肩膀被拍了下,回过头,看到特洛斯用眼神示意地瞅了瞅他手里的橘子瓣,然後“啊”地张开了嘴巴,相当的理所当然。 当看到自家的狗狗对某一种食物特感兴趣,露出“我还想要再吃”的讨要表情时,就算明知道不能多吃,但还是只会边说毫无警戒用处的“只能再一块哦!”边继续喂食。 骆医生显然也在这种笨蛋主人的行列,於是橘子瓣一块一块地喂进青年的嘴里。 远处的歌声越来越清晰。 甚至有些“噗通噗通”大鱼跳出水面又落下的声响,似乎有不少能够灵活地在水中游弋的生物在靠近。 突然无数的挠钩从水下射了出来,勾住了船舷,为数众多的三角挠钩後面绑著的绳子,在船舷到水底的位置连成了宽敞的跳板,火把照明了那附近的海水,水下有巨大的鱼身飞快地掠过,鳞片闪硕,身形矫健。 水手们戒备地拔出了腰间的刀剑,盯著水面的方向,对方显然来者不善。 “人家好害怕耶!”米诺陶洛斯很害怕地扑到雅典王子的怀里,当然,事实上他是用带了牛角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击了忒修斯的胸膛,就连旁边的骆赛都能听到肌肉跟牛角碰撞时那种扎扎实实的!人声响。 也就是身为传说中英雄的忒修斯能顶得住这下像狂奔的西班牙斗牛一样撞过来的力度,换了别的什麽人,估计就已经直接飞出船舷去了。 不过最强大的并不是王子的力量,而是他竟然能够承受一头肌肉牛在自己的怀里作怯弱状的强大神经。 米诺陶洛斯眨巴眨巴著密密睫毛的牛眼睛,庞大的身躯完全不可能却还是相当勉强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企图躲进忒修斯的怀中寻求庇护:“忒修斯,你要保护人家啦……” 谁更需要保护啊?!往这边看看好不好! 根本不会有敌人会首选攻击一头看上去很强壮、一副狂牛状态的牛头人怪物的好不好!普通人类这边比较脆弱啊…… “噗!噗噗噗噗!!”这时一条人鱼跃出水面落在绳网的跳板通道上,紧接著无数的人鱼就像鱼群般在海面窜来窜去,而落到绳网上的人鱼则非常有规矩的罗列两旁,以恭迎的姿势微微俯下头。 摇曳的水波中,“哗啦!!”一声终於出现了人鱼族的Boss! 无论是童话还是电影、还是动漫游戏,不管客观情况是怎麽样,人鱼的美丽一直是受到人类主观的肯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些人鱼的脸在掩映的星光下美得一塌糊涂,估计随便来一个那些什麽全美超模都得靠边站,不过前提是人鱼小姐的脚能不能走台步? 人鱼族的Boss是个卷发的中年男人,下巴簇了卷曲短须,俊美的容貌外加巨星的派头,完全像纾尊降贵地驾临这条船般,手里拿著权杖,摇摆著鱼尾巴走上了甲板,身後跟了几条美丽到让人神魂颠倒的人鱼,在附近的海面上还有不少起伏的头颅,看起来是大军出动的样子。 可为什麽……那位人鱼Boss华丽丽的头发上,绑著一圈……电话线?!鱼鳍一样漂亮的耳朵上穿著一挂耳环怎麽看怎麽就是可乐易拉罐上面拔下来的拉环啊!还有脖子上那一串亮晶晶叮叮当当的玩意儿,坑爹的就是些啤酒瓶盖、弹簧圈,看上去比较贵重的就只有一个带有复古味道、古铜色镶边元素的……合金皮带扣!! ……看来生活垃圾污染海洋,祸害的不止是普通生物啊……谁来给这群远离人类世界的家夥们解释一下吧!至少让那边那位可爱的人鱼妹妹把脑袋上罩著的那个印著Carrefour(家乐福)大型超市标志的塑料袋先拿下来啊!! 人鱼Boss环视了船上的众人,非常有眼色地一眼相中了浑身上下散发出英雄之气的雅典王子:“希腊的英雄们,不必紧张。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希望你们能把从我们族人手里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忒修斯抱臂挑眉:“我想您的指控毫无根据。” 人鱼Boss气愤不已:“你们的船员偷走了我的帽子!” ———— 忒修斯回过头,问他的船员:“你们谁拿过一顶帽子?” 船员们一脸的莫名其妙,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在海上捡到帽子,於是忒修斯问回去:“人鱼先生,能否请您形容一下您那顶珍贵的帽子的形状?” 人鱼Boss比划著:“那是一顶神奇的帽子,尖圆的形状,红白相交的颜色,不但非常耐用,还经得起鲸鱼的撞击,可意外的轻便,特别神奇是在夜晚的时候还会在光线中发射出耀眼的光芒。” 英雄王子和船员们听完了描述还是一脸的茫然,可那边的骆赛脑海里已经囧囧有神地浮现出一个非常符合这种描述、又异常熟悉的形状。 轻便又耐用,日晒雨淋皆不变色、不龟裂,具有扛滚压、硬物撞击不会损坏,重点是红白相见颜色醒目,表面高强级反光膜在灯光打在上面的时候能发射出耀眼光芒……坑爹啊!不就是放在施工路段或者危险地区的锥形防撞雪糕筒吗?! 他妈的谁把防撞雪糕筒丢海里去的?!破坏了美好童话的坟蛋拉出去鞭尸啊!! 骆医生出离愤怒了。 “这麽说起来,我好像在傍晚撒网打渔的时候捞到这麽个玩意儿啊……”终於有一位船员说话了,大夥的眼神“唰──”地齐齐射过去,说话的是个胡子拉碴满脸横肉左眼还挂了个眼罩整一就是海盗范儿的船员,虽然看上去随时拔刀看人的凶悍,可其实是船上的大厨,那个眼罩下面并不是瞎了的眼睛,纯粹是因为戴上之後比较吓人。 人鱼Boss很惊喜:“那麽请你马上还给我。” “扔掉了。” “什麽?!” 大厨耸耸肩:“因为没有用处,也没有地方放,所以扔掉了。” “我不相信!!”人鱼Boss愤怒极了,“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把帽子藏起来的!” “嘿!我说,藏那种东西有什麽用啊?” “对於人鱼来说,如果被偷走了帽子或者腰带,找不到失物的人鱼就必须跟那个人一起生活!!” “我才没有故意偷走你的帽子!而且我都说了!我没有藏起来,早就给丢了!!” 人鱼Boss显然不肯采信:“你这个卑鄙的人类,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谎言!虽然我不得不留在你的身边,但你要记住,一旦我从你的手上找到了属於我的失物,我就会立即回到海里!!” “谁要跟你一起生活啊?!” 那边热热闹闹吵吵嚷嚷,被打击到的骆赛觉得自己要翻白眼了,可忽然他神色一正,注意到了一条美丽的人鱼少女正用她那双像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注视著他,骆医生的心脏顿时突突地跳了起来。 尽管他已经彻底跨越了三十岁的大门,但悲催的是,在对性爱相对开放的西方国家,自小思想品德课次次考一百分的他依旧是俗称为“大魔法师”的可悲人类。 虽然有漂亮妹妹看上他是很高兴啦! 不过……问题是…… 虽然没有文献记载人鱼属於哪种鱼类,但鉴於原始的硬骨鱼具有机能性的肺部,所以很可能是属於硬骨鱼类,而硬骨鱼类除了很少数的种族外,大多是体外受精的!! 就是说,就算再怎麽个漂亮怎麽个梦幻,也不能找一位把装了可爱鱼卵的盘子交给你,再让你把自己的精子淋上去就OK的女朋友啊!某位遗弃了美人鱼的王子殿下该不会是打一开始就了解到了可怕的事实,所以为了以後著想而最终选择了正常向的人类公主吧? 骆赛扶了扶眼镜,冷光遮挡了他动摇的眼神。 人鱼Boss在确定无法取回自己的帽子之後,“无可奈何”地留了下来,而身後的人鱼群也在他的命令下离开了帆船,重新回归大海。 不过临走之前,那条人鱼少女似乎对骆赛依依不舍的模样,可是族人都走光了,那个人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完全没有像曾经遇到过的人类水那样对她痴迷不已,最後她不得不也跳进了水中离开。 骆赛注意到她刚才离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於是弯下腰捡了起来,意外的不是什麽欺骗观众的中奖瓶盖,而是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 可没等他高兴起来,“刷──”的一下珍珠就被青年夺了过去,完全不等他反应过来地用力一挥手,珍珠化出一道非常长的弧线丢进了很远的海里。 “特洛斯!你怎麽──” 那颗是颗超值钱的珍珠啊! 青年凶暴的眼神瞪著他,愤怒又暴躁:“人鱼给的礼物你也敢要?!” “不可以的吗?”对於特洛斯的怒气,骆赛很是莫名其妙。 “废话!!人鱼赠予的礼物会带来不幸,甚至很可能引发洪水之类的灾难!你难道都没有常识吗?” 这是常识吗?! 那边的人鱼Boss对特洛斯的诽谤表示愤慨:“并不需要担心!要引发像海啸这样级别的灾难大概也只有我而已!像小珍妮这样还年轻的人鱼,顶多只能湮没一两个小镇。” “……” 好吧,骆医生再次确定了自己不但没有财运,甚至很可能是穷神附身。 朦胧的星光下在珍珠掉下去的位置那条人鱼从海面冒出头来,大概是拿回了珍珠,哀怨地看向拒绝了礼物的人类。 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使劲环过骆赛的肩膀,把人彻底揽了个结实。 “都他妈的给我滚蛋!!”地狱犬化身的青年张嘴就喷出一道狂暴的地狱火焰,焚烧灵魂的黑色火焰像从喷火的加农炮一样呼啸著扫过海面,整片海域顿时燃烧起熊熊烈焰,无视物理定律、无视化学原理,直接在海面上就给他烧了起来。 “……” “……” “……” “……” “……” …… 靠!!真是屌爆了!!! 特洛斯,你其实是火爆辣椒(Jalapeno)的超强版吧?! 海面奔腾的火光映黑包括骆赛的船上众人脸庞,内心是各种掀桌。 等火势好不容易慢慢地浅压下去之後,海面上绝对再也没有敢冒头的生物了。而被众人以怪物的眼神关注的青年在发完飙之後,居然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扶著额头蹲下身,哼哼唧唧著:“好晕……” 吊起的眼睛从下而上去看骆赛,脸上就明写著:“求安抚”。 “……” 杜宾犬对主人有高度的服从性,在德国如果一只杜宾犬能被除了主人以外的人触摸,那麽它就不是一只合格的杜宾犬,而它们的护卫能力更是极具魅力的性格之一,但相对的,属於神经兴奋型的杜宾犬拥有相当极端的凶猛性格,出於犬只对领地所有物的独占欲,不但会主动进攻侵犯者,甚至会不遗余力地追击。 那麽如果说杜宾犬本身就是护卫犬种,那麽从地狱里来的双头杜宾犬那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凶器了…… 骆赛伸出手,一边抚摸青年的後颈一边内心宽条面泪。 那麽请问他要去哪里找一位扛得住地狱火的女朋友?! 他不要再当“大魔法师”了啊!! 参考资料备注: 狄俄尼索斯(Dionysus):古希腊色雷斯人信奉的葡萄酒之神。 人鱼(Mermaid):源自德国传说及诗歌中的美丽人鱼,上半身是美丽的女人,下半身是鱼尾,以美豔的外表和哀怨动人的歌声迷惑过往的水手。 火爆辣椒(Jalapeno):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面的能够横扫一片的强力炸弹型武器。作家的话:我只想说……特洛斯……你真是屌爆了啊…… 第23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三页:伪死人脸蟑螂》 “嘿!下午好啊!俄耳先生!” “您好!帕瓦先生!您今天又带布鲁斯出来散步啊?” 青年微笑著,停下了打扫庭院落叶的工作,跟那位带了一头强壮的罗威纳犬散步的老邻居打招呼。 “呵呵,是啊!这个星期布鲁斯胃口大增,好像有点发胖了,所以带它出来溜溜。” “是这样啊!看来可爱的布鲁斯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星期呢!”青年笑得温柔,可那只大狗那小眼神害怕极了,尾巴速度夹在两腿之间,恨不得当下刨个坑装鸵鸟。 “这星期都没见你们的诊所开门营业,是去哪里玩吗?” “医生的一位朋友生日,我们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因为那位先生住得有点远,所以花了点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 结束了海上的旅程,诺亚动物诊所重新开业了。 当然,开业不开业其实分别也不大,一样是没有生意。 不过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就是好啊! 骆家老妈一句“龙床不如狗窦(窝)”的地方谚语口头禅,当比“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高妙。 一个上午拍了三只苍蝇的骆赛嘴里咬著吸管,吸著不含酒精的软饮,懒散地看著阳光逐渐移动的痕迹。 院子里的阳光忽然被遮挡了一下,一辆黑色哑光漆、黑白格装饰风格後视镜的小型车停在了外头,透过玻璃门,骆赛看到跨出车外的长腿穿著螺纹长丝袜,踩著一只足有5寸高的彩纹萤光色泽配搭闪银鞋扣的高跟鞋。 从车上下来的妇人一头浅银色的利落短发,经典骆驼色垂摆夹克,紧窄的包身连衣裙以翠鸟色与之呈鲜明对比,手里拿著一只黄金花色的迷你款手袋,她抬起头,摘下了鼻梁上的铆钉猫眼眼镜,漫不经心地瞄了诊所的门牌一眼。 骆赛很干脆地冒出一个念头── 穿普拉达的女王!! 贵妇人也就甩了一个眼神给院子里扫地的青年,然後踩著极有节奏的脚步声,推开了玻璃门。 “下午好,医生。” “你好。” 贵妇挑剔地扫了诊所内的环境一眼,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朋友的推荐,我想我不会为我的小宝贝们选择这样的小诊所就医。”不过安静的环境还是博得了她难得的赞赏,“不过这样正好,不需要排队候诊。”她看了看蓝宝石表面的时尚腕表,“我的时间很宝贵,请你尽快开始吧!” 骆赛并没有慌慌张张地应付这位苛刻的客人,对他来说,无论面对的客人是何种类型,他要照顾的对象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些病了或者受伤的宠物。 “请先在这里登记一下资料。” 对方的不卑不亢似乎让贵妇很是吃惊,接过了骆赛递过来的那只笔套上莫名其妙的是两根奇怪昆虫短须状笔头的签字笔,在登记簿上面仔细填写了资料,她随手填了几项,不过在姓名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我的名字不允许被写下来。” 骆赛愣了一下,带宠物来看病的人不愿意留下真名倒也是常见的事情,因为宠物在医院里的费用有的时候高得超出了可以承受的程度,有些人不想付款就把病宠留在医院里悄悄离开。 “你可以称呼我‘Katrina(卡崔娜)’。” “那麽请跟我来,卡崔娜女士。”骆赛带那位贵妇往诊疗室的方向走,边拿著手里的登记簿查看有用的资料。 宠物名:Candy、Cookie、Jelly、Jam…… 宠物种类:Discoid Death Heads。 “……” 骆赛顿了顿,回过头来,那位高贵的女士微笑著坐下,在她昂贵散发著香奈儿清香的衣袖子里,爬出了一只只灰色的蟑螂,散落在诊疗台上! 一只就很够呛了,还爬出一堆的,真是挑战人类对密集物体的极限啊!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还不是普通的蟑螂!! 背部翅膀灰色像蝉翼一样薄而半透明,上面有些灰黑略深的纹路,有双眼、鼻腔和嘴巴的黑洞纹,像极了一张人面的形状,而且还是一种带著痛苦、悲伤的表情,就像一张死亡的人脸般吓人。 “伪死人头蟑螂。”骆赛淡定地放下了登记簿,尽管这种情况已经堪称惊悚中的经典,但对於兽医来说,这也就是一种宠物蟑螂品种而已,“由於独特的背翅花纹,令它们成为备受欢迎的宠物。卡崔娜女士,可以告诉我您的宠物有什麽不正常的表现吗?” 高贵的女士对於他淡定的反应更加是惊讶不已:“医生,不得不说,你让我很惊讶。我去过不少的宠物医院,每当我的小糖果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即使表面上保持镇定,但其实恨不得从桌子底下抽出旧报纸把小糖果们一下子拍死。” 这也是人之常情啦…… 骆赛其实也是挺能理解那几位兽医的,看见蟑螂飞拖鞋,那几乎是本能反应了。他会没反应是因为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住在卫生环境不好的筒子楼里,蟑螂老鼠那是随处可见的了,对於那些抗药性到达人神共愤地步的小小玩意儿,骆赛从小就都能够淡定地边捧著海碗边吃面边瞧著那些速度快态度又嚣张的黑皮虫子从地上蹿来蹿去。 至於这种吓人的死人脸花纹,其实也不过属於贝茨氏拟态,对捕食者起到警戒、恫吓的作用。 看来这位高贵又时尚的卡崔娜女士兴致还是挺独特,而且给蟑螂们起的名字也是非常名副其实的。作家的话:此章如有亲不喜,这里先抱歉,事实上确实有这种宠物的啦…… ———— “最近它们相处得并不好。”卡崔娜指了指其中一只触须断了一根的大个头蟑螂,“曲奇和果酱还经常地互相攻击对方,虽然我极力劝阻,但显然并起到效果。” 起到效果才古怪吧?! “平时是投喂什麽食物?” 卡崔娜马上回答:“小糖果们什麽都吃,有时我还会买些新鲜的水果给它们尝尝鲜。” “这也没问题,不过蔬果必须尽量清洗干净,要注意果皮表面残留的化学药物很可能会令它们中毒死亡。”骆赛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两只蟑螂,然後边记录边问卡崔娜女士,“请问是否使用了人工饲养的饲养箱?” “是的。因为它们总是爱在家里乱跑,我怕不小心的话会踩到或者坐到它们,所以平时都是关在饲养箱里,只有外出的时候才让它们稍微出来透透气。” “饲养箱的温度和湿度是否有主意保持?” “啊?”卡崔娜有些不解,“还要注意温度和湿度吗?” “当然。”骆赛放下笔,扶了扶眼镜,专业的气势一下子压过了普拉达女王,“虽然对於蟑螂来说湿度的保持能够有助於雌性的繁殖,但也由於处於密闭式饲养箱而并非自然环境,湿度过高将导致细菌、蠹类昆虫的滋生以及发霉的情况,而令蟑螂集体死亡。至於温度,则需要保持在常温24到32℃,如果温度过高,会令雄性蟑螂出现互相攻击的情况。” “哦!”女士吃惊地捂了捂嘴唇,漏出了惊叹的声音,“我的小糖果们,没想到是这麽脆弱的小生命啊……” “另外饲养的空间也非常重要,雄性蟑螂是存在领地意识的,所以当饲养箱的空间不足,雄性之间很可能会出於保护地盘的原因而互相攻击。我建议卡崔娜女士可以考虑增加一些饲养的空间,或者也可以相对减少蟑螂饲养的数量。” “不,不,我不会让小糖果们受委屈!我回去马上就让人多准备几个饲养箱!”卡崔娜女士显然已经完全对骆赛另眼相看了。 高贵的女士伸出手,长著可怕怪脸的蟑螂们排著队爬回了她的衣袖下,她站起身,稍微用手指梳理了下发型,又整理了一下坐皱了的裙子,微笑地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香水瓶。 “这是给医生的谢礼,是我精心调制的好东西,只需要一小滴,医生的爱人就会再也离不开,这里一瓶的份量足以让医生和你的爱人延续一生似火的激情。” “……”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是不是搞错了? 他本来还觉得就算养伪死人头蟑螂也不等於是古怪的客人啊! “医生,你的医术令我非常满意。”卡崔娜女士合起了挎包,戴上了猫眼太阳镜,“我会考虑在主日宴会上把这个诊所介绍给我的一些同伴,她们养的小宠物有不少都是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奇妙生物。不过既然医生连地狱双头犬能够养在家里,那麽应该也没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了。” 虽然他是兽医,要淡定,但至少……得问问所谓的普通人不能忍受的奇妙生物有哪些啊,如果超出了红玫瑰毛蜘蛛、多棘巨蜈蚣、南美毒箭蛙这种极限类型,他可还是敬谢不敏的啊!! “稍、稍微等一下……” 骆赛没来及说话,卡崔娜女士就接了个电话:“是的,我知道,招商会的致辞你们先准备好,我很快就到了。”利落地盖上镶碎钻的电话,“很抱歉医生,时间太赶了,以後有机会再跟你交流一下饲养小糖果们的心得吧!再见。” 高跟鞋发出“哒哒哒哒”清脆的敲击声,以极其干练的风范一边看手表一边相当赶时间地走出了诊所,坐上精巧的小型汽车,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这是什麽东西啊?” 骆医生拿著玻璃香水瓶,举起在灯光下,香水瓶本身的圆形加上本身的颜色让它看上去就像一颗迷你的小青苹果。 忽然肩膀一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後的青年弯下了身,手臂环绕在他的腰上,而下巴习惯地搁在他的肩膀上,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医生,在干什麽?” 骆赛并没有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麽不妥,毕竟犬只撒娇的时候可是最爱随处拱的,就算是两腿之间相当尴尬的部位,也会果断插入,把脑袋往里面钻啊钻的:“哦,这是刚才那位女士留下的谢礼。” “医生知道这是什麽吗?” “不。拿去化验一下大概就清楚了。” “呵呵……”俄耳喉咙轻轻地震动,发出略是低哑又带著性感魅力的笑声,“医生,这可是‘女巫的秘药’。就算化验,也不一定能清楚这里的神秘成分呢!” “……女巫(Witch)?” “如果是刚才那位的话,应该是巫婆(Hag)。” “……”广为流传的童话书籍几乎让世界上每一个小朋友对用美味的糖果屋骗小孩子、用苹果哄骗毒杀白雪公主的巫婆形象留下了非常深刻──鼻梁塌陷、头发杂乱、眼袋深陷,有时鼻头还有颗鼓起的恶疣之类的可怕老太婆。 可就刚才那位浑身时尚装扮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可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都不具备巫婆的代表性啊! 而且她开的那部车,貌似之前在杂志上介绍过是全球250台的Mini Cooper Matt限量版吧?难道说传统的旧扫帚因为担心误闯飞机航道又或者是被军事雷达扫到什麽的已经被舍弃了吗?! 不过为什麽他知道那个普拉达女王是巫婆之後,反而觉得她养那种死人脸蟑螂很适合,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了是怎麽回事?! 不管医生内心纠结不已,青年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捻起可爱小苹果的香水瓶,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像发情的母狗散发出来的气味……”英俊的侧脸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将那个香水瓶随手一丢,然後把脸埋到骆赛的颈侧,“还是医生的味道比较好……”他的鼻尖在几乎触碰到骆赛脖子的位置,轻而淡却不可忽略存在的呼吸,代替了皮肤的接触,有时反而更让人产生一种异样亲近的错觉,“嗯,有点像甜甜的牛奶……” 那是因为最近洗澡用的是牛奶沐浴液吧? 对了,俄耳以前提到过喜欢牛奶气味的。既然家里的乖狗狗喜欢,骆赛也很认真地建议:“如果你喜欢的话,最近有款新的美毛消炎抗菌除臭犬用沐浴香波,是牛奶香味的,下次去买磨牙棒的时候一起买吧!” “……” 俄耳站直身,很认真地把香水瓶捡了回来,拿在手上:“虽然味道不怎麽好,但好歹是连黑市都没得卖的秘药,丢了不太好,我还是帮医生你把这东西先收好。” “还是扔了吧?”骆赛很怀疑这玩意儿的成份,谁知道里面掺了些什麽鬼东西,如果是蜘蛛脚、蝙蝠爪子之类的东西还好,要是有什麽违禁的药物就麻烦了。他可不想被遇到警察临检的时候被当做毒贩啊!! 俄耳没有意思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讨论,他似乎在意其他一些更重要的问题:“医生,我们下船的时候忒修斯王子送了不少新鲜的鱼、虾、蟹还有蛤蜊,我把院子扫干净了,不如今晚来做盛大的海鲜芭比Q吧?” “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啊!比起蒜蓉粉丝蒸或者美极茄汁干烧的做法,这样还要更简单方便一些。”俄耳吐了吐舌头,总是温煦稳重的邻家大男孩偶然地露出了俏皮的另一面,“其实我是有点想偷懒啦……” “这样很不错!”骆赛心情当下变得好起来,而且还满怀期待。 毕竟对於一直独自在国外求学、生活的他来说,烧烤大会这种集体活动几乎是与他绝缘的,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园子里一个人自己搞来吃了。 至於那些巫婆、秘药什麽的,那都是浮云中的浮云了! 参考资料备注: 巫婆(Hag):在欧洲的古老传说中会使用魔法但长相丑陋的老妇人,会在人睡著的时候骑在人的肚子或者胸口上飞行,被骑的人在睡觉的时候会感到很不舒服,作噩梦,甚至莫名死去。作家的话:此篇内容引起不安,敬请原谅。 第24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四页:幼犬与大狗Ⅰ》 屋前的邮箱边,穿著医生白袍子的骆赛正拿著一叠信件,一副里面装的不是纸,而是烙铁的坑爹表情。 是的。 不是色彩斑斓但无关紧要的传单,也不是祖国的老妈忽然抽起一条筋而抒发柔肠给写的信。 那是比EMS更使命必达的……账单。 持续於赤贫状态的骆医生悲愤不已地账单上面的明细项目,虽然小镇的老城区那些老旧的房子,不会有电梯保养之类的费用,而且受到市政府相关法令的限制,房东方面也不敢乱收费,但杂费却还是有不少。 最近诊所的生意也不能说没有起色,至少还是附近的居民带自己的宠物来做日常保健,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子里有某只凶犬的气味,宠物们,特别是犬类的宠物进来就乖到不行,完全就像要死不活的模样,特别有一次一只斑点狗进门就“哗啦”一下就倒下了,吓得它的主人以为它暴毙了,不过幸好有专业的兽医在场,马上“起死回生”了。 可这并不足以让骆医生的生活一下从温饱跳跃到小康的水平,一直维持在每个月捉襟见肘的紧巴巴状态,所以每次看到账单,虽然还不到交不起的状态。 可他完全可以预见银行的存款数字一溜地往後缩了一个数位…… 外面的阳光忽然被阴云遮掩了,骆赛觉得这显然就是他现在心情写照啊!! 在悲愤中的骆医生忽然敏感地听到了小狗的叫声。 是的,非常微弱,但对於一个习惯给宠物治病的医生来说,是绝对没有听错的可能。 於是骆医生顺著声音看过去,一个真空货运用的纸皮箱,非常仔细地放到了从院子里爬出去的常青藤下避免了猛烈的太阳照射,一块柔软的大毛巾放在里头…… 不会吧? 骆赛凑过去,看到了毛巾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果然……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於人类来说,有很多的理由,或许也有很不得已,但对於动物,却只是一个事实──被遗弃。 刚买的时候觉得很可爱,自己也能够照顾它,但过了一段时间,当新鲜感过去之後,很多逐渐出现的问题。 不像他们所想象的乖巧,不像他们所想象的听话,不像他们所想象的漂亮,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麽威风,总之有很多很多理由,很多很多的原因,很多很多的无奈,主人们渐渐察觉到觉得事情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麽简单。 於是他们後悔了。 而很多时候,在宠物生病了之後,宠物医院治疗的话绝对要花大价钱,而这个价钱本身就与宠物自身的买价相差很大,觉得不划算。 於是他们放弃了。 骆赛想起了他在大学时候曾经很有好感的一个女孩子。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相貌或许不怎麽样还有些胖乎乎的,但她很喜欢小动物,她的宠物小狗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并且还会拍下好看的照片放上她自己的主页与朋友共享。有一天她非常难过地在图书馆的角落哭泣,还书路过的他看到了,不管是不是喜欢,看到一个女孩子哭得那麽凄惨,怎麽也该给她递张纸巾吧?女孩其实并不在乎是谁递的纸巾,只是希望能有人聆听内心的难过,而这位看上去朴素又沈默的亚洲人,显然是个不错的人选。 於是她告诉了骆赛,她家的狗患上了一种皮肤病,不断地脱毛还长了黑多黑色的斑点,已经去过医院治疗了好几次,但是都没办法根治,无奈之下之後把它遗弃了。 骆赛震惊地愣在了那里,他沈默地听著女孩细细地述说她的悲伤,她是怎麽舍不得地将那只曾经备受宠爱的狗留在了一个距离她的家至少十个街区的巷子里,她是怎麽的不忍心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驱赶想要跟她回家的小狗,她是怎麽担心它能否适应从一出生就被人类照顾而现在被迫流浪街头的生活,她的悲伤是真切的,毫无虚伪的,但,骆赛却觉得无法接受。 他非常突兀地抽回了女孩手里的纸巾,狠狠地按到了鼻子上,用力地搓了一捅鼻涕:“真抱歉,我想我比较需要这个。”於是之後他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女孩子们都有一个秘密的“小圈子”,在选择专业进入专业的兽医学院之前,这个绝对不小的小圈子让他吃足了苦头,女生们完全把他当做一个讨厌鬼,而男生们看在女孩子们的面子上自然也就选择杯葛骆赛。 事实上他甚至还比较欣赏那些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无法负责而完全不考虑养小动物的人,因为他们肯对那些素未谋面的小宠物负责,而不是在无法负责的时候不负责。 骆赛蹲下身,稍微掀开了一下柔软的毛巾一角,看到了一只浅黄毛发的幼犬,似乎连眼睛都没有张开,憨憨地打著小呼噜,并不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忍不住摸了摸小狗的头,作为兽医的他马上判断这是一只拉布拉多犬,毛色纯正,没有一根杂毛,非常年幼。正想著,忽然从这颗脑袋旁边的毛巾堆里又冒出了一颗幼犬的脑袋,看上去刚睡醒的样子,卖力长大了小嘴巴打了个哈欠。 两只?哦,不,等等!! 另一边的毛巾又拱动了一下,冒出了第三颗小毛茸茸的脑袋,带著些迷惑又有些好奇的眼神观察著这个陌生的人类。 三只毛色一样的拉布拉多犬? 骆赛立即有了头疼加三倍的感觉了,一只的话还应该没问题,因为拉布拉多性格温和而且比较容易驯养的犬类,但是如果一口气要收养三只的话,那就比较难找新饲主了。 忍不住伸手过去挠了一下其中一只小狗的下巴,对方很享受地扬起下颚,任由他逗弄,可它这麽一抬头,盖在身上的毛巾就往下滑了,露出了脖子,骆赛瞪大了眼睛,考虑是不是要把眼镜摘下来擦擦干净看清楚一点,他怎麽觉得,这三只小狗的脖子都……长在一起了?! 他连忙拉开毛巾,看到了小狗的身体……只有……真的只有一个身体四只小爪子一根小尾巴!! 三个脑袋的拉布拉多?!! ———— “俄耳!!” 骆赛立即抱起箱子跑回诊所,这不是普通小狗啊,给正常小朋友看见可不得了啊! 走廊出现了青年的身影,挠著头打著哈欠又把手伸进宽松的T恤里头抓肚皮一副吊儿郎当刚睡醒的模样的青年不耐烦地哼哼:“一大早吵什麽吵,突然把我蹬醒的……” 身後几乎带著奔跑的烟尘狂飙进来的医生把纸箱放在诊疗台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掀开毛巾,双手抱著小狗的前肢下胳肢窝的位置将它(们)抱了起来,放到诊疗台上,然後指著它,无言地看著特洛斯,等他给来个解释。 特洛斯本来睡眼惺忪的眼睛也登时像被踩著了尾巴一样瞪得老圆,以至於骆赛初次发现其实特洛斯的眼珠子其实与俄耳的并不相同,瞳孔是深棕的颜色,就像琥珀珠子。 而这个时候好像站不稳的小狗正卖力地爬起身,一看到特洛斯,高兴得一边摇头摆尾,一边左摇右晃地向他跑过去,但是因为诊疗台比较高,幼小的犬只并不敢跳下地板,只好站在上面朝特洛斯兴奋地旺旺叫,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 看见青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再加上这只小狗对他的亲近和熟悉,更印证了骆赛内心的怀疑。 “特洛斯,这……这难道是……”骆赛咽下一口唾沫,“是你的私生子?!”尽管难以置信,不过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啊! 特洛斯顿时像一口气吞下了十只长蛆的死老鼠,因为被诬蔑而怒吼:“见鬼的私生子!!你难道不会数数吗?!我只有两颗脑袋,它有三颗!!” 就算根据基因研究结果表明的现存犬只种类达到四百五十多种,其中也并没有特别划分脑袋颗数不同的种类吧!? 骆赛尴尬不已地咳嗽了两声:“那……它是……” 特洛斯狠狠甩了他一个大白眼:“刻耳柏洛斯(Cerberus)的儿子。” 骆赛沈默了一下:“你哥?” 特洛斯一副便秘的坑爹表情,点头。 骆赛指了指那只可爱又娇小,除了三颗脑袋长在一块之外也就是一只拉布拉多幼犬的小狗狗:“你侄子?” 小狗狗很掐时间地“汪汪”叫了几声,加上那三对六只亮晶晶的褐色眼睛滴溜溜的凝视。特洛斯再度一副便秘又踩到狗屎的坑爹表情,点头。 骆医生无言了。靠!地狱看门犬就这副摇头摆尾,有点小笨拙,坑爹的还是温顺系的无攻击性犬种?!不要太误导世人了好不好!! 特洛斯伸手过去,其中一颗小脑袋马上高兴地凑过去蹭啊蹭,另一颗闻啊闻,第三颗舔啊舔,看来还真是与特洛斯非常亲昵。 骆赛想到了一个小问题:“它有名字吗?” 特洛斯看了他一眼:“帕彼(Puppy)。” “……” 你妹啊!给一只地狱三头犬起这种名字,是不是有点太坑爹了?!虽然对人家父母给起的名字没有说教的资格,但骆赛对於这种欺瞒世人的名字依然很有意见。 “帕彼,你来这里干什麽?” 不过小狗并没有回答,看来是还没回说话。 不过它笨拙地挪动小身子,朝那个装了它的箱子叫了几声。 “不会是刻耳柏洛斯又把你弄丢了吧?!” 请问“又”是什麽意思?! 骆赛叹了口气,如果是俄耳还好,特洛斯的话,就不要指望他善解“狗”意了。 尽管没有书籍记载过三头犬的种族特性,但如果是拉布拉多犬的话,那它想表达的东西已经非常明显了,骆赛弯下身从纸箱里翻了翻,果然发现了一封信。 拆开,优美的字体非常好看。 “我亲爱的弟弟: 由於国际地狱使者研讨大会今年将在中国的第十八层地狱举行,我必须跨境参加这次盛会,希望你能帮我暂时照顾一下帕彼。你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父亲和母亲对你非常想念,如果你还不想回家,那麽我也愿意保守这个小秘密。 爱你的 刻耳柏洛斯” “……” 身为国籍是中国的人类,骆赛表示压力很大。 这是什麽?──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封充满了兄弟之情的信要直白一点的话就是“给我好好照顾我儿子,否则就把你躲藏的地方捅给可怕的暴风妖魔老爸蛇身女怪老妈知道。” 凑在骆赛旁边看完那封信的特洛斯简直是爆出一脑门的凸青筋:“见鬼的研讨会!!刻耳柏洛斯!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混蛋!!” 小三头犬帕彼却一点都不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惹恼了一只成年的杜宾恶犬,它摇著那条像水獭一样根部粗而向尖端逐渐变细的小尾巴,凑过去想跟好久不见的大狗狗叔叔亲近,可是……脖子上的脑袋在重量超出正常三倍的情况下,一下子头重脚轻往前“趴唧!”栽了个嘴啃泥,於是後腿蹬啊蹬,前爪抓啊抓,好不容易撑起脑袋,晕晕乎乎地甩了甩,可怜地发出求救般的呜鸣。 “你这个笨蛋!”虽然青年的语气很凶狠,但还是把它扶起来,“你怎麽还没学好走路?不是告诉你站的时候前腿要用力,後腿要稳住吗?” “汪呜……”小三头犬委委屈屈地凑过去,用小爪子挠挠地攀住特洛斯的手指,挂著身子爬呀爬的,想要爬上他的手掌。 “嘿!别想偷懒!”特洛斯很生气地瞪眼睛,“我不是俄耳,才不会叼著你到处跑!” 小帕彼很不明白地歪了头,无辜又困惑地发出“呜?──”的声音,拉布拉多有点眼帘下垂的脸型看上去就是一副憨厚老实,似乎很不理解为什麽一直跟它那麽要好的大狗今天却不肯像以前那样叼著它的後颈带著它跑动。 “别想……没门!……啧!别乱动!!……” 特洛斯气短地哼哼著,状似粗鲁但力度却柔和地一把捞在手上抱了起来。 “乖乖的待著!!不然把你丢出去!” 小狗完全没有被威胁到,因为被舒舒服服地抱了起来,所以有三颗脑袋一起找了自己中意的手指讨好地舔起来。 骆赛有些叹息:“也真是的,把儿子就这麽丢在门口的地方,难道不怕别人给拣了去吗?拉布拉多可是很受欢迎的犬种啊!” 青年有几分犹豫又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要留下帕彼可得要骆赛同意才行。 事实上他知道骆赛接受自己和俄耳的存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人类对於怪物是恐惧的、厌恶的,但这种感情绝对不包括喜爱和包容,这是他离开地狱後在人间流浪了一段时间所得到的体会,所以当骆赛在巷子里发现他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用於地先出手攻击。 可是令他很意外的是,那个人类虽然是个普通的人类,又弱小又总是一副一点用都没有的苦逼相,可居然接受了他们的存在,还愿意让他们住在诊所,或许一开始无论是自己还是俄耳,就只是把这里当成跟之前的桥洞、屋顶没什麽差别的临时居所,可是渐渐地,一些些不经意的关心,一些些不在意的在意,一些些不牢记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他不知道俄耳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反正,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在医生身边的日子。 但是诊所的生意并不好,这他也知道,几乎入不敷出的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改善,而养一只大狗对於骆赛来说可以说是极限了,如果再养一只幼犬的话,那绝对是让骆赛非常的为难…… “帕彼……帕彼吃得很少!” “啊?”他这话有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骆赛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青年显得焦急和慌张,更加前言不对後语:“它在家族里算是最没攻击性的地狱犬,牙齿和唾沫都没有毒,也不像我一样爱咬烂杂志和桌脚……我、我的意思是……”越说就越混乱,特洛斯懊恼地抓乱了他的头发,真该死,要是俄耳的话,一定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让医生轻易答应留下帕彼。 数学题:暴躁又别扭想开口又不敢直说的杜宾犬+纯真无邪可爱到爆的拉布拉多小狗×3,答案等於几? 这麽简单的答案地球人都知道了啊! 骆赛扶了扶眼镜,非常技巧地分开其中一颗小脑袋的上下颚,他的动作很熟练而且轻柔,虽然稍微带些强迫地令它张开了嘴巴,但并没有令小狗难受,他观察了一下:“还没到换门牙和臼齿的时候吧?一般四到六个月大的幼犬换门牙和臼齿的缘故,牙根发痒才需要找些东西来咬。”放开手之後顺便曲起手指的关节逗弄了一下它的小下巴,拉布拉多幼犬似乎很喜欢这种抚摸,甚至舒服地眯著眼镜很享受地就著手指磨磨蹭蹭,“当然,独自在家的幼犬也可能因为寂寞和无聊而咬东西找乐子,对吧?” 帕彼像听懂了他的话,非常赞同地朝他“汪汪”叫了两声。 “那麽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与其担心它是不是会咬烂东西,还不如想想怎麽教导它不要到处撒尿……”骆医生很包容地摸了摸其中一颗短短软软毛茸茸的小脑壳,“因为诊所的地板都是俄耳在打扫。” 参考资料备注: 刻耳柏洛斯(Cerberus):希腊神话中的地狱看门犬,凶残狂暴,嘴巴滴著毒涎,负责看守通往地狱的大门,吃掉所有擅自闯入的人类。 第25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五页:幼犬与大狗Ⅱ》 完全不知道前面发生什麽事,一觉醒来张开眼就看见躺在自己肚皮上一颗脑袋打著小呼噜一颗脑袋的鼻尖吹著鼻水泡泡一颗脑袋的嘴角滴著口水的三头幼犬,俄耳再淡定,这回也吓了一大跳。 该不会是睡著的时候被逮回地狱去了吧?! 不对啊!要真要被逮回去,特洛斯不折腾反抗到把他闹醒才怪。 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屋顶一个角落处那个他已经决定彻底扫除掉的嚣张蜘蛛网,看到了矮桌子上他已经折叠好但现在显然已经被弄乱的杂志堆,看到了一只喝完早餐红茶忘记拿去洗干净的马克杯……大大地松了口气。 嗯,他还在这里,还在人间,还在诺亚动物诊所。 大概是感觉到“床铺”异常的动静,小三头犬帕彼睁开了眼睛,惺忪的褐色眼睛汪汪地倒影了青年英俊的近脸。 “小家夥,想我吗?” 小帕彼显然很熟悉青年这种柔和的笑容,三颗脑袋一起高兴地汪汪叫起来。 “刻耳柏洛斯又为了给自己找乐子把你丢给我了?”语气很肯定,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青年对他那地狱犬老哥已经是非常了解,不用猜都知道他又干什麽去了,“在我睡醒的时候你还在,就是说医生已经答应你留在这里了?”语气依然肯定,显然青年对重度傻瓜宠物主人症候群患者的骆赛也相当了解。 小狗嗅著他的气息,凑近他脸颊一顿舔舔舔,一只小狗顶多是多点口水,三颗脑袋那可就是口水洗脸了。 “嘿,小家夥!饿不饿?” 一听到有吃的,三颗脑袋都一起高兴地汪汪叫,尾巴摆的是那个欢快。 “想吃什麽?这里可没有你喜欢黑羊肉哦!” “医生?你在干什麽?” 青年站在小动物留医室外面,好奇地探头。 他抱著三头幼犬的姿势很熟练,弯著的手臂托著毛茸茸的小屁股又不至让它的小尾巴折到,另一条手臂环绕著它,帕彼三颗沈重不已的脑袋很舒服地搁在手臂上,完全不需要用力又舒服,一副毫不反抗的懒洋洋。 骆赛站起来,边擦手边握拳敲了敲蹲久了有点酸疼的脊椎:“给小帕彼弄个舒服的住处。”由於生意一直不好,所以这个设定为病宠留医或者提供短期寄养服务的小客房目前除了一只荷兰垂耳兔之外,还没有接待过其他的小动物,空气是新鲜的也很透气通爽,对於小狗来说可以说是贵宾房待遇了。 一个足以容纳成年圣班纳犬的大笼子被围上了遮光透气的布,很有密闭洞穴的感觉,在青年怀里安静的小狗顿时兴奋地动来动去,滴溜溜的眼睛好奇不已,蠢蠢欲动地盯著那个看上去黑洞洞的入口。 俄耳把它放到地上,小帕彼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懒惰撒娇样,无比积极两步一栽倒地一口气跑过去,钻进属於它的“小窝”里,东嗅西闻,不安分地蹿来蹿去,又蹦又跳的简直兴奋到无法形容。 就算是俄耳,居然也感到了些意外:“这小家夥难道喜欢住笼子?!” “笼子并不是为了要把帕彼关起来,”医生微笑地蹲在旁边,托著下巴看著里面正撒欢的小狗,显得对自己临时住处很喜欢,“犬类是穴居的动物,黑暗密闭的环境能够营造出一种安全的感觉,特别对幼犬而言,陌生的环境会让它感到不安和紧张,那麽这样一个单独并属於它的空间会让它感到相对安全。” 两条结实的手臂环了上来,骆赛的背上忽然一重,高大的青年居然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背上:“医生……” 虽然因为高度的问题并不是说全身的重量都压下来,但俄耳语气里的委屈把骆赛吓了一跳:“俄耳?怎麽了?” “我和特洛斯刚来的时候医生都没给我们这麽细心安排过……” 骆赛愣了下:“你想住笼子?”没有穿任何衣服光裸著健壮躯体的英俊青年像犬只一样脖子上拴著狗狗颈圈还用狗链子拴在笼子里,因为就算能装下成年圣班纳犬的笼子对於他来说还是太小了,所以不得不弓著膝盖蜷缩著身体躺在笼子里,盛水和食物的狗盆子放在旁边,取食的时候也只能像狗一样……靠!!突然这麽重口味,他老人家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了这种刺激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俄耳并不知道骆医生脑袋里天马行空到有点脱轨到离谱的想象,他只是有点懊恼。 身体的部位更贴近地完全趴在骆赛的背上,因为身材的缘故,与其说他趴在骆赛的背上,却更像是将他搂在怀里地抱住了。 盯著骆赛薄薄的耳朵,俄耳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他只是龇了龇牙,并没有动作,此刻他非常嫉妒特洛斯,如果他拥有的是治愈而不是剧毒,那麽他就能不需要顾虑地往他看中的地方下口了。 虽然没有涂什麽保养皮肤的橄榄油护肤品什麽的,但在大学就一直是技术宅系的医生皮肤并没有干黄暗哑,反而是一种紧致光滑,特别是脖子部位,筋络并不像西方人的粗状突兀,薄薄的感觉咬下去就能轻易咬破血管。 特洛斯喜欢什麽不知道,但如果是他,最喜欢就是医生锁骨的位置,那里有一颗不仔细分辨就找不到的小小黑痣,一点点不经意的性感总是让他想舔舔看。 从笼子里冒出一颗脑袋,然後再接著露出一颗,眨巴著纯真的眼睛盯著脑袋里一堆肥料的两人看了好一阵子。 拉布拉多幼犬相当敏锐,很快就察觉了这个新家里的话事人──虽然大狗狗叔叔还是很厉害,但在这里拥有绝对支配权威的头领人物却是这个穿著奇怪白大褂的人类! 於是从笼子里颠颠跑出来的幼犬凑近骆赛的裤子边,一颗脑袋蹭啊蹭,一颗脑袋咬裤腿,一颗脑袋朝他叫,极尽每种高伤害输出的“可怕”动作。 HP血槽值一向属於杂鱼水平的骆医生当然被瞬间秒杀,眼镜都无法掩饰笑得眼珠子都不见了的傻瓜主人表情:“要不要找些玩具给你们?或者……虽然还有些早,不过也该是用磨牙棒的时候了,你喜欢什麽味道?”一向节俭的骆赛拿出了一大把不同口味的磨牙棒,一根根地递给小狗舔闻。 初次接触这种味道很好闻的小棒子,小帕彼有些犹豫地凑过去闻来闻去,骆赛很有耐心地拿在手里,并不急於往它的小嘴巴里塞,终於在三颗小脑袋都开始受到了肉香的吸引,舔了几口之後就要是咬了,而三颗脑袋的口味似乎都不尽相同。 一颗咬了牛肉口味的不松口,一颗卖力地嚼著羊肉口味,一颗倒是有些谨慎,不过最後也选择了一根鸡肉口味。 骆赛托著腮高兴地瞧著各自叼著磨牙棒比起磨牙更像是在玩耍的三头幼犬,记下了它们各自喜欢的口味:“要不要每种带一包回去?我想你们家那边应该没这个卖吧?”有也肯定不是正常口味的,如果是腐肉或者蛆虫口味的那些,肯定不畅销。 “医生……” 背後的青年已经开始幽怨了。 “你也想吃?”骆医生很善解人意地从小狗们挑剩下的磨牙棒里挑出一根递了过去,“给你,奶香口味。” “……” 递送到唇边的磨牙棒,医生的好意俄耳不想拒绝,只好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努力地把在嫩脖子上磨牙的冲动转解到磨牙棒上面去。 成年地狱犬的牙口是非常好的,咬合力超强,几口下去,能啃个一两天的硬棒子生生给他咬断,嘴里“嘎吱嘎吱”像嚼人骨头似的干脆。作家的话:虽然标题是一样,不过有Ⅰ和Ⅱ之分哦……拉布拉多的小犬真的超萌人的……粉喜欢…… ———— 门廊的地方传来开门的铃铛声。 俄耳虽然并没有竖起杜宾的耳朵,但他的灵敏度绝对没有一丝下降:“有客人来了。”抬头嗅了嗅气味,补充道,“是住在这附近的布鲁斯过来做健康检查了。” “哦!是的,我险些忘了帕瓦先生的预约了!” 骆赛连忙起身,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非常亲昵地在他的鞋子旁滚来滚去的小狗。 俄耳依然像平时一样善解人意:“医生你放心工作吧,我会照顾小帕彼。特洛斯一定还没带它了解环境,我先带它熟悉一下,可以吗?” “也好。”骆赛对俄耳的安排很放心,於是就先过去接待顾客了。 等脚步声走远了,俄耳跟六只眼睛八目相对,然後微微浅笑,不过敏锐的小帕彼感觉很不对劲地往後缩了缩,喉咙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 “小家夥,虽然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但作为怪物家族里地狱三头犬的唯一血裔,如果在人类地盘上丢脸的话,回去可有你好看的哦!所以,现在跟我来,我来给你说说这里的规矩。”看到小狗瑟缩的小模样,青年笑得更温柔了,“别害怕,这里的规矩并不多。” 完全不容许拒绝地一把将小狗捞进怀里,明明动作比特洛斯还柔和,但是三头幼犬都不由自主地更不敢动弹。 俄耳带著帕彼离开了属於它的临时小窝,经过洗手间的位置,他蹲下身,指了指坐厕的位置:“这里是你‘咪咪’和‘咕咕’的地方,记得一定要到这里来。如果在屋子里的任何地方让我发现你留下了一丁丁的‘咪咪’或者‘咕咕’……”他从一只小狗的嘴里夺走那根鸡肉口味的磨牙棒,“零嘴,没有。” “汪呜……”被夺走了磨牙棒的小脑袋可怜兮兮地表示它知道了。 於是俄耳又把它捞起来带到厨房,到处弥漫著肉、蔬菜、水果香味的厨房可是最受小动物欢迎了,帕彼一进去就开始非常敏锐地去挠电冰箱的门,这个巨大的铁柜子里充满了最多的气味,显然藏著好多好多好吃的! “不可以,帕彼。”俄耳小力地拍了拍它的小屁屁,“这里面装著的是人类的食物,是属於医生的。如果我发现你偷吃这里面一丁丁的生肉或者蛋糕……”另一只小狗嘴里的羊肉口味磨牙棒落在了他的手里,“零嘴,没有。” “汪呜……” 然後他们又经过走廊最末楼梯底部的一个小房间,俄耳推开了门,打开电灯,里面整齐地堆放了一些医疗物品和其他的一些杂物,因为没有窗子的缘故,所以这个房间多少有点阴森。 “这里是医生放东西的地方,非常危险,在没有人陪同时绝对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玩耍。”俄耳打开了一个小壁橱,里面放著一些古怪的小东西,比如说装著一颗眼球的玻璃瓶子、一卷奇怪的皮、一根轻乎乎的白羽毛、一条马的尾巴、一个古怪的铜胆瓶……完全不知道有什麽用地塞在壁橱里,“这些东西你在家里也见多了,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弄乱了这里一丁丁的东西……”最後一根牛肉味磨牙棒也没了,“零嘴,没有。” “汪呜……” 结束了一楼的参观旅程,俄耳抱著小帕彼走上了二楼,与其说是二楼,其实不过是个改装了的阁楼罢了,因为楼下的房间都已经有了特殊用途,骆赛自己的卧室反而被挤上了矮窄不规则的阁楼去了。 推开了门,露天小窗透进来的阳光就像一道光柱般温暖著房间,木质结构的阁楼并没有太多装饰,质朴中带著温馨。 “这里是医生的卧室。” 虽然被没收了磨牙棒,但幼犬的好奇心可是大於一切的,卧室对它的吸引力大极了,特别是那张柔软的床铺!帕彼亮晶晶的六眼睛一起注视著舒服的床,它们的想法显然非常一致。 它们想要爬上床! 於是帕彼小狗晃到床底下,用後肢撑起,前肢的爪子抓住床单,费劲地爬爬爬、挠挠挠,或许成年的拉布拉多属於中大型的犬种,但三四个月的幼犬的个头还不及小型犬,高脚床对於他们来说绝对是不可逾越的高度。 “帕彼。” 俄耳的声音在小帕彼的头顶响起,让它吓了一跳,这麽站起来对幼犬来说太难了,三颗脑袋的重量让它失去了重心,小爪子一时没挠到床单,顿时像乌龟翻背一样往後栽了下去。 对於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经常左跌右摔的三头幼犬没想到地板会这麽硬,一下子敲到了後脑勺,疼的本来就溜溜的眼睛现在湿漉漉地盯著在它头顶不远处的青年。 俄耳蹲著身,低头看著磕到後脑勺的小狗:“这里可没有柔软的地毯。”他伸手拍了拍床铺,“这里,是禁地。绝对,不能上去。” “汪呜……”帕彼爬起身,一脸期盼地抬头,脑袋不依不饶地往刚才差点爬上去的床单上蹭蹭蹭,尖尖的小尾巴摇摇摇,眼睛亮晶晶地闪闪闪,极尽幼犬系高技能攻击。 然而可惜的是,俄耳可不是骆赛,属於高攻高防还自带大杀伤性毒液的Boss级怪物,完全无视这种同属性攻击技巧:“不行。” “呜……” “不行。”俄耳加重了语气,那是绝对没有商量余地的肯定。 对於不能用言语交流更趋向於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犬只来说,如果还可以跟主人搂在一起睡互相交换体温的话,那绝对是躺过一次就很难赶跑,就算关在门外面也会可怜兮兮地使劲挠门,一副被遗弃的哀怨。 当然,如果主人打一开始就强硬的表达了不允许的态度,那麽忠实的狗狗也一定会遵守主人的命令,而对於向来高度服从命令的杜宾犬来说就更为甚者。因此至今俄耳和特洛斯一次都没有上过骆赛的床。 而比起杜宾犬,拉布拉多更老实更听话的犬种,所以帕彼很乖地缩回了爪子,挪著离开了床脚。 “非常好。”俄耳满意地把它抱起来,用鼻尖拱了拱小帕彼的小鼻子,“瞧,只要你遵守这少少的小规矩,直到刻耳柏洛斯来接你之前,我们就能够相处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了!”作家的话:狗狗之间也是能够友好相处的…… 第26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六页:食物中毒的秃鹫》 终於把月账单给缴清了的骆医生松了一口气之余,不过接下来干涸的荷包让他简直不想活了。 趁著没有客人,呃,事实上并不用特别去留时间,因为玻璃门并没有任何被推开的预兆,骆赛用卡通笔头是小鹰的签字笔非常认真地做预算……呃,就是精打细算地规划在增加了一只三头拉布拉多幼犬之後的生活费。 别看那小东西个头小小,食量却绝对不少,特别是拉布拉多犬天生就是饿死鬼投胎的,就算不是地狱犬种,肚子也像有个无底洞,而三到四个月大的拉布拉多犬每天要喂食四次左右,充足的营养和合理的膳食结构是从幼犬长成大型犬的过程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其中包括大量的肉类和蛋白质成分。 幸运的是……骆赛忍不住咬了咬笔头,虽然有颗脑袋,但显然帕彼只有一个小肚子,不过有些东西准备起来还是得一式三份,比如说食具,必须固定且不能互相串换,比如说带小狗散步的时候需要的小项圈和牵引绳也是要三份,当然,前提是怎麽带一只三颗脑袋的拉布拉多出去遛圈的时候不引起骚乱。 “帕彼!不要看这麽傻的动画片!” 青年暴躁的声音在客厅的方向响起。 “汪呜……” 电视荧屏上蹦跳著一只白色斑点的可爱小鹿,正和它的好朋友──一只胖乎乎的小白兔子以及一只机灵的臭鼬鼠高高兴兴地在绿油油的森林里欢乐的游戏,充满了爱和温馨的卡通片绝对是任何小朋友童年的美好回忆,当然如果电视机前蹲坐著的是一只看得津津有味的三头拉布拉多幼犬,情况又有些不同了。 青年试图制止沈迷电视的“小侄子”:“这该死的误导性卡通,你已经看了二十遍,这样下去你回去就不会捕猎鹿和兔子了!难道你以後想只吃蔬菜吗?!不行!我要把电视机关掉了!!” “汪汪呜……” 帕彼见他有了动作,其中一颗小脑袋非常机警地一口咬住他的衣摆,另一颗脑袋仰头看向他一副很渴望的可怜兮兮,还有一颗发出比较明确但更可怜的叫声。 就像所有试图阻止自家小朋友看动画片的家长,在遇到这种因为纯真无邪而显得更加明显的请求时,心尖都发抖地狠不下心肠,悲催地只能下那种毫无威胁性的狠话:“好吧,只能再五分锺!” “汪!” 骆赛意识到对於帕彼来说,特洛斯绝对不是合格的引导者。 玻璃门“叮当!”脆响,久旱逢甘露的声音在囊中羞涩的骆医生耳中完全变成了收款机那悦耳动听的“叮叮”声。 当然,对於非常有专业素养的兽医来说,还不至於喜形於色。 他扶了扶眼镜框,适当地给予了一点让人舒服而不太突兀的热情:“你好。” 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整齐的发型、高壮健康的身躯,举止端正就像一位良好的邻居,听到骆赛的招呼之後,自然地露齿微笑,并友好地回应:“你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名字是普罗米,很高兴认识你。” 友好的普罗米先生,显然与他那宽厚的左肩膀上站著的猛禽非常不相称。 是的,猛禽。 体型非常庞大,近一米的体长,重达十一公斤,估计张开翅膀之後整体可达两米,暗褐色的羽毛,头部的毛非常缺乏看上去光秃秃的顺著脖子下去也是光裸的一条,带钩的喙格外强壮并巨大,让它足以轻易能撕开坚韧的牛皮的──秃鹫。 客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带著这样一只不属於宠物系列的猛禽会让人感到不安:“请不必担心,虽然小G看上去凶猛,但它并不会伤人。” “是的。身为大型食腐鸟,尽管光秃秃的头看上去很狰狞,但事实上是为了防止当头部伸入动物的尸体进食的时候沾上内脏碎屑和血液而导致打结,在我看来,秃鹫是一种非常具有生物进化智慧的鸟类。” “……”客人有些接不上话地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它们对活人不感兴趣。”骆赛冷静地把登记簿和笔递了过去,“请您登记一下资料。” “好的。”对方显然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接过了笔,“不得不说,医生的态度非常少见。” 等他登记好资料,骆赛带他前往诊疗室:“普罗米先生,请跟我过来这边。” 秃鹫被放在诊疗台上,精神似乎有些颓靡而且虚弱。 普罗米先生站在旁边,温柔的脸色现在显得非常忧心忡忡:“小G最近非常消瘦,不但虚弱而且还有些脱水的状况,小G是个沈默又温柔的好夥伴,它一直很忍耐……” 骆赛给它做了非常仔细的检查之後,皱起了眉头:“容许我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宠物平时除了饲喂普通的牛羊肉,是否有纵放到外面去觅食?” “是的,小G一直不喜欢我给它安排的食物,经常到外面打外食……”普罗米先生看起来有些伤心。 “那麽就是说,它会吃牛羊的尸体。我想根据现在的症状以及您说的情况,初步诊断是因为药物中毒引起的内脏痛风。”骆赛在病历单上写下病宠的诊断。 “中毒?!” 普罗米大为吃惊,显然很难相信。 虽然因为专业的关系有时候身为宠物的主人并不能太理解情况,但身为兽医的骆赛总是很有耐心,尽可能简单并直接给对方解释:“秃鹫的胃部具有比鬣狗、豺都无法相比的强酸性环境,就算是食用包含肉毒菌、霍乱甚至炭疽菌的腐烂肉也不会令它们中毒,但人类创造的药品──专治牛羊等牧畜的非类固醇类抗炎药对它们来说却不一样。少量并不致命,如果长时间食用含有抗炎药的牛羊尸体,毒素就会在体内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导致秃鹫的死亡。” “哦!天啊!” “幸运的是,您的宠物还并没有到那种程度。” 普罗米显然没料到会这样,他心有余悸地看向秃鹫,“小G,所以我不是说了你不能吃外食吗?” “以後多注意就好,毕竟对於处於食物链顶层的猛禽而言,会对它们的存在产生威胁的其实只有人类而已。” 普罗米显得非常感激:“谢谢你,医生,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就要失去小G了。” “不客气。” “不,医生,你并不了解小G对我的重要性。我被囚禁在高加索山顶,永远挣脱不断的铁链、常人无法想象的风吹日晒和饥寒交迫都无法击溃我的意志,唯有寂寞,几万年看不到任何我所爱的生灵的寂寞,足以令我的灵魂承受巨大的痛苦。” 囚禁?高加索山上有没有监狱他就不知道了,就说这种奇怪的单独囚禁是不是有些太残忍啊?还锁链?不给饭吃?简直就是虐囚嘛! “在承受著精神和肉体的巨大折磨时,有一天我终於看到了飞上山顶的小G,要知道飞上高加索山对於秃鹫来说绝对不是一件易事,但它却留在我我身边,不离不弃,每天都会把它认为最美味的内脏带回来给我。” “……” 医生依然淡定地托了托眼镜,非常赞同地点头:“这不奇怪,雄性的秃鹫是一种非常有家庭观念的禽类,尽管它们在外面找到了许多食物,但回家之後都会把吃进去的食物统统吐出来,先喂饱了巢里等待它的妻子,然後才轮到自己。”显然这就是为什麽某位被囚禁捆绑的神祗身边都是碎内脏,於是就被某位有大近视眼嫌疑外加英雄主义的英雄以为他被秃鹫啃内脏的缘故…… 要不然,神祗又不是蚯蚓,肝脏不断不断重生这麽不靠谱的设定也太坑人了…… 当然,骆赛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和讲的都完全没有意义。 “谢谢你,医生,你的存在对於小G来说就像茴香枝上的火种之於人类。”普罗米站起身,抬手一只手臂,在手腕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铁环,就像古代的镣铐一样的形状,折断的链条上连著一块奇妙的石块,在他的掌心里有一个长长的钉子,“请医生收下这微薄的谢礼。对於被流放的神祗来说,不可能拥有太多的财富,真是太抱歉了。” 把钉子放到桌上,秃鹫拍动了一下翅膀,从诊疗台上借助飞翔的力度跃上了普罗米先生的肩膀:“再见,医生,祝你今天愉快!” “……” 骆赛虽然很想提出抗议,但不能否认虽然他理解秃鹫的模样为什麽长得那麽的不讨喜,但他可以想象如果挑衅一只秃鹫,就算它尽管一般不吃活物,也能够用撕裂牛皮的钩嘴把他的眼球在闪电的一瞬给啄出来吃掉。 很後知後觉地拿起登记簿,看到了普罗米先生写下的资料:“主人: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再看看那根跟工地用钢钉差别完全没有的钉子。 你妹啊!! 拜托付人类使用的钱财吧! 就算是神祗,也该有点时代意识吧?! “好了,帕彼,注意,这里,这里,这里,只要咬住了,就不要放开,咬断了喉管之後小鹿还是会挣扎,但等它的血流到了一定的程度,并且因为呼吸困难而缺氧虚弱之後,一切就简单了。” 客厅那边依然非常和平地播放著小鹿斑比的卡通片,但坐在帕彼身边的人显然已经换了,估计是凶犬已经完全受不了那种重重复复蹦蹦跳跳的小动物。 “汪汪!” “另外,对於试图逃走的兔子,必须正确预计它们逃窜的路线,一击必杀。在这个情况下,准确攻击的位置是这里。”青年指向屏幕上那只非常可爱的小白兔的喉咙。 骆赛很无言地看著那位正对一只三头地狱幼犬循循善诱的青年,这位,显然也不是很合适当引导者…… “医生?”俄耳看到了骆赛。 “汪汪!!”被电视吸引的小狗居然摆脱了卡通的诱惑笨拙地跳下沙发,三颗小脑袋一起栽下来缓冲了一下之後四爪刨刨地站起来向骆赛跑过去。 骆赛连忙蹲下身抱出整个撞进他怀里的小狗狗:“嘿,小帕彼!想我了?” 因为要抱小狗,顺手就把那个古怪的谢礼丢到桌上。 俄耳看了一眼,连一向淡定的他都忍不住有些动容:“这……是……” 骆赛正和帕彼玩得欢,心不在焉地回答:“一位客人给的谢礼。” “一根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泰坦族神祗钉住的金刚石钉?!” “小帕彼,吃饭的时间到了哦!” “汪汪!”已经很敏锐地明白关於吃食的词语,一听到有吃的,小狗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骆赛抱起小狗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 要知道,喂食的定量定时对於拉布拉多幼犬来说可是非常重要。 至於那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为泰坦族神祗来钉的金刚石钉子,显然完全无法与之相比了…… 参考资料备注: 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希腊神话中的泰坦族神明,他盗取奥林匹斯的火种交给人类,因而触怒宙斯,被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秃鹫每天吃他的肝脏,又让他的肝每天重新长上。英雄赫剌克勒斯为寻找金苹果来到悬崖边,把恶鹫射死,并让半人马喀戎来代替普罗米修斯。但他必须永远戴一只铁环,环上镶有一块高加索山上的石头。 第27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七页:斗狗场》 骆医生很郁闷。 是的,作为一位兽医,不管外表看来怎麽个不靠谱,但他对自己的专业知识非常有信心。 拉布拉多犬是大中型犬种,而幼犬时期生长速度相当快,尽管小帕彼只是暂住在动物诊所,但对於它的营养,骆赛可是不敢怠慢,每天四顿的餐点有足够蛋白质和钙质。尽管小帕彼那身密实的短毛比来的时候更柔润亮滑了,但是一个星期以来它的体重始终没有一点点的增长,这点让他非常的憔悴! 为此他特地咨询了拥有相似基因的家族成员。 正一脸不高兴地拿著垃圾袋的青年丢给他一个“真没常识”的眼神,没耐性地丢下一句:“它十年前就这样了。”然後头也不回地去……丢垃圾。 骆赛一副听到外星物种的表情,直到到脚下那只据称十年都没多长出1克的地狱三头幼犬在他的脚下蹭他的绒头拖鞋,他还是没能理解过来。 帕彼的其中一颗脑袋叼著一个打火机,其他一颗脑袋要著骆赛的裤脚,一颗发出不算响亮的“汪汪”声试图引起骆赛的注意。 “怎麽了?”骆赛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三颗小脑袋,帕彼把打火机放到他的面前,小尾巴摆得可欢了,“咦?是我的打火机啊!呵呵……看来我们的小侦探又给我找到不小心丢掉的失物了!帕彼,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哦!” 由於其特殊性所以白天绝对无法外出的小帕彼在无聊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就是东嗅西闻地在各个角落里寻找属於骆赛的东西,不时给他翻出些因为以前随手放置而不知道去了哪儿的失物,虽然都是些几乎没有用的东西,比如用光了胶带剩下的纸皮卷、刷到掉毛的牙刷之类,但骆赛却都高高兴兴地收下小帕彼的礼物,并且热情地称赞了它,偶尔还会奖赏一次三根的磨牙棒零食,所以帕彼对这个有趣的游戏越来越热衷。 得到赞扬的小帕彼又屁颠屁颠地跑进走廊,继续它的寻宝之旅。 骆赛拿著那个打火机,有点怀念,在大学刚刚接触到兽医专业,就像人类医学的学科,要懂得治疗就得先清楚治疗对象的构造,简单的说,就是解剖。解剖各种类型的动物,了解它们的生理构造,以便日後能够更好的治疗活著的动物,但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尸体,从打一开始呕吐到後来淡定地扶眼镜,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他吃了一年的素,期间跟这个打火机以及香烟成为形影不离的夥伴。不过後来在离开学校找到兽医的工作之後,为了避免刺激到嗅觉灵敏的病宠,他就把烟戒掉了。 还以为这个打火机丢了呢,骆赛有点好笑地随手丢进裤袋里。 “叮当──”玻璃门被推开了,骆赛连忙转过身来,见进来的客人是三名青年,手上似乎都没有带宠物,似弄错了门吗? “你好,这里是骆赛动物诊所,请问能帮你们什麽忙吗?” “兽医在吗?”其中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青年打量了一下这个以破旧民居改建的小诊所,一个亚裔的年轻人虽然穿著白色的医生袍但他们似乎并不以为他是这里的兽医,而是一个没有说服力的实习生。 骆赛倒没有生气:“我就是这里的兽医,我叫……”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你就是兽医?” 一而再地被质疑,骆赛稍稍地皱起了眉头,加重了肯定的语气:“是的。请问有什麽事吗?”这几名目中无人的青年比起来求医更像是来收保护费,不过对於毫无经济价值的破旧老城区,鸟不拉屎到黑帮都看不上眼。 “我们有一只狗受了伤,想让你去给它治疗一下。” 尽管对方态度很不友好,但这跟需要治疗的宠物并没有关系,於是骆赛点了点头,一边利落地收拾出诊箱一边把登记簿递给对方:“麻烦你们先登记一下资料,好吗?” “没这个必要。”那青年一手拍掉了登记簿,没有耐性地催促,“快!不要浪费时间。” 一些主人由於个人的理由不愿登记自己的资料这也是常见的,骆赛没有很在意,只是再问了两句:“你的宠物是什麽犬种?受了什麽伤?严重吗?” “不要问那麽多!!快跟我们走!” 那人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不耐烦就发飙了,在他示意之下两外青年粗暴地拉起骆赛的手臂把他又拖又推地带出诊所,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小货车里。 “嘿!等等!你们做什麽?!” 对付骆赛这样一个技术宅型的兽医绝对不用太费力气,所以只是在短短的几分锺之内,他很悲催地连同他的出诊箱被夹走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从某个角落又挖到宝的小帕彼高兴地从走廊的尽头跑出来,到处寻找骆赛的踪影。 可是那位几乎从不会在诊所里消失的人,消失了。 ———— 骆赛被“绑架”了。 是的,他被“夹”上了黑色的小货车,虽然没有被蒙住眼睛也没有被塞进麻包袋,但两名强壮的年轻人一左一右地他把挤在座位中间,只能抱著他的出诊箱动惮不得。 难道他的样子有英勇到像那些电影常用桥段那样一脚踹开车门跳出去吗?!先不说高速奔驰的车辆上跳下去,很有可能因为落地的姿势不正确而导致脑袋磕在马路上因为体重加速度的压碾而至颈椎折断死亡。就说如果幸运地死不掉,那麽手部、腿部、乃至脊椎等部位著地的话很可能会导致骨折的现象,运气不好就是粉碎性的,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屁股著地外加在地上多滚了几个圈减掉了作用力,那麽还得注意离心运动会把人狂抛出很长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中没遇上後面来不及刹车的前行车辆那几率也是相当地低……就是说,那些在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下跳车之後不过一个滚地葫芦翻个筋斗就跳起来活蹦乱跳连皮都没蹭到半片的主角,那就是坑爹的幸运。 很肯定自己绝对不是表面上普通但内在强大的隐藏Boss,骆赛没有做这种高危动作的打算。 而在车里他注意到货车的後尾箱堆放著两只空狗笼,密封的车厢中充满了浓重的犬只体味,这些人显然并没有很勤快地清洗车辆的习惯,而这辆货车怎麽看也不像是带宠物外出郊游的用途。 车程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从车窗外的风景看来已经到了郊外,而且偏僻的程度绝对属於就算随便干掉个把人埋掉也没有人会发现。 “唧──”开车的青年非常粗暴地停在了一个农场前。 破破烂烂的木栏,外面堆放了些老旧生锈的农用机械,看上去就像一个相当普通且经营不善的老农场,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在开车经过的时候愿意多留意一眼。 骆赛抱著他沈重的出诊箱,有些狼狈地被青年推推搡搡拉下车,险些脚步不稳地摔倒。 领头人非常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听好了,待会你看到的东西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把我的狗治好,拿著钞票离开,然後把嘴巴管严了,不该说的不要说,否则我的狗会很高兴有一顿加餐。” 骆赛皱起眉头,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威胁,而是他注意到这个青年一直没有提到他的宠物的名字,而只用了一个近乎冷漠的统称。 “亲爱的威尔,你回来了!”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拥抱了青年,并亲昵地亲吻了他额头,就像任何一位迎接自己儿子回家的母亲。 “行了,妈妈。我把医生带来了。”叫威尔的青年很不耐烦地挣脱了她的怀抱。 那位妇女看上去就像一位平凡的家庭妇女,就是身材肥胖、笑容满面、捧著一大锅土豆炖牛肉分给围坐在长桌旁的丈夫和一群孩子的那种。 她看到了骆赛,似乎知道了她的儿子带人来的手段非常恶劣和粗暴而感到抱歉:“哦!医生!真抱歉,但真高兴你来了,我们可怜的小狗已经等你很久了!”她拉著骆赛往屋後走去,一边笑呵呵地絮叨,像所有母亲一样向所有熟悉或者刚认识的人炫耀自己的儿子,“威尔可真是个能干的小夥子,你说是吧,医生?” “……” 在刚被恶狠狠地威胁过,然後现在後面跟著两个虎视眈眈的家夥的情况下,骆赛实在没有多少回答她的心情。 在屋子後面有一个陈旧的仓库,妇女从她的围裙下拿出一串铁钥匙打开了大锁,拉出了锁链,两名青年用力地推开了有点生锈而发出“嘎吱嘎吱”龇牙响声的铁门扇,里面马上响起了混乱吵杂的狗叫声。 骆赛吃惊地看著里面,里面至少养了二十只狗。它们的脖子都被粗长的铁链拴在柱子上,大概是被铁门以及人群的声音所惊吓,它们像发疯一样狂吠,威尔似乎都没有安抚它们的意思,反而似乎很高兴看到它们这种充满了野性的攻击性,他拿起一根粗棍子敲了敲地板,就像下了一个指令,所有的犬只马上安静了下来,各自俯下身,不再吠叫。 尽管光线不足,但骆赛依然看到那根棍子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渍。 “跟上,医生,这里的狗脾气可不好,千万不要独自一人走过,否则这里的狗会把你当成活饵撕碎吃掉哦!呵呵……”老妈妈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捂著嘴呵呵轻笑,她带著骆赛走过狗群,而这里的犬只对她似乎非常友好,还会朝她抬头发出讨好的呜咽声。“好吧好吧,乖狗,乖狗,你们的晚餐马上准备好!” 骆赛留意到这里二十多头的犬只种类都是比特,而几乎所有的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有伤口甚至还刚凝结了血块,看上去非常狰狞,并没有得到良好的处理。 他的脚步停顿了,後面的人马上推了他一把:“快走。” “这只狗受伤了!”骆赛指著趴在那里的一头比特犬,它的後颈有个巨大的伤口却只是随便用普通的棉线缝合,“它的伤必须重新缝合,像这样不合格的治疗手法根本是种折磨!这会令它因为细菌感染而死亡!!” 威尔似乎打一开始就以为骆赛这样一个瘦弱亚裔遇到了暴力对待一定会非常懦弱不敢有丝毫反抗,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一路上他显得非常顺从,连话都不多,可现在态度突然强硬起来的兽医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老妈妈显然非常习惯对待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乐呵呵地拉住骆赛:“别著急,孩子!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我们先给最需要的狗治疗,好吗?”她的手劲相当有力,骆赛被她略带强硬地拖著离开了那里。 在仓库的另一头圈出了一个5×5米的方形栅栏,一只黑色的比特犬血肉模糊地躺在栏下,它并没有被拴上铁链,事实上根本没这个必要,黑色比特犬趴在地上微弱地喘息,身上的伤血肉模糊,但更可怕的是它的一只眼睛的眼球脱出了眼眶,半挂在脸上。 显然就是为什麽必须把骆赛找来的缘故,这样出乎寻常的伤势无法像外面那些狗那样拿针线缝合地随便处理。 “……”骆赛顾不上那群人了,连忙上去把出诊箱放到地上打开,那只比特犬似乎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因为受伤而更具惊觉性地转过头来,朝骆赛低嗥。 “别著急,亲爱的,这是医生,医生。”老妈妈蹲下身,抚摸狗的头部,那只受伤的比特犬虽然非常疼,但是闻到了她的气味,从没有受伤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身影,轻易地安静了下来。尽管掉出一颗眼球的样子是那样的狰狞,但仅剩的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却充满了人性的细腻. 骆赛非常利索地用灌了麻醉药的针管给它打了一针,并仔细检查了眼球脱出的情况。 药效使比特犬真正地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医生,它的眼睛怎麽样?保得住吗?”老妈妈显得非常关切。 “未出现眼球破裂、玻璃体碎裂、晶体脱位,感染也不严重,现在必须马上进行眼球复位手术。”骆赛正专注於准备紧急手术,也没有心思管对方是不是听得明白自己的解释,“手术复位可以保住它的眼睛,但由於眼球曾经脱出,视神经出现牵拉现象,神经纤维很可能已经出现撕裂甚至断裂的情况。” “就是说它就要瞎掉一只眼睛了?”威尔的声音显得有些阴郁的森冷。 “这要看术後情况而定,如果幸运的话还是能够恢复视力,但会有斜视的後遗症。” “妈妈。”威尔看向那位老妈妈。 那位慈祥的老妇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秒锺,但很快就露出了惋惜和慈爱的神色:“虽然很可惜,但是我们也只好让它得到安宁了。” 骆赛没注意到他们在商量些什麽,他正用带抗生素的生理盐水冲洗清洁那颗脱出的眼球,准备进行复位手术,可是他的腋下忽然被两名青年一左一右夹住,强迫地拖了开去。 “你们干什麽?!放开我!放开我!!我正要进行手术,快放开我!!” 他愤怒的叫声再次惊动了外间的狗群,就像回应他的愤怒般外面一阵骚乱的狗吠。 “哦,亲爱的医生,别著急!冷静下来!”老妈妈并没有因为停止了治疗而感到不妥,反而微笑地安抚被阻止的兽医,“它曾经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就像王,可失明对於一位王者来说太残忍了,我们不得不让它回到上帝的怀抱,让它在光荣的顶峰回到上帝的怀抱。” 她的话慈祥的像一位温柔的母亲,然而如果她的儿子不是拿著那根可怕的棍子走向那只被麻醉而昏睡不醒的比特犬的话。 “住手!!我说了它的眼睛可以恢复!!就算是斜视,也可以在眼球恢复基本功能之後做第二次手术进行矫正!!”骆赛奋力挣扎,并试图阻止对方这种不合理的裁决,但他那小胳膊小腿在两名强壮的青年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把被夹得死死的。 然後那边的处决已在瞬间完成了。 威尔挥动棍棒的动作无比熟练,显然做过无数次了。 飞溅起的血液喷了一地,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然而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愧疚,没有难过,没有伤感,甚至没有一点点心疼,仿佛他刚才掐断了的生命只不过是按下了一个关灯的按钮。 骆赛没有再挣扎,因为已经没有做复位手术的必要。 因为他安静了下来,所以两名青年放开了禁锢他的手臂。 老妈妈带著歉意地笑容:“医生,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我的孩子会给予你足够的报酬,希望你不要见怪。”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当然是支付现金了!” 骆赛扶了扶眼镜,走过去蹲下身,在血泊中摸了比特犬的脉搏,幸运的是因为担心它在术中疼痛而发狂噬咬所以骆赛一开始就给它下了全身麻醉的药量,在确定它已经死亡之後,他合上了出诊箱,站起身:“我想这并不需要。我没有做到我应该做的,所以并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 老妈妈终於收了笑容,有些困扰地看著骆赛:“医生,你不收下我们的诊金,反而让我们感到非常不安。”作家的话:这一篇章,嗯,可能多少有点……但是我还是想这麽写。 ———— 医生慢慢地从手指上拉下了一次性医用手套,平静地环视四周,然後看向那位慈祥的妇人:“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斗狗场。” 老妈妈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依然带著温和的微笑。 威尔更加像一只被惹毛的比特犬,虎视眈眈地瞪著骆赛,手里的棍棒还滴著血,犹如那些为了斗犬而特地磨尖的獠牙。 “医生,我想你的指控全无根据。”老妈妈对待骆赛就像一位不懂事闹脾气的孩子般充满了容忍,“我们只是养了几只小狗而已。” “你养的是美国比特犬,一种美系斯塔福犬和斗牛犬交配的後代,比特犬是一种非常聪明并具有顽强意志以及耐力的犬只,然而它们强大的咬合力、没有疼痛感觉神经的皮肤、强壮的肌肉以及好斗的本性让它们极为适合成为斗犬,更因为它们丰富的血管组织在咬伤之後会喷溅出打量的血液,血淋淋的更迎合了某些喜欢刺激的人类,所以它们悲哀地成为斗狗场经营者的宠儿。” “就算养比特犬,也不足以说明我们这里是在经营斗狗场,医生,你实在太多疑了。” 骆赛看著她,眼镜下的目光清澈并理智:“或许我无法证明些什麽,因为我是兽医。” 以为他终於放弃纠缠而露出了愉悦的微笑,然而他下面的话却让老妈妈的笑脸瞬间凝固。 “但是警察可以。场地、血液、外面犬只的伤痕。”他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尸体,“处理尸体的地方想必也不会太远。我想皇家防止虐畜会会非常乐意检控这样一起非法斗狗的案件。” “医生,你不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吗?我本来还觉得您很适合当我们这里那些小乖狗的特约医生。不过现在看来,这主意并不好。”脾气再好的妈妈对著捣乱的孩子也是会有几分不耐烦了,更何况那个不是她的孩子,“拿著钱离开这里,忘记这里看到的一切,对你来说是最正确的。” “……”骆赛默然地看著她,眼神中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 “叮。叮。叮”不断敲击在地上的棍子,就像恶狗按耐不住的低吼,仿佛随时都会挥动,像砸碎那头受伤比特犬的颅骨那样砸碎骆赛的头部。 “小威尔,别著急,别著急。”老妈妈阻拦了威尔,“我们也许该让医生好好冷静地想一想,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对吗?” 威尔似乎非常听他妈妈的话,一手丢掉了棍子,朝两名手下一个示意。那两人连拖带提地把骆赛夹了起来,搜走了他的手提电话,将他丢进了仓库角落的一个用木头搭成的小间里。 他们的动作非常粗暴,骆赛像个麻包袋一样被丢了进去,肩膀和额头都磕到了坚硬的木板,疼得眼冒金星眼镜都撞歪了。 外面传来那老妈妈声音:“医生,请你好好想想,希望明天早上能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对了,不要想著逃跑哦,因为对外面的小乖狗们来说,医生是陌生人,对待陌生人,我们一向教导它们不必留情。” 然後是离开的脚步声,以及一件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最後灯光消失了,一切陷入了黑暗中。 骆赛推了推门的方向,外面用锁链锁了个严实,要没有钥匙绝对是逃不掉。 该死的…… 骆医生揉著撞疼了的肩膀,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这里面的环境,这里显然是堆放一些破旧的农用工具的地方,又窄又脏,蹭了他一身的灰尘,自然是没有椅子了只好坐到了冰凉的地上。 坟蛋啊坟蛋!! 他就不该逞英雄,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些电影里的英雄那麽变态的能力和运气,就该老老实实接下那笔钱,承诺会保守秘密,稍微奢侈一点坐出租车回城……然後在路过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下车。 那麽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现在倒好了,站在贼窝指著贼的鼻子揭穿他们的真面目,看他这脑抽的…… 因为附近很安静,所以他能够听到犬只的呼吸声,以及因为伤痛而沈重的喘息。 斗狗这项运动似乎由来已久,然而为了从犬只厮杀的原始野性中取乐,这种残忍、血腥的赌博娱乐在全球多个国家都是属於非法的行为,然而却依然有那麽一些人热衷於此,他们为了躲避警察和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的追查,会选择秘密的地点饲养、训练斗犬,然後组织比赛。 由於比赛属於非法行为,所以即使犬只们在比赛中被同类咬得皮开肉绽,这里的人也不会带它们到正规的宠物医院治疗,而选中了骆赛,很可能是因为他的诊所够小够偏僻,也比较好威胁他服从。 入冬之後空气非常的寒冷,加上这里是郊外,没有保暖的器具,骆赛觉得自己手脚越来越冰凉,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连忙从兜里摸摸索索,终於拿出了打火机,“唰”地打开,一点亮光照亮了小木间,手凑过去终於有了一点点的温度。 坑爹……他怎麽很有种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感觉?! 里面的火油估计也就剩下那麽一丁点,为了节省他没有点著很久就灭掉了。 过了一阵,指头僵硬到不行又拿出来用了一下。 再关掉…… 如此反反复复,火焰还是渐渐变得虚弱了。 眼看著那火焰慢慢的、轻轻地变小,快要熄灭地晃动不已,骆赛内心更加悲愤了,该不会他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冻死在一个仓库的小木头间里可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死法啊!! ———— “医生,你玩捉迷藏吗?”英俊青年蹲在他跟前,歪著头托著下巴,“但是至少多穿件衣服啊,要是冻感冒了可不好。”边说边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下来。 幻觉吗? 看来童话故事也不是全是骗人的啊……而且火机显然比火柴靠谱,幻象跟声音都跟真的一样! 不,稍等一下。如果来接他上天堂的幻觉不是他慈祥的已经去世的老奶奶,而是地狱双头犬的话,该不会是坑爹地要下地狱吧?! 完全没有注意到问题重点的骆赛在温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取走了死亡的阴冷时,才赫然发觉这面前这个穿著老妈秘制毛线衣的青年并不是幻觉!! “咦?俄耳!你来这里干什麽?!” 被锁上的门已经打开了,地上的锁头像被野兽啃过一样扭曲变形,锁链更是断开了一截截的样子。 “汪汪!”从俄耳身边硬挤进来的拉布拉多幼犬像炮弹一样扑进骆赛的怀里,高兴不已地摇尾巴,三颗脑袋还一起朝他叫,一副“我找到你了!”的得意洋洋模样。 俄耳伸手捏了捏它的小尾巴,听到它们一起“汪呜……”地叫了一声後才说:“虽然不想承认,但帕彼对找东西确实很有一手,医生把它训练得太好了。”他忽然沈默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好吧,好吧,别著急,我知道了。” 说完,青年忽然前肢落地,身形开始了变化,从宽大的毛衣下冒出了两颗英武的杜宾犬头。 “该死的,你平白无事玩什麽离家出走!!” 凶犬的咆哮让骆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带著青年体温的外套让忍不住脆弱了一下下,劫後余生之余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也不是他要玩的好不好,再说他是被“绑架”,才不是玩捉迷藏或者离家出走…… “还是先回家吧?医生还没吃晚饭呢!” 其中一颗头温和地说道,一提及骆赛还空著肚子,发飙的那一颗头马上就噤声了,鼻子哼著喷了口气,脖子一扭往大门的方向一摆:“那走吧!” 走大门吗?! “不行!那边养了二十多只比特斗犬,我们还是看看有没後门吧?” “罗嗦什麽!快走吧!”凶犬虽然催促,但并没有急於往前走,还是站在骆赛的脚边,而另一只杜宾则贴心的安慰骆赛:“医生别担心。就算是只有小帕彼,也能带著医生安全地走过去。” “……” 骆赛看著在他脚边好不容易出来放一次风而欢快不已摇头摆尾乱蹦乱跳简直兴奋到不行的可爱拉布拉多三头幼犬。 当他们走向大门的方向,仓库里的斗犬们立即警觉地站起来,它们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斗犬,除了强大的咬合力和坚韧的体魄,它们更具有想到高的智慧,毕竟在斗狗场上光有力量是不足够的,会思考的头脑往往才是制胜的关键。 它们看到了在那里的入侵者,一个人类、一头杜宾以及一头拉布拉多幼犬。简直是不堪一击的组合!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蛰伏的安静中,它们听到了“滴滴哒哒”的声音,身形矫健的杜宾犬迈著轻盈的脚步走近。 然而在它们决定扑向敌人的前一刻,杜宾犬发出一声狂怒的吠叫,紧接著“轰──”的一声,它的一颗脑袋就像被烈火所包围般冒出了可怕的黑色火焰,张开的嘴巴里不断喷涌著上升的火焰吹息,偶尔滴答落在地上,“滋──”地瞬间烧出一个黑色的焦孔。 野兽对火焰的畏惧与生俱来,即使是斗犬也不例外,它们或许能够毫不犹豫地咬死对手,甚至在争斗中勇猛疯狂连主人都拉不开它们,但面对火焰,它们却畏惧了。 它们似乎现在才发现这头杜宾犬还有第二颗脑袋,而那颗脑袋并没有发出火焰,只是当它龇出锋利的犬牙仿佛露出微笑时从齿间滴落了银丝般的唾液,落在地面上的瞬间如同浓硫酸般将地面腐蚀出一种可怕的泡沫以及雾化状态。 这足以让比特犬的智慧理解到,面前的对手强大到绝对不可以靠近。 站在俄耳特洛斯身後的骆赛石化了。 他家的狗狗……生化危机僵尸狗的登场气势、恶灵骑士的喷火形态、异形的高酸性攻击唾液滴落方法……不要太邪恶了!! 回去可得把那些经典恐怖片的影碟给收起来,免得他家的狗狗受到不良的影响! 医生内心一边泪奔一边下定决心。 当所有的比特犬都折服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杜宾犬呼地一下收回了那些可怕的火焰,俄耳回过头来,温顺地跟医生说:“医生,我们走吧!”身形优美带著文雅的气质、调轻松如同在绿道散步的杜宾犬从中间从容而过,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王者降临。 “汪汪!”拉布拉多小犬到处地乱窜,在那些恶狠狠的比特犬身边跑来跑去,娇小的幼犬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威胁,然而比特们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它一凑近就把尾巴都夹到腿间,脑袋耷拉的示弱模样。 跟在它们後面的骆医生终於有点弄明白了,家里养著的可不是可爱系的拉布拉多和优雅系的杜宾,而是坑爹的地狱三头犬和地狱双头犬…… 他们平安地离开了仓库,特洛斯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屋子,自开的牙齿露出一点地狱火的黑焰:“那屋子里的气味就像食尸鬼的巢穴。” 另一颗头咬住了它的耳朵,把它给扯了回来:“这样会给医生惹麻烦的,这里始终是人类的世界,我们属於医生,如果我们闯祸,医生就必须承担责任。” “啧──”特洛斯不甘心地打了个响鼻,把火焰吞回了肚子,“可我不想这麽轻易放过这些家夥……” “你在说什麽啊?”俄耳看了他一眼,“用自己的尖牙和利爪杀死敌人,再怎麽强壮那也不过是不具备高等智慧的动物。” “啊?那你的意思是……” 俄耳叹了口气,一副“我怎麽有你这麽个蠢兄弟,要是没有了我你可怎麽办啊?”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待在地狱的亡灵、尸妖、食尸鬼什麽的不都闲著没事干,我想它们会很乐意到人间打个小小的牙祭。” 一卷冷风吹过,风声中有些模糊的声响,仿佛似亡灵的嘶鸣…… ———— 後来逃脱的过程并没有什麽惊险,生死时速、夺命狂奔之类的追杀完全没有发生。 骆赛只是在路边幸运的拦到了一辆愿意把他搭回城去的蔬菜运输货车,车主一副瞌睡没醒的样子,对於骆赛身边是带了一条杜宾犬还是两条、怀里抱著一只拉布拉多犬还是三只,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坐到後面的蔬菜堆里完事。 而骆医生在家附近的警察局下了车,进去了一阵子之後打著哈欠出来,带著他的爱犬回到了诊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慢条斯理地吃了个过了时间的晚餐,然後爬上床呼呼大睡。 第二天诺亚动物诊所照常开业,骆医生依然是一副拍苍蝇的姿势坐在柜台前,小帕彼依然到处翻东西寻找属於骆赛的失物,而厨房也依然响著锅碗瓢盆的响声并慢慢飘出闻著都让人肚皮咕咕叫的香味。 昨晚上遇到了惊险事件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位年轻的警官光临了诺亚动物诊所。 “您好,骆医生,感谢您提供的情报,使我们破获了一个大型的地下斗狗场。” 骆赛和他握了手:“这没什麽,我只是尽了我的义务。” 警官点点头:“不管怎麽样,这样残酷的行为必须被停止。”他顿了顿,“我不敢相信有人能那麽残忍地对待这种忠诚的动物。参与这次抓捕行动的一些同事都感到非常难过,那些狗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而且没有获得正常的治疗,我们在距离农场不远的荒地上发现了埋尸体的土坑,在那里的骨头多得让人难以置信,光是被棍棒砸碎的头骨就有上百颗,而根据这个农场存在的时间和法医断定那些骨头产生的时间,估计……也许还有其他更早存在的土坑。” 即使这位警官经历过许多残忍的谋杀案,但似乎还是第一次遇上清理地下斗狗场这样的案件,他的眼睛还有些红:“它们这麽聪明,为什麽不反抗?明明被这麽残忍的对待,为什麽在我们抓捕那些可恶的犯罪分子时,它们还对我们露出獠牙,还试图攻击我们?” 骆赛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只是翻开了书页:“无论是与同类争斗、还是攻击警察,犬只的目的非常单纯,它们只是为了要取悦它们的主人。比特犬最初从斗牛犬与更凶猛的犬类杂交出来,它们是拥有猛烈和冷酷无情的特性,为了使它们服从人类,任何出现对人类有攻击意识的比特犬会被当场射杀,然後在著力培养对人类友善的血统中成长的犬种,对它的主人有著无与伦比的忠诚。它们会为了主人战斗,直到最後一秒,只是因为它们愿意这样做,相信著这样做,它们的主人会感到高兴。” 警官沈默了,一种凝重的气氛盘绕在空气中,他慢慢地摘下了帽子,扬起了脖子,似乎要把什麽从眼眶中忍回去。 “遗憾的是即使成功检控他们非法阻止斗狗活动,他们也只是在牢里待上六个月而已……” “警官先生,可以问一下那些斗犬之後会怎样处理吗?如果需要给它们治疗,我这里可以提供免费的帮助。” 警官神色有些黯然:“感谢您的热心,我想……虽然上头还没有下决定,但是我听说因为这些斗犬都经过特殊的训练,长年参与战斗令它们极具攻击性……不会有人会领养这种斗犬,所以很有可能会……” “是的,我明白。”骆赛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懦弱的,即使身为兽医曾经给无数的动物实施过安乐死,但每一次,都让他非常的不好受。 警官咳嗽了两声,重新戴上了帽子,帽檐稍微遮掩了眼睛里过於丰富的感情:“不管怎麽说,医生你最近必须多加小心,斗狗场那群人渣……呃,很抱歉说了粗话。”骆赛笑了笑,表示理解,“他们显然是一些危险分子,我们在农场屋子里还找到了非法的枪支,我担心他们会找您的麻烦,如果有什麽异常请马上通知我们。” “我会的。多谢关心。” 警官告辞转身,忽然顿了下,回过头来,微笑著跟骆赛说:“是这样的,医生,其实我家的小孩也养了只牧羊犬,最近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我想把它带过来给医生看看,可以吗?” 骆赛愣了下,随即笑了:“当然可以。” 在屋子的另一角,因为医生有正常的人类客人而不能随便冒头的双头犬和三头犬正窝在杂物室里。 小帕彼翘著小屁股三颗小脑袋都埋在角落的杂物堆,大翻特翻正玩得欢,翘起的小尾巴摆啊摆。 特洛斯有些烦躁地龇牙咧嘴:“该死的,刚把恶灵装满那屋子,那群无聊的警察怎麽就把人给带走了?听他们说还得蹲六个月的大牢,那还得等多久!” 比其他的烦躁,俄耳却显得好整以暇。 “别著急,这不正好有足够的时间来试一下新的游戏。”抬起後脚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虽然这个动作某程度上来说有点露出私处的小猥琐,但由优雅的狗狗做起来依然很优雅,“上回的那个电影,不是有些很有趣的丧尸犬吗?我想那跟复活巫妖一样的道理,本来想试一下,可是医生这里又不是很方便,现在正好有这麽个地方,汇集了足够的怨恨、痛苦、贪婪,以及……足够的尸骨。”说到这里,俄耳忍不住仰起头发出一声高昂的嗥叫。 特洛斯沈默了,决定稍微低头舔一下另一只前爪。 生化危机什麽的真是弱暴了,狗都能毁灭地球了……作家的话:看到有些亲觉得小骆同学明知道自己弱小,毫无自保之力又呈一时之快,当场揭穿恶人真面目的这种硬磕行为非常“小说”,甚至有亲觉得他很脑残……忍不住想要回应一下下,我想当然这里确实是小说,所以几乎百分之百的读者都会觉得没有问题,肯定有人救啦才会出现这样的俗套情节。可是我这里想要表达的并不是小骆那点毫无用处的英勇,还是小骆自以为是的脑抽,而是希望如果读者能够体会那种如果你就站在那里,真的站在那里,看到那些斗犬为了它们的主人去打斗,鲜血淋漓,直到最後一刻都不会松开自己的獠牙,可是最终却被主人毫不犹豫地放弃,它们的忠诚被利用成为赌博的工具时,是否也会有那麽热血沸腾的瞬间?在那个时候,我想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对动物有一定喜爱的普通人,脑抽反而是正常的。不知道亲们有没有人试过跟人吵架生气的时候那种充血上脑,浑身发热的感觉?那个时候的不理智会不会考虑後果?也许有人的反应不同,但反正我试过我根本就考虑不到後果,说什麽是什麽。而且如果都这麽理智的话,什麽冲动杀人或者一些一时冲动的犯罪都是废话了。至於担心自不量力这一点,我一直都不觉得杀人什麽的真是说杀就杀,杀了随便埋掉就完事,警察法医CSI什麽的(哦,我是Bones的粉)都有干活的好不好,而且组织斗狗被举报在外国顶多是罚款5千和坐牢6个月左右的惩罚,杀人可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了。所以这里小骆的惊险程度并没有到达发现了走私或者贩毒那麽严重。於是废话了一堆……也许是我表达的方法不够好或者笔法也不够细腻吧,但是主要是不想让小骆这样喜欢吐糟俗套的人落入俗套啦~~一直这样努力著~~~ 第28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八页:奴隶的外遇》 穿著西装的中年颓废男两手捏著一只猫咪的脸进入了地狱,末日世界般的地狱吹著可怕的带著热腥的风,在地底吃著腐烂的肉块的食尸鬼嗅到了生人的气味,开始从各个角落爬出来,垂涎著男主角鲜美的肉。 “汪汪!!” 电视机里那些造型非常惊悚的食尸鬼只有半颗脑袋,露出了被切开的大脑,瘦骨嶙峋的身体唯一的鼻子却敏锐到能够嗅到人肉的味道。可是蹲在骆赛膝盖上看得目不转睛的可爱小狗完全没有被吓到,反而像见到熟人一样一个筋斗滚下地板,跑到电视柜前趴起上身,不断地朝电视机里面的怪物吠叫,好像在叫唤里面的食尸鬼。 可显然对方没有回应,於是小帕彼又跑到电视柜後面,可是那些家夥们显然也没有躲在後面。 於是单纯的小狗被搞糊涂了,两颗小脑袋一边歪开,中间那颗发出“汪呜?”的声音,非常不明白为什麽里面的好朋友不像平常那样跳起来跟它玩爪爪拍爪爪的游戏。 最後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小狗非常失落地垂著脑袋跑了回来,从骆赛的脚往上爬回他的膝盖上。 骆赛有些好笑地安抚了它的三颗小脑袋,软软短短的被毛手感挺让人爱不惜手的:“没有玩伴一定很寂寞,对吧?我想在地狱找一只有三颗头的拉布拉多犬也不容易呢……” “本来就只有一只。”青年从沙发後面弯下身环搂住骆赛脖子,“医生,你不会以为地狱犬是可以量产繁殖的吧?” “咦?不是吗?” 青年轻轻地笑了几声,声音里有些小小的讽刺意味:“我就知道医生会这麽想。怎麽说呢?福耳库德斯家族似乎都点像你们人类说的那种基因突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除了和刻耳柏洛斯这个讨厌的家夥之外,还有九头蛇的许德拉、半狮半鹫的狮鹫怪、狮身人首的斯芬克斯、狮头羊身蛇尾的奇美拉还有高加索山鹰这样古怪的东西。” “我可以理解,就像驴和马可以杂交生出骡子。” “……”青年狠狠地蹭了蹭骆赛的肩膀,声音里面有种被欺负的委屈,“医生,你可以用更好一点的比喻吗?” “那……老虎和狮子?” “这个听起来好一点。”俄耳搂著他的手紧了紧,“可惜的是,似乎这种奇怪的突变并不容易维持下去,就是说,就算生下新的怪物,也很难会继承同样的能力,小帕彼能继承刻耳柏洛斯的三头犬形态可以说相当难得。” 骆赛一手抱著怀里的小帕彼,一手摸了摸凑得老近的青年的头发:“这很正常。一般来说,不同物种之间存在著生殖隔离,虽然间或能够产生特异的物种,但这些新物种却大多基於多种生殖隔离机制的影响,交配不易成功,出现高度不育、不活或者衰败的情况。” “……医生,你让我觉得人类有的时候真的很强大。” “嗯,我偶尔也这麽觉得。不过……俄耳,你在干什麽?” 刚才还隔著沙发搂著骆赛脖子的青年不知怎麽干的,已经非常灵巧地越过了沙发背把自己塞进了骆赛的背部与沙发之间,然後用手臂环住骆赛的腰。青年的身形已几乎有了成年男人宽厚的肩胸,就像把薄瘦的医生抱在了怀里,而骆赛怀里又抱了一只小可爱的三颗小脑袋的拉布拉多犬。 俄耳鼻音挺重、声音也挺浓:“我觉得有点冷……” Boss级的高段撒娇攻击,医生毫无疑问被瞬间秒杀。 觉察到自己因为照顾幼犬而忽略了自家的大狗狗,而乖巧的大狗总是很忍耐,很认真按照他的吩咐照顾幼犬,可是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寂寞,按耐不住地寻找机会亲近主人。 骆医生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完全无法拒绝乖狗狗非常直率的求亲近。 “哒、哒、哒。” “哒、哒、哒。”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愉快的饭後电视时间。 小帕彼听到声响马上蹦起来,非常积极地跑向大门的方向,可是因为头太多而重心不稳导致东歪西倒,一个不小心居然还直接打个筋斗翻起了肚皮,而已经站起身跟过去的骆赛只好弯下腰把它的小身子扶正,再去开门。 而刚得逞不到半分锺就又被独自留下的青年一脸的狰狞,要是杜宾犬外形的话,绝对能看到一头弓起了脖子、犬牙龇到露出牙肉、眼睛冒青光的邪恶地狱犬。 骆赛打开了门,外面并没有任何人,正奇怪,忽然下面响起了猫的叫声。 低头,看见了一只虎斑猫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抬起头,圆杏核形状的明亮猫瞳明确又锐利地注视他。 是野猫吗? 不过,好像有点眼熟啊…… 四肢乃至整体都很有肌肉感,强健有力的体态,漂亮而柔软的背毛有著清晰美丽的古典虎斑纹,带有独属於猫科的高傲,另外还有一种含蓄、自信又忠诚的气质,非常类似於中世纪骑士因自身荣耀显现的威武。 “凯米西?” “喵──” 虎斑猫回应了他的疑问。 “……” 骆赛蹲下身,咳嗽了两声:“咳咳,请问……是找我吗?” “喵──” “是有什麽急事吗?” “喵──” “需要我去一趟吗?” “喵──”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兽医啊好不好?! 虎斑猫则跳下了台阶,回头朝骆赛叫了一声,示意他跟随在自己身後,然後迈开轻盈的步伐往外走去。 帕彼见骆赛也要跟著去,马上一颗小脑袋叼住他的裤脚,一颗小脑袋抬起向骆赛摇小尾巴露出求跟随的眼神,一颗小脑袋非常机灵地朝屋里头“汪汪”叫。 听到小狗叫声出来的青年一副很不耐烦地抓著头发,恶狠狠地瞪著那只猫:“半夜三更的出去干什麽?!” ———— 难得出来遛圈的小帕彼又蹦又跳,东嗅西闻,虽然有三个项圈把它给勒住,可它那种连滚带爬左突右抢的兴奋劲,还真是让骆赛顿是很是愧疚。 拉布拉多犬是非常活泼犬种,需要大运动量保证其正常成长,因此必须每日都进行跑动的锻炼,才能满足它们的生长需求,可是帕彼在家里虽然很活泼,但毕竟还是缺少了可以让它放肆奔跑的空间。 在这里只有像现在这样半夜三更地才能带它出来跑步,对帕彼来说是非常不利於健康成长的。 然而骆医生在不断的自我谴责中,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只拉布拉多属於再怎麽健康成长,十年也不见得能长出一磅肉的犬种。 虎斑猫凯米西踩著矫健的脚步,挺胸抬头地在黑夜的路灯下轻松前进,偶尔遇到的猫咪甚至会跳下墙壁,站在路边向它躬身低头,很有一派平民见了贵族骑士的派头。 终於,它绕进了一个小公园。 这是一个为了社区小孩子活动而建造的小公园,有一些攀爬架、滑梯以及摇摇马的设施,然而因为是老城区的缘故,附近住的小孩子也不多,即使有一些,他们已经更喜欢玩iPad而不是坐在泥沙堆里捏泥巴,所以这里变成了没人光顾的闲散用地。 在进入公园之前虎斑猫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头朝跟在骆赛身边的青年和那只需要三条牵引绳的拉布拉多幼犬叫了两声。 显然,在猫国王的地盘并不欢迎犬只的踏足。 骆赛明白它的意思,於是回头把帕彼交到特洛斯手里:“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好吗?” “为什麽?”青年似乎很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 虽然特洛斯没有多说,但骆赛却能感觉到了之前的“绑架”事件让特洛斯非常在意,最近在他身边简直到达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骆赛於是很有耐心地指著一眼能够看穿的小公园:“我不会离开很远,就在你能看见的范围内,好吗?” 特洛斯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骆赛跟著虎纹猫进了公园。 公园确实很小,正中的位置有一个高脚的攀爬架,架子上,黑色的猫咪背对著他们蹲在上头,仰头看著圆月的方向,尾巴耷拉在架子下一下一下地扫动,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它的影子,让它浑身散发著一种诗意的忧郁。 当然,如果那只英国短毛猫不是胖得已经连脖子都看不到,整体趋向於肉团状的话,效果会更好一点。 虎纹猫示意他们站住,然後跳上攀爬架,强健的肌肉以及灵巧的关节让它轻盈地顺著对於人类来说都有点费劲的角度爬上了架子,靠近了它的国王陛下。 “喵──” “很好,凯米西,你做得很好。” 黑色的胖猫并没有回头,虎斑猫在得到了赞许之後跳回地面,像一位守护著王者的骑士般威风凛凛地站在攀爬架下。 “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很标准的英伦腔。 骆赛点头:“是的,凯西陛下。”是的,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统治著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所有猫咪的猫国王──凯西(Cait Sith),现用名“Cayce”。 凯西陛下稍稍扭转了脖子……嗯,看起来有点勉强,不过好歹能让油绿的眼珠子从眼角的位置瞄了瞄身後的客人,骆赛身上的气味显然让它不喜:“医生,你的口味越来越奇怪了。” 这不是他的口味问题好不好?如果可以,谁会高兴在路边拣到一头双头犬,以及在门口抱出一只被遗弃的三头犬啊? “请问陛下找我有什麽事吗?” “……” 胖猫甩动的尾巴稍微顿了一下,“唉……” 那声伤春悲秋的叹息,流露出一位王者身在高位的孤独与无奈,不过骆赛觉得夜风有点冷,鸡皮疙瘩冒出来不少。 “是因为杰瑞的缘故吗?” 虽然是这麽问,但其实骆赛基本上已经是百分之百地肯定是因为那个瘦弱的少年的缘故。 凯西陛下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但背影完全流露出一种无言的落寞。 “医生,你知道吗?我对於这个奴隶的宽宏大量,超出了所有的前者。虽然他给我买的玩具依然无聊到让人抓狂,但是我仍然耐著性子跟他玩游戏。” 不喜欢你就不会玩了……以那个少年对凯西陛下的喜爱,绝对不会随便用些废弃的网球或者邻居不要的毛绒玩具随便对付,肯定是到宠物店费钱买可爱的小皮鼠或者猫抓板之类的玩具吧? “他要我每天在晚饭之後陪伴他散步,不管多不愿意我还是打起精神陪他走完全程。” 凯西陛下看看您这的身形,显然杰瑞很认真的遵照了医嘱,抽时间陪你散步做运动减肥了好不好?!不过现在效果如此之不明显,显然运动量还相当不足! “甚至忍受著锋利的针扎在身上的皮肉之苦,我依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 不要说得好像被可怕的拷问刑具铁处女拥抱一样,不过是上回被杰瑞带过来打了一次预防猫瘟的接种针而已!! 然而高贵的凯西陛下对於卑微的蚁民内心各种的掀桌完全没有一点理会的意思,依然沈浸在对於咏叹著自己那令人同情的遭遇:“在我如此纡尊降贵,给予了他这样深沈的爱之後,他竟然……他竟然……有外遇了!!” “……外遇?!” 骆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毕竟到了杰瑞这样的年龄,有个可爱的小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但对於宠物来说,毕竟不是那麽容易接受一个陌生人,那麽凯西陛下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外遇的对象还不止一个!!” 不、不止一个? 骆赛咽了口唾沫,想起小杰瑞那张憨憨地时常露出羞涩笑容、鼻头上有点雀斑的小脸,可爱还算得上,英俊到一口气“外遇”几个姑娘就似乎有点…… “您……确定吗,陛下?” 凯西猫“哗啦”地转过身来,胖乎乎的身体居然灵巧到有点瞬移的感觉,瞪圆的眼睛一副义愤填膺的气势:“当然确定!一开始是一根毛,是的,一根毛!夹在他的衣服缝隙之间,我本来以为只是不知道哪里蹭到的。可是第二天,又出现了第二根!!而且还是不同颜色的!!” “……” “他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英格兰的国王!!就算他刻意冲洗干净才回到我的身边,也无法掩盖事实的真相,我轻易就能嗅到那些嚣张到根本就是在跟我示威的气味!!” “……” “我的臣民甚至亲眼看到他牵著那些可恶的家夥们在河边遛弯,这简直公然挑衅我的威严,让我丢尽了脸!!” “……咳咳。”越听越不对劲的骆赛忍不住稍微打断了一下发泄中的猫国王,“那个……请问您说杰瑞的外遇是什麽种类?” 尊贵的国王陛下施舍了一个“愚者”的眼神。 “还有什麽,当然是狗了!”它愤怒地抖动了那身胖墩墩的肉,“拥有像我高贵、优雅、矜持的主人,居然还背地里去跟那些不知羞耻、让人类摸一下就摇头摆尾的狗搞在一起,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作家的话:关於提到此文有故意买萌的嫌疑或者是单调的,觉得要弃文了的评论,我很高兴有亲给我提出意见(其实我自己真没故意卖萌的概念,L写文一向是正儿八经,突发奇想写写吐糟文,倒没有想要卖萌什麽的想法),因为长篇这种东西一写起来很容易变形的,所以不同的意见很能引起我的注意说。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自己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所以很多时候也是希望读者反馈到一些我没注意到的问题。不过亲们能不能在观点方面稍微指示得清晰一点?当然也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就是说稍微说得明白些,比如试举例说明这样,别一句拍过来说单调,或者故意买萌,就是怎麽个单调法,或者是为什麽觉得单调,就算不能给出指导性意见,也希望能够明确观点(原谅L这只在统计分析海洋沈浮的可怜家夥习惯了打官腔,坑爹……)别像L的那位领导,给意见就说“这里还需要加强一下”,“这个观点还需要深入挖掘”坑爹!……漫天撒网一下我就要揣测揣测再揣测,都摸不著头绪,简直就是玩儿人啊……咳咳,分析没写完忍不住有点混乱的L大概是这样个意思啦~~谢谢各位给出不同意见的亲们哦! ———— 骆赛很庆幸没有让特洛斯跟过来,否则这会估计要见识一下国王猫猫拳大战地狱犬犬挠。 “那麽你问过杰瑞为什麽会这样吗?” 国王陛下沈浸在沈重的悲痛中:“还用问吗?如此的证据确凿……他敲碎了我的心脏。我决定要离开,重新去流浪……寻找灵魂的救赎。” “……”就是说你打算去当流浪猫? 虽然英国短毛猫外形优雅,但原血的蓝猫种却是以体型庞大且体魄结实著称,骨架粗壮及肌肉发达令它们在捕猎的时候轻易能够捕捉到猎物,而短厚的体毛也非常适合在寒冷的天气下生存,就算无人饲养也不必担心会饿死或者冻死。 可是…… 凯西陛下以您现在这样的身形,估计等你起跑,目标的老鼠都跑到隔壁街去了吧?! “凯西!凯西!你在哪里?凯西?”忽然响起了呼喊声,然後杰瑞瘦小的身影公园外的街灯下拉长,有点发哑的呼唤、急速的脚步声,都显示了他内心的焦急和担心。 “喵──” 刚才还誓言旦旦表示要去寻找“灵魂救赎”的国王陛下当下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绝对不会受到漠视的响亮猫叫。 “凯西!”他很快顺著猫叫声看到了坐在攀爬架上的胖黑猫,马上松了口气般跑了过来。 看到医生也在,他连忙向骆赛问好:“晚上好,医生!” “你好,杰瑞。” 杰瑞走到攀爬架下,朝凯西伸出双手展开怀抱:“凯西,我们该回家了,餐盘里的小黄鱼要凉了。” 在一分锺前咏唱自己的哀伤并表示内心绝望要重新流浪的某国王立马没了立场,就像任何一只被叫回家吃饭的猫,从架子上直接扑进了少年的怀抱,尽管以它这样的份量按照重力加速度绝对就跟颗出膛的炮弹,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那单薄的少年居然用他幼细的双臂相当稳健地接住了猫国王。 凯西虽然还是一副不鸟任何人高傲表情,但长长的黑尾巴却在黑暗中勾了勾杰瑞的手臂,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宠物满不在乎的态度,一边稳稳抱著它一边抚摸它柔软的猫毛,他还注意到像骑士一样的虎斑猫:“凯米西,你也在这里啊?我刚才看到露西奶奶在找你呢!”显然国王的奴隶跟骑士的主人挺熟的。 “喵──” 一直像雕像一样的虎斑猫抬头看向它的国王,似乎在请求允许。 凯西猫懒洋洋地朝它“喵”了声,继续趴在少年的华丽很享受被抚摸地甩尾巴,一副“朕现在很爽,你自己爱去哪去哪,赐卿无罪!”的模样。 於是虎斑猫凯米西站起了身,灵巧地跳上了公园围墙,以惊人的平衡感在窄得不可思议的围墙边缘上优雅轻盈地走到了另一头,最後在尽头的地方敏捷地跃出了围墙离开了公园。 “医生是在带家里的狗狗出来散步吗?”少年看到了那边一副不良少年样蹲在角落的位置的特洛斯以及他手里的牵引绳,不过公园的灯光不足让他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小狗是两只还是三只。 “咳咳,是的。”总不好说是被你怀里那只没事找事的猫陛下给叫出来做外遇心理辅导吧? 杰瑞对骆赛很是信任,大概平时也很少有人愿意跟这样一个穷小子聊起宠物的话题:“真好,你们可以一起散步呢!我想医生的小狗一定非常高兴吧?” 像是回应他的猜想,那边的小帕彼正在一颗小树根旁不断变换著角度地蹭得欢,就像一团小狗拥挤在一起翘著小屁屁埋头刨土,并发出了就算不懂得兽语都能听明白的欢快叫声。 杰瑞看上去有些惆怅:“我家的凯西就好像不喜欢跟我一起散步,比起散步,它似乎更喜欢睡觉……” “喵──” 骆赛微笑地告诉不安的小“奴隶”:“猫和犬只是完全不同概念的两种动物,猫咪不一定都像狗那麽喜欢散步这种运动,如果它不喜欢,最好不要强迫。它们是天生的狞猎者,更喜欢自己独自在黑暗中安静地踱步,代入狩猎者的角色,而不是被主人用牵引绳和颈圈限制地遛圈。” “喵喵──” “至於睡觉太多其实不必太担心,猫咪确实比较喜欢睡觉,一天大约会有接近十四到十五个小时处於睡眠状态,不过它们并不像人类一样睡得非常的沈,只要有一点声响,就会马上醒过来。” “咦?是这样吗?可是凯西每次睡在我的躺椅上都会睡到敞开了肚皮,就算轻轻地踢它甚至稍微踩一下下,它都完全没有反应,睡得就跟死掉了一样……” “喵呜!──喵喵──喵──” (什麽?!你竟敢冒犯朕?!不想活了吧?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奴隶!) “咳咳──”专业素质因为某只国王猫坑爹的丢脸表现而险些掉格,骆医生淡定地扶了扶眼镜,“这意味著凯西对你非常的依赖,并且给予了绝对的信任。” “原来是这样!凯西!我也是好爱你!” 高兴的杰瑞把怀里的猫咪搂住又亲又揉,凯西猫发出拉长的叫声,好像不高兴,可是又完全没有任何反抗,显出一副“看在是你的份上我才让你揉,否则给你一爪子好看的”的欠揍态度。 尽管面前这只黑猫拥有统治猫国的权力的国王陛下,但在他眼里,现在顶多就是一只因为缺乏运动导致脂肪囤积过度而发胖的英国短毛猫:“不过凯西的体重确实有点超标,我建议除了多做些散步以外的活动,还需要控制一下饮食。” “喵!!!” “咦?这样的话,我准备为我和凯西相遇一周年的庆祝大餐不就不能进行了吗?我还特地多做了一份带狗散步的兼职……”杰瑞显得相当惋惜,摸著厚肉的猫身,事实上由於凯西胖得有点太超过,这会他已经不能确定摸到的是背部还是颈部了。 “喵?” “原来你是在做兼职啊……” 杰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的猫咪身上,倒没有注意到骆赛的语气有什麽问题:“是个很难得的兼职呢!一位养了很多宠物狗的老人因为不小心扭到了脚,至少一个星期不能带他的狗散步,所以愿意每次付三英镑让我在傍晚的时候带它们到河边散步一小时。凯西大概不会喜欢我身上有狗的气味,所以我每次都会去公园的厕所稍微冲澡一下才回家。” 骆赛看著瘦弱的少年,不要以为公园厕所里会有暖气和热水,在冬天带狗狗到河边散步那更是体力活。然而尽管他生活如此窘迫,可他家的猫却毛色光滑,胖得像肉团。 杰瑞很是愧疚:“对不起哦,凯西,骗了你!” “喵呜──” “不过兼职已经结束了,我也领到了酬金,可惜不能给你买大餐,但我还是决定要送一份礼物给你,来纪念我们相识一周年好吗?” “喵喵!”对於奴隶并没有外遇,爱的始终只有它一只猫,显然让国王陛下龙颜大悦,前爪爬住他薄薄的胸膛,“嗫嗫嗫嗫嗫”,用舌头像舔美味的牛奶一样舔杰瑞的小嘴唇,对於国王的赏赐,少年觉得嘴唇都快要被舔破皮了。 “等等,对了,凯西!之前在宠物店里不是有一个漂亮的小颈牌吗?金光闪闪的还有漂亮的皇家玫瑰花纹,店主说还可以在後面刻上主人的名字和住址以及电话,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你会走丢了!真是太适合你了!” “……” “喵!?喵喵喵──” (大胆!!你以为朕是那些到处闲逛连家都找不到的蠢家夥吗?还想让朕挂那种连镀金都不算的便宜货识别牌?想都别想!!) 凯西国王陛下的猫猫拳攻击在杰瑞看来毫无威力:“你也很喜欢?真是太好了!” 显然尽管猫与主人之间爱的联系是那麽的强大,但在沟通方面,始终都存在著物种的距离,简而言之,就是理解──不能。 这时候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的青年一脸发黑地走了过来。 骆赛虽然穿得很厚,本来就不红润的嘴唇在寒风中更加有些发紫的趋向,青年的脸色更难看了:“闲聊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真、真抱歉!”高大的青年极具威胁力,加上那种恶劣的态度简直就像一条凶犬在欺负小花鼠般,把少年吓了一跳。 “喵──”趴在少年怀里的猫发出了相当低沈尖锐的长叫,垂下来的耳朵、下压的额肉让它的圆眼看起来半眯了起来,射出一种极具威胁和危险的目光。 而状似安静的黑暗公园草丛中,一双双金黄、绿、蓝的眼睛闪烁,犹如幽灵般出现,没有人发现它们是何时出现,但显然,如果某位地狱犬先生如果再敢出言不逊,那麽绝对会在下一瞬会有上百只猫从四面八方扑出来,在他身上留下就算不死也绝对丢脸到死的猫爪挠痕。 “我们也该回家了,凯西!再见,医生!”杰瑞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一心一意地抱著猫国王开心地跟医生道别,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骆赛微笑地看著边抱著国王陛下的少年离开的背影。 明知道对方不会明白也不会回答,却依然高高兴兴地跟怀里的猫咪聊天的少年,喃喃地说著些兼职的老板因为他多去了一次洗手间扣了他两英镑工钱、买小黄鱼的店主免费送给他鱼的内脏等等单纯又无聊的事情,而高贵的国王陛下对这种毫无格调的话题没有半点抱怨,窝在他的怀里,乖巧得像一只普通的猫咪。 幸福得,也像一只普通的猫咪。作家的话:非常感激各位给L提意见的各位,真的非常非常感激要知道对於一个作者来说,再也没有比读者居然那麽用心和仔细地看过自己的文章然後能够提供写得更好的建议这样的事情更令人高兴的了……虽然打一开始就是一腔热血地写些吐糟文,当时甚至只想在微博发一下而已,根本就没想过要成文的,不过後来渐渐似乎也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变成了文章贴出来跟各位亲一起共享,所以开始写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很多,现在……大概也是走轻松路线吧,不过主线不明显这一点确实不单是这篇文,可以说是L一直写文的一个弱点,因为我这人不怎麽想大纲……指哪打哪,想哪写哪的那种类型……所以这一点以後也真是要努力进步的地方啊……不知道要怎麽表达感谢,不过我想,继续努力更文可以说就是作者对读者的一种最直接的感谢吧?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放上国王猫素描一张……兔兔酱大作…… 第29章 《病历记录第二十九页:看门犬》 “帕彼!把脚上的灰擦干净!” “帕彼!快吐出来!这个是塑料的不能吃!!” “帕彼!给我站住!再跑我吃了你!!” 活泼的三头幼犬尽显拉布拉多犬种的活泼个性,追在後面的英俊青年一脸愤怒,恨不得扒了它的皮却又不得不给它擦屁股的。 而客厅那台有些破旧的收音机被小帕彼跳起来踩了一脚後,被打开了音乐电台,响亮又劲爆的音乐炸耳而出:“Who let the dogs out?(woof, woof, woof, woof)Who let the dogs out?(woof, woof, woof, woof)Who let the dogs out?……” “汪汪汪汪汪汪汪!!” 帕彼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更兴奋了,蹦得更换了。 诺亚动物诊所今天也很热闹,当然这个热闹是跟生意完全无关的。 不过骆赛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他正无比认真地窝在小房间里,手里拿著一叠完整的购销记录清单和销售台帐,仔细地清点著库藏的兽用药剂。 无论是人用还是兽用的药剂,都有使用期限,特别是疫苗、血清、类毒素等需要严格执行冷链制度进行低温保存的生物制品类药物,无论是保管条件还是使用期限都要非常慎重。 兽医市场的监控体制并没有人类医院那麽完善,而且对於不会说话的宠物以及完全没机会查看药物使用期限的主人,就算用的是失效甚至不合格的药品,赔偿的风险也相当的低,在高额的利润下,一些兽医医院或者宠物诊所使用过期失效的兽用药品已经几乎是台底下不成文的规矩。 然而在这个几乎入不敷出的小动物诊所,却坚持定期清理过期变质的兽用药物,尽管因为生意不好,很多药物和疫苗在买进来之後就没有动过,可骆赛却还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收集起来全部交给专业回收的公司作为医疗废弃物处理。 然後重新购进,也许那些疫苗、药品依然还只是放在保温箱里直到它们过期也不会用到,但骆赛却不愿意在某一天,当一只受伤的宠物被送过来急救的时候,因为手头上没有所需的药物而导致宠物死亡。 等他抱著封存好的纸皮箱走出来,玻璃门正好被推开了,“叮当──”清脆的响声,骆赛看到了一眼的黑色。 是的,很黑。 进来的男人一身剪裁贴身的黑色西装,擦得噌亮的皮鞋,黑色的墨镜,连领带都是黑到看不到一点花纹,被发蜡贴烫全部梳到了脑後的头发,毫无瑕疵的行头完全就像刚从国际会议的会议大厅走出来,然後在记者们拼命闪光的照相机前冷静点头,然後坐上加长林肯扬长而去的政界人物。 “你好。” 声音也很严谨,没有多余的情绪,这句客套完全不存在客套的以为,只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而已。 骆赛放下了箱子:“你好,请问有什麽可以帮忙吗?” “我是来接儿子的。” “……”走错地方了吧,这位?这里是动物诊所,不是托儿所! “帕彼。” “医生,牛奶口味的磨牙棒快没有了……”这个时候青年走了出来,三头幼犬趴在他的肩膀上,三颗小脑袋的嘴巴里叼著不同口味的磨牙棒,显然这就是让它们稍微安静了这一小会儿的缘由,当特洛斯一眼看到笔直地站在门口的黑西装男,愣了一下之後立即两步上前一把将骆赛拉到身後,好像对方浑身带著瘟疫般将人隔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地狱去!!” “俄耳特洛斯,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吗?” 对方态度很平静,但不难听出语调里的波涛暗涌。 特洛斯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更加像被揪住尖耳朵拉住小尾巴的恶犬:“我什麽态度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黑西装男缓缓摘下了黑眼镜,露出了一张严谨、凡是公事公办不带多余私情的方正面孔,皱起的眉头显现出他对特洛斯恶劣态度的不悦:“看来,在人间这些日子里,你学坏了。” 青年肩膀上的小帕彼倒没有多大反应,好像已经很习惯於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和随时的剑拔弩张,三颗脑袋都继续“嘎吱嘎吱”地嚼嘴里的磨牙棒,就像边看戏边吃爆米花。 “……”两只三头犬一只双头犬,这里只是普通动物诊所的大门!不是地狱门口啊好不好?! 骆医生觉得按照他的情况,现在就应该双腿发抖然後找地方哭去了。 但是! 如果他真这样做的话,这里很可能因为无人看管发生狗狗大混战,乃至诊所全面摧毁,作为诊所的主人,他决定稍微表示一下态度:“各位,请安静。” 居然很有效! 首先特洛斯反射性地绷紧,就像听到了主人下了“Hold”的命令而马上笔直站立一声不吭的杜宾犬。至於黑西装男则也沈默了下来,似乎也觉察到在人类的地盘上吵架非常欠缺考量。 “我想请问一下,你就是帕彼的父亲吗?” 黑西装男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麽,然後极具交际礼仪地伸出手:“很抱歉,忘记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刻耳柏洛斯(Cerberus)。” ———— “……”难道他现在应该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吗?……好吧,一般来说,看大门的门卫有的时候比坐在办公室的政府官员更不能得罪。 於是在简短而不失礼貌的握手之後,骆赛不得不按照正常程序邀请客人进屋:“很高兴认识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好。” “那麽请跟我来。” 刻耳柏洛斯整了整领带,跟在骆赛的身後,经过特洛斯身边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地走过。 两人落座,骆赛很有地主之谊的自觉,给他泡了杯茶。刻耳柏洛斯对中国茶并不拒绝,拿起了茶杯。 特洛斯则很不爽地一屁股坐到沙发背脊处,帕彼在被放下来之後高兴地奔过去刻耳柏洛斯身边。 正在喝茶的男人放下了杯子,伸手将小狗抱了起来,姿势很熟稔,将之搂在膝盖上。帕彼的头似乎想把嘴里的美味磨牙棒往他手边凑,男人的大手一次过地摸过了它们三颗脑袋,平静地拒绝了它们的好意:“你吃吧,我不爱吃会塞牙缝的小饼干。” 堪称硬崩牙的磨牙棒怎麽就成香脆小饼干了?……虽然平时特洛斯确实也把这些磨牙棒当成零嘴的饼干…… 骆赛定了定神,很快找到了问题的重点:“请问刻耳柏洛斯先生,你是来接帕彼回家的吗?” “是。”刻耳柏洛斯目光笔直地看向骆赛,完全是一副来幼儿园接小朋友放学,遇到了老师不得不应酬地聊上几句的公式表情,“之前因为参加一个跨国研讨会,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把帕彼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难道把小狗放在离家出走的弟弟暂住的地方门口就很放心吗?! 其实骆赛也没有要知道的意思,纯粹就是一般言语上的礼貌:“想必是个相当重要的研讨会。” “是的。这次研讨会非常具有跨时代意义。由於现代交通方式的飞速发展,时空的距离骤然缩短,随著地球村的出现,人的社会和文化形式也在互相交流中发生了变化。”侃侃而谈的男人看上去非常自信,带著一种高级行政人员的风范,他从桌上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信奉不同宗教的人类在不属於该宗教领域的地方死亡,灵魂的归属问题成为了本次研讨会上的争论热点。研讨会上的气氛相当热烈,关於信仰不同但居住在异国的人死了之後,到底是引渡回原籍所在的地狱还是根据在地管理的原则直接处理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 他实在是坑爹的太嘴欠了……就不该多问这一句,就因为对方坐在那里看上去太正常,让他完全忘记了上次那封信上面明确的表示过,这位去参加的是──国际地狱使者研讨大会。 本来漠不关心的特洛斯忽然从旁插了一句:“那你们有结论了吗?” 刻耳柏洛斯看了他一眼:“非常可惜,由於各地狱元首在几个观点上还存在分歧,特别是在量刑方面始终无法达成一致,因此研讨会上并没有达成相关协议。不过在地狱使者方面,则在互不干涉的前提下,制定了《外属灵魂引渡条例试行办法》,规定了在没有进入地狱之门前,灵魂的去留由地狱使者首先进行判断。” “就是说,就算不是冥主哈迪斯的臣民,只要死在这里,最先到达的地狱使者将有权决定死亡灵魂的去留问题?” “是的。” 特洛斯露出了些高兴的表情,眼角扫了扫骆赛,可是很快就烦恼了:“医生绝对会上天堂吧?”语气里难掩失望。 真是非常抱歉啊! 他居然没有犯下那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类的重罪,所以死後没有下地狱的荣幸! 刻耳柏洛斯沈默地看著烦恼不已的特洛斯,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满,气氛有些凝重,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语气柔和了一些,仿佛看到自家不成材的弟弟而无奈放下姿态的哥哥:“俄耳特洛斯,如果是之前,你绝对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哼……你有什麽办法?” “很简单。” 刻耳柏洛斯说:“让他堕落。” “……” “要知道,天堂的门槛很高,但是去地狱的资格却非常容易得到。” “……” “特别是我们的冥主哈迪斯,是不接受忏悔的。” “……” “……”拜托啊这位老哥!不要用你那张义正词严,简直就跟政府新闻发言人没啥两样的态度说这种黑暗的话题好不好!你这样比那些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恐怖分子更恐怖啊!! 而且可以当著当事人的面讨论怎麽怎麽引诱他堕落乃至挂掉之後罪大恶极到下地狱吗?! 骆赛表示很无言,而那边的特洛斯则表示很纠结:“可我还是喜欢医生像现在这样。” “这是你的选择。”刻耳柏洛斯并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另一方面,你离开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不会回去!” “为什麽?” “不为什麽!” “作为你的哥哥,我不觉得你待在这里会比待在地狱好。这个小房子只有地狱的家一个地砖的大小。”刻耳柏洛斯看向骆赛稍稍点头致意,“请原谅。” 骆赛扯了扯嘴角,真抱歉,他家连厕所都及不上,也就够得著一块地砖大小。你那到底有多大啊?!需要这麽大吗?…… 考虑到真正的地狱犬种在一些电影里面可怕的硕大,然後他忍不住瞄了瞄窝在男人膝盖上的可爱拉布拉多三头小狗的个头,以及考虑了十年长不出一磅的成长速度,那得多久才成年啊?! 刻耳柏洛斯像遇到了难题一样皱眉:“你这样,我很为难。” 特洛斯说:“为难你就不要管,这他妈的就跟你没有关系!!” “不可能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是俄耳特洛斯,不止是我,或者妈妈,只要是这个家族里的成员,恐怕都不会放过你。” “那有怎麽样?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我是绝对不会按照那些该死的想法去干那该死的事!!”简直就像踩著了爆点一样,特洛斯几乎要暴走了。 刻耳柏洛斯的声音很严肃:“延续福耳库德斯家族的血裔,这是你必须尽的责任。” “见鬼的怪物家族!!” “刻耳柏洛斯先生。”控制自家的狗狗让它在生气的时候也不咬能咬人这是每一位主人都必须知道的,骆赛轻轻按住特洛斯的肩膀,微笑地看向刻耳柏洛斯,“虽然我并不清楚俄耳和特洛斯离家的理由,但我想,比起人类,他们更应该拥有自由,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们的意志,强迫他们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刻耳柏洛斯定定地注视骆赛,似乎到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人类的存在般,眼神中露出的微微的诧异。 ———— 男人站起来,把帕彼抱在怀里。 严肃地向骆赛微微点头:“我们该走了。我不在的时候地狱的大门一直处於封闭状态,现在泰纳斯海角必定挤满了前往冥府的亡灵。” 是的,请您尽快归去履行职务吧,要知道港口关闭而造成人员滞留是很严重的情况。 虽然骆赛内心已经很想烧鞭炮了,但依然保持了良好的待客态度,站起来与对方握了一下手:“是的。很高兴认识你。”他绝对不会愚蠢到跟对方客套说‘欢迎下次再来’的! 严肃的男人从西装上衣的内袋中抽出一个小小的圆形古币,放在桌上:“帕彼的事情麻烦到你,这一点心意请收下。” “这个……” “带上这个,在渡过阿刻戎河时,将这个交给船夫卡戎(Charon),他会带你渡过痛苦之河,否则你会在河岸停留一年的时间。” 就这麽确定他非得下地狱不可吗?! 骆医生嘴角直发抽。 “汪汪!汪汪!!”帕彼被刻耳柏洛斯抱起来带到门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要离开诊所了,四爪爬爬地在它老爸怀里挣扎起来,三颗脑袋一起朝骆赛叫嚷,可抱著它的严酷男人并不允许它挣脱,於是三颗小脑袋费劲地试图突破宽厚的黑西装後背冒出头,极度不舍的眼神×3,同时发出呜咽的声音,杀伤力有够大的! 骆赛瞬间被三支箭同时射中心脏,疼得他一抽一抽,尽管知道帕彼只是跟著它爸爸回家而已,但是这两个星期的相处,尽管它总是到处找些没用的东西而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还没学好控好“咪咪”和“咕咕”而时常在走廊留下些不该有的味道、活泼到每天一大清早就在他的睡房前使劲挠门,可骆赛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无法忘记这只每次都吃三根磨牙棒、每次吃饭都用三个餐盘、每次玩扔棍子游戏都需要三根玩具棍、每次出游都需要戴三个颈圈的拉布拉多幼犬。 “帕彼……再见。”骆赛尽可能微笑地挥手道别,拉布拉多的聪明以及敏感让它们能够通过人的面部表情感受到人的感受,所以他不能露出难过的表情,只想让帕彼离开的时候记住他的笑脸,而不是难过的表情,尽管他明知道这样用处不大。 “汪呜──呜……”就像人的哭泣声,帕彼的叫声让人心碎。 “医生,别难过。”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青年环住他的腰的力度足够的有力,带些强硬地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不让他看到帕彼跟它的父亲消失在门扇的那一瞬间。 虽然作为兽医,这样的分分合合他早就应该习惯,但是……是的!他不习惯。 “……对了!帕彼的磨牙棒,我答应过它要准备三种口味的份量带回去……” “医生。”搂在骆赛腰上的力量依然没有松开,让他无法转身追赶,“你知道,刻耳柏洛斯绝不可能是坐奔驰来的,所以,你不可能追上去。” “……” “别担心,医生,等你在地狱大门前见到它的时候,它一定还会记得你。” “……” 为什麽!!为什麽他就非得下地狱不可?!! 勉强从离别的伤感中挣扎出来的骆赛注意到青年语气的截然不同,抬起头注视著青年的眼睛:“俄耳?” “嗯。”青年笑得很温柔,边承认边用微微压下脸庞用鼻子蹭了蹭骆赛的额头,“医生,你总是能够轻易分辨我和特洛斯。” “怎麽了?” “嗯……特洛斯虽然看起来很暴躁,但偶尔会有点小小的脆弱。” 骆赛很快就意识到不单是他跟小帕彼的分别,对於俄耳和特洛斯来说,帕彼是他们可爱的小侄子,特洛斯虽然表面暴躁但平时跟小帕彼玩得最多,而俄耳也是不辞辛劳地负责给他们两个收拾烂摊子,跟可爱的小侄子告别,相比他们也非常舍不得吧? 俄耳头部慢慢地往侧旁滑下去用额头抵在骆赛的肩膀上:“对不起,医生……其实帕彼走了我居然觉得有点高兴……虽然我知道明知道它是幼犬,但是每次看到它跟医生亲近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嫉妒……”青年诚恳又带著惶恐的声音,仿佛一只乖狗狗因为偶尔一次的偷食而感到羞愧和自责,然而他的坦诚却又是那样的令人完全无法责备,反而越发怜惜。 让狗狗产生嫉妒的主人真是太幸福了啊! 医生马上进入了傻瓜宠物主人模式,搂住自家的狗狗温柔安慰:“是的,我明白,我不会责怪你,事实上你已经非常忍耐了,这很难得。要知道,犬类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对於入侵地盘的雄性,无论是幼犬还是成年犬只都会有所戒备。” “医生,那你以後还会再养其他的狗吗?……”温和的青年看上去有些不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忍耐没有关系。” 因为担心主人转移了宠爱而担心忧郁的狗狗真是太犯规了!! 显然大型犬的成熟懂事跟幼犬的可爱无知一样具有强大魔攻!──医生被秒了,毫无疑问。 “不会。在你们来之前,我可是完全是没想过要养宠物!” “我们是你的第一次吗?” 高兴到兴奋的狗狗扑倒了医生,健壮的人型地狱犬把骆赛整个压倒在沙发上,骆赛一下子肺部的空气一下子给挤光,顺便内脏也差不多要挤出来一两块的样子。 显然,这是眷养大型犬的主人又一种难以形容、痛与爱并存的甜蜜体验。 “……是的。” 趴在他身上的青年眼睛亮晶晶地带著渴望,仿佛一只看到了肉骨头的大狗:“医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咬你一口……”忽然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侧过头,垂下眼帘,像有些生气又带著懊恼:“闭嘴。我知道不可以。” 眼神重新恢复亮晶晶:“医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要怎麽堕落才能下地狱?只有那样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咬医生……” “……” 不要。 参考资料备注: 刻耳柏洛斯(Cerberus):希腊神话中的地狱看门犬,凶残狂暴,嘴巴滴著毒涎,负责看守通往地狱的大门,吃掉所有擅自闯入的人类。 卡戎(Charon):希腊神话中冥河的渡神,负责对把亡魂渡到冥河的另一面去。只要生者付钱给他,他就会将其摆渡过河,对於那些付不起钱的,一律不予理睬。作家的话:坑爹啊,被秒的人是我啊~~~CK亲你的图杀伤力太大……倒地不起……(顺便跳跳求图舞啊~~是这样的,这篇文章一开始的时候是兔兔酱勾起我的兴趣写,可是因为她学习很忙,於是最近都没有萌图提供……导致L很没动力……要知道L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图啊图啊图图图图图~~~求施肥~~~) 第30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页:尾随的狼》 虽然诺亚动物诊所因为少了帕彼带来的欢乐而留下了淡淡的惆怅,但对於兽医来说,宠物的迎来送往早是习以为常的事情,非得每次都来趟离愁别绪,他就别去当兽医,干脆每天拿著本诗集待在花园里等花开之後挖坑埋花瓣得了。 而且他现在正对著电费单头疼不已。 是的,天气冷了之後屋子里使用了供暖设备,也因为这样电费账单上的数字足以令营业额处於超低水位而日常消耗又处於超高水平的骆医生很有头疼、牙疼、肉疼、荷包疼。 而聪慧的俄耳适时提出了个好建议。 诊所的原身是居住用的欧式老房子,在大厅的一角有一个传统的壁炉,可是因为常年没有用过就用木板封掉了,但虽然古旧,却还是能用的,只要拆掉木板,清理一下烟囱,完全可以取代电暖气。 事实上在欧洲的文化中,壁炉,一直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咳咳咳──该死的,这里不是密封了吗?!他妈的蜘蛛是从哪里爬进来织网的?!” 不断地有黑色的灰尘从烟囱掉下来,顺带还有些陈旧的蛛丝以及缠上一起的枯树叶,青年暴躁的声音从烟囱里响起,隔著厚厚的砖墙,听起来让人产生一种窒闷的错觉。 很显然,干活的是特洛斯。 从烟囱里爬出来的青年,蓬乱的头发上还挂了一缕蛛丝,脸颊上横七竖八的炭灰,简直就像刚从地道爬出来一样精彩。大冷天他居然把上衣脱了个精光,幸好体力劳动让他不惧寒冷,背部健美结实的肌肉上还冒出了一层晶莹的汗水。 虽然一脸不爽,但还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特洛斯,过来!”听到骆赛的叫唤,特洛斯回过头,乖乖地低下去一点,让骆赛给他擦脸,“做得很好。” 得到主人赞扬的特洛斯一副很不屑可眼里又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突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凶狠,一把将骆赛拽到身後,瞪著门口的位置。 下一刻,玻璃门“叮当”地推开。 一个彪形大汉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由於身形过於魁梧而胸肩的肌肉群相当发达,而令他的背部似乎有点驼的感觉,就像经典迪士尼动画《美女与野兽》里面的那只令人畏惧的野兽,他身上穿著奢华的灰色裘皮大衣,内衬翻领处野兽皮毛绒的质感让他看上去更似一头凶猛的野兽,头上戴了一顶同样以裘皮精制的底绒帽子稍微遮住了他的脸庞。 在他身後跟进来两个比他稍微矮一点的青年,看上去跟特洛斯差不多高大壮健,但皮肤有著病态的灰白,眼圈极重的青灰,看上去甚至有点像吸食了毒品的不健康,他们神经兮兮地进门就东张西望,仿佛想要在这里找到些什麽。两人的模样几乎完全一致,显然是双生子,但还是能够分开,因为其中一个人左耳朵上穿满了一个个圈的金环,而另一个在右耳朵上穿满的是银的耳环。 这三个人一进门就散发出一种“我们不是好人”的气势。 “请问有什麽需要帮忙吗?” 就算是黑社会,宠物病了也是得带去看兽医的。 骆赛在之前的宠物医院工作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一大群像黑超特警已经飙进来把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後就因为那个帮派的老大养的吉娃娃狗吃干粮吃太多而导致腹泻,所以现在他倒还是很淡定。 “我想找一只狗。” 大概是处於礼貌,对方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更加有“性格”的脸,你都不能想象到底有多凶狞,北欧人种的身形加上绝非善类的脸,上面还要布满绝对超过了十条的疤痕,有从发线後蔓延出来的,有从额头的位置一直拉扯到对角下颚处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像个随时从腰间拉出非常夸张的重型武器一地地横扫一片,所到之处到处血肉横飞的反社会恐怖份子。 宠物医院有弃犬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过诺亚动物诊所因为地方相当的偏僻,要特地找来遗弃还真不容易,呃,当然除了某只不算寻常类别犬种的小狗,於是他回答:“很抱歉,最近没有弃犬暂存在这里。” 忽然,男人身後一直蹲在地上东嗅西闻的左耳朵满是金耳环的青年一脸兴奋地叫喊:“肯定是这儿!我闻到了小甜心的味道!” “……” 你一黑社会不要一脸宅男发现萝莉塔踪迹的流口水模样好不好?!形象很崩坏啊! “嗯。”皮裘壮汉很稳重地用鼻音哼了声,显然这是他早已察觉的事实,根本对青年的大惊小怪毫不在意。 不过在黑社会面前,平民百姓状的骆赛就算想掀桌也只敢掀一个桌脚…… “很抱歉,我这里没有您要找的犬只。” “骗人!这里明明就有小蜜糖的气味,而且还很新鲜!!”银耳环的青年显然因为骆赛的隐瞒而气愤不已。 对於他们莫名其妙的职责,骆赛很肯定地回答:“我指的是现在。现在,没有。” 皮裘壮汉抱起两条粗壮得好像能够徒手捏碎人脑袋的手臂:“你的意思是说,没有?” “是的。” “行了!”特洛斯一把将医生抱进怀里,龇牙,“刻耳柏洛斯不在这里,你要找他,可以到地狱去找。” “咦?是来找刻耳柏洛斯的吗?” 後知後觉的骆赛被特洛斯狠狠瞪了一眼,眼神就是“闭嘴!”。 是啊,四条腿的狗满大街都是,三颗脑袋的也真是只能到地狱门口去找了。 “走了?” “是。” 壮汉皱了皱眉头。 他身後的那俩跟班不死心:“那麽小蜜糖呢?”“那麽小甜心呢?” “……” “哦──不!!我们来晚一步了!!”两名青年一阵捶胸跺脚,悔不当初的样子,然後互相指责起来:“哈提(Hati)!都怪你!叫你别嘴馋!”“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斯库尔(Skoll)!你吃得比我还多!!” “闭嘴。”壮汉威势十足,那两个叛逆青年虽然很粗鲁的样子,但对他完全不敢违抗,揉著鼻子收了声音。 他看向特洛斯:“小夥子,你知道我?” 特洛斯想都不想:“不。” “不可能,刻耳柏洛斯一定向你提起过我。” 毛躁的青年显然非常不耐烦:“我说了,你要找他去地狱,这里是我的地盘!” “嘿,嘿,小夥子,别著急。”对方的态度依然从容,就像一头觉得没必要跟露出毫无杀伤力的小爪子的小狗计较的大狼,“我当然愿意追随那个男人的脚步,不过,显然他所属的领域与我不同,而哈迪斯似乎并不是好客的地狱之主。” “是啊,谁会欢迎一头吞食主神的魔兽?” 壮汉的脸部笑纹加深了很多,一副“瞧,我就知道他提起过。”而明明是出言讽刺的青年则因为说漏了嘴而露出不淡定的懊恼。 “老头!”金色耳环的青年打量特洛斯的眼神露出了阴险,“这家夥有两颗脑袋,跟刻耳柏洛斯该有点什麽关系吧?咱们把他带走,然後让刻耳柏洛斯拿小甜心来换!!” 旁边银色耳环的青年更加是一脸兴奋:“好主意!”就见他忽然前肢著地,脸型扭曲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身上爆炸般彪出一大堆的灰毛,四肢更变成野兽的爪肢,顿时在屋子里出现了一头耳朵穿著银环的狼!! 而另外一名青年也不甘示弱般发出一声狼嚎,一甩头,鬃毛迸发,龇牙咧嘴就像恐怖电影里面的狼人变身一样,转眼落地就已经成了一头耳朵穿著金环的狼。 比犬类尖长的吻,竖立不弯曲的耳朵,一身相当厚重的灰色长毛,犀利并带著邪气的眼神,浑身散发出一种绝不向人类摇尾的野性,如果它靠近,绝对不是为了讨好,只是为了用门牙咬碎喉咙、用裂齿撕裂皮肉。 这绝对不是动物公园里面所看到的那些瘦瘦巴巴、只知道在笼子里面绕圈的野狼,骆赛很肯定地判断,这两头绝对是在野地放养的北极狼。 它们站在一身皮裘的魁梧男人身畔,诡诈的眼睛一直盯在特洛斯的身上。 挑衅的态度瞬间惹毛了某只脾气不好的大狗,特洛斯当下发出一声低沈的吠叫,瞬间变化进入地狱双头犬模式,黑色杜宾犬尽管身形上略逊一筹,但升腾出来的充满硫磺气味的地狱火绝对是杀气腾腾,纤长足弓微微弯曲,爪子随意踩踏之处,顿时“滋滋滋──”地冒出被地狱火烧焦的黑圈痕迹。 他的地板!!骆赛悲催不已地看著被那两头狼像钢一样的爪子刨过拉出好多爪痕以及被滴滴答答的地狱火烧出一个个小坑的地板……拜托打架到外面啊!悲催的骆医生完全进入了坑爹地遇到大侠们打群架的饭馆老板状态。 所幸某位大Boss也嫌这个小屋子不足以掀起另一场黄昏之战:“行了。那个男人可不会那麽容易就屈服。” 尽管这两头狼属於怪物级别,但它们显然保持了狼的特性,就是严格的阶级观念。刚才还在龇牙咧嘴的大狼马上就卷著尾巴低下了头,退後地缩到了男人的身後。 双头杜宾犬的一颗看起来是刚刚睡醒的头打量对方:“你是芬里尔(Fenrir)。” “呵呵……”男人笑得豪迈,完全没有一点需要掩饰的意思,“你说对了。”他非常不客气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两头狼则在他身侧徘徊,“小夥子,你可以告诉我,刻耳柏洛斯什麽时候还会离开地狱的大门吗?” “我不能。”俄耳完全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到,冷静又淡定地看向显然比他高出几个级别的怪物,“我想你应该知道,像刻耳柏洛斯这样忠於职守的看门者,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他的位置。” 芬里尔摸了摸宽下巴处短灰的胡渣:“或者,被强迫?”玩味又带著暴虐的笑意让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危险份子,“我记得一个叫赫拉克勒斯(Heracles)的人类英雄曾经令他离开地狱。” “凡事总有意外。不过在刻耳柏洛斯身上,意外并不多。” “我想,我会是其中一个最大的。” “……”这个嚣张又霸道的怪物相当让人无语,俄耳咧了咧嘴,“我不觉得像刻耳柏洛斯这样恪守规则的看门犬会跟一头吞食奥丁主神的万恶之首扯上任何关系。”骆赛在後面默默点头,是啊,那位黑西装地狱官方发言人跟面前这个反社会黑道老大无论是哪个角度看都完全搭不上讪的吧? 两匹灰毛的大狼一阵躁动发出低吼:“吼──” 那边的特洛斯则毫不示弱龇牙喷火:“嗷──” “不要废话了!快把小蜜糖交出来!!”“对!快把小甜心交出来!!” “这里不是甜品店!!没有该死的蜜糖甜点!!” “吼吼──”“嗷嗷──” 比起那边低次元的对峙,这边Boss级的对话依然“轻松”。 被贬损的芬里尔像听到的是赞扬一样咧嘴微笑:“事实上,比起一个奥丁老头硬邦邦的骨头和只有筋络太多的老肉,我更喜欢像佛尔塞提、布拉基这样更鲜美的神灵。可惜神灵并不多,所以偶尔,我们也愿意品尝一下人类的味道。”带著精光的视线落在对於怪物来说太过弱小的人类兽医身上。 优雅的杜宾犬终於露出了獠牙,滴著像银色拉丝一样漂亮晶莹的唾液滴落在地板上,瞬间腐蚀出可怕的痕迹:“我想刻耳柏洛斯一定没有告诉过你,永远不要觊觎属於地狱犬的东西。”隐藏含义:抢主人,那是要看狗的。 悠著点啊!俄耳!骆赛内心宽条面泪中。 房东要是看到了很可能就要发飙了啊!他可付不起翻修地板的费用!! “看来哈迪斯的地狱看门犬都是些尽忠职守的狗。”芬里尔似乎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感叹著十指交叠在胸前,翘腿靠背地坐著,一副大佬派头,“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放过那样的一个男人。” 他稍微侧目地看了身边叫嚣的两条狼,眼珠子深处跳动了一丝幽蓝的火焰,根本不需要吩咐,那两条恶狼瞬间偃旗息鼓地窝缩趴下在凳子边。 “小夥子,你知道吗?我很不高兴。” “……”俄耳不想问为什麽。 “我知道你们的家族需要刻耳柏洛斯的後裔,但为什麽不来找我呢?与其跟那些奇形怪状又是蛇又是狮子又是羊的怪物上床,还不如来找我,起码我们的形态还比较接近吧?” 你生得出来吗?! 作为兽医的骆赛内心咆哮了…… 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魔兽先生,麻烦你看清楚情况啊好不好?! 就算完全不受不同种群的个体之间因为不同基因型控制基因流动会因为外在的地域、行为、季节或者内在的配字体、染色体、基因不能互相作用等等缘故而受到限制或者阻止的生物隔离机制限制,甚至出现了基因突变、染色体变异或者基因重组等难得一见的族群可遗传性变异,但至少,那也得存在雌性生殖系统吧?! 就是说,除了精巢、附睾、输精管、副性腺及阴茎之外,没有卵巢、输卵管、子宫这些也无法完成生殖吧?!没学过生物学,也不要把创造生命想得太简单好不好!! 跨越了六百万年人类存在的历史里也没一片文献乃至远古的壁画曾经记载过一个雄的高等脊椎动物从肚子里生下过一个娃!你妹的不要太想当然了吧!! “……你怎麽知道的?!” 俄耳表示很奇怪,虽然他奇怪的方向跟骆赛完全不同,但以刻耳柏洛斯那严谨的男人显然不大可能会到处宣扬自己的豔情史。 笑纹加深让那张满布伤疤的脸显现出一种外露的残忍:“除了生了刻耳柏洛斯儿子的那只雌兽是自己死掉之外,我可是不辞劳苦地为他解决每一只曾经与他有过一次关系的怪物啊……”他拍了拍结实紧窄的腹肌,“害我都有些发胖了。”他看了一眼俄耳,“放心,为了不留痕迹,我的儿子们会把她们连骨头都不剩下一丁点的全部嚼得干干净净。” 他脚下的两匹恶狼好像再回味那些美味般“嘎吱嘎吱”磨著钢牙。 “……” “可是那个男人完全不理解我的苦心。” 他的叹息就像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就算为情所困,也是为情所困的黑社会!!骆赛医生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地吐糟。 解决情敌什麽的,简直就像人类的黑社会老大发现了情人背叛,完全毫不犹豫拔枪就!掉然後灌水泥丢大海……坑爹啊,默默为那些只不过跟一只三颗脑袋的大狗交配了一下然後就莫名其妙死无全尸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怪物们掬一把同情的泪。 像你这样搞法,是个正常人都得离得远远的,免得以後晚上跟谁说个话,第二天就连那人就剩下一根小尾指骨了。 坑爹呢这是…… “而且我想他也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对那只可爱的小三头犬不利。既然是他的儿子,我当然也会当成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他垂下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灰色的大狼,“事实上的我的儿子们对那只小玩具也是非常喜爱,我想它们应该能够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两匹成年的北极狼跟一只未成年的拉布拉多幼犬? 那能相亲相爱吗?!! 先反应过来的特洛斯朝那两兄弟又是一顿怒吼:“滚蛋!!敢打帕彼的主意?!我要把你们的灵魂都烧掉!!” 那两匹狼一跃而起也毫不示弱地嗷回去:“小蜜糖(小甜心)是我们的!!你哪位啊?!” “我是他小叔!!” “……”那两头狼瞬间停住了叫声,互相对望了一眼,突然“嗷呜”一声扑了过来,特洛斯还没来得及喷火,它们一人挨一边地就开舔特洛斯的脚,完全没了刚才的凶狠反而一副亲近的狗腿样:“小叔你好!”“小叔误会!” “滚蛋!!!” 那边的俄耳倒是冷静地观察了那位魔兽老大很一会儿,忽然说:“我想你来这里之前,已经知道他不在这里。” 芬里尔没有回答,但俄耳也没有想要他的回答。 “你来,只是为了要我带话给他。” “……小夥子,你很敏锐。” “不过很可惜,我不打算回去。” “……” “我不打算像刻耳柏洛斯那样,为了那个被称为妈妈的女人想要延续血统的欲望,跟那些完全不认识的雌性怪物繁殖。”俄耳的语气带著没有转圜余地的坚定,“我只需要一个,唯一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芬里尔沈默了片刻:“你觉得那一个的存在,足以让你违背整个福耳库德斯家族的意志吗?” 俄耳并没有再正面回答,反而哼笑著说:“我觉得在诸神的黄昏中率领魔兽军队以巨蹄与铁骑踏碎彩虹之桥,践踏奥林匹斯神殿,吞食众神之主奥丁令亚萨神陨落的芬里尔狼完全没有这样说的资格。” “你很有意思,小夥子。”芬里尔忽然站了起来,魁梧的体魄一下子几乎遮挡了所有的阳光,“哈提!斯库尔!走了!” 还在那里一边磨蹭示好一边被特洛斯踢开的两条恶狼马上回转地跑回到男人的身边,依依不舍地向特洛斯摇动圈著的狼尾巴:“小叔再见!”“小叔保重!” “滚蛋!!!!” 特洛斯喷火了。 “啊呀!”“哇呀!!”“小甜心的叔叔好凶……”“幸好小蜜糖不像他!”“是啊是啊!”“还好还好!” “滚!!!!!!!” ———— “抱歉,医生,又给您添麻烦了……” 俄耳咬了下吐火吐得很欢的特洛斯耳朵,示意他闭嘴,然後看向医生。骆赛此刻正悲催不已地盯著被狼爪子刨花又被地狱火烧再加上腐蚀性液体浇临後的地板,哦,不……他已经看到那些可爱的纸钞正长出小翅膀“啪啪啪”地从他的荷包里不断地飞向天堂了…… “没什麽,这只是一点小问题。”虽然肉疼,但这毕竟不是俄耳和特洛斯的错,比起好像哈士奇那样喜欢破坏家具的顽皮狗狗比起来,他家的双头杜宾犬也只不过是偶尔咬咬杂志而已。 然而俄耳依然感到很无比的歉意:“或许我们真该离开,一直都因为我们的缘故害医生没有办法过正常的生活。” 特洛斯的眼睛注视著骆赛,眼神带著倨傲,却难以掩藏里面的不舍,语气变得很恶劣:“谁要留在这个地方?!我早就想走了!!”可是这话,却言不由衷的虚弱著。 骆赛愣了愣。 一想到家里再也听不到特洛斯暴躁的怒吼或者是俄耳温柔的叫唤,他的心脏就很有种被鸡蛋搅拌器使劲甩打,蛋黄蛋清全都搅一块的感觉。 “不!等等!” 医生抱住了狗狗的脖子。 “医生?” “没有你们在,我的生活才会不正常。” 骆赛的话让两颗狗狗都一下子没了反应。 沈默在空气中蔓延,但并不冰冷。 狗狗们把他们的头一边一颗地搁在骆赛的肩膀上,俄耳亲昵地磨蹭著医生的脖子,边嗅嗅闻闻,而特洛斯虽然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但还是搁在那里,竖起来的耳朵轻轻地扭动。 “医生愿意跟我们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骆赛毫不犹豫,虽然一开始他们的到来并非他的意愿,但是把他们留下来,一直在一起确实他的决定。 俄耳眼睛里露出一点点的亮光,记得跟医生的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她曾经抱怨般地提起过,‘小骆他外表看来缺乏决断,可却是个一旦有了决定就会坚持到底的顽固分子。就像那时候在大学选择了兽医专业,连他老爸要上皮鞭他都不肯改变初衷。’ “只要一个。唯一一个。” 俄耳轻轻地低喃。 特洛斯打了响鼻,态度非常不好:“显然,我是不得不留下的!要不是跟俄耳同一副身体,我绝对不会留下!!” 骆赛想起了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对於那个奇怪的怪物家族,他非常担心他家的狗狗会被拐跑:“你们在这里会被发现吗?最近还是不要随便外出了。” 特洛斯鼻子哼了一声:“估计那个女人现在都没发现我们不在。” 俄耳轻笑:“医生,你完全没有概念……我们对他们来说,只是俄耳特洛斯。” “?” “医生,‘帕彼’可不是帕彼的名字吗?” “不是吗?” “因为他长大之後,也只会是‘刻耳柏洛斯’。”俄耳的声音有点沈重,“因为无论是‘刻耳柏洛斯’还是‘俄耳特洛斯’,从远古到不久之前,都没有第二个。你无法想象,为了得到一只刻耳柏洛斯,跨越医生所说的‘生殖隔离’,那个男人要跟多少只怪物交配。” 骆赛愣住了,其实他是完全无法想象像那个浑身硬派作风的男人是怎麽个冷静地为了繁殖出一只三头犬而跟许多怪物上床,也就难怪刚才那个狂暴到连奥丁都敢吃掉的魔兽老大会抓狂了。 “於是在帕彼出生之後,就该轮到你了?” “是的。我和特洛斯都不愿意像一条种狗般受到摆布,所以跑了出来……在人间流浪了一段时间……” 想起刚刚遇到俄耳和特洛斯的时候,他们落魄的模样,骆赛一阵子的心疼。 一定非常的不容易吧? 从地狱里出来,完全没有接触过人类文明的俄耳和特洛斯,为了不被找到而躲躲藏藏地睡在肮脏的街角或者冰冷的桥洞下,找不到工作没有钱买吃的,甚至像流浪狗一样从垃圾里翻找食物,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骆赛拍了拍狗狗结实优雅的身体,安慰他们:“犬类的血统代表了相对稳定并特质优良的遗传,更何况像你这麽优秀、又特别的犬种,谁都想要你的後代。” “……医生,你这是称赞我们吗?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这倒不是称赞,是事实。瞧……”由於趴在他身上的狗狗姿势分开了腿,骆赛毫无障碍地伸手下去,摸了摸某犬胯间的小鸡鸡,相当专业地检查了阴囊腔里面是否正确地含有两颗睾丸:“没有隐睾的现象。” 显然因为是使用同一副身体,所以俄耳和特洛斯两个是同时被捏住了袋袋,特洛斯毛都竖起来地绷直了脖子,作无声地仰天长啸状,而俄耳则要矜持一些,只是把脑袋埋在骆赛的脖子间磨磨蹭蹭地。 医生灵巧的手指摸到了阴茎的位置:“没有者先天性异常阴茎偏向或者嵌顿性包茎现象,我留意过勃起无异常,并不存在无法缩回的情况。换句话说,你们处於随时可以交配的状态。” 一颗脑袋已经暗爽到磨牙,另一颗脑袋则闭上眼睛哼哼。 胯间的某根,舒服地发抖,优美的腰弓肌肉绷紧了,很邪恶地按照健康的状态,阴茎骨慢慢地在骆赛的手中伸直变大…… “要不我帮你们去势吧?” “!!” “??” 两颗脑袋的动作连同那根内带骨头无需勃起就能外伸现在伸出来一半的玩意儿瞬间定住。 骆医生站在专业兽医的角度,很认真地跟自家的狗狗商量:“对於长期不配种的犬只来说,做睾丸切除的绝育手术有助於防止前列腺疾病及癌症等生殖器病变,除了不能再生殖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不会有影响。” “……” “……” “刚才清理壁炉的时候弄了一身的炉灰,我得先去洗洗!” 用手臂撑住沙发两边站起来的已经是英俊但赤裸的青年,他非常迅速地捡起裤子遮挡住私处,动作敏捷甚至有些火烧火燎,就像吃下智慧树的果子而刚刚明白了羞涩的亚当。 “等我洗完之後,我们就生火,把壁炉燃烧起来──”声音的尾端消失在关闭的浴室里面。 骆赛坐直身,看了看自家狗狗消失的方向。 低头,手指在空气中凭空捏了捏,似乎在确定一些什麽东西的形状般满意地微笑:“很健康啊……” 是啊,兽医家的狗狗,今天也很健康呢! 参考资料备注: 芬里尔(Fenrir):北欧神话里的巨大狼型魔兽,性格狂暴凶残,张开嘴巴时上下颚能够顶住天地,因为带来了各种灾难而被诸神施计囚禁,最终逃脱,在诸神的黄昏中吞食奥林匹斯主神奥丁。 斯库尔(Skoll):芬里尔之子,在诸神黄昏到来时吞食太阳的狼。 哈提(Hati):芬里尔另一个儿子,吞食月亮的狼。 SeasonⅠ End 後语:医生,你鬼畜了!!!(另外,真是一家子的祸害啊……芬里尔老大……) 就像美剧的单元剧那样,故事在这里暂时告一段落了哟~~~而且在尾声处揭开了俄耳特洛斯离家出走的缘故,几乎就像放了个炸弹,炸开了等人来收拾残骸的意思(喂喂,最近看Bones看太多了吧你!!!) 第一季完结了哟!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二季 文案: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位苦逼的兽医以及他那所几乎被掩埋在欧洲的老城老房子中间的动物诊所? 如果还记得,那麽请各位继续来为他的苦逼的生活祈祷吧! 第31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一页:生物入侵研讨会》 蓝天上白云悠悠,绿树掩映中一座座古色古香又极具传统文化特色的校舍建筑物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它们辉煌的历史,而年轻充满活力的大学生在校道上行走,讨论着他们的课题。 历史或许已经过去,但这里依然如同她的校训“繁星纵变,智慧永恒”,夺目耀眼。这里是新南威尔士州悉尼大学。 一位亚裔的年轻人用胳膊夹着一叠书册,嘴巴叼住了咖啡杯,匆忙地跑过拱形的梁柱下的廊道,不断地看着手表,似乎非常地赶时间。这样的情形对於学生和教授们来说那是见怪不怪了,总有那麽一两个冒失的家夥忘记了课表上时间。 年轻人跑进了兽医系和农业系的卡姆登校区。 卡姆登的大阶梯教室里正举办了一场闭门研讨会。年轻人知道自己迟到了,所以非常小心地推开了阶梯教室的门,但显然,即使他再怎麽小心,也足够地引人注目,立即收获了演讲者如似电光火石般的大白眼。 事实上并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大,或者是门板太久发出了嘈杂的声音,而是因为……能容纳上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只坐了小猫三两只的听客。 挂在正中间的横幅,血红血红地写着一句标语,其龙飞凤舞的程度,绝不亚於中国的狂草字体,以至於完全无法阅读。 年轻人扶了扶眼镜,因为东方人的面相在西方人看来实在没什麽年龄的说服力,因此这个时候故作高深就显得非常必要了,否则他会被当成跑错教室的学生给赶出去。他神态自若地走了进去,把手里的资料一放,在一位黑毛衫的青年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遇到了打扰,但演讲者的热情很快又自行调动了起来,继续慷慨激昂地讲了起来:“先生们,外来物种引入某一地区而导致的生物入侵问题绝对不容忽略,如果你们以为不过是带来了一只可爱的兔子或者是可爱的小狗,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可以告诉你们,先生们,你们完全错了!在澳大利亚,五亿只兔子的存在,令这个国家绝大部分地区的庄家和草地遭到破坏,海岛出现水土流失!!所以!──”他一抬手,指着横幅上猩红的字体,“兔子,必须被毁灭!!(Hares,must be destroyed!!)” 年轻人恍然大悟。 是的,这位亚裔的青年就是我们的骆医生。 至於他为什麽不在欧洲的小诊所里,而是莫名其妙地坐在大洋洲的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教室里听这种类似兔子种族灭绝政策研讨会的讲座,全就是因为那天接到的一个电话。 时间轴稍微往前拨一点点,嗯,一点点就够,过了过了,倒回去!好,就是这里。 铜丝拉出的潦草英文“Noah Animal Clinic”──“诺亚动物诊所”的牌子在风中“吱呀吱呀”地叫,寒冬来临之後,不但小动物,就算是人类都不想出窝了。 对於经营动物诊所的骆赛,客人本来就少,现在就更连门口遛狗经过都看不到了,但尽管如此,他依然每天坚持挂上“营业中”的牌子,至少当焦急的主人带着病宠来到是,能够在看到诊所还在营业的时候定下心来。 厨房传来浓郁的香气,甚至还有一股药材的清新气息,就是闻到都流口水,勾得坐在门口接待处又冷又饿的骆赛恨不得现在就扑进去蹭上一口热汤。 他的同居人,哦不,同居犬──地狱双头犬其中之一的俄耳最近似乎迷上了中国菜,今天晚上烹制的是云南汽锅鸡。 也不知他从哪里弄齐的材料,就算药材什麽的还好说,可骆赛在这里求学工作了那麽些年,从来没见过有卖土陶蒸锅的!更有本事的是,他竟然还能弄回来一只活鸡!!要知道这里的鸡绝对不会活生生地放在案台上给看着割喉放血热汤拔毛,事实上在一些欧洲小国甚至立法规定餐饮业宰杀动物一律实行安乐死。 不过对於身为地狱双头犬的俄耳来说,人道主义显然是无效的。 正当骆赛伸长了脖子等待美味上桌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来电的是他的一位大学导师,那位兽医学教授接到了来自悉尼大学的邀请参加一场关於生物入侵的研讨会,但这个邀请来得有点太迟,他已应邀出席瑞士苏黎世大学的一场动物寄生虫病病原的讲演。教授对这位亚裔的学生印象非常深刻,虽然学习成绩并不突出,但他对於兽医学的热情却让他记忆犹新。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下面的学生手头都有重要的研究课程走不开,因此他灵光一闪,想到了骆赛。 不过对於骆赛来说,可真是诚惶诚恐了,毕竟能够出国旅行而且还是旅费什麽的都由学院负责这一点就很有吸引力了,所以他完全没有留意研讨会的内容,以至於看到那个研讨会的标志──一个红色圆圈巨大斜杠的禁止符号里面是一只啃萝卜的兔子的时候,想要掉头就走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来听这个研讨会的人并不多,大阶梯教室里冷清得让人後脊梁发凉。 骆赛很无奈地靠在椅背上,听着讲坛上的演讲者慷慨激昂地讲述如何对入侵澳大利亚的兔子实施种族灭绝,随手翻了翻桌面的资料。 在澳大利亚的大草原上,不但有肥美的饲料还没有天敌的存在,让繁殖力极强的兔子得到了无上限的生存空间。 它们消耗了本该归牛羊马所有的牧场牧草和大量的灌木,导致澳大利亚的畜牧业面临灭顶之灾,甚至还破坏了植被,引起了水土流失。 澳大利亚的政府动用了全副武装的军队在草原上对兔子们实施歼灭战,可惜有所谓面对数量庞大的兔子,枪支弹药显然徒劳无功。於是他们采取了更残忍的方法,从南美引入了多发黏液瘤病,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兔子死在了那场细菌战中,可惜生命是顽强的,大难不死的兔子们对病毒逐渐产生了抗体,又继续生儿育女,再度令澳大利亚陷入了危机之中。 骆赛扶了扶眼镜,打心里叹了口气。 在学者们深恶痛绝地批判侵扰了自然环境的生物种族,想方设法地对它们实施灭绝计划的时候,谁还会记得造成生物入侵的本来就是人类自己,如果不是欧洲殖民者,就算再过几千几万年也不见得会出现哺乳类的兔形目动物。 事实上是谁为澳大利亚带来的那几只兔子已不可考。 到底是为了打猎找乐子的坑爹理由把五只兔子带过来的农夫,还是为了让没见过兔子的澳大利亚人见识一下什麽事兔子而从英国进口了二十四只兔子的动物园,这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比起兔子或者其他什麽动植物,不断的殖民扩张,入侵领土,擭取资源,最大限度地破坏自然平衡……人类,才是最强大最可怕的生物入侵者。 不过骆赛还不至於砸场子地举手发言,毕竟他不过是个认真学习艰难毕业的大学生,现在也顶多是个开了家动物诊所的小兽医,跟博学多才的教授们作学术争论那纯粹找抽。 叹了口气,难怪老教授不愿意来参加这个研讨会了。 换了他,也更愿意去听一下关於埃及血孢子虫或牛巴贝斯原虫的演讲。 不过,还是有人对这场研讨会抱有极大的热情。 瞥了一眼旁边那位两眼发亮,认真听讲,已经进入无视外界一切状态的黑毛衫青年……医生忍不住扶额,特洛斯…… 虽然一开始是想让俄耳特洛斯负责看家的,而俄耳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甚至亲自帮他仔细整理行李,可当高个的青年沈默地站在门下的阴影处,明亮又温柔的眼睛里是忍受孤独的坚强以及被舍弃的依依不舍,於是骆医生的笨蛋主人症候群瞬间大爆发了。 不过把他带来显然是对极了,瞧,他现在是整个研讨会上最认真的听众! 瞧那专注到闪闪发亮的眼神啊,简直就是杀兔子协会的狂热粉丝状态,绝对成为了上面那位教授热血沸腾、滔滔不绝的根源。 毫无疑问,能够容许无限量追逐兔子的大草原,绝对是独属於猎犬的狂欢乐园,那就是等於大胃王进了自助餐店,孙悟空进了蟠桃园,不但能随便吃,还能挑剔地吃,浪费地吃! 咳咳,不过,骆赛自己也很喜欢兔子肉。 要知道,兔子肉可是高蛋白、低脂肪、少胆固醇,更富有维生素和八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的肉类,在他老家有荤中之素的美誉,红烧油爆皆可,炖烂更佳,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来顿兔肉火锅,那就真是美极了! 演讲终於告一段落,骆赛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要不是幻象着家乡的兔肉火锅,他实在是撑不住要倒毙在桌子上了。 至於跟在他身後的高个青年特洛斯,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甚至於那位演讲者讲完了都不想走下讲坛眼巴巴地盯着他等待对方上前跟他进行更深刻的学术讨论。 骆赛连忙把特洛斯拉了出去。 拜托了,就算特洛斯能够提出“一只兔子在离洞穴60米的地方觅食,一只猎狗在它正东100米处出现,它们互相发现了对方,兔子立即奔向自己的巢穴,猎狗面对着兔子以快一倍的速度追去,问猎狗在兔子跑回自己洞穴之前能不能追上兔子?”这样高深富有内涵的问题,但跟这一次的研讨会也完全不搭茬的好不好! “嘿!骆!” 听到声音的骆赛回过头来,见到这次负责接待的年轻学者──费格罗,大概是拥有澳大利亚原住民的血统,他的皮肤略显棕黑,眉脊骨相当明显,颌部较为突出,卷曲的短发让他看起来非常精神,微笑着的学者就像澳大利亚的阳光一样充满了热情和朝气。 “你好,费格罗!”骆赛礼貌地与他握手。 费格罗又向特洛斯打招呼:“你好,俄耳!”他对这位礼貌健谈的欧洲青年印象很不错,而且对方似乎对中国菜非常有研究,要知道澳大利亚人非常喜欢讲究花样的菜式。可惜今天的特洛斯绝对算不上一位谈话的好对象,幸好他仍然沈浸在被无限制猎杀兔子的美妙幻想中,并没有留意对方跟他打招呼。 费格罗并没有生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要知道在大学偶尔出现一两个怪胎那都是很普通的事情,然後回过头来,对骆赛说:“真抱歉,本来想带你们到处走走,可是这两天研究室里的细菌样本出现了问题,如果不快些找到解决的方案,这两年的研究课题就要失败了……” 骆赛表示了解地点头:“没关系,悉尼的交通很便利,我们正打算待会自己出去逛逛。” 虽然是不得已,但费格罗依然再三表示了歉意,并从大白袍的兜里拿出一大卷五颜六色的旅游景点介绍,塞到骆赛手里:“我让实习生去收集了一些简介,你可以先看一下再决定行程。” 等费格罗离开之後,骆赛翻着手上那一堆的景点介绍。 悉尼歌剧院,海港大桥,情人港……都是些不错的去处,不过……骆赛摸了摸干扁不已的钱包,学院方面可只是负责参加研讨会的费用,要是想去额外的地方参观那可得是自费了。 悉尼歌剧院,艺术文化的殿堂,门票32澳元。 情人港,休闲购物的好地方,还有水族馆、土着艺术中心的旅游景点,门票29.5澳元。 海港大桥是不用钱,不过如果真正想要玩一下,那肯定是要去攀爬一下这座悉尼的标志性建筑,当然攀爬价格物有所值,179澳元。 都不便宜啊…… 医生悄悄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对这些景点兴趣都不大,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更愿意待在悉尼大学的图书馆。然而既然把俄耳和特洛斯也一起带过来了,那麽也该带他们到处走走看看才是。 正考虑着该如何取舍,突然手一空,骆赛吓了一跳地回头,见特洛斯抓着那一大叠介绍,很不爽地翻了几下,然後干脆利落地抽出其中一张,其他的全往旁边的垃圾桶一塞完事。 “就去这里。” 骆赛一看,绿色的草坪环绕的树荫,景点介绍上印刷的照片里传递了一份闹市中的安静柔和──海德公园?就在悉尼市中心的东部,距离悉尼大学不远,而且重点是,不需要付费参观。 他家的狗狗真是太懂事了!竟然还知道为他的荷包着想,而选择了海德公园这样的景点,笨蛋主人完全被感动了:“特洛斯!”两手一伸,习惯性地把青年的脑袋当杜宾犬脑袋去揉。 青年本来就不怎麽服帖的头发被揉得乱作一团,不良气质里现在增添了几分不悦的狂野,因为轻易地被看穿而恶行恶状地朝骆赛吼:“搞什麽啊!爱去不去!” 不过在骆医生的眼中,这完全是狗狗闹别扭的撒娇啊!乖狗狗是需要奖励的! “特洛斯,省下的门票钱回去就给你买一大包蔬菜口味的磨牙棒吧!” “……” 大片洁净的草坪,虽然是冬季,但依然能看到让人喜爱的绿茵颜色,参天的大树就像凉棚一样遮挡了猛烈的阳光,给悉尼市中心的海德公园营造出一种悠闲舒适的环境。 公园距离悉尼大学并不算太远,因此骆赛和特洛斯徒步地走过来。 提议来这里的特洛斯显然对於能跟医生两人出来散步抱有极大的期待,打一进公园就像被放开了犬链的大型犬,东跑西扑,在走过绿荫覆盖犹如隧道一般的大道时,他简直是一棵树接一棵树地抓抓蹭蹭。 幸好时间是黄昏,游人并不多,市民们比较喜欢在午餐的时间在这里约会散步,而且旅行团在这个时间一般都会去看夜幕降临之後亮起灯火的海港大桥,否则要看到一高个帅气的青年这麽得瑟地撒欢,估计眼珠子能掉一地。 不过骆赛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要知道犬类有着喜欢自由和活动的天性,充足的户外活动能够放松身心,也有利於健康,只是跟所有养大型犬的主人一样,遛狗绝对是件愉快又坑爹的活动。除了要控制撒欢到不知限制到处“扑”人求亲热之外,还得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家狗狗的屁屁,随时准备在自家狗狗受到大自然的呼唤控制不住地畅快地拉出便便的时候赶紧冲上去用纸袋或者报纸包起来丢垃圾桶。 医生是非常担心前面那位爱摆酷的青年会圈地盘圈到澳大利亚来,在哪棵树下背转身拉开裤链……公众场所,注意形象!好歹也是头小Boss级别的地狱双头犬! 海德公园中央有个大喷水池,两人走到水池边,站定观赏。 一具描绘了执弓的狩猎女神狄安娜(Diana)与她的猎犬及牡鹿的铜雕,虽然青铜的黝黑让她的皮肤看不出白皙光滑,然而那曼妙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完美的乳房,眉宇间有着哥哥阿波罗神的庄重威严,即使只是一尊雕塑,都仿佛闪耀着如同月亮一般高贵圣洁的光芒。 对於医生过於专注的眼神,特洛斯很是不爽,一把将人给拉住就往旁边揣。 骆赛险些被他拽了个踉跄:“嘿,特洛斯,别着急嘛!” “有什麽好看的!不过是个脾气怪异的老处女!”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就像主人的注意力被其他人抢走而极度不甘心要抢回来的大狗。 他们又走到另一尊雕像前面,威武的英雄骑压在可怕的牛头怪物身上,裸体的雕塑充分表达出人体的力与美,即使雕像的动作永远地静止在这一刻,然而让人热血沸腾的搏斗场面却完美地展现在人们的眼中。 骆赛摸着下巴,深有感触地叹息:“希腊神祗爱裸奔啊……” …… “啊!快看啊,忒修斯你又没穿衣服了!真是好羞涩哦,哞!” 浑厚的声线,娇羞的腔调……骆赛完全不想回头了。 “讨厌了啦,为什麽把那里雕得那麽小,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耶……” 那里是哪里啊?!如果是他想的那里的话,请问你是为什麽知道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说都已经看过了!!而且这雕塑的大小可是黄金比例,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普通时候的状态吗?! “还有那里的曲线不够圆滑呢!应该更紧绷,更有力,那个时候的忒修斯真是迷死人了,人家只一眼就被俘虏了耶!” 一个沈稳中又具磁性魅力的声音说话了:“可是我还记得当初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人家可不是那麽轻浮的牛,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压倒呢?所以当然要强硬地反抗一下下啦!” “是啊,迷宫都几乎被掀翻了。” “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对人家又压又抱,真是羞死人了……” “是的,我也还清楚记得你奋起反抗的时候,浑身的肌肉每一块都完美地隆起。” 骆赛彻底无力了,懒得回头,拉起特洛斯,趁身後那个完全不符合希腊传说中在迷宫里吃童男童女的可怕牛头怪米诺陶洛斯王子以及那位稍微符合希腊传说的英雄形象但有奇怪肌肉控的忒修斯英雄还没有发现他们之前,赶紧走人。 经过另一尊铜雕,倒是有位正常的游客在拍照。 红色的西装非常醒目,像新年利是封一样的矮胖子正拿着一台傻瓜相机拼命地按快门,就算是数码相机不要胶卷钱,也很浪费电的啊…… 他看上去像是拍雕塑,可要是看仔细了,就能发现在牧羊人的神明潘(Pan)与他的羊群的铜雕底座上,一只只有7寸长、嫩红半透明的欧洲蝾螈趴在那里,身体半泡在澄清的池水中。 而那位胖子简直就像专业摄影师一样不断变换角度去拍摄,嘴巴还不住的发出陶醉的赞美声:“哦,亲爱的宁芙,你真是太美了!瞧瞧那漂亮的、漂亮的皮肤,柔滑得像丝绸一样!无论哪一个角度都那麽的完美无缺……” “……” 正想再度绕道的骆赛稍微晚了一步,被对方发现了,胖子惊喜地向他打招呼:“医生!怎麽是你?太巧了,太巧了!” “咳咳,你好,沙罗曼德先生。”既然被看到了再绕道就显得不尽人情了,虽然对方大概并不怎麽在乎人情。 他乡遇故知,沙罗曼德就像所有在旅行的时候遇到同乡的普通人一样,完全无视对方是不是有意愿,兴高采烈地絮叨起来:“我和内子到悉尼蜜月旅行!一切都是多亏了医生,让我明白到能不能生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宁芙是真心相爱,真是太感激了!” 蝾螈的蜜月旅行就去潘塔纳尔湿地沼泽好了!!澳大利亚百分之七十都是干旱或者半干旱地带,三分之一以上面积被沙漠覆盖,全世界最干燥的大陆,一条水栖蝾螈来这干嘛?!小心你的宁芙变成蝾螈干!! 当然,即使内心各种掀桌,但在客人面前骆医生依然保持了良好的专业素养:“请不要客气。宁芙是靠皮肤来吸收水分,潮湿的环境对保持它的皮肤光滑有好处,为了您伴侣的健康,请一定要注意保湿。” “是的!是的!谢谢医生!” 沙罗曼德先生本来还想再多叨几句,可一眼瞧见站在骆赛身後的青年极不耐烦地朝他龇了一下牙,凶残的地狱双头犬已经非常不耐烦被打扰到和医生愉快的散步时间。 沙罗曼蛇系的沙罗曼德先生吓得再也不敢多说,连忙捞起他雄性的“妻子”匆忙告辞。 “悉尼真是个好地方啊……”骆赛眯着眼睛,看着落日的方向,虽然没有参观着名的悉尼歌剧院,也没去攀登海港大桥,但是依然能够感受到充满了生命力的城市是那样的迷人。 “我同意。”优雅的声音几乎近在耳边的响起,把骆赛吓了一跳。 真是够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脾气奇差的狗狗瞬间炸毛:“给我滚!!” “这可不是跟亲爱的舅舅打招呼的语气哦,小俄洛!”站在雕像下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茶色眼镜,白色的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後,一身强调装饰意味的多纽扣大翻领金丝绒大衣,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位走错了时空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 “斯忒诺先生,你也……是来旅行的?” 地狱双头犬他舅,美杜莎她哥──优雅的斯忒诺先生矜持地微笑着:“旅行是为了观光,而我却是为了了解艺术的真谛。人类的雕塑家是多麽的具有创造性,他们能把无生命的木头、石块、青铜变成生命的雕塑。我走遍了世界各地,从各种雕塑中寻找灵感。”为了加强语气而优雅挥舞的手指,如同一位优秀的指挥家,“在我的收藏品里面恐惧和绝望已经太多了,我需要一些新鲜的元素。” 在普通人面前随便议论怎麽把人类变成石头装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斯忒诺先生!虽然你们的家族很牛逼,生化武器眼把人类秒杀,就算再厉害的法医把尸体解剖了也只能看到石头的心脏石头的胃囊石头的大肠,基於没有尸体没有谋杀的原则,根本拿他没办法…… 虽然内心已经达到了苦逼和坑爹的加成,但骆医生并没有成为被害者的打算,他只是扶了扶眼镜,冷静地顺着斯忒诺的目光看向喷泉中央的太阳神阿波罗铜雕。 健美的身体,手指太阳升起的方向,喷泉在铜雕的身後扇形地喷射营造出太阳的光芒,象征了生命赐予者的伟大。 “多麽美丽啊!即使是死物,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光辉,让我看到了崭新的世界!”蛇发男先生赞叹着艺术的光华,“我决定下一次遇到阿波罗的时候要摘下眼镜,创造出最接近神的完美艺术。” 拜托请不要!! 你那什麽眼神?想把拥有人类的保护神、光明之神、预言之神、文艺之神、迁徙和航海者的保护神、医神以及消灾弥难之神这一大堆头衔,几乎是完美神祗化身的太阳神阿波罗变成石像吗?! 就算不怕被宙斯用雷电劈死,也会被阿波罗神的一大票男女情人给踩死好不好!! 骆赛淡定地拉了特洛斯,头也不回地往大学的方向走,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悉尼大学的饭堂夥食很不错。 冷静,各位。 这年头,随便在街上走都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人造卫星碎片砸到,那麽逛公园遇上牛头人或者蛇发男算个啥? 顶多就是个强大的欧洲生物自主传入澳大利亚,并对本地人类生态系统造成一定危害的典型生物入侵案例罢了! 参考资料备注: 狄安娜(Diana):希腊神话中月亮与狩猎女神,代表母性与贞洁,处女的保护神,管理着大自然,她是太阳与音乐之神阿波罗的孪生妹妹。因为相貌美丽拥有很多求婚者,但她不愿结婚,宣称自己热爱自由。 潘(Pan):古希腊神话中半人半兽神,是创造力、音乐、诗歌与性爱的象征,同时也是恐慌与噩梦的标志。 第32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二页:公寓里的哈士奇》 为时五天的研讨会逐渐接近了尾声,这一天骆赛受到了费格罗的邀请。 这位好客的年轻学者大概还在为自己因为课题的关系而把从遥远的欧洲过来的客人丢在一边,没有让他们好好逛逛悉尼,感受一下艺术文化而深感愧疚,於是他想到了邀请骆赛到他的家里共进晚餐。 费格罗的家人在澳大利亚南部居住,到悉尼求学的他则在大学附近租了公寓。骆赛拿着公寓的地址,那个地方并不难找。 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国人,无论是去那个国家的主人家里做客,就带了两梭香蕉──两手空空地,无论如何也是不够意思的。考虑再三,他想起费格罗曾经提起过公寓里还养了宠物狗,大家都是学兽医的,送狗粮比较实际,於是在咨询过费格罗家里头的宠物吃什麽牌子的狗粮之後,骆赛慷慨地在超市购买了十公斤装的成犬粮。 所以,现在跟在他身後英俊的黑毛衣青年正一副超级不爽的表情扛着一个很不搭配的狗粮袋子。 事实上打从超市挑选狗粮哪会儿开始他的脸色就没好过。凭什麽要给那些没见过面的狗买那麽一大口袋的狗粮?!还是在他喜欢的口味中排行第二的──添加了牛奶球的杂锦牛肉味成犬粮!而给他买的却是胡萝卜口味的磨牙棒?!可恶!胡萝卜你妹啊!老子不是兔子!!就该把这袋狗粮往地上一摔,撕开了大吃一顿再说!那些住在公寓里没见过世面的宠物狗,地狱犬老大能给剩下些边角料啃啃就是运气!哈哈哈!! 当然,实情是他还是乖乖地扛着那袋狗粮,嘴里叼着胡萝卜磨牙棒,忍耐着被牛肉香勾引,老老实实地跟在医生背後。 “欢迎光临!” 热情的学者打开了家门,脱下大白袍的年轻人在家里穿着休闲服,完全没有一点兽医学者的感觉。 “你好,费格罗!”骆赛微笑地向好客的澳大利亚主人打招呼。 身後的青年别扭地瞥开了眼神,有点不甘心,牙槽“嘎吱”磨了一下,照着规矩给对方问好:“晚上好。” “嘿!骆,你真是太好了!”注意到特洛斯扛着的那袋狗粮之後,费格罗高兴地表示了感谢,并朝屋里头叫道:“阿兰达!库尔奈!今晚加餐了哦!” “汪汪!!”“汪呜──” 屋里头响起了狗只回应的叫声,闹得相当的欢脱。 “你养了……不止一只狗?”骆赛有点吃惊,这公寓显然是专门租给一些外来学生的临时单身公寓,地方并不宽敞,费格罗竟然一口气养了两只狗,而且那种力度十足的狗叫声明显还不是小型犬种! “不要客气,快进来坐吧!”费格罗让开路,请他们进屋,“不过请小心,阿兰达和库尔奈是哈士奇,呵呵,你知道的。” 同行说话肯定轻省,骆赛心照不宣地笑笑点头,哈士奇犬啊…… 尽管是世界上三种无攻击性犬种之一,但过度的好奇心和活力让它们非常的活跃,就像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无比好奇又不知道停歇的小孩子,也许哈士奇血液里依然有着来自北极狼种的极端暴力,它的玩闹绝对有着惊人的破坏力,俗称……“拆迁办主任”。 而且对陌生人抱有无比热情,简直到了热情到发疯的地步,绝对是即使进来的是小偷也高高兴兴帮忙打劫的二货。 不过今天的两位“主任”似乎比以前温顺了不少,打客人一进屋,居然就夹着尾巴所缩到了角落的位置,如果那不是钢筋水泥混凝土的话,估计还想刨出个坑来躲躲。 骆赛有些奇怪,他是兽医,当然习惯性地过去检查了,毕竟不活泼的哈士奇犬,那几乎就是对着陌生人摇尾巴的藏獒一样稀奇。 显然他是多虑了,费格罗虽然专长是在细菌性传染病病理方面,但对家里宠物的照顾还是非常到位,两头哈士奇肌肉饱满,骨骼健康,厚密而黑白相间的皮毛也非常光滑,酷帅又特别的脸型很是讨喜,医生检查了它们的牙齿,发现它们似乎的年龄层次似乎有相当大的差距。 一头牙已经不太好的哈士奇应该已经有九到十岁的年龄,而一头非常的年轻大概只是两岁左右的年龄,即使一副害怕不已地缩在另一头的身後,但那双黑毛眼圈里贼兮兮的眼睛依然好奇地打量骆赛。 就连在厨房里做菜的费格罗也感觉到了今天家里不寻常的气氛,他可是深深了解自家的狗狗,它们热情的程度已经把好几个过来找他的学生吓跑了,要知道两头个头硕大模样跟西伯利亚狼差不多的大狗同时向你扑过来,抱头鼠窜是正路啊! “今天真是安静!看来骆不愧是专业兽医,它们平时可没有这麽乖过!”费格罗边把牛肉放进锅里,“因为这两只小家夥在这里,所以平时我都不怎麽敢请客人到家里坐,特别是在我烹制牛肉的时候,想让它们这样乖乖地待在厨房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呵呵……” 小家夥?! 肩高21到23英寸、接近60磅一头的哈士奇犬绝对称不上“小”吧?! 敏锐的兽医专家们完全忽略了某一造成这一诡异现象的根源。 坐在沙发上黑毛衣青年,正一脚踩在那袋费了他不少力气扛过来的狗粮上、浑身冒出似乎只有犬类才能看到的可怕气息。即使有地域性的差异,但澳大利亚的狗狗们已经完全了解到,面前这位绝对是它们种族里面的大Boss级别! 在地狱犬嘴边夺食吃?? 那绝对是吃饱了撑着!! “先喝杯新鲜的牛奶怎麽样?”两杯倒在玻璃杯子里浓稠雪白的牛奶放到了桌上,“这是我们学院自产自销的无添加纯天然牛奶。”悉尼大学有自己的农场,以便兽医系的学生们通过挤牛奶、赶羊群、注射疫苗等实习的机会增加一些与大型牧畜接触的机会。 “谢谢。” 拿过杯子的骆赛打量了一下费格罗的公寓。这公寓有着单身汉居所难得一见的整齐,要知道养的是哈士奇的话,如果不勤快,只要一天,公寓就能彻彻底底地给真正的狗窝。 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有点早,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背景,骆赛放下杯子,走到厨房门外。 “需要帮忙吗?” 厨房的空间几乎已经到达了进去一个人连转身都做不到的窄小,费格罗婉拒了客人的好意,他做菜的架势还是相当的熟练,不过那个背影怎麽看怎麽的像站在试验台前一丝不苟地培养细菌的学者,更在他拿起一支胖肚胶头滴管,笔直悬空在上面以不接触容器以免沾污滴管或者造成试剂污染的绝对标准姿势,往锅里头加植物油的时候,骆赛完全了解到,这里绝对没有他能插足的地方。 骆赛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两头哈士奇犬,犹豫了一下:“费格罗,虽然我这麽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但是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公寓并不是很适合养哈士奇。” 正在忙碌的费格罗手稍微顿了顿,也没有回头,但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的意味:“我也知道,公寓的空间太小了,空气也不够好,对於哈士奇来说根本不是个好环境。而且当我长时间需要待在学校里进行细菌培植研究的时候,不得不把钥匙交给工读生负责喂食和带它们出去散步,有的时候几乎大半个月的时间不能回家。阿兰达和库尔奈都很乖,但我知道,它们其实一直都在忍耐。” “请原谅,费格罗,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医生感到有些愧疚,看得出费格罗很重视家里的宠物,只是很多时候,宠物无法选择自己的主人,更无法选择自己的生存环境。 “不,这没什麽。” 锅子里传了了炖牛肉的浓香。 “你一定非常奇怪它们在年龄上的差别吧?” “嗯,有一点。” “阿兰达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只小不点,它原来的主人是一位在我的研究室实习的留学生。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子,我想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小小胖胖的身体、毛茸茸的厚毛还有随时随地都好像在生气瞪人的脸。” “可以理解。”骆赛在宠物医院工作的时候确实接触过不少哈士奇幼犬,那种苦逼又酷毙的脸型确实能让人忍俊不住,又喜爱不已。 “她很疼爱阿兰达,不过她已经毕业,实习期也差不多过了,如果无法找到稳定的工作就必须回国。要是没有人愿意收养阿兰达的话,那麽就只能送到动物收容所。她哭着求我,希望能够让我暂时收留阿兰达,在这期间她会努力找到工作留下来,如果不行,也会来接回阿兰达带它一起回国……” 费格罗没有说那个留学生最後有没有来借阿兰达,其实也不必多说,因为现在在角落的位置那只哈士奇已经长出了一身柔软厚密的成犬被毛,宽大的骨架、剪咬合的牙齿、强而健美的躯体轮廓。 骆赛沈默地表示理解,带宠物回国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不容易。 各国海关和动物检验检疫部门对动物入境有一套严谨的要求,有一些国家甚至会要求入境的动物在过关时被隔离一段时间,而时间的长短依照各国的法律和动物的种类也有不同的要求,大概需要几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从经济角度去考虑,运输费用和检疫费用可不低,动辄数千,在大大超过了宠物自身销售的价值时,那麽主人就会更多地考虑自己的经济承受能力。 阿兰达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议论自己,正歪着头盯着客人的……脚。 尽管头部的黑色斑纹有别於其他犬种的过分醒目,让它看起来像皱起眉头的冷酷,极具狼种的威严,然後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珠子却完全出卖了它的本性,圆刷子一样的尾巴高举着摆来摆去,盯着骆赛的脚一副恨不得以最快速度扑过去,把人技术性撞到之後用口水给他洗把脸。 “库尔奈的运气就没有阿兰达那麽好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它曾经有过多少位主人,很多时候都是被收养了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因为留学生离开而被送回收容所,因为主人回国、或者怀孕了担心宠物身上有寄生虫的,反正各种原因都有,库尔奈一直在收容所和留学生公寓之间来来回回,就像踢球一样。最後一位收养它的留学生住在我隔壁。库尔奈已经太老了,回到收容所之後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愿意领养它。”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说起了自己,库尔奈的耳朵动了下,抬起头朝厨房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近似狼嚎的呜鸣。 在明白了这两头哈士奇的来历之後,骆赛为自己的多言感到歉意:“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的不快,我想我一定是太多管闲事了。” “怎麽会?” 费格罗显然没有生气,“你是第一个质疑并关注它们生活环境的客人。到我这里来的客人,一般只会称赞哈士奇漂亮又冷酷的外形,或是它们让人发笑的过度活泼,偶尔提出的建议,也都是如何调教它们不要太顽皮。” 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我是有些职业病……” “不管是为了排遣寂寞,还是因为一时的善意,收养宠物并不是件坏事,只是在那同时,也需要有对生命负责的考虑。”尽管在学院里见过了无数的动物,但费格罗依然保持了一颗真诚暖热的心,结束了沈重的话题,他微笑地打开锅盖,锅子里的牛肉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牛肉快好了!今天晚上将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 骆赛转身走回位子上等待费格罗把晚餐端出来,忽然意识到被他们遗忘在沙发上的特洛斯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耐烦地发飙。 青年恬静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翻阅着手上一本临床解剖学的医学杂志,尽管上面的内容并不有趣,但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俄耳?” 即使看起来是同一个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变化,但当他听到骆赛的呼唤,抬起头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温和笑意,就跟之前那位脾气暴躁的青年显得是截然不同的两人:“医生。” “特洛斯怎麽了?” 俄耳温然一笑:“特洛斯说他不爱吃澳大利亚菜。” 是这样吗?医生似乎产生了困惑,也许不喜欢菜的味道,但牛肉的实质并没有改变啊!特洛斯不是挺喜欢啃肉的吗?每回连骨头渣渣都不落的…… 因为和朋友聊天而把自家的狗狗忘在一旁,但是与哈士奇犬调皮捣蛋的个性恰恰相反的杜宾犬,尽管精力旺盛且一样好奇心极大,但在忍耐力、服从性、纪律性方面,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纪律严明,作风过硬。 骆赛不由庆幸自己家的狗狗虽然偶尔会产生一定的破坏力,比如说腐蚀性唾液把地板烧出坑坑洼洼的痕迹,或者是地狱火焰把家具熏黑,但是看家护院、洗衣叠被、煮饭煲汤那个是一把罩。 俄耳没有一丝的不满,只是一直地静静等待自己注意到他,更让骆赛深感愧疚。 “真是抱歉,把你和特洛斯忽略了。” 骆赛很自然地伸手过去,俄耳也很自然地像一只温顺的大狗用脸颊在医生的掌心中磨蹭:“医生虽然对研讨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其实能够到悉尼大学来,医生一定非常高兴吧?” “呃!嗯……是的。”骆赛有点吃惊,虽然那个“兔子必须死”的研讨会实在是有点囧,但能够到悉尼大学卡姆登学院这一点却没有变,更何况能够跟像费格罗这样的兽医学学者讨论一些平时不可能跟普通人说起的话题,不知不觉间让他沈浸其中。 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事实却一直被俄耳默默地看在眼里。 犬类更没有复杂的人性,它们看到的,闻到的,就是知道的,所以有的时候比人类更单纯,更直接,也更敏锐。 青年伸出手臂温柔地环住医生的腰部,把脸埋在他的腰侧,眼光落在角落那两只现在连脑袋都耷拉了不敢冒头的哈士奇犬身上:“我们遇到了医生,我想,我们是幸运的。” 骆赛想起一开始流落街头的特罗斯和俄耳,心里一阵柔软。 “所以再等一阵子也没有关系,反正回去之後,医生还是只属於我们的。” 第33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三页:彩虹蛇》 为期七日的研讨会总算是结束了,收拾好行李,婉拒了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坚持要送他机场的费格罗,因为机场距离市中心只有八公里的路程,并不算太远。 别看骆医生一副不靠谱的模样,自从莫名其妙就被他老爸老妈打包丢去外国留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满眼的红髯绿眼,从求学兼职到找工作开诊所,几乎都是一个人搞定,并没有过多的求助於别人,完全实现了他家老爸经常挂在口边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口号…… 所以在悉尼这样的大城市,无论是指示牌还是公交线路都非常发达,他选择了公共交通工具安全到达了悉尼的国际机场。 俄耳和特洛斯当然不可能跟他一起坐飞机回去,人形肯定没有身份护照,绝对是非法入境。如果按照携带宠物入境,两颗脑袋还会吐异形毒液喷地狱火的杜宾犬?那绝对比携带犬瘟热病毒更危险,能给入境才怪!! 所幸的是无论在哪一片大陆,无论是哪一种宗教信仰,除了形式有点不同,地狱,是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主观存在。 对於地狱双头犬俄耳特罗斯来说,入他国国境走的当然是地狱系统的外国贵宾通道。 俄耳正不辞辛劳地帮骆赛把行礼放上输送带。 英俊的侧脸,修长健美的体魄,气质完全像个居家好青年,吸引了不少目光,附近正在领登机牌的旅游团里的各国美女目光中都流露出蠢蠢欲动,毕竟在异国邂逅一位英俊的王子,那绝对是每个女孩的梦想。 可惜俄耳对投射过来的热辣辣目光完全漠视,犬只跟人类的审美观显然是绝不相同,照特洛斯的说法,那就是头太圆、牙齿不够尖、嘴巴不够宽、耳朵不够竖…… 俄耳仔细地点算了行李的数量,一边叮咛身边一副迷糊样的医生,好像看少他一眼,骆赛就会坐错飞机飞到埃塞俄比亚:“医生,东西都拿好了吗?我会先把诊所打扫干净,那麽些天恐怕积了不少灰尘呢!医生坐长途飞机,回到家里一定特别累了,晚饭就先吃些清淡一些……嗯,肉末蒸蛋、芦笋三丝,再加个豆腐鱼头汤好吗?” 只会给主人捡报纸、拿拖鞋的狗狗真是弱爆了!瞧瞧他家的狗狗多能干。羡慕吧?羡慕也没处找去!哈哈哈哈…… 在四周艳羡又热切的视线中,骆医生自豪得几乎连鼻子都翘起来,很明显,医生的笨蛋主人症候群又发作了,其发作的症状为“无视犬种,自家的狗狗才是最好最棒最厉害!” “那麽我先回去了。”俄耳挥了挥手,“医生,早点回家哦!” 显然,对於连接各国地狱的异空间平行通道交通工具而言,直航的国际航班也是……弱爆了。 骆赛坐在国际航班的候机大厅等候登机指使,行礼都被俄耳托运了自然是一身轻松,打了个哈欠,然後决定在上飞机之前稍微把体重减轻一点,避免增加不必要的承重,遂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门还刚推开,身後一个大胖子飞快地飙了进去,然後里面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呕吐声。 洗手间里的人纷纷跑了出来,谁也不想闻那种呕吐的酸臭味,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传染病。 骆赛皱了皱眉头,觉得还是该进去看看,当然他只是兽医,但毕竟如果出现了什麽特殊情况,至少也能搭把手去喊机场医疗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来救人。 进去之後见一个圆墩墩的大胖子正两手扶在洗手台上,瞪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副出神的状态,一身衣服就像调色板一样,艳红、鲜橙、嫩黄、豆绿、靛青、湖蓝、炫紫,灿烂无比。 骆赛注意到空气中并没有酒臭的气味,显然对方并非喝醉了酒。 “先生,有什麽需要帮忙吗?” 胖子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圆亮的眼睛看向了骆赛,可好像看大不清楚,等骆赛有些奇怪的向他的视线方向摆了摆手,他才好像终於注意到了骆赛的存在:“谢谢,我想……我是有点吃撑了……” “……”这情况还真是让人很无语,上飞机前不要吃太饱、还要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那是常识吧?人体在正常大气压强下,胃肠道内有一千毫升的气体,当海拔高度随着飞机上升,气压越来越低,气体就会发生膨胀,当飞行高度达到五千米的时候,胃肠道内的气体膨胀面积将增加两到四倍,如果吃了难以消化的食物,就容易出现腹部胀气等消化不良的症状,而且还会加重心脏的负担,是非常不妙的一种行为。 他从包里掏出一盒居家旅行必备良药──万金油递了过去:“要不要涂些药油?”指了指肚脐的位置,“药油里面有樟脑,对胃肠黏膜有缓和刺激的作用,涂上一些能够让胃部感到温暖舒适。”他细心地做了解释,毕竟有一些外国友人不怎麽待见中草药,更不要说把油油的膏状物体涂抹到身上。 不过对方见到盒子上黄金老虎的标志,登时两眼一亮:“你是中国人?” 骆赛有点囧,这位先生,并没有迹象表明有万金油就是中国人啊好不好?!不过单从总体数量上来算,确实是一般遇到能从兜里随随便便掏出一盒万金油或者一小瓶白花油的确实是中国人占的比例多一点。 对方很客气地表示了感谢,并接过了万金油,拉起衣服,露出吃得饱饱的圆滚滚的大肚皮,抹了一些涂到肚脐附近,过了一阵似乎缓和了一点,於是叹息着一副舍不得的表情把万金油递了回去。 一盒虎标万金油……不至於吧?! 骆赛没有很吝啬地收回去,微笑地说:“请留下吧,也许待会在飞机上会用得上。” “这怎麽行?这可麽贵重的东西……” 骆赛更无言了:“没关系,我家还有一盒。” 大胖子感激莫名又珍而重之地收下了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骆赛伸出了手:“虽然地点不是很好,但……你好,我的名字是科瑞侨朋果(Kurrichalpongo),很高兴认识你!” 名字有点绕口,骆也没有很介意地点的不对,点头笑着回答:“我是骆。” “中国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有一位表兄弟。”科瑞侨朋果似乎对中国抱有极大的好感,一副兴奋不已的表情,“我的表兄弟叫‘巴’,住在一个叫做‘洞庭’的大湖边上,虽然个子小,可很能吃。” 哦,是湖南人啊,住在洞庭湖边,鱼米之乡,水产那绝对是管够啊!虽然是北方人,但受到家里老乡在南方的老妈美食调教下,骆赛对新鲜水产绝对抱有无上热情。 “那麽科瑞侨朋果先生这一次是去哪里旅行吗?” 科瑞侨朋果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外出旅行,因此对这一次的旅程表现得非常期待:“挪威!我在那也有一位表兄弟,哦!他叫米德加尔德(Midgard),个头比我还壮!好多年没见,不过他是个懒骨头,估计还得从被窝里把他揪出来!哈哈!” 骆赛扯了扯嘴角,看起来科瑞侨朋果家的亲戚可真是遍布世界各地。 正说得很开心的科瑞侨朋果忽然神色一变,大概是胃部又开始痉挛了,一转身一轮的呕吐声,过了一阵子……“呕呕……呕……!当!!” !当?! 骆赛觉得他的神经有点经受不住考验地抽搐了一下下。特别是看到科瑞侨朋果舒服地摸着肚子站直身,而在他吐过的地方竟然放倒了一座大象铁质滑滑梯的时候。 这是魔术吧?是魔术吧?! 毕竟大卫先生能把自由女神像边走,所以从嘴里吐出一座大象滑滑梯应该也不算什麽奇怪的魔术。不过这是从哪个游乐场弄过来的,难道不怕被抓吗?!这可是恶意毁坏公共财产啊! 然而当科瑞侨朋果转过身来的时候,骆赛彻底无言了。 因为刚才还胖的像个大圆球一样的大胖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高高瘦瘦堪称苗条的男人!气球漏气都没你快啊坑爹!! 对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打了个小小的咯,露出了终於舒服了的表情:“真不好意思,现在人类做的工艺都能以假乱真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头味道不错的大象,谁知道吃下去才知道不是这麽回事。我以前可从来没把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过,真是奇怪极了!” 就算是一头真正的味道不错的大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口吃下去的吧这位先生! 然而科瑞侨朋果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麽不妥,稍微伸长了一下脖子,因为之前的衣服太宽松而现在变得非常不合适地耷拉了下来,衣领下露出了锁骨以下的皮肤,闪闪发光的是七彩鳞片! 晶亮的墨色眼珠子更像蒙上了一层其妙的灰色薄膜。 骆赛真觉得有时候眼镜度数不够的世界才更美好啊! 作为专业兽医,他完全可以判断出这种这种起到保护眼球作用的不透明巩膜应该是属於脊索动物爬行纲有鳞目的种族──简而言之,就是蛇! 可是在蛇亚目之中,就算是世界上最大的南美洲丛林水蟒顶多也就一口气吞下一个成年人罢了。 这位是什麽品种?他可不记得在兽医专科的书里看到过。 不过秉承一贯的专业素养,骆医生扶了扶眼镜,为刚刚因为消化不良吐出钢铁大象骨架的蛇亚目先生进行了快速诊断:“我想阁下的消化系统以及相应的肌肉系统具有强大的扩张和收缩能力,能够消化有营养的食物,而对於食物中不能消化的部分会本能地吐出。比如像吃鸡蛋吐蛋壳的非洲食蛋蛇,所以我想科瑞侨朋果先生无需感到不安。” “原来是这样!对了!我听中国的表兄说过,他也曾经吃过一头大象,三年後才把整副骨头吐出来!难怪了!” “……”如果在洗手间能找到张桌子的话,估计骆赛现在马上就要掀! 是不是说还好来得及在上飞机之前把钢铁大象滑滑梯吐出来,不然待会飞机起飞的时候要超重了怎麽办?! 外面响起了提醒乘坐飞往挪威的航班乘客最後召集的提示音,瘦身成功的科瑞侨朋果先生显然不想错过这次愉快的旅程,他再度跟骆赛握了手,对骆赛的慷慨──一盒万金油表示了无比的感激之情。 然後从衣兜掏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椭圆型岩石,看上去像是橘红色的火山岩,送给了骆赛:“为了表示我感激,请您务必收下这颗蛋。” “……” “这是从创世开始就存在的蛋,经过漫长的岁月,现在只需要再等一万五千年,就能孵化出一条彩虹蛇。” “……” 这位蛇亚目先生,你确定这颗蛋里面的蛇还活着?!不会已经变成化石了吧?! 而且带这东西过关没有问题吗?!安检过X光的时候不会看到里面有正在蠢蠢欲动的蛇吧?万一在飞机上爆掉怎麽办,上万英尺高的密闭空间内跟一条创世巨蛇待在一起……这是坑爹版的空中蛇灾吗?! 等骆赛振作地晃过神来,那位科瑞侨朋果先生早已不知所踪。 医生淡定地扶了扶眼镜,把疑似化石的蛇蛋塞兜里,算了,反正没有多余的经费买什麽纪念品,就把这个带回去作纪念也不错。 洗手,拉门,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地走了出去。 至於那个神秘出现在飞机场洗手间处的钢铁大象滑滑梯……就交给悉尼市政府处理好了。 很抱歉,他只是个普通人,那种超自然现象绝对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参考资料备注: 彩虹蛇(Kurrichalpongo):澳大利亚神话中,生活在梦幻时空并创造了世界的巨蛇。 巴蛇:古代中国的巨蛇,能吃大象,三年吐骨。半身在山林中,从东林挂到西林,横亘半空,俨如桥梁。 米德加尔德(Midgard):北欧神话中的怪物,又名尘世巨蟒,头尾相衔,环绕着整个北欧世界,象征永恒。 第34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四页:小小棕仙》 “嘎吱嘎吱──”被风吹得嘎吱响的黑铜勾丝招牌“Noah Animal Clinic”──“诺亚动物诊所”,已经无法分辨建筑年龄的老屋子在一片黑暗中沈默,没有灯光,仿佛再度迷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院子里因为无人打扫而显得凌乱,落叶在狂风中像被一把无形的扫帚乱扫一通,打着旋儿一阵往东一阵往西。 突然,黑暗中有什麽切裂了风,不,不止是空气,似乎还有空间!拔地而起的狂乱之风卷了落叶朝两边吹开。 一只黝黑的足爪紧凑拱起的爪子像从虚空中踏下来,接触泥土的瞬间,地面像被烈火燎着了般“滋滋”地升起焦烟。 顺着脚腕往上出现的是笔直的前肢,紧贴胸部的肘部结实有力,而这个时候後肢的腿也慢慢现行,从下而上,有力的大腿肌,再往上是略圆外翘的臀部,臀尖的位置长出了短小又高高翘起的有爱小尾巴……咳咳,流线型肌体发达的犬身,收窄却有力的腹部,硬密的毛发平顺光滑紧贴着身体,之後出现了两条略拱扬起的颈部,最後出现了两颗杜宾犬首。 它们出现的地方身後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漩涡,里面隐约传出亡灵凄厉的嘶吼,甚至有一些不透明的形状犹似八爪鱼的触手般的黑雾试图随着它们离开的脚步冲出漩涡。 杜宾犬的其中一颗脑袋不耐烦地猛一回头,张嘴“呼──”的一口地狱烈焰,就像高压喷枪一样扫在黑雾上,黑雾的触手瞬间被烧成炭灰!发出尖锐的嘶鸣退回漩涡,而那个虚空的漩涡也逐渐地变小,最後消失於无形。 特洛斯从鼻孔喷了口黑烟,咧开了颚露出剪状咬合的锋利白牙,哼,不长眼的家夥! 那些亡灵什麽的完全不足为据,现在问题的重点是……它抬起修长的脖子“呵叱呵叱”四处闻着空气,以确定有没有什麽不长眼的狗胆敢趁它不在的时候到地狱双头犬的地方抢占地盘。 很好,屋子附近没有其他狗的气味! 医生不在家,难得没人管的狗狗当然希望能够自由自在地撒个欢什麽的,特洛斯打算在篱笆一角松软地上刨洞,然後把属於它的宝贝藏在里面,比如说好看的《生化危机》全系列影碟!难得的一水丧失犬,特带感!比如说一块无数牙印破破烂烂的犬用洁牙咬胶,那可是医生第一次专门给它买,俄耳也不给用的! 不过俄耳可容不得它清闲,虽然医生的飞机估计才刚起飞不久,回来还得有些时候,可诊所里的活却也不少,凌乱的後院,满布灰尘的屋子…… “别玩了。”俄耳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特洛斯还在惦记着去角落挖洞,心不在焉地“哼哼”了两声。然而似乎只要面对的不是医生,俄耳的耐心都不会有很多,甚至可以说,严重缺失,特别是对跟自己共用身体却老不听指挥的特洛斯。 “嗷──” 突然被狠狠咬住了後颈的特洛斯发出一声嗥叫。 “现在,特洛斯。”准确无比地咬住了要害,让对方彻底无法反抗只能发出呜咽,尽管它的牙齿并没有穿透特洛斯的皮,但依然能够让对方疼痛,可怕的地狱犬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我说的是现在,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知道了!”特洛斯气急败坏地抖动脖子。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俄耳放开了它,转头看向冰冷黑暗的老房子。医生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将是被壁炉火焰温暖得非常舒适的房间,烫暖的家居服和棉鞋,热气腾腾的美味晚餐……所以现在──俄耳转过头来:“我们先把牛奶和曲奇饼拿出来。” “哦!!” 是要先吃点东西再干活吗?这真是太好了! 没有主人的家里,热好的牛奶被装在各种的容器里,然後排好地放在客厅的矮桌上,罐子里的曲奇饼被取了出来,每一个小碟子上放几个地摆在牛奶旁边,看起来像是要款待谁,可是似乎没有客人来敲门。 双头杜宾犬趴在沙发旁的绒毛地毯上,一颗脑袋好整以暇地伏在交叠的前肢上打瞌睡,另一颗脑袋背对桌子地侧躺在柔软的坐垫上,可是紧张兮兮不时转动探听声息的小竖耳出卖了它。 然而除了外面的风声之外,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突然,细细簌簌的声音从角落的位置响起,虽然很小很小,几乎是人类完全无法听到的细碎,但对於拥有敏锐听觉的杜宾犬来说,却是绝对逃不掉的! 特洛斯的脖子瞬间弹跳地冒直,凶悍又锐利的目光直视声音发出的方向。 角落的位置不可思议地出现了几个小精灵,非常矮小,几乎就像一张儿童小板凳左右的高度,长长的头发就像拖把一样把它的身体完完全全地裹了个严实,只能看见大概是脸部的位置露出个小小的鼻尖,身上似乎都是穿着破旧的棕色小衣裳。 小东西们也被凶猛的杜宾犬吓了一跳,不过它们似乎觉得觉得对方只是一只家里养的宠物,并不是人类,於是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了一阵,然後决定无视这头宠物狗。 桌上放着的牛奶和曲奇饼显然吸引了它们,小精灵们虽然矮墩墩,眼睛嘴巴都藏在头发下,但它们走动的速度很快,而且动作也非常灵敏,轻易地跳上了桌子,很不客气地拿起了曲奇饼塞进嘴里,它们似乎非常喜欢牛奶,几乎是直接把大脑袋埋进大马克杯里“咕噜噜”地喝个精光。 桌上的牛奶和曲奇饼转眼就被一扫而空,美餐一顿之後的小精灵们尽管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看它们在桌上摸肚皮的模样,显然是相当的满足。 它们又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没有人能听的懂的精灵语言。等它们讨论完,就各自分散开去,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开始了打扫的工作! 小精灵们拿着小抹布,扛着小木刷打扫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桌子、椅子、门框、窗台、地板……它们拖着一头长到脚边的头发,虽然身形看起来又矮小又笨拙,但却意外干得很快,而且非常仔细,每一处缝隙的灰尘都不会放过,所到之处一尘不染。 甚至还有两个还用小锯子、小锤子、小木板还有一桶神奇的橡胶在修补之前被腐蚀性唾液和地狱火弄出来的损坏痕迹,它们的手艺非常精巧,转眼就把局部损坏的地板撬开锯掉损坏的部分,清理干净榫槽,然後补上新的木板涂上神奇的胶水,再敲敲打打一阵,转眼之间就已经把被地狱双头犬弄得坑坑洼洼的地板给修补好了。 过了两个小时,之前满是灰尘的屋子焕然一新!估计如果不是那边那头宠物狗模样太凶暴,它们大概还打算过去给它刷毛…… 小精灵们居然还找到了一些躲在角落、床脚、地板缝的硬币,有些硬币还是已经停止发行的老旧便士,它们并不贪心,把这些都仔细地收纳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放在桌子的位置。 在干完了所有的活之後,小精灵又聚在一起,欢乐地叽叽喳喳地又说了一阵,然後一个跟着一个地走到它们出现的那个角落,一蹦一跳地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最後的一个很有礼貌地拿下了头上的小帽子,在向没有主人的屋子行了个脱帽礼,表示感谢这家主人友好的款待之後,跳进了角落消失了。 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的特洛斯总算是回过神来,它低头推了推俄耳:“它们走了。” “嗯……”俄耳动了动耳朵,这才睁开眼睛,抬起脖子,在打量了屋子干净清洁的情况之後,先得非常满意,“干得不错嘛!” “那是什麽东西啊?怪里怪气的!”特洛斯咧嘴,美味的牛奶和曲奇饼,他可一丁点都没有尝到! 俄耳瞥了他一眼,尽管是杜宾犬的脸,但明显就有‘你这个笨蛋!就叫你平时有空多看看《怪物世界大百科》!’的表情。不过考虑到也不要让同一个身体的某只显得太笨,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予了一丁点的耐心给特洛斯解释:“那些是棕仙(Brownie)。” “小妖精(Hobgoblin)?” 俄耳丢过去一个‘你还不算太笨嘛!’的眼神:“如果以後还想让它们来帮忙,就对它们放尊重点,它们虽然很小,但却比大怪物更反复无常。好的时候能带来好运,给它们报酬反而会永远消失,但如果伤害了它们,就会故意制造麻烦,简直像虱子上身一样讨厌。” 被这麽一说,特洛斯下意识地觉得後脖子有点发痒,忍不住扬起脖子,抬起後腿用爪子抓了几下後颈。 ‘如果你敢往脏兮兮的地方钻搞出一身虱子的话我就剁了你的头!!’──俄耳森冷冷的眼神如是说。 “把壁炉的火升起来吧!外面的风很大,医生回来的时候一定冻僵了。” “好!” 一想到医生那小身板在寒风里嘴唇发紫流着鼻涕的模样,特洛斯顿时干劲十足地扬起脑袋,转眼变成了青年的模样,也不管该先去穿件衣服,光溜溜地跑去搬来木柴,忙碌地捣鼓一阵,然後熟练地升起了壁炉的火焰…… 在寒冷的风中远远地看去,挂着“诺亚动物诊所”招牌的老房子依然是沈重古老的霉旧,灰黑破旧的砖墙、间隙的青苔、攀爬的蔓藤,但从窗户间露出来跳跃的壁炉火光如此明亮,有着让从远方归来的旅人打心里热起来的温暖。 参考资料备注: 棕仙(Brownie):苏格兰传说里的小精灵,穿着棕色的衣服,不喜欢恶作剧,与人类友好相处,对它们好就会帮忙做家务的善良小精灵。 第35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五页:被冤枉的蝎子》 诺亚动物诊所在停业了一个星期之後又继续营业了。 悲催的是就算一个星期没开门,似乎也没有人觉察到这个老镇偏僻角落的小动物诊所到底是没人在还是没生意…… 尽管如此,不过眼下骆赛的心情还是非常高昂,毕竟就像他家老妈常叨叨的一句“龙床不如狗窦(窝)”,可真就是这样,垂垂老矣的小镇完全比不上环境优美的旅游城市,诊所的老房子更加是跟华丽的旅店不是同一个档次,但自己的被窝自己的枕头就是睡得最舒服,师承老妈的俄耳的手艺就是吃得最舒坦,咳咳,当然……他还是挺怀念那顿研讨会结束时招待各国代表的自助餐,烤淡水龙虾、鹅肝馅鹌鹑、木烧剑鱼、什锦海鲜,还有新鲜的牡蛎什麽的……咳咳,反正嘛! 长假期结束了,他可得继续努力经营动物诊所的生意了,就算赚不了大钱那也得把账单都对付过去,至少不要入不敷出啊! “叮当──” 玻璃门打开的声音在骆赛听来是那麽的悦耳! “你好,欢迎光……” 後面的话硬生生地噎住了,因为进来的两位警察,他们脸上神情严肃,可不像是带宠物来看病的。 其中一位穿着硬朗的制式警察制服,另一位则是便装,但腰间别着黑色的硬物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便衣的警察首先亮明了身份:“您好,我是萨莫尔警官,这位是温特警官,请问您是诺亚动物诊所的兽医吗?” 骆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这里的兽医,骆。” 这位萨莫尔警官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明亮照人:“骆医生,很抱歉,我们需要您跟我们走一趟。” 骆赛咽了口唾沫。 他可不记得做过什麽有违反国家安全法的事情啊!顶多……也就是家里的宠物犬比普通的狗狗多长了一颗脑袋,壁橱里头藏了一些不怎麽正常的眼珠子、古怪蜥蜴皮之类的东西,他也没打算销售给别人,自用……估计也用不上,顶多就是放那惹灰尘,应该不算违法吧? 另一位温特警官皮肤白皙,但是气质也相当冷硬,没有萨莫尔警官那麽好商量的和煦,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是一宗凶杀案,涉嫌者是谋杀者的一只宠物。” 萨莫尔知道自己的搭档的态度实在够呛,连忙缓和气氛:“是的,因为是动物凶犯,我们希望医生你能够提供一些专业的协助。” 宠物犯罪?! 骆赛震惊了,该不会是养了大型宠物,比如说老虎、鳄鱼之类极具攻击性的宠物吧? 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主人在家里养老虎、狮子、鳄鱼、黑熊这些较大危险性动物。人类喜爱大型野生动物,觉得豢养一头老虎或者一条鳄鱼,要比养一只小猫或者一条金鱼酷多了,然而野生动物也许在小时候温顺又可爱,但事实上埋藏在它们血液中的狩猎本性并没有被驯化。 要知道犬只能够成为人类的宠物,曾经经历了多少代的驯养以及对血统的筛选,在繁殖对人类友好的优良犬种的时候,为了不对人类造成威胁,对人有任何攻击意识的犬只都会被当场射杀,长年累月的血统筛选,残忍地摒弃了野兽的攻击性,遗传下来的只有对人类特别友善的血统。而野生动物们因为不易繁殖、物种珍稀的缘故,并不具备这种实验性筛选繁殖的条件。 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被当成宠物的狮子或者老虎咬伤主人,如果造成了危险,更可能会被直接射杀。骆赛当然不希望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於是马上从柜子里抓出出诊箱跟他们出了诊所。 门口处已经停了一辆警车,骆赛坐了上去。 “你们要带医生去哪里?!” 刚从超市采买回来的青年手里抱着一个大牛皮纸包,里面放满了特价的新鲜蔬菜水果还插着两根硬邦邦的法式棍,皱紧了眉头用身体拦住正要上车的温特警官。 温特警官一脸的冷酷,大概是没有料到一个年轻人竟敢阻拦警方办事,只是淡漠地说:“请不要阻拦警察执行公务。” 然而那个气质温顺的青年显然并没有被吓住,柔和的目光此刻变得异常锐利,像一只看到主人受到陌生人攻击的家犬,瞬间从摇头摆尾的乖乖狗变身成凶暴狂猛的斗犬。 两个人眼看就顶上了,正要去开车的萨莫尔连忙过来,拦在两人之间:“请不要误会,这位骆医生只是去协助我们调查。” “真是这样吗?” 骆赛隔着玻璃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俄耳的表情冷硬,显然不相退让,跟他们在争持不下。 他有些担心这样耽搁下去,那只被当做凶手的野兽很可能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主动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去:“俄耳,不要紧的,我只是跟他们去协助调查,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俄耳欲言又止,不过既然骆赛已经决定了,他也不反对了。 他看向萨莫尔:“我想一起去帮忙,可以吗?” 萨莫尔犹豫了一下,於是点了头:“可以。” 俄耳从另一边上了後座,坐到了医生身边,两位警官坐到了前座,萨莫尔发动了汽车。 坐在车後头的青年伸出手,握住了骆赛的手,稍稍用力地捏了捏,微微侧过头来在医生的耳边轻声说:“医生,在我们不在的时候,请不要随便跟别人走,好吗?” 骆赛愣了一下,青年的握力似乎有点大,捏得他的骨头都有点发疼,泄露了那不露声色的安稳神情下隐藏着不安。 “怎麽了,俄耳?” “有些东西……并不像表面的简单,医生你总是那麽容易相信别人,这让我……还有特洛斯都很担心。” 骆赛明白了,大概是俄耳想起了那次他被绑架到斗狗场的事,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对於俄耳和特洛斯来说,似乎仍然很在意。 “我会注意。”没有人会讨厌被关心的感觉,特别是自家贴心的乖狗狗,骆赛回握了俄耳的手,在他耳边说,“你放心,我有看过他们的证件。” 看着很有把握的笑脸,俄耳叹了口气,一副无力的模样歪倒在单薄的肩膀上,额头轻轻磕了一下那个自以为谨慎的骆医生。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更担心。” 警车出了小镇,一直顺着公路往郊外的方向,走了挺长一段的路之後越来越偏僻了,渐渐能看到远处警车标志性的晃眼警灯,然後是冉冉升起的焦烟,一辆跑车斜在公路一旁,满地的碎零件、亮晶晶的碎玻璃,完全就是遭天劫了的倒霉相。 附近到处是黄色的警戒线,走来走去的警察,通讯器“吱──哢哢──”以及有些凌乱沙哑的通讯声,还有一些再收集证据的鉴证人员。跟在两名警官身後进入别墅的骆赛耳边响起了铿锵有力的古老摇滚乐“Who are you? Who, who, who, who?I really wanna know……”,即将展示在眼前的将是怎麽样朴素迷离的悬疑剧情呢? 是表面伪装成车祸实际上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情杀?搜证的警官待会打开尾箱的时候就会赫然发现另一具腐烂成了一潭的尸体?还是其实在车座後面一个便携的小箱子里装了一颗人脑袋? 不,等等,他只是个兽医,不是法医啊!! 平常看看连续剧感受一下那种犯罪现场的严肃气氛,瞧着那些化妆化得超级像不过偶尔还是看到喘口气微弱“诈尸”,听听演员们的美式冷笑话那绝对是种乐趣,得瑟地翘着二郎腿推敲推敲剧情什麽的那是还可以! 不过要真到了现场,可就不好说了,首先尸体什麽的……拜托不要太难看啊!然而受害者的死法一向不以办案者的意志为转移。绝对不会因为你讨厌臭味,腐烂了半个月的尸体就会发出芬芳花香。更不可能因为你倒胃口犯恶心,蛆虫蚊蝇之类的昆虫就不把尸体当温床在里头繁殖扑腾。 人类不关他的事啊!他是来看动物的!请问动物在哪里啊?! 脑补过度的医生悲催了。 藏在泛着冷光的镜片後的脸色仿佛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似乎因为风太冷的缘故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医生,别害怕。” 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骆赛,掌心的温度传了过来。 每本言情小说里头几乎都有的牵手感到对方体温情节啊,他真是被俄耳的狗血泼到了,不过身为兽医的他非常清楚这是只是因为犬只的体温比人体高出2.2摄氏度,所以才会有这种类似温度传递的感觉。 然而就算是狗血,但如果那个英俊的青年满眼里只有你的存在,专注神情中有着仿佛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他就算与天下为敌也会把你带回家的坚定,没有能够拒绝得了吧?! 他家的狗狗就是魅力无穷啊! 骆赛无比自豪的同时居然有些莫名的担心,家里养着像俄耳和特洛斯这麽充满魅力的宠物犬,日後他的女朋友爱上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宠物犬的话,他该吃谁的醋啊?! 那边的萨莫尔警官正跟一位在收集零散证据的鉴证人员打招呼:“嘿!戴伊!” 对方朝他露齿一笑:“萨莫尔!我还以为你已经去度假了!” “是啊,太倒霉了……局长一个电话就把我美美的假期给取消了!” 温特在他们身边突然冷不溜秋地问:“工作时间。” 萨莫尔连忙赔笑,回过头来去找骆赛,敏锐的注意到对方脸色有些不好,总算是想起骆赛并不是法医方面的专业人士,对死亡现场多少有点讳忌,连忙说:“别担心,医生,尸体已经送走了。” 骆赛点了点头,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才仔细注意了那辆被撞得都变形了的车,从表面看来还是能看到是辆非常华丽的跑车,黄金色的漆身就像真正的黄金一样闪亮,想必是经过一些改造,上面喷了彩绘的马匹,每一匹都栩栩如生,仿佛要撒开四蹄跟随飞驰的跑车奔跑一般,当然,前提是它们并没有随着车身的变形而被挤成截肢的模样。 “真是浪费啊……”萨莫尔痛心疾首状。 对於整天宅在诊所里的骆医生来说,比起名贵跑车,他还比较了解名贵犬种。不过瞧萨莫尔这副表情,大概也可以估计到这辆跑车绝对不是便宜货。 “这是怎麽回事?”虽然车不是他的,骆赛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还没等萨莫尔回答,温特回答:“撞了。” …… 这是犯罪现场的冷笑话吗? 不过这位温特警官看起来可不像是会个说笑话的人,更何况他正低头在看一位警官递给他的资料,然後点了点头,两名警官费劲地撬开了车门,在座位上一只挥舞着强壮红色螯肢的蝎子非常神气。 蝎子体型超过了三十厘米,显得非常巨大,半圆的螯面非常粗糙,尾端勾起的毒针呈现出艳丽的红色,威武的其实让它看起来犹如穿着玄铁盔甲的大将军,蝎螯夹动的时候都仿佛能听到“锵锵”的金刃之声。 这就是……凶手?! 骆赛回过头来看向萨莫尔。 萨莫尔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点头:“现场没有其他可疑痕迹,初步检查死者没有喝酒和嗑药,脚部的位置有一处蝎尾蛰咬的痕迹,我们怀疑是被车内的蝎子刺伤後中毒致死,又因为车速过快导致了严重车祸。” “这是帝王蝎。” 骆赛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虽然帝王蝎与亚洲雨林蝎极为相似,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得出:“如果是以色列金蝎、黄肥尾蝎的话还有可能,但这种帝王蝎虽然体型巨大,但毒性反而不强,近似蜂毒,就算被蛰到了也只会有些红肿刺痛,完全达不到致命的效果。” “那麽说,不是中毒?”为了确定萨莫尔再问了一次。 骆赛很肯定:“绝对不是。”一说到动物,这个看上去不怎麽靠谱的年轻人就有种毋容置疑的专注。 外表看来帝王蝎确实不好惹,红色的毒针看似充满剧毒,但实际上它是采取主动攻击的方式猎食,它步足及大螯上长着细毛能够代替眼睛敏锐感应猎物的动静和位置,在接近猎物的瞬间使用强壮有力的巨螯捕获猎物,反而并不需要使用毒液。 它们倒不常主动攻击人类,除非是受到了威胁。 不过对於一般人来说,蝎子确实是一种可怕又恐怖的生物,很多电影里头都把蝎子当做邪恶的存在,想想看,哗啦哗啦一大堆的蝎子像潮水一样用来,这个时候淡定接下来就该蛋疼了。 “那就是说,这只蝎子被冤枉的!”萨莫尔认真地把骆赛的话记录在案,“通知一下局长,告诉他的车又给他的宝贝儿子撞坏了。”他表情里很有种幸灾乐祸,显然还在为他在正要前往度假的途中被人揪回来办案的事耿耿於怀。 “……” 警察局局长的儿子都是飙车党吗?哦,那真是家门不幸啊! “现在的富家子弟啊,就是不懂珍惜生命!”萨莫尔很是愤慨,当然很可能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辆被撞毁的名贵跑车,“局长大人的车是这麽好开的吗?上一会给雷电劈到毁容了还没吃够苦头……”牢骚发了一通之後,他对骆赛表示了感激之情,“非常感激你,骆医生!米诺陶洛斯王子向我们推荐你的时候,我们还抱有一点怀疑。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怀疑是愚蠢和没有必要的!” 可惜骆赛非但没有被他的好意感动,反而直接僵住了。 稍微等一下! 这里的情况看起来很正常,来来往往的警官和工作人员都非常认真又无比专业地在调查现场,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啊! 感觉到医生的状况,俄耳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他低了低头,凑到耳边提醒他:“医生,你没有留意到他们的警徽吗?” 骆赛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些警察身上的警徽,虽然表面看来和普通警察的没什麽两样,可要是看仔细了,那银色的警徽中间的部位竟然是一座雪白的山峰!而且旁边一圈漂亮的字体也不是常规文字,是一圈他完全看不懂的镌纹。 俄耳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困惑,很贴心地为他解惑:“那上面是古希腊的文字,意思是‘奥林匹斯特别调查局’。” 这是什麽啊?!骆赛完全无法理解了。 萨莫尔似乎对於他愕然的目光很不好意思,抓了抓一头阳光十足的短发:“我们主要是负责调查神祗在人间的不当行为,要知道,整天待在奥林匹斯的神祗们有时候喜欢来人间找点小乐子,平时要处理的事件挺多的,局里人手又不够,瞧,像我这样就跟冬神……”他瞟了一眼旁边冷冰冰的温特,“是同一组的搭档,至於春神和秋神是另外一组的,日神和月神是鉴证组,年神和世纪神负责跑内勤。真抱歉,之前匆匆忙忙的,都忘记跟医生解释一下了,请你不要见怪!” 他能见怪吗?! 他都见怪不怪了好不好!! 似乎好不容易逮到个愿意听他发牢骚的,萨莫尔就开始唠叨起来:“医生你不知道,上回阿瑞斯(Ares)电视看太多了一时兴起跑去参加世界摔跤比赛,人家那是娱乐竞技啊!他跑去跟人玩真的,要不是我们及时制止,估计他能把对手的头给扭断。相比之下啊,这一次的事件还算好了,法厄同那小子就是喜欢飙个车,而且最喜欢飙他老爸──赫利俄斯(Helios)的太阳战车。” 骆赛无言了。 拜托各位神祗不要太无聊好不好! 看来富二代如果是纨!子弟败家型的话,就算老爸是太阳神都没辙啊…… “大概是哪位神祗担心他又要把大地烧干,所以弄了只蝎子丢他车里。”萨莫尔边说边把已经装进玻璃箱里的帝王蝎交给一脸冷如冰霜的冬神温特,“拿好,待会还得送回天上去。”神气十足的蝎子在玻璃箱里爬来爬去,展示它有力又解释的大螯,警告世人不要试图跟它作对。 天上的蝎子?! 不会是天蝎座吧?!坑爹吧这是!! 萨莫尔再次为了表示友好跟医生握手:“我必须代表特别调查局感谢骆医生的热心协助,以後如果还有什麽关於动物的案件,就还要麻烦医生你了!我想赫利俄斯局长一定会向上级申请给医生颁发一个荣誉市民奖。” 不!请千万不要麻烦我!! 我不住在奥林匹斯山,只是个普通市民而已! 然而萨莫尔警官完全没注意到骆医生内心的无比纠结,他非常不适应地吸了吸鼻子,“真该死,我本来应该在夏威夷岛度过我的假期,而不是在这个寒冬来袭的欧洲小镇上调查一宗无聊的车祸。” “哦,是吗?我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很讨厌我。”温特警官冷看了他一眼,附近的风突然刮得更猛了,几乎都卷起了雪屑。 “嘿!温特,我怎麽可能讨厌你呢!”萨莫尔连忙想解释,可惜对方懒得理会他,转身走开。 萨莫尔想要追上去,幸好还来得及回头跟骆赛说:“医生,我待会儿叫人送你回去!”一边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边小声嘟囔,“平时就算了,至少在这个季节绝对不能得罪这家夥啊……” 而骆医生站在背景很CSI的犯罪现场,已经不知道要掀什麽类型的桌子才能表达出现在他内心深处犹如十八级台风登陆般的悲催了。 拜托你们这些奥林匹斯的神祗稍微听一下人话好不好!谁要跟些脾气古怪爱无聊恶作剧的神祗打交道! 谁知道下次从天上拽下来的是什麽!蝎子也就罢了…… 要拽来一头狮子要怎麽对付啊?! 参考资料备注: 赫利俄斯(Helios):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每天驾驶四匹火马拉着的太阳车在天空中驰骋,照亮世界。日神、月神、年神、世纪神、四季神均为他的随从。 法厄同(Phaeton):太阳神赫利俄斯与海洋女神的私生子,因驾驶父亲的马车失控,导致地面发生灾难,被宙斯以闪电打落马车,堕入埃利达努斯河。 阿瑞斯(Ares):古希腊神话中的战神,奥林匹斯十二神之一。 第36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六页:不良犬的圣诞》 欧洲小镇已经被冰霜的女神所拥抱,下过雪之後所有的老房子都像被涂上了一层又厚又软的忌廉。 在欧洲人的眼里,铺满了白色雪花的冬季有着吉祥的含义。 在充满活力的新城,到处都能看到漂亮的五彩霓虹灯,如果从窗户外张望,几乎都可以看到一株株挂满了漂亮小饰品、彩灯挂满身的绿色圣诞树。 是的,今晚就是平安夜了。 即使是夹在那些老房子缝隙间的诺亚动物诊所,也多少被这种气氛感染到。 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骆赛其实更喜欢有月饼吃的中秋,有汤圆吃的元宵,有炸油果子吃的春节,对於把一整只巨大无比重量高达20公斤的烤火鸡端上桌没吃光看都饱了的圣诞节,他不是很感冒。 不过有所谓入乡随俗,毕竟来这里的客人都享受着节日气氛,一进门看到冷冷清清的诊所绝对能产生进入了异次元空间的错觉。 所以现在高个的青年正往玻璃门上贴雪花。 尽管一脸像被欠了五百万的表情,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那些脆弱的纸雪花仔细地贴结实了,干完之後松了口气。 真是太丢脸了,老子一地狱双头犬竟然在这里贴那麽幼稚无聊的雪花!! 赶紧搞完了事了。 可还没走开,就听到客厅里正拉挂圣诞彩灯的骆赛提醒说:“特洛斯,别忘了把小雪人也贴上!” 特洛斯往里头走的脚步猛地一窒,然後猛地扭头蹲下身,往地上一个大纸盒里粗鲁地翻了几下,找出两个红色尖尖鼻子、憨憨可爱的雪人小挂件,胖胖又圆滚滚的小雪人朝他咪咪笑着。 可恶!看着像傻瓜一样的笑脸!是在嘲笑本地狱犬大人吗?! 特洛斯忍住把这两个雪人捏碎的冲动,按吩咐把小雪人挂绳上的小吸盘粘到玻璃门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骆赛的补充通知:“特洛斯,别忘了还有小蝴蝶结!” 特洛斯脑门一热,“呵──”的一口带着黑烟的火气喷了出来,直接把一个小雪人给熏成小黑人。 搞砸了的狗狗连忙把那个雪人挂饰扯下来,试图刨掉表面的黑灰,可怜那个无辜又脆弱的小雪人不过是个泡沫塑料做的,哪经得起这种考验?没几下脑袋就这断了,在几下就在狗爪下全身彻底毁容,就像每一个“死”在顽皮狗狗抓下的玩具一样,悲催了。 特洛斯盯着手里的挂饰好一阵子,觉得大概再弄下去,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於是心虚地斜眼往客厅的方向瞄了下,注意到骆赛没有看过来,把坏掉的小雪人往裤子里一塞,打算待会找个机会在院子里刨个坑埋掉……湮灭罪证。 “干好了。” 走回客厅的特洛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可一眼看见骆赛因为够不着的缘故正颤颤巍巍地站在沙发背上试图把一串筘寄生挂到天花板上,小身板重心不稳摇摇欲坠,青年立马像猛犬一样飙了出去,一下子把人给拦腰抱地扯了下来:“你在搞什麽啊?!” 骆赛一阵天旋地转,然後极尽距离地对上青年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还没反应过来。 特洛斯虽然态度粗鲁但动作轻柔地把人扔沙发上,劈手夺过筘寄生:“不行就不要乱来!要是把脑袋摔烂了,到了地狱就不好找了!!” 这到底是关心还是诅咒啊…… 骆赛表示无法理解。 不过想想,他家的狗狗品种跟普通的犬只不太一样,所以大概关心主人的方法也比较另类一点吧? 瞧那别扭的小模样,真是让人想要捏捏小屁屁上短短的小尾巴!呵呵…… 想起来昨天来做美容的雪纳瑞犬身上穿了一套狗狗特制圣诞那老人款外衣的,白花花的胡子加上一顶小红尖帽,他看着羡慕极了!他家的狗狗要能穿上这麽一身,一定非常帅气!哦不,等等,如果戴上麋鹿的角、披上麋鹿皮表的外衣,假装成麋鹿的杜宾双头犬可能会更可爱吧? 骆赛陷入了给自家狗狗各种换装的幻想中。 刚把筘寄生挂上去的青年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可怕的发凉,忍不住回头一瞧,双手交叠在沙发背上的医生,眼镜後面闪着无比可疑又闪闪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意义不明…… 除了吃火鸡,装扮圣诞树这些指定动作之外,圣诞节的一个重要保留节目──大减价! 新城区的商店街上,商店几乎都挂出了“50%”“30-20%”的打折牌子,市民们采购的热情也被点燃了起来,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当然,在商店里狂热扎堆的大多是些女士,而站在外头等待她们的先生们只好找个露天茶座或者休息的地方坐一坐,等待着大包小包像凯旋的战士一般归来的女友或者太太们。 商店街两旁都摆上了红艳艳的圣诞花,虽然还没到晚上,漂亮的彩灯没有亮起,但也足以让人感受到愉快的节日气氛。 “快瞧!宠物店的狗狗衣服也打折啊!真是太难得了!!”骆赛很没有形象地趴在宠物店的玻璃窗上,盯着那套大特价的圣诞老人制式狗狗装,尽管这个尺寸估计也就只能是吉娃娃犬穿得上…… 可惜他家的凶犬并不领情。 透明的玻璃倒影了骆赛身後的青年快要发飙的眼神,甚至开始冒出了一种肉眼可见的可怕黑色气焰…… 呜……不能为了个人喜好强迫宠物做些不愿意也不舒服的事,这可是一个合格主人必须具备的要求啊! 太可惜了……瞧那件圣诞小精灵套装多棒啊,配上杜宾的尖尖小耳朵,修长的脖子上再挂串小铃铛,绝对能抢到一大堆羡慕的眼球! 骆赛一脸可惜地离开。 跟在他身後的特洛斯则是一脸的劫後余生。 平时绝对没有很多人来逛的男式服装店里今天也挤得满满当当的,不过挤在里面的可没见几位男士。 瞧见这里头热火朝天的模样啊,骆赛绝对是望而却步了。 战场啊!他能够想象冲进去之後的悲惨下场啊!那些明明平时在咖啡茶座坐得斯斯文文,就算喝口咖啡都要拿片纸巾擦擦嘴角的脆弱女性,在大减价的卖场里已瞬间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甚至像变异Boss一样所向无敌…… 骆赛咬咬牙! 拼了!! 在家里的时候俄耳和特洛斯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大卖场特价的衣服,要款式没款式,要剪裁没剪裁,简直是烂大街的设计,但无论是他们却从来不抱怨,也不会提出要求,他们大概是知道医生的荷包很干涸,治装费什麽的完全不在议事日程内。 可是宠物越是乖,主人就越是心疼愧疚啊……所以骆赛已经作出了决定,要趁这个圣诞大减价的机会,给俄耳和特洛斯弄一套好的衣裳。 欧洲人的身高无论男女都非常够看,特别是在一群彪悍的太太们之中,骆赛的小身板瞬间就被彻底挤没了,幸好跟在他身後的青年手臂一伸,强悍地将他从人堆里面捞了出来。然而即使是地狱双头犬,在疯狂大采购的女士们面前,也是很不够看的! 特洛斯紧紧拽住骆赛的手,简直是用身体碾开了一条路。 挤到了里头总算是透了口气,这里头是羽绒服的区域,骆赛挑中了一件牛角扣的细绒大衣,自家的狗狗似乎对阴郁的黑色情有独锺,而且细绒的感觉摸上去就像狗狗的短毛一样舒服顺手,应该相当不错吧? 於是拿了下来,在高大的青年身上比划了一下。 特洛斯对於他的动作似乎有点意外:“是……买给我的吗?” “嗯。你喜欢这个颜色吗?如果你喜欢的话,俄耳的那一套我就选白色好了,他挺适合那个颜色的。”骆赛正在翻标签查看,完全没有注意到青年在听到了他的回答後,逆光的那张俊脸上,原本棱硬眉眼瞬间柔和到不行,目光的深处跳跃的火焰也变得更为明亮。 是特地买给他的礼物诶…… 特洛斯意外极了。 作为在地狱相当有名的福耳库德斯(Phorcydes)家族,家族成员之一的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当然会经常收到一些礼物,比如说用黄金骷髅骨做的船模型、大眼珠子骨碌转戳一下会流眼泪的植物是什麽的,他们甚至收到过一幅饱含数百怨灵的画,据说此画出自撒旦的手笔。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双份的礼物。 并不是贪心着需要多一份,而是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双头犬的俄耳特洛斯其实是有着不同的喜好。 比如说骷髅做的船模型,他非常喜欢,可是俄耳却觉得没有一点意思。那幅画反而是俄耳比较喜欢那些怨灵每晚像唱歌一样的诅咒,而他就觉得很吵耳。 别扭地想要道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的青年就像被抚毛的大狗,尽管面上依然一派的倨傲不逊,但尾巴已经出卖了它地使劲摇摆了。 正挑着,忽然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这个颜色很不错嘛!你觉得怎麽样?” 那声音像唱诗班的领唱一样优美动听,骆赛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一了眼,见是两个高个子的男子,问话的是位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士,英俊的侧脸在射灯的光线下仿佛染上了黄金的光晕,就像从广告里走出来的平面模特一样神俊,他正拿起一件红色的外套询问身边那位黑色短发青年的意见。 黑色短发的青年显得不苟言笑,一身黑色立领贴身的制式外套让他看上去带着一种像位神职人员,极具圣洁庄严的气质,即使手里不用拿着圣经,那份神使的气度足以令信众心悦诚服跪下祷告。 这看上去不过是两位好朋友一起相约采购的景象并无不妥,问题是他手里头的那件衣服…… 估计是设计师为了迎合一些喜欢中国风的顾客口味而加入了中国元素,所以面料是非常喜气的大红色,原则上是没有问题,以唐装织锦缎面料中常见的团花款式作为图案也很具传统特色,但问题是那个团花里头的字,如果他没有看错,大大的圆圈里头是一个艺术後非常漂亮的中文字── 坑爹!那是个“勇”字吧?! 更坑爹的是,这衣服背部的位置也有一个放大到清晰无比的墨印加了一圆圈的“勇”!! 那位金发男士显然对这款外套推崇备至:“这款式上回我见从中国来的外宾穿过,太有感觉了!你不觉得用来当圣诞礼物很合适吗?” “是不错。”那位牧师模样的男士中肯地点头。 让旁边的骆赛很有抓狂的冲动,真想冲上去吼他一嗓子,俺们的国家领导人穿的那个是唐装好不好!那些圆形团花里头的字是“福、禄、寿、喜”好不好!!不是这种胸口挂个“勇”字的清兵好不好!! 骆医生已经不知道该怎麽阻止这两位对中国风很是喜爱的男士了,估计那位设计师大概是瞄过国内近期非常大热的清宫剧吧?肯定是看的盗版没有英文翻译…… 得到对方首肯的金发男士很高兴,拿起另外一件差不多款式的宝蓝色外套递了过去:“要不你也挑一件吧?当作圣诞礼物是最好不过了!” 骆赛定睛一看,简直是虎躯一震…… 好吧,还是圆圈,不过这次里头换字了,是个“人”! 那位设计师先生您是故意的吧?! 不过相较於旁边那位中国人的严重无力,那两位西方男士对这两件充满中国风的外套依然兴致勃勃。 金发的男士已经直接把衣服拿了下来:“就买这两件好了!” 黑发的男子严谨地点头:“我要红色那件。” “诶!为什麽?虽然说那位大人喜欢血红的颜色,不过偶尔换换色调也应该不错啊!”他试图说服对方放弃红色的“勇”字号外套,“这可是送给上司的生日礼物啊!你就让给我吧!” “加百列(Gabriel),你向我宣战吗?”狭长的眼睛里头,眼白的部位突然涌出了血红的颜色! 金发男士叹了口气:“度玛(Douma),你的脾气越来越差了,身为死之沈默天使,火焚谷的恶魔首领,你会不会太沈不住气了?”漂亮的金发闪出了细碎的光点,就像黄金洒落般晕染而出。 稍等一下!! 他不是随便掏出一管巨大无比的连发银弹枪,边叫着“杂种”边把人形的恶魔轰个爽还没人管的康斯坦丁啊! 他就是那个超级普通的兽医好不好!! 目睹了天使与恶魔之间因为一件外套而即将引发的神魔大战的倒霉凡人真想往後退啊往後退!然而身後那堵厚厚的人墙完全让他毫无退路。 这边都要发生天使恶魔互砍的血案了啊各位太太! 拜托你们的眼睛不要只顾着盯紧别人手上自己看中却被人抢先拿到的新款羊毛外套好不好!! 无辜的路人甲骆医生悲催了,内心的深处一群羊驼翻山越岭中。 搞什麽啊?! 既然这麽不对盘就不要一起约出来买圣诞礼物!天使什麽的拜托对普通人类的生命负责啊!! “吵死了!不买就滚!!”一直站在骆赛身後,热切期盼着礼物可是迟迟没能到手的地狱双头犬彻底发飙了。 那两位似乎也吓了一跳,总算是觉悟到这里不是个决斗的好场所,黑发的堕天使收回了眼底的血红,依然是如同神圣牧师一般的面孔,向站在那里凡人兽医和他身後都快要喷黑火飙犬牙的青年道歉:“抱歉对你们造成了困扰。” 说完从金发男子手上拿过了那件红色的“勇”字号外套,转身往收银台的方向走过去。 “嘿!度玛,这是赤裸裸的强盗行为!神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需要他的原谅吗?”黑发的堕天使掏出黑色的皮包,拿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利索刷卡结帐。 金发的青年无奈了,显然对於已经缔结合约的物体即使天使也无法改变其所有权,无论是灵魂还是衣服。 於是他只好也掏出了个白色的皮包,拿出一张白金色的信用卡,把那件宝蓝色的外套给买下了。 在他们後面默默结帐的骆医生已经无法想象这两位的顶头上司要是收到这两份中国风的圣诞礼物…… 该不会真穿上吧?! 特洛斯拿到了属於他的礼物。 等身的镜子中,肩宽体长的青年就像模特儿般完美地演绎了这件黑细绒大衣的时尚风格,马上有不少女性顾客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并一拥而上去买这种款式的大衣。 特洛斯可不管这些,他很不以为然地撇头嗤之以鼻,可过了一阵又忍不住再瞄一眼,还不着痕迹地转了下身,以求能够更完整地看清楚身上的黑呢大衣,在埋头给钱的骆赛看不到的方向,嘴角挑起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参考资料备注: 福耳库德斯(Phorcydes):海神福耳库斯和刻托生下众多怪物的统称。 度玛(Douma):地狱七君之一,路西法的臣子,拥有极高的权力及地位,耶路撒冷远郊火焚谷的恶魔首领。 加百列(Gabriel):大天使长,担任整个天界的警戒工作。 第37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七页:腹黑犬的圣诞》 夜色快要降临了,商店街橱窗的漂亮彩灯亮起来了,街中心摆放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白雪皑皑覆盖在上面,漂亮的彩带和五颜六色的挂件以及下面点燃了的蜡烛,都让人们禁不住在这里驻足观望。 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一男一女的情侣,在圣诞节的圣诞树下手牵手,那绝对是一种难得的浪漫。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穿着一件灰色中长款式的双排扣翻领呢大衣,没有扣紧而敞开的露出了内衬的英伦风格子背心,长裤加上翻下鞋帮的英国马丁靴,随意又悠闲,看起来就像个正在放圣诞长假期的大学生。圣诞树太高大了,他费力地抬着头,几乎整个人後仰才能看清楚整棵圣诞树。 在他身边的青年则一身牛角扣的细绒大衣,但他因为个子相当高,即使是长款大衣在他身上也并不显长,脖子上围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紧窄的牛仔裤里,没入了极具时尚风格的中筒雪地靴里。 对於同伴傻乎乎的举动,青年非但没有取笑反而微笑着站到了他的身後,用结实的胸膛从後面顶住了仿佛随时都会往後跌倒的身体,温和地笑说:“医生,小心别滑倒了。” “咦?俄耳?”骆赛回过头来,虽然那张脸一点都没有变,但桀骜的眼神比却变得柔和了许多,那份和煦如暖冬之阳的温柔让人忍不住信赖和亲近。 “特洛斯怎麽了?” 虽然满脸的不高兴但还是帮他把所有的袋子提在了手里,甚至经过橱窗的时候还总是忍不住去偷瞄穿着新衣的酷帅倒影的凶犬青年,怎麽突然跑掉了? “他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俄耳边说边拿下来脖子上的围巾,绕上骆赛的脖子,灵巧地打了一个平衡结:“医生,可别着凉了。还有,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没什麽,我自己也买了不少……” 是的,两人手里的大包小包都不少…… 大减价要不得啊!!虽然表面不显但医生内心无比悲催。 知道贵啊买不起啊所以平时那些奢侈品牌的时装他绝对是看都不会看……他的荷包在华丽丽的圣诞节是越来越干瘪了! 虽然一直都住在这个小镇上,但他却从来没有在平安夜出来凑过热闹。 读大学的时候就没有很复杂的交际关系,女同学对於一个只知道泡在图书馆每天翻专业书籍的亚裔留学生一点兴趣都没有,到了实习工作的动物医院,女护士也对一个只知道每天对着拿着探针按时去给病宠测温的兽医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何况天寒地冻的与其莫名其妙地跑出去看树,还不如躲在恒温的室内泡杯奶茶看看电视。显然骆医生一点都没有反省到自己这种无比消极的宅男观念而导致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成就了大魔法师的功绩。 在他为像小天使一样长出翅膀飞走了的一张张钞票哀悼的时候,俄耳已经把围巾给他结好了,然後又把多余的围巾仔细塞入大衣里,确定一点寒风都不会侵入之後,完全无视周遭那些站在男朋友身边却盯着他那温柔的侧脸羡慕得眼睛都冒出热气来的女孩子们,轻声地打断了医生的发呆:“好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带着余温的围巾暖得像刚从炉火边上烫过一样,冷飕飕的感觉完全消失了,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被冻得有些红彤彤的鼻子:“谢谢!你不冷吗?” 俄耳微笑地摇头:“没有比连阳光都照不进的地狱更寒冷,我们已经习惯了。”是的,只有阴魂和恶鬼的地狱有怎会有阳光?那里甚至不会有冬去春来,更不会有夏至秋收,唯一不变的只有携带着怨恨诅咒的呼啸阴风,以及连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河流。 自家的狗狗以前是过着什麽样的生活? 骆医生对自家的宠物犬顿时升起了满满的怜惜:“俄耳,我不知道原来……” “这没什麽。”俄耳抿嘴地笑了笑,努力地藏起了内心的阴郁。 “不,这当然不行!”骆赛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要知道,晒太阳可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在寒冬季节,不仅可以取暖,阳光中的紫外线更有助於杀灭毛内细菌,更有助於钙质的吸收,以後我一定多带你们去户外运动。” “……” “你和特洛斯喜欢慢跑还是爬山?或者玩飞盘!我最喜欢这个游戏了,既可以增强体质,提高抗病能力,还可以控制体重以免发胖!” “……” 这是在说……遛狗吧? 圣诞树下浪漫的气氛顿时就像从嘴中呵出的一口暖烟──转眼散了个干净。 还好作为Boss级别的地狱双头犬扛打击能力还是够看的,俄耳勉强地咧嘴笑了笑,把大包小包都挽上了手:“医生,我们回家吧!先把炉子烧起来,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後我想和医生一起坐在温暖的壁炉边渡过这个平安夜的晚上,可以吗?” 烤圣诞鹅、甘薯和蔬菜沙拉,甜点是葡萄干布丁。 丰盛的晚餐过後,俄耳利落地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然後脱下了有点可笑的大卡通狗围裙,洗干净了手走出了厨房。 餐桌上两根营造了一些温暖气氛的红色螺旋长蜡烛还在燃烧着,他看燃烧着的壁炉前,医生正半靠在沙发上打着瞌睡,他微笑地走到餐桌边,压下身无声地吹熄了那两根蜡烛,整个屋子的光亮都只剩了壁橱前的那一片地方。 俄耳又从卧室抱来一床暖被,小心翼翼地给骆赛盖上。 虽然动作很轻柔,但还是把医生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线,看到了青年遮挡了大片壁炉火光的高大身影:“哦,俄耳,圣诞快乐……” “医生,现在还只是圣诞前夜呢!”俄耳轻声地笑。 之前遇到一群圣诞大减价光环下狂化升级的女怪群,以骆赛这种小布衣的体力值早就迅速见底了,要不是有特洛斯这个肉盾攻宠顶住,估计全身而退是绝对不可能。 骆赛一副血槽缓慢恢复中的模样,哼哼着。 俄耳起身走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把放了一瓶葡萄酒和一只高脚杯的托盘放到了骆赛身边的地毯上:“想喝点葡萄酒吗?” 骆赛揉了揉眼睛,可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种奢饰品啊!而且看那瓶身上鲜艳欲滴的葡萄串还是金箔缀成的!绝不可能是大减价血拼的时候顺手买到的好货吧?! 俄耳边打开软木塞,边说:“这是米诺陶洛斯王子送给医生的礼物,前些天快递过来的,我都忘记跟医生说了。” 啊? 骆赛好奇了:“这是什麽酒?别是奶酒吧?” “不是啦,医生不知道吗?这瓶酒叫‘狄俄尼索斯的恩赐’,是米诺陶洛斯王子的妹夫酿的酒。” “噗!”俄耳的动作很利索,软木塞清脆打开,馥郁到让人迷醉的葡萄酒香瞬间溢满了屋子,简直就像置身在陈年的酒窖之中。 骆赛瞧着从瓶子里倒进买电饭锅附送的赠品玻璃杯中那血液般充满生命力又晶莹剔透的酒液,咕咚咽了口唾沫:“这……这酒应该不贵吧?” “狄俄尼索斯(Dionysus)虽然是葡萄酒神,但由他亲自酿制的葡萄酒可实在不多,嗯……非得用凡人酿制的酒来比的话,大概就是法国波尔多地区穆东.罗特希尔德城堡酿制的1945年份的穆东.罗特希尔德葡萄酒。” 能不能把酒杯里的葡萄酒倒瓶子里头封口再卖掉啊?!!! 骆赛觉得装在玻璃杯里的不是酒,那是金沙吧?! 俄耳完全不在意那瓶叫价高达两万多欧元的葡萄酒,一倒大半杯地,稍微旋转晃了晃杯子,鲜红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挂过,迷人的果香与浓郁的酒香更散发开来,俄耳熟练又优雅的姿势仿佛就是一位高等品酒者,然而他却把杯子递给了骆赛:“医生,尝一下吧!这酒应该不错。” 开都开了,不喝浪费啊! 葡萄酒含有丰富的酚类物质,极易导致氧化褐变,开瓶之後如果不尽快喝掉即使能够多存放一些日子,但味道还是会有所改变,就是说,没开之前它的价值可能是两万欧元,但开了之後,估计就会以重力对坠落物体产生加速度的极速往下跌价。 骆赛有些手抖地接过杯子,这一口干下去,估计至少要一两千欧元吧? 憋了口气,算是破罐子破摔了,豪气干云一仰头,干了。 是好酒!也……好贵…… 骆赛的酒量并不差,一瓶葡萄酒平时是没什麽的,可他就惦记着这一口下去又喝了多少钞票可完全忘记了今天这一瓶可是酒神酿的酒,绝对不能用平常的程度来衡量…… 微醺的酒意加上壁炉的火焰,让他的脸色更红了,即使眼镜跳跃的火光也不能遮住眼睛里的迷糊。 俄耳拿起了酒瓶子晃动了一下,然後翻倒过来,最後一滴酒像血滴一样缀在了瓶口,青年伸出舌头轻轻舔过,抿了抿唇,嘴角泛出笑意,他将酒瓶和杯子都挪到了一旁,然後双臂压在了半靠在沙发脚下的医生上面,俯身低下头去。 “今晚可以一起睡吗,医生?”低沈又带着磁性韵味的声音像极了恶魔低语,充满了连灵魂都愿意出卖的诱惑力。 难得的平安夜,迷糊中的医生自然不会拒绝爱宠乖狗狗的要求:“嗯,好……” 俄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火光在他褐色的瞳孔里跳跃着,染上了深邃的漆黑色调。 然而骆赛下一动作却是掀开了身边暖被的一角,然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这……这可不像能够容纳一个像他这样高大的人躺下去的位置啊! “医生?” “过来……过来,俄耳、特洛斯……你们不可以睡床……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在地板上睡……” 俄耳愣了下,半晌,终於明白了过来。 “医生……” 眼中跳跃的黑焰消失了,俄耳有些愉快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忽然一抖身体,变成了双头犬的模样,钻进了暖被下,转了个身趴下,身躯与骆赛紧密相靠,而两颗脑袋露出歪头耷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 “滴答滴答──” 时锺轻轻地走着,除了炉火劈劈啪啪的声音,很安静。 裹在暖被下偎依在一起的主人和大型宠物犬沈睡在屋子里,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无论是人间、地狱还是天堂,都似乎与他们无关,这有在这里,他们在一起。 参考资料备注: 狄俄尼索斯(Dionysus):古希腊神话中的葡萄酒之神,与克里特岛阿里阿德涅公主相爱。 第38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八页:普通人的圣诞》 足够的柴火支撑着壁炉温暖的火焰,睡在炉火前的人和宠物是那样的平静安详,大概所有没有养宠物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无比的羡慕。 然而…… 就像高考的时候无论之前怎麽提醒都总有那麽一两个坑爹的家夥会迟到。 就像会议的时候无论之前怎麽仔细都总有那麽一两张坑爹的文件会忘记。 就像旅游的时候无论之前怎麽检查都总有那麽一两件坑爹的东西会漏掉。 …… 反正就是,总会有人爱挨马踢。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壁炉的烟囱里似乎有什麽东西,虽然烟囱的灰尘早就被特洛斯清扫干净,可还是掉下来一些雪灰,熟睡的医生没有注意到,但是对於有全能保镖护家犬之称的杜宾犬来说,那绝对是不可能忽略的可疑声响。 双头犬的两颗脑袋同时抬起,目光清明机警半点没有被惊醒时的迷糊。 它们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并没有马上吠叫,而是缓慢地爬出了暖被,放慢了脚步无声无息地靠近壁炉。 过了一小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响了,想必烟囱里头的入侵者也越来越近了。 双头杜宾犬那身彪悍优雅的肌肉已然绷紧,毛发倒立,甚至犬嘴都咧开了露出可怕的獠牙,喷出“赫哧赫哧”的低吟,反正无论是谁从这烟囱上下来,绝对是要倒大霉了…… 一股风从烟囱里头吹下来,莫名地压下了火焰,然後终於出现了两条红色裤子黑色靴子的腿,大概是烟囱不是很够宽的缘故,那人的屁股在烟囱里给卡住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凶猛的杜宾犬扑了出去,一左一右准确无比的咬住了那两条胖腿,力大无比地把人“啪嗒!!!当──”地拖了下来。 如果是人类的话,瞧到对方那身特定的打扮八成是要犹豫的,不过对於狗狗来说,入侵者是什麽造型并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在勇猛的杜宾犬眼中,只要是入侵者,无论他手里拿着的是刀枪还是礼物盒子,均以保护主人为一切的优先,直接扑咬放倒再说!! 这麽大的声响可把骆赛给吓醒了,他连忙睁眼,还带了几分酒意地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正好看见双头杜宾犬扑在一个红袍白胡子经典造型的老头子身上,张嘴就要咬下去……当下就吓醒了! “等等!特洛斯!俄耳!” 俄耳还好点,及时控制住没咬下去,特洛斯可就收不住了,啃了一嘴的白胡须,倒霉被狗咬的红袍白胡子老头哀嚎不已地摸着没了一撮胡子的下巴:“诶哟!我的胡子!” “……” 不是吧? 骆赛有点理解不能地瞪着从烟囱掉下来的胖老头,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一位老大爷会在平安夜穿着红袍子扛着大口袋爬烟囱…… “你……” “圣诞快乐!呵呵呵……”胖老头发出乐呵呵的熟耳笑声,朝骆赛笑着打招呼,“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叫你的宠物从我身上下去?呵呵呵……” “……” 双头杜宾犬威武地站在胖老头的身上,一副只要骆赛一声令下,绝对让那老头出不了家门的彪悍。 “咳咳,特洛斯,俄耳,你们先下来一下。” 双头犬打了个响鼻,转身灵巧地下地,却依然拦挡在骆赛的身前并不让开。 胖老头总算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炉灰:“呵呵呵……现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难得爬次烟囱,没想到就被狗咬了,呵呵呵……” 高楼大厦没有烟囱难不成您老是爬水管下去的啊?瞧着身那麽显眼的红色,被当成蜘蛛侠拿到还好,要赶上位现实一点的警察,估计就要被当贼看。 再说谁会在屋顶烟囱上特别备注地插个“内有恶犬,小心注意!”的牌子啊! 骆赛倒是很淡定,是啊,比起能把人变成石头的蛇发绅士、随便吞咽一头大象的巨蛇胖子,扛布袋爬烟囱的圣诞老人伤害值简直就等於零。 “辛苦了,请问要喝点热茶吗?” “呵呵呵,不用了,不用了。真抱歉,平安夜来打搅你!” 其他时候您还出门吗? 您老不就是爱平安夜里打扰人的吗? “我家的鲁道夫(Rudoph)病了,医生你能给看看吗?”胖老头和蔼的脸露出叹息,“我跑了好几家宠物医院,可都已经早早关门休息了……呵呵呵……” 多新鲜,圣诞节长假,就算是国家政要都放假,就别说是诊所的医生了。 尽管门口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不过骆医生没有拒绝求医病宠的习惯,他站起身走去柜台那边把登记簿拿出来递给胖老头,顺手摸了支有个小可爱的圣诞鹿角笔套的笔递了过去:“当然可以,请先登记一下资料好吗?” “当然,当然!呵呵呵……”胖老头边写边往外走,“鲁道夫太大了,钻不进烟囱,我让它在外头等着,呵呵呵……” 骆赛跟着老头子往外走,这一推开门眼都瞪直了,就看见院子的围栏上撂了一颗巨大的驯鹿头,头长嘴粗,大鼻孔,厚嘴唇,鼻头还是奇异的红色,头顶上的鹿角角干向前弯曲,各枝都有非常漂亮的分杈,而且全身都是通体雪白,更显得非常珍贵。 但它现在的模样很不好,眼神朦胧,摊在栏杆那上头沈重的鹿躯差点没把围栏给压趴下,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颓靡状。 “鲁道夫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天一整天都在乱跑乱叫,像疯了似的。”老头子摸了摸驯鹿的头,然而并没有得到像平时一样的回应,担心得连“呵呵呵”都忘记了。 骆赛最後一点的酒气都给外头的冷风给吹跑了,甚至脑壳都有点被吹疼的感觉,不过他没有理会这些,快手快脚地过去给驯鹿做检查。 可是那头驯鹿一点都不配合,不断地摇头晃脑,还突然仰起头发出奇怪的嚎叫。 外面的冷风吹得骆赛索索发抖,忽然背部一暖,属於俄耳的礼物──白色的呢子大衣落在了他的肩上,而站在他身後的青年似乎只来得及匆忙套了件毛衣。 “医生,还没好吗?” “有点麻烦……”瞧着足有四百多公斤的驯鹿,骆赛实在有点无从下手。 一头发疯的驯鹿可不好对付,要知道如果对付前面的敌人用的是犄角,那麽对付身後的敌人用得就是蹄子了。任何试图打扰它的人都必须小心那个像汤盘一样大,能把墙壁踢倒的大蹄子,即使最习惯於驯服驯鹿的爱斯基摩人也不例外。 以骆赛的小身板要是敢轻易上去,下场绝对是被一脚踢飞。 俄耳眯了眯眼,在他脚下的雪地无声无息地烧裂出焦黑的龟裂,慢慢蔓延开来。 “一头驯鹿?真有趣,听说驯鹿血做汤非常鲜美,肉也相当可口,医生你尝过吗?” “没有……” 骆赛还在想法子,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那头驯鹿似乎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俄耳依然微笑着,而雪地上的焦痕也越来越明显:“我还听说驯鹿喜欢吃一种长在雪下面的苔藓地衣,如果切开它的胃,那些半消化的苔藓就像蛋糕一样美味。” “有机会可以试试……” 那边和蔼可亲的胖老头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小声嘀咕:“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很明显,他又忘了“呵呵呵”。 那头驯鹿这会儿真是彻彻底底地安静。 骆赛总算能够抓紧时机做了检查,驯鹿极易患上结核病,也极易感染狂蝇蛆一类的寄生虫疾病,特别是巴氏杆菌病更是急性的传染性疾病,对於驯鹿来说,都是致命的,可以说这个族群非常脆弱。 不过检查之後骆赛却发现这头驯鹿并不像是患上了疾病,无论是鼻腔、喉咙都没有不正常的泡沫或者血液残留的痕迹,嗳气也显得很正常,除了看上去呆了点,也就脉搏呼吸稍微急速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骆赛似乎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酒香。 不是葡萄酒的味道,是比葡萄更甜的水果,大概是苹果、桃子之类。 骆赛回头问那边的胖老头:“请问,它最近一顿吃了什麽?” “最近一顿,让我想想,哦!想起来了,是苹果!附近树林里的苹果熟透了,鲁道夫最喜欢吃了,整个林子的苹果都几乎被它吃光了!呵呵呵……” “……”骆赛站起身,边在病历簿上记录边说,“我想它不是病了,而是喝醉了。” “喝醉了?!不可能吧?我家里只有可爱的小礼物小卡片,可从来没有藏着酒!呵呵呵……” “我想是因为那些熟过头了的苹果。”骆赛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那头“醉鬼”,“水果本身的糖分会被表皮的野生酵母菌发酵成为酒精,像李子、葡萄、苹果这些糖分较高的水果更容易在熟透後发酵,尽管酒精度数并不高,但如果大量食用、而且还是不常饮用酒水的动物,那就会出现‘醉酒’的现象。” “嘿!鲁道夫,你这个贪嘴的家夥!”胖老头敲了敲驯鹿的大脑袋,就像所有普通的主人在知道自己的宠物并不是得了重病之後露出了轻松愉快的语气,“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呵呵呵……” “睡上一觉就好。呃──会耽误你的公务吗?” 酒驾要不得啊! 虽说民航线路没有地上公路那麽密集,可要碰上了可不得了啊!要是稍微跑错了领空,被某些激进国家的雷达扫到,导弹追尾那可就精彩了…… 胖老头不以为然:“不要紧!呵呵呵……鲁道夫不在,还有Dasher、Dancer、Prancer它们几个。”他吹了声口哨,“滴答滴答”鹿蹄踢雪的脚步,“叮当叮当”的悦耳铃声从街道转角的方向响起。 一辆由八头驯鹿拉着的雪橇在院门外停了下来,胖老头扛起白色的大包袱,手指一弹地一阵金色的星光划过院子的上空:“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我把‘生命中的金枝’送给你做礼物吧!”他坐上了雪橇,一拉缰绳,驯鹿熟练地拉着雪橇腾空而起,而那只醉醺醺的驯鹿也晃晃悠悠地跟在了後面。 “圣诞快乐!呵呵呵……” 宏亮的笑声慢慢远去,骆医生虽然没有拿到诊金,却难得地心情不错。 他看到了星光落下的地方,在屋子大门上多了一挂漂亮的筘寄生,绿色的常青叶子配上漂亮的红色浆果非常好看。 “哦,真是个不错的礼物啊!”骆赛走到屋前面,抬头看挂在那里的串串小豆般可爱的小浆果。 本该进屋的青年却站在了那里,他也在抬头看那份奇妙的礼物:“‘生命的金枝’代表着通过身体的结合孕育出新生命的强大生命力,医生,你知道吗?……” “知道什麽?” 俄耳的影子笼罩了下来,那双温柔的眼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近到了咫尺之间,唇的温度也相隔不远的空隙间传递到骆赛的唇上:“在圣诞节的时候,站在筘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别人的亲吻哦……” 然而这样的靠近,几乎都已经触碰到了的距离,却偏偏没有交融的温暖和柔软的触感。 俄耳的牙“嘎吱”地磨了一下,气息有些不稳,仿佛有什麽限制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行。” 他的声音有着不甘的薄怒。 尽管他多麽地希望在筘寄生下得到医生的亲吻,可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唾液有着剧毒,只需要一个吻,就会比那看似浪漫却含有毒性的筘寄生更为致命。 狩猎捕获,是潜藏在犬只血液深处的本能,比起特洛斯的我行我素,尽管俄耳看上去优雅斯文,但他却并不喜欢食物放在面前极近的地方却被“Hold”的命令定住。 吹过冷风之後的骆医生又有些酒醉的晕晕乎乎,他後知後觉地突然说:“哦!可以啊!” 没想到医生居然答应了,反而让俄耳彻底愣住了。 骆赛摸了摸俄耳柔软的头发,这是他家狗狗在向他撒娇呢!要知道狗狗爱舔主人的鼻子和嘴巴周围,这种可以称之为亲吻的举动,不仅仅代表了爱和撒娇,更多的是一种服从的表现,如果觉得烦而拒绝它们,很可能会让狗狗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感到压力和产生不安情绪。 作为一个好主人,尽管不一定喜欢被舔得一脸口水,但还是要理解狗狗的行为。 医生於是对地狱双头犬的撒娇行为表示了肯定和理解:“会想喜欢舔嘴巴大概是小时候带来的习惯吧?不用觉得害羞哦!小狗小时候向母亲要食物都会舔她的嘴,然後母亲就会把胃里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吐出来再喂给小狗吃。” “那个生下一大堆怪物的老女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能毒死一个城的人!!”青年的突然炸毛足以说明即使是肉盾攻宠,也会被医生的强化圣光攻击秒杀,特洛斯恶狠狠地磨着牙槽,瞪着骆赛。 “那……你还要不要舔舔?” 骆赛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毕竟俄耳喜欢亲吻不代表特洛斯也喜欢,毕竟双头犬的两颗脑袋脾气相差太多。 特洛斯发狠地盯了很久,突然一低头,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其他原因地失去了准头,湿润的舌尖只是滑过了骆赛的嘴角,然後猛地起身回头,一脚踹开玻璃门,大吼大叫地朝还站在外头的骆赛吼:“还不快点进来!站在外头当冰棍啊?!” 他家的狗狗是一只爱撒娇一只爱别扭。 有这麽可爱的狗狗陪伴的圣诞节,是多麽美好啊! 参考资料备注: 圣诞老人的驯鹿:圣诞老人一共拥有9只驯鹿,分别是Rudoph、Dasher、Dancer、Prancer、Vixen、comet、Cuipt、Donner、Bilzten,负责领头的是红鼻子鲁道夫。 第39章 《病历记录第三十九页:美女与卡斯罗犬》 白色圣诞的大雪几乎把欧洲小镇都覆盖了,早上的积雪厚厚的一层,随便一脚踩下去,足以把靴子筒给没掉一半。 远远看上去的诺亚动物诊所几乎像被完全埋在了雪下。 清扫公共道路的冰雪属於地方政府的责任,不过按照政府议会的办事方法,估计还得开一下会认真讨论到底是扫雪还是撒盐,以及是什麽时候干这事比较合适,等定下方案之後,估计春天也快到了。 一大清早诺亚动物诊所的院子里就响起“刷刷刷”声音,把早餐弄好之後就扛着铲子出来的高个子的青年试图在院子里清出一条道来。 开始还穿着件短羽绒外套,铲了几铲子的雪就脱了,又过了一阵,毛衣也脱了下来,又过了阵,保暖里衣也剥掉了,就剩下件黑色的小背心,差点没想脱光了。体力劳动让背心下裸露出来的小麦色肌肉充满了力量的紧绷,飙出来的热量与寒冷的空气相碰仿佛能看到呼呼冒出的热气。 然而尽管他非常的卖力,可毕竟没干过这活,干了大半小时也就清出了距离屋门几步距离,连院子都还没离开。 “唧唧──”大概是院子里正好落下了太阳的暖光,几只想要晒晒太阳取暖的小麻雀落到了雪上面,蓬松了全身的羽毛,小爪子在雪上落下了不少脚印,偶尔蹦蹦跳跳了几下,圆溜溜的眼睛极是好奇地看着穿背心的帅哥在大秀肌肉。 被围观的特洛斯瞪了眼那群不知死活的麻雀,忽然铲了一大铲雪往它们的那个方向泼了过去。 小麻雀吓得“唧唧”地飞开了,但是很快又落回原处,完全不担心地继续蹦啊跳啊,偶尔还歪着头瞧一瞧那个莫名其妙把雪泼过来的家夥。 特洛斯见它们不肯走,恼了,又铲了一瓢泼过去,又飞回来,再一下。 那些小麻雀似乎非常眷恋这里的温暖阳光,怎麽也不肯飞走。因为他这麽乱泼一气,本来刚清理好的一点地方又乱七八糟了。 小麻雀们小小的脑袋里可不具备察言观色的智商,并没有注意到此举无疑是对一头连食尸鬼都退避三舍的地狱双头犬的嚣张挑衅! “这是老子的地盘!!都给我滚蛋!!” 一道黑色火焰狂飙喷出,麻雀们吓得四散奔逃,院子里厚厚一层的白雪瞬间像烧烤炉上被明火烧焦的棉花糖般融化并快速塌陷下去,这可不是融化成水而是直接烧干了! 等狂犬发完了飙,院子里的积雪彻底消失了。 “哼!”青年拍了拍粘在手上的雪屑,要不是他的工作手套上还沾着点白白的雪粉,还真想象不到刚才在这个院子里还有一层厚厚的白雪。完美地完成了任务,特洛斯满意极了,他把用处不大的雪铲往背上一扛,转身回屋跟医生邀功去了。 可事实上是,除了诊所的小院子里清洁溜溜之外,外头便道上的积雪还是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半只脚的厚!像没有下过雪一样的诺亚动物诊所,变成了比被雪埋掉还诡秘的存在…… 一身热乎气的青年跑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想都不想就把嘴巴往下凑。 “等等!特洛斯!” 身後的骆医生以极不可思议地速度及平时不可能出现的敏捷飙了过来,直接把人给拉住。 嘴唇才刚碰到一点冰凉的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点解渴就被制止,所以更渴了,於是特洛斯怒了:“干嘛不让我喝!?” 就算是哈迪斯的侍从也不敢阻拦地狱双头犬,可偏那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兽医完全不受威胁,冷静无比地关上了水龙头:“不行,犬类的肺叶跟人不同,如果在大量运动後那个喝下凉水的话,表面看来很凉快,可实际上极易造成气管和其他呼吸器官的刺激,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猝死。” “哼……” 虽然很想反驳这个总把他和俄耳当成普通狗狗的兽医,他是地狱犬!别说是冷水,就算是岩浆他喝下去都不成问题,可是被关心的感觉就像给他喂了一碗掺了蜂蜜的热牛奶般,甜丝丝热呼呼,让他连抬爪子挠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就等十分锺,好吗?”在关乎自家狗狗身体健康的事情上,骆医生没有平时好说话的脾气,意外地非常坚持原则。 “知道了!真麻烦……” 虽然很不高兴的表情,但特洛斯还是乖乖地忍住了口渴,决定先把铲雪的工具先放回後屋去,随便丢在过道上等俄耳醒过来一定会咬他的耳朵! “叮当──” “汪汪!汪汪!”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还伴随了狗吠声,热闹极了。 特洛斯去放杂物的小地窖了,骆赛只好自己出去招呼客人。 出去一看,见进来的是一位女士。 这位年轻的女士有着一头迷人的卷发,细腻的皮肤、艳丽的容貌,配上精致的妆容呈现出一种女性特有的风情万种,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不吝啬将那副魔鬼身材藏在厚厚的小羊皮衣下,几乎要撑爆衣襟的酥胸像丰满而熟透的蜜桃发涨地半裸在外,而下半身柔软的螺纹绒布长裙却带出了矛盾美学的叛逆质感。 就算像骆医生这麽一向淡定,也立即被刹到了。 大美女啊……牵着六条卡斯罗犬的大美女。 是的,巨硕的头颅、粗大的颈部,彪悍的大型犬体魄,胸前有着卡斯罗犬种的白斑纹记号,最最难得的是一系六头无论在体型还是黑至黄渐变色的毛色方面,像六胞胎一样相差无几。 一头也就算了,居然一口气养六头! 这时大美女稍微俯下身来,伸手把一堆狗狗都搂近自己,亲昵地在它们耳边温柔地吩咐:“嗨,小夥子们,别着急,别着急,我们是来看病的,可别再把医生弄伤了哦!”因为低下了身体而令胸脯的春光更显得汹涌澎湃,看得人热血沸腾。 “……” 不过医生完全感觉不到春意,反而很有毛骨悚然的森寒。 请问这个“再”字是什麽意思?! 六头卡斯罗的话,绝对不是弄伤那麽简单吧?绝对是再起不能啊!! 可是既然客人已经进来了,骆医生当然也不会把病宠赶出去。 “你好,请登记一下资料。” 他把登记簿和一支套着三角垂耳犬大狗头笔套的签字笔放了出来,美女安抚了几头大狗之後,微笑着走过来:“医生您别担心,我家的小夥子都是些好孩子,没有我的吩咐,它们不会随便咬人的!” 骆赛点点头:“卡斯罗犬很聪明,拥有自主判断敌我的能力,甚至能够看懂主人的眼色和表情,你刚才的动作足以让它们知道我并不是它们要攻击的对象。”他倒是能够理解像面前这样一位热辣辣的美女养上几头卡斯罗的原因,毕竟这种大型猛犬如果训练得当就是非常优秀的护卫犬,有这麽几头号称意大利西西里岛黑手党专用护卫犬跟在身边,那绝对比跟几个彪形大汉有用多了,至少它们不会因为主人的火热身材而分心。 美女正填写资料的手顿了下,抬起头来用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看向骆赛,略略带了些吃惊的神色,然後又继续低头边写边说:“真让我意外……要知道,从来看到我这群小夥子们的人要麽是吓得尖叫,要麽就是直接昏倒。”她写完了,把笔和登记簿递了回去,边露出美得让人神魂颠倒的笑容,“没想到医生看起来瘦弱,可比起那些大块头胆子要大多了!” 小姐,你带六只博美犬出来遛那问题确实不大,但你手里牵着的那六头是意大利卡斯罗犬!!有着在古罗马军队中服役征战沙场的伟绩,在角斗场跟熊、狮子、老虎这些大型猛兽厮杀,尽管之後经过了长时间的世代驯化,但血统中的好斗令它们至今拥有强大的攻击力,狩猎野猪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平常点的就在屠宰场帮屠夫咬住牛方便宰杀。 没有漂漂亮亮的华丽丽毛发修饰,让人轻易一眼就能看到宽大的骨骼以及高密度的的结实肌肉,加上相貌很不讨好的凶悍,咧开嘴巴吐舌头时若隐若现的犬齿,估计是谁都怕那纤纤小手抓不住拴绳,一撒手,逮着谁谁倒霉了。 骆赛边走边查看资料,扫了一眼那位客人的名字:“斯库拉(Scylla)小姐,请跟我进来吧。” 六头卡斯罗犬在斯库拉小姐的牵引下跟着骆赛走进诊疗室,齐刷刷六头蹲好,骆赛也不能让它们都趴桌上,所以蹲下身一只只给它们做检查,腹部听诊的时候发现它们的肠蠕动音比正常的要响,听起来甚至像是雷鸣,而且触诊时腹部紧张,腰背弯曲状。 医生边一头头的情况分别记录边问它们的主人:“是不是有腹泻的情况?” 斯库拉小姐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医生你猜得太对了!!” 猜什麽啊…… 这是诊断! 他又不是神棍,他是兽医好不好! 不过跟一个大美女斤斤计较就大可不必了,骆赛抚了抚眼镜:“有没有呕吐的现象?” “是的是的!医生你又猜对了!波恩和凯撒昨天晚上把吃下的晚餐都吐了。” “……”都说不是猜的了好不好! 骆赛揉了揉脑门,顺便把冒出来的青筋给揉下去。 “它们患上了肠炎。”骆赛在病历表上写下记录,“这是犬类的常见疾病,很多时候是因为犬只食用了腐烂或者细菌污染的食物,又或者是误食毒饵、刺激性药物、以及一些不能吞咽的其他异物,而导致的胃肠道炎症。” “你们又偷吃了是不是?!” 美女即使生气,也是别有风情的美,甚至连头发都随风扬起。 六头凶猛的大狗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压低着脑袋,发出可怜兮兮的呜鸣。 “让你们不听话!瞧,现在好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现在那些食物都沾满了香水、发蜡,甚至还有工业矽胶!!吃下去绝对是得吃坏肚子!” 医生正写得很流畅的笔头突然顿了顿…… 香水?发蜡?矽胶?!现在的狗粮有添加这个的吗? 就算是不合格的黑狗粮,这样的添加成本也有点太超过了吧? 斯库拉小姐还在教训她的狗狗:“你们怎麽可以看都不看就吃呢?食物上面还挂着不少叮叮当当的东西的,波恩!你上回不是被一只柳钉手镯卡到喉咙了,还不记住教训吗?!” …… 不管怎麽想,狗粮里头怎麽也不该混进去一只朋克柳钉手镯吧?? 这是哪家卖的黑狗粮? 把六头彪悍的卡斯罗犬教训了一顿之後,斯库拉小姐又关心地向医生咨询:“那麽医生,它们的情况严重吗?” “它们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骆赛把诊断记录填好了,“先禁食二十四小时,期间只能引用少量的水,二十四小时之後才可以喂一些肉汤、牛奶、豆浆之类的流质,再慢慢加稠,直到恢复正常才可以再吃平常的食物。再辅助地吃一点消炎药就行了。” “就这麽简单吗?” 斯库拉小姐表示了疑惑。 骆赛有些好笑:“斯库拉小姐,你的宠物的症状只是普通的吃坏肚子的肠炎,而非病毒性感染,并不需要太紧张。” “可之前每次都是很厉害的病毒性传染病啊!” 对方的质疑并没有让骆赛不高兴,相反,主人的执拗正好反应了她对自己宠物的紧张和爱护,骆赛仔细地给她解释:“当然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一般来说如果是病毒感染引发的肠炎,会伴有轻微或者中等发热症状,特别是具有高度接触性传染的犬细小病毒感染,更会有便血的急性症状,病宠会在数小时内有严重脱水症状,眼球下陷、鼻镜干燥等情况,甚至会有肌体休克至昏迷死亡的情况。”他指了指那边六头挨了批评有点沮丧可其实还是很精神,随时能够扑倒一头狮子的卡斯罗犬,“它们并没有这种情况,不过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帮它们取样,送到有专业设备的宠物医院化验。” “咦?你这里不行吗?” 骆赛很实事求是地摇头:“很抱歉,我这里并不具备犬细小病毒专业化验设备。只使用粪便测试条,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造成误诊,要确诊是否病毒性肠炎感染,还需要犬只的唾液、尿液、粪便,才可以精确判断。” 他这麽做几乎就等於把生意往外推了。 事实上感染犬细小病毒急性肠炎比普通肠炎的注射药物种类和剂量都要大得多,所以相对的治疗费用也要高出许多,要是换了一些不靠谱的兽医,这个时候大概就会顺驴下坡地给病宠增加一些球虫化验、细小病毒化验这些检查,然後做上一连几天的连续治疗。 可是骆医生却依然维持了他死板板的做法,因为他知道比起追求更大的利益,他更希望看到宠物恢复健康。 斯库拉小姐总算是了解了:“谢谢你,医生!太感谢了!” “不必客气。”骆赛给她拿了六份的消炎药装在袋子里,“以後要多注意宠物的吃食。像肠炎这种病,有的时候是预防更胜於治疗。” 斯库拉小姐接过袋子,无比感动地一下子把骆赛搂住,丰硕乳房的触感顿时把完全没有接触过魅惑术的大魔法师给吓蒙了! 哦,天啊! 他得说,那什麽桃子啊、面团啊什麽的形容都弱爆了啊,被真正挤到的时候是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触觉的啊! 即使内心爽歪歪地不断蹦躂,但眼镜的反光遮住了医生眼睛里的情绪,表面看的面部表情依然淡定。 “好想吃了你哦……”斯库拉小姐搂着医生,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柔媚的脸凑得很近,“可你是个好医生……要是吃了,下回小夥子们又吃坏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最近的女孩子都这麽大胆吗? 去看感冒勾引外科医生,去心理咨询勾引心理医生,去补牙勾引牙医,去隆胸勾引整容医生,带宠物来看病勾引兽医!制服控是怎麽着啊?! 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所谓勾引医生的制服诱惑根本就是他从某些有颜色的碟片上头看到的内容而导致的不正确世界观,骆赛脑海里正关於是不是拒绝对方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身穿立领中山装的正派‘白骆’义正词严地说:‘怎麽可以这麽随便?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必须洁身自爱,把第一次留给自己的爱人!’ 然而一身非主流街头装的‘黑骆’一脚踹飞‘白骆’:“你妹啊!!老子都已经是大魔法师了!再不开荤,想当魔导士啊?!” 烈焰红唇只需要稍微一凑过去就可以吻到了,“波涛汹涌”的软乎乎肉团甚至就在他脱了眼镜都能看清楚的距离…… “行了没?我还不能喝水吗?!” 高个子的青年像战士冲锋一样闯进来的身影加上不耐烦地怒吼打破了这边冒泡的粉红色气氛。 那就跟脑袋被榔头敲了一记,骆医生瞬间清醒了过来:“咳咳,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得去给家里的宠物喂水了。” “……”斯库拉小姐居然没有对他把一个会说话会走路的青年当成宠物而感到奇怪,她在骆赛的脸上大大方方地“啾”了一吻,留下引人遐思的红唇痕迹,然後干脆地放开了骆赛:“看来只好算了,唉,真可惜啊……” 骆赛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扼腕可惜。 不过他现在要关注可不是美女了,因为他家的狗狗已经彻底炸毛了! 对於独占欲特别强的犬只来说,主人身上无论沾上的是人类还是非人类的气味,属於领地被冒犯的、绝对不可容忍的事情。 特洛斯盯着那位斯库拉小姐的眼神,都快冒出黑色的火星了!瞧那还有小背心下绷紧的肌肉,还有已经开始冒出来的爪甲,这是遇到大美女吗?!这是遇到库斯拉吧?! 骆赛可不想面前这位大美女被他家狗狗喷出来的火给毁容。 要知道医疗费、整容费、营养费、精神补偿费一大堆可预见的赔偿,绝对不是他那干扁扁的荷包何以承受得了的啊! “不行!特洛斯!” 尽管都快要扑上去了,但听到骆医生的命令,特罗斯还是本能地僵住了身体,没有用锋利的爪子割破那细嫩的皮肤,也没有用利齿撕咬柔媚的身体。 不过那眼神里头毫不掩饰的凶恶,足以让那几头卡斯罗犬明白他的敌意,顿时六头本来乖乖蹲在一旁的大狗同时跳了起来,一起围在了受到威胁的斯库拉身边,张牙舞爪地向特洛斯咆哮示威。 “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 眼看发飙的特洛斯就要现出原形了。 这可不行!两颗脑袋的狗狗绝对会吓到这位娇滴滴的大美女客人啊!就算只是精神补偿费他也付不起的啊! “稳住!特洛斯!” “嘿,小夥子们!” 双方“家长”急忙按住自家的“恐怖宝贝”。 “真不好意思,我家的小夥子们一向都比较爱冲动。”斯库拉小姐并不介意特洛斯的无礼,拿出可爱的香奈儿粉红小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绒小布袋,放到桌子上,“医生,太感谢你了,瞧,这是送给医生的礼物,这可是真心诚意的谢礼哦!以後我家的小夥子们要是再吃坏了肚子或者感冒什麽的,还会来麻烦医生的!” “哦,谢谢。真不好意思不能送你,再见,斯库拉小姐!”骆赛忙着安抚快要变形兼喷火的凶犬,没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支付正常意义上的酬劳。 牵着六头吃坏肚子的卡斯罗犬的大美女离开了诊疗室,在曼妙诱人的身影消失前的瞬间还转过头来,嘴唇极为性感地一嘟,指尖轻点唇瓣送了一个飞吻:“原来医生家里养了这麽猛的狗狗,下次再来,我可不敢再亲医生的脸了呵!” “臭死了。” 虽然美女跟六头卡斯罗犬已经离开了,可特洛斯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特别是看到骆赛白净的脸颊上那麽带着唇膏香的艳红痕迹时,更加是火大极了,恨不得追上去打一架。 也许一些气味对人类的鼻子来说根本就极为轻微甚至好像毫不存在,可是对狗狗敏锐的嗅觉来说,那绝对是近乎挑衅的气味。 而本该只独属自己的主人身上有了其他东西的气味,怎麽可以?! 必须用自己的气味进行强行覆盖! 骆赛正想去看看美女留下的那个黑绒小布袋,可才刚拿起来就突然被身後的重量给扑倒了:“特洛斯?” 骑在他身上的双头杜宾犬强壮彪悍,一颗脑袋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嗫嗫嗫──”地飞速上下翻卷舌头地在他脸上舔来舔去,湿漉漉的口水立马沾了他一脸,唇膏印转眼就被舔了掉干净,完全只剩下它的味道了。 而另一颗脑袋则只是稍微低垂,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掉在地上的黑绒小布袋,扎口的绳子已经松了,从口袋里掉出了几个西班牙金币,而这些金币看起来非常古老,而且充满了海水的气息。 “医生,你连她的东西都敢要,难道不怕被吃掉吗?”瞅了一眼在医生脸上大舔特舔的特洛斯,一张嘴,叼住特洛斯的一只小尖耳朵,把它给扯了起来,不耐烦地说,“行了,医生都要被你舔掉一层皮了。” “嗫嗫!”被迫离开的杜宾犬意犹未尽地舔了几下嘴唇,津津有味的模样好像刚才不是舔的人脸而是肉骨头。 虽然被压倒在地还被舔了一脸的口水,然而自家宠物对自己的热情表现骆赛完全不想拒绝,等它们退开之後才坐起身,擦了把脸,一手捞了特洛斯的脑袋过来使劲揉了揉它比短绒更舒服的黑毛:“怎麽了?特洛斯,我们这里是动物诊所,你这样会把来看诊的宠物都吓跑的哟!” 特洛斯全不反抗地任他搓来揉去,完全不解释一副“反正我爱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着”的大爷相。 骆赛只好一边安抚它,一边看向俄耳,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怎麽了?’ 俄耳倒是从容:“特洛斯是不想医生像那些途径墨西拿海峡的水手那样,因为被斯库拉女妖的美貌所迷惑而沦为她腰间缠绕着的恶犬的美餐。” “……” 骆赛僵住了。 难怪那几条大狗会患上肠炎! 它们都吃的什麽啊?! 稍等一下,刚才说起的狗粮里的工业矽胶,该不会就是某位倒霉女士植入了乳房的某法国假体公司的工业矽胶吧?…… 照这说法……刚才那位美女说想要吃掉他,难道是真的想要吃掉他的意思吗?! 医生内心默默为自己毫无进步的女人缘泪流不已。 “那这些金币……” “嗯,大概是某位不幸的西班牙船长的遗物,斯库拉的恶犬也消化不了太硬的金属。” 消化不了的金币…… 虽然说从狗狗便便里淘出来的金币多少有点坑爹,但对於兽医来说这只是小事了,问题的重点是…… 不幸的遗物,不会附着什麽不幸的诅咒吧?比如说得到这些金币的人会变成不死的怪物,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成活生生的骷髅,在海盗船上蹦蹦跳跳什麽的…… “别担心,医生。”俄耳似乎很了解医生的想法,安慰地说,“比起地狱深处的恶灵,徘徊在海里的亡灵的诅咒根本无足轻重。所以不用着急,医生慢慢习惯就好了!” “……” 谁要去习惯地狱亡灵的诅咒啊!! 参考资料备注: 斯库拉(Scylla):希腊神话中的女海妖,有六个头十二只手,腰间缠绕一条由许多恶狗围成的腰环,住在墨西拿海峡,吞吃过往的水手。 作家的话: 要是医生变成了加勒比海盗那种不死生物,其实对俄耳特洛斯来说也很有利啊~~~不过想下太骨感没有肉也不好…… 第40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页:白鸽女王》 因为地处高纬,冬季的时候日短夜长,加上临海不远,海上的潮气常常会把古老的小镇包裹在灰暗的湿雾中。老城区那些缺乏修缮的老屋子几乎完全隐没在冬天的苍凉中,仿佛是这个小镇的灵魂般孤独寂寞。 一大清早出来的人可不多,加上现在还是新年的假期,刚被镇政府清扫干净的石板道更显得无比萧条。 不过快节奏的脚步声打碎了清晨的宁静,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人正以他平常不常有的速度往前奔跑,而迫使他狂奔的理由显然就是跑在他前面的一头强壮的杜宾犬。 连朝露都还没干的大清早就出来遛狗,这位可真是模范主人的典范啊! 可是…… 怎麽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好像生怕被谁看到似的? 哦,对啊,他前面跑着的那头杜宾犬有两颗脑袋呢! 几乎所有的犬种都喜欢追逐的运动,隐藏在血统深处的狩猎本能让它们经常会把运动着的东西假象成逃跑的猎物而奋力追捕,跟主人一起运动更是它们最最喜爱的活动,即使是外表酷帅的杜宾犬也不例外。 瞧那平时总有股咄咄逼人的威慑力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飞哪巅去了的双头杜宾犬,在路上狂奔还带“Z”字形的。 就是可怜了後面跟着的骆医生……骆赛自问不是运动型的男人啊,坑爹的他初中一千米长跑就从来没及格过,各种短途速跑更加是垫底的,铅球扔不远,跨栏摔跟斗,加上近视眼,更加是体育老师咬牙切齿的对象。 瞧他气喘吁吁又不忍心把正在撒欢的狗狗叫停,真不知道是他遛狗,还是狗遛他…… 总算在两颗脑袋里头有一颗比较理智,在骆赛就快要挂掉之前在一个小广场前面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用处不大的广场,在密集的老屋子之间,栽种了几棵橡树,平常人也不多,现在天气冷了就更没人来了。 “怎……怎麽了?”骆赛话都说不全了。 俄耳没说话,咬了他的衣角往广场带,把他带到广场一角的长木椅旁。骆赛明白过来,顿时一阵感动不已。 瞧他的狗狗多懂事啊! “没关系,我还能坚持!”就算跑断腿都值了! ……某兽医完全陷入了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中。 看见骆赛满脸通红双腿发抖又死撑的模样,这才发觉自己只顾着撒欢差点没把人拖着走了一路的特洛斯更是坚决不愿再走了,头一拱,把已经站不稳的医生推坐到椅子上,“汪!!”极具威胁性地叫了一声阻止医生再站起来。 事实上骆赛的屁股一粘上椅子就已经站不起来了,两条腿就像通心粉一样软绵绵的,这就是平时不运动每天宅屋里突然一天心血来潮去遛狗的主人的悲惨下场。 既然决定在小广场里玩一下,骆赛连忙打开了运动背包:“那要玩飞盘吗?”骆赛把他期待已久跟狗狗们玩游戏的道具拿了出来。 可惜他的狗狗均不领情,特洛斯往飞盘上喷了个响鼻,抬起前爪子一拍,不屑拍飞那个边缘还贴着闪光贴纸的飞盘,俄耳还好点,只不过还是能从酷帅的杜宾脸上依然能看到一种囧囧有神的表情。 被爱犬唾弃的骆医生颓靡了。 “你的宠物真有个性!”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可把骆赛吓了一跳。 他连忙转过头,看到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好奇地打量俄耳和特洛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欧洲人,魁梧的身型,高颅长脸,笔挺如鹰钩般的鼻子,经受沙漠阳光酷晒的皮肤带着一种有亮泽的黝黑,卷曲的黑色头发,炯炯有神的双目漆黑如夜,尽管身上穿着的是休闲装束,却依然洗不去那仿佛深入骨髓的铁血洗练。 坏菜了!还以为这麽早不会有人来…… “你、你好!早上好。”不管怎麽说,先打个招呼。 “你好。”对方友好地打了招呼,“我可以坐下来吗?” “当然。”现在逃走会不会太突兀了呢?骆赛很是紧张,俄耳和特洛斯的身份可不能暴露了。基因突变的双头动物可是非常珍贵的!双头蛇双头龟双头猪什麽的,都是会被世界集体围观的存在啊! “你的宠物怎会有两颗脑袋?” 果然来了! 骆赛扶了扶眼镜,像被没有准备又被老师抽到随堂提问的学生,内心没谱表面淡定:“咳咳……”挤不出来了只好随便灵机一触随便糊弄地指向双头犬的其中一颗脑袋:“其实这颗脑袋是假的。” “哦?”对方也好奇了起来。 “布做的,一个小道具。” 而那边被指到的特洛斯虽然百般不愿,但为了不让医生惹上麻烦,只好瞬间梗住了脖子,两只尖耳朵全不动弹地定住,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也不眨,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玩具布偶的假杜宾犬头。 “原来是这样啊!”对方恍然大悟地点头,“确实很有意思。”好奇的男人居然还伸手捏了捏特洛斯的耳朵,“手工真好,像真的一样。”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骆赛的心脏都快提拉到嗓子眼那了,特洛斯可千万不要发飙咬人啊! 所幸俄耳很聪明地跳开了一点,对远处的一棵树表现了极大兴趣地跑了过去,免得对方再摸下去,还没识破真假恐怕就要被特洛斯咬断几根手指头。 对於狗狗不买账的男人没有生气,微笑并有礼貌地向骆赛介绍了自己:“幸会,我叫米努吐斯,很高兴认识你!”然後友好地伸出了大手。 没被看穿让骆赛大大松了口气,内心甩了把汗,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与他握了手:“幸会,我是骆。” 米努吐斯的手到处是粗糙的老茧,轻轻的一握已让骆赛感觉到绝非普通人可有的握力,相信如果不是他拿捏了力度,恐怕一下就能把他的手骨捏成渣渣。 晨光此时穿过了婆娑的橡树,斑驳的落在地上。 米努吐斯打开了手里的纸袋,骆赛看了一眼,黄澄澄的,是一袋粟米。那只大手往里头一抓一大把,随手往地上一撒开,附近马上想起了“扑扑扑”的翅膀拍打声,哗啦扑下来一群的鸽子们。 尽管冬季缺乏食物,鸽子显然没有了夏秋季节的肥硕,但广场的鸽子看起来还是相当有活泼精神,一边昂首阔步地转着圈一边鸣叫,上下地点着头,有几只还把漂亮的颈羽微微松开,背羽也隆起,尾羽散开像扇子一样地扫尾,非常活泼精神。 鸽子们用尖尖的小嘴巴啄着地上撒落的粟米粒,一点都不放过地清扫一空,简直比吸尘器还厉害。 “胃口真好。”骆赛托着下巴,用兽医的眼光审视那些埋头啄啄啄的白鸽。 “是啊,都没见它们节过食。”米努吐斯的声线浑厚有力,不出声的时候有着一份千锤百炼的干练和沈实,但说起话来的时候却不显冷漠,反而在严谨之中偶尔带上一点风趣幽默。 见它们吃得差不多了,米努吐斯又撒了一把出去。 时间还很早,小广场里只有他们两人坐在长椅上,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就是因为毫无瓜葛有的时候反而可以聊得更轻松。 米努吐斯先生也是个健谈的人,而且见闻广博,举止得体,言谈之间有种上位者的优雅淡然,实在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一位先生居然会在清晨包着一小袋粟米跑到广场喂鸽子。 “你大概很喜欢鸽子吧?” 米努吐斯点头:“是的。”他略略顿了一下,有些苦恼又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养,所以平时都会买上一些粟米喂它们,尽量照顾一下。” 骆赛表示理解地点头:“鸽子虽然相对於其他一些珍惜鸟种而言是比较容易饲养的鸟类,但对於饲养环境方面还是要相当注重,保持清洁和定期消毒很重要。而且它们住的环境还必须安静,外界的惊扰会让它们惊恐和混乱,甚至不愿意回巢栖息宁愿住在屋檐下。” “我想光是安静这一点,恐怕我就做不到了。”男人很惋惜地摇头。 骆赛安慰他说:“自然界生物本身就有自己的生命循环,并不需要被饲养也会长得很好,有时候人类因为自我满足而过多的干预,反而让生物族群不正常发展。” 作为和平象征的鸽子悠闲自得地在广场踱步,让或者突然被正群惊飞的鸽群,都让来看的人感到心情愉快。然而在一些旅游城市的广场,因为游客的过量投喂,造成了鸽子的大量繁殖,鸽群遗留的粪便、滋生的各类病菌都令市政府头疼之极,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威尼斯圣.马克广场,甚至通过立法禁止游人投喂鸽子。 “你是一位很有见地的贤者。” 被这样称赞让骆赛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平时他就算被称赞,大多是被誉为有趣的麻瓜或者的脸还能看的宅男。 然而尽管有见地的贤者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从这个极具风度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却意外地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就像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微笑着。 “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骆赛从善如流地点头。 “从前有一个名叫塞米拉米丝的少女,受到众神的庇佑而生,尽管她在牧人的家里长大,但她的美丽就像永恒的星星,没有被粗糙的麻布衣裙、脏乱的羊毛堆所掩盖。当她长大被牧人卖给了王家卫队的长官。在很偶然的机会下,国王的一位将军看到了她,并深深为她着迷,他用镶满了无数宝石的衣裙和黄金白银打造的首饰装扮属於他的少女,并决定娶她为妻子。” 一个灰姑娘式童话的开端,骆赛很认真地听着。 “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举国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将军的妻子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将军甚至觉得他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久之後,将军必须跟随国王出征,漫长的战事将军一直忍受着对妻子的思念,终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派人秘密地把妻子接到了军中。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甚至大胆,她看到了军队正猛烈地攻城,於是想到了想到了发动侧翼的攻击的方法,甚至说服了丈夫交给她一支军队从侧面攻进城去。” 所以说,女人彪悍起来有的时候绝对比男人更令人吃惊,花木兰、杨门女将可不是中国专利产品啊…… “那天的黄昏,发丝染血的塞米拉米丝站在城墙上向国王和他的军队招手,那美丽的身影就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女神。国王看到了她,并追问将军她的来历。将军无法隐瞒,只好告诉国王她是自己的妻子。国王没有再多追问。可等他带着胜利回到了王宫,却下令召见了立下大功的将军妻子。” “塞米拉米丝没有再回到将军的府邸,惴惴不安的将军等来的是国王要封塞米拉米丝为王後的命令,国王甚至许诺如果将军愿意再娶妻,可以把他的公主许配给他。真是太可笑了……深爱着的妻子被夺走,将军甚至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命令,然而那却是他一直发誓效忠的国王所下的命令,他无法违抗。心灰意冷的将军像发疯一样奔到了郊外,在一棵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死,将军都不知道其实塞米拉米丝并没有爱过他。她如愿地成为了王後,可这还不能满足她的欲望,她用诡计诱使国王将权力交到她的手上,最後成功地夺权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女王。她的军队甚至征服了米迪亚、波斯、埃及、利比亚。然而一切的最终,她却是被她的儿子篡夺了王位,孤苦终老。神没有遗忘塞米拉米丝,把她召回变成了一只白鸽。” 故事很真实也很残酷,骆赛听完觉得有些憋闷,尽管听起来像是一位女王的发家史,但像牺牲者一样的将军却让人不得不心生同情。 因为故事讲得有些太久,鸽子们已经把地上残留的粟米吃了个干干净净,在两人的脚下转来转去边歪头打量之後,确定已经没有食物了,就都扑啦啦着翅膀飞走了。 米努吐斯慢慢地把袋子里剩下的粟米都倒在地上,鸽子们就有呼啦啦地飞了回来,因为粟米不多了,很快又吃完了,然後鸽子们完全没有感激之心地又飞走了。 “瞧,如果没有食物,它们甚至不愿意陪你多待一会。”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份伤感,不知是为了故事里那个眼里只有权势的美丽女王,还是因为面前这些眼里只有粟米的鸽子。 骆赛也挺为那位将军不值的,毕竟在故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被心爱的妻子背叛,又被效忠的国王背弃。 不过,这只是一个故事吧? 这位米努吐斯先生讲得还真不错,让人有种亲历其中的代入感。 正想感谢他的故事,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鹰鸣,骆赛还没来得及抬头,一直稳稳坐着的米努吐斯已经极快地站起身来。 就见一只高山猎隼像魅影般掠过广场上空,正收拢了双翅,身体呈纵轴平衡的迅猛姿态向一只来不及飞走的白鸽扑了过去,白鸽即使察觉了危险,却依然无法躲开猎隼像歼击机一样的狂猛袭击,一下子就被猎隼锋利的前爪与後趾抓住。 抓到了猎物猎隼毫不在意旁边的观众,直接就在广场上开吃,刚才还一片祥和的广场顿时因为一只被开膛破肚鲜血横流的鸽子弄得极为血腥。 米努吐斯皱紧了眉头。 骆赛注意到猎隼脚上是有脚环的,大概不是什麽野生猛禽,应该是家养的。尽管驯养隼类在一些阿拉伯国家是一种财富和身份的象征,但猎隼本身就是保护动物,一般来说能够驯养它的人估计也不简单。 一声哨鸣,猎隼放弃了猎物飞了起来,落到了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手上。 这个男人看起来比米努吐斯还要高大,密短的黑色络腮胡,棱角分明的五官,没有微笑的脸上有着贵族的冷峻严肃,没有主动打招呼,更没有任何表示友好的举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带着皮手套的左手托着那只刚刚撕咬过白鸽的猎隼,深邃的目光中有着一种高位者的残酷。 “米努吐斯,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跟那女人的化身有任何接触。难道你打算违背我的命令吗?” 米努吐斯的脸色僵硬了一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掌中曾经装过粟米的空纸袋被捏成了皱纸团。 “这只是臣下的一点念想。” “哼,”玩鹰的男人显得非常不悦,“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你记着她又有什麽用?听到你自杀的消息时,她甚至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顾着用尽一切手段地讨好我,甚至向我发誓她只是迫於权势才会跟你结婚。” 米努吐斯犹如钢铁般笔直的身体仿佛经受不住打击般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然而那个男人却依然毫不留情地刨开他的伤口:“你只是她的工具,一个台阶!米努吐斯,难道你还没看清楚吗?!” “够了!!” 尽管隐忍中有着痛楚与愤怒,米努吐斯还是向玩鹰的男人恶言相向。 “即使是神,也无法左右情爱。” “那个女人算什麽?……”男人脸上露出了憎恶的神情,但是看到米努吐斯略显苍白的脸色,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下去,“跟我回去。我无法容忍我的将军再一次为了旁物背弃我!以後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跟那些白鸽有任何接触,我会派出军队把它们全部杀光!”无容质疑的威严,让人绝对相信如果米努吐斯若是再撒出一把粟米,那麽所有的鸽子将会遭到残忍的猎杀,一只不留。 男人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而在小广场外不知什麽时候停了一辆白色宾利轿车,两名仆人站在车门旁弯腰守候,男人带着猎隼上了车,然而车门并没有关上,似乎在等待米努吐斯。 看着敞开的车门,米努吐斯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只好转过头来向骆赛说:“真抱歉,看来我要走了。我的王脾气不是很好。” 在猛禽的出现,俄耳和特洛斯已经飞快地跑了回来保护在骆赛身边,米努吐斯欣赏地看了一眼那头彪悍的杜宾犬:“你是一位相当优秀的侍卫。” 自家的狗狗被称赞等於自己被称赞,骆赛极为自豪地拍了拍自家狗狗的脑袋:“呵呵,这是当然的!呵呵……”被赞扬的杜宾犬伸出舌头回应地舔了舔骆赛的手背,发出一声响亮的吠叫,当然,另外一颗“布偶头”完全没有动静地僵硬中。 “很高兴能与你聊天,这真是一次难得的经历。” 米努吐斯笑着告辞。 虽然不知为什麽总觉得有那麽点古怪,但对於这个男人的友好,骆赛是有礼貌的:“我也一样,希望以後还能再见!” “一定。” 两人友好地握了手。 米努吐斯忽然压低了声音,戏谑地微笑:“顺带一提,你的宠物刚才能动的脑袋是左边那颗,现在变成是右边了。” “?!” 骆赛低头一看,被戳穿之後撇开脑袋不肯认错的那个绝对是特洛斯无疑!! 米努吐斯已经离开了广场,白色宾利轿车呼啸而去。 小广场又安静了下来。 “咳咳,真是位有趣的先生。该回家了。得赶快了,要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虽然米努吐斯没有对特洛斯和俄耳的情况大惊小怪,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稍微耽搁了些时间,骆赛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 俄耳甩了甩假装布偶而僵硬的脖子,没有人在,他自然能够开口说话了:“医生,要不我们变成人的样子回去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被看到了。” “咦?对啊!好办法!” 骆赛对俄耳的提议非常赞赏,然而…… “诶!!我忘了把你们要穿的衣服带出来了!!!” “……” “……” “……” 是牵着一头两颗脑袋的杜宾犬,还是牵着一个脖子上拴着狗皮圈的全裸美青年,哪个更引人注目?! 遛狗还是遛鸟…… 这是个问题。 参考资料备注: 塞米拉米丝:亚述神话传说中,迪丽基吐女神的卵生女儿,一位亚述女王。 米努吐斯:亚述国王的军机大臣。 第41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一页:牛的防疫》 骆赛轻轻按住一只才十天左右大的黑沙皮幼犬,无比利索地给了它一针,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在小狗正因为被陌生的兽医检查身体时不高兴地朝主人呜咽的时候,左手麽指和食指捏住了小狗前肢肩肿侧三角肌处的稀松皮肤,在皱格地位置由下向上地刺入注射。 而它的主人──一个小女孩泪汪汪地盯着小沙皮犬,好像被打针的人是她一样紧紧捏住她爸爸的手:“为什麽,为什麽要给妮妮打针?它一直乖乖待在家里,又没有得病……” 忽略掉这只叫“妮妮”的小狗其实是公的,骆赛颇能理解身为主人对自己狗狗的紧张,对於客人的质疑也没有不高兴。 注射完之後拔出针头并用碘酊棉球消毒之後,他把小狗从诊疗台上抱了起来,送到小女孩的手上,然後蹲下身,以与小女孩同等的高度跟对方认真地说:“并不是不出门的小狗就不会得病。刚到新家的小狗狗其实身体基础比较弱,有一些病毒更可能是刚出生的小狗从母体带来。刚才我为妮妮注射的是增强抵抗力的血清,七天里不要带它出门、暂时不要洗澡,狗和主人都尽量不要接触外界的其他狗狗,在这段时间里,如果妮妮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比如说发烧、流鼻涕、咳嗽或者拉肚子这类的症状,就必须立即把它带过来就诊。然後在它出生满五十天左右的时间,再带它过来打第一针疫苗。明白了吗?” 对於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小孩子来说,他的话实在有点不容易理解,但那个小女孩却能够感受到面前这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色大褂的兽医先生并不像那些大人们那样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是郑重地把照顾小狗狗的责任交到了她的身上,告诉她应该怎麽做,并相信她能够尽到一位合格小主人的责任。 一份责任感就像怀里的小沙皮犬一样沈甸甸,但却让小女孩的胸膛涨满了努力的信心:“是!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妮妮!五十……减去十……四十!四十天後带它回来打疫苗!” “你的算术学得很不错!”骆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後弯腰起身,经过沙皮小犬皱皱巴巴的小脸时忍不住逗了逗它湿润的小鼻子,“我想你的小主人已经记住了要点,那麽,我们四十天後见了。” “谢谢医生!” “叮当──”小女孩一脸慎重地抱着她的小爱宠跟着爸爸离开了,或许就在刚才,本来还把一只小狗当成玩具的孩子明白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送走了客人之後,骆赛给诊疗台做消毒,虽然来诺亚动物诊所看病的宠物依然少得跟没有似的,可医生还是按照规矩进行消毒,一次都没拉下过。事实上一些小规模的诊所不一定能做到彻底消毒,有些病宠放出来四处跑也不主人和医生都没有进行适当的控制措施。生意太好了的时候,兽医忙着看诊,在诊治完上一只病宠後完全没有洗手就给下一只病宠看病,很容易就令本来没病的宠物被细菌或者病毒感染。 骆赛一直都很重视这些看起来似乎无关紧要的细节,在以前的宠物医院工作时,触诊後洗手、洗刷诊疗台、公用温度计消毒这些事情有时连护士都会偷懒,他却每次都做得无比仔细,因此他一直都被医院同事认为是个有偏执强迫症的龟毛男。 不过就像有些打扫卫生的人一样,一开始只是打算收拾一下脏乱的书台擦擦桌子,可擦着擦着就觉得其实柜子也该收拾一下,於是把书柜里所有的书都重新搬出来排序放好,干好了之後就像反正都干开了不如把地板也擦了吧,房间的地板擦好之後索性把屋子都搞一遍好了…… 本来只是清洗一下诊疗台就够了,可本着反正都是要干的念头,於是医生从桌面搞到桌底,桌底又搞到地板,等正打算问医生一些事情的青年来到诊疗室时,就看见那个瘦瘦的年轻兽医正好撅着居然很翘也似乎很有弹性的屁股,仔仔细细地在消毒地板。 “医生……需要帮忙吗?”後面那半句几乎是贴在骆赛的耳边说的了。 对於喜欢动不动就趴上来撒娇的大型犬,对於它们的主人来说,那绝对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杜宾犬罗纳威这种四五十公斤的还能勉强撑得住,要九十公斤的高加索犬,那绝对能把人“啪叽”砸趴下的悲催。 不过幸好俄耳很注意并没有把整个的重量压下去,只是半压地贴在医生背部,似乎对医生在干什麽非常好奇的样子。 乖巧又愿意协助主人干活的狗狗最可爱了,不过骆赛还是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这正消毒呢,味道挺刺鼻的,你先别过来。” 青年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故意的吸了吸鼻子,闻了下味道:“嗯,医生用过氧乙酸消毒剂吗?” “诶?你知道?” 俄耳蹭了蹭骆赛的肩膀:“我可是兽医家的宠物啊!” “……” 谁规定的兽医家的宠物就得知道这个啊? 全世界的兽医家宠物都不会在空闲无聊没事干的时候去翻它家主人的兽医学杂志专刊,还熟记里头关於综合动物医院设施消毒管理规定之类的内容吧?! 无比淡定地从骆赛手里拿过消毒剂,俄耳说:“过氧乙酸对眼睛和皮肤都有腐蚀性的刺激作用,过量吸入後还可能会引起喉咙、支气管炎症,以後消毒的工作还是让我来做吧,好吗?医生?” “那怎麽行?这是有危险性的强腐蚀消毒剂!” 俄耳把消毒剂收在身後不让他拿回去,然後歪了歪头,咧嘴笑了:“医生,别担心,这种程度的腐蚀性根本不够看啦……如果是我的唾液,绝对能够把黄金都融掉呢!” “……”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黄金都融掉那是浓盐酸和浓硝酸3:1体积比例配出来的玩意儿吧…… 最近的兽医家宠物都凶残到这种地步了吗?! “叮当──” “打扰了,请问骆医生在吗?” 门口的声音打断了主人和狗狗之间“温馨”的对话,骆赛连忙起身出去,俄耳则瞪着手里头的那瓶腐蚀性溶液,半眯的眼睛,有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中闪烁邪恶的凶光,大概是在考虑要不要给里头加点料然後给外头来的不识趣家夥来点刺激的。 “你好……?!” 看到熟人本来该很高兴才对,但如果是某位无时无刻不忘秀自己健美胸肌的古希腊英雄的话,骆赛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在海风吹拂阳光曝晒的健康肤色下,黝黑发亮的肌肉加上金黄的短发,英伟的男人头戴金雕花冠,一块大亚麻布往身上随便那麽打几个对折在肩膀上固定一下,随便来点风都能吹扬衣服,大方裸露出犹如雕塑般黄金比例的健美肌体,以及若隐若现的修长结实大腿根…… 骆赛痛苦地想,貌似古希腊人是不穿内裤的,不要害人长针眼啊殿下! “真不好意思,又要来麻烦你了,骆医生。” 骆赛淡定了:“没关系,请问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忒修斯殿下?”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船队经过了南部海岸,那里的一个乡村牧场正巧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口蹄疫。” 骆赛点点头,关於动物方面的时事新闻他是有留意,据报导是在南部海岸怀特岛郡的一个农场发现了八只患有口蹄疫的猪,鉴於口蹄疫是一种主要侵害偶蹄兽的高度接触性传染病,农场内的猪全部被屠宰销毁,其周围八公里的范围成为了隔离区。 不过这跟雅典王子有什麽关系呢? “难道是殿下的船员不小心吃了感染了的肉制品吗?” “并不是。” “那麽……” “是小米。” “啊?” 忧郁的神情很不适合这位伟大的英雄王子,但由那张刚毅的脸上表露出来,却有着沈思者的深邃:“我担心小米的健康。” 哦,对了,那头娇羞牛头王子…… “所以我把他带来医生这里注射疫苗。” 牛头怪是不是也会像普通牛那样患上口蹄疫这个问题绝对不可考,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比起绵羊、骆驼,牛确实是最易感染口蹄疫病毒的偶蹄动物。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恶性口蹄疫死亡率极高,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当然可以。” 忒修斯王子顿时面露喜色:“谢谢!太感谢了!” 面对雅典王子的感激,这个时候身为平民百姓的医生应该很诚恳地回答“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比起讨好王子殿下,骆赛更专注於考虑到底要给患畜注射多少剂量的疫苗,要知道,那可不是一头普通的牛。 等骆赛配好了针剂,却没有看到该在这里的“患畜”──迷宫里的牛头怪米诺陶洛斯。 “那麽请问,米诺陶洛斯王子呢?” 忒修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米有些娇气……他害怕打针。” “……” 害怕打针并没有什麽奇怪的,不怕疼爱打针那才够奇怪吧?但骆赛想象到那头肌肉牛又娇气害怕地扭捏着向他露出牛屁股的……嘶──有点恶寒啊! 可等他跟着忒修斯走出去院子之後,发现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十数名强壮的雅典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条粗大的麻绳,粗绳的另一头都拴在那头强硕的巨型牛头人身上了,他们浑身肌肉都鼓得死紧,看来是竭尽全力了试图控制白色长毛的牛头怪。 显然他们的行为已经触怒了那怪物,足有两米高的巨大牛头怪不断发出愤怒的“哞哞”吼叫,并甩动头部以锋利的牛角对抗他们的控制,愤怒的公牛双眼发红,而全是健硕肌肉块的人形身体更是彪悍无匹,即使对手是十数士兵,双方依然势均力敌,像拔河一样进行绝对男性力量的对抗。 娇气你妹啊!! 这才是传说中可怕的迷宫之主──米诺陶洛斯的真面目! 这是害怕打针?! 给你打针的那个才害怕啊好不好!! 骆赛完全不怀疑他要敢拿着手里的那根灌满了灭活疫苗的针管走近,要麽被牛蹄飞踹出去要麽直接被牛角洞穿,反正绝对是没好下场。 “让我来!!” 忒修斯迈前两步一声暴喝,扯掉了披肩,雅典士兵们立即让开一条路来。 露出一身强悍肌肉的英雄勇猛如同雄狮般扑向牛头怪,而没有了士兵们力量牵制的牛头怪也朝对方扑了过去。 “轰──”极度沈闷的声音,骆赛发誓他绝对听到了硬得像石块一样的肌肉跟肌肉之间的强力撞击,对撼之後两人即可爆发出激烈的打斗,没有兵器的徒手肉搏有的时候甚至比刀剑相交更原始和野蛮,砂煲一样大的拳头偶尔砸空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甚至直接给砸出个坑! 然而忒修斯不愧是传说中的古希腊英雄,面对可怕的牛头怪完全没有一点怯场,彪悍无比地用双手抓住了两根牛角,怒吼一声像摔跤一样往侧一摔,“轰隆!!”一声,把跟公牛一样强壮的牛头怪掼倒在地上。然後抢前一步一手抓住一边的牛角把硕大的牛头强行按在地上,另一手按住了怪物的肩膀,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腰部,终於将那头不肯打针而发疯的公牛压制在地。 “医生,行了!” 行你妹啊!! 愤怒的公牛眼睛红得像灯笼一样,死死盯着他手上的粗针管,就算现在被压趴在地上,但隆起的强壮背肌依然不肯放弃地试图挣扎,并着力紧绷地颤动中。 估计要是有个什麽一不小心,那牛角可绝对不是跟你来客气的! 虽然胆战心惊,但作为兽医,要是害怕草食性动物的角和蹄、害怕肉食性动物的牙和爪,那绝对是可以干脆收摊了。 高个的青年出现在他身侧,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在这里,医生,我们在你身边。”尽管单以身形来论,他是绝对比不上比起那边那两位雕塑家宠儿的爆肌男。然而不管要面对什麽样的敌人,即使对手身形比之更为庞大,杜宾犬依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忠实守护自己的主人。 骆赛瞬间定下心来,朝他的爱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快步靠近利索地接近被忒修斯强行压制的牛头怪。 瞧他无比熟练地挑选了肌肉较厚的牛臀,把锋利的针头先扎了进去。针头并没有过浅,也没有全部刺入,避免了因挣扎折断而不易取回断针,然後再连接注射器,抽拔活塞确定无回血後迅速注射药液,等注射完毕之後他飞快拔出了针头,并用酒精棉球消毒。 有所谓工多艺熟,以前宠物医院接到给牧场犊牛打疫苗的订单时一般都不会有兽医愿意去,经常是委派骆赛这个无权无势无後台的小兽医,所以看骆赛给牛打针,绝对是有无影手的风范了。 “好了。” 在他干这些活的时候,俄耳一直站在阻挡牛角横扫过来的位置上,警惕着那头气喘吁吁的疯牛,听见骆赛说好了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一把把人捞在怀里,连退好几步躲开那头牛的攻击范围。 “哞哞哞哞哞哞……你们合起来一起欺负人家啦!哞哞……” 牛叫跟嚎哭的加总绝对能让人直接崩溃,骆赛真後悔刚才没在那管疫苗里头兑上大剂量镇静剂。 完全无法想象现在这个窝在雅典王子强壮怀抱里的牛头人,是刚才连十几个士兵都按不住它的彪悍怪物,证据是诊所的小院子已经因为传说中的英雄王子大战牛头人续集而被彻底踩平。 不过惯於除暴安良的英雄们可没有赔偿老百姓损失的习惯…… 忒修斯拍了拍厚实的肩膀,对於那种极富弹性的手感很是满足:“好了,小米,这都是为了你好。” “讨厌!人家才不要打针耶!你看那根针管多可怕多可怕啊!插进人家的身体得多疼多疼!”一边偎依一边假装生气地拍打,还发出嗔骂地牛头怪实在让骆赛很无言。 你说要怀里是个柔美的少女,粉拳轻锤,不轻不重地打在情人的胸膛上顶多也就是瘙痒的力度,那就是情趣! 可要像米诺陶洛斯那蹄子哟!敲下去“砰砰!!”闷响的,也就雅典王子这种血厚防高的战士型英雄能满脸微笑地扛下来…… 骆赛觉得看着都内伤。埋头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提醒地说:“为了避免产生疫苗过敏的症状,你们在这里多待一小时,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觉马上告诉我。” 忒修斯脸色稍微变得严谨了,有些紧张地追问:“还会过敏啊?” “只是以防万一。” “那麽如果产生过敏,会出现什麽状况?” 骆赛想了一下:“症状各有不同吧,有些牛会全身出汗,呼吸困难,像喝醉了酒一样。有些则会乱冲乱撞,高度兴奋……” 脑袋偎依在王子胸肌上感觉着对方呼吸的起伏,小耳朵还贴在胸膛的位置听着沈重心跳的牛头王子一脸潮红,眨巴着厚厚睫毛的眼睛,柔弱羞涩状:“啊呀,怎麽办呢?人家现在就觉得好兴奋哟……” “……”骆赛淡定地抽出一根无比粗的针管插上锋利闪亮的针头,回头,跟他家的狗狗煞有介事地吩咐,“0.1%盐酸肾上腺素五毫克,地塞米松磷酸钠十五毫克,连续两次注射。” “嗯。”俄耳很有身为助手的自觉,专业地点头准备转身进屋去拿药剂。 当然,要说待会他拿出来的是不是肾上腺素和地塞米松,或者里头有没有另外加点能融化黄金的化学物质,那就另说了。 “哞哞!哞哞哞哞!!!” 奔牛节都没米诺陶洛斯蹦得快,吓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好了好了,医生只是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是吧,医生?” 咳咳,雅典王子的眼神很凌厉,虽然刚才把牛头怪压倒的动作非常粗暴,但现在看起来其实他对米诺陶洛斯非常关心,也非常护短。加上身後那群彪悍的希腊士兵,估计没人敢硬顶着摇头说“不是”。 为了证明自己完全没有过敏症状,牛头王子站起来足足蹦躂了一小时。 而那位雅典王子看着在院子里溜达着、结实肉块尽展健美的“牛肉”,神情虽然没怎麽变,但还是从看直了的眼神里泄露出一种狂热。 “谢谢你,医生。”忒修斯英俊的脸旁泛上了满意的微笑,并与医生握手致谢,然後抬手示意,一名士兵把一个鼓鼓的皮袋子送了过来,里头有着钱币摩擦的“噌噌”声响,而且非常沈重。 雅典王子正打算把这满满的口袋送给骆赛,可旁边的牛头王子不高兴了:“哞!这样不好!忒修斯,这样的谢礼对於医生来说真是太没有诚意了!人家上次还把最最贵重的线团送给医生了!” “阿里阿德涅线团?”忒修斯摸了摸下巴,沈吟片刻,“真是这样的话,我的举动实在是对医生太失礼了。”他抬手扬退了士兵,郑重地对骆赛行礼,然後说道:“骆医生,就像小米说的,如果只有钱币作酬劳实在欠缺诚意,这样吧,我决定,我的船队里将有一艘船属於医生所有。” “……” 他要一艘船干什麽?! 养游艇很贵的好不好!!保养费、停泊费谁出啊?!再说还有燃油……哦,估计那艘船是大型帆船,不用马达的……可一大票水手的人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啊!! “好好哦!那可是能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忒修斯之船耶!”那边不甘心的牛头王子不依地抓着忒修斯的一条手臂甩啊甩的,那力度估计能把普通人的手臂甩脱肘……“人家也想要一艘!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真想一板砖拍那颗牛头一下,你妹啊,上次那个毛线团估计还能凑合着织毛衣使使,现在来条船用来干吗?! 最大的好处估计就是跨海旅行不用钱,但问题是,这船没船舶识别号要怎麽入境? 被海事局逮到绝对是坑爹的非法入境犯罪啊! 忒修斯温和地笑着:“既然是我的船,你什麽时候坐都可以。”他拍了拍米诺陶洛斯的肩膀,“航路上到处充满了危险,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阿里阿德涅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米诺陶洛斯连连点头,一副心有余悸地摸着胸脯做西施捧心状。 “是耶,在海上真的好危险呢!到处都是可怕的怪物,幸好有忒修斯保护人家……特别是那些奇怪的浑身长着羽毛的女人,她们长得好漂亮而且又会唱歌……忒修斯,你可不许喜欢上她们!” “怎麽会?”忒修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米诺陶洛斯上臂前侧整肌呈梭形的肱二头肌,“她们根本无法跟你相比。” 俄耳温和的脸色忽然像罩上了一层寒霜:“你们遇到了塞壬(Siren)。” 米诺陶洛斯点头:“是啊!她们唱的歌真好听,可忒修斯都不让人家听,还用蜡把人家的耳朵封住了。”长长的白色卷牛毛下的小耳朵动了动。 “那是引导死亡之路的歌声。”俄耳的眼神变得异常森冷,“你们在哪里遇到她们?” 米诺陶洛斯茫然摇头。 一直待在克里特岛的庞大迷宫里,为了不让世人发现王後与一头公牛剩下了古怪的儿子,米诺陶洛斯根本就不被允许离开,因此几百年来一只窝在自己家的迷宫里,跟外界交往不多,还特别喜欢二次元布娃娃的牛头人,绝对是一名……宅男。 因此就不要期待他知道海路航线什麽的位置了。 还好雅典王子相对比较靠谱一点:“在比斯开湾遇见的。我还以为她们只会在塞壬岛附近出没。” “是的,她们至少数百年都没有离开过那片堆满了白色尸骨的海域了。” “那为什麽……” “也许是什麽人令她们离开的。” 俄耳的声音更冷了,简直就已经下降到了零度以下的森寒,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从他背部冉冉爬升。 “俄耳,怎麽了?”骆赛注意到自家狗狗的不对劲,不由得担心起来。 青年猛地震了震,很快掩饰过了自己的情绪,回头朝他露齿一笑,全然没有方才那种仿佛要露出獠牙般的凶暴。 “没什麽,我想……大概是有‘人’要来探访我和特洛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快要下雪的缘故,天空中的阴云变得很沈很压抑。 看着青年若有所思的侧脸,骆赛莫名地觉得,他家的狗狗对於那个即将来拜访的客人并不是那麽友好…… 参考资料备注: 塞壬(Siren):希腊传说中的海妖,阿刻罗俄斯(Achelous)的女儿,拥有女人的头部鸟的身体,拥有美妙的歌喉,籍此引诱航海的船员使船只触礁沈没。 第42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二页:冬季忧郁症》 深冬,雪更大了。 细碎雪花看似柔弱,可堆积起来却像是铺天盖地般要把世界全部彻底淹没。 蹲在沙发後冷得要死的医生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呵了口暖气。 为什麽要蹲在沙发後面?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跟做贼似的蹲那儿,是为了尽可能不被发现地观察自家的狗狗。 双头杜宾犬前腿交叠以半卧姿态躺在壁炉的厚垫子上,其中一颗脑袋搁在柔软的靠垫上,一声不吭地沈默着好像看着炉火在发呆似的,而另一颗脑袋则一直低着脑袋“嗫嗫嗫”地舔着自己的前脚指头,把那里的毛吮了个湿漉漉亮晶晶的。 这看上去没啥,对於身为兽医的骆赛来说可不是那麽回事。 骆赛猛地憋了口气,把小心肝提拔到嗓门眼那了。 不妥,很不妥! 特洛斯的情况是不断舔脚,那就是狗狗焦虑的表现!舔脚也绝对是不好的习惯,很容易滋生寄生虫、引发脚趾皮肤炎症、甚至皮藓种种坏处。 俄耳则是一整天都不声不响的,没精打采还懒懒地不想动,平时丰富的眼神现在仿佛是郁郁寡欢作沈思状,仿佛被冬天的寒冷所冻结了般。 显然! 他家的狗狗患上了冬季忧郁症!! 不要以为只有人类这种爱胡思乱想没事找事悲春伤秋的高等动物才会患上这种因为天气变化而产生的季节性情绪紊乱症,其实狗狗也很有感情的动物,它们的感情世界也是相当的丰富。特别是一些胆小的狗狗在看见不熟悉的人或者在陌生的环境都会感到害怕,很容易产生抑郁症。 因此在寒冷的季节里,狗狗的肌体新陈代谢和生理功能处於抑制和降低的状态下,生物节律紊乱而造成了情绪和精神状态紊乱。 医生就像每一个知道自家的宠物患病的主人一样忧心忡忡,忧郁症可不像普通的疾病,不是说打一针吃点药什麽的就能痊愈,势必要用正确又科学的办法,让他家的狗狗恢复精神啊! 【策略一,在家的狗狗没有主人陪伴会很闷,利用电视定时功能上下午自动开一个小时的电视,或者定时的音响播放一点音乐,甚至录制一些主人说话的声音,能够缓解狗狗的焦虑症状。】“啊呀,今天有好看的节目啊!”骆赛拿着节目单兴高采烈地介绍,“今天有野生动物纪录片《狂野非洲》,多有趣!你们不想看看吗?” 特洛斯总算是从它的指头那里抬起头来,而俄耳也似乎动了动耳朵。 看到了自己的成功骆赛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这一系列的片子都拍得非常好,绝对有亲历其中的感觉!” 特洛斯歪了歪头,低头去问俄耳:“就是那个狮子吃羚羊、老虎吃羚羊、花豹吃羚羊、鬣狗吃羚羊的节目吗?非洲的动物挺可怜的,顿顿只能吃羚羊。” 俄耳也没动弹,打了个响鼻,喏了喏嘴:“要有大象吃羚羊再叫我起来看……” 特洛斯低下头,继续“嗫嗫嗫”舔自己的脚丫子。 “……”不,其实也是有分别的,比如说比较受狮子猎豹欢迎的是栖息在非洲热带稀树草原的狷羚,比如最不受欢迎的是有难闻体味的水羚……啊啊啊,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啊!!…… 医生初试完败。 【策略二,调节食谱,冬季需要给狗狗丰富营养的食物以补充热量,满足身体需求,但要注意对於总待在室内的狗狗,要警惕不要积蓄过多的脂肪造成体重超标的过度肥胖症。】“特洛斯,俄耳,今天的晚饭给你们加点餐好吗?” 特洛斯的反应大点,整颗脑袋都转了过来,俄耳还是很矜持地动了动耳朵,然後慢慢把脸转了过来,看到骆赛神秘兮兮地把东西收在身後也来了点好奇。 “是什麽?” “当当!!”骆赛唰地一下把加料的好货从身後拿了出来,两听封面是流着口水的可爱白色比熊犬的──狗罐头……“是小羊肉罐头哦!除了真材实料的成块羊肉还加入了营养丰富的肝脏和蔬菜,不但有足够的脂肪含量,还有各种维生素及矿物质,里面更添加了鸸!油,对皮肤和被毛都会有抗感染功效,增加皮肤抗病能力哟!要不要尝一下?” “……”俄耳的头挪了回去,继续发呆。 特洛斯咆哮地喷了:“谁有皮肤病?!谁!!老子的皮能扛地狱火!!” 医生二度完败。 【策略三,坚持运动,有规律并持之以恒地陪伴你的爱宠多做些运动吧!】“俄耳,特洛斯,要不要,出去遛遛?”全身运动装束,背了大背包,手拿着牵引绳和皮圈的医生一副整装待发状。 但是背包的链子没拉好,“啪!”地掉下来一个玩具,“咕噜噜”地顺着滚到了特洛斯和俄耳的面前。 自从上次那款傻乎乎的彩色飞盘被狗狗们唾弃,骆赛又购入了一款的新飞盘。表面有细致花纹,有利於盘面形状降低风阻,在旋转产生的张力和盘边缘的形状将产生更好的飞行稳定性,重点是天然橡胶的材质柔软有韧性,不损伤狗狗的牙齿和牙龈,即使狗狗的牙齿再锋利也不容易被咬坏…… “哢嚓!!”锋利的牙齿给飞盘戳出了两排圆润的牙洞,“嘎吱嘎吱──”横七竖八的抓痕把飞盘表面的花纹全铲光了。 俄耳简直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境界,喏了喏嘴:“医生,下次别买飞盘了,浪费钱。” 医生三度完败。 【策略四,多注意保暖,特别是被毛短而薄的狗狗,冬天的潮湿和风寒会令躺在地面睡觉的狗狗患病,多增加一层厚厚的垫子,让狗狗的窝保持温暖舒适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永不言败! 虽然骆赛看上去并不怎麽牢靠,可在某些事情上,特别是关乎到宠物的事情,那就是个扛着冲击钻往牛角尖里冲的货。 骆赛把厚厚的棉垫子搬了出来,铺设在沙发下的地摊上,觉得不够又把一床被子扛了出来…… 俄耳看着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医生,终於忍不住了。 “医生,你到底在干什麽?” “忧郁症?” 地上的被褥垫得厚厚的,俄耳和特洛斯盘着身躺在上头,骆赛则一脸严肃状地危襟正坐。 俄耳真想笑,不过看到骆赛一副认真的表情,以及之前“努力”关心他和特洛斯的举动,尽管看起来并不成功,但对於医生的呵护和关切,他无法告诉对方刚才的一切都是些无用功。 至於特洛斯就直接很多了,首先毫不客气地把食盆里的美味小羊肉一扫而空,然後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只有两听吗?我的忧郁症还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 “行了,特洛斯,这种小羊肉罐头100克就要1英镑。可别害医生这个月透支了。”俄耳咬了一下特洛斯的耳朵,没有很用力,只是示意它收敛一点的意思。 “汪呜……”特洛斯轻声叫了一下,有些失望又径自忍耐地低头,“嗫嗫”舔了两下嘴巴就不做声了。 瞧瞧他家的狗狗,多懂事啊,知道他没啥钱,就忍耐着不吃,特洛斯还至少吃了两听,可俄耳却一口都没有尝到。 “不,没关系,明天我再去买一打回来,反正多买还能打折!” 虽然对於他的钱包是很严重的负担,但是看到本来无比失望的特洛斯几乎是“噌──”地一下竖起了连脖子带耳朵地竖了起来,俄耳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反对的样子,就立马出现“只要是自家的狗狗高兴什麽都无所谓了”的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了。 狗狗们舒服地躺在铺好在壁炉前的被子上,俄耳把头放到了骆赛的腿上,把脖子拱到医生的手下:“医生,你会把我们宠坏的……” 骆赛摸着自家狗狗那身有些存在感却又完全不影响抚摸筋肉手感的细密短毛,舒服得根本不想放开手:“我知道你们比较喜欢吃肉、骨头或者内脏吧?这也没什麽奇怪的,你们是肉食性动物啊!” 被他这话噎住的俄耳无力了,小声哼哼:“医生,你对我们喜欢什麽类型的肉食完全没有概念吧?” 因为它的话音太小声,沈迷在杜宾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的医生没有听到。 一旁的特洛斯总算是舔完了自己的嘴巴,可却发现骆赛的大腿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想挤过去,可又不愿意表现出太依赖亲近的态度,他可做不来像俄耳一样大大方方毫不掩饰自己喜欢被抚摸被亲近的表示,宁可干瞪眼地憋气在旁边。 不过骆赛还是注意到了另一只闹别扭的狗狗,伸手过去拍了拍特洛斯的脑袋:“虽然小羊肉罐头没有了,但是还有奶香蔬菜棒哦!新买的!”撕开一包崭新的蔬菜棒袋子,从里面摸出一根递到了特洛斯的嘴边。 “……”特洛斯瞪了老半天,最後大嘴巴一张“哢嚓!”一口从骆赛的手上把蔬菜棒狠狠叼走了,就差那麽一丁点顺便把医生的手指头给啃去一截当零食。 冬季的狗狗保健可不能掉以轻心,骆赛从桌子上拿过装温水的壶,往俄耳和特洛斯的水碗里各倒了清水:“冬天总待在家里烤火可是很燥热的,容易上火,引起情绪焦躁,要尽量多喝点水哦!” 他把水碗放到特洛斯面前,俄耳因为躺在他腿上所以就近拿过去喂给它,俄耳倒没有拒绝,乖乖地喝了一大碗下去,至於特洛斯则不甘心地瞪了很久,才低下头去发出很大声响地把水一口气半吸半舔喝光。 边喂水,边还是不放心地说:“外面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是短毛犬啊,没有厚被毛可要难受了,要不下回去宠物店给你们买两套棉衣好吗?上回我看到那套熊猫外套就听好的!” “咳咳咳──” 首先呛到的是俄耳,接着特洛斯喷了骆赛一脸的清水加口水:“该死的谁要穿那种傻了吧唧的外套?!” “那……那不是挺好的吗?我那天瞧见有只泰迪犬穿着一件,很可爱啊!”一只小小欧蕾咖啡色玩具型蓬蓬卷卷柔软毛的泰迪犬穿上一件有熊猫套头黑色小耳朵加上白白紧身长筒型外套四条小腿都套上了黑色袖子再加上一条黑色的小圆尾巴,那就是犯规的卖萌啊!! 主人居然称赞一只不知名的陌生宠物狗,家中极其善妒的宠物犬立即感到了危机感。特洛斯直接炸毛,一跳而起一下子就把没有防备的医生给压倒在地,幸好地上早早铺上了被褥,不然骆赛的脑袋磕在地板上不昏也得眼冒金星了。 “该死的谁敢在老子的地盘勾引老子的人?谁?!”边吼边在骆赛的身上嗅个不停,要是给它从骆赛身上嗅到一丁点其他狗的气味,不用怀疑,那只胆敢觊觎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的主人的狗绝对只有挫骨扬灰的份儿。 沈默的俄耳并没有任何过激行为,然而完全不排除他心里正列数着附近是街区养犬的居民哪一家养的是泰迪,然後怎麽不着痕迹不惹麻烦地把那只狗给灭了,挫骨扬灰那是小的,估计绝对是得被超强腐蚀性有毒唾液给毁尸灭迹的。 “没有啦,没有啦!哈哈……好痒!哈哈……”医生没因为自家狗狗把自己扑倒而生气,反而因为它们这样跟自己胡闹而感到高兴,这样活泼才是平常的俄耳和特洛斯嘛!即使是强大的地狱双头犬,本质上还是需要主人的关怀的大狗狗啊! “投降了!哈哈……救命啊!……哈哈……”被特洛斯不断地拱着脖子和腋窝的地方,加上嗅闻的气息吹得皮肤发酸,骆赛是个挺怕痒的人,他都快笑断气了,只好突然地伸出两手一下把特洛斯的脑袋硬抱住搂在怀里:“不管其他的狗狗再怎麽可爱,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俄耳和特洛斯你们啦!” 还要挣扎的特洛斯突然就不动了,躺靠在骆赛笑闹之後气喘吁吁起伏着的单薄胸膛上,听着!咚!咚的心跳,乖得像个布偶。 即使这话是冲口而出,但聪明的狗狗却能够听得出话音中的真实。就像那些养了大型犬种的主人,即使在路上遇到的是眼睛大大软毛蓬松的博美,还是白色粉扑一身卷毛像蒙古山羊一样的比熊,抑或是玩具一样迷你的泰迪熊贵宾犬,赞叹完了之後,回家还是会抱着自家那只长相完全不讨喜的吃货大狗在地上滚来滚去。 骆赛可没敢马上撒手,这个时候,另一颗杜宾犬的头慢慢地从上而下地接近,凑到仰面而躺的医生面前,几乎鼻子碰鼻子的距离。 见是乖狗狗俄耳,骆赛很放心地朝它露出了微笑:“俄耳?怎麽了?” 俄耳的眼神比起平常更深邃难明:“怎麽办呢医生,我突然好想咬你一口哦……” “啊?”骆赛完全没有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地眨巴眨巴眼,好脾气地跟它商量,“最好不要啦,虽然平时被烦躁的病犬咬过好几次了,每年都得挨几针狂犬疫苗……” 当兽医被病宠抓伤那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尽管一些小动物温顺可爱,可那是跟它逗着玩的时候,你要是去给它打针,绝对摇身一变变成龇牙咧嘴的小怪物,趁你不备就给你一口的狠劲。以前他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手上的创可贴就没缺过,不过现在拜诊所生意不好的缘故,反而没那麽经常受伤了,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怀里安静的特洛斯突然用极大的力气挣脱开骆赛的手臂,平常不敢反抗俄耳的它现在居然向俄耳发出带着警告意味的低沈咆哮,狂暴的情绪好像只要俄耳在敢靠近一点就要扑过去咬它的喉咙。 俄耳却似乎完全没有把特洛斯的态度放在眼里,依然定定地看着医生好久,然後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退开,幽幽地自语:“我怎麽会咬医生呢?总还是会有其他办法跟医生永远在一起的。” 看到狗狗的情绪又低落了,骆赛担心地把俄耳也搂了过来:“要不还待会还是给你们做个检查吧?有的时候如果身体不健康,或者缺乏什麽微量元素也会造成心理上的忧郁症的。” 特洛斯见俄耳已经没有龇牙,也躺了回去,於是双头犬各据一方地霸占了医生的身体。 听到骆赛的建议,俄耳也没多想,壁炉很暖和,医生很暖和,被褥很暖和,令所有紧绷的神经都足以放松,乃至平时无比警惕的狗狗这个时候也只是懒洋洋地眯了眼睛,心不在焉地回答:“好……但是……会不会太麻烦医生了?” 骆赛说:“不麻烦,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检查而已,比如说检查一下耳朵和牙齿,量一下体温什麽的。”边说,边捏了捏特洛斯的小耳朵,然後顺着它们漂亮优美的背脊骨一直顺毛地抚摸下去,摸到了小尾巴的位置拨弄了一下,“体温计会涂上凡士林润滑的,所以就算插进去也不会疼哦!” 正被抚摸得很舒服的俄耳直接打了个哆嗦,特洛斯还没反应过来,还舒服得哼哼着,但是俄耳可见过很多次来这里看诊的那些狗,无论大型犬还是小型犬,医生都是一扶眼镜,镜片冷光一闪,拉起狗狗的尾巴,手里拿着的涂了凡士林的温度计轻轻地以转动的方式缓慢地插入直肠,过程中还附带了一种有些黏腻的稠液摩擦声…… “那个……医生,能不能等我变成人形之後才测量体温?”俄耳慎重考虑了,貌似人类测量体温的时候一般都是夹胳肢窝那搞的腋测。 骆赛没想到俄耳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兽医模式一下没转过来,瞬间脑补了赤裸的俊美青年屈膝弓身地趴在检测台上一脸羞耻不甘地上齿咬紧了下唇,腰背以下的位置被强制按住,因为不适而呜咽却乖巧地忍耐着没有挣扎,翘起臀间的位置有一根没入了足一半长度在体内的涂满了凡士林的肛温计…… 坑爹,太重口味了!! 骆赛觉得鼻粘膜有点脆弱啊,估计是室内烤壁炉太干燥了他也有点上火了! “那个,我觉得还是狗狗的形状比较方便,我是兽医啊!” 俄耳意外地很坚持:“我相信医生的能力哦,只是普通的测温应该没有关系。” “真的吗?你确定?” “百分之百。” “……好吧。” 第43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三页:古文化艺术展》 邮箱又被一大叠的免费传单挤得满满的,骆赛不由得一边往外挖一边叹气,为什麽像派传单的人总能这麽无孔不入地找到他这个犄角旮旯地儿来塞传单,如果带宠物来看病的客人也能这样该有多好啊…… 心不在焉地翻了翻传单,骆医生忽然从传单中看到一份印制不算精美还有些仓促的传单,眼神登时一亮。 “要去看古文化艺术展吗,俄耳?” 兴冲冲地从门外跑进来,骆赛挥舞着手里的那张“中国古文化艺术展──新年期间免费开放”的传单,上面还用订书钉钉了两张有条码的入场卷。 他倒不是什麽文艺青年,只不过身在异乡求学工作多年的骆赛而言,似乎只要能够接触到自己祖国文化的地方,去看看总会有种强烈的归属感,就像是感觉到了根的存在。 从厨房捧着煎蛋香肠和热牛奶出的青年有些粗鲁地把盘子丢到桌上,一脸不爽:“这是早餐。俄耳去打瞌睡了。” 骆赛噎了下,俄耳的话估计对文化艺术的展览还该有点兴趣,特洛斯的话就不好说了,因为偶尔会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双头杜宾犬一颗头打呼噜一颗头专注阅读书籍并偶尔用前爪翻页,当然,至於看的是什麽他就没有太在意了。 一个人去看艺术展览,有了什麽感想也无法与人交流,怪寂寞的,骆赛抓了抓有些乱翘的头发:“哦,那算了,其实不看也无所谓,反正以前读小学春游秋游的时候就总是参观博物馆,中学团员活动还是参观博物馆,都不新鲜了……” 特洛斯看到骆赛的脸上虽然还是笑眯眯,可是眼镜都无法掩饰他眼睛里的失望。 “俄耳能去我就不能去吗?!把入场卷拿来!”劈手抽走了那张夹着入场卷的传单,瞄了眼地址,是新城区的一家艺术博物馆,然後把桌上的早餐往骆赛面前一推,“快点吃,吃完就去!” “你要陪我去吗?”医生震惊了,“不会无聊吗?那可是古文化艺术展啊!” “嗤!我家里的木板凳都能追溯到白银时代!” “……”难道是希腊神话中的白银时代吗?那可是公元前1674年啊!三千六百多年的木板凳!该不会是在传说中的白银时代就已经发明防腐剂了吗!? 不过要再想仔细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俄耳和特洛斯家住的位置比较特殊,地狱里头估计不具备白蚁、蛀木虫的生存条件,大概连木腐菌也不大可能存活。 不过家里有文物,也不代表自身对文化艺术感兴趣啊! 特洛斯於医生依然很怀疑的眼神很不高兴,骄傲地双臂交叠胸前:“我跟俄耳既然是一体的,他懂的东西我怎麽可能不懂?” 在艺术博物馆外排了长长的一条入场队伍。 免费的午餐谁不喜欢?尽管里面的东西不一定谁都感兴趣,但也有不少自觉是有艺术触觉的市民前来参观。 而在队伍的人群中,有一个特别醒目的青年。 他并没有穿得很特别,只是黑色的窄腰皮衣外加铁灰色牛仔裤,然而这一色冬季的冷色调,在他身上却显现出了一种美化人体的收缩性,令他本来已极具模特儿身形的体态更潇洒健美,跳脱不羁的眼神仿佛完全不把身边的一切放在眼里,即使身在人群之中,依然有种格格不入地样。 “这位先生,艺术中心内禁止饮食。” 一名魁梧壮硕的黑人保安把正要交票跨腿迈进展览馆的特洛斯和骆赛给拦住了。 骆赛严重无力加抚额,他就不该对特洛斯有所期待……谁会买一大包爆米花和两杯大可乐进古文化艺术展啊? “干嘛?找碴啊?!”被拒绝入内的特洛斯瞬间发飙。 黑人保安瞥了一眼气质上完全标明了是不良青年的特洛斯,也懒得跟对方多作解释,一指旁边的指示牌。 特洛斯一看,瞬间萎缩了。 倒不是因为上面一个红色的禁止标志里头有汉堡包、可乐的食物图示,而是因为…… 隔壁另一个红色禁止标志的横杠下面是一只狗的图示! 【禁止携带饮食!】 【禁止宠物入场!】 “不让进?” 黑人保安一副公事公办的硬板板:“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免费开放,也不能够容忍一手抓爆米花吃一手拿着可乐杯吸的客人啊! “我……我不能进去吗?”被拒之门外的特洛斯转过头来,倔强又委屈地看向骆赛,完全就是一副因为不允许宠物入内而被主人拴在路边默默等候的弃犬状态。 骆赛二度抚额。 是不准带宠物,可你现在的模样像宠物吗? 无奈安抚自家狗狗:“没有不让你进去。把手上的东西先吃光,我们就能进去了。” “哦!那就快点吧!”特洛斯把一只可乐杯塞给骆赛,自己一转身,大手抓起爆米花“嘎吱嘎吱嘎吱──”“咕噜咕噜咕噜──”吃的是一个碎末横飞,转眼的功夫,就把一大杯的爆米花加一杯大可乐干掉了。 回头见骆赛还含着吸管使劲吸,可那是可乐不是开水,要肺活量超小的医生一口气干掉实在有难度,所以杯子里的水位还是很高。 特洛斯等了一阵,有些不耐烦了,於是把自己空掉的杯子一丢,拿过剩下的吸管插进骆赛的可乐杯,微微躬身低头地含住了吸管,大手扶住骆赛拿杯的手背,两个人几乎是额头碰额头地把一大杯可乐快速吸完。 然後各自胀着一肚子的碳酸气在保安严重鄙视的眼神下进了展览会场。 为了迎合展览的主题,博物馆的展示厅就以相当古朴的色调为主,还故意把灯光调暗了,只有摆放了展品的灯箱亮起了白色的光芒,让所有进来的客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些远古过去的人们智慧结晶所吸引。 当然,因为是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所以一般来说实用性非常强,酒樽酒壶、缸盆鼎罐是不在话下了。 比如说现在放在整个展厅正宗的一个西晋时期的青釉白胎瓷器皿,以老虎作形,一身虎皮纹路清晰华美,以条纹及圆形戳印文作表,姿势是四足屈折跪地,俯首仰头,臀部竖尾呈现提梁状,高高扬起的头部,嘴巴张开呈圆口形状。这器皿外表讨喜又带虎啸时的威风,颇为得游人喜欢,难怪那里围了一圈的人,个个惊叹不已,还有人不顾“不得拍照”的警告字样凑到跟前摆出各种姿势立此存照。 骆赛嘴角有点发抽,那玩意儿他在博物馆见过啊见过。看见拍照的人兴致高昂,他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其实那个青瓷虎子是……夜壶。 於是镇定自若地经过。 特洛斯已经走到了另外一边,似乎比起一些陶瓷制品或者是书画作品,他对一排排的青铜兽雕及以野兽为蓝本的各色青铜器皿更感兴趣。 奇形怪状的青铜兽几乎每一个都揉杂了不同动物的元素,鹿角鹤身、狮头人身那算是普通的了,就算是只为了刻画一头牛的形状,也能往它身上加各种龟甲,让你猜都猜不出它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儿。 骆赛摸着下巴,随着特洛斯的脚步慢慢走着,好像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深艺术家。 要知道艺术本身绝对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技术活!你说着雕塑龙腾虎跃优美线条勾勒出矫健身躯,我说那就是扭成一团估计是刻的时候手歪了凿错了边不得已改成这种无比纠结的姿势,你说通过各种造型的艺术品释放出古人内心绚丽奔放不拘一格的浪漫情怀,我说那就像小孩子画画本来想搞只老虎可弄出来却像大狗不肯承认硬说是狗头老虎身的怪物。 反正他没那麽高深,就他个人而言,就是觉得那边那个青铜镇墓兽特有意思,圆滚滚的小身子,瞪圆了两眼傻乎乎的表情,一副“你别踩我地盘哦,不然我哭给你哦!”的模样。还有那边那个!龙的脑袋、老虎的身体、龟的脚、蛇的尾巴,头顶的触角还是六条龙形小兽,挺酷的,问题是横扁的嘴巴把长长的舌头给吐了出来,估计那舌头是灯座用的吧?可那表情就像做鬼脸,各种囧囧有神啊! 至於他身边的特洛斯则是一副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模样,每个怪物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好像要把它们的模样统统记下来的认真。 等都看完了,他紧紧攥住骆赛的手:“医生,中国实在太危险了。” “啊?” 特洛斯直视着骆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同情:“像医生这麽脆弱的人居然一直生活在有这麽多可怕怪物的国度,一定非常辛苦吧?能逃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 还没等骆赛解释,就听身後有人叹气地说:“是啊是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骆赛於是回头,见是几名亚洲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住在小镇上的市民,大概也是到这里旅游的游客。 “你们来自中国吗?” 所谓他乡遇故知,几位游客马上高兴地跟骆赛握了手,并介绍了自己,听说骆赛是这里的侨民还自己开了家动物诊所,就更加热情了。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吧?” 一位穿着厚毛皮裘长得很是憨厚的东北大汉形游客声音雄壮有力地回答:“是啊!这是个不错的地方,气候温暖,一点都不会冷!” “还好……”你穿着那身厚得跟什麽一样毛茸茸的皮裘当然不冷啊好不好? 旁边有一位瘦高个青年穿得倒是很清爽,一身鱼鳞装很是酷帅:“酒店房间很大啊,居然还有游泳池,简直太棒了!” “是很不错……”这个天气去游泳?!难怪能穿得那麽单薄清爽。 东北大汉打量了一下站在骆赛身边的特洛斯:“这位,是你的朋友?” 骆赛点头,考虑了下用词:“是我的室友。”宠物什麽的在人形的时候不好说,免得对方误会了。 大汉为此表示了大惊讶,手指在两人之间指了指:“你们……住在一起?”他身边的人也纷纷表示了震惊。 “是的。”有什麽好奇怪的?合租不过是很平常的事啊! 大汉跟身边的人嘀咕了一下,纷纷点头,然後再度伸出手跟骆赛用力的握了下,郑重地甩了甩:“你真了不起,不被种族界限所限制,与外国友人拓展关系,我们对此深感敬佩!” “这……没什麽。真的。” 骆赛反而很不好意思起来。 “不,这真的很了不起。”东北大汉叹息不已,“虽然东西文化有所差异,但其实外国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身边的同伴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不说别的,就说咱们这连保护动物的立法都没有,即使是濒临绝种的的动物也经常会变成桌子上的美餐,搞得现在很多家夥都满脑子地想着出国,至少在这里能够受到重点保护。” 听起来这位看上去魁梧扎实的粗豪猛汉倒是位爱护动物的有心人士,这话里头对保护动物的现状有着无力和希望。 如果真让一个普通人亲眼看到从活生生的亚洲黑熊身上抽取胆汁,估计是个人都不忍睹见,可是摆在百货公司架上的竹盐熊胆牙膏依然卖得堂而皇之,难道说只是为了简单的预防和压抑牙龈和牙周问题,就需要那些黑熊忍受痛苦折磨而被活生生地抽取胆汁吗?更不用说那些莫名其妙的熊胆面膜、洗面奶,就为了预防和消除青春痘和痤疮? 而即使不是列入濒临灭绝动物国际贸易公约的保护动物,经济动物中也存在着为了便利而过度残忍类似活剥皮毛的虐杀。 骆赛并不是一个热血到裸奔来表示立场的激进环保分子,然而只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也绝对不可能赞同虐待动物的行为,但有时因为大环境的影响个人的力量显得异常无力。 “你们住在那里不害怕吗?”特洛斯无比担心地握住了骆赛的手,要知道他的医生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第一个说话搭讪的矮矮胖胖穿着黄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胖子,听特洛斯这麽问,很是劫後余生地点头:“怕啊,怎麽不怕?我的家族因为能治病以及防止寄生虫几乎都遭了灾……” 瘦高个深以为然地点头说:“我的家族也是啊!就因为可以祛邪病,差不多都被抓光了啊!” 东北大汉点头赞同地摸了摸身上披着的皮裘:“就像咱这身皮,可都是御寒上品,没少给人剥掉做成衣服!咱们这样的还能剩下几只就算不错了……”他深深地叹息,“迄今为止,咱们国家那本异兽大百科里面记载的动物已经没剩下几种了。” “……” 特洛斯听完更是紧张:“果然是很危险的地方啊!” “是啊是啊!” “对的对的!” “然也然也!” 然也你妹!你们到底在说什麽啊?!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他完全听不懂!! 大汉很自豪地指了指自己:“为了保护各种弱小的神兽不再被虐待,我们自行组织了一个‘爱护异兽协会’,虽然到现在还没能争取到立法保护,但我们一直致力防止异兽被人类虐待及屠杀行为的发生。我是会长奚鼠,”他指了指瘦高个,“他是副会长横公鱼。另外这个胖子是协会的会计肥遗。” 被说到的矮胖子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一个小巧圆润,大概像鹌鹑一样的大小,红玉嘴巴的青铜鸟形器,听到说起他,就抬起头很得意地指着那个青铜器:“会长快瞧!这里有我模样的青铜茶壶啊!” “……” 是哪里理解错了吗? 一定是他迈进博物馆的方式不对吧?! 骆赛觉得抚额都无法竭制内心养的那群羊驼是怎麽个狂奔法了。 “不管那里有多可怕,我们都会好好保护医生。”特洛斯站在骆赛的身边,在他安静不暴躁的时候却比平常更多了一种不怒而威的威慑力,深深地凝视着医生的眼睛里有着护卫犬种中最令人赞叹的绝对忠诚与无畏,“以俄耳特洛斯之名发誓。” 东北大汉跟瘦高个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然後向特洛斯抛出了橄榄枝:“爱护异兽协会欢迎你!像你这样的有能人士能成为我们的荣誉会员真是太好了!” 特洛斯对於得到来自医生祖国的“人”的认可感到非常高兴:“我很乐意!” 稍微等一下啊各位,招收地狱双头犬当荣誉会员真的没问题吗? 你们那里貌似都是些鸟啊、鱼啊、鼠啊之类的弱小动物,要放一头极具猎杀本能的杜宾犬,不怕被它直接“喀嚓”咬断脖子? 小心那些珍贵种族彻底地灭绝啊…… 参考资料备注: 奚鼠:中国传说中的巨鼠,居於冰下,重千斤,肉可食。皮毛可以制衣被,为御寒上品。 肥遗:中国传说中一种黄色的鹌鹑大小的鸟,喙是红色的,据说吃了肥遗能够治病、防止寄生虫。 横公鱼:中国传说中的异鱼,生於石湖,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第44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四页:好久不见的棍子先生》 一大早,诺亚动物诊所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了。 没戴眼镜一脸的迷糊嘴里还插着根牙刷的骆赛险些连拖鞋都甩掉地跑出来接电话,差点没摔个跟斗把牙刷插喉咙里去,完全就是个“家里的小朋友千万不要学”的反面教材。 “唔,是的……有货了?太好了,我待会马上过来拿!谢谢!非常感谢!” “怎麽了,医生?是有什麽急事吗?”身後的青年帮他把牙刷从嘴里拔了出来,又用热毛巾帮他把嘴角滴滴答答的牙膏泡沫擦干净,最後把眼镜腿部轻轻插入发鬓耳後,鼻托搁到鼻梁正确的位置。 透过镜片看到青年那张犹如晨阳初升的温暖笑容,骆赛很有种没了自家的乖狗狗自己要怎麽活哟的错觉:“我之前下了订单的兽用药到货了,我得赶紧去取!”边说边急急忙忙地抓了毛巾就跑进洗手间快速洗涮。 看他生怕去晚了就被人买光的模样,知道是去买兽药,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去抢《The Witcher2》(《巫师2》)限量版。 事实上如果是正规的大型宠物医院,大概也就是打个电话,就会有兽药生产公司把订单上的药剂和疫苗给亲自送过来,还会不时有些促销优惠。可是对於诺亚动物诊所这种客户销售额长时间处於稳定超低水平态势,淡旺季销售完全没有分别的弱势客户,绝对是排在公司销售部的销售名单最末的位置,特别是对於一些成本较高时效较短、一般来说存货也不能太多的药物,更是反正手快有手慢就没有了的。 俄耳当然也不会闲着两手站在旁边,等骆赛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拿着外出的大衣和围巾,嘴里咬着装好了早点的纸袋,等医生手臂一伸穿上了大衣,紧贴地给他绕好围巾,然後才把纸袋拿在手上,提醒骆赛:“医生别忘了带支票哦!” “啊!”果然是不提醒就肯定得多跑一趟。 等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一推玻璃大门,已经看到了跨坐在自行车上等待着的俄耳,白色的羽绒服让他带着一种清爽的气质,冷风呼啸卷起,扬动了他鬓边一丝细碎凌乱的头发,他朝骆赛咧嘴一笑:“医生,上车!” “诶?这车还能用啊?” 骆赛记得这辆自行车是他在宠物医院打工的时候买的,医院跟他住的那个公寓就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的关系,远得很,徒步少说大半小时,所以就买了辆二手自行车,但後来开诊所之後就没有到处来回的需要,所以一直丢在角落,本来以为都已经是废铜烂铁了,可现在看上去却……挺新的样子? 虽然是二手货,但毕竟还是辆轻便的变速自行车,多用铝合金的车框架被擦得噌亮干净,虽然还有一点点细微的被刮花的痕迹,但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硬边外胎的车轮也打满了气。 青年一只脚踩着脚蹬,而另一条修长的腿则完全支持了侧过来的重量,拍了拍後面车架尾部加了坐垫的位置:“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见还能用,所以我让特洛斯给修好擦干净了。” 哦,难怪前几天见特洛斯拿着扳手和螺丝刀捣弄些什麽,一脸一手的黑油痕迹,问他还不肯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大概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吧? 骆赛跳坐上了车尾,那里贴心地绑上了一个软座垫,不会磕到屁股,俄耳把装好了纸袋赛到他手里:“医生坐在後面吃吧!”然後长腿踩上脚蹬,自行车滑出了院子。 坐在车後头稳稳当当的骆赛打开了纸袋,见里面装着的三明治已经对角地切好了,里面夹着足够分量的火腿、起司、切成片的西红柿和培根、生菜,并不是很贵的东西,但厚厚的份量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被关怀的重量。 “哇!太丰富了!”骆赛不客气地拿出来,别看他瘦瘦的身板,他的胃口可绝对够爷们,而俄耳准备的份量恰恰满足了他的需要。 “呵,早餐要吃得像国王哦!” “是哟,我是世界之王呢!”坐在自行车後头的医生很是自得地鼓着腮帮子嚼那份厚料的三明治,就像他所坐的不是一辆连轮轴都生锈了的自行车,而是八套大马拉着的铺着高贵狐皮垫子镶嵌着绿、蓝、红的宝石金光闪闪的华丽马车。 听着身後“卡兹卡兹”的响声,前面蹬自行车的青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售卖兽用药品的商店是个小铺商铺,绝对跟门庭若市搭不上一点边,普通宠物主人很少会来这里直接买药,在欧洲对兽药管理相当严格,关键是注重抓源头地控制药房,除了维生素类可以免处方外,饲养户到药店买兽用药物必须得有兽医开的处方。 正在把一箱箱的货物卸车的店主是个像皮猴子一样的男人,他看到骆赛的时候大概也为他那麽快赶来感到有点吃惊:“嘿!骆医生,你动作可真快啊!” 边说边放下手边的活计,跑进铺子里,很快地又拿了一个兜了东西的皮纸袋出来,左顾右盼,生怕被人注意到般紧张兮兮,再确定没有任何线眼後笑得极其猥琐地把东西塞到骆赛手里:“这是你要的好货!” 骆赛迫不及待地打开皮纸袋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笑得就跟对方一样猥琐不已:“太好了,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这种货现在挺缺的,价格方面可比以前抬高了一成!骆医生,我见你是老主顾了,所以才给你老价格的优惠!你可别漏出去啊!” “太谢谢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估计是天气太冷了,骆赛忍不住吸了吸鼻水,右手麽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的搓了搓,“你看,我还想再要点那个,你有没有……更好一点的?” 店主瞪大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好的?有是有,但价钱方面不好说啊!”然後压低了声音,两人好像更神秘地凑到一旁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儿终於谈定了价钱,於是店主又弓着身神秘兮兮地从铺子里拿出另一个纸袋,跟骆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警察!!你们已经被逮捕了!!”突然几名警官从四面八方的巷子里飙出来,几条黑洞洞的枪指住了骆赛和店主。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那个店主立即像被抓包的毒贩般惨叫哀嚎,而骆赛则抓着两个明显装了违禁品的纸包一副吓懵了的样子,完全就是毒品交易现场啊! 疑似亚裔黑帮的嫌疑犯A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在人群里随时都能消失不见的那种类型,可根据多年办案的经验,警官们知道这样的人才更加危险。特别是亚裔恐怖分子,他们会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冷不伶仃地从腰间掏出可怕的武器,不一定是手枪,很可能是手腕上念珠里头拉出来能够把人一下子勒死的细钢丝,甚至是随手在旁边捡起个什麽就是什麽地当成凶器,绝对比只会拿着机关枪“突突突”一轮然後转眼沦为靶子的恐怖分子更危险! 而他身边站着的欧洲青年嫌疑犯B也不容小觑,尽管脸长得跟明星一样显眼,可像钢枪一样笔挺的身姿,即使被枪指着依然冷静自若的淡定,以及眼底潜藏的一股蠢蠢欲动的风暴,足以说明这个青年很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佣兵! 进行抓捕的警官更是严阵以待,现场气氛更紧张了,好像随时都会爆发街头枪战。 一名警官慢慢上前指着嫌疑犯A手里的纸包:“我们已经监视你们很久了,这次的交易已经被我们拍了下来。” 店主立即撇清关系地大叫:“这跟我没关系!我也是被逼的!这些货是他要的,不关我的事!” “好了好了,有什麽话留到法庭上跟法官去说吧!”警官冷冽地瞪了店主一眼,店主马上闭上了嘴巴颓靡地耷头拉肩。 “把东西交出来吧!”眼神示意嫌疑犯A。 对方回过神来了,大概被枪指着所以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非常老实地把东西交到他手上。 警官拆开来一看……本来是抓到老鼠的猫的得意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圆就像被老鼠噎着了似的,旁边的同伴见状以为是钓到了意料之外的大鱼,於是指着人的枪更不敢放松。 那位警官从里面掏出来一盒诡秘的药膏。 “这是什麽?”另一位估计是没看清楚有些好奇地凑过头来,警官的嘴角抽了抽。 嫌疑犯A扶了扶眼镜,解释说:“通便化毛膏。” “……”“……”“……”“……”“……” 见警官门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於是很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地良好自觉的嫌疑犯A再加深了一下解释:“猫咪和犬只清肠排除肚子里造成消化道梗塞毛球用膏药,哦,对了,还添加了脂肪酸,有助於促进被毛健康。” “……”“……”“……”“……”“……” 尽管他已经介绍得那麽详细,可几位警官依然你眼看我眼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为首的那位警官似乎不甘心地又把刚才店主和嫌疑犯A讨价还价了好一阵才拿出来的那个口袋打开,也是一盒药。 不需要他再提问,嫌疑犯A很积极地坦白说:“这是犬用肠道寄生虫药,那个……其实是私人购买的,不过我自己是兽医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你们买个药需要搞得像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那样吗?!”警官终於忍不住暴走了,见同伴还傻乎乎地举着枪对着两人,更加是脸色发黑,“还不快点把枪收起来!!” 店主搓着两手,哼哼地嘀咕:“因为转行干这个之前还就是干那个的……” “嘀嘀咕咕的说什麽?”警官愤慨了,把气都撒在那个他蹲点蹲了大半个月无论交货还是拿货都表现得无比鬼祟好像一直在干不见得人的地下交易似的猥琐店主身上。 “这种膏药灵验吗?我家里养的那只小博美犬经常把毛吃进肚子然後便便不出啊!可是怎麽都不肯吃药,差点要拖去医院开刀!”一个虎背熊腰的警官对那管膏药爱不惜手的样子。 旁边有位警官深以为然地附和:“是啊,我家的也是!” 嫌疑犯於是很有耐心地给出了专业的指导意见:“你们可以试一下把适量的膏药涂抹在它的鼻子上,诱导它舔舐,这个牌子的化毛膏是麦芽味,口感很不错。” “哦哦!原来是这样!” “收队!!!” 气势汹汹的警察汹涌离开,警报解除之後骆赛心满意足地拿回了他自己的货物,可肩膀忽然一沈,耳边响起不良青年温柔却带着一丝阴冷的声音:“私人购买是什麽意思?医生,这药不会是打算给我们吃的吧?” 哦,完蛋了!被发现了!! 本来以为藏在袋子里就不会被发现,没想到遇到警察……特洛斯的话还能糊弄过去,可是俄耳太精明了! 幸好这个时候有人给他解围了。 “赛文!怎麽是你?好巧啊!!” 一身正装西服打扮外加一脸麻子,为了强调双方关系很好故意地大声嚷嚷。 如果换了平时,对於这位“搞屎棍”同学,骆赛是敬谢不敏,但是现在如果没有人来缓冲一下,他可得面对自家聪明狗狗的强烈质疑啊! 於是热情不已的冲过去握手:“斯廷克,好久不见!” 骆赛的热情让这位斯廷克先生立即产生另一种被重视的优越感,本来还有些不得意的踌躇现在完全是消失不见了,鼻子更是往天上微微地翘起来。 “你是来这里买兽用药的吗?” 骆赛内心翻了个白眼,多新鲜,难道他像是来买毒品的吗? 刚被警官吓得三魂七魄都不齐全的店主也看见了斯廷克,可他似乎很不待见这位棍子先生:“斯廷克,你不会又打算来抢我的生意吧?” 斯廷克对於店主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整了整西装的衣襟:“恰恰相反!我是来光顾的!” “哦?”药店店主不以为然。 “哼。”斯廷克故作姿态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了金色的名片夹,打开,取出了一张洒了香水的烫金名片,甩了过去。 店主看了看:“谑!斯蒂芬综合宠物医院?” “是的。” 棍子先生扬起了头,用下巴对着那个瘦猴子似的药店店主:“像我这样有能力的人怎麽可能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去做那些无谓的销售,所以我决定自己开设一家宠物医院!今天嘛,是先来看看行情,要知道很多药店的老板都希望我能从他们那里进货,本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我出马,不过嘛,为了保证药品质量,我还是必须到这里来一趟。” 他的话极具暗示性,骆赛听得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可药店店主早就是人精了,不整齐的两排牙齿咧开一笑:“斯廷克,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这里的货一向是货真价实,价格方面也已经非常合理,要买就买不买就换一家,别想到我这里来吃回扣。” 被戳穿的斯廷克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脸皮上的麻子像要挤出血的激动:“这是诬蔑!是诬蔑!!我是好心给生意你做,哼!难道你以为小镇这里就只有你这家药店吗?” 店主摆了摆手,像是打发没有钱又想来蹭毒品的瘾君子:“本店小本经营,斯廷克先生……哦,不现在是斯廷克医生吧?请你还是去别家愿意给你回扣的地方去搞货吧!” 没有得到好处的斯廷克气愤不已,拉着买好了药要回去的骆赛一路斥骂那个不识抬举的店主。 “不就是个小药店的店主吗?!居然那麽嚣张!!其他的药店都是求我进货的,要不是想着给老熟人一些好处,我才懒得去找他!!” 骆赛打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无论说什麽都不合适,附和他的话绝对是唠叨个没完,要是反驳他的话那耳根就更不用清静了。 扶了扶眼镜,骆赛试图转移一下话题:“你怎麽会想起经营宠物医院了?我记得你之前干的销售经理不是挺好的吗?” 斯廷克气愤填膺的声音顿时噎了下,犹豫了一下,半晌咳嗽了两声:“我们都是老同学了,所以也就不瞒你了。我最近可算是走了霉运了……本来谈好的客户突然十有八九都毁约了,说什麽被牛撞了被孔雀啄了?这是什麽鬼理由?!相信才怪!根本就是糊弄人!本来还囤了不少药品在公寓里放着,可没想到被老鼠都给咬烂了,我明明看到附近有很多猫的啊!後来还遭了火灾,旁边的邻居都没事,就我家那屋子烧了个精光,我怀疑是有人恶意纵火,可警方来调查却说根本没有火源,纯粹是平白无故的烧起来!有够莫名其妙的!” 骆赛不由得深深同情这位老同学,真是桌上的餐具和杯具堆一块了。 “……唉,没办法,只好回来干老本行了!不过在看过行情之後我发觉兽医这一块还是很赚钱的!” 赚钱?!除了一壁橱的古怪谢礼,他的银行存款至今还依然在三位数的位置上持续徘徊啊……骆赛有种寒风凛冽刮过的悲催感。 注意到骆赛有些古怪的脸色,斯廷克得意地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担心,别担心,我不会抢你的生意的!哈哈……”他向骆赛挤了挤眼,“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老同学呢?是吧,罗──瑟(Loser)!哈哈……不过别怪我实话实说,要当真比较起来,你那家像麻雀一样细小的诊所肯定不是我那家设备齐全的综合宠物医院的对手!哈哈……” 对於斯廷克的挖苦骆赛都懒得去一一反驳了。 废话了,如果可以,谁不想拥有的是一家手术室、X光B超室、住院部、寄养室、美容室所有科室都拥有功能划分清晰的独立房间,配备全自动气体麻醉机、电脑扫描尿液分析仪等先进动物设备仪器,集医疗、美容、寄养、护理於一身的综合性宠物医院啊! 问题他没有被有钱Boss职场性骚扰然後纠缠不休啊各种纠结各种矛盾最终抱得美人归,也没有因为心血来潮或者天气变化就让某集团破产的牛逼家世,他也很苦逼啊好不好! 尽管如此,诊所里面的诊疗设施都是他一手一脚地布置起来,每一个细节都只是为了尽可能地满足病宠的问诊需要,而他完全不觉得这些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释。 一直推着自行车默默跟在後面的青年眼神里的不悦越积越深,汹涌的暗潮甚至比刚才对着一群拿枪的警察更甚,在他走过的路面,好不容易从地砖下冒出头来的无辜小草小花像根部被浓硫酸浇过般彻底枯萎弯腰呈焦炭状……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从那个家夥的店里进货,幸亏之前公寓里的药我搬去了别的地方,没有烧掉,虽然被老鼠咬烂了不少,可也是还能用。”棍子先生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信心地拍了拍胸脯。 骆赛愣了一下:“我记得你那些是人用药不是兽用药吧?” “啧,你怎麽老不开窍呢?”棍子先生对於骆赛的死脑筋很有恨铁不成钢的扼腕,“你得从成本方面考虑,一支五毫升的广谱抗生素类药剂,普通宠物狗要是患上感冒发热顶多就用掉五分之一,开封了就得用完,用不完就得扔掉,那得多浪费啊?人用的就不同了,一般也就两毫升一支的份,折合起来还比较便宜。”他瞥了一眼骆赛手里的通便化毛膏,“买药还买最贵的就更不划算了。像你这样当着宠物主人的面随便给点药就能解决问题,以後主人都能自己解决了还用得着找兽医吗?就得告诉他梗塞情况很严重,得开到做手术什麽的,不但要把钱赚到手,还能得到好名声不是?” “……”骆赛叹了口气,自己确实是不开窍。早前在宠物医院工作的时候,他就是全医院里浪费兽用药物最多的医生,院长对他的不满已经体现在从工资上扣除他浪费的药钱上去了。 “嘿,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带你去我的医院参观一下吧!” 瞧见那张麻子脸上带着优越感又像给予了极大的恩赐般的态度,骆赛有些反胃,估计是国王式的早餐吃得有点太饱了。 “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我还有个预约……” 棍子先生很不客气地打断他,露出“你真是不识抬举”的表情:“不就是给狗看看牙齿、打打防疫针什麽的?也没什麽好紧张的!反正那些主人愿意等,你着什麽急?” 不过骆赛依然很不识抬举地坚持:“还是等下次吧。” 斯廷克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强把人拖去的道理,只好嘀嘀咕咕着“这家夥肯定是嫉妒了”“真是笨蛋”之类的话离开了。 骆赛明显是松了口气,回头,发现推着自行车的青年不见了! 斯廷克──棍子先生一脸没趣地往自己的宠物医院方向走去。 虽然盛情邀请,但事实上他的宠物医院还没开张。 之前公寓莫名其妙的火灾烧毁了不少东西,除了保险金之外他还得赔偿房东家居的损失,所以手头上的现金也剩下不多了,虽然能够向银行拿一小笔贷款,但要在繁华地段租下一个铺子也实在很不便宜。 可是客人的多寡关系到医院的营业额,他宁可租下的铺子空间小点,也不必搞那些细致的功能区划分,反正那些来看病的主人根本也不懂这个,说什麽交叉感染的,感染了更好又能大大赚上一笔。所以斯廷克租下了一个之前是卖杂货的店铺,砸了大价钱装修,把外表弄得漂漂亮亮的,还有给主人能够舒舒服服坐着等候的大沙发。 可是药品方面是再没余钱了,本来想着去相熟的那个药店看看情况,没想到那个抠门又精明的店主一点面子都不给,没办法,只好另想办法了。 “嘿!先生!您好!可以麻烦您帮忙拍个照吗?” 一个高大的亚洲男人叫住了斯廷克,手里拿着一个相机,不远处的地方还站着一个高瘦个和一个胖矮子,一脸期待地摆好了拍照的姿势。听他们生硬的外语,手里拿着的地图,一看就知道是到这里旅行的游客。 斯廷克没好气地摆摆手,真是无聊,这根本不是什麽景点,不过是一条石板街道,大概是两旁的咖啡店和漂亮的花坛让景色看起来很优美宁静,不过如果加上三个身形高矮不一肥瘦各异的游客就变得相当诡秘了。 没钱可赚的事斯廷克一向没兴趣,他现在非常的忙碌,宠物医院的事情还等着他安排,可没功夫招呼这些外国:“走开,走开!” 高壮的游客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勉强,又从兜里掏出一份旅游指南地图:“请问您知道这个河道公园是在那个方向吗?” 斯廷克被问得不耐烦了,随手往西的方向一指:“那个方向!” “谢谢!非常感激!”高个子游客招呼了他的同伴,一起朝照斯廷克指示的方向走了去。 然而事实上河道公园的位置却是在东面的方向,等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才会发现绕了个大圈。 棍子先生为自己高明地糊弄了这些外国人感到一点庆灾乐祸的乐趣,反正这些游客在一个景点的时间非常有限,就像赶鸭子地待个一天半日的,根本不可能花时间回头来找他的麻烦。 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斯廷克哼着走调的曲子继续走着回去,正走到拐角的地方,忽然踢到了一顶不知谁掉在地上的帽子,看起来是崭新的,而且样式有点像太阳帽,金色的丝线单边的绣了一个抽象的翅膀形状,挺时髦的。 斯廷克正想买顶这样的帽子,没想到馅饼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很看来他的好运气来了! 把帽子塞进西装口袋里,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先生,请等一下!” 斯廷克回头,见一名男子急步向他走来,而跟他一起还有一名穿了警装的警官。 那名男子像他稍微出示了一下警官证,表示了身份之後问他:“你好,打扰了,浪费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斯廷克就算不耐烦也不能对警察怎麽样:“当然,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我当然愿意合作!” “请问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或者捡到一顶帽子?那是顶有一只翅膀的太阳帽。” 警察不去抓贼不去抓毒贩,闲着没事帮人到处找失物?斯廷克当然不买账,他可不愿意把口袋里已经归自己所有的东西重新拿出来。 眼睛骨碌一转,一耸肩,摇摇头:“没看到。” “真的没有吗?” 对方又仔细地形容了那顶帽子的模样,可斯廷克还是摇头,甚至有些气愤:“难道你们在质疑我吗?!我可是一个良好市民!怀疑一个良好市民就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吗?!” “这位先生请不要激动,我们只是问一问……真抱歉,打扰阁下了。”便衣警官尽管心里怀疑,可对方不肯承认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搜身,那可是侵犯人权肯定会被投诉的,无奈之下只好让开路任由斯廷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可怎麽办啊?” 等斯廷克走了之後後,便衣警察问身边的同伴。 穿着制服一派冷冽气息的警官连眉头不皱一下:“直接打电话告诉赫尔墨斯(Hermes)他不小心丢了的隐身帽在哪里就行了,他连宙斯的权杖都能偷,从一个人类手里拿回属於自己的东西估计难度不大。” “可是赫尔莫斯……上回路过皮埃利亚山谷都能顺走阿波罗的五十头牛,我担心他带走的不单是隐形帽,还会把拿走他帽子的那个人类洗劫一空啊……” 冷冻激光一样的视线扫了过去:“我们只负责希腊神灵,人类的事自然有人类的警察负责。”说完帅气转身,扬长而去。 “……嘿!等等!温特!”那位便衣警官边追赶同伴的身影边小声嘀咕,“就算是冬神也不带总这麽冷的吧……” 心情特别好的斯廷克忍不住吹起了口哨,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口哨特别轻佻,引起了一位站在树下补妆的粉红女郎的注意,那个大美女竟然对他抛了一个媚眼,让棍子先生立即被那种香艳的魅力给煞住了。 要知道像他这副满脸麻子的尊荣,加上尖酸刻薄的脾气,不要说是美女了,就算是普通姑娘都对他敬而远之,可斯廷克一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是个很有能耐的人物,瞧啊,之前他就是药厂的销售经理,现在还自己开设了宠物医院,那是多麽的了不起!他根本不需要那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拜金花瓶女,他等待的是那种美貌与智慧并重、最好是有一定家庭财富的女人。 不过如果是眼前的这位,他倒是愿意降低要求,就算是空有美貌没有智慧也都可以勉强通过了!在是注意到她的脚边还带着几条卡斯罗犬,他更就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斯廷克稍微整了整衣服,半眯了眼睛,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这个表情他参考了Brad Pitt、George Clooney等好几个好莱坞的性感男星,并且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觉得这绝对具有令女性无法拒绝的男性魅力的表情,这才走向那位粉红女郎。 “嘿,你好!” 大美女居然没有因为那张麻子脸而表现出厌恶,反而露出一个美极了的笑容:“你好,先生!” “请不要误会,我是一名兽医,刚才看到你的狗的後脚有些不大妥当,根据我的经验,这大概是钙质补充不足的原因所造成的。”对於搭讪的技巧,斯廷克也做过很多的研究,并且总结出了不少的经验,对於像这种高级数的大美女,可不能便显得小丑一样懦弱,得在她面前展示出强大的一面,特别是要展示一些不同於普通人的专业知识,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啊呀,原来是这样啊!”大美女震惊地用小手帕捂了捂樱桃小嘴,“大概是因为最近它们肠胃不好一直都在吃流食的缘故呢!” 斯廷克心里正为自己蒙对了的打了个大麽指,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很积极的态度,他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了烫金的名片,递给了那位大美女:“小姐,具体的病情需要做一些检查才能知道,为了您宠物的健康,我建议你有空的时候带它们到我的诊所来一趟。” 美女接过了那张名片,看了一下然後仔细地收到了摩登的小皮包里:“是的,我一定会来,我家的小夥子们最近确实需要好好补补了!” “好的,那麽再见了。” 斯廷克彬彬有礼地告辞,并没有多纠缠的意思。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搭讪满意极了,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不但让自己显得清高,而且医护关系往往是最容易发展的。 他很有自信,这个大美女肯定会来找他!到时候他就会更进一步的了解这位美女,到最後抱得美人归!呵呵…… 想法很好的棍子先生继续吹着口哨,往他家还没开张的宠物医院走去。 走失了宠物的主人正焦急的四处寻找,可跑遍了附近都没看到俄耳的身影,骆赛不由得着急起来,准备报警了。 虽然这样大概会很麻烦,但他毕竟是老老实实地交纳了税金,平时也很少麻烦到警方,所以稍微偶尔请警方帮助一下纳税人找找走失的狗只也应该不算太过份吧? 正当他拿出手机要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身後响起了青年的声音:“医生!” “俄耳!”骆赛连忙回身,见到俄耳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俄耳的笑容依然和煦如故,眼底潜藏的可怕风暴似乎已经消失无踪。 他确实是去找那根短棍子。 对医生出言不逊,等同於挑衅地狱双头犬。当然,为了不给医生惹麻烦,他必须忍耐着把讨厌的家夥毁尸灭迹腐蚀掉的冲动。要知道,即使出发点是为了保护主人,随便咬人的狗还是会害主人必须责任地惹麻烦,一头合格的护卫犬,必须具备进退得当的自我控制能力。 不过一点点“小小”的、足以让任何人终身难忘的教训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等他追过去的途中,遇到了因为被诓骗走了大半个小镇浪费了来之不易的旅行时间而愤怒不已的三位中国异兽游客、正打电话通知某位小偷神灵该去哪里拿回自己丢失的帽子的奥林匹斯特别调查局警官、还有因为美女主人宣布了下顿可以不再吃流食开斋啃骨头而兴高采烈摇尾巴的六头卡斯罗犬,俄耳觉得完全没有在这根断棍子身上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俄耳推着自行车,问与他并排走的医生:“医生,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了。” “啊?还不是因为……” “以後要是再分开,医生记得站在原地等就好了。”青年微微俯下头,从自行车的上面探过去,在骆赛的颈边轻轻的嗅了嗅,“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能回到你的身边。” 真不愧是传说中警犬中的楷模,嗅觉高度灵敏,追踪逃犯什麽的是小菜一碟,曾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为德国军方广泛利用,二次世界大战中也是在各国战场上非常活跃,甚至能从被轰炸後厚厚的残垣烂瓦寻找还活着的幸存者! 骆医生对自己家绝对丢不掉的狗狗满意极了! 尽管依然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不过转念一想,俄耳似乎已经忘记了追究他给他和特洛斯买的那个驱虫药的事了。 哈哈!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不过为免夜长梦多,今晚就要趁俄耳睡着的时候把驱虫药片放在特洛斯最喜欢的火腿肉肠里骗它吃下去,那个时间正好是晚饭後的两小时,狗狗的肠胃处於既不满负荷也不是完全排空的状态,这样的话驱虫药混在是食物里比较好被吸收,又不会不影响药效,同时也减少肠胃刺激,更能起到驱虫的作用。 好!就这麽决定了! 参考资料备注: 赫尔墨斯(Hermes):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手持节杖、头戴隐身头盔、脚穿带翼飞鞋,曾经偷走宙斯的权杖、波塞冬的三股叉、阿波罗的弓箭、阿瑞斯的剑,因此曾为窃贼和商人的保护神。 第45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五页:养牛专业户》 通往郊外的公路,一辆货车正在行驶。 货车车厢里,坐在副驾上的骆赛被瞌睡虫入侵,摇头晃脑地坚持了一阵,终於忽然地一歪倒在坐在靠窗边的青年肩膀上。 同往的青年正托着下巴一脸不耐地看着外面千篇一律的风景。忽然感觉到肩膀一沈,侧头就看见连眼镜都快滑下鼻梁、完全无视周遭环境安然瞌睡的脸,其实他只需要拱动一下肩膀,就能把那个未经允许就擅自把他的肩膀当枕头的医生弄开。 但是他并没有那麽做,反而稳住了肩膀,放轻了呼吸。 骆赛应了一个农场的邀请出外诊,因为农场的位置有些偏远,本来骆赛是要乘坐出租车的,但农场主是个热心人,特地派了一辆车来接他们过去,既节省了出租车费,也避免了找不到地方迷路的情况。 货车沿着公路一路朝北部山区行驶,约莫开了三小时的路程。 一小阵比较剧烈的颠簸,骆赛的脑袋有点磕到地清醒了过来,感觉到嘴角有点潮湿,眼镜也差点掉地上去,连忙坐直身,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朝被他睡了一路的特洛斯笑了笑。 开车的牧场小夥子倒是很精神,见骆赛醒了,便笑呵呵地说:“嘿,我说医生,你可真能睡啊!” 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没办法,昨天刚给一只六周大、不幸患上了肠管嵌入性脐疝并伴有肠管坏死症状的腊肠狗做了切除坏死段肠管和肠管吻合的手术。然而给小宠物动手术并不是手术成功就算完了,术後的护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要知道小型犬的外科手术有别於大型动物,它们的活动性和活动范围非常活跃,如果护理不当,很可能会造成手术创口发生感染或者长期不能愈合,给小宠物带来极大的痛苦。 通常术後护理,比如清洁手术伤口之类的事情原则上是由兽医助理来做的,但像骆赛经营的这种小诊所当然没有多余的钱支付兽医助理的薪金,所以身为兽医的骆赛整晚没睡地看护那只刚刚动完手术的小狗,直到今天一早那位焦急的主人来接走它。 本来还想着能睡上一两个小时,可那位主人一直抓着他问长问短,还特地用笔和纸记下细节,骆医生也明白对方会这麽仔细源於对小狗的爱护,所以也非常有耐心地把回家之後的家庭护理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说清楚,例如设法让小狗静养少动、保证创口清洁干燥等等,等把人和宠物送走,正好就听到门外来接的货车的喇叭声了。 “俄耳说你醒了的时候把这个给你。”特洛斯把一个小袋子塞到骆赛手里,“他说你该饿了。” 骆赛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又大又松软的烤玉米面包,胖肚子似的微微鼓起,面积有足球那麽大,看上去简单而略见粗糙并不是面包店的精良制作,想必是俄耳自己做的,大概是担心路途遥远所以特地给特洛斯带着等医生路上饿了的时候能够稍微垫一下肚子。 “谢谢!”骆赛把大大的面包拿了出来,香甜的谷物香气让人瞬间产生了食欲,骆赛正想一口咬下去,但咬下去的瞬间却瞄到了旁边盯着他手里面包的人形宠物犬…… 那种虽然你不给我我也不会耍赖硬讨,可眼睛里的意思还是清晰充满了很想很想要的渴望,让你觉得不把食物分一点给它是多麽的罪恶的绝杀讨食眼神。 要特洛斯不是人的模样,估计现在就是挺直了身躯蹲在脚边盯着主人手里的面包,小尾巴摇摇摇的杜宾犬了。 尽管知道要是狗狗一讨食就喂给它,就会助长这种坏习惯,使它过度肥胖,可是……鉴於骆赛身为严重的笨蛋主人症候群患者,他完全是毫不犹豫地就把大大的面包掰开两半:“特洛斯,面包很大,我吃不完,你帮我吃一半好吗?” “真麻烦。” 特洛斯嫌弃地嗤鼻,不过吃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抱怨,并且在骆赛还在啃着边缘的时候就已经解决掉了属於他的玉米面包。 货车终於开进了一家农场,在空地上停了下来。 司机小夥子先跳下了车,看见一名正在叉草的工人,於是问他:“嘿!史宾斯!老板在哪?我把兽医接过来了!” 工人抬头看过来,擦了把汗,回答:“他刚才把喂奶车开出去了。” “你们跟我来吧!”司机小夥用麽指要去的方向指了指,然後徒步走了过去。 跟在司机小夥身後的骆赛抽空欣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是一个非常辽阔的牧场,而且为了更合理地放牧而作出隔断的围栏,切割成块地供蓄养的牛只进食,毕竟土地也是拥有生命的,即使愿意被予取予夺,但也是需要适当的休息和护养。 草地上一群群白色的毛黑色的斑纹的健壮奶牛悠闲又无忧无虑地在散步。 在高度机械化下畜牧业的劳动生产率也相对较高,所以虽然农场很大,却并不需要太多雇工,除了司机小夥和刚才叉草的工人,他们一路走过去就没看见第三个人了。 一个稍窄的围栏圈里放养着一群小牛,大约是六月龄的犊牛,正是生长发育最快的时期,虽然器官发育方面还不完善,更没有达到成年公牛那麽高大,但这些小犊牛看上去非常漂亮健康,体表的肌肉群显而易见,臀部的肌肉充实圆润,股部的圆形肌肉很深,四肢粗壮牛蹄圆厚。 司机小夥很骄傲地向骆赛介绍:“它们就是我们农场的甜甜小奶牛。成年之後平均奶量接近一万千克,乳脂率达3.66%,乳蛋白率达3.42%,是非常优秀的奶牛之王哦!” 是……奶牛之王後吧? 嗯,现在是小公主和小王子呢! 骆赛看着那群可爱的荷斯坦牛小奶牛,就有种像奶酪遇热慢慢融化掉的感觉。瞧那大大的明亮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一棵苜蓿草,还是一根树桩,亦或是站在那里的几个人类,无忧无虑各种撒欢地在草地上甩尾巴,互相蹭蹭,用牛角试探着彼此抵撞,并没有很用力,纯粹就像两个顽皮的孩子在玩耍。 “突突突──”发动机的声音由远而近。 一个超高壮绝对有超过两米高的农夫正驾驶着一辆很有趣的车子过来,说是车子,其实是一辆四轮摩托後面拖着一个大圆形好像飞碟的容器,容器上面有盖子,而周围边缘一圈的位置伸出来一根根粉红色奶嘴。因为他高得特夸张,坐在低矮的四轮摩托车上面感觉就像大人坐着小孩玩的游乐园电动小汽车。 “老板!我把兽医带过来了!”司机小夥用麽指往後兜了兜,示意交代给他工作完成了,“那我去吃饭了!” 农场老板朝他们挥手示意,然後把车开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那群甜甜小奶牛大概已经很习惯这种喂养方法了,根本不需要人类的引导,自己就围了过来,一牛一奶嘴地吸住,鼓足劲地吸吮容器里的热牛奶。 农场老板从四轮摩托车上下来,刚把他的草帽子摘下来,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特洛斯满脸遇到老熟人的震惊:“革律翁(Geryon)?!” 农场老板也同震惊了:“俄俄俄俄俄俄……耳特洛斯?!(OOOOOO……rthrus?!)” 特洛斯看起来也非常吃惊的样子:“你不在厄里茨阿岛养牛,跑这里来干什麽?!” “养养养养养牛哪、哪、哪里……都可可可可可以啊!” 不说话的时候,彪悍的身形、雄壮的高度,绝对就是古罗马斗兽场里头最强壮的角斗士,可偏偏就口吃这一点实在很让人倍感无力。说话的时候舌头像打了结似的,吐一句话费半天的劲,不说他自己说得辛苦,听的人也很痛苦。 骆赛问特洛斯:“你们认识对方?” “嗯。”特洛斯有些不肯承认地扁了下嘴巴,“以前给他看管牛群。” 看牛?!俄耳和特洛斯居然还干过牧羊犬的工作啊,想象到杜宾双头犬步态优雅地在草坪上踱步,一头头肥硕的牛在它的不远处乖乖地低头吃着肥美的牧草,因为这头猛犬的存在,无论是熊或者狼都不敢轻易靠近袭击牛群。 就像人类一样,工作中的男人比平常更具魅力,在牧场认真地守护牛群,即使主人不在身边、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依然无畏无惧地面对跟那些试图袭击牛群的猛兽或者偷牛的盗贼,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是多麽的威风凛凛、雄姿英发啊!普通家养只会待在家里嗷嗷叫平时摇头摆尾讨欢心的狗狗简直是弱爆了! 医生瞬间被脑补的狗狗牧羊状态给彻底激发了笨蛋主人症候群。 但是特洛斯却对他之前的牧羊犬工作却显然并不满意,甚至非常愤慨几乎要喷火地咆哮:“都怪赫拉克勒斯(Heracles)那个该死的偷牛贼!害我把工作丢了!!” 革律翁──传说中居住在伽狄拉海湾厄里茨阿岛上,嗜好养牛却因为某位英雄要成就十二件功勋就整群牛被牵走了的巨人先生拍了拍特洛斯的肩膀:“这这这这这没什麽……我我我我我听说,除了牛还有很很很很很多也遭了秧,就像厄厄厄厄厄……” 本来就没多好耐心的特洛斯可等不及他的话,直接接茬:“我知道,厄曼托斯山的野猪。” 革律翁点头,又接着说:“和克克克克克律……” “克律涅亚山里金角铜蹄的赤牡鹿。” “还有涅涅涅涅涅摩亚……” “涅墨亚森林里铜筋铁骨的猛狮吧?听说它是被生生扼死的,皮被剥下来当成了炫耀用的战利品披在赫拉克勒斯的肩膀上。” 骆赛听得是一个囧囧有神。 这是受害者回忆录吗?听起来某位古希腊的神话英雄更像是有偷窃癖的富家子弟啊! 不过站在怪物们的角度,它们显然是受害者没错……英雄的辉煌史的背後,就是怪物血泪史!漂亮的牡鹿很无辜啊,可它毕竟还好点,因为长了黄金的角和铜铁的蹄子比较珍贵所以被生擒,野猪和狮子之类的攻击性野兽就没那麽运气了,直接就被灭了,倒霉催的狮子那身皮还被当勋章一样被挂在肩膀上到处拿去炫耀!不过跟它们比起来,这位巨人养牛专业户更他妈的无辜了! 你说他就一养牛的,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就被盯上了,想要就偷,一偷还偷不是一两头,是一整群!要赶上现在,估计就是严重犯罪! 他家的狗狗是那麽感情丰富的杜宾犬,一定会因为牛群在它们这样严密的保护下还是被偷光光而感到失职……特洛斯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可还是能够听出他的愤恼,而像俄耳那样感情细腻一定会更加自责吧? 医生不由得对自己的宠物狗狗心生怜惜,真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好好的搂着狗狗摸它们的头。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是来工作的,安慰什麽的等回去之後再说,医生盘算好了,要特别给俄耳来两听澳洲贵族精选小牛肉罐头、给特洛斯鸡肉加蔬菜口味的狗狗美味罐头以作安慰吧! “电话上说有一条小牛病了,请问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巨人先生这会儿才注意到骆赛的存在,没办法,一般来说,任何人在路上遇到遛狗的,估计注意到的肯定是体形优美、魅力四射的杜宾犬,至於牵着它的那位主人是圆是扁,绝对会被完全忽略掉,就算过後说起,肯定也都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只杜宾哦!超威风的伐!酷毙了!我也好想养一只哦!”主人的脸绝对是土豆或者南瓜自选,无比悲催地路人化了。 “我我我我我真抱歉……你你你你你就是医医医医医生骆吗?”高大的巨人打量着人类,“你你你你你……真年轻……” 是啊!跟希腊的神明和怪物们相比,估计人类没有几个是年老的了…… 医生内心养着的那群羊驼估计是来到了广阔的草原,都蠢蠢欲动地想要出闸狂奔了。 正事要紧,革律翁往喂奶车那头看了眼,小奶牛们把那一车的热牛奶吃光还需要些时间:“请请请请请……随我来!” 骆赛和特洛斯被带到了一个牛舍,牛舍里面只有一头神态颓靡的小牛,大概是担心它的病会传染所以隔离了,也许是因为远离同伴的缘故,即使面前有肥美的苜蓿草它依然没有什麽胃口,甚至饿得有点能见到肋骨的可怜兮兮。 “就就就就就是这可可可可可怜的小家夥!”革律翁怜惜地抚摸小奶牛,好像对待自家亲生孩子般,当一个巨大的男人温柔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莽汉的柔情,看得出他一直细心呵护农场的每一头牛。 “知道了。”骆赛把出诊箱放在旁边,开始给小牛做检查,检查了呼吸和嗳气的情况,又测过了肛温。 正当医生把牛的毛根略略抬起,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压在尾腹面的尾中动脉上进行一分锺的脉搏计算时,小奶牛忽然扭动了一下屁股,肛门一松,“劈里啪啦”的一滩稀粪倾巢而出……因为医生正好站在牛的正後方给小奶牛测脉搏,所以他悲剧了。 新鲜稀粪的臭味有够熏的,虽然这种事在农场经常见,但看见自己请来的兽医被粪便砸了一身,革律翁立即手忙脚乱,他不愿意责怪自己的甜甜小奶牛,但是又不知道该怎麽道歉,着急得脸都涨红了。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就见骆医生没有因为被喷到粪便而退开,依然面不改色地数脉搏到一分锺结束的时间,才淡定地走到一个水龙头前打开洗干净双手,然後继续干接下来的活。 革律翁悄悄问站在一旁黑了脸的特洛斯:“这这这这这还继续吗?” 地狱双头犬大人一副很想把那头小奶牛直接剁掉的表情,磨牙地哼哼:“闭嘴。” 检查的时间长达一个小时,乃至裤腿上稀湿的粪便都干涸地浆住了,骆赛在病历记录本上边仔细记录情况边告诉他:“这头小奶牛患上了犊牛腹泻症。这是六周左右的小奶牛的常见病,因为肠道蠕动亢奋,肠内吸收不全或者吸收困难,导致肠内容物与多余水分被排出的一种疾病。” 他站在那里,虽然瘦弱的人类现在看上去狼狈极了,就算被病畜的粪便溅了一身的脏污难闻,仍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即使他并没有泰坦巨人的高大,也没有希腊英雄那般能生生把狮子扼死的力量,但他极具操守的专业魄力却依然让革律翁感到震慑与佩服。 “幸运的是,这属於营养性腹泻,这头小牛的消化道情况不是很理想,平时吃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比较慢?” 巨人先生用力地点头:“是是是是是的……三三三三三或者四口……停停停停一下……每每每每每次……其其其其其他小牛吃光……它它它它它还在蹭……” “冬季比较寒冷,热好的牛奶温度下降比较快,吃奶吃得慢的小牛喝多了凉掉的牛奶就会造成肠道紊乱导致腹泻。”骆赛抬起头看了眼拉了他一身现在却一脸的无辜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的小奶牛,“看来得对这个小家夥稍微给些特别照顾,另外饲喂热牛奶,吃得慢就重新加温再喂。喂奶的时候尽可能保持安静,让它更能集中精力吸食。” “可可可可可以喂些草料吗?” “可以,易消化的优质牧草和饲料有助於增强小牛的肠道蠕动。”骆赛边说边把一些尿液、粪便采样後放进无菌密封采样袋子里,“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进一步地进行化验,如果检验结果是细菌、病毒或者寄生虫等引起的传染性腹泻,我会再来。” “非非非非非常感谢你,医生!” 革律翁显然对这位兽医满意极了,而对於把骆赛弄得一身的粪便实在深感抱歉:“你你你你你的衣服脏了……三三三三三小时的路……今今今今今晚留下……好好好好好吗?” 尽管很有些语焉不详,但骆赛还是明白了他想要让他们留下住一晚的好意,还不等回头跟特洛斯商量一下,热情的巨人先生已经不管他是不是答应了就跑出去安排了。 对於古希腊神明和怪物总是喜欢无视人类的意愿干自己的事这一点,早已在《伊利亚特》、《奥德赛》之类的古典着作中深刻记载,作为一个相当普通的人类,骆赛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叹了口气,这才低头看了看一身的邋遢,身边的特洛斯脸色很不好的样子,简直能够看见他太阳穴上突突跳的青筋了。 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身的脏衣服:“怎麽?很臭?”兽医可不是在无菌室做研究的工种,与宠物和牧畜打交道的时候,叫它们不要随地大小便那根本就不切实际,有经过训练的猫狗或许还好些,但要是遇到患肠胃病的宠物,拉你一桌子没商量。 特洛斯瞪了他一眼,沈默了很久,摇头。 “不……我只是不喜欢你身上有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物种的气味。” “……” 虽然对希腊怪物们的审美导致他们的居所建筑风格迥异於常人的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预感,但当骆赛看到沿着起伏的山壁建起的木结构建筑群、涂上了沥青的原木散发出浓厚的中世纪风情的农庄时,内心的羊驼群终於忍不住全军出闸了…… 要是再来段哈登角琴演奏的肃杀凄凉风配乐,他就直接是穿越到了魔戒里头骆汗国王都了!! 不过现在骆医生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吐槽,而是快点去洗个澡。 在给动物做检查的时候不能嫌弃自己的气味,但诊疗结束之後谁还愿意顶着一身的臭味到处跑? 巨人先生革律翁确实是一位好客的主人。 虽然也有几位帮工住在附近,但他还是亲自下厨款待客人。 别看他粗枝大叶的巨人模样,可手却灵巧,刀工精准且标准,一刀过去撕去了羊腿的筋膜,纵向一刀入骨,横面再切几刀,反面也是如此,切成十字花的形状,几条羊腿很快就在刀光剑影下迅速搞定。 然後他又用湿毛巾将橄榄油反复搽抹在上面,之後又把一盘混合了柠檬汁、欧芹、百里香、迷迭香、萨格香草、丁香及蒜头的香料涂在羊腿上,最後还切开了裂口在羊腿的关键部位,并把蒜头塞了进去。完成後将它们放进了一个古老的大烤炉里。 特洛斯靠站在厨房门边的位置,一副大爷样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反正以前在厄里茨阿岛的时候,革律翁就是那个负责喂食的,他就是负责吃的。 边干活边用眼角偷瞄特洛斯的巨人先生终於忍不住哼哼唧唧地提出小小的疑问:“俄俄俄俄俄耳特洛斯……医医医医医生是你你你你你的饲主吗?” 特洛斯皱了下眉头,粗声粗气地哼:“不行吗?你有意见?!” “没没没没没……” 尽管巨人先生无论身形身高都优胜於特洛斯,可气势上完全就被前雇工给压得死死的。他心里估计还有好些话压着,可又不敢当着地狱双头犬的面直说,一副纠结不已地憋红了脸。 相识於微时的双头犬青年一眼就看穿对方,瞧他憋得难受,没好气地骂道:“有话就说!!” “哦!”巨人先生忽然利索了,“我听地狱的朋友说厄客德娜放了狠话非把你抓回去不可还派了福耳库德斯家族的人来他们不好惹你要小心!” 这一串话一溜下来居然不带喘气的,估计是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好一阵子,这话听着不爽但革律翁真心替他的朋友着想这一点却能够从那句超出了他口吃能力范围的话里面清晰感觉到,就连特洛斯都忍不住稍稍动容。 但一贯别扭的硬派凶犬当然不可能跟那个巨人搞出些肉麻对白,冷哼一声:“谁鸟那群老家夥!”说完走到相当古老的烤炉前一张嘴,“轰──”的一下烤炉顿时升起了熊熊的黑暗地狱烈焰,木头煤炭什麽的助燃物根本不需要,原则上至少须要几个小时才能弄好的烤羊腿速度地熟透,从烤炉里传出了扑鼻的肉香。 巨人先生一点都不吃惊,大概以前在厄里茨阿岛烧烤的时候也经常这麽干了,显然特洛斯对控制火候非常得心应手。 “反反反反反正你小心。”他顿了顿,又犹豫了很久,“可是……医医医医医生……” 他的意思特洛斯懂,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很可能会给只是普通人的医生带来危险,可是…… 如果一直都没有得到过任何温暖,那麽即使继续到处流浪躲避追捕,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当他们记住了一起躺在壁炉旁的被窝里的温暖,当他们记住了被温柔搂抱时人类体温的炽热,当他们记住了用心分配营养的食物美味……因为知道温暖然後产生需要更多的渴望,同时也因为害怕失去温暖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不想被遗弃,不想再在寒夜中只能两颗脑袋互相偎依。 所以他们的离开的脚步犹豫了。 可如果对於医生来说,这样很可能意味着未知的伤害…… “我知道。如果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我会……” “特洛斯,你在这里吗?”找狗狗的骆医生凑巧地打断了特洛斯。 大概是革律翁也没有准备给客人穿的衣服,只是从他的衣服里拿了套新的给他,可问题是巨人先生的那种身形,他那衣服的尺码就算是NBA的大鲨鱼奥尼尔都不一定能穿合适,就更不用说骆赛这种亚洲人的薄身板,效果真是……不言而喻的搞笑。 刚从浴室里头出来还冒着热气的骆赛一手拉着一直往下滑的裤头,衣服像个大布袋,袖子更加是把手都给遮没了。湿漉漉的头发还带着水汽,耷拉在额前,眼镜片因为冷热交替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 “好香啊!烤羊肉吗?”医生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因为无法清晰聚焦的眼神有些散,仿佛有些迷迷糊糊地朦胧。特洛斯并没有把没说完的话再说下去,威胁的眼神扫过革律翁,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憨直的巨人先生当然不敢违抗他这位暴躁的老朋友,连忙转身埋头继续把其他的食物料理好。 “快好了。”特洛斯把人威胁好了,过去一把把骆赛拉近身边,粗鲁地扯开衣领,因为领口实在有点大,差点没把衣服直接扒掉,埋下头去在脖子那还冒着热气的皮肤附近嗅来嗅去,认真地确认骆赛的身体以及崭新的衣物是不是还残留了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物种的味道。 对宠物犬来说,用鼻子闻嗅气味绝对是一种示好和亲近的行为,所以医生已经完全免疫绝无任何反抗了。 这个时候巨人先生从烤炉里取出了烤羊腿,滋兹冒烟的烤羊腿诱人极了,七八成熟的肉质非常鲜嫩,迷迭香和大蒜等等香草的香气让羊肉的香味显得更丰富。 对於只有肥皂香气的医生身体,特洛斯非常满意,心情大好之下随手给撕了一条肉丝,吹了吹,却不是自己吃转手塞进骆赛嘴里:“尝尝,他也就这个能拿出手。” 骆赛嚼了几口,烤得非常柔软的羊肉相当鲜美,而且没有一般羊肉的腥膻,让骆赛很是好奇:“味道太好了,这是什麽种类的羊?”杜泊绵羊还是波尔山羊? 被称赞的巨人先生有些很不好意思,边把羊腿上盘并配上盐水芦笋和奶油土豆泥边回答:“是金金金金金羊。” ?! 骆赛咀嚼的嘴巴瞬间停住。 应该……不会是他想到的那种吧? 大概是一种杂交的新品种,叫“金”的山羊什麽的吧?嗯,一定是了。 然而特洛斯很让人绝望地进行了完全没有必要的补充说明:“对,就是被派去解救王子佛里克索斯和公主赫勒救完了就被宰掉酬神的那只金羊的後代。” 那个……应该是稀缺的保护类动物吧?当成肉羊烤来吃真的可以吗…… 还是说这位巨人先生已经弄到农场里面搞量产了?! 革律翁指了指厨房边处放着的一堆大麻包袋袋:“里里里里里面是金金金金金羊毛,送一一一一一袋给医生,当作谢谢谢谢谢礼……” 不,稍微等等,那个传说中某位希腊英雄漂洋过海历尽千辛万苦还不惜出卖了色相才从毒龙的爪下艰难偷走的也就那麽一小撮,代表无上财富的稀缺资源啊! 随随便便出手就一麻包袋地送人,伊阿宋(Easun)会哭哒! 参考资料备注: 革律翁(Geryon):大西洋伽狄拉海湾厄里茨阿岛上的巨人,养了一群栗子色的牛。 赫拉克勒斯(Heracles):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宙斯之子,有大力神之称,曾立下了着名的十二大功,包括扼死涅墨亚森林巨狮、制服九头毒蛇许德拉、生擒克律涅亚山赤牡鹿、活捉厄律曼托斯野猪、清扫奥革阿斯牛圈、赶走斯廷法罗湖怪鸟、捕捉克里特岛发疯的公牛、驱赶狄奥墨得斯的吃人马群、取得亚马逊女战士首领希波吕忒的腰带、牵回革律翁的红牛、获取赫斯佩里得斯圣园金苹果、把冥府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带到人间。 伊阿宋(Easun):希腊神话中的忒萨利亚王子,从毒龙的看守下取得了无价之宝金羊毛。 第46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六页:核心客户的定期回访》 “嘎吱──叽──嘎吱──叽──” 窄仄又老旧的楼梯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这幢公寓也许在六十年前曾经非常崭新而且很受小镇居民的欢迎,然而当时光逐渐流逝,租户也像流水一样来来去去,公寓也在垂垂老去,那些门板、窗户的铁铰都已经生锈了,有的窗因为难以推开甚至直接封住了,墙壁更是因为被钉了太多的小洞变得坑坑洼洼,刷漆都掩盖不了,屋主甚至不愿再花钱去做维护。 小镇新城区的公寓都是新建起不久,谁不喜欢住漂亮的新屋子?这样老旧的公寓就像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老头,已经不再受人欢迎。 可是因为租金便宜,也还是有些穷人了乐意住在这里。 骆赛走上楼梯的时候非但没有任何不愉快,反而很有种怀念感,他家以前也是住老旧的筒子楼里,那已经算是他家老爸单位分配的很不错的屋子了,附近还有比这更破旧更高寿的屋子一片连一片的。 跟在他身後的青年更是完全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因为在他老家那,食尸鬼们住的地方绝对不是破旧可以形容的。 只是,他有了些疑惑:“医生,你确定是这里吗?” 骆赛看着手上的地址,相当肯定:“是这里没错的。……嗯,上面写着701室。” 可等到他们爬到了六楼,却发现没有再上一层的楼梯了。 “……” 忍住笑的俄耳转开脸无声地捂了捂嘴巴的位置。 幸好的是,在这个时候一只黑色的英国短毛猫挪动着胖乎乎肉囤囤的身体大摇大摆地经过六楼的廊道。 “凯西陛下!” 骆赛立即认出了凯西猫陛下。 “喵?──”肥胖的身体停下了脚步,想回头,可脖子肉太厚转头有点难度,於是不得已地挪动着整只猫转过身来,精绿眼瞳中的目光落在了骆医生和人形的地狱双头犬青年身上,惊人地开口:“是你们?来这里干什麽?朕好像没有发出过任何邀请。” 那种标准的英伦腔调、傲慢高贵的语气,就像一位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的国王,在看到两位未经通传就擅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而微感不悦。 俄耳微微眯了眼睛,流露出一丝愠怒之意。 不过骆赛倒不觉得有什麽,他对猫咪神秘莫测又捉摸不定的脾气早有体会。 本来对陌生人就充满了警戒心,病了的时候脾气就更坏了,被摸来摸去,还要戳屁屁量体温扎脖子打针什麽的更是让猫咪紧张焦躁。给你几道血爪印那就算轻的,被咬伤也是无可奈何,因此骆赛一起工作过的一些兽医同事很多时候在挨过比较凶的猫咪攻击後,要麽在病历上注明情况以後用更强硬的手段上来就把它压制住,要麽就是采取消极行为,该抽血的就不必抽,该测肛温的也懒得测了,直接按照主人说的情况开药治疗,省得被挠一血爪子。 当然也有像骆赛这样全副武装上阵的,明知道不小心绝对见血但该干嘛还是干嘛的兽医,遇上因为严重受伤或者其他恶劣病状甚至连主人都不敢靠近的病宠,这个时候兽医就算内心也是怕被咬但依然硬着头皮毫不马虎地做诊疗。 然而尽管他总是耐心地安抚病宠,并尽量与之进行友好的互动,但偶尔还是有些意外,他就曾经被一只超彪悍的安哥拉猫死死咬住手不肯放口,主人安抚都不行,猫咪还没看病,差点就把他先送急诊…… “我们是来找杰瑞做病宠康复情况回访。” 骆赛的解释让那只大胖猫的耳朵竖了起来,机警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然後慢悠悠地抖动了一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尾巴轻轻摇摆:“哦?朕不记得自己有患上什麽疾病……” 就算有你这只好面子的国王猫也不会承认吧?! 虽然很想这麽说,可要真这麽说而令国王陛下大失颜面的话,没准明天他的动物诊所就能变成小镇里最大的老鼠窝! “咳咳,这只是一个定期的回访而已。主要是针对一些核心客户,对他们以及他们的宠物近期的健康状况进行必要的跟进。” 凯西歪着头,仿佛盯着就能穿梭阴阳两界的神秘猫眼似乎看透了一切…… “喵,确实,这种服务态度在现今这个社会是很有必要的。”国王陛下站起身,优雅转身走到廊道尽头的转角处,“跟我来,喵──我的小奴隶正在收理一些老旧的杂物,你来了,正好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跟着凯西陛下後面,骆赛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701”就是公寓的阁楼…… 六楼尽头的拐角处有一个延伸往阁楼的小楼梯,由於太不起眼,几乎是被忽略的存在了。这个阁楼大概是公寓的主人堆放杂物用的,不过现在租给了凯西猫的主人──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孤儿少年杰瑞。 国王陛下抬起前爪推了下虚掩的小木门,“喵──”地叫了一声,短速而且高调的叫声好像是在对里面的人说:“朕摆驾回宫,众卿速速出迎!” 里面的少年听到了凯西的叫声:“凯西?你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我还没把东西收拾好呢!”坐在一堆旧东西中间的少年显然是不想凯西猫漂亮的毛发沾到脏兮兮的灰尘,但当他看到了跟着凯西进来的骆医生以及需要低头弯腰才能从那低矮的阁楼木门通过的英俊青年时显然是吓了一跳。 “你好!医生!你真的来了?” 医生对於他过度的诧异也颇有犹豫,难道是自己记错时间了?! 还好旁边的青年以非常专业的助手姿态解开了两人的困惑:“你好!杰瑞先生,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预约今天2:30的时间到你家做一次核心客户近期情况回访。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杰瑞雀斑小脸露出不好意思的腼腆:“不,我没有忘记……只是觉得,医生这麽忙……一定会更照顾一些贵重的宠物和付得起诊金的客人,像我这样……嗯,经常拿试用品回去用的主人应该不是什麽核心客户……” 骆赛停了不由笑了起来:“我那家是诊所又不是银行贷款中心,怎麽可能用资产总量来划分核心客户啊?” 杰瑞为自己居然怀疑医生的安排而感到害臊,红着小脸:“我很抱歉……还有,谢谢你,医生。” 俄耳很有点无奈地瞥了一眼那边那只大胖猫,估计在杰瑞心目中这只黑猫不过是普通的流浪猫一只,而在医生的心目中大概也顶多是只傲娇爱闹的大胖猫,但事实上这只来自凯西猫国度,一位真正的国王陛下,确实有足够的资格成为绝对的核心客户。 不过现在这位国王陛下正蹲在杰瑞脚边不以为然地抬起爪子心安理得地舔毛,绝对是与任何一只家猫无异的表现,国王的皇冠估计都歪掉了。 杰瑞泡了两杯红茶出来款待客人,当然不可能是什麽锡兰红茶了,只是普通小餐厅里提供的便宜袋泡茶,茶杯也不是什麽值钱的瓷器,就是大卖场买些什麽顺便附送的卡通马克杯,一只印着拒绝承认自己是狗坚持用两脚走路并独立思考的强大狗狗──史努比,一只印着它的主人,经常屡战屡败老是吃亏却依然不放弃希望的平凡人类查理.布朗。 “谢谢!”骆赛并不介意,接过喝了一大口,不管价格是廉价还是高昂,不管味道是甘甜还是粗糙,但入口热乎乎的感觉依然能够感觉到杰瑞努力想表达的热情:“这很好,谢谢,真的。” “医生你太客气了。”其实这里很少有人会到访,像杰瑞这样的穷小子也没有什麽要好的朋友,所以骆赛的到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按照大概知道的情况来款待客人,而医生的感谢给他增强了不少信心,没之前那麽紧张了。 “那麽我们开始吧?” “好的。” 骆赛把专属凯西的病历记录拿了出来,因为并非病宠,所以骆赛只是提出了一些关於体表是否有寄生虫,是否每天梳毛一次,是否定期清除耳垢等等健康保健的问题,并根据杰瑞的回答一一记录。杰瑞当然也回答得很认真,简直就像坐在教授面前答辩的研究生了。 在这种交流的过程中,当然也会提到一些护理方面的细节,虽然有的时候主人对猫咪非常关怀无微不至,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却并不是特别了解,然而细节往往决定了成败。 问完一些基本问题之後,骆赛比较满意地点点头:“目前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理想,当然,如果可以适当减减肥就更好了。” “喵──”凯西陛下严重抗议医生的意见,然而被众人无视。 “医生,谢谢你上次送给我的化毛膏试用品,效果真的很不错。”杰瑞又一次郑重地表示了感谢,“我按照你的吩咐让凯西吃了一点点,虽然凯西似乎不是很喜欢那种味道,但幸运的是非常见效,它拉出了不少毛毛呢!” “喵──” 把吃下了化毛膏然後拉出毛毛粪便的事情被说了出来,尊贵的国王陛下顿时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损害,发出了抗议的猫叫。 骆赛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不去看凯西:“毛球症是猫咪的常见疾病,特别像凯西这样经常用舌头舔的方法来给自己梳理被毛,会把梳理出来的毛吞掉,久而久之这些消化不掉的毛就会在胃部形成毛球,虽然也是能自己把毛球吐出来的,不过有的时候,特别是春秋两季换毛季节的时候没能及时吐出或者排泄,很可能会造成毛球堵塞,严重的甚至会堵塞胃肠道造成梗阻。” 杰瑞把大胖猫捞到自己的怀里,揉着那身大胖肉,一副心有余悸地说:“对不起凯西,都怪我总是弄不好,又没有钱带你去宠物店美容……害你难受了……” “喵喵!”大胖猫张大了那双漂亮的猫眼,长尾巴倒钩一样甩起挂住了杰瑞瘦瘦的手臂,拉长了脖子扬起大脸拱了拱他单薄的胸膛。 “其实并不需要特别去宠物店美容,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梳毛方法,其实主人自己来干反而让猫咪更有安全感,也更舒服,最重要的是可以加深彼此之间的感情交流!”骆赛稍稍前倾,伸出双手,“我给你来一次示范怎麽样?” 凯西坐在杰瑞的膝上,一副高傲不容侵犯的气势,很不给面子,完全鸟都不鸟医生的手。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喝茶的青年轻轻把马克杯放回桌上,杯子跟桌子碰撞是有些沈重也清脆的声响,凯西猫的耳朵动了下,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而刚才还一身温和气息的青年简直像瞬间变身一样浑身冒出肉眼看不见的可怕黑色火焰。 空气中四道视线无声地对撼,都“唧唧唧唧──”火花四溅了。 不需要人类的语言,猫狗之间本来也是不同语种的动物,但眼神交流中,依然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 狗狗:【很不给面子啊,大肥猫!】 猫咪:【你算哪根葱啊,大笨狗!】 狗狗:【拒绝合作,後果很严重!】 猫咪:【谁怕谁?!有胆就来啊!】 狗狗:【浑身肉的死肥猫!!】 猫咪:【神经质的脑残狗!!】 狗狗:【汪汪───────】 猫咪:【喵呜───────】 不管这边猫狗的眼神交流有多麽激烈,那边的杰瑞已经把梳子给找过来了:“凯西乖哦!就让医生帮你梳一下好吗?梳完了今天晚上的晚餐多加两条小黄鱼作为奖励哦!” “喵?──”大胖猫耳朵又动了下,果断斩断了跟地狱犬青年的互瞪,骄傲又矜持地抬起一只前爪搭在骆赛的手上,就像一位国王纾尊降贵地容许了奴隶的亲近。 骆赛很熟练地大胖猫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可以麻烦准备一些温水吗?” “哦哦!好的好的!” 骆赛一边给凯西梳毛一边给杰瑞进行一些必要的讲解:“把猫的毛先打湿,在进行这样的搓揉……嗯,等被毛竖起来之後就比较容易梳理了。对於活泼的英国短毛猫来说,它们的被毛经常会纠结或者黏在一起,得先用手指尖稍微理开,不然梳过去的时候会弄疼它们的哦!” 医生给动物梳毛的手非常熟练而且力度温柔,虽然他家里从来没养过猫咪,可在医院的时候给猫咪梳毛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猫次了。一开始还警戒又紧绷的猫国王在他的手下现在已经是一副舒服到不行的放松状态,就差再翻下肚皮了。 杰瑞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他每一步的动作,恨不得手里头有架录像机能把医生的专业动作给录制下来,以後一边对照一边给自己的爱宠梳毛。 “要是出现了!毡的情况,也不要强行梳理,用剪刀稍微顺着毛的生长方向把毡片剪成细条,然後再用梳子梳开。当然,如果!毡的状况相对严重,就必须完全把被毛剪掉,等那里的毛重新长出来了。” 等骆赛放下梳子的时候,凯西陛下全身的短毛变得光彩照人,个‘猫’魅力瞬间提升了百分之二百。 “凯西!你变得好漂亮啊!” 原谅这位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少年无法用更华美的辞藻去赞美和形容凯西陛下的美貌,不过由衷发出的赞美之情却依然溢於言表,凯西虽然不屑於讨好这些愚蠢的人类奴隶,但这种被追捧和被恋慕的感觉就算国王陛下也是非常受落的,它优雅地坐直身,摆了摆尾巴,回头瞄了骆赛一眼,“喵──”拉长了的骄傲叫声就像在说:【朕很满意,那麽就宽宏大量地饶恕你这个奴隶的冒犯之罪。】旁边坐着的青年眼睛早就在那只大胖猫趴到医生大腿上的时候就一脸的黑暗了,而在看到医生温柔的给那只胖猫梳毛,眼睛彻底魔化完全就闪烁出那种邪恶到变态杀人狂的凶光了。 【死胖猫,还不快些滚蛋!不想活了吗?!医生的大腿是属於我们的!!】凯西猫虽然不想鸟那只地狱犬,不过身为高贵且具有无上智慧的英格兰国王,他绝对不能沈迷於这种蚀骨销魂的梳毛中,而且跟一条两颗脑袋的笨狗抢东西实在太掉价了,於是挪动了一下,想要跳下地面。 尽管这种高度对於一只猫来说难度全无,可问题是国王陛下现在过度发胖的身材绝对是很有难度!! 幸好它有一位很了解它的小奴隶,杰瑞及时伸手过去把猫国王抱下地去,免得国王陛下狼狈摔倒,丢尽猫咪国的颜面。 骆赛见他轻而易举地把那估计有一顿重的胖猫咪抱走,忍不住笑说:“杰瑞,看不出来,你的臂力很强啊!” 杰瑞愣了一下,才明白医生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被他过分宠爱乃至赘肉满身的凯西一眼:“其实……其实凯西以前很苗条,一点都不胖。” “哦?” “真的!我有证据!”见医生一副不是很相信的笑容,杰瑞放下凯西跑过去刚才正好在整理的旧东西堆里翻出了一个旧相册,在桌上摊开给医生看。 骆赛翻开,一整本的相册里头全是猫咪的照片,而且全都是同一只猫咪,照杰瑞的说法,这都是凯西陛下的旧照。骆赛看了几张後,有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照片上确实有一只黑色毛、脖子上有一圈漂亮白毛的英国短毛猫。 黑色猫咪体型匀称修长,将全身紧密包裹的绒毛下肌肉发达结实,肌肉,绝对是肌肉而不是赘肉!矫健的身姿在站在一些不可思议地危险角度依然游刃有余,锐利的眼神藐视一切,绝对就是传说中外形英俊、跟随凯撒大帝征战西北,以超强捕鼠能力保护罗马大军的粮草不被老鼠偷吃的英短范儿! 比照了下那只肉团状摊在地板上,正扯开大嘴巴呀出一个哈欠的黑色大胖猫…… 好想笑……可是不能笑…… 忍得太辛苦了啦! 身为兽医绝对不能嘲笑病人啊,毕竟像猫咪这样纤细又敏锐的宠物可是非常敏感的,你要是笑了绝对会被记恨…… 可……真是太可乐了有没有!你能想象浑身肌肉发达的蝙蝠侠变成了星球大战里面的脸跟身体都胖得连成一团的比萨星人吗?! “我跟凯西刚刚相遇的时候,凯西就能爬到三楼的阁楼,把我放在窗外的小黄鱼都吃光,还不会被我发现呢!” “……”虽然杰瑞不断努力试图向医生解释以前凯西是如何的矫健轻盈,如同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然而他越是这麽说,就越显得现在胖到连下个沙发都得用滚的凯西陛下有多麽的悲催。 骆赛只好努力转移注意力,忽然又从照片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一张照片里,除了拍得无比清晰的大脸凯西陛下,居然还有其他猫咪的存在! 瞧这一张,左下角的位置有两只猫耳朵尖。 旁边一张则在右边边缘的位置出现了一条猫尾巴。 还有这一张还突出了猫屁股! 根据这些蛛丝马迹,医生很确定,这应该是同一只猫咪。 再往下翻了几页,在凯西猫陛下翻肚皮呼呼大睡的照片里看到了一只试图遮挡镜头而被拍到压在镜头上的粉嫩肉蹼团猫爪……哦哦!这张拍得更清晰了,在凯西陛下以长条形肆无忌惮趴直了在地上的丢脸姿势前面,半颗脑袋两只猫眼从左下侧探头出现在镜头前面的……虎斑猫凯米西!! 不愧是国王陛下身边形影不离的骑士猫啊……但骆赛真的很想捏住那张严肃的虎斑猫脸问:‘你确定不是在故意抢镜头吗?!’ 杰瑞笑着解释说:“凯米西是凯西的好朋友,以前经常过来,但是绝对不会碰凯西的食物,就算我特地给它多做一份,它也不吃,可乖了。” “喵──”凯西陛下的胡子抖了抖,【他敢?!】。 特洛斯看向凯西陛下的眼神绝对是赤裸裸的鄙视加蔑视加轻视:【肥成这样还护食,也不怕胖死。】猫咪:【大笨狗,很嚣张啊!要不要先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狗狗:【大肥猫,以我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以内都是属於我俄耳特洛斯的地盘!】猫咪:【朕是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国王!你现在就站在朕的领土上!还敢跟朕顶嘴,拉出去砍了!!】狗狗:【有胆出来练练!】 猫咪:【怕你是小狗!】 狗狗:【汪汪!!────】 猫咪:【喵呜!!────】 宠物的那边快要都炸毛了,不过主人这边气氛依然非常融洽。 而他们正好谈论到一个非常重点的话题。 “关於那件事我也考虑了很长时间……”杰瑞有些心虚地朝凯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难得它对自己以外的人感兴趣,关系很不错的样子,才放心地转过脸来,“我听很多养猫的人提到过做了的话对猫咪来说会比较好,但真的没有问题吗?” 骆赛扶了扶眼镜,一种冷森森的光芒滑过镜片:“猫咪的生理结构跟人类是不同的,发情的时候脾气会变得暴躁,如果雄性的猫咪频繁发情很容易会造成泌尿系统闭塞,晚年更因为没有做绝育手术又不能正常繁殖而引发睾丸肿瘤、摄护腺肥大一系列的问题。” 【……】 几乎是“噌──”的一下,凯西陛下浑身都僵住了,完全不顾上跟地狱双头犬的对峙,竖起了两只耳朵使劲地偷听小奴隶和医生之间的对话。 就听杰瑞说:“凯西倒没有特别频繁,甚至到了发情期的时候它都好像有点无动於衷,就算有母猫试图亲近它,它要麽是不理不睬,要麽就是龇牙把母猫赶走……我是有点担心,凯西……是不是有点洁癖……或者是……嗯,性冷感……” 【……你才性冷感!!你全家都性冷感!!!朕身为一位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国王,怎麽可能随随便便跟送上门来的野猫女交配喵?!开什麽玩笑喵!!!就算是有血统证明书的纯种波斯猫也只被允许舔一下朕的脚趾头喵!!!只要朕点个头,排队等朕宠幸的母猫能绕大不列颠岛一周喵!!好大的胆子!你这个笨蛋小奴隶竟敢诬蔑朕,质疑朕的能力喵──?!】瞧见大胖猫炸毛的地狱犬青年立即来给它幸灾乐祸:【大胖猫,我看你还是顺应潮流,乖乖地给医生做节育手术吧!放心,医生的技术很好哦,刀光一闪就过去了,绝对能让你日後安枕无忧,不用担心某天突然有几只小猫跑出来叫你‘爸爸’!哈哈哈!!汪汪汪──】“可是我担心凯西不愿意……” 【废话!!朕愿意才怪喵!!别想了小奴隶!敢犯上朕就把你新买的毛衣挠烂拆成毛线喵──!!】“这一点不必担心,手术过程是会施行麻醉的,而且手术时间也就十五到三十分锺左右。”医生熟手技工般的回答,显然在他的手下,曾经有无数猫咪的“小丸子”在短短几分锺之内被挤掉,输精管及精索被彻底结扎……凯西陛下忍不住浑身上下地打了个大大的冷颤,某处凉飕飕的,忍不住夹紧了两条胖後腿。 见杰瑞担心不已的模样,医生补充了下:“我也正考虑给自家的狗狗做一次。” “噌──”的一下,英俊的青年浑身绷紧了。 “最近它老往我身上蹭,我估计着是发情期到了,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交配对象。” 杰瑞不是很懂地问:“冬天也是发情期吗?” 医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养的那头狗狗有点特别吧,跟平常的犬种不太一样,估计发情期是一年四季的。” “哦!那可就真是很麻烦了,没想到像医生这麽正经却养了一只色情狂狗狗。” 【你才色情狂!你全家都色情狂!!老子的那里是地狱怪物界趋之若鹜的宝贝,为了怀上老子的种那些女怪物都是一车一车来的!!敢给我切掉试试!!汪汪──!】见骆赛和杰瑞还聊得热火朝天,大胖猫和青年对视了一眼,突然从敌对状态瞬间转化为战略性同盟,无需任何言语且极其默契地决定──今天这个友好却也危险的核心客户定期回访该结束了!! 青年忽然低了下头,略长的发梢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当他抬起头,刚才那种浑身带刺的气势收敛一空,换上了温和贴心的邻家大男孩的阳光笑容:“医生,我刚才忘记提醒你,今天还有一个预约,时间差不多了。” “啊?我怎麽不记得……” “电话是特洛斯接的,可能他忘记提醒医生了。” 想到特洛斯最烦闻到诊所里有其他动物的气味,所以故意不说也是有可能的,於是骆赛有些犹豫了。 这个时候大胖猫显现出很不耐烦的表情,跑到厨房门口,两只爪子使劲地挠厨房门板,杰瑞愣了下:“凯西?你这麽快就饿了吗?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啊!” 大胖猫好像听不见似的,一概不管,继续挠门。 杰瑞大概知道要是没能得到美味小黄鱼,估计他家的陛下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他有些抱歉地看向医生,骆赛会意起身:“这次的回访就到这里了好吗?以後我会找时间再来。” 【不要再来了喵!给朕滚远点喵!!】 杰瑞感激地跟骆赛握了手:“请一定再来,关於那件事……” “不必着急,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 “是的,谢谢你,医生。” 於是,诺亚动物诊所的核心客户定期回访在“友好”的气氛中“完满”结束。 第47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七页:会飞的种公马》 石板的街道两旁,咖啡的香味从各种古色古香的店里传出来。因为气候寒冷,露天的茶座没有了夏季的热闹,但开了暖气的店内依然有不少点上一杯香醇的咖啡细细品尝的客人,像这样坐在环境优雅的咖啡店里,在固定的时间拿着报纸来喝上一杯香醇咖啡的习惯几乎保持了几个世纪。 甚至有一些对咖啡有特殊喜好的人一辈子就只去同一家咖啡馆,坐同样的位置,点同样的咖啡,这是属於欧洲小镇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画。而在这仿佛油画一样有着朦胧之美的画卷中一个角落的位置,骆赛很配角地坐在一张极有请调的木质咖啡小圆桌旁,显然医生没有融於其中的自觉,他正一脸牙疼地看着餐单上的咖啡目录及其价格。 别看骆医生戴着眼镜,不出声的时候後很有文艺青年范儿,可事实上他没有什麽小资心情。 以前他曾经有过一次曾经入乡随俗地邀约一位漂亮的女性同学去咖啡店,然而那个时候他对咖啡的种类非常不了解,而且兼职又没有很多钱的前提下,他选择了一款餐单上比较便宜的咖啡──Espresso(浓缩咖啡),比起拿铁、焦糖玛奇朵、卡布奇诺或者摩卡什麽的,要便宜一些,而且反正都是咖啡应该也没差。 可等侍应把咖啡送上桌的时候,他完全是傻了眼了。大杯子里,就只有那麽一两口垫底份量的咖啡汁,跟女同学那杯满满的上面还有丰厚奶泡、撒了些许香香肉桂粉的咖啡完全是质的区别! 为了不丢脸,他只好把比普通咖啡要浓上两倍的精华式的咖啡一口气喝掉,简直就像良久没喝到的中药一样啊……太难得了!!女同学还不知就里地称赞他的超然品味,尽管那次的约会某程度上来说还好,可骆赛绝对是给喝怕了。 这回要不是有一张客人送的免费咖啡卷,他是绝对不会用好几英镑的价格去品尝一杯苦哈哈的、具有刺激中枢神经系统、心脏和呼吸系统作用的咖啡。当然,除了免费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家允许带宠物入内,不需要它们在外面的寒风里等候它们主人喝完一杯咖啡。 也许主人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想与自家宠物一起分享生活的心情,不一定要非常奢侈,只是知道了一种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就会想要让家里的狗狗也体会到那种愉悦的想法。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翻着餐单上的介绍,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外墙落在他的侧脸上,黑色的长领毛衣裹着健美阳刚的肌体,倚在靠背仿佛窝在那里,撒发出一种不羁又闲懒的气质,就像一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正优雅地坐在那里。 店里不少客人悄悄地留意这一对气势非常不搭的客人。 “特洛斯,我给你点综合鲜榨果汁好吗?” 什麽?!果汁?松饼?当他是小朋友吗? 地狱双头犬不爽:“我要喝咖啡。” 骆赛很肯定的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行,像巧克力、咖啡、茶之类含有可可碱、咖啡因、茶碱的饮料或者食物对犬只的身体都会造成负担的,很可能引起中毒,并影响心脏和神经系统!喝果汁比较好,再给你点两块热松饼好吗?” 或许对於人类来说那都口感上极好的食物,可对於生态结构完全不同的宠物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东西,甚至可能是慢性毒药。 身为主人,顶住宠物求食眼神也是一种极为必要的修行啊! 特洛斯不以为然,咖啡算个毛啊,以前在家里他那变态怪物老妈每晚做的那个汤都是用九头蛇蛇毒当调味料的。然而从来没有人像骆医生那样把它们当做普通的存在来对待,担心他们会着凉,担心他们会长寄生虫,担心他们吃错东西对身体不好……虽然这对於地狱双头犬的他们来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但被人关心的感觉,却非常非常的好。 “好吧。”他顿了顿,眼睛像是不经意地瞄了瞄展示台的位置,压低了声音用其他人不可能听到只有医生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要草莓口味。” “啊?” 骆赛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那位一脸酷帅的青年,对方已经很牛掰地瞥开了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说出选择草莓口味的人根本不是他。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些什麽吗?” 听到侍应的询问骆赛才回过神来,连忙把免费卷递过去:“麻烦你,我想点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综合果汁,还有两块草莓松饼。” “好的,请您稍後。” 侍应很快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了过来,不过他似乎没有搞清楚客人的需要,於是凭个人认知和经验,把综合果汁和草莓松饼放到了骆赛面前,而卡布奇诺则放到了酷帅的青年面前。 等侍应走了之後,特洛斯看了一眼面前的草莓松饼,伸手,拉了过来,拿起叉子,无比自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地叉起一块草莓松饼吃起来,然後又拿过那杯综合果汁……不可否认,就算是手里拿着粉红色的奇怪果汁,嘴里叼着卷曲的吸管,吃着樱桃色的草莓味松饼,可翘着长腿靠在椅子上的青年仍让人能够无视他手里古怪的配置,被他自我个性极为张扬的气质所吸引。 “没想到俄耳特洛斯居然也有乖乖听话的一天啊,真是太神奇了!” 骆赛闻声抬头,见说话的是隔壁桌的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看上去跟特洛斯年纪相仿,身上穿着贴身剪裁的洁白西服,襟口翻领的红衬衫,油亮发蜡的酷帅发型,那张脸的俊美程度绝对就是传说中女人见了发春尖叫、男人见了要嫉妒到饱以老拳的牛郎脸。 然而他说话的态度却十分欠扁,打量特洛斯的眼神更是带着嘲弄,就像看到以前老欺负自己的童年玩伴突然倒霉似的庆灾乐祸。 骆赛见特洛斯毫无反应,忍不住戳了戳青年:“你朋友?” “不认识。”特洛斯毫不犹豫地吐了俩词,继续酷着一张脸喝他的粉红色果汁和草莓味松饼。 那就是了。 不过特洛斯显然表现得不够友好。 骆赛尽管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对自家狗狗的信心。 他家狗狗是接近完美犬种的杜宾犬哦!护卫犬的凶猛和机警、陪护犬的友善和聪明,矛盾的个性却能柔和在同一只狗的身上,那是多麽的不可思议。要知道,杜宾是“One Man Dog”,除了主人以外不允许其他人触碰的烈性犬种,然而其实这也等同於承认它对主人唯一、无他的忠诚。 那人很有点自来熟,起身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他们那一桌,稍抬手臂优雅地弹了弹手指,叫来了侍应。 “请问您要点些什麽?” 他翻了翻餐牌,合上,递了回去:“给我来杯Kopi Luwak(鲁瓦克咖啡)。” 那一杯就得花50英镑的昂贵咖啡……跟他那杯普通的卡布奇诺或者综合果汁绝对没有可比性了。 “看在咱们是老朋友的份上,特洛斯,不如我也请你喝上一杯怎麽样?” 特洛斯配着草莓味道的松饼,含着打了心形卷的红色吸管,继续吸着有着小红莓、苹果、柳橙综合口味的果汁,心无旁骛,对於牛郎男的勾搭简直就当做是苍蝇飞过,抬手拨一下都懒。 当然,那位牛郎男显然也不知真有意思花五十英镑请那麽一杯咖啡,主要是为了奚落一下以前无比风光横行霸道的地狱双头犬现在竟然落到受普通人类支配、还只能喝便宜的果汁的地步。 香喷喷的贵价咖啡很快送到了桌上,闻起来确实香气浓郁,牛郎男相当得瑟地拿起杯子,优雅地只是抿了一小口,非常满意地嘬嘬嘴,很有种在没得喝的人面前炫耀的意思:“味道真不错,确实是物有所值啊!这可是上等人才能品尝到的美味呢!” 特洛斯看起来是早就知道这家夥的恶劣脾性,自然完全不为所动。 骆赛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很难得,要是没有麝香猫的唾液和胃液,绝对无法发酵出这种独特的香味。”因为之前吃过浓缩咖啡的亏,骆赛还特地去了解了一下,所以对咖啡的种类多少还是知道了些。 “胃、胃液?……”靠到嘴边正要品尝第二口的动作凝固了,顾名思义,胃液就是胃里头用来消化食物的内分泌物。 尽管不知道胃液和咖啡之间的关系,但嘴里齿颊留香的咖啡香气突然像变了味道。 骆赛扶了扶眼镜,冷光掠过镜片,让对方莫名产生了一种对其专业素养的信服:“是的,那是一种印尼野生的树栖麝香猫,它们喜欢吃肥美多浆的咖啡果。你看过《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吗?就像那些在流水线上剥坚果剔除坏果子的小松鼠,比起人类,野生动物反而懂得如何挑选品质优良的原材料。” 要是换成比较成熟的对手,这种不靠谱的比喻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然而这位牛郎男居然完全相信了医生,紧张兮兮地问:“原来是这样啊!那……要怎麽从麝香猫那里拿到咖啡豆?” “就是从它们的粪便里挑出的啊!吃进去的坚硬果壳是无法消化的,经过肠胃里的发酵,再随着粪便排出体外,洗干净再晒干翻炒咯!所以在其他地方鲁瓦克咖啡还有个有趣的别名,叫做‘猫屎咖啡’。” “……” 然而医生无视对方已经满脸的恐慌,很是敬业地给他解释:“要知道一斤的粪便也只能提取150克左右的咖啡豆,所以在全球供应不足的情况下,这种咖啡近乎黄金一样昂贵。” 牛郎男的脸已经彻底没了表情。 他现在嘴里的感觉彻底颠覆了,土腥臊味、呛口、甚至一些野兽内脏的奇怪味道,那绝对不是难以下咽可以形容的……根本就没了之前所谓的浓郁口感、风味十足。 就像软黄金之称的雪蛤膏其实是雌蛤蟆的输卵管,所谓的爽口驼峰肉根本不是骆驼的峰而是母猪的乳房肉切片……一些美味食物的真相是不能够揭露的,一旦知道了来源,绝对让你曾经觉得无上美味的东西彻底的一辈子敬而远之! 那边喝着果汁的青年嘴唇稍稍抿紧了,嘴角无声地掀起了笑意的弧度。 於是地狱凶犬大人终於给了个正眼那位知道自己喝了猫粪出品物一脸苦逼作呕表情的家夥:“珀伽索斯(Pegasus),这麽久不见,你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 “我就爱喝这个,怎麽样?!你管得着吗?”本来已经想要把咖啡倒臭水沟的牛郎男为了不被对方看扁,硬是抓起来一饮而尽,不过那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吞了一大口实实在在的猫粪的苦逼表情。 然而对这种自找苦吃的挑衅,特洛斯是理都不理,把吸管咬在嘴角,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酸酸甜甜的果汁:“不,我管不着,你继续喝好了。” “……” 珀伽索斯的表情精彩极了,瞪了特洛斯半晌,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俄耳特洛斯,你别得意!” “吵死了。” 叉子狠狠一下戳进草莓松饼,那股狠劲好像是戳进某个不知死活在旁边唧唧歪歪的吵耳家夥的眼睛里似的,珀伽索斯忍不住後脖子发凉地抖了抖。 “你……你别想在这里咬我!这里可是公众场所,要……要是把你的怪模样露出来,肯定会吓到普通人……” 特洛斯一口咬掉叉子上的草莓松饼,“嘎吱嘎吱”露出利齿地咀嚼根本不像是在吃甜点而是在啃某人的带肉骨头,丢过去的眼神能把人虐出一身鸡皮疙瘩:“为什麽你会觉得我会在乎?” “……”这位珀伽索斯先生显然对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这种喜怒无常、时而狂暴时而阴险的古怪脾气有一定的认知,吃不准他是不是真敢不管不顾地露出地狱怪物的可怕模样过来咬他一口,他还知道俄耳特洛斯其中一颗脑袋的牙齿和唾液都含有剧毒,随便被蹭到一点皮都极其致命,尽管他至今弄不清楚到底是哪颗脑袋有毒。 他有点慌张地连人带凳子地挪开,跟咬着吸管喝果汁的青年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之後,才舒了口气地继续叫嚣:“别以为我怕你!” 骆赛瞧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忽然想起曾经在很多宠物主遛狗的地方看到过一个非常有趣的场面,一只小个子的吉娃娃一副凶巴巴地翘起屁股浑身炸毛地向一只体格健壮稳重温和如山不动的萨摩耶吠叫,对方显然不为所动,文文静静地一副友善姿态,见其不做声以为占了上风的吉娃娃开始发动进攻,试图更紧一步地挑衅攻击,当然不敢真干,纯粹就是围着绕圈圈又叫又挠又扑又扯,问题是来自西伯利亚的萨摩耶那身雪白的被毛足够的厚实,根本就无视这种毫无损伤点的攻击,可终究是被闹得烦了,突然地一挪屁股“碰!!──”吉娃娃被毫无悬念地整个撞飞出去打了好几个筋斗…… 埋头舔着叉子上残留的糕点碎屑,特洛斯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知道。” 他那种看不起的态度把对方惹毛了:“俄耳特洛斯!你不要太嚣张了!不要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横行霸道,你现在不过是只丧家犬!夹着尾巴东躲西藏,还丢脸到要躲藏在人类的家里假扮家犬来避风头!!” 对於这种败犬在远处叫嚣的,显然即使是平时脾气暴躁的特洛斯都懒得理会。 骆赛扶了扶眼镜,冷光让他看上去有种不同於前的冷漠:“这位先生,无论是战斗犬还是家犬,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即使是人类有干预的能力,却不一定有干预的权力。” 敢诋毁他家的乖狗狗?!死罪!! 跟所有患上笨蛋主人症候群的患者一样,就算家养的狗狗把家里的沙发、拖鞋、杂志什麽的都咬个稀巴烂,就算不听话爱叫去左边非去右边叫洗澡绝不进浴室,就算吃个饭喝个水都能把地方弄得像垃圾房一样脏乱……就算在家里骂它个狗血淋头,也断不能容忍外人对自家乖狗狗指手画脚! “你这个凡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骆赛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珀伽索斯後面的话直接给噎了个死,一般来说都应该问“那你是谁?”吧?不带这麽完全不感兴趣,“爱说就说,不说拉倒!”的态度太打击了。 “我……我是……”气得满脸飙红的牛郎男很想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把这个藐视自己的凡人给彻底吓到,然而……要知道他现在坐在这个不算很宽敞的咖啡店,随便大声点旁边的客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他可不想把旁边那位看起来年纪超大的老太太给吓到心脏病发!要知道奥林匹斯特别调查局的那群季节神明可不是吃闲饭的……所以他只好压低了声音,很是神秘地说:“我是珀伽索斯,美杜莎(Medusa)之子。” 骆赛沈默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特洛斯,问:“你表弟?” “我是珀伽索斯!珀伽索斯!你没听懂吗?”珀伽索斯觉得对方应该感到很害怕,而不像听到他是邻居家不成材的儿子那样的态度。 特洛斯很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地哼唧了一下:“嗯。”吐出被咬皱的吸管,补充道,“只是一个笨蛋。” 美杜莎之子──珀伽索斯差点没把他英俊的鼻子气歪掉:“俄耳特洛斯!你、你真是太没教养了!真不明白,那些高贵种族的雌性,怎麽会选择像你这样奇形古怪还长了两颗脑袋的怪物当交配对象?怎麽想,也该选择像我这样拥有着俊美优雅外形的神兽才对啊!”他拨了拨发梢,甩出一个45度的完美角度,“英俊、优雅、完美,毫无瑕疵的双翅飞马,蹄踏所过之处就能涌出让诗人获得无上灵感的神奇泉水,受众神赞美的存在!我,珀伽索斯!” 一提这个话题特洛斯就炸毛了:“滚蛋!!谁稀罕跟那些半狮子半羊、半蛇半人的雌兽交配!!” “什麽啊!我可听说你老哥刻耳柏洛斯以前每晚床上的雌性怪物都不带重样的!” “他喜欢跟什麽怪物交配都老子没半毛钱关系!!” 好不容易踩到双头犬的尾巴看见对方特洛斯气炸的表情,珀伽索斯很是得意地抱臂翘腿,得意洋洋地说:“这可由不得你啊!我听说厄客德娜姨妈早给你定了一个好对象,就因为你跑没影了,差点没把对方给惹恼了,要知道那边的家族也不是好惹的,差点没引发一场怪物大战!!” “嘎吱──”玫瑰色的玻璃杯在特洛斯的指尖下响起了一丝轻微的爆裂声,像雪花一样的龟裂蔓延在厚厚的玻璃表面。 能踩出泉水的飞马完全不具备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有种强大又可怕的伤害输出能力,立即歇菜了,又不甘心地小声哼唧:“真不明白厄客德娜姨妈干嘛非得要你的精子不可,我也能提供很优秀的精子啊!就算要像刻耳柏洛斯那样每晚播种,我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啊!” 别看旁边的老太太仿佛耳朵不好使,可一听到某些敏感的词语,眼神就很有点什麽地瞄了过来,看见隔壁桌一位是英俊放浪的牛郎男、另一个是潇洒不羁的不良青年,说的那些交配、精子什麽的词句实在很具煽动性…… “既然你是特洛斯的表亲,我想也应该稍微提醒你一下,种公马在配种季节的高峰如果交配次数过多是很容易患上遗精或早泄的滑精症。”骆赛拿起了自己那杯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嗯,虽然是不花钱的免费咖啡,但对於不怎麽懂品咖啡的人来说,已经很够味了。 “这、这麽严重吗?” “配种过度容易导致肾阴亏损,造成配种时阴茎勃起不坚,不经交配精液自动滑出,或未入阴道提早射精的症状。要是情况严重还会出现精液带血,射精後倒地不起,四肢发凉,更有甚者在配种後昏迷倒地。” 珀伽索斯震惊了。 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看不起收留了俄耳特洛斯的那个普通人类,亚裔人种的小身板,一看就知道是个普通人,不要说跟怪物对抗的能力,就算是在普通人群里也完全绝对很普通,肯定是受到了威胁才会留下那头地狱双头犬怪物的。 可没想到一说起禽畜类的疾病,完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言一谈极其专业,令人无比信服。 就算骄傲如珀伽索斯,居然也不由自主地进入了病人看医生的模式。 “难怪我最近经常还在外头就泄了!要知道,我在活跃期能跟三四头雌性玩一晚上……那可怎麽办啊,医生?” 特洛斯在旁边大翻白眼,一副“活该!”的表情。 “如果没有出现惯性滑精或者情况不算太严重,短期内停止配种,增加玉米、麦类等高蛋白能量饲料,也可以增加一些苜蓿草之类的高养分牧草,保持适当的运动量,调整作息,按情况补充些微量元素和维生素添加剂。” 帕伽索斯担心地问:“要、要是还是好不了呢?” 骆赛放下咖啡杯,扶了扶眼镜:“嗯,滑精对健康很有危害,绝对不可忽视,如果以上治疗收效甚微,就需要进行溴化钙静脉注射等药物治疗。” “哦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种马先生兴奋地握住了骆赛的手:“太感激了!医生!要是没有你我可要惨了!你救了我医生!以後有什麽需要只管来找我!” 说完站起身,拍了拍特洛斯的肩膀:“我终於明白你为什麽会选择这个人类了,原来是为以後做准备啊!真是太方便了!” “帕伽索斯。要麽滚,要麽死!”特洛斯手里的杯子“啪!”地彻底捏爆了。 “好吧,好吧……”明白自己已经触及到地狱双头犬的底线,种马先生也不再敢放肆,再次向骆赛表示了感激之情之後匆匆离开了咖啡店,看他走得那麽急,估计是去买高蛋白饲料去了。 “别担心。”骆赛微笑安抚自家的炸毛大狗,“你和俄耳很健康,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病症哦!我可是一直有密切留意的,就算真患上了,也不一定要打针,完全可以尝试一下中药疗法,五倍子、茯苓、牡蛎、大枣煎汤,候温调服,虽然味道有点苦,可是疗效相当不错呢!”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尾巴炸毛的凶犬,现在简直是浑身毛都炸了,高大的青年长臂一伸,把医生的细脖子给揽了过来,压着磨牙的声音在骆赛的耳边恶狠狠地说:“医生,你是不是想亲身检查一下我跟俄耳有没有滑精?嗯?” “两位,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先结一下帐吗?” 侍应脸上的服务性笑容已经非常勉强,因为这桌客人的话题太过露骨,严重影响到咖啡店里的客人,甚至连旁边坐着的老太太都已经一副气虚快要昏倒的样子,店里头宁静又悠闲的气氛被破坏个一干二净。 “啐──”特洛斯不得已放开手。 骆赛连忙接过账单,可一看到结账的金额顿时瞪大了眼睛! 五十五英镑?!开什麽玩笑,是不是算错了啊? 侍应对那种苦逼的表情早有预备,很有专业服务态度地解释:“您的卡布奇诺是免费的,一杯综合果汁2英镑,草莓松饼一块1.5英镑,一杯鲁瓦克咖啡50英镑。” 骆赛出离愤怒了! 那匹有翅膀的种马给我回来!!神兽什麽的走单很可耻啊!!! “哦,还有那只破掉的玻璃杯,本来是要付赔偿金的,但老板说难得有人懂得欣赏鲁瓦克,所以给您免掉了。” “……” 哦!不!他一点都不懂欣赏那个猫粪咖啡啊好不好!! 他宁愿赔个1英镑的玻璃杯钱也好过支付那杯50英镑的咖啡……要命啊,他果然是跟咖啡店犯冲!以後都绝对不要再进咖啡店了喂!! 第48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八页:世叔家的海豹媳妇》 “新年好,阿姨!祝你青春常驻,笑口常开,今年靓过旧年啦!” 侧着头把电话听筒夹住了,青年微笑地操着有些别扭但还算得上地道的南方方言聊天,左手臂抱着不锈钢大碗右手抓着打蛋器快速地搅拌着碗里头的鸡蛋浆。 爽朗的笑声从听筒溢出来,显然这位外国青年的新年祝福取悦了那位与他相隔了半个地球远的阿姨。 “医生?他还没起床……是的,我在做一个蛋糕。嗯,因为我知道今天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可因为不是很了解医生家乡的习俗,所以就想按照我知道的东西来做,在我的家乡新年是要吃美味的蛋糕,蛋糕里还会藏进去一个银币,吃到的人一年都会很幸运!” 对方又说了一些什麽,引得俄耳笑了起来:“原来在中国也有吃硬币得运气的做法啊!……啊?原来医生的运气一次都没吃到过啊?我觉得其实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运气!呵呵……不过今年医生一定能迟到运气的银币,因为整个蛋糕都是属於他的。” “啊哈──”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下阁楼的医生看到了廊道上正打电话的俄耳,“谁的电话?” 还不等俄耳告诉他,电话的那一边显然已经知道骆赛睡醒了。 “……好的,阿姨再见!医生,你的电话。” “哦……你好,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有什麽需要帮忙吗?……”睡眼惺忪的骆赛瞬间就像小学睡懒觉的时候被中气十足的老妈叫起床那样瞬间头毛倒竖地清醒过来,“啊!老妈?!新年好啦,我没有偷懒啊,每天都有认真工作的!……包裹?包裹我收到了……知道,知道,我今天会去东叔家拜年的了啦!……” 那边的俄耳趁医生还在跟老妈叨叨家长里短的时候,已经把牛奶、奶油之类的材料混合好了,他手腕的力度非常够,充分的搅拌让淡黄色的牛奶面粉鸡蛋糊糊里打出了很多细致的气泡,这会让蛋糕的口感更松软可口。 把糊糊倒进圆圆的磨具里,简朴的磨具没有太多的花样,大概做出来也只是一个看上去相当普通的蛋糕。 青年从裤袋里正中地拿出一个小布囊,从里面掏出一颗看上去无比崭新蹭亮的银币。 银币并没有现代钱币那种经过现代化机械打磨的精致纹路,上面的花纹并不算太复杂,只是一位希腊神明的头像,却并不是一般常见於希腊钱币上宙斯或者阿波罗神的头像……目光中隐隐有着森冷透视幽冥的深邃,那是冥神──哈迪斯! 阳光照在漂亮的银币上,光芒反射在盾牌上,闪闪发亮。 俄耳微笑着低下头,凑近了安静躺在他合着手掌间的漂亮银币,温柔如吻般唇瓣轻轻地扫过盾牌,声音很轻带着磨砂般的沙哑,那是没有人类能够听懂的恶魔低语:【祝你幸运,医生。】然後这枚银币轻轻地沈进了蛋糕浆里。 因为松软的蛋糕太香以至於迫不及待拿起来就咬的医生,加上俄耳去厨房端热鲜奶没来得及提醒,於是以他这一生第一次的最大幸运狠狠地咬到了那颗硬邦邦的银币,差点没把牙崩掉。 当然,他还是感激地收下了那枚幸运银币。 这可是他家的乖乖狗送给他的新年礼物,重点不是那枚银币,而是狗狗的那份心意,更重要的是,终於吃到了幸运币,这代表了一年开始的鸿运当头呢! 摸着发麻的腮帮,骆赛和负责带背包的俄耳坐上了通往西海岸边小镇的公车,去拜访住在那里的魏东老先生。 魏东先生是骆赛老爸的老战友了,侨居在这小镇的附近,算是骆赛的世叔了。一直在外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骆赛今年也像去年一样,受骆家老爸的托付,抱着快递过来的年货去拜年。背包里的年货是他家老妈自晒的腊肠、腊肉,不算是什麽值钱东西,但这份远渡重洋而来的心意绝对比千金之重。 公车缓缓驶入海边的小镇。 这是一个光靠步行就能走遍的小镇,因为在偏僻的海岸边,所以没有车水马龙的大街,也没有高楼大厦的现代建筑,或许冬天不是旅游的好季节,但走在宁静的海岸线,听着海浪翻动的声响,能让人身心放松。 农历新年对这个海边小镇并没有什麽影响,因为住在这里的华人并不多,自然不像大城市里有张灯结彩的热闹唐人街。 面海而建的屋子迎着海风,骆赛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幢屋子前,院子里像雄狮般强壮的黑毛獒犬立即站了起来。 骆赛自然不敢冒进,要知道獒犬是地盘意识非常强的犬只,纯种藏獒更是充满原始野性,即使陌生人跟它的主人非常熟,但却不代表这条守门的獒犬会允许他随便走入其领地。 负责拿包裹的青年越过医生身边着走到篱笆边,手肘枕在篱笆上托了下巴,朝獒犬友好地微笑:“嗨,小兄弟,有段时间没见了呢!” 那效果简直比十头雄狮在这冒了个头更具效果,超强的记忆力足以让这头凶恶獒犬记住与面前这个恐怖的地狱级boss的初次会面,於是“汪呜──”一声之後瞬间颓了,夹着尾巴,低头,附耳,完全就是一副“大哥!请您随便吩咐!”的狗腿小弟相。 “你的记性很好嘛!”俄耳笑得弯弯如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却没有马上进去,伸手按了篱笆外的门铃,“别担心,小兄弟,我们是有礼貌的客人哦!” “汪呜……”被吓到四腿打抖的獒犬直接缩回自己的窝里,就算是地狱级的Boss也不带这麽欺负狗的汪…… 屋里子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有点急,骆赛有些奇怪了,虽然他对那位年近五十的魏东叔叔了解不深,但几面之缘就足以从他举手投足之间感受到那种严谨的军人作风,那绝对是站如松、坐如锺、走如风、卧如弓的典范,可现在里面稀里哗啦还碰跌东西的猛撞声音,怎麽可能是那位矫健的老人家? 门一打开,从里面突然丢出来一串爆竹!在院子里“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地爆了开来,然後两串垂挂在门廊前的爆竹也哗啦一下吊了出来,“劈里啪啦──”地加入到热闹的爆炸声中。 在爆竹声中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咚咚锵!咚咚锵!咚锵锵锵锵──”简直是震耳欲聋,宁静的空气瞬间被吵翻了天,随着鞭炮和锣鼓的声音,一头“狮子”从屋里头蹦了出来,是的,是一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彩狮!大头沾花挂红,摇头晃脑,随着锣鼓的声音非常活跃地左蹦右跳。 只不过本来该是风趣喜人的动作却显得相当的笨拙,想要表现抓耳挠腮的喜感,可因为後腿踢到了狮头差点没前脚绊後脚地绊倒自己,想要在地上打个滚什麽的,险些被长长拖地的狮尾给卷到险些绑起来。 窝在自己小屋里的獒犬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转开脸去。 尽管比起真正有功底的醒狮表演差距甚远,但起码那种过年该有的热闹气氛却也给带出来了。 鞭炮总算是炸完了,那个锣鼓声还没停,当然不可能是什麽专业的醒狮锣鼓队了,貌似是屋里头的音响播放碟片的声音。 舞狮的人滚了一身泥地站起来,摘下了狮头,露出一张气喘吁吁外加全是汗水的俊脸,大冷的天却浑身冒着热气,但那张白皙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快乐:“魏!祝你新年快乐!”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门口位置的人根本不是他所期待的人时,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瞬间露出诧异的神色。 “诶?怎麽……是你们?!” 作家的话: 虽然新年的篇章写得有点晚涅,主要是新年L其实真的忙到倒地不起那种,所以各位请多多见谅,这里给再拜个晚年吧!呵呵~~~另外关於第一季的出书,那个根据编辑最近挤牙膏式的信息……L我综合了一下是这样子:出版时间是3月27日,画者是瑞读,会有插页和可爱的Q图,会有一副由三本书的封面集合在一起的海报(但要购买第一集跟有一起办送海报活动的店家才有送),还有我们这边的亲可能没有香港那边方便,编辑给了我一些淘宝卖家的网址,到时候有书我会放链接,方便购买,应该问题不大……恩,那麽暂时是这些资料,希望各位亲多多支持……orz……以下是第一季的封面截图很有爱啊,大图在微薄有,欢迎关注 再PS重申一点的是,L这样并不是强制性的宣传,正文全部已经全部挂网并与编辑说好了不撤文,所以就算各位亲不买都没有关系,并不需要太在意。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当然为了增加阅读性而在出书版里面增加番外这一点也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理解,出版社和编辑方面也有他们的商业性考虑,当一本在网上TXT都下到烂的书还要印刷出版如果没有阅读性那根本就是卖不出去就别想出了,所以增加的番外和插图Q图是为了回馈买书的读者,希望各位亲能够多多包涵,之後也可能L也会多做些诺亚的宣传,毕竟也希望第一季卖得好第二季也能继续出这样,希望各位亲不要见怪 “你好!”骆赛尴尬极了。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出现在魏东叔叔家里的古怪外国人,因为对在海边钓鱼的魏东一见锺情而脱掉了海豹皮上岸求爱的海豹人──摩尔根.塞尔克(Morgan Selkie)。 比起上次的大马褂和瓜皮帽,这一次这位英俊得跟好莱坞明星的男子的装扮更具中国风了,上身是已经汗湿的白色工字背心,下身穿着毛茸茸的金黄狮子毛裤子,连鞋子都是狮子爪子的形状。 尽管这一身显然跟他白皙的皮肤、金灿灿的头发、轮廓深邃的五官很不般配,但院子里黑泥地上经过刚才那一轮的爆竹现在到处散落了着红通通的爆竹碎屑、屋里头热闹又喜庆的音乐、还有门上显然没有倒贴居然是打横贴的红色“福”字,足以说明他为了让远离故乡的魏东感受到家乡那种独特的过年气氛,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和功夫。 只不过因为骆赛和俄耳突然到来的乌龙,把热闹给搞砸了。 骆赛很不好意思起来:“真抱歉,我们是来给东叔拜年来的,没想到……” 英俊的男人看来很是沮丧,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咧嘴一笑:“没关系,大概是我太紧张了,没看清楚就点燃了鞭炮!呵呵,我本来是想给魏一个惊喜,没想到被你们横刀夺爱了!” “……” 这位海豹先生,不理解中国成语请不要随便乱用好不好?会让人产生一些奇怪且不必要的误会的! 不过深感歉意的时候实在不好指正对方。 “那东叔不在家吗?” “嗯,他去帮人写……嗯……对!去帮别人写春卷了!魏的字写得很漂亮!” 春卷?是……春联吧?! 附近的华人不多,估计能写上一手好字的人就更没有了,所以像东叔写得一手好字的老人家可是非常抢手的。 只是骆赛严重怀疑这位连福字都能贴成打横状态的海豹人先生是不是真能弄懂魏东写的那手毛笔字,貌似他记得东叔最拿手的是草书诶…… “进来坐吧!”很有地主之谊自觉的摩尔根先生自动自觉地拉开篱笆门欢迎骆赛和俄耳的到来。 “谢谢。”骆赛进了院子,有些抱歉地打量已经烧掉了的鞭炮,身在异乡的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这种吵耳却热闹的声音了。 以前小时候到了大年三十的十二点,整个世界都会像陷入了可怕的爆炸声中,他会害怕地捂着耳朵躲在被窝里,等待好像总是不会停其实却不过一连串爆炸声停下来,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上最最安稳的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能穿上好看的新衣服、跟着爸爸妈妈出去拜年,然後就会收到叔叔阿姨给的厚厚红包! “很抱歉,摩尔根先生。”骆赛再次郑重地道歉。 摩尔根连连摆手:“不、不,没关系的。反正鞭炮我还有好多呢,待会再重新准备一下就行了!”他指了指墙边的位置,果然在那里放着满满一箱的烟花爆竹,而且那个包装箱箱体上海贴有绿色圆形的防伪标签,标明是“天津市烟花爆竹专营专卖”的中文标记。 骆赛瞪圆了眼睛。 稍等!这种东西不像是大型超市有卖的吧? “那个,摩尔根先生,请问这些鞭炮……哪儿买的?” “哦,我担心这里的不够正宗,所以委托了中国海那边的朋友给带过来一箱。”摩尔根边说边重新把两串长鞭炮给挂到廊道两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水货”吗?──为了逃避关税等种种原因,将国外运来的商品用塑料袋密封好投入约定的浅海中,然後再由小船定点接货的非正常渠道商品吗? 火药类爆炸物,貌似也是违禁品吧?! 跟完全无视人类法律、光明正大爱带什麽带什麽、足迹遍布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的海豹人走私犯比起来,偷偷摸摸逃避海关的走私船什麽的简直是弱爆了啊…… 进了屋子,摩尔根完全就像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一样熟稔地拿出茶具泡了一壶普洱,拿了装满糖莲藕、糖冬瓜、糖莲子的果盒出来,甚至还有瓜子和果仁,很有中国过年的气氛,骆赛有点怀疑地看着这堆贺年糖果,该不会,连这些都是那位“中国海的朋友”给顺便水运过来的吧? 果不其然…… “中国海的朋友还送了我一种很甜的蛋糕。”摩尔根有点困扰,“味道虽然很好,但是这种蛋糕超黏的,冷的时候还好硬邦邦的,可以下锅就坏了,锅子跟锅铲都黏在一块了!” 年糕也有啊,还真是齐全了。 俄耳饶有兴致地跟摩尔根聊了起来:“那是米蛋糕(Rice Cake)吧?听说是用黏性很大的米或者米粉蒸出来的,是有点麻烦。不过你可以试一下弄些做蛋糕的浆把它包在里头然後放进烤炉里面烤一下,那样的话就不会黏了,如果在蛋糕上面在放些干果或者葡萄干,效果应该会更好。” “原来如此!这个主意相当不错啊!” 骆赛刚捻了颗糖莲子丢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尝到熟悉的甜味,差点就给那颗莲子给噎死一个。 稍微等等啊俄耳,那个做年糕的方法有很多的啊,蒸炒随意,油炸、糖水、放汤都可以,怎麽就没听说过你这样的……这麽做能吃吗?! 摩尔根无比感激地与俄耳握手:“非常感激!果然就像中国人说的那样,抓住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啊!” “……” 嚼着甜丝丝的糖莲藕,骆赛真的很不想打击这位“外来媳妇”。 虽然他对魏东叔叔也不是太了解,但没少听家里的老爸唠叨过,这位老叔叔以前在军队可是一等一的硬汉子,训练场上一对三不在话下,打靶场更是横扫一片,估计也是有点遗传的关系,魏家祖辈都是当兵的,魏老爷子更是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英雄。当然听到耳朵生茧的骆赛总会忍不住跟他家老爸侃侃说怎麽咱们家的怎麽就不随老爸?是不是遗传基因出了岔子?结果就是挨一顿狠削。 话说远了,就是按照这种硬派军人,话不多,超传统,怎麽看也不是能够接受外国媳妇的类型啊! 这麽一头热地往低合金高强度结构钢板上撞,下场的凄惨难以用言语形容。 骆赛忍不住对这位热情又情深、完全就是人鱼公主版本的海豹人先生升起了一咪咪的同情。 “咳咳,东叔最近身体好吗?” 老人家到了冬天就容易生病,寒冷天气容易诱发老年人的心脑血管疾病,一些小感冒往往也会成为其他疾病的主要诱发因素,虽说根据骆家老爸的证词魏东身份证上的五十岁当年为了当兵有虚报四岁的嫌疑,但始终是身边没有子女照顾的独居海外,总需要多加关注一下。 说到魏东的事情,摩尔根变得相当严谨:“虽然魏一再坚持不需要,但在冬季到来之前我强烈要求下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检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说到这里他的笑容非常灿烂,简直就像那份验身报告是他的一样,“医生还说,魏的身体比现在二十多的小夥子还棒呢!” 这话倒不假。 有一次骆赛因为来拜访的时间弄得太晚,公车已经没有了所以只好在魏东家留宿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估计也就是五、六点,就看到东叔在院子里活动关节,之後出去跑步,约莫跑了25分锺回来,按照那种有条不紊的步幅骆赛估算这约莫至少跑了三公里的距离! 本来以为跑了那麽长的路总该歇歇了,没想到东叔歇都不歇地又做一百个俯卧撑,然後又是一百下蛙跳。可这还没完!等他在院子里散步调整好了呼吸,又开始打军体拳,各种马步冲拳、弹腿、正侧踢腿等等,就算离得很远,骆赛也似乎能够听到拳头打出去或者腿部踢出去时撕裂空气的虎虎风声。 像魏东这样至今依然保持了在军队养成的锻炼习惯,那还真是那些每天窝在游戏机前面只活动手指和眼睛,再多也就是在房间和厕所之间的匀速步行运动的小年轻拍马都追不上的健康强壮啊! 不过这些训练大多在清晨的时候进行,一般人都还没起床的时间,所以对於附近的居民来说,这位叫魏的中老年人,只是个很普通的、有点硬脾气,但相处起来意外的好说话的普通侨居老人。 摩尔根虽然对体检报告非常满意,但同时依然还是抱有一些担忧:“可我还是非常担心。你知道,魏是个非常独立的人,经常一个人外出,我总是担心他会在路上不小心摔倒,要是磕到了或者骨折了可怎麽办啊?唉,我真希望能整天地陪在他的身边……” “……” 显然,情深款款的海豹人先生显然也是被严重蒙蔽的对象之一。 “而且最近这边的治安环境也有点变差了,听邻居玛丽婆婆说有些小偷会专门打一些独居老人的主意,翻墙进屋实施偷窃甚至持械抢劫!”摩尔根深深地叹了口气,表示严重的忧虑,“一想到魏可能被那些小偷威胁,甚至有可能受到任何的伤害,我就整晚都睡不着觉,恨不得爬上岸把皮扒掉一直守在魏的床边保护他。” 请不要随便说出把皮扒掉这样惊悚性的动词啊,作为一个普通的兽医,扒了皮还活蹦乱跳的海豹不在他学科范围内的好不好! 而且他对於东叔会受到小偷的威胁或者伤害这一点表示严重的怀疑。 首先过不过得了门口那头獒犬那一关就已经很难说了。别看那家夥在俄耳面前脓包似的,以他所知的獒犬,那绝对是对一切陌生人和入侵者有着强烈的敌意和杀伤力的大型烈性犬种,看家护院那是不过是小菜一碟,在罗马时代就是斗兽场里头跟熊和狮子搏斗也不在话下。 就算小偷能九死一生地逃过獒犬的攻击,遇上住在屋子里那位年轻的时候一挑几的退役兵王……他倒是比较担心那群小偷能不能活着被抬出来。 当然,中国有句老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摩尔根眼里,魏东就是年纪有点大──“老”、身体比较虚──“弱”、要看医生──“病”、耳朵曾经负伤──“残”,那是多麽的需要他仔细呵护细心照料,完全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存在。 “咳咳,既然东叔不在,我们也不打扰了。”再坐就有蹭饭的嫌疑了,虽然东叔大概也不会在意,不过大过年就去人家里蹭饭不是很好,於是骆赛把包好的年货交给摩尔根,“这是我们老家寄过来的年货,麻烦你交给东叔好吗?” “当然没问题!你们太客气了!” 摩尔根郑重其事地接过。 “祝你新年快乐。” 骆赛起身告辞。 “稍等一下!”摩尔根急急跑进厨房,然後提了一个小竹篮子出来,“魏经常告诉我‘来了,不回去,是没有礼貌的行为’,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 “……”啥?! 骆赛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显然出了点岔子。 幸好身边带着的是思维聪敏的乖狗狗,俄耳稍稍侧过脸,在医生耳边轻轻地提示:“我想他想说的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骆赛相当惊诧地扭过头来。现在不认真学习国学的中国人都不一定懂的古话,最近的外国人都这麽厉害了吗?!不过……先弄懂年糕跟蛋糕没有一毛钱关系再说那种深奥的词句好不好!! 俄耳依然笑得一派轻松自在:“医生为什麽这麽吃惊?我有把骆叔叔寄过来的书看完哦!” 老爸!你又寄了什麽书过来?! 《礼记》还是《周易》?!拜托下次寄些《学做中国菜》或者《民俗趣谈》之类简单易读又实用的书籍吧! 摩尔根把小篮子郑重地递过来,俄耳接过,骆赛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了下,墨绿的新鲜海草铺在篮子底下,上面放着满满当当肉质肥厚外壳椭圆如拳头大的网鲍、堆成山状浑身肉刺肥美柔软的海参……为了增添色泽旁边还有用作点缀的一小簇鲜艳的红珊瑚! 这东西当做回礼……有没有太超过一点? “有道是‘礼尚往来’,我觉得东方人的智慧真是太棒了!看我就经常送东西给魏,他又会回送一些东西给我,於是我又送回去,他觉得不能光收了就算很不好意思了又回送,这样来来往往的,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密切了!多麽有用的礼貌啊!” “……” 英俊的男人一脸梦幻粉红的冒泡状:“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送给魏,然後魏觉得需要回礼,就把自己送给我,呵呵……” 等等!这是什麽理论?虽然好不容易用对了一句成语,但礼尚往来好像不是这麽理解的吧? 这位外国海豹人不要随意曲解好不好! 骆赛内心那一咪咪的同情瞬间消失,面前这个图谋不轨觊觎他家世叔的坏家夥,他绝对有义务提醒东叔小心这只入室的……海豹啊! 在他内心咆哮不断的时候,青年已经一手拿着小篮子一手把不在状态的医生牵了出去:“医生,今晚用海参鲍鱼炖鸡吃好不好?” “哦哦!”听起来不错呢,他可是好久没尝过类似鲍鱼这类的贵价海鲜了!今晚估计能一口气吃个痛快哟! “我还会做米饭哦,医生到时候可以用鲍鱼汁拌饭吃。” “哦哦哦!!” 口水都流出来了有没有……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角。 在他们身後的英俊小生还热情地不断挥手告别,至於那只倒霉的獒犬总算是因为恐怖大魔王走掉了而冒出头来,仍旧无比彪悍、雄纠纠气昂昂地站在院子里,至少在它的主人回来时可能不能被看到刚才那熊样啊…… 第49章 《病历记录第四十九页:哥特萝莉鸟》 “医生,这是你的粥。” 熬得很绵的米粥盛在瓷碗里,经过足够时间的熬煮每一颗米粒都像融化般开了花,稻谷的香气扑鼻而来,用勺子一舀,有种稠密绵软的感觉。 骆赛吃了一口,空空的胃里顿时填上了一层暖意,除了果腹的感觉之外,这种淡淡的温暖绝对让人一试难忘。 但无论这碗粥有多绵软,都改变不了它只是一碗没有任何佐料的──白粥! 医生一脸苦逼地吞咽着白粥,末了嘬嘬嘴,在只有米香中回味着在这之前曾经吃过的各种美味。 因为独自一人在欧洲求学工作,骆赛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个像样的春节了,虽然去拜年的时候还是能拿到东叔的红包,也会打电话回家拜年,但过年七天亲朋好友共聚一堂,初一到初七顿顿胡吃海塞的是很久没有了。 但今年却跟往时完全不同了,俄耳每天变着法子把摩尔根送的回礼做给他吃,还有各种蛋糕、甜点以弥补没有年糕等贺年食品的遗憾,虽然感觉上很幸福,但平时很清淡短时间内吃得太多,那结果就是……吃撑了。 差点没患上肠胃炎,所以这两天都是清淡的粥水为主,偶尔最多就是小菜一碟,七天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丁点肥膘又给消耗掉了。 看见医生一副吃粥吃到快要歇菜的样子,俄耳微笑着鼓励:“中午还是吃粥,不过晚上应该可以吃点鸡丝面了。” 鸡丝?! 听到肉的名字骆赛的眼睛瞬间亮了。 “叮当──”客人上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骆赛连忙三扒两拨地把粥吃掉,烫得嘴都差点起泡。 “慢点,医生,别着急。”俄耳皱了眉头,门口上还没挂上营业中的招牌,怎麽就有人来了?“要不我先去招呼一下吧!” “无──不用了……我就好。”俄耳还穿着那条卡通狗大围裙呢,而且一大早来看病的客人肯定是有急症了,於是骆赛把碗一放匆匆迎了出去。 骆赛一出去,顿时有点傻了眼。 “好破的屋子哟!”“是哦是哦!超破旧的,居然有人能在这里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呢!”“是啊,超不可思议的!” 客人是三个女孩子,她们身上穿着一身华丽的洋装,层层叠叠的裙摆,犹如花团锦簇的蕾丝花边,夸张的灯笼袖,不过颜色却并非可爱的粉红,而是质感超厚重的黑色,她们的脸相当美丽,白皙到近乎病态的皮肤,却用黑紫眼影和唇彩的夸张妆容,一头长到了腰际的头发,让她们看上去就像三胞胎似的,除了发色各异,一个是白色、一个是黑色、一个是金色。 她们进来之後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用毫不客气的语气评论着诊所的一切,骆赛连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女孩子们花了十五分锺的时间终於把所有能够挑剔的地方都挑剔够了,这才注意到犹如摆设一样站在那里许久的医生。 “怎麽让我们等了这麽久?” “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是啊,让病人等的兽医最差劲了!” 对於无理取闹的客人骆赛并没有特别在意,依然很有耐心地询问对方:“请有什麽需要帮忙吗?” “我们在帮忙找丢失了一只狗狗哦!” “听说这附近有人看到过它!你有没有见过?” “好可怜的狗狗哦,它一定没有饭吃,又没有地方住,到处流浪超可怜的!” 原来是找失犬的啊!虽然对方的话似乎缺乏一点基本的礼物,甚至有点颐指气使的态度,不过骆赛还是能够体谅心爱的宠物走失时主人焦急担心的心情,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走失了一条狗或者一只猫而已,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去找,再买就是了。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於认真担负了宠物的责任,在宠物身上倾注了爱的主人来说,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失了一个家人般,担心它会遭遇到的任何不幸事情而焦急,用尽一切的办法去寻找。 虽然不是生意,但骆赛还是非常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後有些惋惜地摇摇头:“我这里暂时没有收留走失的犬只,最近这附近也没有遇见无主的狗,你们可以说一下你们要找的那只狗是什麽犬种?” “骗人!!” 女孩子突然尖叫的分贝绝对超出了国际噪音标准,让人耳朵嗡嗡响好一阵子。 骆赛险些被这种海豚音给震趴下。 “有人见到过它在这附近的!” “是啊是啊!” “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求求你告诉我们它在哪里好不好嘛?” “我们一直都找它,找了好久好久,脚都酸了,好可怜的!” “是啊,你一定知道的对吧?” 不讲理地跺脚,扭动可爱的脑袋,女孩子们把小拳头搁在下巴的位置,水水的眼睛汪汪地喷着各种可怜娇态。 骆赛忽然想起最近看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日本小节目,策划者让一个可爱的美少女到各种店铺里头用各种娇滴滴可爱哀求拜托而得到普通人不可能得到的优惠,比如说要求男店员打开扭蛋机从里面拿自己喜欢的款式、一张抽奖卷抽到中为止、不买东西却能拿到赠品等等不可思议却在她们的买嗲中轻而易举就实现拿到想要的东西。 年轻的女孩子利用拥有大家公认为可爱的东西使自己看起来更可爱,并在这种归属感的基础上满足寻求安心感和一体感的心理需要而做出的奇怪动作和奇怪装扮。其攻击力跟他家特洛斯那种求食时亮晶晶又别扭的眼神、以及俄耳欲言又止温柔乖顺的蹭来蹭去比起来,档次还是太低了点啊! 眼镜镜片冷光一泛,大魔法师对魅妖的魅惑魔法攻击完全免疫。 从容把一张草稿纸递了过去:“很抱歉,确实没有见过。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告诉我走失的是什麽类型的犬只,或者可以在这里张贴一下寻找失犬的启示,说不定会有带宠物来看病的客人见到,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完全不中招的冷静态度让几个哥特萝莉塔女孩愣了下,平常要是像刚才那样撒娇基本上男人们都会完全对她们俯首帖耳了,怎麽这个看上去一副典型技术宅样的东方人居然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於是女孩们委屈地噘起涂上了黑色唇彩的嘴唇。 “你这里这麽破,哪里可能有人来看病啊!” “对啊对啊,说不定好的狗狗都会被医成坏的狗狗呢!” “我们才不要相信你呢!坏兽医!” “崩!”一个井字样的青筋在骆赛太阳穴位置凸了起来,话都是普通单词,可问题是骆赛完全有种在跟银河系以外的外太空生物在沟通的错觉。 “一定是坏兽医把狗狗藏起来了!” “对哦!一定是把可怜的狗狗拿去做实验了吧?” “说不定已经被解剖了呢!真是太可怜了!” “崩!”又一个井字样青筋。 他怎麽什麽都没干就成为了罪不可恕的谋杀流浪狗的变态兽医了? 站在路边毫无关系的路人甲中枪很无辜啊! “你们来这里干什麽?!” 从厨房里出来的高个子青年看见了那三个围着医生叽叽喳喳声讨的女孩子,手里的茶水“碰!”地丢在桌上,两步上前拉住骆赛的肩膀用难得一见的粗鲁把他整个人拖出了女孩子们的包围圈内。 “俄耳特洛斯!!好帅哦!” “真的是他哦!果然是被关在这里!” “那个骗人的坏兽医!太讨厌了啦!” 女孩子们一见到俄耳,顿时就像蜜蜂见了蜜糖般嗡得更吵了。 就连俄耳都露出了头壳发疼的表情,皱起了眉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滚!” 对於好好邻居大男孩状的青年突然露出的这种极具厌恶和不耐的态度,差点没让医生以为他是特洛斯了,但他还是能够分辨出独属於俄耳的那种冷静和处理事情的利落手段。 原来她们要找的失犬就是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啊!难怪不好说明了,毕竟无论是谁到处去问人有没有见过一只两颗脑袋的杜宾犬,那不管长得多可爱,都得被当作神经病…… “我们才不要走呢!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是啊是啊,快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不然厄客德娜阿姨要生气了!” “我们会帮你求情的,厄客德娜阿姨可喜欢我们了,只要我们帮你求情,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啦!” 俄耳显然对她们的保证并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根本懒得理会她们,他把医生拉到了自己身後,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地跟骆赛小声叮嘱:“别听她们唱歌。” “啊?” 骆赛莫名其妙极了,他这里是动物诊所又不是卡拉OK厅,唱什麽歌啊? 站在青年背後的医生并没有看到那张脸转过去之後,温柔表情瞬间冷冽如冰,当平时总是带着和煦气息的青年突然冷下脸来的时候,那种带着锐利的森冷比那些常年装酷的人更具震慑力。 “回去告诉她,我,不会回去。” 可是俄耳的态度越是冷淡,那群女孩子却越是喜欢得不得了。 “不要啦,你跟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嘛!” “为什麽不回去啊?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怎麽住啊?” “我们去过你家的城堡,超大超豪华的,连个洗手间都比这里大呢!” 骆赛那张脸绝对是属於路人级别,完全没有机会去打工而遇到坑爹的富家子被看对了眼於是绑架到厕所比屋子大的城堡然後禁锢调教什麽的各种虐心虐身最後HappyEnd,所以作为一个倒霉也幸运的普通孩子,他对那种超豪华城堡的概念仅限於迪士尼卡通里头普遍性出现的场景,并对於洗手间要大成这样那去厕所跑太远搞不好急起来还没跑到马桶就得憋不住的情况深表同情。 “想住进那个城堡,不一定要找上我,去爬我哥刻耳柏洛斯的床不是更快一点吗?” 虽然看不到俄耳的表情,但从他冷淡的语气听起来,他并不是很待见这群小女孩,骆赛多少有点好奇,毕竟俄耳在这附近的人气可是非常高的,上至九十岁老太太,下至还在襁褓中的女娃娃,这位耐心又绅士的居家大男孩粉丝群异常庞大。 一提到刻耳柏洛斯的名字,女孩子们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甚至还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可以是可以啦,可是……” “可是我们听说……从刻耳柏洛斯的床上下来的怪物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是真的啦,是完全的失踪哦,连一根毛或者一片鳞甲都不会剩下的那种!太可怕了啦,我们在城堡住的时候连偷看他一眼都不敢呢!” 骆赛顿时很有种听到了连续凶杀案,然後他居然是知道真凶的知情者的错觉! 造成再也没有雌性怪物敢爬刻耳柏洛斯大哥的床、甚至连这种横行霸道的萝莉塔们都不敢正眼去看他一眼的家夥,显然就是那位看上了地狱三头犬的黑社会老大──传说中把主神奥丁都给囫囵吞了个干净的恶狼芬里尔啊! “才不喜欢那个老冷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古板无聊老男人!我们比较喜欢帅帅的男孩子啦!” “好喜欢好喜欢呢!俄耳特洛斯,你也喜欢我们的对吗?在海上可没有比我们更漂亮的海妖了!” “而且我们的声音比缪斯(Muses)更好听,连伊塔卡岛的国王奥德修斯(Odysseus)也喜欢我们哦!要不是他的船员把他绑在桅杆上,他也会跟我们永远在一起呢!” 俄耳冷笑:“变成尸体之後吗?” 被揭穿了的女孩子们声音娇柔地撒起娇来。 “讨厌啦,干嘛要这麽说嘛?” “跟我们走好不好嘛?” “为什麽不跟我们回去?” “一定是被那个坏兽医威胁了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好可恶哦!” 医生表示……躺着也中枪啊!! 可是不等他解释,那三个女孩子已经擅自地将他定了拐带并囚禁狗狗的十恶不赦之罪了。 “太可恶了!” “不能饶恕这个坏兽医呢!”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你从邪恶的坏兽医手里解救出来的哦!” 三张美丽的小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地扭曲,奇怪的是她们的声音却逐渐变得柔美动人,有种超出了她们表面容貌年龄的诱惑,黑色的蓬蓬裙在室内竟然诡秘地无风扬起,露出穿着漂亮雪白长袜的细长美腿…… 诶?!稍微等等!! 那些美腿都变成了鸡腿了!! 真是瞎了他的人眼了啊……身为兽医,他非常清楚裙摆下露出来的是三趾向前,一趾向後呈离趾型,适於树栖的鸟类常态足。 三个女孩几乎同时地高举双臂,张口唱出歌曲,她们变成鸟爪的脚已经凌空离地地升起,长长的灯笼袖“哗啦!”一下散洒出黑乌鸦般的羽毛,化作一对黑色翅膀,下身层叠的裙摆也变成了像扇子一样长长的尾翎。 她们的歌曲悠远绵长,让人产生奇妙的幻觉,就像置身在浩瀚的大海上,如同仙山神岛般曼妙的岛屿就在那里,美丽的女子坐在海岸边的花丛中,花朵随风飘散出艳色的花瓣,雪白而灵巧的手指弹奏着竖琴,伴随着天籁的乐声她们无忧无虑地唱着歌颂神的甜美歌曲,那仿佛诱惑灵魂的歌声,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前一点,再靠前一点,更近地去聆听…… 无数的船员就因为被这种蛊惑人心的歌声所迷惑,试图把船靠近那座岛屿,然而都在那片满布礁石的海峡触礁沈没,溺毙的船员成为了这些美丽女孩子们的食物,并用他们的白骨填满了塞壬岛附近的海域。 而现在她们的目标显然就是这里唯一的一个人类──骆赛。 可她们充满魔力的歌声还没来得及把人勾引住,那边的青年锐目凛然,他非快地转身往後一把将骆赛的头搂进怀里,手掌按住他的左耳,手臂紧紧环住地贴紧他的右耳,尽可能地阻挡女孩子们的声音传进医生的耳朵里,同时发出咆哮般怒吼:“特洛斯!!” 褐色的眼珠子突然出现凶狠的狂犬气息,他身上森冷的气息瞬间转换成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唱你妹啊唱!!” 嘴巴一张地狱恶兽咆哮之声震耳欲聋,魔魅的歌声瞬间被砸碎,高压火枪般的黑色火焰横扫而出,三名女孩那身绝对属於易燃物的羽毛“轰──”的一下全给烧着了! 歌声变成了尖叫。 “啊────” “不要!我的羽毛!我的尾巴!” “我们只不过是想尝一下东方人的味道而已嘛!” “对嘛!现在的船都有好精密的卫星导航系统,根本都不会受我们迷惑啦!” “俄耳特洛斯好小气哦!” “烧得我好疼哦!” “疼死了,尾巴都烧焦了,好难看啊!” “不要玩了,不要玩了!快点把火弄熄吧!” 青年完全无视那群美丽的萝莉塔少女们被火焰围困熊熊燃烧的可怜模样,嘴角一咧,露出锋利的森森犬牙:“谁跟你们玩?” 他是认真地想要把她们烧死! 明白到这一点的女孩们当即更慌乱地尖叫起来,什麽美妙歌声都顾不上了,眼看着那身漂亮的羽毛就被地狱的黑色火焰所吞噬,美丽的长发也烧得发卷,她们最自豪美丽声音也在尖叫中越来越沙哑。 “不要!!俄耳特洛斯大人,求您放过我们吧!” “你不能这麽做!!” “我们是阿刻罗俄斯(Achelous)的女儿,如果你杀了我们,阿刻罗俄斯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福耳库德斯的!!” “为什麽你觉得我在乎?”特洛斯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那些跟他有着古怪血缘瓜葛的怪物们根本就不是什麽好鸟,内耗一些对世界和平更有贡献,当然,世界和平绝对从来不是他的生日愿望。 没能听到葬送人命演唱会的医生从特洛斯怀里探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几个女孩子几乎大半个身体都是怪鸟的模样,绝对肯定百分之百不是正常人啊! 不过…… “特洛斯!不许在屋里玩烧烤!!” 在屋里头烧烤要不得!容易造成火灾危险,而且浓烟不易消散,乌烟瘴气也都算了,更有可能因为房间密闭烧炭导致一氧化碳集体中毒致死嗒!! “──” 一头自制力强的杜宾犬绝对能在扑上去咬人的瞬间因为主人的制止而令行禁止,而特洛斯显然也在此列。於是发飙的凶犬在医生的一吼之下本能地耳朵一竖、尾巴一翘、犬躯一震、四肢一绷、蛋蛋一缩、菊花……一紧。 熊熊火势瞬间就像缺氧了一样快速湮灭,三只“炭烤小鸟”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女孩子这个时候简直是灰头土脸地抱作一团蜷缩在地上,就像一窝被恶犬玩弄欺凌的可怜小麻雀,完全无法想象她们就是在海上夺走了无数人类性命的海妖。 虽然她们是可怕的海妖,但事实上除了利用美貌和歌声迷惑人心的魔法技能之外,顶多也就是用锋利的爪子挠几下,就没有其他利害的攻击力,敢挑衅狂暴系的战宠地狱双头犬,团灭那是意料中事了。 特洛斯憋屈极了:“我不是在烧烤!” 骆赛指着那边那堆炭球:“那这是什麽?!” “……”特洛斯心虚地撇开眼神,小声哼唧,“我才不喜欢吃烤熟的肉,我喜欢吃生的……” 骆赛非常赞同地点点头:“确实。煮熟的肉和骨头降低了营养成分,特别是天然易吸收的钙质会被破坏掉,一些重要的矿物质也会被消耗,而且煮熟後的骨头比生的更坚硬,又容易断成大块的形状,吃下去之後反而比生的更不易消化,容易导致狗狗闹肚子疼或者便秘的情况。” 老子才没有便秘!! 特洛斯磨牙。 医生拍拍他的头:“你和俄耳平时要多吃些生骨头和肉哦!生肉更容易被吸收所以减少了排便量,也不会造成摄取谷类过敏源的掉毛,多啃点骨头还能锻炼牙齿,利用撕扯达到磨牙和发泄精力的效果。” …… 谁掉毛?!谁要减少排便量?!谁!? 特洛斯绝对就要炸毛了! 没注意从鼻孔喷出黑烟的凶犬,骆赛正皱着眉头打量那边险些变成狗狗一顿的“炭烤小鸟”堆,劝告自己的狗狗:“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吃鸟类的翅膀吧?对大型犬来说,囫囵吞下去容易卡喉咙。” “我才不要吃这些怪鸟!!” “嗯,好的,好的,我也觉得不要随便吃奇怪的野生鸟类,谁知道有没有病原复杂的禽流感!虽然我是兽医,可也绝对不想你们生病难受。” 只言片语间的关怀轻易地给凶犬顺了毛,特洛斯可不愿意把被医生关心而感到高兴甚至想要摇尾巴的表情被看到,生生扭开脸满不在乎地啐了口黑烟,然後一脸恶霸表情地走到那群嘤嘤哭的女孩子们跟前蹲下身,突然一伸手,完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地捏住其中一个女孩子细小的颈子,强硬又粗鲁地把她扯了起来,像是辨别似的左右摆了几下对方的脸。 “听说你想跟我们交配,是真的吗?嗯?” 上了精致妆容的可爱小脸现在狼狈极了,融化掉的眼线就像黑色的眼泪挂满一脸,污七八糟的炭灰熏得足够的哥特,更不用说那身被烧焦的洋装,什麽蕾丝花边什麽大蝴蝶结全给烧没了,简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被那种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恶霸青年拿捏在手里,好像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她脆弱的脖子给折断,吓得她嘤嘤哭了起来:“不……不是……呜呜呜……” “不是吗?”特洛斯咧开两排森森锋利的白牙,毋庸置疑爱吃生肉的狗狗牙口倍儿棒!“可是上次那个老太婆给我看的相亲照片里,貌似有你们的模样啊!难道是我看错了吗?嗯?” “呜呜呜……救命啊……好可怕……好可怕哦……呜呜呜……福耳库德斯都好可怕啊……再也不要跟福耳库德斯交往了啦……呜呜呜……” “啐──吵死了!”无论声线是不是优美得足以迷惑人心,但一但哭起来那绝对就是一堆苍蝇在嗡嗡叫。 特洛斯不耐烦一手把女孩甩回去:“滚回你们的塞壬岛,再让我看见,就把你们蘸酱吃了!”大有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三个正好做盘鸡肉沙拉的意味。 “呜……知道了……” 扒拉着快要散掉的裙摆,边跑边掉毛的女孩子们慌慌张张地推门跑出去。 对於做恶人早已经熟能生巧的地狱凶犬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好,很好! 做事就要像他这样,干净利落,清洁溜溜! 呵。呵。呵。呵。 骆赛诧异地看着那群狼狈的女孩子们在院子里“哗啦哗啦”直接变成鸟怪飞上天空,仓皇得像被老鹰追赶的小鸟般消失了。 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味来:“她们是……你的……” “交配对象。”特洛斯不耐烦地看着一地的灰烬,要不把这里收拾干净,回头他肯定得被俄耳收拾。 “哪个?” 特洛斯一撇嘴:“都是。” “……”骆赛咳嗽两声,拍了拍特洛斯的肩膀,强健的体格、柔韧的肌肉足以说明青年处於发育良好的状态,“配种能力强是件好事,但决定对象还是不要太仓促。要知道没有性经验的小公犬如果初次交配的对象太凶暴的话,会留下消极的记忆,以至於影响日後交配的积极性。” 特洛斯瞪圆了眼睛,他居然找不到反驳的意见,他确实一点点都不喜欢那种浑身鸟毛叽叽喳喳吵死人的海妖,可为什麽这话听起来这麽的让人极度不爽? “其实外界环境因素的干扰很多时候也会影响到交配呢!建议最好不要在陌生的环境。另外也有因为主人在身边而感到首领在旁而性欲受到压抑的情况,不过也是有例外,喜欢主人在旁边看着壮胆的。” 无论是人类还是狗狗,只要是公的,绝对会在被质疑交配能力的时候雄起!! 粗鲁地把质疑自己的医生揪过来,把人环住在手臂间极为窄小的空间里:“你觉得我需要壮胆吗?”逼近的俊脸极具魄力,锐利的眼神几乎想要咬下对方一块肉似的带着狩猎者的凶猛。 “所以说慎重选择交配对象很重要啊!”骆赛那种“我也是过来人啊……”的态度很让人很有暴走的冲动。 所谓的过来人,当然不是指如今三十好几还在准备进阶成为魔导士的某兽医了,而是指他曾经经手过的那些公犬配种所得出来的丰富经验。在骆赛大学时有位养狗狗的女同学,经常把狗狗带出去配种,既可以拿到报酬又能不养母的也可以让狗狗到处有自己的孩子,最後还美其名曰让狗狗自力更生自己赚“皮肉钱”养活自己,骆赛总是囧囧有神地觉得她有点像老鸨…… 骆赛深有感触地叹息:“要说配种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去就能干的啊,前期的培育工作也很重要!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在喂养方面必须更注重,比如说富含蛋白质和纤维素的食物。也要合理运动,增强体质,体型保持不肥不瘦,保持精力旺盛且具爆发力。”他伸手捏了捏特洛斯肌肉紧凑的腹部,很满意地点头,“除此之外每月还要定期检查一次精液品质以便调整营养、运动和配种次数等等,那才能保持良好的精液品质以及活力强密度大的精子密度。” 特洛斯被骆赛眼镜後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给气得特想在他那绝对不经咬的皮肤上狠狠磨牙,两者之间的距离极具到了鼻尖蹭鼻尖的程度,明明是人的形状,却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兽性气息。 “所以说!我家的俄耳和特洛斯的第一次绝对大意不得啊!” 总结性的发言差点没把特洛斯给气趴下。 伴随着嘎吱嘎吱可怕的磨牙声:“你怎麽知道……是第一次?” 骆赛有些诧异:“不是吗?还是说你是,俄耳不是?不应该啊,应该是一样的吧?” “……”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的陷阱,凶犬愤怒地瞪着医生,都快要瞪出眶了。 为什麽我是第一次就那麽肯定,俄耳就有可能不是第一次?! 它们脑袋有两颗但是鸡鸡只有一根!!! 特洛斯的脑神经线差点被气到短路了…… 凝视着骆赛的眼睛里那种凶犬的狂暴与怒气在慢慢消散,渐渐出现了温厚与冷静的神色。 “医生……”俄耳温婉的声音再度想起,“下次要再遇到像塞壬这样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随便跟她们说话,交给我和特洛斯处理就行了。” 骆赛表示很无奈啊,他又不是孙猴子哪有什麽火眼金睛啊! 而且最近的普通人类也有各种奇形怪状打扮的好不好,有时连神话里面牛头人身、蛇发魔女什麽的怪物都比那些人正常兼靠谱,让他怎麽分辨好啊? 不过这种来自自家乖狗狗的体贴和关心实在非常受用呢!等体会过这话的背後含义,骆赛震惊了:“你不会是说,像这种……你和特洛斯的相亲对象,还会陆续有来吧?” 俄耳无辜地眨眨眼:“照片好像有这麽厚的一叠……”他做出了一个比照厚度的手势。 那是过期报纸杂志堆积过多乃至要卖掉的厚度吧?! “……” 他家的狗狗果然是魅力不凡的超强……配种犬啊…… “可是我们绝对不会喜欢别人的。”青年依然是刚才把医生捞在怀里的动作,诚挚的眼神亮晶晶地发着忠诚的光芒。 “……” 骆赛想起刚才那几只被烧成瘟鸡般扑腾着飞走的鸟怪美女…… 是啊,那些长着鸡腿鸟翅膀的美女,或者是蝎子身人脑袋的美女,又或者是腰围着几条恶狗的美女,为什麽希腊神话里的美女都这麽那麽地坑爹?!能喜欢上才怪啊!! 下身是蝎子尾鸡腿什麽的,绝对就是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也宁愿选男人也不会选择的类型好不好! 参考资料备注: 塞壬(Siren):希腊神话中从河神阿刻罗俄斯(Achelous)血液中诞生的美丽妖精,人首鸟身的怪物,住在塞壬岛上用美妙的歌喉吸引过往的水手,使其航船触礁沈没。 奥德修斯(Odysseus):希腊神话传说中的伊塔卡岛之王,曾参加特洛伊战争,在经过墨西拿海峡时为了抗拒塞壬致命歌声的诱惑而把自己绑在桅杆上。 第50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页:相识纪念派对》 午後的老旧屋子里飘出了一股馥郁浓厚的香气,番茄和洋葱、欧芹和百里香,复杂的意大利肉酱香味渐渐地蔓延出来,骆赛推开玻璃门,准备把“营业中”牌子转过来变成“休息中”,要知道,既然早饭要吃得像国王一样,那麽午饭至少也得像将军啊! 可没等他的手缩回去,街口的地方传来了非常尖锐的刹车声,诺亚动物诊所位处的地方几乎就在街角的旮旯里头,根本无法容纳豪华一点个头大点的轿车靠近,不过就算是豪华轿车大概也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绝不是又傻又坑爹地莫名其妙明明穷到叮当响却又要往豪华轿车那边蹭居然还能用小身板之姿以金刚不坏之势把绝非日产车可以相比的坚固欧系车皮给蹭坏然後背上无力偿还的巨债成为某富家公子车主的奴隶各种虐身虐心最後HappyEnd。 骆赛相当明智地不去找那麻烦,决定关门去吃俄耳做的美味意大利酱面。 可是麻烦这种东西,通常不是你去找它,而是它来找你的。 一水黑墨镜简直像倒模一样出来的黑西装像神兵天降般突然推开了玻璃门,非常熟练地把绝对来不及逃走的骆赛给夹了起来。 “喂!干什麽?!你们想干什麽?” 为首的黑西装首领很客气地通知他:“抱歉,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打了个响指,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带着骆赛飞快撤离。 一行人才刚走出大门,“放开他!”窗户的门被推开,青年单手撑窗台地利索飞身,矫健的身影从里面彪了出来,如同看家护院的猛犬般扑向了那群黑西装,飞起一脚就踹向最近的那名黑西装。 对方连忙抵挡,可是挨上这一脚险些没把他的手骨给踢碎。青年把他踹开之後直接飙向人群中的骆赛,可惜很快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群黑西装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他们很快分成了两组,一组夹着骆赛退到安全的位置,一组则负责阻挡青年的攻击。 然而本来以为无论是人数还是体型方面都能轻易制住的青年,却意外地有着超强的战斗力,而且那种不依不饶的顽炼斗志,盯上来就甩不掉的韧劲,甚至让他们产生了种是被一头经过军事训练的杜宾犬缠上了的错觉。 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青年始终无法冲出重围跑到骆赛的身边,眼霜琥珀色的眼睛渐渐露出了野兽的凶性。 被挟持的骆赛盯着为首的黑西装,感觉有点眼熟…… 要从墨镜遮掩下认出才见过一两面的人脸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对於经常要从一百头牛里面认出哪只叫汤姆那只叫杰森、或者从一百只兔子里头认出哪只是妮妮哪只是朱莉的医生来说,认出一张极具风格、棱角分明的脸那是不在话下了。 “你不就是胡绥先生的保镖吗?” 被人出来的男人沈默了半秒:“是的。”他打了个响指,示意手下放开骆赛,而其他人也明白地让开路,冲出重围的青年一把将骆赛拉过身边,浑身散发出一种很不友好的凶意,差点没龇出犬牙咆哮。 估计再晚点他就要喷火烧人玩人肉BBQ了! 尽管他的表现相当英勇,模样也非常帅气,却嘴角的位置黏到的相当显眼的蕃茄色意大利面酱严重破坏了这位青年的酷帅。 估计是刚才趁俄耳走神的时候冒出来偷吃,突然看见医生挟持来不及擦嘴就飙出来。绝对是位偷吃忘记擦嘴又没有自觉的爷…… 不过保镖先生淡定地忽略了这一点:“不好意思,我的雇主希望您跟我们走一趟。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没来得及说明,造成了误会,我深表歉意。” “……”至於搞得像绑架一样吗?!打一架不更浪费时间吗?! 骆赛内心各种腹诽。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家里养着一头地狱凶犬,估计他现在就已经在飞驰赶往目的地的轿车上了…… 这是一幢欧洲乡土建筑风格的别墅,没有使用大量工业化的材料,反而是采用了极具传统木结构、使用砖、石头等绝对扎实天然的建材,无论是造型还是轮廓方面都给以人古朴雅致的味道。 别墅前面有一个非常宽敞的花园,绿茵的草坪上一丛丛的是鲜艳的玫瑰与月季,花园里的白色凉亭也用粉红色的玫瑰花以及满天星仔细装点,半透明又柔软的白纱做成了帘子,随风飘动着,一种浪漫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简直就像是一场童话式梦幻婚礼的完美场所。 长长的餐桌上放满了自取的美味食物、五颜六色的香槟酒及果汁,这里的客人衣着得体也非常时尚,三三两两的在花园里说笑着,并自己选择喜欢的美食,或者互相碰杯,从停放在花园外的一辆辆兰博坚尼、帕加尼跑车,足以说明这里的客人都是些身份不凡。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浑身黑到都能当隐身背景物的保镖先生弯身有礼地打开了车门。 从车上先下来的是一位白色燕尾服西装的东方人。 尽管跟在场的众多俊男美女比起来,这张脸绝对是意外的普通,但乌黑的头发与雪白的燕尾服相得益彰,加上鼻梁上的眼镜让他很有种与这里大部分人绝不相同、孤高唯我的隔离。 而跟在他身後下车的则是一名高个子青年,一身黑色正装西装,带着随意和漫不经心,看他微皱的眉心就知道他对这场聚会不感兴趣,甚至不屑在人前掩饰他的不耐。尽管他身上的衣饰齐整无可挑剔,却反而让人更希望看到他粗鲁地把领带扯松,把昂贵的定制西服随意的卷起到手臂的位置,不再受拘束地露出本性的不羁与潇洒。 白色清冷,黑色不羁,并肩行来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他们忽然在半道上略略停下了脚步,东方人微微侧过头,淡淡地跟身边的青年说了几句话,青年听完之後眉头皱得更紧,附近的客人们不由得猜测,大概这样的宴会那位青年已经去得太多,所以脸色不好看,但东方的男子显然是来自拘谨守礼的文明古国,故此有意提点。然而青年并不领情,任性地不愿按他说的去做。 两人之间简单却彼此互知的细腻互动,反而比起美女用丰满的胸脯直接往人身上贴更具感性的诱惑,更在被拒绝的东方男子抬起头,眼镜下乌墨般的眼睛居然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引起了不少女客人下意识捂嘴的惊呼。 要知道,狗血情节源於生活,所以生活中的人们就算死命吐槽各种不屑鄙视可还是继续被狗血情节感动…… 而眼下只有那位保镖先生知道真相。 衣服当然是借的,不然按照骆赛荷包干涸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去买也就穿那麽一两次就得往衣柜里面丢到发黄虫蛀的“踢死兔”(Tailcoat)。特洛斯就更不用说了,那套西服其实是直接从某保镖身上脱下来的,但就是这样,他这衣服架子般的身材居然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至於他们在外人眼中基情四射的对话…… “快瞧!是鹅肝酱,还是最高级的整块肥肝!” “……” “还有奶油黑松露汤!据说黑松露的气味就像公猪身上发出的荷尔蒙气味很相似,所以都是由母猪从地底下把黑松露拱出来的啊!很珍贵的!特洛斯,你要不要尝一口看看?” “……谁要吃有公猪臊味的玩意儿!!” “不会啦,应该是超美味的!而且那不过是种说法,以前还有文献记载说是雄鹿的精液洒在了地上而因为精液的热力及强大的自然生命力使得地底孕育出松露呢!” “就算是雄鹿精液老子也他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的不能过去吃吗?好难得来吃一次这麽高档的自助餐啊……” “绝。不。想。都。别。想。” “……呜……” 保镖先生终於忍不住了:“咳咳,两位,请跟我来,胡先生正在屋里面等候。” 屋里头木质的光滑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那位艳丽的东方模特儿正危襟正坐在地上,雪白的长头发像冬天结冰的瀑布一样华丽耀眼,挑染的几缕殷红更似血丝般清晰媚人,眉眼上凸显个性的彩妆更让他的脸型更精致华美,简直是直接走出去就能跑秀场的漂亮,时装界炙手可热的宠儿,吸引了外面那一院子豪客放下每秒几千万起表计算的生意,来参加这种午餐派对只为了能够看他魅惑众生的一颦一笑。 不过这种仿佛没有国界的魅力却在超小迷你的荷兰垂耳兔面前一点用都没有,垂着长长达耳朵的刺鼠色小兔子正抱着短小的胡萝卜啃得欢,完全一副鸟都不鸟的态度。 模特儿先生手里还拿着粉红色绸带,看来是试图在垂耳兔的脖子上打个蝴蝶结,可别看那只胖胖小小的垂耳兔一副憨实笨拙的小模样,可只要那只手稍微一靠近,立即两耳一动,飞快地退到安全的警戒范围外,完全将动如脱兔一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安全之後小屁股着地,继续埋头啃它的萝卜。 见有人进来,模特儿先生转过头来,看到骆赛不由得立即惊喜招呼:“骆医生!你总算来了!” 对於差点害自家的狗狗吃到不好的“烤肉”,骆赛多少还是表达出了他的不满:“你好,胡绥先生,可以请问一下,到底是什麽样的急事需要到把我们‘绑架’到这里来呢?” “诶?”混迹人界却完全不知道低调如今还在外国风山水起的中国九尾狐先生──胡绥显得相当诧异,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他的保镖,“绑架?” 保镖先生无比淡定:“我收到的指令是:‘带他们来,无论用什麽方法。’” “……” “……” 胡绥咳嗽地醒了醒声:“那个,吉布森……你知道我的英文说的不是很好,字面上的意思是没错,不过,下次还是尽量礼貌一些吧?” “是。下次我会记得说‘请’。” “……” “……” “咳咳,真不好意思,是我表达得不好。”胡绥看向医生,带着歉意,然後正色道,“言归正传,这次请医生来,也确实是有件让我非常着急的事情。”他叹气地转头看向完全不鸟他的荷兰垂耳兔,“派对快开始了,我想把兔兔打扮得美美的,可是兔兔怎麽都不肯把这个绸带绑上,怎麽办啊医生?” “……” 你妹!!比起请客人要用绑架的保镖,提出无论任何手段把兽医带过来给小兔兔绑蝴蝶结的九尾狐更不靠谱吧?! 骆赛真想放出一群羊驼把脑袋里只有兔子蹦蹦跳的狐狸给踩成扁平的皮状! 不过作为有专业操守的兽医,骆医生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扶了扶眼镜,过去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垂耳兔的头。 垂耳兔敏感地往後缩,感觉到这只小兔子显然正处於紧张的状态,於是没有强制它再做些什麽,回过头来跟胡绥说:“我想它并不是太喜欢参加宴会和派对。对於常年处於弱肉强食的食物链底层的兔子来说,在天敌极多而自身逃避和防御力不强的严酷生存环境下,它们的胆子是非常小的,容易受到惊吓,特别是在人或者动物多的嘈杂环境里,会让它们倍感压力。” 被批评到的九尾狐先生顿时恍然大悟,扑过去抱住小兔兔:“对不起哦,兔兔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要知道,今天是我和兔兔相遇相知的一周年纪念日呢!” 正啃得欢的时候被打扰,垂耳兔愤怒了,鼻翼发出喷气的声响。 “那种派对如果兔兔不想参加就算了!”九尾狐先生一脸愧疚地抱起垂耳兔,完全对别墅前面的派对不感兴趣了:“那我和兔兔到别墅後面的小树林玩捉迷藏吧!” 骆赛真不想提醒这位,一只狐狸跟一只兔子玩捉迷藏,那不是游戏,那是追猎吧?! 眼看着他丢下前院那一大票客人,抱着垂耳兔满心欢喜地拉开落地大玻璃的後门就要往别墅後面的树林子跑,身形彪悍像堵墙的保镖先生立即像堵墙一样迅速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请稍等。您的客人们在前面已经等了很久。” “我要跟兔兔出去玩!” 凡人算什麽?就算是皇帝也要匍匐在他们族人倾国倾城的无边魅力下!九尾狐先生可不管这些,比起那些拜倒在狐妖魅力下的人类,他更想跟兔兔到树林里玩唧唧尖叫逃跑的游戏嘿! 可是保镖先生并没有让开,一再重复刚才的话:“客人在等您。” 见他不肯放过自己,胡绥眼中忽然狡光一闪,左手抱着毛茸茸的垂耳兔,右手轻轻地拨过鬓边长垂而下的银丝,斜飞的凤眼甩出一记媚眼如丝,那张魅惑众生又雌雄莫辩的精致脸蛋,简直散发出来一种让人恨不得扑倒在他身下跪顶膜拜的魔力。 微微靠前的修长躯体,几乎要贴在保镖先生彪悍阳刚的身上,可并没有贴近,却是那种若即若离反而更引诱对方长臂一伸将他强横地搂入怀中,只要是他提出的请求,就算是把二十亿欧元买到的船票拱手让出都不会拒绝。 唇启,吐气如兰:“吉吉,让我出去,好不好?” 旁边的骆赛有种鼻粘膜干燥到无比脆弱的感觉…… 九尾狐大人魅力全开太可怕了,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旁边的路人甲及其带出来遛的狗狗很无辜! 可让人意外的是好,保镖先生竟然毫不领情,墨镜下的表情根本半点变化都没有,而黑黝黝的镜片更是冷硬到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钢铁战士的地步。 “前院。”他略略顿了下。“请。” 说完探手过去,宽大的手掌夹在垂耳兔的腋下,大麽指向前,其余四根手指在後,另一只手则手心向上,从後面牢固地托起了垂耳兔的小屁屁,他的手非常大,撑死不过1.5公斤左右的娇小垂耳兔几乎就被他完全包在两只手掌中。 虽然他看上去强壮粗鲁,可动作却熟练温柔,那只经常犯神经紧张的荷兰垂耳兔居然一反之前激烈反抗的模样,乖巧地任由保镖先生抓了过去,甚至在保镖先生带着厚茧却非常温暖的掌心里挪了挪胖乎乎的小屁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最後满意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比起刚才在胡绥手里拼死挣扎誓死反抗的蹦躂真是差太远了!! 顿时媚眼变成了怨目:“兔兔……你不喜欢我了吗?” 旁边的骆赛忍不住叹了口气:“胡先生,兔子并不是布娃娃或者玩具。很多主人抱兔子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温柔,但事实上非常像猎食者捕捉猎物时的动作,所以使兔子本能地挣扎逃跑,只要把它放回到稳固的地面,让它感觉到生命仍然能够自己把握而不是拿捏在猎人的手里,就能够解除这种的不安。” 九尾狐先生憔悴了:“可是、可是感觉不到兔兔软绵绵的小肚子和毛茸茸的小身子的话,我会形神俱灭的啊!!” 形神俱灭就这麽容易吗?! 骆赛真想翻白眼,可是为了让九尾狐先生不至於“千年道行一朝散”,医生还是给了一些专业建议:“如果要让它享受到拥抱的乐趣,就必须有针对性地加以训练,让它习惯被抱起来的感觉,不过千万不要着急。可以尝试在连续几次抱起它之後,在放下它的时候奖赏一点好吃的小点心,有助於让它感受到鼓励,减少恐惧感。” “太好了,我记住了!”胡绥开心极了,可还是非常舍不得地看着保镖先生掌中对这种抱抱训练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兔兔,“可我还是想跟兔兔在一起……” 这时候保镖先生发话了:“有一些客人把宠物兔带来了,我把它们安置在後院的围栏里,兔兔可以在那里跟它的同伴交流一下。” “很多兔子?!”对兔子这个物种有特殊爱好的九尾狐先生眼神瞬间发亮,简直就是一副站在玩具铺的橱窗外看到里面摆设了许多变形金刚玩具的小男孩。 “是的。如果你愿意到前面招呼客人,一小时後就可以到後院来。” 虽然保镖先生的态度仍然非常强硬,但是语意中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种需要深入挖掘才能觉察的纵容。 “好吧……” 看着保镖先生把垂耳兔带出後院的宽厚背影,九尾狐先生几乎都要满眼含泪地甩手小手帕了。 总算是留意到被撂在一边的医生了,胡绥尚且记得自己主人的身份,连忙招呼道:“医生,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辛苦跑一趟,到外面吃些东西吧,千万不要客气!” 骆赛扶了扶眼镜,矜持且含蓄地点头致意:“不必客气,您忙,您忙。” 真的不用客气啊! 鹅肝酱涂面包哟,我来了! 奶油黑松露汤哟,至少得喝上三四碗才够! 前院的客人们再次见到了进去主屋并受到主人接待的那两位神秘也陌生的客人。 白色燕尾服的东方人大概是哪个亚洲集团的小公子吧?看他从容地从主屋里走出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派对的主人单独邀见而沾沾自喜,也没有急於去跟院中的达官贵人们套近乎,反而轻松地离开人群,走到人群边缘的位置。 虽然客人们对这位神秘的东方人很感兴趣,但这个时候派对的主人华丽丽地登场了。於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位魅力十足的模特儿身上。 事实上为了尽快解决前院的客人然後腾出时间到後院跟小兔子们玩耍,九尾狐先生现在绝对是马力全开堪比劲量兔! 随着花炮拉响,一幅巨大的海报“哗啦”滑下,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胖乎乎的荷兰垂耳兔坐在草地上扭头向後瞧、又重又垂的大耳朵可爱地在鼓鼓的脸颊边位置,大大的漆黑眼珠子因为措不及防而露出了无辜的天真,照片放大之後感觉就更强烈了。 客人都得到了一只以九尾狐先生所养的那只兔兔为造型的定制小兔布娃,精巧得像真的一样,而且捏起来的手感还非常好。 在场有不少也是养了宠物兔的客人,派对气氛变得更热烈了。 冷峻的青年也分到了一只,他捏着手上那只柔软的兔子布偶,神情难得地变得喜悦,显然是很喜欢这个毛茸茸的兔子布偶。 好东西!太带感了!! 回去之後绝对要咬到它开膛破肚,扯断四肢,然後叼住甩个够本,把里面的棉絮甩个满天飞!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狗狗内心黑暗的骆赛一脸羡慕地看着那边巨型的海报:“这种纪念派对挺有意思的!” 如果换成是他家狗狗英俊帅气、飞起在蓝天下接飞盘的身影,那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啊…… “还差几天就是我和你们相识半年的纪念日。” “啐!谁记得这种无聊的日子。”虽然说的是一脸不屑,可在听到医生居然还记的他们相识的日子时,没好气的臭脸顿时露出了丝丝喜色。 “我想送两个狗牌给你和俄耳,你喜欢吗?” “……” 谁要带那种刻着主人名字、住址、联系电话,甚至还会有句“可以请你送我回家吗?”这样傻得够可以的金属牌子!! 可……戴上去那个牌子的话,就像被标明了所属……看到的人都会马上知道这就是医生家狗狗……他是属於医生的…… 戴上这种傻乎乎的牌子又超丢脸的啊!!谁想要那种白痴玩意儿?当他是不知道路回家需要找警察带的蠢狗吗? 可是……好想让医生亲手为他把牌子挂到脖子上…… 地狱双头犬Boss於是为了否该戴上一枚狗牌而犯纠结了。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相处了半年自家狗狗的脾气医生是很了解的,听话又温柔俄耳的肯定会高兴地接受这份礼物,至於特洛斯虽然一开始会闹别扭但最後还是会收下属於自己的礼物,甚至到最後很可能是别人碰一下都会发飙。 医生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边的长餐桌上。高级派对里自助餐桌上的美食与其说是来吃,不如说是用来显摆,而且贵人们就算觉得味道不错也不会大口大口地胡吃海塞,顶多也就意思意思地尝点,要知道,谁都不想在聊着潮流时尚的时候突然喷一饱嗝,或者是在热吻前红艳的嘴唇上被发现蹭上了一层油腻腻的痕迹…… 不过骆赛可没有这一层顾虑。 中国有句超级经典估计能传下万世的至理名言:不吃白不吃。 拿起了两个最大的盘子往身後的特洛斯手上一塞,右手无比纯熟地操用夹子,施展出佛山无影手,什麽龙虾啊、菲力牛排啊、鹅肝酱烤面包啊……不断地被丢进盘子里,快速地堆起了两座份量十足的小山包,而黑西装的青年站在那里还在发愣,脑海里那场暴风骤雨般的思想斗争还在进行中。 请不要嘲笑医生的小民意识,他可不是那些每天都能坐在法国餐厅里打个响指就会有领班微笑地上前问“骆少爷,今天的布列塔尼蓝色龙虾很新鲜……”的那种有钱人,就一个普通人而言,去吃贵价自助餐的话,谁都会选择最贵的美食吧?站在鱼子酱面前选番茄酱的人……不如去吃麦当劳!! 不过胡吃海塞还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什麽美食需要慢慢品尝而不能像快餐一样稀里哗啦地刨进肚子呢? 就是因为……不嚼烂了容易噎着。 “需要来杯葡萄酒吗?” 一杯有着石榴的晶莹红润色泽的葡萄酒送到他的面前,轻晃的酒面散发出黑加仑、李子、黑醋栗混合的复杂香气,地道的波尔多葡萄酒是法国鹅肝酱最好的佐酒,不过对於噎着的医生来说,一杯开水或许会好点。 他咕咚咕咚牛饮之後顺过气:“啊,谢谢!总算是活过来了……” 递酒过来的保镖先生依然淡定:“不客气。派对上噎死人就不好办了。” “……”实在觉得里面的好意让人有点冷,“呃,那个,保镖先生今天也辛苦了吧?要不要也吃一点,我觉得那个啤酒龙虾就很不错……”不过说完了才想起身为保镖怎麽可能在派对上开吃?於是医生很不好意思起来。 而墨镜下脸没有什麽表情,依然淡定。 “在厨房送上桌之前我就已经全部吃过一遍了。”他稍稍抬起拳头抵在鼻下的位置,如果骆赛没有看错,他绝对是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 注意到骆赛怀疑的眼神,保镖先生相当郑重其事地解释:“为了试毒。” “……” 国产电视剧看太多了吧这位保镖先生?! 而且试毒的话不是只是每种吃一丁点的吗?吃到管饱真的可以吗?! 不过面对保镖先生很冷很冷很冷的一张脸,以及很壮很壮很壮的身材,骆赛实在不敢放出狂奔的羊驼。 忽然觉着背後凉飕飕的,连忙回头一看,空溜溜的,一片叶子随风卷过…… 特洛斯不见了?! 只剩下一盘满满当当的美食,貌似也没有怎麽动过。 骆赛立即紧张了起来,可是宴会上大声叫嚷似乎也不是很妥当,心里正焦急,保镖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特洛斯的失踪。 “别急,让我来。”他说完摘下了墨镜,露出了犹如采自无云时的那片蔚蓝天空之色的瞳孔,没有了墨镜的阻碍面型轮廓更加鲜明,一种全开的气场瞬间控制了场面。 他低下身摸索了一下特洛斯刚才站过的草丛,捏起一撮嗅了嗅,然後分辨了附近凌乱的痕迹,抬头对骆赛说:“跟我来。” 保镖先生似乎对找东西非常在行,一路带着骆赛穿过人群一路往後院的方向找过去,走出了派对的人群之後又绕过了别墅的外围,因为已经走出了前院派对的范围,所以这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在,保镖先生反而停住了脚步,看着地面的痕迹皱起了眉头。 “怎麽了?”骆赛很是焦急地追问。 保镖先生摩挲了一下地面的痕迹:“那位先生到这里之後痕迹就完全消失了。” “怎麽会这样?!”不会是被绑架了吧?骆赛更紧张了,他家的狗狗可是超多人觊觎的优秀犬种啊!被绑架一点都不奇怪!! 保镖先生似乎也非常困惑:“人的脚印消失了,但突然出现了一只狗的足迹。” “啊……” 一口气憋在喉咙上,医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看脚印是只大型犬。”保镖先生捏起一些新鲜的泥土粉末搓了搓,“痕迹还很新鲜,刚过去不久,看样子应该还在附近徘徊。” “……” 大概所有驯养大型犬的主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自家平时看起来很恬静优雅的狗狗突然爆发跑去撒欢的时候,绝对无力阻止连绳子都拉不住的严重无力感。 骆赛对於自家狗狗的任性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真相啊,不然一定吓死人的! “咳咳,其实偶尔有狗经过的痕迹也不奇怪吧?” 保镖先生瞥了他一眼:“胡先生养了兔子,所以别墅附近十英里范围内都没有狗。” 医生瞪着地上乱七八糟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为然的痕迹,试图垂死挣扎地为特洛斯开脱:“但是保镖先生怎麽这麽肯定是狗的脚印?也许,没准……可能是只兔子的脚印而已!” 保镖先生站了起来,对於骆赛的质疑并不生气,他重新把墨镜架到鼻梁上,遮住了那双有着敏锐目光的天蓝色眼睛。 “当保镖之前,我是高加索山上的猎人。” “……” 猎人?!高加索山……不会是在雪地里猎狐猎熊的那种猎人吧?难怪觅踪的技能像开外挂…… 不过,请猎人当保镖真的可以吗,九尾狐先生?! 猎人─狐狸─兔子,这是标准的食物链模式吧? 但现在是猎人负责保护狐狸,狐狸饲养兔子……不要随便无视大自然的规律好不好!! 忽然觉得很佩服那只在狐狸加猎人的双重压力下,处於食物链超级底层却依然坚强蹦躂,而且还无比自得其乐的荷兰垂耳兔啊,简直是突破了物种的极限了。 医生一边担心家里的狗狗即将面临被人发现秘密的危机,还要一边扯都扯不住内心狂飙的羊驼群,真是各种疲惫加憔悴啊…… 幸好这个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白色影子及时给他解了围。 估计是忍不住对兔兔的想念,那位九尾狐先生趁着保镖先生无暇顾及他的时候溜号了。不过再狡猾的狐狸斗不过好的猎手,特别是面前这位背着猎枪走过在寒风呼啸冰雪覆盖的连绵山脉里,即使猎物利用皮毛的颜色隐匿了踪迹依然逃不过追踪的真正猎人。 “不好意思,我稍微离开一下。” 保镖先生尾随而去,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骆赛可不会老实待在这里等他回来,连忙四下张望,顺着後院的方向找了过去。 在後院的小树林,有一片宽敞开阳的草地,用漆了明亮白色的围栏围了起来,并贴心地里面放了高纤维含量的提摩西牧草供兔子磨牙。 这里显然是九尾狐家养那只荷兰垂耳兔的窝,而现在围栏里放养着来做客的十几只不同品种的兔子,浑身都是漂亮奶白色猫的忌廉兔、天鹅绒般的皮毛胡须带小卷的迷你力斯兔、可爱又娇小活泼又好奇的侏儒熊猫兔,还有一只相当巨大简直像只猫咪似的巨型花明兔,每一只都各具特色的可爱。 宽敞充满大自然气息的环境,兔子们似乎都非常享受来这里做客。毛茸茸的一团团在绿色的草坪挪动胖屁屁拱啊拱的,或者躺在地上翻身一副舒服到了极点的模样,还有比较活跃的兔子更是在原地蹦啊跳摇头摆尾像喝醉了跳舞一样的舞步。 骆赛注意到在别墅背面的墙角一边,那位从前院派对偷跑溜号的超级模特儿正什麽形象都没有地蹲在那里,一脸花痴状地盯着围栏,两眼闪闪发亮。 在兔子群里头最娇小的那只荷兰垂耳兔突然超级敏感地前肢离地站了起来,用後腿使劲跺起脚来。兔子群立即警觉起来,拱动着胖乎乎的身体集体退到了离危险的天敌最远的围栏角落,全部团在一块。而那只垂耳小兔居然站在的兔子群的前面,连像猫一样大的巨型花明兔都吓到缩缩发抖,可它居然毫无畏惧地向着九尾狐躲着的地方使劲拍剁後腿。 而在这个时候,骆赛意外地在别墅另一面的墙角下发现了一只很眼熟的兔子布娃娃玩具…… “……” 墙角下有一丛装饰性的灌木丛,密密的树叶外头冒出一个黑色圆翘的屁股,尾椎上短小的尾巴左右甩摆得正欢哩! 从墙後探出修长均匀的长脖子和紧凑呈纯楔形的脑袋,杏形的眼睛勾指了眼神,竖起了两只笔直的耳朵,咧开了满口的白牙,舌头伸长“赫哧赫哧”地轻喘,盯着那堆肥美的兔子肉团山一副哈到不行的表情。 而没有冒出去的另一颗脑袋则靠在墙壁上,‘真是没眼看,别告诉人我认识你’…… “俄耳……特洛斯……” 听到医生叫唤的特洛斯耳朵一竖,立马回过头来,大咧的嘴巴立即收敛,颈部高高仰起绷紧的肌肉显示出高傲的弧度,拒绝承认自己就是刚才超丢脸躲在角落觊觎宠物兔子的那只傻大狗。 至於俄耳就相当淡定了,别过头来:“医生,吃饱了?” “咳咳……”想起刚才那一大盘的食物,虽然每样都是些难得又高档的美味,可混在一起吃反而因为味道太复杂而无法留下深刻的记忆,想起了俄耳做的那盘因为来不及吃放进了冰箱里的意大利肉酱面,“我比较想吃意大利肉酱面,回去热一下当晚餐吧?” 俄耳愣了一下,陷入眼眶的杏仁形眼睛随即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低头用鼻尖在骆赛的掌心处拱了拱:“嗯,好的。” “那麽,我们回家了!” 再待下去就危险了。那边的前高加索山脉猎狐人、现任保镖先生已经逐渐逼近那只被兔子迷住的狐狸了,完全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状态了,估计很快就会把溜号的派对主人给逮住了。 那麽还是现在快点走掉比较安全,否则等保镖先生腾出手来,回头肯定得找到变成双头杜宾犬的俄耳和特洛斯! 特洛斯假装不在意地偷偷用眼角眯了围栏那边简直像嘴边肥肉般的兔子团,估计是没戏了,鼻头喷了个响鼻,眼神就是‘没来得及叼走一只实在太可惜了!’,却满不在乎地哼哼:“这儿一股的兔子骚味!谁要待在这里啊?走就走啦,别磨磨蹭蹭的!” “那麽好吧,你们刚才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哪儿去了?” “……”俄耳眨眨眼,“我没注意,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是狗的模样了。” 特洛斯是绝对不肯认错的,梗着脖子干巴巴地哼唧:“你走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吗?我就扔在地上而已。” 骆赛囧了。 他一路上可什麽都没瞧见啊,很可能是被附近巡逻的保镖给收走了吧? 这样的话……要怎样开溜啊?! 第51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一页:黑肥尾蝎的孕检》 “这是您定制的宠物牌!” 宠物用品店的服务员小妹笑眯眯地捧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一左一右放着两个宠物牌。 形状像一个从中间被敲碎的鸡蛋,而接缝处似乎能够合起来,表面用漂亮典雅的字体分别刻着“Or”和“Thrus”字样,拼起来之後就能看到“Orthrus”的名字,相当有情侣档的感觉。 至於背面的位置则很小但很清晰地注明了骆赛的名字、诺亚动物诊所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当然,还有一句相当老土却实在的话:‘送回重酬!’。 骆赛高兴地拿起其中一个宠物牌,牌子的表面摸起来很光滑,而且带着像镜子一样的反光,很是闪亮。 服务员小妹很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年轻的东方人,订单上说是给大型犬购买的狗牌:“可以问一下您家养的是什麽狗吗?” 骆赛对这两个宠物牌子满意极了,边掏钱边回答:“是杜宾犬。” 小妹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哇,是杜宾犬啊?好厉害哦!带出来散步的时候一定很拉风吧?” “……” 想到脖子上挂着漂亮的宠物牌和项圈,被牵引绳拴着的双头杜宾犬,其矫健彪悍又严谨优雅的身躯走在石板大街上,背景音乐响起《The Mass(弥撒)》──节奏强劲气势磅礴、仿佛乌云密布压世而来的歌曲。足踏之处,空气凝紧,路边同样被主人带出来遛的狗狗们无论大小都像看到老大出巡的小弟般垂耳低头伏地夹尾…… 好吧,是他想多了,他家的狗狗根本不可能大白天的放出来遛,真是太悲剧了! “这是我的吗?” 忽然从後面出现的青年带着好奇地询问,然後伸出手去拿过“Or”的那个宠物牌。 其实骆赛早想给家里的狗狗订做这样一个宠物牌,在国外狗狗几乎都必须佩戴这种识别身份之用的牌子,否则会被视作无主的犬只被抓去收容所。而且这样一个小小的牌子意外的具有实用价值,不单有装饰的用处,更重要的是用於宠物走失後的宠物返回提供了必要的保证。 很多时候一枚清楚注明了主人信息的宠物牌,比张贴寻宠广告更有效,巡回走失的狗狗或者猫咪的几率也更高。 俄耳把玩着款式简练但必要的记载信息相当齐全的宠物牌,心不在焉地问医生:“医生,这是你设计的吗?” “哦,是啊!好看吗?” 宠物牌大多是有定制的款式,不过多花点钱也能允许根据自己的创意和要求进行制作,给自家狗狗的礼物骆赛当然不能随便的,可惜艺术触觉这种东西,不是说你想有就一定能具备的,於是医生的设计实在是…… ……有些悲剧。 然而青年却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温和地回答:“嗯,我很喜欢。” 设计被肯定的医生更高兴了:“宠物牌还是像这样的合金材质比较合适,因为经过了特殊处理的,能抗腐蚀和抗氧化,就算滴到了口水也不会生锈呢!” “……” 完美的表情因为嘴角稍微的抽了下而有一咪咪的破裂,不过很快就修复了。 俄耳把骆赛的手拉过来摊开,把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放到掌中:“医生,可以帮我戴上吗?” 说完解开了衬衫最上的两颗纽扣,露出了总是遮掩在领下的锁骨。青年的锁骨不是那种连角棱都突兀到夸张的精瘦,因为肩膀宽厚饱满加上肌肉结实,锁骨的线条清晰平直,锁骨窝的深浅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可见,带着弹性的力量看上去漂亮而性感。 那边的小妹连耳尖都发红充血了,忍不住发出有些抖声的惊呼:“您、您是想戴这个吗?这、这是狗狗专用的宠物牌啊……” 青年闻言转过脸来,英俊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可以吗?” 那种目光仿佛是谁残忍地把独属於青年的宝物从他的手中无情地夺走,心碎的痕迹就像玻璃上的裂纹般令人神伤…… 而当这种难过的神色出现在这个温和的大男孩脸上时,就像阴云笼罩了阳光,让人恨不得化作一缕狂风把那可恶的云彩吹个没影! 服务员小妹立即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差点让人以为她吃了摇头丸似的:“当、当然可以的,最近也有不少青年买这种牌子自己戴……”当然不排除大多数是些标新立异浑身爆炸头或者头发尖得像箭猪的非主流人群,可也许,让这样一个明朗气质、一看就是乖乖牌的邻家大男孩在脖子上挂上一个精致的宠物牌,反而会出现了相当另类、甚至可以说是危险的味道。 骆赛倒没想那麽多,狗牌子上还附送了项圈的,当然是便宜货的皮质,所以可没有什麽夸张又尖锐的铆钉,看起来相当朴素,但是颜色方面意外的跟青年的瞳色很搭。 医生的手灵巧地把皮带绕过青年的颈脖,调整了恰当的松紧後扣好了,项圈上有挂好了的宠物牌及扣牵绳的锁扣。 没有镜子,俄耳把衣领往下拉下更多一些,露出紧扣在喉咙下的项圈:“医生,好看吗?” “挺好的!” 医生可满意了。 对於宠物的主人来说,给心爱的狗狗挑选漂亮可爱的衣服或者其他的项圈饰品,把狗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绝对就是乐趣啊乐趣!特别是亲自设计的作品,那种唯一性赋予了狗狗与主人共同个性的展现。 更重要的是,宠物牌就像给自家狗狗冠上了主人的名字,要知道,不单是狗狗对主人有独占欲,主人对狗狗的独占欲有的时候也是很强的啊…… 褐色的眼瞳是那样的闪亮,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心满意足,仿佛得到的不是一个不过价格低廉的金属宠物牌,而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珍宝。旁边的服务员小妹差点被这种魅力冲击波给冲昏了去。 “谢谢你,医生。我会一直戴着它,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它将伴随我永埋在末日灰烬之中。” 因为要去取礼物的原因,所以诺亚动物诊所休息了半天。 当医生和俄耳回到诊所门前时,意外地看到了一位似乎久候多时的客人。 让客人在门口站着等实在非常不好,特别是宠物如果是急诊的话,找不到医生很可能会造成生命的危险,骆赛连忙赶上前去,边钥匙开门边道歉:“您好,很抱歉让您就久等了!快请进吧!” 客人是位披肩长发的年轻女士,看她肩上披着保暖的羊绒披风,一身黑色连衣长裙从背面看有着柔顺玲珑的性感曲线,可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骆赛才注意到她的肚子相当突兀的处於怀孕的圆球状态! 没有因为怀孕时臃肿的身形而显得浮肿难看,妊娠後期乳房更加丰满而染上了一种女性的性感魅力,女性的刚强和母性的温柔完美地柔和在一起,让她看上去非常美丽和自信。 尽管等了很久,她却并没有生气:“不要紧,是我没有提前预约。” 这让骆赛更不好意思起来。 他急急忙忙地进了诊所把灯及供暖打开,希望营造好点的环境尽量让这位怀孕的女士感到舒适。 还没进屋的女士转过头来,用很是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俄耳。 青年抱着装了新鲜的苹果、西红柿、芹菜还有两条硬邦邦法国长面包的大牛皮纸袋,在医生进去之後脸上柔和的神色瞬间像冷空气降温一样变得无比冷漠。 “这里是动物诊所。” 对方嫣然一笑:“所以我来看病。” 青年沈默了,但眼神的森然却让人毛骨悚然。 “俄耳!过来帮一下忙好吗?”里面的骆赛找不到供暖设备的遥控器,有些着急的叫唤,正想再说些什麽或者直接做些什麽的青年只好放弃了,用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森森地看了那位女士一眼,匆忙地跑了进去。 总算是找到遥控器打开了供暖的医生有些手忙脚乱:“帮忙泡壶茶好吗?哦,不等等,还是泡杯蜂蜜水,用温水,我想这位女士很需要喝一杯温暖的蜂蜜水驱驱寒。” 俄耳非常想说对方根本一点都不需要,可又不想吓到医生,只好默默地按照吩咐去兑蜂蜜水。 骆赛等那位女士进屋坐下之後,满怀歉意地再次道歉:“真抱歉,让您在外头等了这麽久。”边说边把登记簿和一支翘起一个可爱小钳子的铅字笔递了过去,“可以麻烦等级一下宠物的资料吗?” 对方接过来,边写边解释:“我叫尼萨奴(Nisanu),很抱歉,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把病体展示给你看。” 骆赛有些奇怪,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把宠物带过来,大概也是有她的原因的,毕竟有一些特殊的宠物对外界环境的温度和湿度要求都相当高,也有会引起普通人不安的物种不适宜到处带,所以一般是请兽医到家里出诊,如果情况不算太严重那麽主人自己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嗯,这也可以。” 骆赛接过尼萨奴女士写好的资料,有些吃惊於这位女士驯养的物种:“蝎子?” 女士微微一笑,点头:“是的。” 对於这位怀孕的女士饲养的蝎子,骆赛倒不觉得有什麽不妥,尽管人们对於蝎子的印象一向不是很好,它们狰狞的相貌、剧毒的针尾足以让人望而生畏,连碰都不愿碰一下。但也有人觉得像穿着盔甲一样有着金属光泽外壳的蝎子非常漂亮,把它们当成宠物驯养,像是南非三色蝎、利比亚金蝎子、东亚钳蝎这些极具特色外形的种类更成为蝎子中的宠儿。 “那麽请问是有什麽问题发生了吗?” 女士沈默了片刻,神情显得有些忧郁:“孕期延迟了。” 饲主通常并不懂得兽医的专业名词,大多的时候只能非常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病宠的情况,所以很多情况下兽医必须自己仔细捉摸才能理解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孕蝎腹内的受精卵已过了胚胎发育期,但还没能从母腹中孵化是吗?” “是的。” “那麽雌蝎与雄蝎交配的时间是多久以前呢?” 女士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漂亮的绯红,神色有些尴尬,可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在秋天的时候。” 不过骆赛只顾着埋头在记录簿上记载病情,并没有留意对方的神色:“那麽说已经过了六个月的时间,确实拖得有点太长了。” “医生,请问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吗?” 女士显得很是焦急,忍不住一手拉住骆赛。 “嗙!”玻璃杯放到桌面上响起了瓷器和玻璃的敲击声,水带着漂亮的甜蜜混浊,腾起的热气後面氤氲了青年犀利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尖一样狠狠划过那只抓着医生手腕不放的手。 “您的蜂蜜水,请慢用。” 尼萨奴女士连忙松开手,从身边的软挎包里取出一方白帕,掩饰自己的失态般捂了捂嘴,歉意地看向医生:“抱歉,我……有些失态。” “不要紧。”医生没有很在意,他的精神依然集中在问诊方面,考虑到可能出现这种无法按时繁殖的情况,他问,“可以问一下器皿内的环境情况吗?特别是温度方面,有没有进行恒温控制?” “恒温?这倒没有。”女士摇摇头,“我觉得在这里生活温度都挺适合的,并不觉得需要保持恒温啊!” 骆赛却摇摇头:“蝎子是变温动物,对温度的适应能力一般在40℃到零下5℃之间,但其实最适宜生长的温度是在25-39℃,而孕蝎的要求则更高,温度偏低会令孕期延长。当然外界的湿度以及营养状况的影响,也会造成孕蝎体内的胚胎发育延缓,如果情况很差的话,甚至会使生长停滞,像是在野外条件恶劣的情况下,秋天怀孕的蝎子很可能要到第二年的夏天才能产出小蝎子。只不过孕期延长多少会导致难产,死胎率也相对提高。” 虽然相比起猫狗,蝎子的饲养似乎不需要花费那麽多的心思。 但其实无论是什麽宠物,无论是哺乳类还是爬虫类,是鸟类还是鱼类,也都是因为人类的需要而使得它们脱离了正常的自然生存环境。 身为饲主,就必须认真去了解宠物生活习性,提供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以及正确的饲养它们,而不是因为过於随意或者道听途说地进行饲养而导致宠物的死亡,最後把尸体丢进垃圾箱里耸耸肩想着下次再养就要吸取经验教训。 尽管身为兽医看过了许多动物的生生死死,在骆赛的概念中,任何物种的生命都是珍贵的,无论是蝎子还是猫狗,实在不应被当做获得饲养经验的工具。 “那现在情况严重吗?” 尼萨奴听到之後更是紧张,手心里攥着的手帕都起皱了。 “现在还很难说,不过蝎卵在孕蝎的腹中孵化,很大程度要看胚胎发育情况,我的建议是最好把孕蝎安置在单独的产房,保持33-36℃的恒温环境,相对湿度保持在75%左右,给受精卵提供温暖的环境,令胚胎生长发育的加快,尽可能完好地孵化仔蝎。” “是,是,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听完骆赛的话,一直紧张不已的尼萨奴女士居然感动到哭了出来,不断地用手帕擦拭眼泪,就像忽然听到医生说没事还有救的绝症患者。 骆赛表示理解,孕妇在怀孕期间确实是相对比较情绪化,更何况对方这样的表现只是因为重视宠物蝎的原因,於是不由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爱的小蝎子宝宝很快就能出生了!” “谢谢你,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你,我心爱的小蝎子们很可能都会死掉。”尼萨奴感动地试图握住医生的手。 “行了!”一直在旁边忍耐的青年突然拍开她伸过来的手。 作家的话: L的话:L这几天都在困扰,是的,不知道怎麽去说明自己和说明诺亚这篇文。到最後却依然始终没有任何答案。 为什麽一定要去给一篇文章下定义,比如说下这是bl文,这是清水文,这是轻小说这样一下子把作者和读者的思想都箍死在一个透明却坚固的方块里? 当然,有明确的指引对看文的人对未来的寄望或者期待或者猜测剧情方面有了更好的大方向,不会有迷路或者被突然翻盘的感觉,当然最好是能标明CP这样就更有助於以後不会被逆…… 但就像以前初中老师说过L的那样,L真的很任性,不想,也不会去追随大潮流。 只看过诺亚的亲或许对L还是陌生的,一直以来L这个人都只是写一些自己觉得感觉好的文章。是个过於随性而经常遭人唾弃和诟病的家夥。 无论是《月掩春秋之天狼》这样一篇下来历史性文言多主角又根本就是锵锵的两根铁筷子到最後清水都说不上,无论是《逆世界之匙》这样赤裸裸的H、sm描写甚至最後连放到jj网都不敢更别说出书的肉文,无论是《苏格兰海岸》这样被质疑到底是不是该放在耽美因为由始至终连牵手都没有只有暗示性的暧昧的海盗文。 不管是被看好还是不被看好的题材,L一直一直都遵循了我手写我心的原则。 而今,像诺亚动物诊所这样,对未来可能清水就表示不再打算看下去的读者,L是感到相当遗憾。 保证些什麽,或者承诺些什麽而做不到,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即使我们之间隔着仿佛很近其实却很远的网络。 L不愿意,也不想这麽做。 医生和狗狗的未来,是在发展而变化的。 L不想太早地给他们下催熟剂,更不会去掐根压抑生长,顺其自然,希望的是,在未来,无论有没有床单可以滚,但这个系列的故事,在阅读的过程中能够把L的一些感觉透过网络传递到各位读者的心里,并给各位带来会心一笑的欢乐。 仅此而已。 以上 Live “俄耳?”对於青年突兀的举动骆赛相当吃惊,“怎麽了?”那态度简直就像本来乖乖趴在脚边打瞌睡的狗狗突然对暴起骤然对怀有敌意的陌生人发起进攻似的,可面前这位孕妇看起来可完全没有威胁性的柔弱啊! 幸好那位女士并没有生气,用手帕轻轻地擦着被拍红的手背,大概是俄耳下手非常重的缘故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相当粗暴的痕迹:“请别担心,我来这里是看病的,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沈默的俄耳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矗立在医生身边的身影,就像一头彪悍的杜宾犬,不需要用人类的语言去表达什麽,只会用行动去证明它执着於保护主人的顽炼意志,甚至是不惜一切的忠诚。 “虽然你拥有相当优秀的血统,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女怪都愿意成为俄耳特洛斯的交配对象。”女士叹了口气,有着被误会的无奈,“至少我不是。”安静的诊所里忽然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虫类的螯足在走动的过程中因为互相碰击或者轻盈踩过地面,而造成相当密集细碎的声响。 在女士身後,宽大的黑色裙摆下奇怪地隆了起来,然後被掀起……一条漆黑油亮、巨大无比的蝎子尾巴像蛇般蜿蜒而出!!分节的尾巴看起来就像一颗颗硕壮的流星锤接连一起,表面是高度甲壳质的硬皮,看上去就像金属的质地,袋形尾节末端伸出的弯钩状毒针锋利无比,完全不用怀疑毒腺里蕴含的毒素剂量该有多丰富。 坐在对面视觉冲击相当大,绝对比看3D电影更有现场感!所以他看得很清楚,根据这种色泽漆黑、巨大且夸张极具特色的尾部,可怕却另类的美感足以令人窒息,应该是世界上致人死亡数量最多的土耳其黑肥尾蝎。 你妹的现场感啊! 他能不能直接昏过去算了啊?! 那根尾节後面尖锐的毒针像磨砺过的利刺,估计挨上一记的话还没被毒死就得给戳个对穿,真是叫人不能淡定啊! 而且这位女士……请不要一边温婉地拿着雪白的蕾丝手帕擦哭到发红的眼角,一边冒出这麽吓人的大蝎子尾巴好不好?! 然而蝎子女士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样做该有多吓人。 她不紧不慢地擦去了眼角的痕迹,把手帕收回到挎包里,然後拿起了俄耳泡好的那杯蜂蜜水,喝了一口,赞赏的微笑:“非常好喝,谢谢你,医生,你真体贴。” “……不客气。” 除了这句他还能说什麽? 他总算是明白俄耳干嘛那麽不客气了,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像那些帅气的枪战片一样一脚踢翻桌子然後从桌子底下拔出藏在那里的……杀虫剂──“哧──哧──哧──哧──”世界安全了。 当然,这也只能是骆赛在脑袋里干的事,按这蝎子尾的大小,他得用油罐车份量的杀虫剂才能杀灭这只母蝎子…… 俄耳不耐烦了:“你到底为什麽到这里来?” 蝎子女士看了他好一阵,这才敛去了那贤妻良母般的表相,拨了拨长发:“我们提亚玛特(Tiamat)家族收到了福耳库德斯家族的邀请,不可否认,同时拥有主宰生和死两种不同能力的怪物血统──俄耳特洛斯──确实相当吸引。” 可惜被称赞到的青年毫不领情,眼神充满了厌恶,显然他对於被家族当做种犬地到处招亲,令他无比厌烦。 女士又喝了口蜂蜜水,带着一丝调侃意味打量年岁看上去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青年:“显然他们看中了我优於其他种族的繁殖能力。”摆动的蝎尾虽然很可怕,但某程度上说,有着一种雌性优雅与危险的魔媚。 是啊!卵胎生的动物蝎子的繁殖能力相当惊人,雌蝎在交配受精後,精子可在精囊内长期储存,因此只需要交配一次,就可以连续四年甚至终生繁殖。 绝对是量产型生物…… 当然,骆赛也只敢在内心默默吐槽。 敢在一条漆黑、巨型、一擂一擂、还不断甩来甩去的蝎尾面前直言不讳说对方坏话的人估计世界上真没有几个吧?反正他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以前我确实很喜欢与一些人类交配,要知道,人类是非常可爱的生物。”她舔了舔因为品尝了蜂蜜而发甜的唇角,扫过医生眼神带着一丝媚意,“当然,也非常的美味。” “不要打他的主意。”俄耳几乎是龇着牙齿地警告对方。 医生真想泪奔,请不要当着普通人的面讨论人肉的味道好不好! 怎麽好像只要是雌性的怪物,都喜欢吃人啊?难道是因为全球人口数量高达70亿了,对於怪物们来说简直就是养猪场一样的缘故吗?! “放心,我这次来确实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就算交配成功,也要看有没有命生下孩子。”蝎子女士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金色的香烟盒,打开取出了一根却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的位置,她动作的自然足以看得出平常显然是有抽烟的习惯。 这位蝎子女士显然在怀孕之前绝对不是位脾性良善的女子,但至少现在,她的包里没有打火机,为了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她改变了长久以来的习惯。 “我的母亲提亚玛特曾经诞下十一个孩子,我们姐妹的模样当然是不一样的,除了像我这样的蝎人之外,还有毒龙、牛怪、鱼人……而在我之前,福耳库德斯家族已向我的十位姐姐发出了邀请,不过交配的对象并不是你,是三头犬刻耳柏洛斯。而我的姐姐们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刻耳柏洛斯大哥……就因为跟你滚了下床单,人家整个怪物家族都悲剧了……惦记着你的那头北欧大恶狼到底有多可怕啊?! 跟在你屁股後面吃饭管饱而且还经常换口味!! 骆医生对此深表同情,不过怪物什麽的,对於连整个阿斯神族都拿不住的芬里尔巨狼来说,估计也就是猪样的存在吧? “我并不想生下福耳库德斯血统的孩子。” 她边说边低下头,温柔地抚摸自己涨圆的肚皮,慈爱的神情让她如同沐浴在圣光中的圣母……不过,前提是忽略後面那条让人汗流浃背的大黑蝎尾! “我已经有爱人了,而且我即将为他生下孩子。”她的目光落在骆赛身上,微笑致意,“医生,今天很感谢你给我的指引,回去之後我一定会仔细遵照吩咐待产。” “……不客气。” 他是兽医!! 不是妇产科医生好不好! 蝎子女士从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水壶,是的,瓶身上印着一只可爱黄色小鸭子的保温弹跳水壶,是为了解决小朋友外出口渴问题非常方便实用的工具,估计每个准妈妈都会在逛街的时候忍不住买下一个自用或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可爱款式。 “这次麻烦了医生真不好意思,我听说东方世界的国度喜欢用蝎毒入药,所以特地准备了一壶,当作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骆赛瞪圆了眼睛,一壶?! 这个保温壶的容量保守估计是500毫升,据他所知一万只成蝎一年也就能提毒约480克左右…… 就您这类型的蝎子,毒性是浓缩的吧?! 等那位把尾巴慢慢收回宽松黑色裙子下面的孕妇然後施然离开,一直像标杆一样矗立的青年明显地放松了肩膀,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比起之前那几只只知道唱歌抛媚眼勾引男人的塞壬鸟,刚才那只蝎怪才真叫可怕。 看来巴比伦的混沌神母一族早就跟他的怪物母亲牵上线很久了,只不过跟刻耳柏洛斯交配的死亡率太高,所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褐色的眼睛深处仿佛跳跃着怒意的火焰,换作特洛斯恐怕刚才就直接发飙了,然而俄耳却习惯着把一切掩藏在他强大自控力下。可是,流动在薄冰下的熔岩,绝非冷却,无法预期的危险,反而比直接爆发的火山口更叫人害怕! 回过神来的医生“咕咚”咽了口唾沫,心有戚戚然地哼唧:“幸亏肥尾蝎是卵胎生,不用接生……”不然要从这样一位大美女的腹腔两侧看到那些米粒状的蝎子胚胎,这辈子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青年出现一种因为严重落差而产生的无力感,有点忍不住想笑,可想到骆赛不过是个普通人,却因为他和特洛斯的缘故遇到这麽多可怕的事情,如果是脆弱点的人估计现在都已经要送进精神康复中心了,可医生却完全不在意…… 看着一副心有余悸又嘟囔着“回头得在桌底下放瓶杀虫水”的骆赛,被怒火烧疼的心如同注入了帕耳那索斯山的清泉。 待在这里,待在看似脆弱却异常强大的医生身边。 别人趋之若鹜的血统变得毫无意义,叫人恐惧的家族背景也不过是浮云,他是不是可以…… 任意地…… 任性地…… 撒一下娇? “医生,那只蝎子太可怕了……” 裤子鞋子袜子掉了一地,黑色的大狗抖掉了还套在头上的衬衣,五分锺前还无比彪悍敢碰一下都咬掉你几根手指头的狂犬,危险过後立即转头挤过来,一副“刚才好吓人我胆子其实很小求安慰求抚摸”的委屈把头拱进骆赛的怀里…… 於是被蝎子吓到的主人和狗狗搂在一起作互相安慰状。 杜宾犬啊,就是同时拥有可怕与可爱两种矛盾元素的集合体! 参考资料备注: 蝎怪:巴比伦神话中蝎身人面的怪物。 提亚玛特(Tiamat):源於巴比伦神话,又名混沌母神,世界开创时即存在怪物,生下了十一只怪物,包括蝎怪、牛怪、鱼人等等。 第52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二页:与犬共浴》 晚霞在天边像女神的裙摆一样明媚动人,即使只能再多看几眼,就会随着太阳的落下而消失,却依然让人忍不住用目光去追逐她的美丽。 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沐浴在女神最後的媚眼中……伸了个懒腰。 以手作拳状敲了敲肩膀的骨头,一副年纪大了真是受不了辛苦的模样,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在诊所里坐了一整天,因为缺乏活动骨头嘎吱叫而已。 比起街口转角门庭若市的宠物医院,诺亚动物诊所可悲的营业额绝对是牛跟蚊子之间的体积差别。 幸运的是最近生意还是有了一点点的起色。有了几位熟客,比如说家里养了只小博美犬的大块头警官、至今搞不清楚黑沙皮犬的性别还给它起了“妮妮”的名字的小女孩,还有附近一些开始了解这位好说话兽医的老邻居……虽然不是什麽大生意,但至少勉强能够维持日常开支。 什麽?那些比人类还来得多的怪物顾客? 没支付人类通用货币的家夥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好不好!! 今天的营业时间结束了,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把一天的疲惫洗掉那绝对是一种廉价又实际的享受。 骆赛有些迫不及待地飙进浴室,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扒掉了,“哗啦”打开热水就冲了起来,热呼呼的水打在皮肤上的感觉棒极了! 伸手去摸浴液,压挤了好几下,才想起貌似前一个星期前就用光了,洗澡的时候提醒自己要换新的,可是擦身出去就彻底抛诸脑後,等到下次再洗的时候又想起,又提醒自己,又忘记……循环循环再循环,直至兑水进去都完全不见肥皂泡了。 无奈之下只好朝外头求助地叫喊:“俄耳!特洛斯!你们谁在啊,帮我拿瓶浴液进来好吗?” “好的,医生!”从礼貌的应声就知道是俄耳了,如果是特洛斯可没那麽好脾气。 浴室门很快就打开了,为了不打湿拖鞋而赤脚进来的青年手里拿着一瓶限价特卖时买到的牛奶蜂蜜浴液。 虽然是限价品,可事实上却经过了俄耳和特洛斯无比严格的筛选,要知道,对於嗅觉灵敏又喜欢磨蹭亲近的狗狗来说,主人皮肤的气味好闻与否绝对非常重要! 首先要绝无添加的有害化学物质、气味也不会香得跟杀虫水一样的熏鼻,其次就是味道要他们都喜欢,而这一点就非常的难以统一,脾气暴躁的特洛斯意外地喜欢那种甜甜的牛奶味,而清心寡欲俄耳却是喜欢浓郁的蜂蜜味,於是这种98.25%纯天然成分,只添加了一点椰子油的牛奶蜂蜜浴液正式入选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的主人特供用品名单。 “哦!谢谢!” 看见俄耳进来,光裸着站在喷头下的医生并没有觉得尴尬,相当自然地道谢然後打开来挤出浴液涂在身上摩擦起泡。虽然长期宅在家中,但对於兽医来说,跟病宠看诊某程度上来说也是种力气活,别想那些大型犬会乖乖地趴在诊疗台上给你插屁屁测体温,也别想上窜下跳的猫咪老实地任你戳针打疫苗,更不用说如果给牧畜出诊时,追赶广阔草原上的牛羊能把人给累死。所以骆赛身上长不出赘肉,当然肌肉也是别想,不过在同龄的欧洲人他这种绝对是过於单薄的体型。 看见骆赛的随意,俄耳很是喜欢。 无论是睡觉、吃饭还是洗澡,骆赛在他们面前总是是毫无防备地自在。 是的,因为他们是俄耳特洛斯。即使是地狱的怪物都害怕那能够轻易烧灭魂魄的地狱黑火以及比世间任何毒液更可怕的唾液,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放松警惕,即使是同一个家族里的兄妹也不例外。 可医生……累了的时候会在他们面前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吃饭的时候对他们送上桌的食物毫无怀疑埋头大吃,甚至在他们的牙齿、他们的爪子无比靠近咽喉和心脏的时候,一点戒备都没有地伸出手来给予拥抱…… “嘿,俄耳,不如你也洗一下吧?” 沈浸在自己想法里的青年顿时像被泼了瓢凉水般振奋了,他盯着骆赛的脸,发觉医生的表情是认真的! “一起洗?医生,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 俄耳突然觉得洗浴间的热气把他的大脑里的冷静和智慧都蒸发掉了。 晶莹的水流滑过医生的身体,东方人的皮肤虽然没有欧洲人的雪白,肤质却相当的细腻,就像俄耳喜欢的蜂蜜的颜色。 其实俄耳一直都想知道,舔上去的味道会不会也跟蜂蜜一样? 正打算听从吩咐脱掉身上的衣服并走到医生身边,青年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侧过脸去低声怒喝:“你来凑什麽热闹?!”他试图挣扎,却似乎不能像平时一样如愿,过了好一阵子,才极度不甘心地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青年的高大身躯忽然一矮,双头杜宾犬出现在洗浴间里,暴躁的那颗脑袋因为嘴巴被箍在衣袖的位置而愤怒不已,便发出“呜呜”的声音边使劲甩头,不断地试图从衣服里挣扎出来,可是显然不得要领。 而另一颗脑袋则早就聪明地抬起前爪子把套在脖子上的毛衣抠了下来,可它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对於横插一脚的某兄弟心怀怨恨。 “特洛斯!别急别急,我来帮你解开!” 可惜完全一点关於耐性之类的修为的地狱凶犬已经等不及了,“轰──”毛衣被从里喷出的黑火彻底变成焦炭渣渣。 还好骆赛没来得及过去,不然伸过去的手绝对连骨头渣渣都不会剩下。 俄耳立即转过头来愤怒地叱责了不知收敛的家夥:“特洛斯!这件毛衣是新买的!!” “……” 原则上……自家狗狗懂得替主人省钱这一点是非常好啦! 可是……貌似重点不在这里吧? 总算是注意到医生别扭的表情,俄耳贴心地安慰:“医生别担心,特洛斯对火候一向控制得很好,如果它不小心弄伤了你,我会等他用唾液把你的伤完全舔好之後给它同等於医生所受伤害十倍以上的惩罚。”恬静的乖狗狗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他的打算,刚才还喷着吓人黑火的恶狗狗顿时“嗷呜──”一声相当带反省意味地低了头。 虽然特洛斯没有说话,可狗狗那杏仁形漆黑又漂亮的瞳孔流露出无辜的神色真是让人心都软透了,特别是对於某患有笨蛋主人症候群的人来说,更加是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没烧到吗?”骆赛两只手一起伸了过去,抓着英武的大狗脸皮好一顿揉揉揉,以此证明他确实一点事情都没有。 虽然很不喜欢,可因为理亏在前而不能反抗的特洛斯只好任由医生把它的脑袋当作布偶一样揉来揉去。 “好了,我们来洗白白吧!” 骆赛摸了一瓶崭新的浴液瓶出来。 “你们那瓶浴液也差不多用光了,这是新买的美毛消炎抗菌除臭犬用浴液,不过之前一直用的牛奶香味没有货了,所以只好买了草本芳香,味道也不会很刺激嗅觉,你们闻一下看喜不喜欢?” 俄耳凑近闻了下,与其说是香气,还不如说是类似在阳光下的草地打滚时蹭到的草屑枝桠气味,想必是医生以犬只的嗅觉不受刺激为前提特地挑选的。要知道对於嗅觉敏锐的犬类来说,人类觉得那些好闻的芳香有时能叫它们熏死。 “草木香很好闻,你选得真好,医生!” 特洛斯也好奇地闻了几下,可没有表示意见,抬起脑袋在浴室潮湿的空气中东闻闻西嗅嗅了一阵,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毫不犹豫把大脑袋扎了过去,直接拱到用浴液洗洁之後留下了牛奶蜂蜜香气的皮肤上……但是比起清爽的草木香它似乎更喜欢别的。 可问题是,它拱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医生清洗自己的时候是非常彻底的,当然也很健康地包括了汗腺、皮腺和较为丰富的皮下脂肪的某处,尽管对东方人的医生某处的毛发不算浓密,但也是必须每天认真清洗的部位。 所以现在这个部位并没有男性的腥膻或者汗味,在狗狗的鼻子闻起来完全是浴液的甜蜜味道。 “嘶嘶嘶──我喜欢……嘶嘶嘶──这种味道……嘶嘶嘶──” 可是,那个部位是经不起被狗狗又拱又嗅的刺激的啊! 估计很多大型犬的男性主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被毫无犯罪自觉的狗狗拱某个不能随便被拱的地方,运气不好还是用撞的! “嘿!特洛斯!你在干什麽?别……别啊!哦不……特洛斯!!”骆赛的声音拔尖到有点发抖了,一边往後退挪一边试图推开大狗狗。 骆赛感到严重的後悔了! 要知道主人裸身跟狗狗洗澡事实上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宠物在见到水之後一般都会产生一些紧张感,特别是一些不喜欢水的猫咪和狗狗,当主人脱掉衣服之後又会增加一定的陌生感,尤其是光裸着身体的男性主人,其私处外露时更会让宠物误认为那根玩意儿是某种奇怪的动物,而突然产生攻击性,导致……被咬伤私处的严重後果。 “特洛斯!别啊……别!那可不是你的香肠!!……啊不……” 除了自家老妈还从来没被其他任何雌性生物触碰过的部位经受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比浴室内潮热的空气更炽热的舌头,湿漉漉的触感更鲜明,犬类的舌头非常厚实,跟猫咪用来采食像锉刀一样剔除残肉的乳头状突完全不一样,狗狗的舌头上是汗腺,所以被舔到的时候是一种柔软也炽热的触感。 热情的犬类总是喜欢用这种直接的方法向爱着的人表达感情,特别是大型犬种,扑上来就是一顿洗脸式的口水浴,而被狗狗这样爱着的主人总是悲催并快乐着。 可热情也要热对地方啊!被自家狗狗舔到升旗就太丢脸了好不好!! 大魔法师的第一次居然不是被漂亮美眉破法者弄崩,而是被超级战宠搞定的话,以後还怎麽出来混啊?!!绝对会被所有种类的雌性彻彻底底地鄙视藐视加轻视啊…… 可医生想要推开那只执拗的大狗狗却是非常艰难,养的吉娃娃、博美犬这类小型犬还好,可如果家养的是大型犬,最可怕的就是被压倒的时候绝对翻身不能! “好了,特洛斯,别玩坏了医生。”一直淡定在旁边看着赤裸的医生在洗过热水後略略发红的皮肤现在变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俄耳总算是说了句不怎麽像人的人话。 可是沈醉在牛奶蜂蜜甜香中的特洛斯绝对是疯了,瞧它那架势都快把瘦削身板的医生给直接压倒在地上当骨头舔个彻底。 俄耳不高兴了,突然一张口,锋利带着毒性的牙齿直接噬住特洛斯的後颈,“汪呜──”特洛斯不甘心地发出抗议的呜鸣,虽然後劲那块肉是不疼的,但皮被俄耳咬住使劲往上提的时候,呼吸气管就给狠狠地勒紧了,几乎窒息地非常难受,挣扎不开,最後只好老老实实地抬起头来。 逃脱了狗狗舌头骚扰的医生差点就双腿发软地跌倒。 浴室潮热极了,把那双总是隐藏在眼镜後面的眼睛都熏出了润湿痕迹,稀薄的空气让他胸膛起伏不定一个劲地喘息。 “对不起,医生,你知道,特洛斯有的时候总是非常地任性……”俄耳乖巧地为与自己使用同一个身体的另一颗脑袋辩解,并不着痕迹地顺便撇清关系,骚扰主人什麽的绝对不是它种品质优秀、值得信赖的乖狗狗做的! 骆赛好不容易喘过口气,幸运地看到某个地方已经微微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反应,不过幸好贞操什麽的还没有被夺走啊…… 啊呸!贞操你妹!! “特洛斯只是非常喜欢这种浴液的气味。虽然草本的很好,可是我们还是希望能跟医生用一样气味的浴液,这样的话就好像能……”俄耳的鼻子像是无意识地碰巧轻轻拂过医生光裸的大腿根,鼻息比舔吻更让极其敏感的皮肤感到一阵轻微的酥麻,而大腿根部更是很多人的敏感带,“跟医生融为一体。” 就这一下差点让骆赛交代了…… 有种灵魂在迈进天堂的门槛前的最後一步时死活收住了脚步,明知道前面就是无比美好的世界,可绝对是过去就回不来的危险啊!真他娘地想仰天长啸一句:‘对於神之手自助协会的成员来说突然上人兽会不会太重口味了点啊?!!’ 然而罪魁祸首的两只一个梗了脖子撇开脸没半点反省,另一个则充满了无辜又紧张地注视着他,俄耳甚至还叼着牛奶蜜糖香的浴液放到骆赛手里。 “一起用,好吗?” 对於狗狗的请求,医生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不行。人的皮肤是弱酸性,犬类的皮肤是弱碱性,一般来说人类使用的洗发水和浴液都不适宜给狗狗使用,皮肤耐受性好的狗狗问题还不大,但如果适应力不够,就会导致狗狗皮肤过敏、瘙痒。所以还是使用专业宠物配方的浴液比较好啦!能够杀菌、除虫,有效治疗和防止一些真菌、!虫或者虱子等皮肤问题。” 别看骆赛平时看上去不大靠谱,但在宠物健康方面却意外的坚定。 俄耳一向温顺,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都听医生的。” “好吧,我去找一下棉条帮你们塞耳朵,你们乖乖站到地漏旁边的位置去。” “知道了!” 无法使用喜欢香味iede乳液,特洛斯忍不住嘟嘟囔囔:“嗤!我在地狱的时候泡澡都是用岩浆的……” “闭嘴。”俄耳咯吱着牙齿轻哼,瞄到医生已经转身去准备给它们俩塞耳朵的棉条,才露出凶残的眼神,压低了声音警告特洛斯,“给我放机灵了!你想被医生挤屁屁吗?” 平时在地狱岩浆里打滚都不会哆嗦一下的凶犬顿时浑身一激灵,感觉到重大危机般竖耳炸毛,连圆翘屁股上的小尾巴尖都笔直地立了起来,戒备地瞪紧了医生的背影。 才不要!! 它们可是传说中可怕的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啊!! 被挤肛门腺什麽的绝对不要!!! 第53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三页:玻璃心强壮牛》 把第一位也是最後一位的客人──抱着猫咪的老妇人送出了动物诊所。 这是一个在路边推着小车子捡拾些破烂度日的孤寡老妇人,她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裳,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然而她这样的人,在城市里并不是受欢迎的人物,在小镇新城区,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或是衣裙时尚的美丽白领都会捂着鼻子匆匆走过。尽管她的身上其实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但自觉站在高处的人们却在心里已经给她下了满身臭味的定义。 可是这样的老妇人却养了一只纯血的蓝色暹罗猫。矜贵又慵懒的猫咪并没有像它两百年前的祖先那样躺在泰国王宫的黄金坐垫上或是庙宇的神器旁,而是每天窝在车上柔软的旧布条堆成的窝,跟随老妇人走在大街小巷,舒服地晒着太阳。 因为它与它的主人一样,都已经步入了老年期,被遗弃在後巷里,然後捡破烂的老妇人收留了它。 最近它患上了一点疾病,精神很不好,老妇人非常担心,可是动物医院的收费实在非常高昂,把猫咪送进去一趟几乎得花掉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前提是猫咪还不一定能治好。 幸运的是她因为担心自己的猫咪而心不在焉,把那个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八卦杂志,顺便根据照片判断明星家养牧羊犬新生的几只幼犬性别的骆医生给撞了。 更幸运的是,撞到的这位兽医不是个很靠谱的家夥,所以比起计较自己身上的磕疼,更在意那只精神颓靡一看就知道身体不舒服的猫咪。 於是在费尽唇舌,差点没指天发誓保证绝对不会乱收费之後,总算是把老妇人和她家的宠物猫弄到了家。 英雄也有垂暮时,即使有曾经漂亮可爱的猫咪也不例外,而照顾老迈的宠物需要花费饲主更多的心神,而却不一定能够得到年迈失去了活力的宠物的讨好,当麻烦和乐趣不成正比时,遗弃,便是一个经常出现的动词。 这只年迈的暹罗猫因为掉牙而变得很难咀嚼食物,还出现了厚厚的牙结石,导致牙齿松动脱落,口腔内壁受伤形成了溃烂。而牙痛和口腔发炎令它食欲大减,精神很差。幸运的是它并没有因为牙结石而引发牙周发炎,因为牙周发炎会引起全身各处的感染,出现更严重的病症。 骆赛用超声波洗牙机帮猫咪洗牙,清理了牙结石,并建议每一到两天定期1次地给猫咪刷刷牙,以免在牙龈边缘产生牙垢与牙结石沈积。 送走了充满感激的老妇人和她的猫咪,医生脑海里却依然浮现出暹罗猫那双幽深的眼睛充满智慧的目光,也许在暹罗猫血统中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记忆里,还记得那多层屋顶、高耸塔尖的华丽黄金殿宇,微卷的黑色硬发皮肤黝黑的仆人仿佛对待王子和公主一样的细心伺候,还有那或是黄金或是白银的喝水小碗…… “医生,要喝杯热茶吗?”俄耳温柔的声音在身畔想起,把跟随着猫咪的记忆穿越着泰国王宫的医生惊起,红茶芳香荡开了幻象,“你看上去累坏了。” “哦,谢谢你,俄耳。”骆赛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作为一个俗人,他当然做不到像贵族一样高雅地品茶,反正他只知道红茶含有咖啡碱有助於刺激大脑皮层,提神醒脑,又能加快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还顺便利尿,加速了排泄使肌肉感觉疲劳的乳酸,消除疲劳。 俄耳微笑地看着喝着茶的医生松弛了神经,本来沈浸在轻松温馨的气氛的青年却突然脸色一变,如果现在是狗狗的形态的话,估计能看到那笔直竖立的两只尖耳朵敏捷地扇转。 杜宾犬是非常敏锐、机警的犬种,显然,他察觉到了什麽。 俄耳突然对医生说:“医生,今天我们早点关门吧!” “啊?”在喝茶的骆赛有些理解不能地抬头,看了看时锺上显示的刻度,距离营业时间的结束还有半小时啊!“为什麽?还没到点吧?”虽说按照动物诊所生意之萧条,这最後半小时能飞进一只苍蝇来就算不错了,可他并不想因为懒惰或者其他什麽原因提早结束营业。 即使病宠并非人类,但急需救治的急诊也是不能有半点延误,像绞窄性肠梗阻病、犬病毒性肠炎并发心肌炎等一些临床常见的急症,若宠物得不到及时诊治,往往死亡率极高。如果因为兽医想要早点收工而不做治疗或者草率处理,很可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那麽躺在诊疗台上的很可能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对於医生在工作方面意外的坚持俄耳是明白的,他眨眨眼,表情更加严谨郑重地问:“医生,你今晚想吃什麽?再点关门,我做给你吃吧。” 今天是什麽特别的日子吗? 骆赛更加不解了。 就在这个时候,地板竟然剧烈地震抖起来!仿佛有量载重超标的大货车打外面街上开过,导致古老的屋子都像老头子一样承受不住地颤抖,简直就像地震一样。 可这声响非但没有远去,而且听起来还是直奔动物诊所而来!震动越来越剧烈,都能听到蹄踏大地的奔腾巨响了!! “忒修斯是笨蛋!!!哞──”伴随着怒吼的牛鸣,“砰!!!”一声巨响,可怕的尖锐牛角、魁梧粗壮的肌肉、简直就是一头西班牙奔牛节里眼睛被抹上了辣椒发狂愤怒的白色公牛,像狂飙的坦克一样地碾进来,脆弱的玻璃大门惨被整个撞飞! “……” “……” 俄耳抚额,表情分明地写着‘所以我就说早点关门了吧?现在好了,门儿都没有了……’ 冲进来之後大鼻子喷着粗气的可怕牛头人就在转眼之间,像被坏人欺负了的委屈小公主一样捂着脸,眼睛像开闸泄洪一样飙出眼泪,嚎啕大哭起来:“哞哞哞……忒修斯是笨蛋哞!哞哞哞哞……欺负人家哞!哞哞哞哞哞哞……” 嚎哭声震耳欲聋,简直就像一百头牛在怒吼。 难怪在迷宫中屠怪的英雄只是听到声音就把这位娇羞的牛头人王子认定为怪物了,不用回音都这麽大的嗓门。 医生囧囧有神地看着狂牛踩踏下已成为一片废墟的玄关,再次深刻地体会到希腊神话传说也是根据事实编撰的啊……克里特岛地下迷宫中的牛头人怪物米诺陶诺斯确实拥有着可怖的力量! “哭你妹啊!!” 被牛叫声吵醒的凶犬带着严重的起床气发飙了,眼看就要冲上去一顿暴打。 骆赛连忙拉住冲动的青年,虽然这位牛头人王子一副脆弱小甜心状,可他还记得上回给这位王子殿下打疫苗的时候十几个希腊士兵都压他不住的状况,还是保持一点安全距离比较正确! 不过特洛斯的粗暴意外地收到了效果。 牛头人王子一手握拳地抵着嘴巴,一手揉着泪汪汪的眼睛,像个被坏人恫吓的小女孩般强忍地把哭声压在喉咙里,哽咽着小声呜咽。 “哞哞哞……你们为什麽都爱欺负人家哞……” “咳咳,王子殿下,可以问一下到底发什麽了什麽事吗?”让一头娇羞的肌肉牛坐在大门口哭泣那算是什麽事啊?幸好诊所附近够偏僻,而老镇这边的邻居大多是些耳朵不好使的老头老太太,不然就刚才那一嗓门,不把警察招来才怪。 他可不想跟接到凶杀报案的警察解释到底他家门口为什麽会有头公牛在嚎哭。 “特洛斯,你去给王子殿下倒杯水来好吗?”骆赛试图支使开一副脑门凸出青筋就要冲上去暴打怪牛的特洛斯。 居然还让他去倒水?!不一桶狗血淋过去就算不错!! 虽然灯光下的影子已经冒出了可怕的冉冉黑烟,可特洛斯还是在凶巴巴地瞪了可怜兮兮的牛头人王子一眼之後,老老实实地向厨房走了去。 米诺陶诺斯眨巴眨巴了眼睛,比涂了睫毛膏还浓密乌黑还带点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颤,汪汪的泪眼润湿着,单看那一双眼睛,确实是一双充满了感情的眼睛,当然,前提得忽略那身彪悍堪比健美先生的肌肉,以及刚才被他随便一下就撞破的大门。 “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哞……” 接过骆赛递过来的纸巾盒,就这麽一抽就十来张厚厚一叠,按在牛鼻子上“!!──”地用力搓了两把鼻涕。 牛头人王子站起身,看到被他撞到在地上的大门,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没注意到大门没打开。”边说,边把沈重的门板一手抬了起来,往门框这麽一塞──“砰!喀嚓──”硬是堵了上去。 本来就已经悲剧了的门板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框上的门铰更是被挤得扭曲,彻底没治了。 也不知一路狂奔而来跑了多少公里的王子殿下感觉到累了,於是一屁股墩坐到椅子上,可怜那把椅子是房东留在这里的老木头凳子,“嘎吱──”一声,勉强撑住。 “哞──这都怪忒修斯哞!!” 总算是找到愿意听他发牢骚的人,米诺陶诺斯王子气壮山河地吼出一句,差点把玻璃窗给震碎了。 “呃……” 想起那位肌肉控的雅典王子,孔武有力单挑能聊到牛头怪的希腊英雄,不是很宝贝这位浑身都属腱子肉的肌肉牛吗? 之前每次见到的气氛都是冒着粉红桃心泡泡的啊! “忒修斯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笨蛋!人家讨厌死他了,就算他来道歉,也不要原谅他了啦……” 人类觉得跟牛沟通真是很艰难啊!就算兽医也一样! 骆赛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我理解殿下的心情,不过,可以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吗?” 米诺陶诺斯两只手粗壮的指头互相绞着,含羞露怯地小声说:“就是因为情人节的关系啦……” “……” 看见医生突然没了表情的脸,牛头人王子眨眨大大水水的牛眼睛:“医生难道不知道情人节吗?这可是一个充满了爱和浪漫,鲜花与巧克力的美好节日哦哞!” 地球人都知道情人节是什麽好不好!! 会出现这种脸表情都没力气做出来的情况,是因为他被背景是一大扎鲜艳的红玫瑰花,含羞带涩地捧着粉红色彩纸包装好的心形巧克力的一大牛头人的想象图给彻底击倒了…… 输了。 看来承受能力还是有极限的啊!! 牛头人王子显然已沈浸在情人节美好又浪漫的回忆里:“现在的情人节花束都好漂亮的!不但有漂亮的七彩玫瑰,还有巧克力花束什麽的,人家最喜欢哪种满满一束毛茸茸卡通小熊的那种,超想要的哞!可是忒修斯都不知道买给人家……哞……” 他可不可以说不买才是正确的选择?! 与其送杂入了花青素、胡萝卜素、叶绿素等植物色素培育出来的七彩玫瑰,还如不送一捆低能量高纤维又含有胡萝卜素、维生素的禾木科干草比较合适吧? “人家还想去漂亮的餐厅吃情人节的烛光晚餐哞!可是忒修斯又说脸盆大的碟子上面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鱼块根本不够吃。” “……” 调暗了灯光的餐厅里,每张桌子的位置都给情人留下了互不干扰的空间,优雅的萨克斯乐曲悠扬地响起,朦胧的烛光中,甜蜜而浪漫的气氛在蔓延着。 忽然──一只牛蹄举了起来,侍应生过去,在恍惚的烛光中,一颗巨大的牛头拧了过来:‘哞,人家不吃牛排的啦哞,可以换成黑麦草或者玉米!吗?’ 想象力有时是等同於杀伤力啊…… 在自己的脑补下完败的医生内心充满了无力到倒地不起的感觉。 牛头人王子像所有热恋中的少女般为自己心上人的不解风情而叹息不已:“忒修斯真是太笨了哞,医生,你说是吗?不过後来我们还是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哦哞!” 在大影院里头最後的两排是一套双人沙发般的特别情侣座,当电影上映时灯光全部熄灭後,那里更是黑灯瞎火,甭管上面播的是爱情片、战争片还是恐怖片,小情侣们隐秘在完全的黑暗中真是想干嘛干嘛的,要得就是声音卿卿我我的小情调啊! 可如果票务员的小手电不小心照过去,就会发现其中一个座位里相当超负荷地挤了两个肌肉虬结的家夥!窝在那个穿着白色希腊长袍、头上戴着金色橄榄枝的英俊男子怀里的还是一颗可怕的大牛头!! 骆赛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哞哞哞!”牛头人王子却突然气得眼睛都发红了,“可是那部电影好过份呢哞!导演竟然把人家拍成像怪物一样可怕的东西!那种超难看的盔甲人家才不会穿呢哞!还有那种奇怪的像笼子一样罩在脑袋上的头盔!人家的皮毛那麽雪白,鼻子还是粉红色的呢,才不会像个砍人脑袋的刽子手一样可怕哞!” “……” 貌似这才是普通人心目中每年都要吃七个男孩子七个女孩子的可怕怪物米诺陶诺斯正确的形象吧? “而且那个迷宫又脏又乱,还居然连一只绒毛娃娃都没有!” 有才怪!! 那可是传说中进去就出不来的可怕迷宫!那些应该堆放着白森森的骷髅以及会“!辘!辘”滚出瞪着黑洞洞两眼窝的头盖骨的地方,不是用来摆一脸无力的巨大轻松熊和噗噗黄色小鸡用的啊!! “那个导演超过份的,可是最讨厌的还是忒修斯!他居然看得目不转睛的,居然被那个穿着奇怪服装的女演员吸引住了哞!完全忘记了人家……人家好生气!好生气哞!哞哞哞!!”牛头人王子越说越气愤,一边跟医生诉苦一边还不断地踏蹄子,就那一蹄子下去的力量,简直就是牛头人的种族秘技──战争践踏啊!把动物诊所那间实在很有年龄的老屋子震得狠狠一抖,顶上的木头直往下“簌簌”掉灰…… 骆赛囧囧有神地抬头看了看有点支撑不住的屋顶,考虑是不是要按照地震安全守则先跑出屋子避难比较稳妥。 “小米!!你在里面吗?” 在屋子险些被拆掉的紧急时刻,外头传来了雅典王子响亮高昂的叫唤。 “哞哞哞!!不在!米诺陶诺斯不在这里哞!!”有些慌张的牛头人王子马上停止了跺脚的举动,就像所有闹别扭的少女故意不让心上人找到自己,不想让雅典王子发现自己的牛头人试图躲藏起来,於是把自己巨大魁梧的身躯往桌子底下塞。 “喀嚓──”完全挤不进去导致屁股还在外头、牛角还戳穿了桌面……牛头人王子压低了嗓门小心翼翼地跟医生说:“嘘!别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哞!” 就你刚才应的那一句,不知道有头公牛在这屋里还真是太难了好不好! “砰!!!”还不等医生回应,那堵倒霉透了的大门二度被踹开,踏进来的结实长腿毫不犹豫地踩过破木板,当然就是那位俊朗英伟的雅典王子──忒修斯。 不经剪裁缝合的矩形白色纱质面料披挂在伟岸的身躯上,随意地用黄金的别饰针及束带固定在肩部、胸部、腰部等关键部位,宽大而柔软的面料因为束缚後的收缩自然下垂形成皱褶,显得优雅自由,突显上身的衣饰,让那身健美的肌肉完美展露。 “你好,医生,很久不见了!” 忽略刚才进门动作的粗暴,雅典王子还算得上是一位很有礼貌的男人。他并没有急於把桌子底下的公牛拖出来,而是微笑地跟屋子的主人打招呼:“你的船被照顾得很好,随时都可以乘坐它到爱琴海上航海旅行。” “……非常感谢。” 比起知道自己的船完好无损,医生更担心对方会不会要自己支付那些大副、船员的工资…… 不过雅典王子当然不会是特地来向他报告挂了他名字的船只的运行情况,他瞥了眼桌子底下掩耳盗铃中的牛头人,也不去揭穿,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医生:“医生,请问你看到小米了吗?” 他能说没看到吗? 戳穿了桌子竖在桌面的两根尖利玩意儿难道是书签吗? “忒修斯殿下,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吗?” 雅典王子叹了口气:“起因是一场电影,一场挺不错的格斗电影。医生,要知道电影从头到尾所表现出来的近身肉搏格斗,其血腥暴力中彻底展现出的力量与激情把我彻底迷住了……” “……” 敢情王子殿下目不转睛盯着的不是屏幕上妖娆布少一拉就脱光光的大美女,而是拿着银叉脑袋上左右扎了两个圆饼状大包还种了棵树在头顶或者满脑袋都是黄金尖刺的奇怪肌肉男?! 重点全错啊,米诺陶诺斯王子! 他家的大门很无辜啊好不好!! 雅典王子很是愧疚地又扫了一眼桌子底下的公牛:“我实在不应该被电影的假象所迷惑。那些演员怎麽可能比得上我的小米?利用器械和吃点蛋白粉辅助短期促成的肌肉,完全没有拉伸性和爆发力,除了看上去壮实点之外,根本承受不了力量的冲击。小米每天都会和我肉搏,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练到了极致的强韧和结实,几乎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听到心上人激情地赞美自己,牛头人王子的脸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更在听到对方说到每天那些激烈“缠绵”时,露出了一点点炫耀又很是羞涩“讨厌啦,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种羞羞的事情嘛……”的表情。 就算情人节已经过了,但在情侣死死团万年荣誉理事长面前秀恩爱是不是太超过了点啊?! 忒修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骆赛笑了笑:“打扰到你真是抱歉,如果医生见到小米,麻烦告诉他,‘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存在,请你快些回到我身边来。’”磁性的声音温柔极了,与其说是跟医生说的话,还不如说是讲给那头躲在桌下支起两小耳朵生怕听漏了一点点的公牛听。 “呃,好……” 雅典王子微笑地与骆赛道别:“医生,再见了。”然後风度翩翩地踩着破败的大门离开了动物诊所。 骆赛等他走了之後,看向还蜷在桌子底下的米诺陶诺斯,见他窝在那里捧着脸一脸的红润,叹了口气:“米诺陶诺斯王子,忒修斯王子已经走了,你要不要……赶紧追上去?” “人家才不要原谅忒修斯哞!” 虽然是这麽说,但那双一个劲往门口瞅的牛眼睛严重出卖了他,对了对手指,“至少要亲亲人家的小鼻子或者抱着人家出去才有诚意啊哞!” “……” 抱?来几个希腊士兵扛你出去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刚才去倒水倒了半个小时的青年踱着悠然的脚步手里拿着水杯一边喝一边走了出来。让他堂堂的地狱双头犬给一头牛倒水?开什麽玩笑?! 可等他回来却发现那头公牛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哞哞”叫,登时把杯子往桌上一摔,怒了:“怎麽你还在!?” 公牛很娇羞地眨了眨眼:“人家在等忒修斯哞……” 特洛斯可绝对没有像俄耳一样跟对方讲道理的耐性,直接就发飙抓住一条牛腿往外拖:“给老子滚回去!!” “不要嘛哞!哞哞哞──” 米诺陶诺斯死拽着桌子腿不肯出来──“喀嚓!!”桌子可经不住米诺陶诺斯的一记牛蹄攻击,脆弱地悲剧了。 “滚!!”发飙的特洛斯力气大得吓人,直接是连牛带破桌地往门口拖了过去。 “不要!!人家要等忒修斯啦哞!!──” “等毛啊!!要等滚出去等呀!!” “哞哞哞哞哞──” 牛鸣狗跳一轮混乱,眼看就要被丢出门外去了的牛头人手疾眼快一把扒住门框,强壮的牛臂肌肉全部绷紧地鼓了起来:“不要──哞──” “滚!!!” 一边死扒着不放,一边死劲地往外拽──“喀嚓!!!──”一声,门框也悲剧了!甚至连墙面都因为巨大的破坏力而出现了龟裂。 “小米?”逆光中雅典王子高大的背影出现在院门的位置,看起来他根本没有走远。 差点把一面墙给拆掉的牛头人立即撒手,狂奔地扑进了雅典王子结实的怀抱:“忒修斯你真是好讨厌哦哞!讨厌讨厌讨厌哞!!”一顿狂捶地打在硬邦邦的胸肌上,“隆隆”的响声绝对不用怀疑这种力度能把厚钢板给敲出蹄印来。 可是那位英雄王子却宛如被少女粉拳敲击一样淡笑接受:“好了,小米,别生气了好吗?” “哞……好吧,只原谅你这一次哦哞!” “这两天没有你,我的肌肉都松弛了。” “哞?太可怜了,对不起嘛都是我太任性了!回去之後马上给你做巧克力牛奶好好补一下哞!” 携双离去的背影,如果忽略其粗壮的程度及其中之一头顶那两根利角的话是无比美好的。 把地盘上作怪的家夥成功驱赶的看家犬踩在废墟上,得意洋洋地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哼了个响鼻。 而医生安静站在最後的残阳中,眼镜反射出一片夕阳的光芒。 谁能体会在古希腊英雄和可怕公牛怪物之间战争中被碾过的无辜市民内心排山倒海状的悲催啊…… 什麽?追上去要赔偿损失,站在坦克车和装甲车前面拦路要账? 小命还要不要啊?! 第54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四页:业余警犬》 “我说了不是?老约翰那间破屋子的大门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早就该换掉了!他一直没舍得花钱,您上次好歹给修了下门锁,可这没有用!” 老锁匠咧着两排漏风的黄牙,笑嘻嘻地给骆赛下装门的订单。 “不过我可没料到那里做动物诊所的生意竟然会那麽好,连门框都给客人踩烂了。” 骆赛实在不想解释那扇倒霉的大门是如何在一头公牛的摧残下悲剧的,他拿出荷包,肉疼到嘴抽地预付了一些定金。 老锁匠高兴地接过,并作出保证:“放心吧,医生!你可以先到餐厅坐一下,喝杯热热的咖啡或者吃些美味的蛋糕,回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一扇崭新的门了!” 小镇在浓厚的雾气笼罩中,因为厚云的遮掩而无法落下一丝散去阴霾的阳光,雾气中能见度之低简直是对面走过来的人要到十步以内才能看到人影。 城市像被掩埋了,消失了,而四周也变得非常宁静。 脚步声变得清晰,增强了自我的存在感。 高个的青年一直陪在骆赛身边,为了在浓雾中不至於失散而几乎紧贴着彼此地前行,阴霾的雾就像一个茧子般,把两人裹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四周的宁静,让人产生了一种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的错觉。 不过骆赛可没那种对诗歌艺术的热情和追求,他现在唯一想到的是──银行的积蓄已经堕落到两位数。 “医生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和的声音带着并非肉眼能见却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圆圆的青苹果,塞给医生一个,“因为有点酸,所以相当便宜,不过营养跟红苹果几乎是一样。” 沈甸甸的苹果带着青绿可人的色泽,或许比不上红苹果的甜美,可一口咬下去却是细脆爽口,酸酸甜甜。 骆赛看着这个青色的苹果,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是他还在读初中时的事情,有一回他坐着公交车无聊地看着窗外,路边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衣服脏污破旧的车夫站在路边等待生意,他妻子的红色外套大概也在协助丈夫的时候变得脏兮兮,他们看上去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妻子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青苹果,一个递给了丈夫,一个自己吃。 是的,比起海誓山盟,比起同甘共苦,只是一个几毛钱的便宜苹果似乎说明不了什麽。 真正的黑社会老大是心狠手辣的,要为了情人心慈手软估计第二天能被灌水泥填海。真正的帝王更加是三宫六院,不要以为穿越过去会两句诗唱两首歌就能万千宠爱。真正的魔尊那更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好几千年里死在他手下的生灵难道是白菜萝卜吗? 现实是平淡的,即使世界很大,但在全球已达到7000000000的人口里面,估计普通人所占的比例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 像戏剧壮烈的情缘,小说般的痴缠,遇上那倾世的爱恋,机率比中六合彩还低。 而遇到一个……当自己有两个苹果,会完全不需要多加考虑就递给他一个的人,也许需要的,不止是运气。 医生正文艺着,但显然,作为一个二逼青年要转型为文艺青年实在太难了。一把爽朗热情的声音打断了他:“嘿,骆医生你好!今天天气不错啊!” 闪烁红蓝两光的警车爆闪灯在浓雾间亮起,超高亮度闪频的灯管能够穿透雾瘴起到警示作用,从黑白漆交错的福特福克斯警车车窗里探出一颗脑袋。 骆赛认出了这位警员,事实上对方并不是任何在小镇警局上工作的警员,而是隶属奥林匹斯特别调查局的特殊探员──夏神──萨莫尔警官。 萨莫尔今天倒是难得地穿上了警服,只是领带结半松脱、帽子歪斜在脑门上,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放下了车窗处,并在骆赛看向他的时候两指一撇敬了个礼,严谨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也愣是穿出了种不正经的味道。 就如他所代表的季节,萨莫尔热情地绝对能让人发一身大汗:“你们在散步吗?怎麽说呢?这真是一个幽会的好天气啊!你说对吧,温特?” 坐在副驾的另一位警员──冬神温特,身上的制服是连一个折角都一丝不苟地烫平了的整齐,眼神像初春融雪般冰冷,一言不发地沈默着坐在那里,但那张极具魄力的英俊脸蛋让他即使默不作声也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咳咳,你好,温特警官,最近忙吗?” 骆赛其实只是随便打个招呼,并没有要跟对方胡侃的意思,可偏偏对方就是打蛇随棍上的类型,立即倒垃圾似的连连抱怨:“绝对是忙到脚不着地啊!最近奥林匹斯山下举办了一次神谕中第一美男子纳西塞斯(Narcissus)的年度演唱会,那可是众多泉水、沼泽、山林的仙女们绝对不会错过的盛会,所以特别火爆!我们被派去维持会场秩序啦……天啊,你无法想象那些平时温文优雅的仙女和女神都像发了疯一样地不断尖叫,有的甚至还把裹着身体的那片白纱给扯掉甩上台去……” 试想宁静的奥林匹斯山下春见冰融的湖畔,花美男偶像拿着美丽的水仙花登台献唱,那种目空一切又揽镜自照的模样迷倒了万千仙女粉丝,为了争睹偶像风采,又是尖叫又是摇摆手上纸牌有些脆弱点的直接刺激到昏倒在地,如果有任何人试图反对她们的偶像,绝对是各种神器铺天盖地地飞铲过去……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那群仙女还哭成泪人似的,搞得山洪暴发,害我们又要疏散又要维稳!真不明白,那些瘦得像排骨、两眼大得可怕、下巴还尖得像锥子看上去除了肤色白之外完全就是个非洲难民一样的家夥有什麽好?” 无论是神祗还是普通人类,吃不到的葡萄绝对都是酸的,而只是负责维持秩序,反而被当成敌人的男神们,就更苦逼了。 骆赛淡定地扶了扶眼镜:“两位警官还有其他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两位,骆赛可不觉得这两位希腊神祗会无聊到开着警车路过跟他们打个招呼。 “真不好意思……”夏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顺手摘掉了头上的警帽抓了抓有点乱翘的头发,有些尴尬,“其实本来是不想麻烦医生,可最近局里有些经费不足,请不到专业人手……案件又碰巧在这附近发生,所以才想到请你帮忙,哦,不,是想借用你养的那只双头犬。” “啊?” 既然说开了,夏神也就开门见山了:“平时都是大犬座的西里乌斯(Sirius)协助我们,不过这些天它跟猎户座的奥赖温(Orion)进山林打猎去了。加上案情确实有些紧急,所以才会特地来找你们帮忙。” 顿时背景音乐从文艺抒情风“oh, my love, 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瞬间转到狂飙摇滚乐风“Who are you? Who, who, who, who?I really wanna know……” 骆赛忍不住又鸡血了,嘿嘿!要知道,警犬是必须经过严格训练的犬只才能担任,而且不是所有犬种都适合,而他家的杜宾双头犬恰恰能够得到这份殊荣,平时不作业的时候处於安静观望、守候状态,待命时不乱窜、乱吠,保持安静,面对敌人时具有很强的凶猛性、仇视性,服从指挥即使远离主人也能独立作业。 哦哦哦!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简直就是完美警犬的代言人啊!! 那麽这一次是要搜查大规模的毒品入境,还是搜寻恐怖分子藏在国际商贸中心的炸弹,抑或是追捕犯下轰动的银行劫案现下持枪逃跑的黑帮劫匪? 萨莫尔见医生亮晶晶的眼神,咳嗽了两声:“是想让双头犬帮忙寻找一位神祗不小心丢失的东西。” “……” “咳咳,事实上我们经常接到这样的报案,上回咱们头儿的大老板就把他的权杖给弄丢过,费了我们好些功夫才找的回来。” 大老板?!丢的不会是能够操控雷电威力无比的权杖吧? 拜托各位希腊神祗也为尘世的凡人稍微着想一下啊,那种大杀伤性的武器就不要随便乱丢好不好!世界毁灭关不关你们的事啊?! 注意到骆赛发青的脸色,萨莫尔连忙补充道:“别担心,别担心。这次没那麽严重啦,只不过是爱神厄洛斯(Eros)丢了三支金头神箭……”稍微顿了顿,不怎麽肯定地说,“呃嗯,也许是铅头……” 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的温特警官用像新闻广播那种平铺直叙就算报导的事件是天塌地陷都依然没有起伏的语调接了话头:“据失主报称,神箭遗失时间是2月14日当晚,因为工作非常忙碌,要射的凡人太多,等发现弄丢了箭,已经记不清楚丢掉的是唤起爱情的金头箭还是中止爱情的铅头箭。” “……” 拜托,两者区别很大好不好? 到底是刚刚牵手试水般小心翼翼的一对恋人被弄错的铅箭射中在情人节摔桌闹分手悲催,还是针锋相对势成水火正邪不两立的两人就因为不小心被充满爱情魔力的金箭给戳中突然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但是立场不同搞出各种相爱相杀虐心虐身的比较悲催? 对於神祗们不靠谱的行为,作为同样是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萨莫尔也挺尴尬的:“呵呵,因为线索不多,所以只好请你们帮忙找一下。” “奥林匹斯的警官们,我们很乐意帮这个忙。”相当难得的,俄耳居然很好说话地答应了神祗,把手里的苹果交到骆赛的手中,晶亮的目光闪过一丝算计的味道,“作为协作警方的好市民,我们当然不会要求太多,只是希望得到一些情理之内的小小回报。” 刚才还嘻嘻笑的萨莫尔眼神忽然变得深邃,浑身散发出一种仲夏日芒般的犀利:“嘿,小狼犬,要挟警务人员一旦获罪是要在高加索山上囚禁三百年外加秃鹰吞食内脏的刑罚哦!” “警官先生。”骆赛不高兴了,“我想即使是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祗,也不会限制言论自由吧?再者,我必须重申,我们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是杜宾,不是狼犬!” “……” “……” 一贯淡定的俄耳这会儿的神情也不由得有点纠结,医生毫不犹豫地出言维护,以凡人的身份力撼奥林匹斯神祗,无论有没有作用,但这那一刻被维护的感动依然让他总是猜忌和计算的内心变得愿意信任。可医生的话……虽然义正辞严,可总是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实在有够纠结的。 萨莫尔眨了眨眼,有些吃惊地打量医生,在确定对方真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之後,收敛了身上的光芒,柔和下来的气势不再具备酷阳的锐利,交搭着手半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回头跟同伴说:“嘿,我说温特,最近的凡人都这麽难对付吗?” 他的感概并没有得到冬神的回应,对方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丢给他。 温特警官看向俄耳,严谨且带着说服力地回应:“要求你可以提,只要不触犯奥林匹斯神祗特别行政法,我们会酌情予以考虑。” “温特!!你怎麽答应了?!”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请现在马上提出来,不然的话──”冬神的视线绝对有冰冻射线的功效,“给我闭嘴。” 这一眼过去瞬间让人感受到电影《後天》里面那种身处急速降温风眼中央被瞬间冷冻的寒冷,夏神顿时没敢再聒噪,只能哼哼唧唧地叨咕:“对着凡人就总是心软,平时对我就冷得像南极的永冻冰层……” 协商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忽略掉那个都快完全被阴郁笼罩蹲到角落画圈圈的夏神。 俄耳微笑着说:“我当然不会要求你们作出任何违反规定的事情,只是最近这附近的治安不是很好,经常有些奇怪的动物跑来跑去,对我们──我是指像医生这样的普通人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我想有必要提请奥林匹斯官方针对这一情况加大管理力度。” 作为一位对社区治安情况忧心忡忡的良好好市民,地狱双头犬向警方反映了附近的治安状况,并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协助。 而代表警方的冬神也非常乐意提供帮助:“你反映的情况很有用。虽然这一块并不是由我们特别调查局负责,但如果发现任何怪物对人类的生存造成威胁的情况,我们也会予以抓捕,然後交由怪物卫生管理部门处理。” 骆赛觉着奥林匹斯的神祗们真是有够与时俱进的…… 怪物卫生管理部门?! 要是人类世界的类似部门,貌似主要是负责对辖区内动物强制免疫工作、动物公共卫生相关群发疾病情况的监管及重大动物疫情综合防治,并实施紧急处置对染疫或疑似染疫的动物进行隔离、扣押和必要处置的吧? 可要真这样,估计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没一只能过入境检疫啊! 俄耳郑重其事:“那麽我想再问清楚一点,如果怪物试图袭击医生……” 冬神很肯定且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枪。”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远程射击误差不会超过2微米。” “稍微等等你们!不要说得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平常兼职当狙击手的人是我啊!” 然而两人依然选择性无视蹦躂的夏神。 “那麽现在,我们的协议成立?” “成立。” 旁边被彻底无视的夏神都快哭了。 浓雾像一只巨大的怪物,灰色的触手蔓延在老镇的每一个角落,古老的房子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衰败显得荒芜,看不清前路找不到回路,简直就像恐怖片的开头。 前面好像有路,却在走近之後发现不过是个死胡同,而胡同的角落,野兽带着兽性的呼吸声让人精神紧张起来,可是雾气实在太浓了,即使慌张地四下环顾却依然看不到浓雾中到底有什麽东西存在…… 突然从雾气中踏出了一只黑色犬足,随着轻盈无声的脚步渐渐出现了杜宾犬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正要为来的不过是一只狗而松口气的瞬间,“呵叱呵叱”野兽喘息声,一只半伏低的犬首嘴巴裂开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唾液顺着牙缝间的挂线滑落滴在地面,瞬间腐蚀气泡发出“吱吱──”声音。弥漫的浓雾模糊了的视线中,出现了第二颗的犬首,黑色的烟火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更可怕的是,那两颗可怕的脑袋居然是长在同一个身体上!! 噩梦一样的场景足以让人心脏休克,然後尖叫着转身逃跑…… “这是啥玩意儿啊?!好臭!我才不要闻!!”喷着火气的凶犬任性地歪头喷鼻。 一阵风把雾气吹得稍微散开了些,站在那里的温特警官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袋子:“这是厄洛斯的箭囊,上面有他的气味。” 就见另外打一开始就作低头打哈哈状的狗狗眼神略微一闪:“特洛斯,闻一下。” “干嘛是我?!”那颗脑袋显得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敢违抗对方,只好老老实实地凑过去在箭囊上嗅了一阵,打了好几个响鼻,“噗!噗!!噗!!这什麽味道啊?!他到底几年没换过箭囊了啊?!” 冬神很认真地看了看:“按照这个箭囊的磨损度,应该已经超过五百年。” “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闻了吗?” 冬神淡定地说:“厄洛斯身上连一条内裤都没有。” 是的,厄洛斯的罗马名称其实就是丘比特,那个一头可爱的金色头发、光着屁股、扇着发光小翅膀、拿着小弓箭的可爱男孩子,确实……要一位爱裸奔的小神祗提供可以给狗狗嗅闻味道的服饰类物品确实难度比较大。 不过对於嗅觉极灵敏的杜宾犬来说,这已经相当足够。 就见特洛斯在地上“嘶嘶嘶”地嗅了一阵,尽管距离案发当日已经有三天的时间,环境条件变得更加复杂,气味也变得混乱,但幸运的是这几天并没有下雨。特洛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它突然兴奋地抬起头,显然是发现了厄洛斯留下的陈旧迹线的气味,“汪!”地叫了一声蹿了出去,在浓雾消失了身影。 “喂!怎麽跑了?!等一下!!”萨莫尔想要追上去,可是雾气实在太浓,俄耳和特洛斯跑到是一个飞快,犬吠声再响起的时候,估计已经转进了那个小巷的拐角处,很难分辨方向了。 “别担心。”对於自家狗狗的能力,医生显得充满了自信,“在某些不便行动的地形条件下,警犬是能够不受束缚自行进行脱绳追踪的,根据附有嗅源的气味,在存在复杂气味的地面寻常与嗅源相同的迹线气味,并沿着迹线进行追踪,直到找到与嗅源气味相同的物品或者人。” 虽然曾经多次与神祗驯养的犬只合作,但也仅限於业务沟通,并没有太详细了解警犬的能耐,好学不倦的夏神立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估计家有爱犬的主人都有这种只要说起自家的狗狗就变得滔滔不绝,把自家的狗狗夸的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只此一家别无他号,还必须令所有人都承认自家的狗狗就是世界上最棒的那一只,即使那只狗狗在後面拆台地露出极度二逼的各种举动…… 而作为笨蛋主人症候群严重病患者的医生更是如此:“没错!我们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是非常聪明的杜宾犬种,拥有良好的工作能力和高度的警惕性,而且扩展性强,当护卫犬是毫无压力,更是非常胜任警犬或者军犬的工作!警官先生你知道吗?世界上最早的警犬训练方式就是以杜宾犬的训练为基础的!” 萨莫尔边听边点头:“厉害!不愧是地狱双头犬啊!!” “当然!我们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无论是追踪、服从、护卫都绝对能达到IPO3!啊?你不知道?就是在德国护卫犬赛中获得三级──也就是最高级别的认定。可是要参加并通过这些考试至少需要四千英镑……可恶啊!我要存钱!要存钱!!” “这是个好想法!”萨莫尔在旁边给他鼓气,“已经存了不少了吧?” “……” “?” “目前存了39.2元。” “……” 换成其他人估计这个时候就该劝对方放弃了,不过一向像烈阳一样勇往直前的夏神却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他拍了拍骆赛的肩膀:“有梦想的人生才是美丽的人生!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够实现!像我,一直哈PSG-1很久了,啊?你不知道?就是德国黑克勒-科赫公司生产的精准射手步枪(Pr zisions-Scharfsch!tzen-Gewehr)。这可是高命中精度的警用狙击武器,300米距离对付单个或数个目标毫无压力,号称世界上最精准的半自动步枪之一。可是价格也很梦幻啊……单价14500马克!这还没算上子弹钱!!……可恶啊!我也要存钱!要存钱!!”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地温特警官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存钱之前,先把欠我的三百年零六个月又八天的饭钱还了。” 尽管二月已经几乎要听到春天的脚步,可是冬的寒冷却依然让人骨头发冷。 “……” “……” 骆赛和萨莫尔默默看了对方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彼此内心的各种苦逼…… 冬神也不管那边两人一起加乘的阴沈,直视浓雾的方向。 忽然,他说:“它们回来了。” 果然,黑色的影子飞快地穿破了浓雾,也许在所有的犬种中,杜宾犬并不是最优秀的,但当它在奔跑中完美展现出的紧凑结构、肌肉发达的体型,流露出的机敏以及无比的自信,却足以使之登上犬中贵族的荣誉宝座。 回到了骆赛的身边,地狱双头犬的其中一颗脑袋嘴里叼着两支箭头金光闪闪的小箭,得意洋洋地扬起头,“呵叱呵叱”地从嘴缝间喷着气。 而另一颗脑袋相当矜持,并没有要争功劳的意思,安静地在医生的腿边蹭了蹭,表示它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太棒了!俄耳、特洛斯,你们做得很好!”骆赛拍拍它们的脑袋表示了鼓励和称赞,接过了黄金箭。 特洛斯扭过头来表示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根本不需要这麽大惊小怪,可那圆翘的屁股上小尾巴甩得那叫一个欢…… 俄耳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知脖子长在同一副身体上,真想说不认识这家夥。 温特接过箭,检查过之後,若有所思地看了双头犬一眼:“报告说丢失的是三支箭,你们只找到两支吗?” 俄耳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气味非常分散,箭也不是丢在同一个地方,所以非常难找。第三支的气味断在一条小河边,河水冲走了厄洛斯的气味,我们无法继续追寻。至於这两支,一支在一家修道院後门找到,一支则是在监狱墙壁下面。” 骆赛一边抚摸着像丝绸一样光滑的硬密短毛,一边担心地问:“有没有被人发现你们?” 俄耳拱了拱他的手背:“别担心医生,我们很小心,不会被发现的。” 特洛斯则不以为然地哼道:“修道院里面热闹着哪,有一堆染着奇怪发色的街头小混混说是爱上了修道院里的耶稣圣像,闹着要当神父,院长头疼死了。至於监狱就更不用担心了,安静得像坟墓一样,所有的犯人好像都起不了床,狱警也是都一副腰酸腿疼的样子,监狱长在忙着筹备派发消炎药膏的事,都没有空注意我们啦!” “……” 那位光屁股的小爱神,你也有点太不靠谱了吧? 到底是箭法不好,还是眼神太差啊?! 然而夏神和冬神似乎早就习惯了奥林匹斯的神祗超喜欢恶作剧的脾性,见怪不怪了。 萨莫尔耸耸肩:“厄洛斯最近迷上了电子游戏,玩太多弄了个近视眼,平时出去干活又顾念形象不肯去配副眼镜,射歪再正常不过了。” 温特冷冷看了他一眼:“那麽请问跟他一起抢着用阿瑞斯家108寸液晶电视玩战神3(God of War III)的人是谁?” “呵呵……”萨莫尔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 稍微等一下!! 玩那个游戏真的没有问题吗?! 要知道那个上窜下跳的光头佬绝对是秉承了中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宗旨,而且把奥林匹斯山的神灵和英雄们当肉鸡一样地各种挖眼珠、勒脖子、割喉咙、肢解、拧脑袋地翻着花样虐杀啊!你们玩这个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吗? 还是说你们其实早就想暴扁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或者众神之王宙斯,奈何在现实中武力值不足,所以只好借游戏来发泄?! “当然,当然!”萨莫尔的手臂勾了过去,哥俩好“咱们谁跟谁”地搭住了冬神的肩膀,“如果没有你从旁边监督的话,我肯定也会弄个深度近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跟我那些宝贝儿告别,我会哭死的!” 直率的感激之情总算是换来那双冰冷眼睛深邃的一睹,本来已经够冰冷的气质就像冬天毫无预警的冷空气突袭降温一样,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那你回去抱着你的狙击枪美人宝贝睡觉吧。” 说完向骆赛点了点头:“很感谢你们的协助,我会尽快把这里的治安情况报告给上级及相关的怪物处理部门,多保重,再见。” “啊,再见!” “嘿!温特!等等我啊!”萨莫尔慌忙从另一边门蹿上车,生怕自己被丢下,“干嘛生气啊?你要开车吗?稍等一下,还是我来开吧?就算警察也不能超速啊!!” “叽──”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瞬间像飞机一样飙了出去。 这算是冷锋现象吧? 骆赛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通常冷气团和热气团相交运动形成锋面,如果是热气团进入冷气团称之为热风,反之则是冷锋。那麽眼下很明显就是强大冷空气冲击弱暖空气团导致气象要素急速剧变导致强烈不稳定天气的情况啊…… 骆赛忍不住小声叨叨:“还是快点回家吧,没准待会会下大雨……” 俄耳在医生正抬头看着天气时,悄悄地凑到特洛斯耳边,小声地咬耳朵:“东西藏好了吗?” 特洛斯点头。 “很好,今天晚上等医生睡着了我们就出去把东西悄悄弄回来。” 特洛斯很是不解:“那玩意儿要来有什麽用?” 俄耳丢过去一个明显就是“你这个笨蛋”的眼神:“我问你,要是哪天有个什麽人看上了医生……” “烧死她。”凶犬於是毫不犹豫咧嘴龇牙,外加喷了口黑火。 “……”俄耳差点没顾着形象翻个白眼,压低了声音,“当然,这也是一种简便的方法。但是人类世界可没有地狱那麽简单,如果是医生认识的人就更麻烦了,一个个干掉是没素质又容易惹麻烦的法子。” 特洛斯还是觉得这样太绕弯了,把医生当肥肉的烦人苍蝇一口火喷死不就完了? 而另一颗英武的狗狗脑袋咧嘴作笑脸状,不幸的是当杜宾犬露出了森森的牙齿,那模样绝对称不上良善。 “而幸运的是,厄洛斯丢掉的第三支箭,并不是金色。” 参考资料备注: 厄洛斯(Eros):希腊神话中的小爱神,战神阿瑞斯和至美女神阿芙罗狄蒂的儿子,一个裸体长着发光翅膀的小男孩,拥有加快爱情产生的金头神箭和中止爱情的铅头神箭,在古希腊精神里代表男子间的爱情之神。 奥赖温(Orion):海神波塞冬的儿子,热爱在山林中带着猎犬打猎,因为妻子月神阿耳忒弥斯(Artemis)的傲慢而被她的箭射死,之後被宙斯升上天空成为猎户座。 西里乌斯(Sirius):奥赖温心爱的猎犬,在主人被妻子误杀之後非常悲伤,绝食而死而被宙斯嘉奖升上天空成为大犬座。 纳西塞斯(Narcissus):希腊神话中因自恋水中的倒影憔悴而死化为水仙的美少年。 第55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五页:蛇发舅舅的忠告》 寒冬笼罩的阴霾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去,常春藤在温暖的阳光中复苏,绿油油地攀爬在诺亚动物诊所的老屋墙壁上。 青年戴着边缘有点破的圆草帽,戴着厚厚的工作手套,蹲在藩篱下仔细地栽培新的花种。 “嘿!小夥子!你打算种些什麽花啊?” “你好,露娜奶奶,这些是去年没来得及种完存下来的太阳花花种。” 老镇的居民们都喜欢在春天来临之际在自己的院子里种花,让一直被寒冬覆盖的老屋子解冻,重新投入春天灿烂美丽的花卉怀抱。等到了艳阳高照的四月天,几乎所有屋子的前院和後院都像沈浸在盛开的花海之中,在馥郁的春天气息中,市民们更乐意停下手上的工作去享受春天。 路过的邻居也注意到这位正卖力培土种植的阳光帅小夥,都忍不住前来搭讪,交流一下培植的经验或者是交换一下花种什麽的。当然也有跟在老妈妈身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漂亮小姑娘们,脸红着希望这位住在发霉老屋里的英俊青年注意到她们上了美丽彩妆的漂亮脸蛋和带着青春气息的崭新裙子,於是对那些她们平时碰都不会碰的肥料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而那位青年从来不会表现出厌烦,很有耐心地边工作边跟来搭讪的人说话,不管对方是八十岁的唠叨老太太还是八岁的好奇小娃娃。 他身上的T恤一看就知道是折价的便宜货,脖子上挂着古怪牌子的奇怪皮圈也没有什麽品位可言,他半蹲在地上用工具松开被雪水冻透了的泥土而一脸的汗水,手里戴着手套无法拿毛巾,於是抬起了手臂用手腕的位置蹭去额上的汗水,不小心地在脸侧蹭上了一点脏兮兮的泥垢。 可即使是这样,青年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温柔,会让看到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只要是他亲手种下的种子,一定会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於是她们总会愿意用有“夏威夷蓝天”之称的紫花藿香蓟或者有“山林女神”之名的丽格海棠这些名贵的花种与青年交换,尽管换回来的不过是太阳花或者百日草的种子,都足以让她们欢天喜地地回家向家人炫耀一翻。 “需要帮忙吗?俄耳?”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弯腰歪头,一脸的好奇。 “不用了,就要弄好了。”俄耳微微侧过脸来,“医生,你有想种的花吗?” 骆赛摸了摸下巴,挺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草莓或者小番茄,对了,翠玉小黄瓜也挺不错的!” “……医生,你肚子饿了吗?” “啊?没有啊,今天早餐吃得很饱。” 想起金黄色的煎蛋和美味香肠以及番茄汁,忍不住打了个小饱嗝:“种什麽花都可以,对了,俄耳,你有特别喜欢的花吗?也可以种在这里啊!” “嗯,有的。” 俄耳继续埋头工作,把别人赠送的花种仔细地载种进肥沃的泥土里。 “是什麽花?一定很漂亮对吧?” “是啊!是颜色非常显眼的花呢!叫做血红骷髅眼。” “……” “这种花就像红玫瑰一样鲜艳,还有特别醒目的骷髅头形状和黑洞骷髅眼花纹。可惜种植的条件非常苛刻,一旦空气温度低於195摄氏度就会枯萎,而且根部只要种植在永久冻土上。” 有这麽极端的植物吗?! 温度保持在195度以上……那是打算炒茶叶吗? “在我以前的家附近就有好多。” “……” “长了一大片在山坡上,盛开时候一眼看过去,那种颜色比死了上万人的战场还要鲜红。”青年拿着小铲抬头看向骆赛,“医生,你想亲眼看看吗?” 不!── 他绝对没有兴趣去地狱赏花! 只是面对俄耳满怀期待,仿佛想要把自己曾经见过的最美景象展现在他面前的热切,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是…… 带他去人迹罕至几乎没有人来过却被主角偶尔发现的某山顶看浩瀚的星空或者某个树林里花丛中的萤火虫世界都也好啊,再怎麽的狗血,也比去看像滚了一地血骷髅头的花海强啊!! “小俄洛,怎麽可以在骆医生的花园里种血红骷髅眼这麽没品位的花?”优雅的英国绅士背手站立在藩篱後,微微弯腰笑看着正在蹲在地上玩泥巴的两人。 骆赛第一次这麽高兴见到这位满头毒蛇视线能把人石化的绅士先生,并无比赞同他的话。 就是,就是!他家的院子里就种在只需要常温、普通泥土、浇自来水就能生长的普通植物就行了! “像动物诊所这样有趣的地方,我觉得应该多种些食魂花或者噬灵藤萝。瞧,像食魂花这种植物只需要死亡的灵魂当肥料就能长成一大片,饱餐一顿就能开上十年的花,至於噬灵藤萝就更简单了,它自己就会找吃的,反正那些恶灵一向都不爱安分,很方便。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小俄洛?” “……” 要不是害怕对方那双能把人变成石像的可怕眼睛,骆赛真想狠狠一拍自己的招牌,怒吼一声:‘你妹的食魂花,你妹的噬灵藤!比那个骷髅玫瑰更不靠谱好不好?!我这里是普通的动物诊所,不是灵异鬼屋啊!!’ 当然,作为一个武力值低且无限接近於零,更不具备希腊神话英雄的勇武和机灵的现代技术宅,他绝对不会白痴到挑衅传说中的怪物美杜莎……她哥。 俄耳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块,虽然脸上不显但眼睛里透出森然的冷冽:“请不要用这种幼稚的称呼来叫我们。” “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啊!以前每次见面都会围着我团团转使劲摇尾巴的小狗狗已经长大了啊……”蛇发男绅士──斯忒诺先生颇为感叹,就像看到亲戚的小孩之前还是个可爱又天真地抱着他大腿蹭得一个欢的小萝卜头转眼就变成了耍狠不听话对长辈拍桌子的不良小孩。 即使淡定如俄耳,脑门也忍不住爆了条青筋,眼神无比阴狠地瞪着斯忒诺:“那麽舅舅,你要不要亲身体会一下‘小俄洛’的成长?” 斯忒诺先生玩味地扶了扶鼻梁上茶色的眼镜:“我倒是不介意亲切感受一下小外甥的热情,不过,你确定医生不会因为我们的不小心变成一块石头或者变成BBQ肉块?” 尽管眼神都快要把对方杀死了,拳头也捏得嘎吱嘎吱响,但俄耳并没有像特洛斯一样受到挑衅就炸毛发飙,他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安静地站在医生身边,把绅士当成是透明人的存在。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斯忒诺先生吃惊了,带着审视的眼神重新打量风吹不动地震不摇的青年,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 他微笑地看向骆赛:“医生,看来我们家的小外甥在你的调教下有教养多了,不再像一条到处乱吠的疯狗,变成相当有自制力,我真高兴能看到这样乖巧听话的俄耳特洛斯。” 对斯忒诺先生对於自家狗狗的评价,骆赛却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想斯忒诺先生你误会了。我所知道的俄耳和特洛斯,绝对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张牙舞爪见人都想咬一口的疯犬。人各种性格,狗狗也是一样。它们不食玩具,就算是同一个种类的狗狗都不会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同,更不是简单以‘忠诚、机警、勇猛’这些词语就可以定义的。特别是聪明的杜宾犬,更有着各自不同的个性,而且有时差异还非常大。杜宾狗狗有的活泼好动,有的却斯文安静,有的聪明好学,有的却非常笨拙。” 对於世人看不到它们的优秀却只注意凶恶的一面,骆赛是愤愤不平的,要知道狗狗永远是自家的好,就算外面的狗狗血统多纯正、能力多高强,而自家的那只永远只会二到让你无语地丢脸,可要是被批评了,饲主绝对立即地狗血沸腾! 站在他身後的青年凝视着医生笔直着背脊,一副拼死说服对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反驳的对象是危险指数超标的Boss级怪物的事实,眼睛里隐忍的森冷渐渐融化,流露出温柔的暖意。 “事实上会对陌生人产生敌意的杜宾,大多是因为害羞或者胆小的缘故,才会张牙舞爪地作出威胁的姿态。” “原来是这样啊!”斯忒诺先生恍然大悟地看向他家的小外甥,茶色镜片下的眼睛露出一丝丝笑意。 “……” 俄耳很无力地从後面伸出双臂环住医生的脖子,有点故意地把身体重量压到他单薄的背上:“医生,我才没有害羞呢!” “是的是的,俄耳是很乖很坦率的狗狗啦!” “嗯……”把脸埋到医生的脖子磨蹭了好几下,轻声嘟囔,“难道撒娇是不被允许的吗?” 骆赛摸着俄耳柔软的发丝,虽然跟硬密的杜宾短毛相距甚远,俄耳和特洛斯无论是怎麽的模样,在医生的心目中这就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斯忒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眉宇间轻轻地发皱。 要不是那个碍事的蛇发男在,现在就想把医生拖进屋里各种撒娇,俄耳於是略显不耐地问斯忒诺:“你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骆赛也总算从笨蛋主人的模式换回兽医模式,连忙问:“是那条小翠青蛇的问题吗?” 尽管那条小蛇不过是一个客户养的小宠物,可医生关怀和惦记依然是发自内心,并非因为金钱而虚伪,同样发自内心爱着自己宠物的主人当然会有所感觉,斯忒诺先生那双茶色镜片後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明,更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 不过他很快微笑地掩饰过去,摇头解释说:“托你的福,我家可爱的小宝贝在它华丽的宫殿里睡得就像在等待王子的睡公主一样安稳。”优雅的手指挑过鬓边散碎垂乱的白色长发,“另外在听到医生的建议後,今年冬天我可是足不出户地给头发做保养,往些年的冬天,我的头发总是掉得厉害,但今年却非常健康。” 掉头发什麽的……该不是你脑袋上那些蛇要冬眠,可是又没有良好的保暖条件所以集体冻死吧? 如果说要特别保养的话,不会是整个冬季把整颗脑袋埋在增厚泥土的洼坑里,上面再覆盖上厚层的树叶以确保恒温条件使那一堆的蛇能得到冬眠的条件?! 骆赛觉得无论怎麽想,都觉得特别的让人无力。 “不管怎麽说,这都是因为听从了医生的好建议,对於医生的热心我是感激不尽。”优雅绅士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医生,我以前送给你的小礼物,你没有丢掉吧?” “啊?没、没丢。” 他也很想丢掉好不好! 但问题是那是颗眼球啊,要是被人捡到送警察局还以为是变态凶杀案可怎麽办?! “我建议医生把这个可爱的小礼物当成随身物品,虽然我的妹妹美杜莎有些愚蠢,败在诡计多端的珀尔修斯(Perseus)手下,也不能抹杀她优秀的能力,即使是巨大的海怪塞特斯(Cetus)都因为看到了她的眼睛变成毫无生命的石块。”优雅的绅士俏皮地向医生眨了下单眼,“带上它,我敢保证,即使是最可怕的怪物之母,也不敢碰你一个小指头。” 骆赛完全不觉得有必要把这种东西当饰物的必要,这里是动物诊所,到来这里的生物最可怕不超过一只神经质情绪严重又犯牙疼的吉娃娃。 把来看病的宠物都变成石头的话,赔不死他啊!! 然而敏锐的俄耳却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的危险气息,眼神显得异常尖锐:“到底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斯忒诺嘴角挑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俄耳却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是她。” 绅士先生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你猜对了,小俄洛。在不久之前,我的姐姐、你的母亲厄客德娜到访戈尔贡(Gorgon)岛,希望我们能协助她把那逃家的小狗带回去。嗯,她很有诚意,带来了足以买下整座岛屿的金币作为我们的谢礼。” 俄耳冷静的表情更加紧拧,戈尔贡三兄妹绝对是怪物界的大Boss,它们的头上和脖子都长满了鳞片,头发是一条条蠢动的毒蛇,单从外形已经是所有勇士的噩梦,更何况拥有那种把任何生物变成石头的可怕视线。 即使是俄耳,也曾经吃过这种苦头,一个斯忒诺就够难对付的,更何况是他们三兄妹一起出马,那麽他必须担心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医生的安全……变成石头的人,是没有办法复原的,他虽然曾经很希望把医生独占地珍藏起来,却绝不希望那是一尊没有温度、也无法再抚摸它们的石像。 就在空气像绳子一样拧紧的瞬间,优雅的蛇发男先生却笑了:“可惜,一位有着优秀道德和人格精神的绅士是不会被金钱蒙蔽双眼而毫无立场地听从他人的差遣。至於我的妹妹们,要知道她们每天都要花很多功夫做保养面膜,哪有什麽美国时间出门?” “……” 那种号称各种植物萃取、各种汉草名方、各种天然矿物、各种活性成分,以求达到扩张皮肤毛孔、促进汗腺分泌与新陈代谢、提升肌肤含氧量、还能使皮肤变得更柔软更有弹性和光泽、集各种用处於一体的薄薄一片无纺布,覆盖在长着怪物厚鳞片的脸颊上真的会有用吗?! 斯忒诺先生对於拒绝了怪物之母的请求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事实上厄客德娜姐姐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大概与最近跟家族相亲的对象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有关,凶手一直做得非常干净利落,甚至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导致了几乎所有的怪物家族都害怕起来。” 目击证人都被吃掉了吧?…… 知道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听到老师提问又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特别热情举手要求回答的感觉吗? 作为唯一的知情者,骆赛特想举手发言!! “厄客德娜姐姐大概也急於挽回声誉,所以才终於想到把你找回去。要知道,像小俄洛这般兼备了生与死的力量,就像半面天使半面恶魔的存在,对任何家族来说都是非常吸引。” 俄耳的脸色阴晴不定。 谁是恶魔?谁是天使? 哼,它们什麽也不是,只不过是一只两颗脑袋的怪物罢了。 “虽然你一开始成功地逃掉,可是,小俄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厄客德娜可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普通人物。她能来找我,就代表她也会去找其他的什麽怪物帮忙……”他轻轻地拍了拍肩膀上不知何时缀下的一滴露水,“可不是所有的怪物都具有绅士风度哦!” 俄耳犬牙外露地咬了咬唇瓣:“我知道,塞壬已经来过了。” “哦?那群热情的小鸟?一定是被你吓跑的吧?” 斯忒诺轻轻舔过自己的小尾指,像在想象那些未曾有机会品尝的极上美味般,“多可惜啊……像她们这样能唱出婉转悦耳歌声、又拥有一身艳丽羽毛的可爱小玩意儿,养在笼子里再合适不过了。” 骆赛对於这种试图豢养那种能够迷惑水手顺便吃一顿的海鸟是不是可以笼养实在没有什麽经验,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地说:“我想要提醒斯忒诺先生注意一点,如果养海鸟的话,千万记住不要用淡水饲养它们,因为海鸟在海洋的环境中生活,体内就有特别的排盐腺,就像淡水净化器,能够排除体内过剩的盐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嗯,一般来说排盐腺位於海鸟眼窝上部,排出液体的部位则位於鼻孔内,所以当体内盐分过多的时候,就需要从喙上部的鼻孔排出含有大量盐分的粘液,虽然看起来就像患上重感冒,可其实是在排去体内过剩的盐份。” 斯忒诺似乎想到了很有趣的场面,忍不住抽出白手帕轻捂嘴角遮住了略显失礼的笑意:“看来无论多漂亮的美少女,感冒的时候也逃不掉搓鼻涕。”他微笑着转过头来,对俄耳说道,“我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人类有时比我们所想象的要更强大,要知道从远古到现在,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童话故事,打败可怕怪物的永远是人类的英雄,而不是那些爱指手画脚的神祗。” “我知道。” 俄耳微微垂下眼帘,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很难用言语去形容,“我只希望……我们的存在不要给医生带来任何不必要的危险……” “即使危险又怎麽样呢?”医生拍了拍俄耳的肩膀,“如果被咬或者抓伤就马上害怕而厌弃狗狗的话,打一开始就不会决定养了。”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 俄耳看起来很困惑,浑身散发着因为无法定性而不确定的脆弱。 “来!听我说!”骆赛捧住了青年的脸,无比认真地盯着那双像琥珀一样漂亮的褐色眼睛,仿佛透过了这双眼睛,看到的是那心思细腻的俄耳和爱闹别扭的特洛斯的双头杜宾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即使没有办法登记入册,但你们就是我的狗狗!这不需要别人证明,也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斯忒诺沈默地看着这一切。 尽管他们算不上经常见面的亲戚,但他却很了解俄耳特洛斯,可怕的地狱双头犬有着阴晴不定的个性,时而狂暴凶狠,时而阴毒狠辣,然而在这个人类兽医面前,它居然收起了自己带毒的獠牙和锋利的爪子。 忠诚、服从、守护……甚至撒娇,他发现了俄耳特洛斯这不可思议的一面。曾经他以为是这个人类改变了双头犬,但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或许是错了。 他的小外甥其实并没有被改变,事实上,这些不可思议的情绪,本来就存在着。 尽管拥有着超乎常物的能耐,剧毒和治愈的唾液、灼烧灵魂的黑色地狱火,在所有人包括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眼中,它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但它并不只是用“可怕”就能够简单定义,就像医生说的,它拥有着独特的个性,拥有着自我的意志,生气的时候咆哮,困惑的时候撒娇,高兴的时候闹腾…… 这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只是用一颗无比平凡的心去对待它,没有去改变,只是接受了俄耳特洛斯所有的一切。 “我的小俄洛,看来你遇到上了一个好主人。” 他微微沈下眼神,把手里的礼帽轻轻一翻,戴到了布满柔软白色发丝的头顶上,遮住了能把人变成石块如今却略有情绪外泄的眼睛,“医生,我衷心祝愿你的平安!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好兽医,我可不想那脆弱又可爱的小宝贝再受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庸医折腾,我的艺术品中已经不缺这类型的石像了。” “……” 喂…… 稍微等等啊这位绅士先生! 当初如果是没有正确把你的小蛇治好的话,是不是他也会成为那个奇怪蛇发妖怪岛上的一尊石像? 第56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六页:宠物分离焦虑症》 “你好,骆医生,你在家吗?” 崭新的大门被推开了。 正在烦恼着这个月的账单的骆赛连忙站起来,看见来的是位熟人,连忙招呼:“伍德警官,你好!” “真不好意思,这次又要麻烦骆医生你了。”典型欧洲警察的魁梧体魄,伍德警官看起来就是那种不讲情面的冷硬派,不过当他慎之又慎地从狗笼子里把一只纯白浑身就像一个雪球似的博美犬捧出来,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简直就像某位铁血特警对待自己幼女般整个融化了般的温柔。 “怎麽了?” 骆赛摸了摸白色的博美犬,见它昂首挺胸精神气挺足的不像是病了。 “啊,是这样的。”伍德警官说,“我和我妻子正好有几天的假期,眼下又是春天的季节,我们全家准备去苏格兰玩三天,因为这次人太多了所以没法把安琪儿也带上,想来想去,只好把它带来医生这里,其他的托管中心我实在不放心……” “这个……”大型的宠物医院会有一些会提供托养服务,但小诊所的话因为本身地方的限制,一般只是收留需要留观的病宠,毕竟托养的小宠物除了喂养之外还有各种护理、散步等日常活动,可不是只有一个医生的动物诊所可以应付的。 伍德警官当然看出了骆赛的为难,连忙解释:“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送托管中心,但安琪儿见到陌生人总是会很不安,医生也算是熟人了,而且诺亚这里既清静,又有医生帮忙看着,我还是比较放心。” “……” 真抱歉啊,他的诊所是很清静,里面用作留院观察用的病宠笼子一直都空空如也,简直就像经营不善空房率达到百分之百的老旧旅店。 “当然我们会按照宠物托管寄养中心的费用给您支付报酬!” ‘叮叮!!’骆赛瞬间进入收款机模式,一般来说托管中心托管一只普通宠物的价格是每天20英镑!内心虽然撒花加各种翻滚扭动,但表面上还是非常专业地用病历记录纸记下了博美犬的一些相关资料:“这没有问题,可以麻烦你留下联系电话吗?如果有任何紧急事故,我都会及时跟你联系。” “哦,是的,是的。”伍德警官依依不舍地拥抱了小博美犬,郑重其事地跟医生握了手,“我们家的安琪儿就拜托你了医生!” “哢嚓──”骆赛觉得似乎听到了自己指骨和掌骨的悲鸣,靠啊!警官先生你确定这是委托而不是威胁吗?! 一手抱着一大包超市限时特卖的打折面包和肉,一手拿着足有100页分量的全彩免费超市杂志,青年显然对於杂志上面提供的简易菜谱看得津津有味,而且还注意到大篇幅宣传的美味狗粮吃得棒照片比赛,似乎只要把家里狗狗吃食时有趣的表情拍下来参加就可以了,重点是奖品──赢了的话可以免费得到一百公斤的金枪鱼加鸡肉口味的成犬粮。 哦哦,这个奖品很实际呢! 於是青年认真地盘算起来到底怎麽样才能折服评判呢? 该用英俊优雅犹如贵族用餐般的仪态,还是用每次吃到一地都是完全就是直接把脸埋进盆子里的二货表情?作为一头来自地狱的狗狗实在无法理解现今人类奇怪的喜好,青年决定还是交给医生去做决定比较合适。 边想着边推开了诊所的门,青年却被屋子里的情况彻底惊呆了。 在他出门前记忆中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板,现在散落着无数被撕成碎片的报纸和杂志,椅子被掀翻桌子被移位……完全就像飓风过境! 难道是那些试图把他们带回地狱的怪物们袭击了医生?! “医生!──特洛斯!!”青年第一时间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往前一扑,衣裤什麽的全脱落在玄关前,落地时已经变成了英武勇猛的双头杜宾犬。 正当地狱凶犬咆哮着边喷火边龇牙地扑进大厅,就见医生一脸无奈地站在那里,而跟他对峙的凶嫌则是一只正站在桌子上拼了老命般炸毛吠叫的博美犬。 这里面的状况更是惨不忍睹,除了各种碎纸、布片之外,居然还有还有一滩滩散发着可疑味道的水迹! 俄耳见到医生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之余不由得有些失措的脸红,要知道,以他敏锐的嗅觉,应该是轻易就能嗅到屋子里的陌生味道并分辨出对方不过是只普通的小狗而不是什麽对医生不利的怪物,这种关心则乱的不淡定太不像他了。归根结底,都怪那个可恶的蛇发男…… 至於特洛斯就完全没有这种觉得丢脸的心理障碍了,管他是普通狗还是怪物Boss,只要敢在他的盘上放肆,全部通杀! “你他妈是谁啊?!敢在我地盘上撒尿,找死!!”狂吠一通就要扑上去把对方直接“哢嚓”,骆赛连忙把抱住狗狗的脖子,“等等!这只博美是暂时在这里寄住的客人,不可以欺负它啦!” “汪汪汪!!!”愤怒的特洛斯更愤怒了,彻底连人话都忘记直接吠叫来表达不满。但即便是这样,它已经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骆赛知道自家狗狗有很强的地盘意识,特别是和主人共同拥有的家更加是有着特别强烈的独占欲和保护欲,但作为兽医家的狗狗却又不得不忍耐各种陌生的入侵者,所以特洛斯和俄耳的忍耐他都非常清楚,於是伸手绕到狗狗的後颈慢慢地顺着毛抚摸,轻轻地挠它们的颈部,本来态度强硬的特洛斯瞬间软化了,舒服过头地轻轻发抖,直接就趴下了。 比起特洛斯,俄耳还是相当冷静的,虽然身体还有旁边那颗脑袋都趴下了,它依然笔直地扬起脖子,向骆赛询问:“这是怎麽回事,医生?” 骆赛叹了口气,看向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正像雪球一样蜷缩在桌上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小博美,真不敢想象这就是差点把诊所掀了的龙卷风中心。 “这小家夥是患上了宠物分离焦虑症。”骆赛叹了口气,“对於主人依赖度高的狗狗,如果与主人分离就会出现的过度焦虑症状。其实挺常见的,很多主人都会在出游时把狗狗放在家里看家或者寄托在宠物店或者朋友家中的时候,而狗狗就会像人类的小孩子一样患上分离焦虑症。” “我想它一定非常想你它的主人吧?” 俄耳一副贴心好哥哥的态度看向博美小狗。 “是的,通常患上宠物分离焦虑症的小狗会因为不安焦躁而作出一些不能自控的行为,比如说拼命舔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的自虐。” 桌上的小博美开始舔自己的脚趾…… “破坏性地撕咬家具。” 桌上的小博美开始一口咬住桌沿使劲啃…… “出现阶段性异常行为,比如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桌上的小博美开始在桌上绕圈…… “甚至出现一些攻击行为。” 桌上的小博美开始朝骆赛发出呜呜的攻击性叫声…… “不定点便溺。” 桌上的小博美开始四处转悠想要找地方翘脚…… “绝食。” 桌上的小博美正要长开嘴巴扑前,但就有点表达不能地定住了,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转过来瞪着骆赛,要是它能够说话的话,估计想表达的绝对是:‘玩儿狗啊你!’ “咳咳,以上行为一般会在与主人分开三十分锺之後出现。主要是因为主人过度宠溺让小狗产生了一种任何需要都会得到满足的感觉,或者是因为过度亲密而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心理,而至狗狗非常娇气,缺乏独立能力,一旦环境改变,无法适应而导致的。” 骆赛对於屋子里的惨状有点无言,如果是普通的宠物托管中心,可不管你是不是有什麽分离焦虑症,直接往笼子里一塞,该喂食的时候喂食,管你是不是绝食,乱吠乱叫也不必在意,反正一大堆动物在叫也不差你一只。 “那现在要怎麽办?需要我们帮忙吗?”作为兽医家的乖狗狗,俄耳很是贴心,当然转过脸看向那只小博美的时候,眼神可就绝对没有那麽友好了。 “嗯,狗狗是群居性的动物啦,有你们在旁边陪着它,倒是可以让它分一下心,缓解对主人的思念。” “那样很好,医生,你就把它放心交给我们吧!” 双头杜宾犬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打量那只小博美。 虽然破坏力极强,但同样也非常具有眼色的安琪儿小公主立即做出臣服的姿态,搞得想干些什麽的特洛斯一点立场都没有了,只能朝它狂龇牙咧嘴,可一口黑烟都喷不出来。 幸运的是还有比较淡定的俄耳,如果是人的模样,俄耳现在绝对是笑容满面的:“好吧,我的公主殿下,请允许我带你参观一下你的行宫。”说完用脑袋磕了磕旁边那个除了龇牙作凶神恶煞状就毫无建树的家夥:“带上。” 特洛斯下意识地听话,张口一咬直接叼起小博美,抬腿往里面走了去。进到那个专门收留病宠的小房间,踢开了一个小笼子,把小博美往里面一甩。 “汪汪……” 小公主还想傲娇一下,可刚要低头去舔些什麽的时候,俄耳冷森森地说:“留在这里。不许舔脚。不许咬家居。不许攻击医生。不许乱撒尿。如果不听话,我会告诉医生你绝食。” 在大厅里收拾东西的骆赛抬头瞄了瞄走廊另一边的小屋子,看见三只狗狗之间友好的相处实在非常高兴。 太好了,他家狗狗们是这麽的友善,还会帮他照顾客人,身为兽医家的狗狗,俄耳和特洛斯绝对是太完美了! 当然,有同类陪伴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等安琪儿的主人回来接它的时候後,绝对要跟伍德警官说一下,要多注意一下给小公主一些适应独处的机会,慢慢地与它分离,让小公主知道就算主人不在身边也能过日子,感觉主人离开并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以後就不会再出现分离焦虑症了。 把东西收拾干净,居然出现了一大包的垃圾,医生很无奈啊,没想到那个小博美的破坏力比大白熊还夸张。 他跑去看了下挂在厨房墙壁上的回收集合日历。小日历是镇政府发给居民用作确定垃圾回收日及当日回收种类用的,非常方便,不过以前他可没有这麽仔细,後来是俄耳把它挂在厨房当眼的位置。 注意到今天正巧是有红色标记的星期四,红色代表今天收集的是报纸或者塑料制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骆赛立即一手抓起装满烂报纸杂志的垃圾袋,又跑到玄关附近扛起早就扎好了预备是今天拿去回收的旧报杂志,速度一甩拖鞋套上便鞋飞奔出门。 恫吓……哦,不,是安置了那位来做客的小公主之後,双头犬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笔直竖起看起来尖尖又伶俐的小耳朵转了几下,似乎是因为听不到习惯的声响而感到困惑地四处张望,毕竟听觉敏锐的杜宾犬来说,不可能错过一根针在身後掉下的声响,然而它们现在却非常确定,在诊所里属於骆赛的声音,包括脚步声、说话声、甚至是呼吸声都完全消失了。 不确定地在屋子每个角落都绕了一圈,都找不到医生的身影,双头犬有些困惑了,毕竟骆赛平时虽然迷糊,但从来没试过出门不先跟它们说一声的。 站在玄关的位置,俄耳注意到便鞋不见了,而拖鞋则一只背面朝天一只被甩到很远,估计是事情有些突然所以来不及跟它们打招呼。正转过头想给烦躁的特洛斯解释一下,就见那只没脑袋的傻家夥居然把脑袋往鞋柜底下的缝隙凑着瞧,八成是想找医生是不是躲在那底下…… “特洛斯!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医生又不是扁虫,怎麽可能躲在那种地方啊!?” 特洛斯被它吼了一记吓得抖了抖脖子,缩了回来:“那……以前在地狱的时候那些人类不都喜欢躲在这种黑暗的角落的吗?” 俄耳无力地堕了下脑袋:“那些是恶灵!你这个笨蛋。”一脑袋伸过去“喀嚓”咬了下特洛斯的耳朵,特洛斯实在躲不开“汪呜……”地哀叫了一声。俄耳白了它一眼:“再说了,如果医生死了变成灵魂,你舍得让他躲在那种躲在那种乱七八糟的旮旯里头?” “当然不是!”特洛斯使劲摇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早就盘算好了的,“我会把医生的灵魂锁在潘多拉匣里,谁都抢不走!” 潘多拉(Pandora)之匣? 嗯,是个好主意。 俄耳很认真地考虑这个可能性。 由众神之王宙斯亲自监制的保险箱,连希望都跑不出来,以医生那瘦瘦巴巴的小身板估计灵魂也强大不到哪里去,能跑出来才怪。 至於这属不属於非法禁锢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犯罪行为,嗯,它们是狗狗,完全不了解人类的法令啦! “我觉得这个想法相当不错。” 难得地没有被俄耳骂笨蛋反而表示赞同,特洛斯咧嘴,得意洋洋地发出“赫赫赫”似犬又似人般的可怕笑声。这类似恶魔兽啸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时,实在是非常骇人听闻…… 知道连衣服都没换估计骆赛只是稍微出去一下,狗狗们边说边回到了内屋。 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屋子里变得很安静。 让俄耳产生了一丝丝的错觉,它们又回到了那个恢弘华丽却死寂如坟墓般的老家,它忍不住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甩去,但这完全不管用,寂寞就像可怕的寄生藤般迅速地蔓延,无法驱除地抓紧了它和特洛斯共同拥有的心脏。 太安静了…… 而它们曾经在这样寂寞的安静中渡过了数百年的岁月。 以为习惯了,可其实它们根本一点都,不想去习惯。 “特洛斯。” 对於医生不在家表示不以为然但其实眼睛还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瞅的凶犬有点被抓包地转过脸去:“干嘛?” “我想我们不能太乐观。你有没想过有一天,我们跟医生不能在一起……” “为什麽?!难道他不要我们了?!”从来没考虑过跟医生分开的特洛斯瞬间被那种可能再也没有人买磨牙棒给它、再也没有人剁胡萝卜碎末给它、再也没有人把悄悄地塞了犬用肠道寄生虫药的香肠喂给它,再也没有人摸它的头摸它的耳朵摸它的後颈摸它的屁屁……雷电霹雳在脑门响起! 俄耳叹了口气:“很多客观因素……医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人比你和我更清楚那个女人的可怕……如果医生做出选择……”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把那个抛弃它们的人类咬死,可是现在,俄耳却觉得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即使结局是被抛弃,依然生不起一点怨恨,那些曾经得到过的温暖,足以让被抛弃的狗狗默默地期盼并等待不可能出现的再次拥有…… “想太多了吧你?”特洛斯很不明白,怎麽大家都是同一个身体长出来的脑袋,旁边那颗老爱说那种老神在在自己说也就只有自己明白深到查字典都找不到答案的话? “……”好吧,跟一个不靠谱的家夥商量靠谱的事这本身就很不靠谱。俄耳仰起头,看向刚才特洛斯一直在看的方向:“但愿如此吧。” “别无聊了。”特洛斯满不在乎的哼哼,鄙视地瞥了眼那边小屋子里因为不见了主人而作颓废状的博美小狗,“你的神经什麽时候变得像蜘蛛丝一样纤细啊?我说你可别像里头那只松毛狗给传染了啊!” 狗口吐不出象牙,说就是你这个类型。 而且那种病症不是传染性的,你这个笨蛋! 俄耳正想喷它一脸,谁知道…… “特洛斯!你咬那个报纸干什麽?!” “啊?没有啊!啊!这是谁的报纸?谁塞到我嘴里头去的?!” …… 大垃圾箱放的地方有点远,幸好他跑得快,赶在垃圾车开走之前把东西松了过去,不然这堆杂志可要再堆三个星期才能扔掉了。 骆赛推门进屋,边松了口气边脱掉了拖鞋,可一进去大厅,彻底囧了。 什麽情况! 这是什麽情况?! 就在他刚才出去倒垃圾的十分锺时间,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地面现在再次布满了被撕烂的杂志报纸,椅子沙发全部翻倒,各种杂物被翻了一地,附带各种啃咬痕迹,看来之前那个只是飓风前夕,这个才是真正的台风眼啊! 而台风眼的重心──双头的杜宾大狗狗蹲在那张小桌上! 如果是博美小型犬的身形蹲在矮小的桌子上就有种公主骄傲地站在宝座上的感觉,但是如果换上大型犬的杜宾,那连转身都很艰难的感觉太奇怪了好不好!! 可问题是他明明已经把家里所有的旧报纸和旧杂志都丢掉的了啊,怎麽还能翻出这麽多?!该不会是平时偷偷藏起来专门撕咬用的吧? 而桌上的大狗狗,一颗脑袋正埋头舔着自己的脚趾,完全进入了不亦乐乎的舔肉骨状态,要知道对於杜宾犬经常会出现一种连兽医都没办法的嗜舔性皮肤炎,尽管特洛斯的口水具有高度的治疗性,不过这样舔也不好啊! 一颗脑袋则嘴里正嚼着一根不锈钢!面棍,绝对够坚硬能够敲破脑袋的玩意儿在牙齿间像脆甘蔗一样,嚼得正欢突然看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医生,顿时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定住了,不过上下的犬齿还是非常锋利地戳进了不锈钢棍身里头。 “……” 医生沈默了。 “……” 俄耳沈默了。 “嗫嗫嗫嗫嗫──” 好吧,没人管的特洛斯继续高高兴兴地舔脚趾中。 “叮当──”俄耳吐掉了嘴里那根完全废掉的!面棍,眨了眨绝对无辜的眼睛,“医生……嗯,我想……我们也患上分离焦虑症了。” 参考资料备注: 潘多拉(Pandora)之匣:希腊神话中由宙斯赠与人类的魔盒,里面装满了灾难、瘟疫等不幸的礼物,由众神赋予无数美丽元素的女人潘多拉携带送到人间,打开之後释放出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等等,最後只剩下希望藏於匣中。 第57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七页:帕彼再登场》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不过对於坐在诺亚动物诊所前台的某位医生来说,绝对是差点要在脑门上长出蘑菇来的季节。 警官先生接走了暂时放在诊所托管的博美小公主,支付了让骆赛暗自窃喜的报酬之後,诊所又清静了好一阵子,骆赛也……依然清闲…… 觉得自己再不动作一下很可能真的会发霉了,骆赛正准备起身活动活动,趁没有客人的时候去清点一下小仓库里的兽药。 就听外面传来青年发飙的声音:“这里有蘑菇!!” 靠!!至於吗?! 蘑菇什麽的敢长出来他就敢吃掉! 绝对是荷包清仓期的救助性粮食啊! 羊肚菌牛肝菌猴头菌黑马鞍菌松口蘑蒙古口蘑大白口蘑裂皮白环蘑金耳银耳白木耳黑木耳草菇香菇猴头菇金针菇什麽的,就像暴风雨般来得更猛烈些吧!! 骆赛飙了出去:“在哪里?!” 就见潮湿又不被太阳照射到的墙角位置,就如青年所说地长了一丛半球形烟灰色顶部有蛋壳色的野生菌,肥肥厚厚的直径大概有3cm左右。 虽然一脸的不高兴,但青年似乎对没见过的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心:“这是什麽蘑菇?灰不溜秋的,真难看。” 骆赛看见这种玩意儿,兴奋的表情瞬间没了。 虽然对植物学并没有特别地学习过,但面前这种特殊的菌类兽医一般也是能够认识的:“这是狗尿苔。” “……”难得的,暴躁的凶犬瞬间沈默了。 确定不是食用菌,骆赛叹息不已:“可惜啊,这种是不能吃的毒蘑菇啦,吃掉的话会变得精神异常,唱歌跳舞还大笑不止,甚至产生幻觉。特洛斯,你可千万不要试吃哦!” “谁、谁会吃这种玩意儿啊!?”凶犬毛躁地反驳,然後又瞥开眼神,假装骄傲地不屑嗤鼻,“怎麽会有这麽无聊的蘑菇?颜色难看死了!蘑菇就应该是鲜蓝色或者鲜紫色的味道最好!” “……”蹲在那里的骆赛脑门滴出很大一滴汗…… 那绝对是错误的理解吧?! 虽然不是所有的毒蘑菇都是色彩鲜艳,但多数吸收了毒素的蘑菇都会把色彩表现在外观上……而且达到了顶级可怕的蓝色和紫色,真的可以吃吗?! 骆赛突然想起了些什麽,瞬间扭头过来,眼镜镜片寒光一闪:“等等,特洛斯,难道说是你……” 很显然,狗尿苔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通常会生长在狗狗经常抬起後腿撒尿的地方。 “我才没有在这里撒尿!!”特洛斯瞬间炸毛,气急败坏地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睛,作为凶恶可怕的地狱双头犬,怎麽可以容忍被诬蔑是那种到处撒尿占地盘的白痴狗?!“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特洛斯的控诉让骆赛立即反省了自己的不当猜测,是啊!他应该信任自己的狗狗的,虽然说雄性特别是未绝育的狗狗有“圈地”标记行为,喜欢在干净的地板和床铺上随处小便,但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有着高度自律性的乖狗狗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不恰当的行为…… “我平时偷偷撒尿占地盘的地方明明是那里!!”被诬陷的愤怒青年坚定地指向屋子另一端的墙角。 “……” “……” 死一般的沈默在院子里蔓延开来…… “汪汪!”“汪呜!”“汪!” 软绵绵的小狗叫声从墙角的位置响起,骆赛吓了一跳,连忙低头一看,从那片遮挡了阳光的灌木丛下,冒出了一颗小脑袋、然後又是一颗小脑袋、还有一颗小脑袋! “帕彼?!” 是的,貌似就是在这片墙角制造狗尿苔的罪魁祸首拉──负责看守地狱大门的可怕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小儿子──大名:帕彼(Puppy)的布拉多三头小狗听到了医生熟悉的声音叫出了它们的名字,三颗憨憨的小脑袋一起又是兴奋又是高兴地汪汪叫,立即奔出灌木丛向骆赛扑过来,可惜三颗脑袋长在同一个小身子上导致前後不平衡,没两步就来个倒栽葱紧接着前滚翻,摔了个四脚朝天。 “汪呜……”“汪汪……”“汪……” 肉饨饨、傻乎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笨拙躺在地上扒拉着四条小腿,完全自救不能地等待别人救援的小狗乘以三,杀伤力之可怕非以言语能够形容啊! 不过作为专业兽医骆赛对於这种无差别卖萌攻击还是有一点点免疫的,他连忙把三头小狗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它的四肢,要知道活泼的幼犬因为骨头相对脆软,很容易在不小心摔倒时导致扭伤或者肌肉肿胀,严重的甚至会有脱臼和骨折的现象。 幸运的是帕彼这个跟斗摔得不重,并没有受伤,骆赛松了口气,分别拍了拍三颗小脑袋:“悠着点,小家夥们!” 估计是被抱着太舒服了,左边的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骆赛的大麽指,中间的小狗眨巴着亮晶晶的一双小眼睛似乎不能理解,右边的小狗则用爪子刨了一下骆赛的衣服。 “你怎麽又来了?!”因为小狗狗们的缘故而导致自己被冤枉甚至不小心泄漏了某个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小狗狗们的叔叔──特洛斯超不爽地把脸凑到帕彼面前,一脸凶相地瞪着它们。 可惜对於拉布拉多幼犬来说,它们还不具备看人脸色的习性,反而因为闻到了特洛斯身上熟悉的味道而更加兴奋地朝他汪汪叫,更朝他伸出了小爪子求抱抱。 “……真烦人。” 特洛斯顶着一张根本不想理会的脸,却一伸手把那只小东西从骆赛手里揪了起来一抛扔在肩膀上。 “汪汪!” 想必是平时就经常这麽玩儿,小帕彼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用爪子挠住青年宽厚的肩膀,舒舒服服地趴着,有一颗小脑袋还肆无忌惮地抬起小脸舔特洛斯的耳垂。 “你这个笨蛋,别乱舔!很痒啊!” 医生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颗拉布拉多犬的小脑袋,感觉到柔软的毛发被露水沾湿了,这可不好,不干净的露水对幼犬的皮毛会有不好的影响,在满布露水的草坪或者灌木丛玩久了很容易引起!虫、真菌或者细菌感染,他把鼻子凑过去,在小帕彼的身上嗅了嗅:“你有多久没洗澡了?小家夥,不是普通的臭臭哦!” “汪汪!” “待会先给你洗个白白,然後再来一顿加了水煮胡萝卜小软丁的美味肉肉大餐怎麽样?” 特洛斯一听就龇牙了,其实他超级讨厌萝卜的那种怪味道,可是每次骆赛隔个几天就会把仔细切成近乎碎末一样有煮得烂烂的胡萝卜小丁丁混进肉里头,又老爱叨叨胡萝卜对狗狗是多有营养特别是维持毛发光泽什麽的……害他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然後老老实实一口一口把混了胡萝卜的肉食一点不剩地吃个精光…… “营养丰富又富含维生素,有助於增强抵抗力。在这个季节最合适了,这可是特洛斯平时最喜欢的口味哦!” 你妹的胡萝卜!! 谁爱吃哪种奇怪口味的玩意儿!!又不是兔子! 肉!他就爱吃肉! 帕彼可不像他叔叔,显然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舒舒服服毫不反抗地任由医生给它们洗了个干净的澡,毛发干净又清爽,还是跟特洛斯一样的草本香味,把盘子里的食物舔了个干干净净,包括那些切得碎碎的胡萝卜小丁丁,三颗小脑袋都似乎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圆杏一样漆黑的眼珠子溜溜地看向负责喂食的骆赛,一副还没吃饱的样子,发出了求食的叫声。 可是它面前的盘子早就已经被舔得连一丁点肉碎都没有了。 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让人心都软了,恨不得把它喂得饱饱的。 然而骆赛却微笑地收走了帕彼面前的盆子:“不能再吃更多了哦!” 他可遇过不少来宠物医院看病的拉布拉多幼犬,都是因为吃撑了的缘故。拉布拉多小狗的小肚皮里面就像藏了个无底洞,总是像怎麽都吃不饱地向饲主讨食,一般来说按照幼犬的年龄和体重定量喂食,并采取少食多餐的原则是最合适的。然而很多饲主因为心软又怕小宝贝饿着而喂食太多,导致幼犬吃撑,事实上这样是非常危险的,轻则要去医院治疗,重则引起死亡。 而像帕彼这样的状况,虽然有三颗小脑袋,可肚子却只有一个,而刚才的饭量是足够的,圆鼓鼓的小肚皮证明了这一点,要是让三颗小脑袋都满足的话,三倍的食量可绝对不止是吃撑了。 “汪呜……” 讨不到食的帕彼是有点小可怜,可是为了它的健康,医生完全没有一丝动摇。 当需要站在宠物健康的角度去考虑时,骆赛的立场意外地坚定,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动物能够影响他的意志。 知道真的不会再得到食物的小帕彼没有叫闹,乖乖地窝在它们叔叔平时最爱独占的靠枕上。 把盘子洗好了的医生回来之後不分彼此地拍了拍三颗小脑袋表示赞许,然後问:“对了,都忘了问你怎麽会到这里来?你爸爸知道吗?” 小帕彼还是幼犬,并不会说人类的语言,所以只是对骆赛的声音做出回应地叫了几声。 特洛斯仿佛是与小帕彼有什麽特殊感应,登时愣了下:“你自己跑出来的?刻耳柏洛斯不知道吧?!” “汪汪!”轻轻的嗥叫声带着一点得意。 “你到底跑出来做什麽啊?” 特洛斯皱起了眉头,活泼的小帕彼以前就爱到处跑,而且活动的范围还特别地奇怪,比如说有时会突然跑到撒哈拉沙海爬到斯芬克斯的头顶撒尿,有时又会跑到中国邙山的皇陵墓群里头把收集的心爱小玩意儿找个好地方埋藏起来,甚至有一回还跑到被芬布尔之冬拥抱的神族没落之地阿萨园…… 被问及的帕彼歪了歪脑袋,大概是想不到该怎麽回答,突然看着电视机的方向高兴地“汪汪!”大叫,骆赛和特洛斯转过去一看,就见现在正播放着关於格陵兰北部的北极狼特辑,镜头正对着两匹北极狼,它们凶狠,却也顽强,雪白的皮毛与冰天雪地的环境融为一体,在严寒的极地以强大的武力得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特洛斯立即想起了那两头人形的时候像两个脸色苍白的吸毒者可一变成狼形之後就像黏人的狗,脸皮跟它们的毛一样厚的北欧恶狼,顿时露出恶心吧唧的表情:“你不会是打算跟那俩笨蛋出去玩吧?” “汪!” “不许去!” “汪呜?”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不准跟那两条奇怪的狼混在一起!!” “汪汪!”“汪呜……”“呜呜呜……” 似乎三颗小脑袋都不愿意听话,难得挺起胖乎乎的小身子朝特洛斯吠叫起来,很明显,就算未成年“犬”也是会坚持自己的立场表达自己的意愿的! 可是这种奋起反抗的行为,非但没让特洛斯理解,反而让他更生气地以为乖小狗已经被带坏了! “竟敢诱拐帕彼!!不想活了那两条该死的混蛋狼!!敢来我就一口火喷死他们!!” 估计不管是哪位家长,只要一听到自家本来品学兼优又可爱的乖小孩突然不知道为什麽就跟俩超级不良的少年混在一起,眼看就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地变成坏小孩,估计绝对是要气得蹦起来。 而特洛斯显然就在此列,而且很可能是领头的那个,不过显然这位恨不得把那两条带坏帕彼的狼暴打一顿的小叔叔完全忘记了自己本身就一点都不温顺乖巧……而他那可爱小侄子本身也绝对不是一只出身普通的幼犬。 见它们吵起来了,骆赛有点挺无言的,忍不住伸手抱起小帕彼,让它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边给它顺毛边笑着说:“特洛斯是在担心你啦!像你这样的拉布拉多小狗狗,可是五百多犬种里唯一攻击性为零的犬种哦,在训练中经常因为无法完成扑咬人类的训练而患上一些精神压力的疾病,甚至对同类也很难‘出手’反击,有时甚至被小型犬的吉娃娃欺负呢!” “汪呜……”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被医生说成是胆小鬼的缘故,三颗小脑袋耷拉了小耳朵,尾巴都无力地摆来摆去。 “不过这可不是全部哦,大家都知道拉布拉多是温柔的狗狗,可很少人知道它们其实是隐藏的‘格斗高手’。事实上在非攻击的场合,比如一些友好的比赛里,拉布拉多还会主动发动攻击,而且格斗时的动作优美灵活,加上耐力极强,要真拼起来就算是罗纳威犬或者苏牧都不是它的对手。” “汪!” “我以前见过一只成年的拉布拉多犬轻易地嚼烂了一根骨质坚硬的猪股骨,即使拥有这种可怕的咬合力,在它兴奋得咬它主人的时候连一点皮都没有蹭破。所以,我相信帕彼长大之後也一定会成为一个相当温柔有担待的男子汉哦!” “汪汪汪!!” 再次充满自信心的拉布拉多三头幼犬挺起了它们的小胸脯。 骆赛转头看向特洛斯:“所以特洛斯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帕彼,教导的同时也要给予足够的信任。” 特洛斯哼了一声,并没有反驳,不过已没有之前那麽怒气冲冲了:“哼,那两个家夥绝对是不怀好意……”他忽然灵光一闪地跳了起来,“我很快就让你这个小笨蛋知道那些狼没有一只是好东西!” 骆赛奇怪地看着特洛斯飞快地跑了出去,然後拿回来一个似乎是刚收到不久的包裹,从里面翻出基本五彩斑斓的童话故事书,一本一本地摊到帕彼面前……《东郭先生和狼》、《会摇尾巴的狼》……这是什麽?!中国寓言故事,字体还是中文的! 於是诧异地看了看包裹的邮寄地址,果然是无比熟悉的龙飞凤舞字体。 老爸?! 骆赛彻底被他家老爸囧到了。 上次通电话的时候确实是特地提到寄过来给外国友人学习阅读的书籍先不要一下就去到《礼记》《周易》那麽深奥的级别,凡事所谓循序渐进嘛,把《红楼梦》丢给一个五岁的小娃那是让她拿来垫屁股坐的吧?看来他老爸彻底理解了他话里的精粹……可是也不至於一下子拉到童话寓言故事书的级别! 特洛斯可不管医生在那边扶额了,虽然对中文字他是连箩筐垫底的份量都认识不能,可绘图本的童话故事书本身就是给不识字的……娃娃看的。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帕彼讲解故事里的狼是如何如何的可恶,如何如何的爱骗人,又如何如何的卑劣,各种想方设法去吃人的罪恶行径,当然,其中有很大部分加入了他自己的想象,以至於十恶不赦都不足以形容狼这种东西了。 帕彼亮晶晶的眼神很认真地听着故事,偶尔愤怒地用爪子拍打漂亮图画上黑色的大坏狼“汪汪汪!”地叫起来。 特洛斯对帕彼的悟性满意极了,可他并不知道,在帕彼小犬的认知里,它们认识的那两只大狼长着好漂亮像雪一样漂亮的长毛哦,才不像图画上面画的那样黑不隆冬呢! 而且它们也不爱吃人肉,喜欢吞太阳的那只大狼说过是因为无论口感还是肉量吃起来都很不够爽哦! 三颗小脑袋还一致认为,那些全身都黑黑、经常好凶用眼睛瞪它们的坏狼狼其实跟特洛斯叔叔才更像一点! “从前有一只聪明勇敢的狗狗,它有一身非常漂亮的五彩毛发。” 当然不能让特洛斯那个胡乱解释的家夥错误引导小朋友啊! 骆赛坐在沙发上,翻开一本印着五颜六色的彩图的《儿童系列版──搜神记》,而三头拉布拉多小犬正乖巧地坐在他的大腿上,认真又好奇地瞪着黑溜溜的六只小眼睛,当它看到画面上出现的那只长着浑身五彩缤纷颜色的大狗,立即高兴地朝书本汪汪大叫,似乎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医生微笑地摸了它们的小脑袋:“这只是本书,不会动也不会叫啦。故事里的动物可不都是坏坏哦!这个故事里的彩色狗狗就是一只非常乖的狗狗。它的主人是一位国王,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儿。他们在一起本来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和平被打破了,可怕的战争来临。” 画面上漫天战火以及凶神恶煞的将军士兵并没有把小狗吓到,一颗小脑袋生气地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噜,另一颗小脑袋张牙舞爪撞地虚空拍爪子试图挠抓对方,第三颗小脑袋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想要干什麽,当然,什麽也没干出来。 “国王因为无法打败敌人的将军而烦恼,未免生灵涂炭,他决定发出皇榜,只要有谁能把那个将军的头颅带回来,他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位英雄。” 小帕彼胖短的四肢立即用力站了起身,转过头来朝骆赛兴奋地叫嚷,作威武状地挺起小胸脯:“汪汪!!”“汪汪汪!!”“汪!!”仿佛一个不畏险阻敢於与恶人作斗争的小勇士般。 “哈哈,帕彼是好样的!” 骆赛被小帕彼勇敢威武的小模样给逗笑了,要知道当一只拉布拉多小狗试图表现出自己的英勇无畏,可又因为表情太憨厚,英勇是没有了,直接就变成一股脑撞到南墙才回头的傻乎乎。 “这只彩色毛的大狗也像帕彼一样勇敢哦!有一天早上当国王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大狗嘴里叼着一颗头颅,他仔细一看,果然就是那个敌军将领。他非常吃惊,没想到大狗竟然那麽厉害,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 “汪汪!!” “可是国王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只狗。彩色的大狗却说话了,它说让国王把它罩进金色的锺里面,七天之後它就能变成人形。国王就把大狗用金锺罩了起来,可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小女儿担心大狗会饿死,於是忍不住打开了金锺。里面的大狗已经变出了人形,可是因为第七天没到,脑袋还没来得及变仍旧是狗的脑袋。国王终於兑现了承诺把小女儿嫁给了这只彩色的大狗,大狗背着它的妻子住进了山中,生了很多可爱的娃娃,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汪呜!” 像这样出现了坏人,然後打败坏人,最终获得幸福的故事似乎不断重复又重复地出现,然而就是这种简单而快乐的结局,总会让那些纯洁的心灵得到一份最大的快乐。 不需要故布疑阵像玩弄读者般摆弄错综复杂的阴谋,不需要矫情纠结误会丛生其实就是无病呻吟的情感,不需要为了掀起高潮刻意制造各种神奇逆转的结局。灵魂的感动,其实也可以很简单。 帕彼高兴地使劲摇尾巴,因为这种简单而快乐的结局而又叫又跳,只是三颗小脑袋太重,一个重心不稳,小胖腿踩错了位置,胖乎乎的身子就往地板摔了下去。 “帕彼!!” 结实的手臂飞快地从骆赛耳边擦过去,大手一捞把笨拙的小狗稳稳地托住,半趴在沙发背上的青年将帕彼抱了起来,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中间那只的小鼻子:“要是摔断了你的小短腿,治疗费账单会寄给你爸爸的哦!” “汪呜……”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三颗小脑袋都不见害怕,被蹭到的小脑袋还把脸凑前伸出舌头舔了舔青年的嘴唇,干爽又软软的,让它很喜欢:“汪汪!” 看到这一幕的医生忍不住笑了:“帕彼真的很喜欢你呢,俄耳!” “嗯。”不知什麽时候把特洛斯挤掉的俄耳微笑地接受,但表示抱歉地说,“不过我不是特洛斯,所以不能回舔你,对不起哦,帕彼!”小狗被抱进温暖的怀中,“要吃好味道的磨牙棒吗?”然後像变法术一样,晃了晃手然後一合拳头,三根不同口味的磨牙棒出现在他夹紧的指缝间。 “汪汪!!” 好骗的小帕彼立即各自张嘴咬住自己喜欢口味的磨牙棒,“嘎吱嘎吱”欢乐地啃起来。 青年弯下腰,伸手翻了一页还在骆赛手里的儿童图书,看着最後一页上面一只狗狗窝在妻子的膝盖上舒服地晒太阳,而身边围绕着他们的孩子,幸福又温馨的田园生活画面,嘴角微勾地露出向往的笑意:“真是个好故事,是一个描写超越了种族的爱情故事呢!之前看到那些参考书,我还一直误以为中国古人都是比较含蓄内敛,现在看来医生国家在古代的时候思想就很开放了啊,连兽交都是被允许的。” “……” 并不是!! 我们祖国的古人确实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绝对没错! 还不等他解释清楚,俄耳已经从沙发背转了过来,抱着帕彼坐到他的身边,像一只大狗狗般毫不在意地凑过脸来,在靠近着骆赛耳侧的位置轻喃:“我好羡慕哦……”然後慢慢地移过脸,先用鼻尖轻轻蹭过医生颊边的皮肤,带着呼吸的轻抚,若有若无,“……那只彩色的狗……” “汪汪!!”“汪!”“汪呜!!” 小帕彼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把一般小狗需要啃好几天的磨牙棒像小脆饼一样吃了个精光,趁着俄耳没把它抓紧,居然抢先一步扑上骆赛抢占位置地拱开了俄耳,热情又高兴地给他舔了起来。 幼犬的小舌头可不像大狗的感觉黏湿,细碎又快速的轻舔酥麻地让人发痒,骆赛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嘿,小家夥们!” 可是还没等帕彼多舔几下,就被整个抱开了,落进另一个有力的怀抱中,当然,也是不容挣扎的怀抱。 “不可以哦!”俄耳笑着,打量怀里的小家夥,但眼中的温柔里显然还蕴藏了一丝丝嫉妒,“上回有只像帕彼这样的小狗来看病的时候後,医生不是说过吗?要从幼犬阶段就加以限制,不然长大之後就会变成一只没有节制见人就乱舔一通不讨人喜欢的狗狗!” “汪呜……” 小帕彼反省了。 至於骆赛则无比自豪地看着自家聪慧的狗狗。 瞧啊!兽医家的狗狗就是不一样!脾气好,懂得又多,还有帮助同类的自觉,就算是像故事里的那只帮主人杀掉敌人的彩色大狗也比不上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哟! “真的不用通知帕彼的爸爸吗?” 骆赛摸着帕彼的小脑袋,有些疑虑地问。 俄耳摇摇头:“不用了,小家夥之前就经常闹失踪,跑出去玩累了自己就会回来。再说像帕彼这样的小家夥,还是别老待在那种鬼地方……”他略是沈默了一小阵子,眼神有些幽深,似乎回忆了些什麽,然後刻意转开到医生看不到的角度,掩去不该出现的阴沈表情,“要是长大之後变成刻耳柏洛斯那德行可就太讨厌了。” “……”那位像官方发言人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男人? 骆赛低头对比了下那只活泼好动,三颗脑袋六只眼睛都貌似不够用,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帕彼小狗……基因遗传什麽的实在太神奇了,要不是帕彼有三颗脑袋,不用DNA检测都不好说它们是不是那位地狱三头犬Boss的崽子。 如果哪天刻耳柏洛斯退休了,让小帕彼接班去看守地狱大门的话…… 在传说中在泰纳斯海角处,连着这地狱和阳间的地狱门,高耸巨大的大门,分隔了虚幻与真实。 蝙蝠翅膀与尾巴、面目狰狞丑陋的滴水嘴(Gargoyle)石雕坐立在门楣两旁,空洞的眼窝虎视眈眈仿佛随时都会按捺不住扑下来猎食人肉。无数虚空的影子在空中徘徊不去,恶灵的尖啸盘旋在这片海域上空。 然後镜头拉近一点……那堵普通人看到都会双腿发软的地狱门门口,蹲了一只三颗脑袋黄色短茸毛拉布拉多小狗,挺起胸脯翘起水獭小尾巴故作凶猛其实一点都不凶猛地……“汪!” 其表达意思是:‘表过来!我们是很凶萌的哟!’ 医生忍不住扶额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哈迪斯(Hades)老大?! 参考资料备注: 哈迪斯(Hades):希腊神话中冥界的统治者,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主人。 第58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八页:怪物之母(上)》 “只是吃这麽少的药就可以了吗?我听见它咳嗽了啊!” “是有咳嗽但……” “会不会时候得了犬窝咳?每年春季它都会感染到这种传染病的!” “并不……” “真的不用给它做一下血液化验看看血象吗?” “……” 看来宠物主人也是久病成医的类型啊……骆赛虽然打内心很无奈,这位客人估计是平时每次去宠物医院从来没试过诊断出小病,就算是普通症状也要搞好多复杂的检验才能得出结果,所以这次听到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兽医居然只是做出这样轻松的诊断,反而有些无法置信。 被质疑的骆医生依然很有耐性,他也是可以理解这位小姐担心自家宠物的心情,春季是各类传染性疾病的多发季节,特别是狗狗,春天温差大,气温不稳定导致细菌你滋生,加上又是狗狗发情、交配和换毛的季节,犬类是极易感染细菌引发犬细小病毒、犬瘟热、犬副流感或者犬副伤寒等高度接触性传染病。连到诺亚这样偏僻的小动物诊所看病的动物都多了不少,就更不用说街口那家一摞摞抱着自家生病猫猫狗狗或者其他动物满心焦急的主人派对的宠物医院了。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宠物都会感染严重的疾病,一般来说只要按时注射预防传染病的疫苗以及注意防护,在春季提高自身免疫功能。 “先别紧张,会咳嗽是因为冷空气刺激到狗狗的鼻粘膜而造成的,并不是病毒性咳嗽。春季的气温变化比较大,特别是晚上,狗狗不是很适应,回去之後注意保暖,多留意它的情况。”就算动物诊所怎麽个经营不善,骆赛也绝对不会睁开眼睛说瞎话地把病情往严重里排,明知道不是什麽大问题还故意说得不清不楚让本来就已经为自家的宠物担心不已的主人更加紧张。 反光的眼镜、洁净的白大褂,让骆赛看上去极具说服力。 忧心忡忡的客人总算是被说服了,在满意之余有点忍不住对医生的诊断表示了一点点忧心:“医生,你这样看诊……嗯,会不会……会不会亏本啊?” “……” 连客人都要为他担心,真是太抱歉了好不好…… 客人大概觉得完全不用花费药钱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於是为了感激骆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卡:“如果不介意的话,医生要不要去参加这个派对?” “派对?”青年看着手上印刷精美的邀请卡,不是很理解地看向骆赛,“Pi Day?” “嗯。”骆赛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病历记录,“这是为了圆周率精准到小数点後七位3.1415926-3.1415927的纪念日啦!於是每年3月14日下午1点59秒被称为‘Pi Minute’。”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客人有点太多,平时用的那些粉红小猪、狮子、山羊什麽的动物笔套签字笔都散乱地摊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整齐。 “医生要去参加吗?” “当然!” 骆赛立即抬头,扶了扶鼻梁上往下滑了不少的眼镜,态度显得无比坚定:“Pi Day,Pie Eating!就是说会无限量提供各种各样免费取食的比萨和饮料!吃到饱哦!” 英俊的青年忍不住撅了撅嘴,似乎对於医生喜欢别人的手艺有点儿不满意。 他指了指那张邀请卡:“如果医生喜欢吃的话,我也可以做这种比萨的啊!” 骆赛於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邀请卡上面印着的比萨,顿时囧了。一个漂亮金黄色的酥皮披萨,应该是很美味的,但从那比萨边缘的部位奇怪地冒出了一圈的鱼头。 是的,是一群想要从酥皮里头冒头出来呼吸的沙丁鱼,问题是它们都已经被烤熟了!而这个比萨简介下面写了一个名字:Stargazy Pie(仰望星空)。 仰望你妹啊! 那都死不瞑目了好不好!! 那种文艺又点小清新的名字,完全不能掩盖从比萨皮那里冒出脑袋的那几条鱼瞪圆了绝对闭不上的眼珠子的惊悚感…… “汪汪汪汪汪!” 一直乖乖蹲在旁边的帕彼突然一颗脑袋咬住俄耳的裤腿,一颗脑袋不停嘴地叫起来,一颗脑袋还有点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 俄耳并没有像平时弯下身那样把叫闹的帕彼小狗抱起来,目光忽然凝固了般的看向窗外。 骆赛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毕竟只有一张邀请卡的话就不能带俄耳或者特洛斯了,当然也不能带狗狗形态的它们去,那种地方一般是不接待带宠物的。 “我看医生今天还是先吃点普通的派比较好,比如说香肠、熏肉或者水果什麽的。”俄耳边说边从旁边的衣架上利落的拿下一件外套,又无比利索地帮骆赛脱掉白色的外袍,套上外套。 骆赛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像个假人模特儿一样被打扮好了并送出门,俄耳甚至还仔细地给他整理了一下有点歪斜的衬衫领子,不疾不徐地笑道:“玩得开心点,医生,不用着急着回来,要吃得饱饱的哦!帕彼的午餐交给我就行了。” 骆赛实在也没什麽好做的了,也就只能“嗯。嗯。”地点头,然後带着邀请卡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出了院子,忍不住稍微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位置朝他微笑挥手的青年,也回应挥手,然後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踩过了古老的石板街,明明是正午,但他脚下的影子却并慢慢地拉长,拉长,再拉长,甚至变成了奇怪的形状,像狮子的巨大头颅,又像长了尖角的山羊,还有细长的蛇尾巴…… 正当阴影中的巨狮张开了嘴巴要噬向远去的骆赛,突然双头的黑色犬影扑出来,一口咬住了蛇的尾部,狮子的影子似发出了无声咆哮地张开,没有再敢追逐,慢慢从人影里分离出来。 长长的犬影在地上慢慢收摄回到仍然站在院门前目送医生远去的青年脚下。 “奇美拉,如果他少点一根头发,你就会少去一条蛇尾或者断掉一颗羊头。” 那个可怕的影子发出了狮子的低吼,却也无法掩饰内里蕴藏着的恐惧。 “这就是你跟兄弟说话的态度吗?” 强壮的肌肉收缩肋骨牵动了腹部犹如瓦片一样扁阔的鳞片,鳞片不断快速地交相更迭,像一排排脚一样运载着沈重巨大的蛇躯游过地面的蠕蠕声音,比看到整条蛇更让人打心底感到恐惧。 长出了满满绿叶的藩篱遮掩了来客的下半身,只能看到了一个装扮入时的中年妇女站在院外,虽然嘴角和眼角都已经掩饰不了轻微的皱纹,但意外的是雪白的皮肤保养得非常好,墨绿色的大卷长发,紫色的唇色诡异奇特,轻轻搭在藩篱上的那只手指尖处所有的指甲全是不可思议的深蓝,藩篱上充满生机的绿意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像被夺走了生命般枯萎。 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拿开你的手。我不想医生回来的时候看到一院子枯枝败叶。” 女人似乎对他这种论调非常不喜:“你是俄耳特洛斯,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是你该在意的。” “哦,是吗?我在意些什麽,也该是由我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你。” 对於俄耳这种针锋相对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对方:“我是你的母亲!” “如果你的意思是指生理上的话,我想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俄耳的话就像浸过了他那可怕的毒液般,“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後又指了指心脏的部位,“和这里,不这麽认为。” “忤逆你的母亲,这就是你在凡间学到的新东西?” “哧──”俄耳难得地漏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喷笑,“这可不是什麽新东西,打听到你终於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学会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会像刻耳柏洛斯那样老老实实地待在那种漆黑得连脸都看不到的房间里,每晚都跟那些莫名其妙的雌性怪物交配直到生出一只更奇怪的崽子为止吧?” “既然刻耳柏洛斯能做得到,那麽你也可以。”女人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尽管她声称是俄耳和特洛斯的母亲,但那种阴冷深沈的目光却完全没有半分温情,简直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有价值的物品。 俄耳捏了捏拳头:“很可惜,我们并不是刻耳柏洛斯。”尽管他表面看上去依然镇静自若,然後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後颈、甚至背脊都早已蔓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跟我回去。” 显然耐心这种美德并不存在於这个怪异的女人身上,而这次她也显然并非仅仅为了劝告而来。 “嗷──”她的身後,刚才觊觎骆赛的那头可怕的怪物踱步出来,巨形的狮头,却长着羊的身体,尾巴确实吐着信子的毒蛇,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完全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生物体组合──奇美拉(Chimera)。 “我现在要听你的回答,俄耳特洛斯。” 女人摸着狮子头部像利剑一样坚硬的鬃毛,狮子羊身的怪物奇美拉在她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它似乎并不能像俄耳特洛斯或者刻耳柏洛斯那样说人话,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得出它并不具备高等智慧,充其量不过是头野兽。 在距离诊所不远的西北转角,似乎有什麽出现在那里,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清,只是地面的影子一条条的长脖子,一颗颗张着血盆大口的龙首,不断舞动伸长像是在等待着狩猎生命,足有一百颗脑袋之多的百头巨龙──拉冬(Ladon)。 东南的方总是把诊所笼罩在阴影中的老屋子突兀地站了一个谜样的人,即使站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他的脸庞居然非常的模糊,似乎叫人无法辨清他的容貌,而在平顶楼顶落在地面的阴影中却异常奇特,狮身人面背部还长着老鹰的翅膀──斯芬克斯(Sphinx)。 俄耳默默地数着,还有屋子後面的海德拉(Hydra)、在角落喷着粗气撅着蹄子的克罗米翁牝猪(Hus Crommyon)、守着唯一路口的尼米亚狮子(Nemean Lion)……扫过了站在动物诊所附近仿佛倾巢而出的怪物们,他暗自庆幸医生并不在这里。 俄耳脚下的影子渐渐从身後膨胀开来,不再是人的形状而是双头犬的影子。 “你好,请问是来看病的吗?” 完全不了解状况的声音从旁插入,俄耳惊愕地看着本来已经走远甚至应该在派对上开心敞开肚皮大吃大喝的医生站在那里,边带着七分好奇三分猎奇的表情打量着那只冒死生物科技产物的拼合怪物边推开院子的门。 “医、医生,你怎麽回来了?!” 骆赛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俄耳一副惊住了的表情,眨眨眼:“刚才急急忙忙地都忘记有个看诊的预约,还好想起来了,不然等吃完回来可就晚了。” 虽然对於一位兽医来说,不会因为自己跑去吃饭而让病宠久候这一点是非常有责任心的表现,但绝不该出现在这种普通人绝对不宜冒头、比黑帮火拼更可怕的史诗级怪物火拼场面啊! 骆赛回头看了看那位好像根本没看到他的女士。 尽管她的容貌是那样的美丽,但那双眼睛却像爬行类冷血动物般带着无机质的阴冷,一个普通的人类对她来说仿佛不过是一只毫无价值的蝼蚁,根本不需要去理会。 就算再怎麽脱线,骆赛也感觉到这空气中像拧紧了绳子一样绷紧的气氛:“怎麽了?”他皱起了眉头。 俄耳把他拉到身後:“医生,你先进屋去,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这不是回头可以解释的事情吧?”他就算再怎麽秉承中国人的君子作风,也不代表给人堵门口都视若无睹的,“女士,如果你不是带宠物来看病的话,请不要堵塞诊所的门口。” 女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人类,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骆赛倒是干脆。 您哪位啊?真不好意思,反正他就是个爱读书爱看报爱关心八卦新闻但对电视上一出就一大堆南瓜土豆式的领导人脸完全辨识无能的不学无术之徒。 “如果您坚决不堵着我的门的话,我会考虑报警处理。” 这时旁边那头怪物奇美拉对胆敢阻挠的人类发出了威胁性的咆哮。 身为兽医对於动物的存在也是相对敏感的,特别是某只动物是否表现出攻击性这一点,更加具有判断力。 不过骆赛倒并不是太害怕这头试图表现出自己强大攻击力的组合性动物,首先狮子的脑袋张牙舞爪,但显然忘记了自己身体是羊,只有蹄子没有爪子,而身体的山羊又试图以羊属以顶角冲顶撞击的方式攻击,但问题的重点是它的脑袋是狮子根本没有锋利的犄角,至於尾部的蛇就更不用说了,尾部连住在屁股上根本游不出来,也就只能甩来甩去,要攻击人根本就是够不着…… “你就是收留俄耳特洛斯的人类?” 女人眯起了眼睛,忽然抬起手伸过来,像是试图触摸一下骆赛的脸庞。 喂!这位阿姨,拜托不要用那种一看就是涂了含苯化合物过量的致命毒素指甲油的手指来掐人吧?而且那种颜色估计也就是电视剧里那些非主流蜘蛛精蝎子精狐狸精之类的妖怪为了彻底表明自己绝对不是人类的身份而使用的吧? 骆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挡开,在尖锐的蓝色指甲触碰到他之前,已听到一声愤怒的吠声,青年俯身变成双头犬的形态飞扑过来,阻拦在他们两人之间。 一颗脑袋咧开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齿缝间“呵叱呵叱”地喷息着黑色的火息,另一颗则半伏低着,“滴答滴答”地一滴滴剧毒的唾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不需要任何人类的言语,足以表达出它们对胆敢靠近医生的人表现出最严重的警告。 女人似乎对俄耳特洛斯的反应震惊了,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它对任何人任何事表现出这种在乎和紧张,甚至做出这种像家犬一样保护人类的行为。 “难道……你被人类驯养了吗?”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森。 双头犬站在原地毫不退让。如同骏马般完美骨骼外形的杜宾犬躯体,黑短如绸缎的光滑被毛下覆盖了发达有力的肌肉,此时的它们充满了攻击性,只要出现一丝对医生的安全构成威胁的行为,就会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而俄耳特洛斯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女人:“我厄客德娜绝不会允许这种令福耳库德斯家族蒙羞的行为!!” “你妈?”对於这个名字骆赛还是很有印象的。 “……” “……” “是不是更年期啊?” 面前这位阿姨显然是情绪不够稳定,容易激动、愤怒,而且情绪紧张焦虑,很显然就是处於卵巢功能衰退到完全消失的那个敏感性过渡时期啦! “……” “……” 尖锐的嘶鸣撕裂了空气,墨绿色的头发不需要风地浮扬起来,一条巨大的蛇尾从她下身的位置隆起,连着她的上半身腾空而起。 哇靠! 阿姨喂,不带这麽突然暴走的啊!! 骆赛有种忘记存档就突然踩到任务触发点还没来得及喝点红蓝药水就得跟终极大Boss玩Pk的感觉。更在看到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露出各种奇形怪状姿态的怪物们时,内心深处的羊驼们热情狂放地出闸奔跑了。 最讨厌大Boss身边还带小怪,各种骚扰不能集中啊!! 而且重点中的重点是……他只是个普通的兽医啊好不好?! 是超级正宗的人类一枚! 老爹老娘也是人类两枚,忠贞不移没有外遇,身世完全没有可疑之处,所以说身上一咪咪混入奇怪物种血统的可能性都没有,当然也更没有可能出现那种突然发现自己是救世主、有超能力、出现隐藏属性或者突然爆Power升级成超级赛亚人的坑爹设定啊啊啊!! 第59章 《病历记录第五十九页:怪物之母(下)》 狮子巨头山羊身躯毒蛇尾巴,集合了人类幻象之大成的怪物奇美拉发出狮吼,张开嘴巴喷出焚烧一切的炽烈火焰……天空中宛如雄狮的斯芬克斯张开了足以遮蔽宇宙的黑色羽翅,那锋利的毒爪像猎鹰般凶猛地从上而下飞扑而至……九颗脑袋的巨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浓墨般的毒雾从它们的喉咙中喷出来,遇到浓雾的一切生命顿时颓靡死亡……百首巨龙沈重地踩踏大地,房屋倒塌,伸长了的一百条长脖子张开了一百张嘴巴发出了一百种不同的声音,怒吼声震耳欲聋…… 根据古希腊传说的记载,这就是让凡人畏惧的可怕怪物啊!! 但……实情是这样吗? 显然,并不是。 诊所的门口至今非常平静,甚至能听到锺摆“滴答滴答”地走动。 一分锺过去了。 两分锺过去了。 五分锺过去了。 十分锺也过去了!?…… 骆赛甚至已经做好了遁逃的准备了。 迎战?英雄?! 开玩笑,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知道对於某位玩仙剑的时候浑身集合了逍遥金童剑、逍遥魅影神靴、夜行衣、凤凰羽毛等等一系列高身法高吉运而导致後来遇敌成功逃跑几率达到100%的某靠逃跑发家致富的无聊玩家来说,逃跑什麽的简直就是强项啊! 可这一次问题的重点却不在玩家这一边── 啊!那边那只脑袋多到一百颗?估计都几吨了,脖子撑不住吧?能保持平衡吗?!话音刚落就栽俩跟斗了…… 哦!站在屋顶那位一副作势飞扑的样子已经定住很久了喂,等你哪!耶?转身了?畏高?!靠,跑个楼梯下来得了! 诶?猪?!吃过猪肉见过猪跑了,不过可不可以不要中途跑去拱墙角啊?!这边,在这边啊,方向严重错误了喂! …… 怪物们,不给力啊! 可怕的蛇身女怪在半空中头发飘了扬了半天,锋利的爪子也定格了半天,可她那群帮手的怪物孩子们愣是没按她预想的那样到位。 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兄弟?”骆赛忍不住看向俄耳和特洛斯。貌似确实是一个老妈生出来的啊,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显然醒目很多。 “……” “……” 这个怪物家族的老妈很多产,不过这麽一群熊孩子…… “看来优生优育果然很重要啊!” “……” “……”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总算是把动物诊所的小院子外围了起来。 “嗷嗷嗷!” “嘶嘶嘶!” “唧唧唧!” 眼看就要这个本来就破落的老屋子就要被铲为平地。 “汪汪!!” 这个时候响起了清脆的小狗叫声。 众怪物忍不住都转过头去看向声音响起的位置。 只见从窗户的缝隙间三颗胖乎乎的小脑袋好不容易地都挤了出来,然後小身子出来就容易多了,咕咚一下掉下来摔了个屁股墩,然後又因为重心不稳往前滚了好几个圈才爬起来。三颗脑袋的拉布拉多小狗非常坚强,它们重新站稳,抖动身体和脑袋试图把沾在身上的草屑抖掉,然後在数不清怪物们累积超过一百双的眼睛注视下,踉跄着跑了过来,也站到了俄耳特洛斯的同一阵线上。 “汪汪汪!” 帕彼驾到! 瞧那娇憨的小模样……战斗力未知但威慑力绝对约等於零。 “刻耳柏洛斯的儿子?!你在这里干什麽?”厄客德娜更加吃惊了,没想到连三头小犬都在这里出现,难道说连刻耳柏洛斯的儿子也被这个人类驯养成家犬了吗?她看向骆赛的眼神更加刻毒。 或许她一开始太小看了这个人类,毕竟他看上去跟她平时吃掉的那些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也还要更脆弱一点,他甚至没有足以挥动宝剑和举起盾牌的结实肌肉,东方人的单薄身形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具备任何威胁值。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类,居然轻易地驯服了俄耳特洛斯和刻耳柏洛斯的儿子。 这个人类,太危险了。 尖锐的蓝色指尖慢慢地变得更尖更长,几乎如同刀刃般地锋利,感到厄客德娜外露的恶意,拦挡在骆赛身前的双头犬更是竖直了四肢,浑身肌肉都进入了战斗状态的紧绷。 “吼──”奇美拉率先发出一声巨吼。 “谁怕谁!!来就来吧!!”暴躁的特洛斯最先按捺不住,一张嘴,“呼喇──”像高压喷枪一样黑色的火焰横出喷了一圈,院子外墙腾起了足以焚烧灵魂的地狱火焰。 即使是传说中的可怕怪物,也会惧怕这种连铜墙铁壁般的鳞甲也无法抵挡灵魂被烧灼的痛苦炽热,厄客德娜亦被惊起,整条蛇身又往高处腾高数米,愤怒地嘶鸣。 俄耳特洛斯帕彼狗狗队VS怪物老妈队之战一触即发。 “医生我来复诊啦哞!!” 熟悉的洪亮声线在外围响起,“诶?你们是谁啊哞,干嘛围在医生门口?走开了啦!挡人家的路超没礼貌的哞!” 一切怪物在牛头人的战斗怒吼和冲锋下都是纸老虎……特别这是牛头人中的神话级Boss米诺陶诺斯! 两只试图拦住这个外来者的怪物瞬间被撞飞,牛头人王子毫无压力地轻松冲出一条“血路”,在看到医生和俄耳特洛斯以及帕彼小狗都站在院子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厚厚睫毛的大眼睛眼:“医生太客气了,不用特地出来欢迎人家的啦哞!” 并不是…… 他是准备打包袱逃走啦! 米诺陶诺斯环顾四下:“医生有好多客人啊……可是人家有预约哦!要先给人家看诊啦好不好嘛哞?” 你哪只牛眼看到这些是我的客人了啊?!没看见它们凶神恶煞简直就像强拆爆破队吗? “那什麽……今天下午预约的人是你吗?” 大白牛头重重地点了好几下:“人家忙着跟忒修斯做亲密的接触没有空,是忒修斯的侍卫帮忙打的电话预约啦哞!” 所谓的亲密接触该不会是那种打到血肉横飞激烈无比的近身搏斗吧? “喵──” 虎斑猫轻盈地从围墙跳下来,然後在附近的屋顶、墙壁上,无数各种类型的猫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像游走在幽冥与阳间的使者般静默着,一双双像反光镜一样的兽瞳盯着这里。 当虎斑猫仰头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仿佛在喊“皇上驾到!”此时猫咪群左右两分,一只已经非常一团肉状态但依然态度雍容高傲的黑色英国短毛猫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暖暖的日光中。 黑色的胖猫咪张嘴说话了,用的是标准无比的英伦腔:“进了朕的国土竟然没有前来拜访进献,粗鲁!无礼!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不开化的蛮族!来咪!给朕把这些无礼的家夥丢出去!” “喵!──”骑士般的虎斑猫立即站到了最前沿的位置,弓身炸毛竖尾,一副就要发动攻击的姿态,而其他的猫咪们也都蠢蠢欲动起来,蚁多咬死象的啊,更何况是几百只牙尖嘴利攻击力百倍於蚂蚁的猫咪?就算是百头巨龙都胆怯了。 “骆医生,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穿着卡其色悠闲长裤套头白色长毛衣居家好男人样的斯文中东男子全然无视周遭如同战场般混乱的状况,从可怕的九头蛇、奇美拉身边轻松走过,事实上这种混乱对於一位曾经率领战车和骑兵以果断的闪电战所向披靡而闻名的亚述帝国将军,像这种也就一堆动物你抓我一下他挠你一下不过是小儿科的打架罢了。 但是跟在他身後的那位可没有那麽淡定了,肩上站着一只猎隼一身阿拉伯人打扮的大胡子国王非常不爽地打量那些横在他面前挡路的大块头,一抬手打了个响指,顿时就听“啪嗒”“哢嚓”“哢哢”的上膛声,跟在他身後面的十几名同样身穿雪白长袍的彪悍随从已经一掀长袍举起了各种卡宾枪、轻机枪对准了那些胆敢阻挡国王去路的怪物。 米努吐斯将军是知道自己国王暴戾的脾性,叹了口气:“陛下,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亚述军队横行天下的时代了……” “哼,任何时代,任何国度,只要有我的存在,亚述帝国的荣耀必将延续。” 医生觉得那些在阳光下闪着黝黑金属光泽的枪口真是太让人泪奔了!这是恐怖袭击吗?!所以说历史记载是无比正确的,亚述军队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绝对的恐怖主义者啊…… “哔哔──”警车的警号声飞快地由远而近,甚至让人觉得那搞不好不是从地面上开过来而是从天而降…… “叽──”轮胎抓地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黑白相间的福克斯警车以飘移式甩尾的酷帅姿态停了下来,车尾距离那头大野猪只有一公厘。 从驾驶座上推门下来是那位警服端正白发如雪的冬神警官,而副驾滚下来的那位夏神警官则一副经历了生死时速魂魄愣是还在後头没追上肉体的模样:“我、我说温特……下次巡逻还是我来开车吧……” 温特警官不置可否,冷如深冬的目光扫过在场张牙舞爪的众怪物以及荷枪实弹的人类,冷静地弯下身打开扬声器,把话机凑到嘴边:“公众场所聚众斗殴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奥林匹克特别行政法,奉劝你们尽快离开,否则将以扰乱公共秩序、聚众斗殴等罪名实施逮捕。” “嗷、傲──”“吼!!──”“嗥──” 怪物们本来就是习惯了跟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作对,又怎麽会愿意听话,当下躁动不已。 温特警官皱了皱眉头,对方显然是持不合作态度,他转头看向萨莫尔:“授权使用武器实施制服。” “哦哦!”刚才还一副游魂未归模样的夏神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跳了起来,甩掉身上那件穿得连扣子都没扣好的警服,飞奔到车尾打开车尾箱拉出一个黑色的长盒子,“哢嚓”打开,里面是一杆尚未组装的狙击步枪,就见他神乎其技地几下手脚就把连发式狙击步枪组合起来,然後一把扛在肩上,一脚踩在车杠位置,气场全开:“来吧,宝贝!一起来点摇滚乐!” “……” 你妹的摇滚! 还嫌这里不够乱是怎麽着?! 之前不是曾经商量过是点射击杀的吗?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想来顿扫射好多浪费些子弹过手瘾啊好不好!! “汪汪!”难得见到那麽多的怪物和人类,平常经常一只狗狗自己玩儿的小帕彼变得更加兴奋,各种摇头摆尾,各种绕圈奔跑,期待这些怪物们能够陪它玩捉迷藏。 然而在这些怪物的眼中,却完全没有像俄耳特洛斯那样把帕彼当成小侄子。 它们是以人为食,嗜血凶猛的可怕怪物,怎麽可能有那种无聊的感情? 在这个有无数怪物的福耳库德斯家族,一直只有血缘,没有亲情。 脾气很不好的尼米亚狮怪当下发飙朝帕彼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怒吼,冲口而出的喷气顿时把帕彼吹翻向後打了好几个滚。 “汪呜……” 幼犬那漆黑的眼珠子变得水汪汪的。 大概一只在父亲和叔叔的呵护下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帕彼小狗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而对方显然还不打算放过它,张开密密匝匝全是匕首般的锋利乱牙的大嘴就要朝帕彼咬下去。 “找死啊混蛋!!”“滚开别碰它!!” 怒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狼啸,两条雪白的影子像闪电一样扑出来,一条直接把巨狮扑倒一条把小帕彼挡在身後面,彼此配合的默契非常到位,狮怪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一只雪白的狼爪重重地踩趴下,脑袋被摁得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两条强壮的北极狼仰天长啸,雪白的毛随风飘扬,狼族机警聪敏且合作无间的群体攻击总能够最终击败比它们强壮的猎物。 “敢碰我的小甜心,咬死你丫的!”耳朵上有金色耳环的北极狼恶狠狠地龇开锋利的獠牙,傲然地站在被打败的狮怪身上。 而那只负责保护小帕彼的银耳环北极狼像嗜血的恶棍兴奋得嗷嗷叫:“让我来让我来!” “边儿去!第一口最新鲜可口,当然是留给小甜心啦!” “哦,对哦对哦!来,小蜜糖,往这咬,这,对了,这里一口下去味道最好了!” “你们两个恶棍给我滚!!!”最先忍不住发飙的人不是狮怪的同伴,反而是地狱双头犬……特洛斯一口地狱火喷过去,那两条北极狼顿时抱着被烧焦的尾巴嗷嗷叫。 骆赛赶紧把小帕彼抱进怀里。 小家夥胆子可真大,那只狮怪的巨大程度能把它当点心吃了,可却一点害怕都没有,一颗小脑袋有点不高兴对方不友好的态度朝那只倒霉催的狮子汪汪叫,一颗小脑袋则又把主意打到别的怪物身上,当然其他的怪物看到狮怪的下场都没敢再有任何动静,一颗小脑袋则似乎对北极狼们刚才的提议非常好奇,抬头用溜溜的眼睛向骆赛,似乎在问:‘我们可以吃吗?’ 医生当然不会允许了:“嗯,其实我个人是赞同BARF喂食的(生肉喂食法),毕竟比起那些容易导致过敏的添加了防腐剂和各种成分的人工饲料,带骨生肉加上蔬菜水果或者其他一些天然未加工的食物,会比较适合小狗的肠胃……但是,前提是健康的生肉。野生动物,特别是食肉性的动物很可能是长期隐匿性病毒的携带者,瞧这头狮子那狂躁的模样,没准就是狂犬病宿主。所以千万不要随便去尝试哦!” “汪汪!汪!” 帕彼非常听话,乖巧地不再打那只狮子的主意。 而听到了骆赛的话之後,正打算咬到狮怪动脉饱餐一顿的两条北极狼立即止住了锋利的獠牙,利索地撤开,边往回跑边嘀咕:“还好没吃,狂犬病呢!”“是啊是啊!太可怕了!” 被两条硕大的北极狼围着转的医生真特想纠正一下这两位,是你们比较可怕好不好! “斯库尔(Skoll)?哈提(Hati)?”显然怪物之母也是非常有眼力的,她认出了这两条北极狼的来历。传说中性格最恶劣连众神都无可奈何的狼型魔兽芬里尔的俩狼崽,居然这麽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其中一个怪物儿子给打败了…… 厄客德娜并不是愚者,她非常清楚自己和她的儿子们已经完全地处於下风,对方已不再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和一只双头犬,而是增加了兼具怪物、魔兽、神灵、人类的战斗力组合,跟她所预想的那样轻而易举就能把俄耳特洛斯抓回去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森森地打量着院子中怀抱着三头的小犬明明一点力量都没有,却能够得到这麽多强大战斗力保护的人类兽医。 末了,她慢慢地降下身来,收起了巨大的蛇尾巴。 “医生,你的帮手挺多的啊!” 骆赛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好,要麽是来复诊的、要麽是过来找场子的、要麽就是碰巧到这边巡逻的、或者是整天被禁锢难得出来一回找朋友聊聊天喝杯茶、或者直接就是过来找心肝小宝贝玩耍……其实就算怪物军团不来捣乱,这群客人碰到一块的话,动物诊所也逃不过轻则鸡飞狗跳重则夷为平地的下场啊! “我们还会再见的。” 可怕的怪物之母转身,带着一大票怪物扬长而去。 “啊?这样就走了!再打打嘛!我还没机会开枪啊!” “喵──朕御驾亲征轻而易举就将敌人彻底收服了!传令班师回朝喵!朕的香煎小黄鱼要放凉了!” “医生,看来今天您太忙了,我还是下次再来打扰吧!” “哞哞!人家挤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蹭破了一点皮呢哞!人家要先回去找忒修斯给‘呵呵’啦!过几天再来复诊哞!” “小甜心,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好不好?” “小蜜糖,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很不错哦!” 骆赛松了口气,天,幸好他的动物诊所有够偏僻的,旁边的邻居也都是些耳朵不好使的老头老太太,要不然这麽大的动静不把大批警察惹来才怪!他可不想自己的正面照出现在头条新闻报纸上,“某华人兽医不幸卷入恶性斗殴事件”什麽的,太丢脸了吧? 他看到站在那里的俄耳和特洛斯依然一动不动。 “俄耳?特洛斯?”骆赛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两只狗狗的头,“怎麽了?” “不,没什麽。”俄耳回过头来,磕了磕特洛斯,特洛斯居然难得领会了它的意图,低下头舔了舔骆赛的手心。 诊所似乎又回到了平时无人光顾的安静状态。 然而空气中,却隐藏着那不被凡人都听闻的细碎声响,如同冷血爬虫类嘶鸣般的恶魔低语…… 【……你是福耳库德斯家族的怪物,只有地狱,才是你的归宿……】【……留在这里,这个人类将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成为怪物袭击的目标……】【……或许是一只手,或许是一只脚,或许是一只眼睛……】【……你能保证他永远都能受到庇护吗?……】 【……你终将回到我的身边……】 【……俄耳特洛斯……】 第60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页:仰望星空的约定》 虽然上午爆发了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怪物大战,但生活还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地继续着,停止营业什麽的根本不可能啊! 用笔头敲着账簿上悲催的营业额数字,骆赛忍不住瞄了眼大厅那边窝着的两位新客人。 知道北极狼吗?就是那种世界上最大的野生犬科动物,就像牛犊一样壮健的体魄,因为需要在冰天雪地谋生而拥有一身厚厚的白色被毛,现正一来来了两条地围成团状地蜷在他家铺了厚毯的地板上!! 三头拉布拉多小犬则安安静静地靠在其中金色耳环的那只北极狼的肚皮上,像整个陷入在雪白的毛海中,一颗小脑袋磨蹭靠在脸侧的软毛,一颗小脑袋拉大了嘴巴撑开喉咙般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有一颗小脑袋一副舒服得快要睡着似地点着头。 多和平啊…… 可前提是要现在有什麽客人进来的话,不被这两条巨狼给吓跑才怪!难道要让他告诉客人厅里头那两只不是什麽北极狼是哈士奇吗?! 原则上也差太远了好不好! 虽说跟北极狼血缘最接近的狗是西伯利亚雪橇犬,可就算睁眼说瞎话,也很难让人相信那边外表充满了兽性暴戾、绝对属於狼群中最高等级优势雄狼的北极狼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举手投足都冒二气的家养犬吧? 不过瞧那两家夥哈哈伸着舌头的模样……貌似二逼程度确实跟哈士奇差不离。 “医生,辛苦了,要喝点热巧克力吗?” 已经到了营业结束时间,生意额什麽的自然是浮云。 “哦,好的,谢谢你!”骆赛接过俄耳贴心热巧克力,心里却升起了一点点奇怪的感觉。 其实并没有多奇怪,甚至不能称之为奇怪。 一切都跟平时一样。 因为已经翻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所以一般来说不会再有客人进来了,就见高个的青年稍微弯下了腰,变成了双头杜宾犬的模样,凑到骆赛的身边。 骆赛很习惯地伸手过去抚摸自家狗狗的後颈,给它们挠痒。 俄耳依然如平常一样的淡定,可是喝着那杯热巧克力,很甜,是的,比平常更甜,甚至有种让人舌头发腻的感觉。 而特洛斯依然一脸的臭屁不甩人,但这种安静的沈默也非常的不像他爱蹦躂的风格,正常来说,应该挺胸抬头站在院子里各种得瑟才对。 “俄耳,特洛斯,那个……” “嗯?怎麽了医生?”俄耳微笑的脸依然柔和平静。 “……没什麽。大概是我有点精神紧张了。”不过……遇到这麽一大群张牙舞爪的怪物谁都紧张啦好不好! 俄耳对於骆赛的莫名其妙并没有多追问:“不会有问题的,医生……”低头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医生的手背,“你会好好的。” 平时一定会各种呱噪很不高兴唧唧歪歪的特洛斯意外地很是沈默,珠子一样晶莹的目光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医生,清晰无比地倒影着骆赛身影。 “在诊所里都帮不上什麽忙,特洛斯的话还能帮医生看一下门,我的话,至少一顿美味的晚餐,还是希望能够为医生做到。” “就算你们什麽都不干,只是陪着我,也已经很够了。”骆赛稍微用力带着鼓励性的意味拍了拍俄耳和特洛斯的大脑袋,捏着用力地每一颗脑袋用力地亲吻一下,也许很多养着大型犬的主人都会有像他这样的毛病,有时爱着狗狗爱到心里发狠,甚至会肉紧到想要使劲咬一口那一脸憨厚表情的大狗脑袋。 抚摸着他和特洛斯的手不算很大,也不算有力,却温柔。 奢华的城堡,却是怪物们的牢笼。那个女人把所有她生下来的怪物随意的放养,任由它们在里头互相撕咬也不会干涉,在她眼中,只有最强悍的怪物才有资格成为福耳库德斯家族的成员,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忤逆她的意志,因为这样做将会受到极其可怕的惩罚…… 他们早就厌倦了这种被控制的生活。 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待在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偶尔被使唤,但使唤完了会得到一句简单称赞或者一个温柔的拥抱,或许在旁人的眼里这些简直无足轻重,可只要他却愿意这麽做。 “今晚的吃酥皮鸡卷和杂锦蔬菜汤好吗?” “好啊!”骆赛高兴地点了头,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看来又有客人完全无视营业时间了。 当然,骆赛也不会因为营业时间已经过了的理由拒绝病宠,宠物的生命虽然很多时候比人类短暂,所以显得更加珍贵,即使他只是一个经营不善的破落小动物诊所的兽医,骆赛依然认真遵守着保护生命的义务。而在他的眼中,对兽医来说,其实也不过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守则罢了。 变成狗狗状态的双头犬是不方便接电话,於是医生自己去接了电话,记下了些资料,然後急急忙忙地扛起出诊箱:“我出去一下,珍妮家的顽皮小猫不小心吃了东西噎到了,我得赶快过去一下。” 养了只小波斯猫的珍妮小姑娘家并不算太远,双头犬很乖地跟在医生身後送他出门:“医生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吃晚饭了。中午因为我们的关系害医生没吃到仰望星空,真的好可惜,不过没关系,我们约定好吗?一定给医生做一次吃吃看。” 面对自家乖狗狗无比诚恳的目光,骆赛真不好说他对那个死不瞑目鱼头派没有爱啊没有爱…… “可以是可以……不过今晚,还是先来点普通的吧?酥皮鸡卷跟杂锦蔬菜汤就很好了!” “嗯。” 俄耳轻轻地哼着应了一声。 而特洛斯则伸出头,顶了顶骆赛的腿部,没有更多的表示。 “啪嗒──”门轻轻的合上了。 双头的杜宾犬一直笔直着身体像卫兵般站立在那里。 它们的目光是这样的不约而同,专注地看着已经关上了的大门。似乎等待着下一刻,医生推门进来,在看到站在门口等候主人的乖乖狗俄耳和一脸不屑却又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特洛斯时,之後会高兴地摸它们的头:“俄耳、特洛斯,我回来了!” 在家里等待着谁等到了,家里有谁在等待着自己,两者的愉悦,也许是等同的吧? 可是俄耳和特洛斯又都知道,它们不会再等得到。 於是到了骆赛把那只不乖差点噎死的小猫拯救之後赶回来,餐桌上放好了外表是香酥金黄酥皮内包了菠菜末的鸡胸肉卷和漂浮着西红柿胡萝卜洋葱等新鲜蔬菜的美味浓汤,只是…… 总是微笑着一手拿饭碗一手拿着勺子问“医生今天要吃大大一碗吗?”或者一脸不爽把餐盘捧出来直接扔餐桌上一副“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表情”的青年却不在了。 ──嘎吱──(影片突然卡住图像定格的声音。) 稍等一下! 双头犬为了骆医生不受伤害而强忍悲痛离开? 骆赛为了追回心爱的狗狗不惜上天下地勇闯地狱? 这是事实吗? 真的? 你确定? 好,我们倒回去看一下。 倒带,好,再多倒一点,对,就是这里── 俄耳对於骆赛的莫名其妙并没有多追问:“不会有问题的,医生……”低头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医生的手背,“你会好好的。” 平时一定会各种呱噪很不高兴唧唧歪歪的特洛斯意外地很是沈默,珠子一样晶莹的目光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医生,清晰无比地倒影着骆赛身影。 “在诊所里都帮不上什麽忙,特洛斯的话还能帮医生看一下门,我的话,至少一顿美味的晚餐,还是希望能够为医生做到。” “慢着!”骆赛突然抬起手制止了狗狗们的突然表白,“这种对白很熟啊!” “啊?” 虽说对於医生的不按理出牌已经有一定的习惯了,但无论是淡定的俄耳还是暴躁的特洛斯还是会被突然冒出来的话理解不能。 “一般的电视剧情节进行到这种状况,接下来要麽就是来段生离死别,要麽就是玩个失忆或者精分。”骆赛相当学术地托了托眼镜,冷光闪过镜面,“俄耳、特洛斯,你们虽然是狗狗,但不会搞这麽狗血的东西吧?” “……” “……” 他蹲下身,颇为感慨地拍了拍俄耳和特洛斯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这有什麽呢?比起你们的老妈,我老妈那边的亲戚才叫可怕。” 俄耳有点气虚:“不是的……” 特洛斯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无比好奇:“真的?” 骆赛非常认真地点头:“当然!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平时一年都不大见一面可是这个时候就会集中出现的各种亲戚!无时无刻都在叨叨同一类型的话题,‘有对象了吗?没有?年纪不小了吧?还不找的话打算什麽时候才结婚啊?早点结婚早点生个胖娃娃吧!’每天无限循环,而且中心思想相同但遣词造句绝无重复!你还不能不耐烦,不听教诲就是不尊重长辈啊,下场很可能变成加时赛的提高政治觉悟训斥!” 俄耳觉得自己浑身都虚弱了:“就算是这样……”之前被自己的怪物老妈强迫的情况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是多麽的无病呻吟啊! 特洛斯挺起了脖子,杜宾犬保护主人的热血迅速燃烧起来:“医生的国家果然非常危险!”它转过头来郑重地看向自家已耷拉了脑袋作无力状的兄弟,“我们绝不能就这麽丢下医生。医生的亲属这样可怕,如果我们不在医生身边,像医生这样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话,被带回去下场一定会很惨!” “……”对於自家兄弟智商的了解,俄耳估计特洛斯已经根据自身经历外加脑补什麽的,想象到医生被强行带回家之後关在笼子里跟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类女人交配的情形。 “特洛斯!”骆赛很感动,握住了狗狗的爪子。 “汪!!”特洛斯也很感动,甚至忘记了人类的语言。 尽管很想解释,可如今对於那边那俩彼此深深凝视的笨狗和医生来说,他们已经身处在跟他完全不同的异次元空间了…… 电话铃响了起来,看来又有客人完全无视营业时间了。 当然,骆赛也不会因为营业时间已经过了的理由拒绝病宠,宠物的生命虽然很多时候比人类短暂,所以显得更加珍贵,即使他只是一个经营不善的破落小动物诊所的兽医,骆赛依然认真遵守着保护生命的义务。而在他的眼中,对兽医来说,其实也不过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守则罢了。 变成狗狗状态的双头犬是不方便接电话,於是医生自己去接了电话。 看着医生单薄的背影,特洛斯再度重申地看向自家的兄弟:“我们不走。我们要保护医生。” 在特洛斯来说,他的想法简单极了。 保护! 这就是杜宾犬作为一种性格忠诚,时刻保护主人为己任的优良伴侣犬和护卫犬种的最大魅力所在。 俄耳真的想不到还能说什麽了,他和特洛斯确实是有过想要离开的念头,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就像他们的蛇发男舅舅斯忒诺所说的,人类的能力有时比怪物还要强大…… 医生的话…… 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有些手忙脚乱收拾出诊箱,对着那群各种诡异的怪物客人应付自如,可却只是因为有一只病宠急需治疗就额头冒汗地无比焦急的骆赛。 是的,医生的话,不会有问题。 忍不住扬了扬优雅的杜宾犬首。 “那麽,今晚的晚餐还是做‘仰望星空’吧!” SeasonⅡ End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三季 序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住在欧洲小镇的兽医,他的头发像墨鱼吐出来的墨汁一样黑,皮肤像青蛙肚皮一样白。他和可爱的宠物甜蜜地生活在一座小屋的诊所里,可爱的狗狗们喜欢跟他做游戏,每当他微笑地抬起头,眼镜就像镜子一样闪亮。狗狗们围绕著他,一起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等一下! 并没有很久啊好不好! 他的头发绝不是墨鱼汁面,当然脸皮跟青蛙肚皮也没有一毛钱关系! 还有他家的宠物是……地狱双头犬啊! 可爱?!扯淡吧? 至於幸福快乐的生活,每次来的客人都不付人类可使用的货币导致生意萧条入不敷,木有银两就木有幸福! 第61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一页:实习小兽医》 古朴的老屋子,常青藤爪住了砖块的缝隙不断地攀爬,纵横交错的长茎、浓密的绿叶,有著让人赞叹的生命力几乎把围墙覆盖在它的绿荫下,黑铜钩丝了潦草英文“Noah Animal Clinic”──“诺亚动物诊所”的招牌也被绿色的蔓藤缠住,在夏季的风吹拂下轻轻地摇摆。 座落在那些几乎已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古老屋子後面,这个绿意小院落有著自成一格的清新,也因为鲜少有人到访而染上了几分离世的幽静。 终於有人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新安装不久的玻璃大门被推开,“叮当──”清脆的铃声响起了。 “哗啦──哗啦──”客人的脚步有些奇怪,不,事实上发出奇怪声响的并不是脚,而是他身上穿著的那件大黑斗篷下摆处漏出来的一条像鳄鱼一样布满红鳞片的大尾巴,在地板上拖曳出一道湿漉漉的拖痕。 外面大热天的一身雨衣怪客打扮怎麽看怎麽古怪,几乎把脸都完全遮住了,不过,既然有客人来了,那麽动物诊所里的医生呢? 诊所里面似乎也很安静,接待客人的前台也没有人站在那里,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包括那个插著各种可爱动物笔头的笔筒。忽然…… “汪汪!”“汪!”“汪呜!!” 一只三颗脑袋的黄色软毛拉布拉多小犬从前台後面冒出来,六只小眼睛黑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著这个奇怪的客人。 没错哦! 今天的主角是小帕彼! 希腊神话传说中负责看守地狱大门、吞噬人类灵魂的恐怖地狱三头犬! 从黑色的斗篷下面缓缓伸出一个可怕的又长又大还全是锋利牙齿的鳄鱼形长嘴巴,客人慢慢地把头套往後拉,露出了一颗更可怕的恶龙形脑袋! “汪汪!”但帕彼小兽医却对这个极有可能一口就把它那个小身子当饭後甜点吞下去的怪物客人完全没有表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反而从椅子上借力一跳想要跃过去桌子那边,可惜脑袋一多身体就变得有些笨拙了,差点没够著摔下去,幸运的是前爪子还是攀到了桌子的边缘,於是後腿使劲蹬啊蹬地好一会儿,最近有些吃胖了的小屁股使劲地扭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总算是给它们颤颤巍巍地蹭上去了。 然後一颗小脑袋用嘴巴把登记簿叼了起来,一颗脑袋去咬来一支头上有个可爱泡泡龙笔头的签字笔,另一颗则热情地汪汪叫,好像在跟对方说“抱歉,亲稍等片刻!”非常有分工合作精神地接待起客人来。 怪物客人显然没有料到诊所现在没有人在而只剩下一只奇怪的小三头犬,他朝那三颗脑袋的家夥一龇牙,参差不齐像铁锥一样的钢牙露出来两排:“呼噜噜……这里就是诺亚动物诊所吗?呼噜噜……”滴答滴答的口水很不客气地淌下来,伴随著吓人的野兽呼噜声,绝对能把一票人类吓死。 但对於家住在地狱、常常跟食尸鬼玩爪爪拍爪爪游戏的三头幼犬帕彼来说,这种恐怖也就是玩烂了生化危机1、2、3、4、5外加幸存者、解谜、恶化、复仇女神什麽的,现在上手玩植物大战僵尸的级别。 “汪!”三颗小脑袋边回应对方,边把登记簿放到对方面前。 巨大的爪子一巴掌过去粗鲁地把登记簿拍掉:“呼噜噜……小家夥!你搞错了!呼噜噜……我不是来看病的!呼噜噜……” “汪呜?”看见记录簿被拍开,帕彼又跑了过去叼了回来,这次还贴心地用小脚拍了拍空白的地方,它们可是看到过医生给来这里抱著宠物到这里看病的客人都是在这些地方写字的! “呼噜噜噜……都说了!呼噜噜……我不是来看病的了!” 他这次彻底地抓起那本登记簿就要摔掉。 然後手腕突然被抓住,登记簿被横过来的手夺了过去。 “不是来看病?” “那来干什麽?” 忽然一左一右在怪物客人身後响起了两把非常相似又带了些懒散的声音响起,还没等他回头去看到底是谁,肩膀左右地一沈,两个脸色苍白瘦削看起来就像长年嗑药导致眼圈都发黑了不良青年搭了上来,而他们显然是容貌完全一致的双胞胎,如果非要区分他们的话,那麽就是他们一左一右的一边耳朵上各自打上去的好几个耳环,一个人是金色,一个人是银色。 “你真不是来看病的吗?难得今天医生和小叔们出外诊,我家的小甜心独当一面坐镇诊所,你不看病,是不是太不给面子啊?嗯嗯?” 一副邪恶表情的金色耳环青年歪斜著脸,用眼角的视线自上而下的盯著那个倒霉的客人,琥珀金的眼瞳露出只有在大自然中杀戮求生的野生动物才会有的犀利和凶狠。 “看样子是有点不舒服啊,那麽就顺便看看病怎麽样?刚才不是让你登记资料吗?怎麽一个字都没写上去?是不会写字还是不想写?嗯嗯?” 同样一脸邪恶的银色耳环青年手肘枕在桌上托著下巴,把刚才夺过去的记录簿慢慢推到倒霉的客人面前,微微翘了翘嘴角,“呵──”嘴唇间露出了雪白尖长的犬牙。 拉布拉多小犬很友好地叼著笔送到对方面前,怪物客人大概还真被他们的流氓其实给镇住了,有点傻乎乎地接过笔,老老实实地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Cirein-cr!in”(克努克尔)。 “汪汪!”拉布拉多小犬非常利索地张嘴把登记簿叼起来放回了原位,然後高兴不已地撅著屁股使劲两个跳跃,原路借椅子蹦下了桌子,一口气跑进了诊疗室。 终於回过神来发现小肉块跑掉了。 怪物客人克努克尔立即就张牙舞爪地发飙,大黑披风後面那条表面布满锯齿形棱角像鳄鱼一样的有力大尾抽打地面,狂猛的力度就算是花岗石都得砸个粉碎,张开满嘴毒牙的大口更是喷出了恶臭的毒气,发出恐怖的野兽咆哮:“呼噜噜噜!──我是克努……嗷!!” 可惜还没来得及吼完,粗大的尾巴就被一只脚狠狠踩住,疼得他那双巨大中间有细长眼瞳的大眼睛立即飙泪。 脊椎骨都要被踩碎了嗷嗷嗷!!! 完全没把对方痛苦当回事,银色耳环的青年踩住人家尾巴的脚还转了几下,挖了挖耳朵,往挖过耳朵的那个小尾指吹了吹,无比恶劣地问对方:“你说什麽?我没听清楚。” “疼疼疼!……呼噜噜!……” 这个时候过了一阵没见後面有人进诊疗室的小帕彼从帘子後面探出头三颗小脑袋:“汪呜?”不解地看著站在前台飙泪不已的怪物客人,因为克努克尔的身形太大遮住了身後面的位置,帕彼并没有看到倒霉的客人的尾巴被踩得死死。 刚才还态度恶劣的两小青年立即变成一副服务态度良好的医生助手:“您的样子看起来很不舒服啊!”“瞧您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呢!”“那就要快点进去治疗了!”“让我们帮您的忙吧!”“是啊是啊!”“不用客气!” 边说边利索的一人一边把这个看起来有一吨重的大怪物扛了起来,“呼噜噜!放开我!呼噜噜……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吃人的!!……呼噜噜……”克努克尔当然是挣扎的,但就算他的尾巴力量足以击倒大树,他的毒牙足以将猎物撕成碎片,可在俩小青年手里简直就像被逮住的大鳗鱼。 “真是太不巧了医生出去了!” “所以没有人类这种东西啦!” 不由分说就把克努克尔丢上了诊疗台。 因为个子太小所以只好站在椅子上的帕彼俨然是一位很认真负责的小医生,一颗小脑袋负责做记录,一颗小脑袋负责询问病情地“汪汪!”叫,还有一颗则是在耳朵上挂上了一个玩具听筒。 克努克尔瞪大了阴森闪著幽光的眼珠子。 “小蜜糖在问你哪里不舒服啊!”左边金色耳环的青年友情提醒,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如果说不出病情的话就搞死你丫’。 “说出来小甜心会帮你解决的!”右边银色耳环的青年服务贴心,但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是‘如果帕彼不高兴的话就弄死你丫’。 笨重的身体躺在放宠物的小诊疗台上手脚都没地儿放,倒霉的怪物客人歇菜了,尽管它是能够一口把马车吃掉的苏格兰可怕大海怪,可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斗不过这两个看起来嗑药都磕到脸色发青眼圈像上了烟熏色的不良青年。 “呼噜噜……我最近是有点胃口不好,没有食欲……呼噜噜……” “汪汪!” “呼噜噜……就算没吃什麽腹部也总是胀胀的……呼噜噜……” “汪汪!” “呼噜噜……一顿只能吃下去一俩马车……呼噜噜……” “汪汪!” 就旁边站著的俩小青年助手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 “才吃一辆马车啊?” “胃口也太差了吧!” “难怪尾巴软趴趴。” “完全是有气无力。” “你说马车好不好吃啊?” “我怎麽知道又没吃过!” “汪!”一颗小脑袋朝打岔的两人叫了一声,咪咪的小眼睛不算严厉地严厉制止了他们取笑客人的行为。 帕彼伸出短短的小爪子,在诊疗记录纸上拍了几个爪印,记录下病情,然後朝高高挂起的药柜叫了几声,显然小个子的它绝对够不著拿到药物。 不过有人帮忙啊!俩小青年翻开药柜扫了一大堆的药出来。 “吃药了!”“张嘴啦!” 金色耳环的青年过去趴开了怪物的大嘴巴,银色耳环的青年把药一口气全塞了进去。 “呼噜噜……”幸好这位客人喉咙够大的,估计塞个抽水马桶也无障碍,不然这种喂药法不给噎死才怪…… “汪汪!”虽然诊疗已经结束了,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兽医,安慰病兽也是治疗的环节之一,帕彼拍了拍对方的爪子,柔软的肉爪搭在厚甲的鳞爪上,拉布拉多幼犬的友善总是带著一种轻易打动人心的无害。 克努克尔那双爬行动物的反光眼珠子上映出了可爱的三颗小脑袋,以及肉乎乎的小身体,比起那些硬邦邦的马车还有马车上成吨的砂石什麽的,绝对要美味许多! “呼噜噜……医生……我突然觉得胃口好了很多!呼噜噜……” “汪汪!”为客人解决问题的帕彼很高兴,完全没注意对方眼睛里闪出的嗜血好肉光芒,低下头继续在记录纸上认真地拍爪印。 “呼噜噜啊──”灯光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在帕彼头顶不远处,悄悄张开的大嘴巴,分开的两颌强壮有力,只要猛地闭合,跟铡刀一样的咬合力足以帕彼的小脖子咬断。 但是……在这个可怕怪物的大头阴影的後面,又出现了另一个更可怕更巨大的狼头阴影,同样张开而且更大的嘴巴里,上下颌牙齿对插的狼牙,足以直接一口把庞大的怪物客人给吃掉! 好歹对危险有些野兽本能的克努克尔转了转眼珠子,虽然看不到後面的情况,但脑勺後面凉飕飕的感觉还是让它有点莫名恐惧。 “稍等一下,哈提!” “等毛啊?斯库尔!” “吃掉客人不好吧?” “为毛不可以吃啊?” “你这个笨蛋!要是吃掉了谁来付医疗费?” “说得也是啊。不过这麽多肉真的好可惜……” 要不是爬行类动物没有汗腺,克努克尔觉得自己就要流出一身冷汗了。 他忽然觉得“斯库尔”和“哈提”这两个名字有点耳熟……呼噜噜!等等!不、不是吧…… 克努克尔的大嘴巴慢慢地合上并往後退回到原位,才转过头去看那对好像刚才什麽都没发生还是正常人类模样的双胞胎。 脑筋不是很灵活但该知道的东西还是知道的苏格兰大海怪此刻内心无法自制地崩溃了:就这两张瘦瘦巴巴脸色灰青像个嗑药鬼一样的死模样,怎麽可能是北欧那对超级恶劣无恶不作、在诸神的黄昏到来之际把太阳和月亮吞入腹中的凶狼兄弟啊?! 难道说北欧那边的怪物都是武力值高,魔法值低的货?! 为什麽不能变得跟真身实力比较接近的人形啊? 显然他完全没注意到,按照他这种变得比较接近真身实力的人形──整颗脑袋都是怪物、爪子还是爪子、下面露出可怕大尾巴的模样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克努克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下诊疗台:“呼噜噜──我已经没事了!完全好了!呼噜噜……我绝对能吃掉一整个农场的牛!呼噜噜……”没想到大个子跑路还挺速度的,玻璃大门“!当!!”重重地关上。 “汪呜?”“汪汪!”“汪!” 一颗小脑袋很不解,一颗小脑袋告别,一颗小脑袋老实地收拾东西。 “我说哈提。” “干嘛斯库尔?” “那家夥好像还没付诊金!” “什麽竟敢不给钱找死哪!” 不管有没有收到诊金,首次成功诊治了病兽,实习小兽医帕彼非常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看著心爱的小狗狗,凶狼两兄弟完全进入傻瓜两兄弟的状态了:“小甜心太厉害了!”“小蜜糖你最棒了!” 金色耳环的青年完全忍不住直接一弯身就变成了一只硕大威武的北极狼,埋头过去就一阵舔舔舔,银色耳环的青年也不甘示弱,浑身雪白的长毛一下炸开了,拱过去加入亲昵的舔舔舔。 两头北极野狼的强壮体格别说是驯鹿,北极熊都绝对会被轻易扑倒,所以就算有三颗小脑袋但还是幼小身体的拉布拉多小犬转眼就被两团大白毛给彻底湮没了,柔软细腻的短毛、柔柔软软的小身体口感太好了,一舔就停不下嘴。 “我不过出去买了点东西而已……” 黑色的地狱火在他们身後腾燃冒起,一手提著西红柿西芹红苹果另一手抱著奶酪长面包的青年一脸超恐怖的表情,嘴角升起一缕可怕的黑烟:“你们两个恶棍在对帕彼做什麽?!” “噌!”地一下两头大野狼齐刷刷地挺直了身体,立即放开了被它们压著舔到四脚朝天翻肚皮的小帕彼:“汪呜……” “小叔回来了!” “小叔辛苦了!” 两头大北极狼立即讨好地奔过去,一头跑出去叼拖鞋,一头接过装满蔬菜水果的袋子,比训练有素的家犬还训练有素。 而这个时候,挎著出诊箱回来的正牌主角──骆赛推开了院落的门,惊愕不已地瞪著泥地上一串很深的爬虫类脚印,脚印有蒲扇那麽大,而且两道脚印中间还有一条非常深的拖痕,估计是尾巴在地上拖曳时留下的痕迹…… 骆赛咽了口唾沫,看向紧闭的玻璃门,貌似刚才他匆匆出去忘记把“营业中”的牌子翻过去变成“暂停营业”。 不过,家里有一只地狱双头犬、一只小地狱三头犬、两条北欧大恶狼,应该…… 也不需要太担心吧? 参考资料备注: 克努克尔(Cirein-cr!in):苏格兰盖尔民间传说中巨大的海龙,尾巴能够轻易把大树扫倒,常常在晚上发出咆哮并袭击农场的牛马。 第62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二页:找到一个好朋友》 “这是怎麽回事?” 骆赛坐在沙发上,他回来就看到被弄乱了的前台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他家的只是一家小动物诊所啊,养一只属於大型犬的杜宾犬,然後短期性收留一只拉布拉多幼犬,就已经很足挤迫了,就更不要说那两条来找小狗玩的北极狼。 首先经常要担心来看病的客人发现了帕彼弄了个鸡飞狗跳,要知道一只三颗脑袋的拉布拉多幼犬,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存在啊! 当然,北极狼也不是随便能够养在家里的动物就是了。 幸好那两条狼根本不需要投喂,它们比较喜欢自己出去觅食,吃到甸著肚皮打著饱嗝地回来。 骆赛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毕竟它们是以猎杀活物求生的野生北极狼。至於它们吃的是什麽……反正它们看起来似乎对人肉不感兴趣,根据它们自己的说法就是,肉太少,骨头太多,味道也不怎麽好…… 身为唯一人类代表的他是不是应该感到很失落? 失落你妹啊! “汪汪!”站在桌子上的小帕彼使劲地摇著水獭小尾巴,乌黑发亮的眼睛里完全就是不知世间险恶的单纯,让人舍不得稍微大声一点跟它说话。 就算是跟狗狗接触多了的骆医生也不由得败下阵来:“帕彼今天也有乖乖地帮忙看门,对吧?” “汪!”小尾巴甩得更使劲了,三颗小脑袋一起露出讨要夸奖的期待,它们老爹是看地狱门的,尽管还小,但只是看个诊所大门应该说是能够胜任的。 面对愿望直接又单纯的帕彼小狗,骆赛已经完全忘记要去计较那些离奇消失的药剂、烂掉的地板、还有些变形的诊疗台,微笑地把它抱过来:“今天也很乖哦!”手指很轻柔地开始抚摸帕彼的小身体,就像按摩一样慢慢地往下摸,并不是检查,而是习惯了用手的触觉去感受狗狗的身体。 小帕彼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被人这麽摸过,它的父亲刻耳柏洛斯,平常是绝不可能有任何亲密的表示,甚至舔毛都没试过,像医生这样温柔、还有点像按摩一样的抚摸,它真的好喜欢。 早就习惯了这种抚摸方式的小狗完全不反抗地放松了身体,就算被翻过来露出肚皮也都是一副舒服到任人宰割的表情。 而传说中吞噬了太阳和月亮,名字代表了“憎恨”和“猜忌”,老爸是连主神奥丁都拿来当晚餐吃掉的芬里尔巨狼,连北欧众神都害怕的双狼──斯库尔和哈提,此刻正罚站似地老老实实蹲在沙发後面,灰溜溜地耷拉著耳朵,被地狱火烧焦的大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的倒霉相。 然而贼性难改,两双贼溜溜的狼眼盯著骆赛怀里的小帕彼,嘴巴都合不拢地那边流口水。 捧著洗干净切好了新鲜苹果的水果盘走出来的青年带著和煦的微笑,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地上横著的两条狼尾巴,径直踩了过去。 “嗷呜──”“嗷呜──” 蓬松的白毛顿时炸了,野性难驯的北极狼登时猛地回头咆哮张嘴,锋利的牙齿利得像剃刀一样吓人。 止住了脚步的青年悠悠地转过头来,像暖阳般柔和温暖的笑容不减分毫:“怎麽了?”但是无可置疑的是,落在墙壁上的黑色背影腾腾地升起了一层火焰跳跃的阴影。 “磨牙齿……” “抖嗓子……” “偶尔抖下嗓子磨一下牙也没什麽不好的。”青年笑眯眯地边把水果盘放到桌上,边漫不经心地提醒它们,“不过我觉得还是需要稍微提醒一下你们,如果被人类发现你们是野生北极狼,就不可能再留在诊所里了,大概只能被送进动物园去了。” “什麽是动物园?” “动物园有什麽?” 青年就像邻家的好哥哥照顾弟弟的朋友一样,非常有耐心地解释:“动物园啊……我以前跟医生一起去看过哦!真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那里的动物都住在遮风挡雨的漂亮笼子里,还有人类细心伺候,定时提供肉食,完全不需要自己出去打猎,更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像明星一样受到无数人类的追捧。” “真有这麽好的地方吗?”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堂?” “……” 坑爹呢这是?!骆赛囧囧有神地听著他家的狗狗忽悠那两条从野地里来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狼…… 笼子是可以遮风挡雨没错,但顺便也别想从里面跑出来散步溜达! 所谓免费提供的肉食更加是千篇一律的猪肉、牛肉、兔肉、鸡肉,想要稍微换个口味尝尝濒临灭绝的野生高鼻羚羊肉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更不用说无论是吃喝拉撒还是做限制级运动,都要被一群人类孩子指指点点热情围观!! 两头被忽悠了的北极狼兴致勃勃地埋头讨论起来,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爹芬尼尔连诸神锻造的锁链都锁不住,它们俩要是关在动物园的铁笼子被围观,北欧诸神都要笑趴下了…… 俄耳坐到医生身边,眼神淡淡地瞄过医生膝盖上被摸得浑身舒服四肢瘫软的拉布拉多小犬:“医生是在帮帕彼看诊吗?” “不是。”骆赛摇摇头,“其实从幼犬时期开始就对狗狗经常进行抚摸的活动是很有益处的,几乎是等於每天的健康检查,看看狗狗的饮食是否正常,有没有变瘦或者太胖了。” 他的手指很轻柔地在帕彼的身上抚摸著,耳朵、小嘴巴、尾巴、四肢、背部和胸部都几乎摸遍了,还特地在小肋骨的位置摸了摸,触手的感觉是隐隐约约能够摸到一部分的肋骨,并没有过度的膘肥体胖也没有太过瘦弱。 “像这样摸习惯了之後,如果小狗出现疼痛或者厌烦的反应,主人就很容易发现小狗身体可能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及早发现并带去治疗。而且在接受兽医治疗的时候,不习惯被触摸的狗狗还很容易因为兽医的触诊而受惊,甚至发怒咬人。” “是这样吗?可是医生一次都没有帮我们摸过。”俄耳眨眨眼,一副乖学生的表情,羡慕的眼神看向骆赛。 边说,边无比自然地从骆赛怀里把小帕彼揪了起来丢到桌上。 在很舒服的时候被拖开,帕彼不高兴地爬起身,不过很快就被桌上削成有兔子耳朵形状的苹果块吸引了。 “……” 啊喂,都是成年犬了,就不要跟小狗抢地盘了好不好…… 再说还是具有潜在攻击性的护卫型犬种的杜宾犬,习惯被抚摸撒娇翻肚皮什麽的真的可以吗?! “其实医生也可以给我们做这种有益的检查啊!医生不是说这是能让狗狗更乖巧所必需的饲养方式吗?” 光裸的青年躺在沙发上乖乖地敞开了年轻的身体,触诊的手指慢慢地抚摸过每一寸的皮肤,确定肌肉下面的每一段骨骼,耳朵、嘴巴、颈部、胸膛、腹部、四肢……还有臀部的尾椎处──按摩一样的力度让青年发出舒服的叹息…… 抚摸全身什麽的……太重口了吧!! “叮当──” 感谢上帝! 在被自己想象力击毙之前骆医生向门口飙了过去:“你好,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 “您好,医生。” 站在前台处的白发绅士摘下了圆顶硬礼帽,微笑著向骆赛打招呼。 即使在逐渐炎热的夏季里,绅士先生依然是一身既剪裁得体又简洁修身的英伦西服,如同一名经历了历史沈淀的欧洲古老家族血裔,嘴角那一抹优雅含蓄的微笑,并有著微微打扰了对方的歉意,让人无法计较他在已经关门的时候仍然来打扰的失礼之举。 但骆医生真的很想跟对方说:‘真抱歉,诊所关门了!’ 好吧,就算是古希腊的英雄,见到满头蛇发用眼睛就能杀人的怪物也不可能微笑地抬手打招呼说“嗨,你好!”吧? 这个时候淡定,回头就该蛋疼了! 然而作为一位兽医,对於带著宠物来看病的主人,不管对方是满头毒蛇还是整颗就是个公牛头,他都必须先给有病的宠物诊治。 於是骆赛忍受著蛋疼的感觉淡定地把登记簿递了过去:“您家的小蛇哪里不舒服了?”顺手摸了支笔头上卷著可爱小蛇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托您的福,医生,我家的小宝贝过了一个舒适安稳的冬季!我今天带它过来做一下健康检查。”绅士先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Stheno.Gorgon.Phorcydes”(斯忒诺.戈尔贡.福耳库德斯)。一条青色鳞片的小蛇在他写字的时候从长袖子里蜿蜒地游了出来。 绅士先生抬起了手,青色的小蛇正卷在他的手腕上,感觉到离地之後便扬起了修长的颈部,椭圆形略尖的小脑袋上有双大而乌黑的眼珠子。蛇类无法以嗅觉和热感系统感知周遭环境,但乌溜溜的一双大近视眼却让人觉得它总是好奇而无辜。 绅士微微低头,嘴唇轻轻触碰地亲吻了小蛇的额头:“等不及要见亲爱的医生了吗?小宝贝。这样的话,我是会吃醋的哦!” 无机物般的眼珠在眼角处扫向医生,褐色的无边眼镜眼镜无法遮掩的角度,一丝极度危险的流光划过,发鬓的一角已经有两三根发丝翘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一根露出了嘶嘶吐出红舌的毒蛇…… 这位斯忒诺先生一家三兄妹除了脑袋上都长了一头的蛇发之外,那双眼睛也都是看一眼就能把你变成石头的要命! 骆赛扶了扶眼镜:“翠青蛇是一种非常温顺的蛇种,甚至有点‘内向’和‘害羞’,不大会主动亲近饲主以外的人。” “是这样吗?腼腆也是一种美好的品德,小宝贝你真是一个优雅的小家夥!”特诺斯似乎很高兴自己是小青蛇唯一亲近的对象,刚才还无比险恶的表情立即柔和得让人如沐春风的优雅。 “这样看来,我之前是错怪那些医生了!遗憾的是已经无法跟他们致歉了。” 可以问一下没办法道歉的原因吗? 该不会要是他刚才没及时解释清楚,下场就是变成一块石头雕像吧?! 很想翻个白眼,但这位蛇发男绅士──斯忒诺先生毕竟是诺亚动物诊所的老客户了,他养的是一条翠青蛇,而这种小蛇非常脆弱,常常因为不正确的饲养方法和错误的食物饲喂而导致骤然死亡,所以这位绅士先生经常会带著小蛇来做健康检查和咨询。 “请跟我过来这边。” 骆赛带著斯忒诺和他的小蛇来到诊疗台,给小蛇做了一些检查和测量,小巧的体型已经长大了不少,细长的身体上翠绿色鳞片有著漂亮平滑的光泽,医生认真地记录各项指标:“目前的健康状态相当不错,斯忒诺先生把它照顾得很好。” 得到肯定的蛇发男先生谦虚地微笑:“最近小宝贝偶尔会把自己的鳞片打开,感觉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这样的话就必须注意了。”骆赛神色显得有些郑重,“打开鳞片是因为它感觉太热的缘故,要知道大多数蛇类都是不耐高温的,特别是在夏天,必须更加小心保持生活环境的阴凉和潮湿。如果太热的时候,就要采取一些防暑降温的措施了。” 斯忒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的妹妹们在夏天的时候总爱去做头发保湿护理。” “……”骆赛差点没在纸上错笔划拉出一条长线,抬手扶了扶有点滑下鼻梁的眼镜,他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了这种对保湿过於错误的认知,“我建议在饲养箱里安装一些类似雾化水装置或者微型风扇的降温装置。还要注意把饲养箱放在阴凉的地方,猛烈的阳光直射会令小蛇无法忍受导致死亡。” 在自家宠物的饲养方面,斯忒诺绝对是一位谦虚好学的学生,他一一记下了骆赛的建议:“是的,看来我家的庭院是时候进行一些必要的修整了!”显然,小青蛇住的地方绝对不是小小的玻璃饲养箱。 医生又把一些夏季蛇类饲养的注意事项跟对方做了详细的交流,这麽个一走神,当他们看向诊疗台,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汪汪!”客厅处传来小狗的叫声。 骆赛立即担心起来,翠青蛇性格温和,但是遇到袭击时还是会露出利牙的,虽然没有毒性,但被它咬上一口也是见孔的。 可等他急急跑过去一瞧,客厅里的状况让他脑袋里瞬间响起一首看著字都能哼出调子的儿歌…… 找啊找啊找啊找。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握握手。 你是我滴好朋友! 沙发上蹲著不同物种的两个小家夥。 不具攻击性的拉布拉多小犬对这个陌生、细长、连脚都没有、用身体在软软的沙发上扭来扭去的绿色小东西好奇极了,有点害怕又想亲近地腾出一个爪子,勾了勾小蛇尖尖的尾巴。 而那条小青蛇敏锐地缩了缩尾巴不让它碰,它是个超级大近视眼,微微张开的尖尖小嘴巴里飞快地吞吐著红色的小叉舌,采集著空气中带著气味的微粒缩回去,用自有一套的方法去感知面前的小狗。 试探之後,它似乎对面前的小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尝试用小身体卷住了帕彼的腰,翠青蛇是树栖性的蛇类,攀爬的动作非常灵巧,光滑的身体溜过小狗的肚皮,闹得帕彼像被挠痒痒似的“汪呜呜……”哼哼。 有点好玩又有点痒,三头小犬任由对方缠卷著自己。 以前在地狱老家,除了那些浑身只有骨头架子和烂肉的食尸鬼之外它们就没有其他玩伴了,所以好难得遇上一条愿意缠著它玩的小蛇,帕彼觉得这种新的玩法有趣极了! 看见帕彼被蛇缠住,角落那边的北极狼兄弟立即嗷嗷叫地躁动不已。 “可恶的蛇!” “该死的蛇!” “你的尾巴扫来扫去,想干什麽嗷嗷嗷?!” “你的舌头舔来舔去,想干什麽嗷嗷嗷!!” 在它们眼里,在帕彼身上游来游去的小蛇简直就像勾引夏娃吃苹果的蛇一样邪恶!嗷呜呜呜……他们的心肝宝贝纯洁的身体就要被玷污了嗷嗷嗷!!! “放开我的小甜心!!” “放开我的小蜜糖!!” 可惜蛇类没有外耳道和鼓膜,无法感受空气中的声音,所以不管那边的北极狼叫得再凶,这边依然故我耍得欢。 小青蛇尖尖的尾巴摆来摆去的,帕彼忍不住想要追著咬,可是小蛇缠在它身上,无论他怎麽追,都根本不可能咬得到对方的小尾巴,於是它在沙发上一边欢快地“汪汪”叫一边不断地原地转圈圈,越玩越疯了。 这时候斯忒诺也跟了出来,站在骆赛身後看见沙发上玩得正欢的两只小家夥,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是刻耳柏洛斯的小儿子吗?真是只顽皮又活泼的小家夥!” 跑到头昏眼花外加三颗脑袋又太重的小狗一个跟斗栽在坐垫上,边喘著气边“呜呜”哼唧,小蛇发现根本不可能缠住这个巨大的猎物,所以从它的身下滑了出来,然後抬起小脑袋朝它示威地!!吐信。 “汪汪!”──我们是朋友哦!要一直一直做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好不好汪? “!!!”──你是我的猎物!等我长长长大长粗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你!! 斯忒诺乐见其成地笑看著两个因为语言不通彼此产生严重误会的小家夥:“医生你看,没想到我家小宝贝跟刻耳柏洛斯家的小家夥成了好朋友。” 骆赛无语了,狗跟蛇本身就不是很对盘的物种,在遇到蛇时犬类会本能地吠叫,并上前撕咬,当然像帕彼这样的小狗虽然不会攻击但强大的好奇心却很容易把脆弱的小蛇折腾死。 他过来把帕彼抱起来:“好了帕彼,游戏结束了。” “汪呜……”虽然不舍得,但是听话的小犬向它们新交的好朋友道别,乖乖地任由医生抱著。 斯忒诺也过去向小蛇伸出手:“小宝贝,玩得开心吗?” “!!──”虽然很可惜,但是无奈的小蛇向它的猎物示威之後,游进了主人的袖子里。 把小蛇收起来之後的绅士先生已经注意到蹲在角落、正用吃人视线盯住他衣袖的两条北极狼,要知道在这个狭窄的动物诊所里忽略两只毛茸茸的大块头完全不可能的。 茶色眼镜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医生家里似乎来了不得了的客人。” 是啊!都快要在动物诊所里面闹一次小型的诸神黄昏了!! “难道说,它们是医生的新宠物?” 骆赛连忙摇头:“啊,不,当然不是!它们当然不是我的宠物。” 开玩笑!这两条可是真正的野狼,不是什麽哈士奇宠物犬好不好! 虽说这两条围著帕彼转的北极狼看上去确实有够二的,但即使因为模样近似而具有一定的迷惑性,但野生动物对人类的警惕以及戒备,甚至眼底潜藏的冷峻敌意,和喜欢跟人类接触亲近的犬只还是有著极大的区别。 “医生有我们就足够了。” 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後面横出来,把人一下圈了过去,骆赛的背部撞上了结实的胸膛。表情绝不好惹的青年就像一头护食的杜宾犬,平时的优雅温存全是浮云,在医生看不到的背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霸道的独占欲。 斯忒诺看著自家的小外甥,玩味一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种事,不用你来多嘴。” 笑话,他们俄耳特洛斯的地盘,谁敢觊觎,像变成碳灰渣渣,还是想直接被腐蚀性口水溶掉? 这种狗狗希望主人只喜欢自己的独占欲,实在是让人无奈,但同时却也甜蜜得让人甘之若饴。特别是某些严重笨蛋主人症候群的患者,绝对是是恨不得抱住为自己吃醋的大狗狗,使劲揉看似凶猛狰狞的狗脸,告诉它们“你们就是我的唯一!”。 斯忒诺也不在意对方的无礼,保持著微笑的绅士风度:“看来我的姐姐来这一趟没能教会可爱的小俄洛学会礼貌啊!”可是白色发尾慢慢翘了起来,变成了一条条白色的毒蛇…… “闭嘴!” 如同冷血爬虫的嘶鸣,恶魔的低语从未远离。 【……你是福耳库德斯家族的怪物,只有地狱,才是你的归宿……】【……留在这里,这个人类将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成为怪物袭击的目标……】【……或许是一只手,或许是一只脚,或许是一只眼睛……】【……你能保证他永远都能受到庇护吗?……】 【……你终将回到我的身边……】 【……俄耳特洛斯……】 那日怪物母亲离开时留下了诅咒般的低语,依然像无法停歇的噩梦,无时无刻地缠绕在他耳边。 “小俄洛,你应该知道姐姐可不是那种吃了亏就善罢甘休的性子。”斯忒诺拨弄了一下垂在鬓边的一缕长发,白鳞的毒蛇乖巧地缠卷了他的手指,“我想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医生,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呃,好……” 绅士低下头来,唇角凑到医生另一只耳边,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医生,和小俄洛一起私奔吧!” “啊?!” 斯忒诺站直身,轻松的模样就像刚才什麽都没说过:“好吧,医生,我们来说再见吧!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医生!我的意思是……活生生的医生。” 谁会死翘翘啊! 见鬼的建议,见鬼的私奔! 他的诊所还要不要啊?!他签了十年的租约!毁约的赔偿金谁来付?!原谅他只是个真正的普通小市民,不是那些有隐藏身世百亿遗产的富家子弟,也不是家世彪炳爷爷还是祖爷爷是开国元勋於是大模大样啃老的特权阶级,更不是分分锺几百万上落跺跺脚华尔街地震心情不好就会有集团破产的商业奇才,所以他每个月都还得为他的小诊所交税交租金交水电费伤脑筋啊! 比起死亡威胁更害怕破产危机的医生瞬间雄起:“放心,斯忒诺先生,诺亚动物诊所期待您下次的光临!”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斯忒诺从怀里掏出一个麽指大的密封小瓶,里面装著几滴鲜红的血液,他微笑地把小瓶交给了医生,“每次都麻烦医生为我家的小宝贝服务,如果不拿些好东西当报酬的话实在太失礼了。” 这就是不失礼的报酬吗?! 骆赛瞪著那个装著极度可疑血液的小玻璃瓶,刚才因为破产危机而鸡血过度,导致来不及掀张桌子直接往那个蛇发男脑袋上拍…… 身後的俄耳伸手过来,用手指把那个瓶子拈了过去,打开闻了一下:“哦,是美杜莎之血呢!” 什麽?又是美杜莎身上哪个零部件吗?! 之前是眼珠子,现在是血液,上回还说打算送个镶嵌了美杜莎头颅的盾牌过来,蛇发男老哥该有多坑妹啊?! 他妹的都被肢解雪藏好的,平时就当成礼物拿去送人…… 俄耳重新封好了瓶子:“不过用的时候可千万小心哦,医生!要知道美杜莎的血液可是含有剧毒的,以前滴了在利比亚沙漠中就变成了毒蛇。不过也有相当特殊的力量,好像是……嗯,拥有死掉也能重生的能力。” “……” 重生的能力确实很吸引啊…… 不过等一下啊!那要是喝下去还没来得及获得能力就已经先被毒死了怎麽办?! “Ericthonius(埃里克特翁尼亚斯)就曾经得到过雅典娜赐予的美杜莎之血,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最後成为雅典的国王。” “……” 谁要当国王啊? 现在的欧洲国家要麽是君主立宪制要麽是民主共和制,国王什麽的都弱爆了好不好! 骆赛拿著那瓶倒掉都担心污染环境的美杜莎之血,看来也只好把这玩意儿跟来源一致的眼珠子放一块得了。 忽然腰的位置稍稍收紧,原来是俄耳从後面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部。 探前的头部用下巴搁在骆赛的肩膀上,仿佛恶魔低语般诱惑人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医生,其实我觉得舅舅的建议很不错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参考资料备注: 埃里克特翁尼亚斯(Ericthonius):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盖亚的儿子,是一个半人半蛇、长相丑陋的半神人。 第63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三页:大灰狼的童话》 夜幕降临,骆赛在台灯下认真计算著这个月的营业额是不是能够应付月底的房租水电费。 “汪!”帕彼在桌子下面玩它们的球,一只小脑袋咬了丢出去,另一颗小脑袋追著咬回来,这样轮著玩儿。 倒是在诊所里最占地方的斯库尔和哈提不知跑哪儿去了。 在确定了营业额还能维持这个月的开支,结余什麽的就不用想了,骆赛松了口气地把帐本放回到抽屉里,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才发现家里好像安静了不少,平常会绕在他身边的大狗狗这回意外的并没有蹲在他的附近,骆赛不由得有些奇怪。 弯下身抱起帕彼:“嘿,小家夥,看见你的叔叔们了吗?” 帕彼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继续在骆赛的怀里跟那个球较劲。 骆赛很快就找到了俄耳特洛斯。 窗台下的双头杜宾大狗,一颗脑袋远眺著窗外的远处,另一颗脑袋则趴在窗边上,狗狗黑色背影在披上了夜幕的窗前,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家的大狗狗突然文艺了!? 俄耳或许并非在意蛇发男舅舅斯忒诺说过的话,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特洛斯的母亲──厄客德娜的脾性,对於医生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竟敢挑衅她的权威,这是绝不可能容忍的。 而她的手段…… 俄耳莫名地浑身打了个颤。 天气太热,吃饱了就把脑袋搁窗台,顺便把舌头吐吐出来散热的特洛斯,因为共同拥有同一副身体,所以俄耳打哆嗦的时候它也感觉到了,於是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怎麽了,很冷吗?” 没心没肺的笨蛋,俄耳丢过去一个跟笨蛋说话自己也会变笨的眼神。 可惜虽然共用一副身体,但脑袋不一样想法也是南辕北辙,特洛斯很不理解地晃了晃那颗大脑袋,继续把舌头摊出来:“难道你不觉得今天实在是太热吗?” 身为一只双头地狱犬,平常在地狱熔岩旁边晒肚皮,在传说中的火焰湖里面洗澡,现在居然被人间的夏天就给击败了?!俄耳实在很想说……他只是搭桌的,跟隔壁这个傻冒不认识啊! “俄耳、特洛斯,我们出去散步吧!” 俄耳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脸期待的医生。 “我们出去散散步!我知道的哦!虽然俄耳和特洛斯都不说,但是在夏天天气太热的时候,狗狗还一直关在屋子里头的话,心情自然也会像人一样感到郁闷啦!你们刚才还一个劲地往外面瞧!一定是很想出去转转吧?” 骆赛搂过它们修长的脖子,要知道表面看起来憨厚的狗狗也是很敏感的,主人必须通过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从而推断造成它们出现异常的原因。 当然也有极个别像俄耳和特洛斯这种能说话的狗。但是……想要脾气别扭的特洛斯承认自己纤细敏感,那是比西边升起太阳更不可能,至於俄耳他倒是会说,但很可能是把你忽悠到觉得西边确实升起了太阳。 反正就是……他家的大狗狗实在是太纤细了!所以他要更积极才行啊! “夏季的晚上地面温度会相对低一些,比较适合出去遛遛。不过晚上能见度低,必须注意安全才行!不过你们放心,我早有准备!” 医生搬出一个大背包,兴奋不已地从里面把一件件好东西献宝般地掏出来展示在俄耳和特洛斯面前:“瞧,这是一条反光牵引带,表面贴了超强反光材料,如果遇到汽车的强光就会反射,提醒那些夜间行驶的司机注意这里有狗狗,可是非常必要的!对了对了,还有这两个发光项圈!就算钻到那个黑暗的角落都能看见,不用担心会走丢!我还给你们精心准备了这个──当当当!连帽反光雨衣!!完全按照俄耳和特洛斯的身长、胸围、颈围尺寸来定制的!” “……”俄耳看著一堆显然是蓄谋已久的装备,觉得有种让它灰度化的……淡淡的忧伤。 “……谁他妈的要穿这种紫色的雨衣啊?!” 老城入夜人迹罕至,老屋子的墙角处总是有著散不开的黑暗,让人觉得那里仿佛隐藏著什麽恐怖又未知的生物,绝对不是喜欢热闹和灯红酒绿的年轻人喜欢的地方。 “汪汪汪!!”帕彼小狗简直是跑疯了。 拉布拉多犬是需要大量运动才能正常成长的小狗,一般来说无法满足每天跑动锻炼的家庭是不建议饲养这个犬种的,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只活泼的三头幼犬平常在老家一定每天都跑得很欢。 不过就不知道像大力神赫拉克勒斯(Heracles)、太阳神阿波罗之子俄耳甫斯(Orpheus)这样的希腊英雄在历经磨难终於到达传说中活人不可能踏足的冥界,却在飞卷这硫磺屑、四处阴风呼啸、嶙峋沟壑的大地上,看到一只“汪汪”叫跑过的可爱拉布拉多三头小狗时会露出什麽样的坑爹表情了…… 帕彼的小脖子上挂上了发光的颈圈,所以骆赛并不太担心。 他有点郁闷地回头,幽怨的眼神飘向一身清爽黑色T恤、牛仔裤包裹著修长两腿的青年:“特洛斯,你真的不想跑动一下吗?” 好想看自己帅气的大狗狗绑上炫耀的发光颈圈哦……可是特洛斯二话不说出门就变成人形,让骆赛蓄谋已久的夜间遛狗计划彻底泡汤了。 特洛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想!!谁要把那种傻乎乎的发光二极管套在脖子上?!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汪汪!”跑到一个墙角後面的帕彼突然吠声变得有些高,似乎是找到了些什麽,骆赛不担心它会咬人,但却担心它会被一些戒备心强的流浪猫咪或狗狗攻击,於是连忙跑过去,帕彼站在路灯可以找到的位置,可是他却看到了在街角的黑暗中,一双闪著精绿光芒的眼瞳。 而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身躯非常的巨大,也绝对不可能是猫或者狗。 “帕彼!快回来!” 骆赛连忙要过去把好奇的帕彼抓回来,比他更快的,身後的青年已经飞快地前肢著地变成了双头犬的模样,抢上去一爪子把帕彼拍了个後滚翻“咕噜噜”地滚回到骆赛脚边,并拦在了骆赛身前。 杜宾犬或许不是最优秀的护卫犬,但它绝对是最具威慑力的护卫犬种,当它掀起後牙槽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副随时都可能扑上去噬咬对主人产生危险的敌人,黑色身形毫不掩饰恶犬的霸道邪魅,在这种胆战心惊的威慑力下,任何人都不可能面不改容。 其他护卫犬的什麽从容不迫、什麽藏而不露、什麽无畏无惧那都是浮云!它就是神经质怎麽样吧! 骆赛摸出个电筒往里头一照,光芒中的野兽有著厚厚的棕灰色体毛、强壮的体格几乎有两米长,尖长的吻加上宽阔的嘴巴,竖直并不弯曲的耳朵,还有那条大大的尾巴。身为兽医的他当然能辨认出这头犬科动物里面体型最大的野生动物──灰狼! 那头灰狼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精绿的瞳孔打量过剑拔弩张状的杜宾犬,张了张嘴巴,居然说话了:“别紧张,孩子,我只是跟你们一样,出来散散步而已。” “……”还是带点卷舌味道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英语。 最近的动物都已经进化到能够说人类的语言了吗? 不说话的动物比较罕见是怎麽著? 骆赛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气味,连忙用电筒一照,看到狼的下肢处有一处出血的伤口:“你受伤了!” “这只是一个小误会。”灰狼转过头去,舔了舔自己的伤口,“我对於关在牧畜栏里的牲口一点兴趣都没有,但那些架起了铁丝网、链条甚至电网的人类却依然觉得在附近徘徊的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在发现在田里安装的铁夹子和陷阱都无法捕捉到我之後,他们最後选择了猎枪。” 骆赛没有办法为人类去解释些什麽,人与野生动物的冲突从来都是一个无法解开的难题。羊群、牛马被狼或者熊这样的肉食性野兽捕杀,经济利益受到损害的人类选择了猎杀损害生产的野生动物。 灰狼稍稍抬起身,它的体魄相当魁梧,体型比犬只更大,面孔有著野生动物的犀利,仿佛有著一种隐藏在灵魂深处、即使是人类不能理解也无法体会的智慧。 “如果你愿意,我想为你包扎一下伤口,可以吗?” 对於骆赛所表示的尊重,灰狼就像一位优雅的贤者,点头表示感谢:“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不过感谢你的慷慨,年轻的人类。”它看向浑身绷紧的杜宾犬,“你太紧张了,孩子。世人对灰狼多有误解,虽然在童话故事里大多数的狼被规定了必须做坏事,但也有不少是热心助人的。” 热心助人?! 谁信?反正我不信! 大灰狼是什麽?是坏人啊!! 吃掉三只小猪的是谁?大灰狼! 吃掉七只小羊的是谁?大灰狼!! 吃掉小红帽和她外婆的是谁?大灰狼!!! 所有小朋友都认可的,世界统一的坏人形象──大灰狼! 不过……世界上大概也没有比为了讨一口吃的绝对会落个被烫死、被淹死、被石头噎死的大灰狼更悲催的坏人了。 骆赛内心一边吐槽一边把背包里的东西翻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外出的背包里也放了一些急救的医疗用品,正好派上了用场。在他身边的杜宾犬一副严阵以待,要是这匹灰狼敢对医生露出一个小指甲,绝对立即扑上去撕咬。 “我以前就曾经帮助过一个可爱的人类孩子,他是一个王国里的小王子。他是受他父亲的命令出来寻找一只火鸟的,那时候我因为肚子饿而吃掉了他的马,看见他哭得那麽伤心,我决定要帮助他。我帮他得到了金鬃马、火鸟,以及美丽的公主,然後让他将这些带回到自己的王国去。可是我低估了人类的贪婪,他的哥哥为了抢走这一切而用剑刺死了他,将他剁成了碎块,带走了公主。” 这是集合了抢劫、凶杀、分尸的悬疑案件啊?! 不过把唯一目击证人留下真的可以吗? “小王子的尸体在那个地方躺了三十天才被我发现,我不得不委托一只乌鸦,让它给我回带来活水和死水,活水救活了小王子。然後我带著伊万回到了他的王国,揭露了所有的一切,伊万拿回了属於他的一切,并和公主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忽然,旁边一直没只生的俄耳问:“那麽你呢?” 灰狼沈默了一阵:“我曾经和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我想我和那位公主合不来。她不喜欢我坐在伊万的王座旁边毫无仪态地噬食生肉,她总是担心我会向伊万伸出利爪,我想也没有女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和一头野狼日夜相随,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搂抱在一起。当他们的孩子出生,所有的一切就像炸药的导火索终於被火星点燃般瞬间失控……於是最後我决定离开。” 骆赛听著灰狼的故事,不由得有些微微怅然。他一直觉得野生动物和人类,是两条不想交的平衡线,可以去欣赏,可以去赞叹,但不要去干涉它们的生存。 只是越来越多的野生动物被人类当成宠物来饲养,但它们毕竟不是家养动物,要知道犬类能够成为人类夥伴所走过的繁殖道路充满了血腥,没有DNA科技的血统筛选原始而残酷,任何向人类露出攻击意识的犬只都会被杀死,只留下了对人类友好的基因血统。 宠物主给予了野生动物良好的豢养环境,并非常自信地认为自己有能力让野生动物成为听话乖巧的宠物,但人类往往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也许,是太低估了野生动物从远古至今,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和兽性。 当野生动物直接攻击人类,被蟒蛇勒死、被狮子挠死、被袋鼠撞死,不管它们是因为何种原因,只要是对人类构成了健康和安全威胁,那些被豢养的野生动物的下场……不言而喻。 “但是我现在很怀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当我因为想念而回到了伊万的国家,却发现时间早已把一切磨灭,王国、公主……伊万……都已经不在了。”灰狼睿智的目光笔直地看向俄耳,“不要错过重要的人,即使存在再多的阻力,也不要轻易放弃。” 俄耳瞬间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即使岁月流逝,我依然记得每一个王宫後花园的午後,伊万躺在我的身上毫无防备地睡著,雪白的蒲公英绒球被吹起,轻盈无声地落在他的头发上,然後又再度被吹走。” 忽然这个角落变得异常的安静,让孩子们安睡的故事结局,也许从来都不够美好。 灰狼安静地等待骆赛帮它包扎好:“感谢你,人类的兽医。”它站起身,向他略略点头示意,“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去寻找一件东西,呼唤我,我会背著你跨越世界的界限,找到你要找的东西。”说完,它了奔起来,离开了街角。 狼吠的声音在空洞的街道上似回音般的回荡。 仰头长啸的野狼,带著一股野性的苍凉。 就像在夏夜的榕树下,听一个老人说了一个古老的故事,小小的插曲让宁静的夜晚染上了一抹带著诗意的童话气息。 回到家门口,骆赛刚开门,突然里头就“嗷呜呜”“嗷嗷呜”地扑出两头白狼。 “小甜心!” “小蜜糖!” “我们带了好吃的给你尝尝!” “是很难得又超极棒的肉哦! 两条狼边说边兴高采烈地叼来一条覆盖了一层厚鳞的大腿回来,看来它们是出去觅食了。 虽说狼不怎麽挑剔食物,只要能够能吃饱,不管是大中型的有蹄类动物,还是土拨鼠、野兔、獾之类的小型猎物抑或其他啮齿目动物都无所谓,甚至在缺乏食物的时候腐肉也是一顿美餐,而那俩兄弟显然是更没个忌口,只要是肉,不管什麽味道都能下嘴…… 问题是,骆赛怎麽也看不出这条腿到底是属於何种生物!爬虫类的角质鳞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明显是兽纲食肉目猫科类目的大腿上吧?! “稍等一下!!”医生了连忙制止帕彼,“不可以吃这个。拉布拉多幼犬的肠胃非常娇弱,消化系统尚未发育完全,吃罐头或者单纯的肉类都会引起消化不良甚至出现溏便,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脱水的危险!” “汪汪!”帕彼很听话地不去动那块肉团。 打猎弄来的好肉没给心爱的小甜心/小蜜糖品尝到,两条北极狼沮丧得无可复加,转而打算把这个肉贡献给小叔俄耳特洛斯。 下场当然是更悲惨了……因为俄耳又陷入了他淡淡的忧伤中,特洛斯不得不与医生进行了有爱的夜间遛狗运动,所以他现在简直就像一放就爆的Cherry Bomb(樱桃炸弹),那块奇怪的肉团直接就被地狱火轰成炭灰,两只触霉头的北极狼也差点顺便烤了。 站在那两条夹著尾巴耷拉著脑袋听候训示的北极狼前面,地狱双头犬特洛斯大人一脸的正派:“不许把奇怪的肉带回来!Manticore(曼提柯尔)的肉酸得要死,难吃得要命!!你们有没有味觉啊?!” 骆赛抱著帕彼,无言地看著那两条倒霉狼。 大家都是狼啊!怎麽人家灰狼就像位大贤者,这两条一样是野生的北极狼怎麽看怎麽就是俩二逼青年? 参考资料备注: 伊万(Ivan):俄罗斯民间童话中的一位小王子,为了寻找火鸟而与大灰狼展开了冒险。 第64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四页:纠纷的苹果》 “……” 这是什麽啊? 穿著睡袍、嘴里叼著牙刷、满嘴泡沫外加一头乱发的骆赛站在门口。 他只是出来拿个报纸,但问题是报纸还没见影,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他看见了一只结实饱满的金苹果。 是的,有著黄金般闪亮的苹果,沐浴在阳光中简直就像一件绝世的瑰宝。 穿著围裙的青年把热气腾腾的牛奶和煎鸡蛋端了出来,闻到香味的帕彼立即从它的小窝里冒头,“噗通”一下以倒栽葱的方式离开了它的小窝,然後爬起身跑到俄耳脚边,仰著三颗小脑袋“汪汪”叫著求食。 “帕彼,不可以哦,这是医生的早点。” “汪汪!”一点点都不行吗?好香好想吃哦! 普通人类是无法抵挡这种小可爱式的讨食攻击,都会忍不住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小狗狗吃。 可惜俄耳小叔完全免疫这种撒娇的技能,虽然他的嘴角依然带著微微的笑意,但很显然,神情一点也没有允许的意思:“医生说了,溺爱是错误的。难道你忘记了上次特洛斯背著医生偷偷喂你喝牛奶弄得拉肚子的事情了吗?” “汪呜……”帕彼小狗耷拉著耳朵,沮丧的小尾巴也翘不起来了。 彻底打消了小狗的念头,俄耳把餐桌摆好了之後,才把三个小狗用的同款不同色的小餐盘端出来,里面拌好美味的鸡胸肉和切丝的蔬菜,还拌了肉汤汁,每个盆子里的份量都不多,因为虽然它们有三颗小脑袋,但肚子却只有一个,吃多了可不行。 俄耳半蹲著身,笑眯眯地看著帕彼那三颗小脑袋几乎埋进了属於它们的小餐盘里。 听到了身後的脚步声,俄耳连忙起身:“医生,早餐准备好了!” “俄耳你看,我在院子里捡到一个苹果诶!” 苹果?他不记得院子里有栽种苹果树啊! 黄金的闪亮晃过他的视线,俄耳总算是看清楚骆赛手里的东西──一颗金苹果! “金苹果?哪来的?” “门口捡的。” “医生……你不要老是随随便便地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好不好?” 骆赛被他噎了一下,拜托!这颗是金苹果诶!金的啊! 谁在路上看见都会去捡吧? “捡东西是好习惯啦,你不也是我捡回来的嘛……” 医生小小声的嘀咕著,也不知道俄耳有没有听见,英俊的青年只是微笑著,伸手拿过他的苹果:“你说什麽呢?医生。” “啊!没、没说什麽!”骆赛连忙转换话题,“你瞧,这上面还贴了张小纸条,是不是价格啊?我看看!” 贴在上面的小纸片并没有条形码,也没有价格,而是一串骆赛不认识的奇怪字符。 俄耳看了一眼:“这是古希腊的文字,意思是‘送给你的’。” “‘你’?哪个‘你’啊?也不写清楚,这到底是谁送来的苹果?” 俄耳低头闻了闻那颗苹果,除了甜丝丝的苹果香,似乎还有一个让他担心的气味:“医生,我闻到我们母亲的气味。我想,这颗苹果应该是她送来的。” “啊?” 其实对於那位怪物母亲不打算就此罢休的事,骆赛自问还是很有心理准备的。要知道,在无数可怕又恐怖的怪物电影里面,就算是被轧机碾碎、被烈火焚烧、或者被丢入深海、甚至说被直接甩出去外太空,那些怪物Boss们都会以让人肃然起敬的生命力,足以让主角做噩梦做够一万年的姿态,不可思议地冒出死而复生的端倪。 那就跟不用说是怪物家的老妈了。 ‘我会回来的!’这种话可不是说著玩儿的。 但是担心也不能当饭吃,别说吃掉他,有本事连寄给他的那一大叠账单也一起吃掉吧……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的账单敢不还看看? 虽然心理准备是很够了,但这种逆袭还是有点太出人意料了。 那位阿姨该不会打算……让他吃苹果的时候不小心被噎死吧? 俄耳和特洛斯他们的老妈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麽奇怪的电影啊……比如说比浓眉大眼村姑相的白雪公主美丽十倍的华丽丽恶毒王後,又或者是把天鹅直接顶在头上参加舞会的白雪公主之类的东西。 俄耳把手里的苹果随手放到桌上,沐浴在光芒中的金苹果,那一层黄金表皮似乎只有太阳的光芒可与之像媲美,世界上最稀有、最珍贵的黄金色泽。 黄金,一种魅惑人心的纯美。 “这颗是纠纷的苹果。” “啊?你怎麽知道的?” 俄耳拉开椅子让医生做到餐桌旁:“金苹果是赫斯佩里得斯圣园里的特产。园子看守是百头巨龙拉冬(Ladon),我的其中一个兄弟。” “哦……那为什麽叫纠纷的苹果?” “嗯,是因为以前在阿耳戈的英雄珀琉斯与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婚礼上,争吵女神厄里斯曾经拿出一颗金苹果,上面写著‘送给最美的’,婚礼上被公认为最美丽的三位女神赫拉、雅典娜、阿芙洛狄忒为了得到这颗金苹果发生了争执。” “最美丽的女神?神话版本的全奥林匹斯超级美女大赛!”骆赛眼神一亮,虽然他属於大魔法级别的处男,但偶尔借各国的美女大赛过一下干瘾也是被允许的,“是不是会上台走一下秀,表演一下什麽才艺,争取粉丝投票支持之类的?” “具体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也不在场。”俄耳一本正经,“宙斯让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做了评判。为了得到这颗金苹果,三位女神都许诺得到给帕里斯王子诱人的条件,帕里斯最後选择了得到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所以把苹果判给了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 “这麽看来,神界也有潜规则啊……” “後来就是为了报答特洛伊王子,阿芙洛狄忒把别人的老婆,一个叫海伦的女人拐了送给他,然後自己高兴地带走了那颗金苹果。” “管杀不管埋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骆赛对於奥林匹斯神明的不靠谱又有了一层更深刻的理解,就为了一个小苹果,害後面希腊各国跟特洛伊地打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还上演了传世经典的木马计,这绝对就是倒霉催的吧? 医生把眼神转会到那颗金苹果身上:“所以说,这颗纠结的苹果──” “医生,是纠纷的苹果诶!” “……咳咳,差不多啦,那为什麽你母亲把这个苹果给我啊?” 俄耳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连神明都逃不过对金苹果的诱惑,那麽一个普通的人类呢? 纠纷的苹果能让人产生贪婪之心,贪欲,往往是毁灭一个人的开始。 “这个苹果真漂亮……”骆赛伸手过去,把那颗金苹果拿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肤浅易见的欲望。 俄耳心脏猛地一紧,难道他的母亲已经成功了?她果然是想用这样一颗能够放大人心中贪婪一面的金苹果,诱使医生堕落…… 在他捏紧了拳头正想要夺走那颗可怕的苹果然後丢到世界的尽头时,骆赛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他,问:“家里的苹果好像吃光了吧?” “啊?啊……啊,是的。”就像刚才还听著空灵飘渺又恬静深远的《Secret Garden》,突然调子一转变成了《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转得有点快,脑神经细胞都反应不过来,俄耳愣愣地只能本能地回应:“冰箱里也没有了,我正准备今天去买,今天超市有特价……” “那就对了!”医生满心欢喜地找了把水果刀,“早上吃苹果可以补充糖分,而且有助消化,现在吃最好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 那边骆赛已经非常利索地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皮,手法娴熟,传说中的金苹果就在他灵巧的指尖打著圈儿被削皮了。 俄耳彻底无言了,稍等一下啊医生……这个,貌似是传说中无数英雄拼死拼活地去偷去抢的宝贝吧? 骆赛很得意地把完全没有被削断的黄金果皮放到桌上:“怎麽样?技术不错吧?这我可是有练过的!”然後手起刀落,把削了皮的金苹果切块,手疾眼快地捡了一块塞进嘴里嚼嚼嚼…… 果然是肤浅的欲望啊……难怪一眼就能看穿! 俄耳算是明白了,医生小贪欲就只是到这份上:就想要吃苹果。 “味道真不错哦!”鼓著腮帮一脸满足,“俄耳要不要吃一块?” “……啊?不用了……那个我不太喜欢……平时都是特洛斯在吃,他每年都会吃掉一车。” “特洛斯也太能吃了吧?不过这样可不行,水果吃太多对狗狗本身反而不好。水果都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会使动物尿液酸化,长期积累过多的维生素C反而会造成尿路结石的。所以说可以吃,但绝对不能吃太多!” “这样啊……那麽以後,我们只要尝一下味道就足够了。”俄耳伸出手,用指头轻轻抹过医生嘴角沾著的一点汁水,然後收回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舔过指头上残留的甜味,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著金苹果的色泽,仿佛染上一层黄金的光晕,嘴角轻轻扬起一个魅惑的弧度,“真甜蜜。” “咳咳咳──”骆赛差点真被苹果给噎死了,显然,怪物母亲的诡计还真是差点成功了。 “别急,医生,你喜欢的话,下次我让拉冬送几筐过来,吃不完还可以做苹果派或者果酱哦!” “……” 那些是传说中神奇的宝物金苹果吧? 怎麽听著就像卖两块钱一斤的地摊货啊…… 参考资料备注: 金苹果:希腊神话中的宝物,大地女神盖娅从西海岸带回来一棵结满金苹果的大树送给宙斯和赫拉作为礼物,金苹果栽种在赫斯珀里得斯圣园,由百头巨龙看守,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其中一件功绩就是获得一个金苹果。 拉冬(Ladon):希腊神话中的百首巨龙,有一百颗脑袋,从不睡觉,负责看守圣园里的金苹果。 第65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五页:买醉的种马》 斜阳西落,欧洲小镇渐渐回归到夜之女神的怀抱。 辛勤工作了一天的人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这里头,自然也有外出看诊回来的骆赛,以及他身後虽然一脸不爽,但还是尽职尽责给他扛出诊箱的高个青年。 天色渐暗,在外头跑了一整天,这个时候回家还要让俄耳做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骆赛决定今天的晚餐还是在外面解决算了。 只是在之前更早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过了餐馆比较多的城区,现在要走回头路恐怕不太合适。碰巧的,他看到了一家用老屋子改造成的酒吧,伸出来的黑色雕花铁栏上挂著一个酒杯的招牌,不过从里面传出来很香的牛排味道。 中午只是吃了一份简单午餐的骆赛现在肚子里的馋虫立即被勾引了:“特洛斯,我们不如先吃个饭再回家吧?” “随便你。” 两人推门进了酒吧,酒吧的墙壁上挂著一些极具个性魅力的艺术挂画,一些精致的陈列品──古老的时锺、烟斗之类,调暗的灯光让所有进来的人都可以选择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安静地喝酒。 不过现在是晚餐的时间,来喝酒的人多少也会顺便点上一些晚餐,所以酒吧里除了酒之外,现在最吸引人的就是牛排和烤土豆了。至於为什麽酒吧会有牛排卖,在这种连咖啡厅都有熊猫吃的竹子卖的年代,就不要计较太多了。至於进酒吧不喝酒只点菜的客人,也就更没人有闲心去管了。 侍应很淡定地给两个摆明就是进来吃饭的家夥点了餐:“两位还要不要试一下这里的饭後甜点?我们的火烧冰激凌非常出名哦!” 特洛斯正酷著一张脸,看著手上酒水单印著的各种五彩缤纷的鸡尾酒,忽然听到“火烧冰激凌”这个词耳朵猛跳地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侍应,满不在乎地问:“火烧的冰激凌?不会融化掉吗?” “当然不,先生!这道甜点是在冰激凌上淋上白兰地,然後用火点燃,等火焰熄灭之後,白兰地已经融入冰激凌里,口感冰凉,醇厚的酒香,绝对是非常美味的甜点!” “那是什麽鬼东西啊,太奇怪了。”特洛斯对这种奇怪的做法显然非常不屑,甚至嗤之以鼻。 但是身为狗狗的主人,骆赛又怎麽会看不出自家狗狗的心思? 摆明就是非常非常地想尝,可身为一只硬派的地狱双头犬,喜欢这种软绵绵食物实在太丢份了! 倔强的表情真的很想让人冲上去一顿很揉,笨蛋主人症候群患者完全无法抗拒。 “两份火烧冰激凌!呃……少白兰地。”在特洛斯热烈非常的眼神注视下补充,“呃咳,饭前上。” “白兰地!!对!不要加冰!不要兑苏打水!!我要大杯的!酒保!给我来大杯的!!”本来已经喝趴倒在吧台上的客人像被突然刺激到了,敲著桌子地吼叫。 骆赛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转过去一看,背影也有点熟啊…… 特洛斯仍然很专注地研究著手里的酒水单,特别是最後那一页印著各种款式的甜点,他就盯著其中火焰冰激凌的照片,眼神亮晶晶地毫不掩饰对饭後甜点的期待,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 恐怕就算外面Optimus Prime(擎天柱/柯柏文)对撼Megatron(威震天/麦加登),或者陨石坠落铲平整条大街,都依然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他的火烧冰激凌。 不过那边的酒鬼却不甘寂寞地发现了他们:“俄耳特洛斯!!你怎麽也在这里?!”刚才还在吧台上叫嚷著上大杯不加冰白兰地的酒鬼扑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他们旁边的位置上。 骆赛看清了对方,英俊的脸浸满了酒醉的红晕,略卷的发丝更带著一些颓废的凌乱,夸张的语调,完全就是个情场失意到酒吧买醉的年轻人。 虽然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可特洛斯居然是头也不抬:“给我滚蛋,珀伽索斯!” 是的,就是上次骆赛在咖啡厅遇到的那匹背上长著一双漂亮翅膀、能够在天上飞的天马珀伽索斯(Pegasus)。 像牛郎一样英俊性感的年轻人此刻被特洛斯恶狠狠的语调震住了,骆赛还在悄悄庆幸还好饭菜还没端上来不然要发飙掀桌可就麻烦了,珀伽索斯居然就这麽趴倒在桌上嚎哭起来:“俄耳特洛斯,你真是太无情了!太无情了!!我们好歹是表兄弟啊!!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呜呜呜……” “……” 虽说喝醉酒的人很难要求保持仪态,但像他这样哭到惨不忍睹的还真是不多见,不过在酒吧喝醉酒再疯狂的表现也不是没有,只要不砸东西几乎是没人管的。 “吵死了!”忍无可忍的特洛斯一脚踹过去,把他连人带椅子地踹倒,“闭嘴!” “呜呜……太无情了……”嘟嘟囔囔的牛郎男爬起身,居然也没有反击,估计是打小地被俄耳特洛斯这个有著恶劣性格的表兄给欺负得多了,起身搬好椅子重新坐下之後就没那麽嚷嚷了。 知道特洛斯那边没戏了,就看过去骆赛那边:“医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他屈这手臂半枕在桌面上,染上了酒醉的朦胧,在烛光晃动的昏暗中,深邃眼部轮廓下那双的眼睛无意识地展露出一种摧毁理性的性感撩人。 旁边有几张桌子传来抽气的声响,估计是本来打算瞧热闹的人不小心被珀伽索斯那种不经意散播的种马系雄性荷尔蒙给煞到了。 “我确实是不知道。” 对於医生的回答珀伽索斯是不怎麽在意的,他晃著空空如也的杯子:“啊喂!侍应生!酒没有了,我刚才不是说给我来杯白兰地吗?怎麽不送过来啊?” 还来? 骆赛可不想待会这家夥要真发起酒疯来,控制不住直接变成一匹带翅膀的天马,到时候把人家酒吧的东西给踩烂可就麻烦了。他连忙招呼侍应,小声地吩咐:“给他来杯西瓜汁,哦,不加酒的。”在酒吧可要把点单的要求说清楚,就算是加州柠檬汁里面都是兑威士忌酒的。 侍应很快把西瓜汁送了过来,珀伽索斯还是趴在桌上,抱著那杯果汁小口小口地抿,平日一丝不苟的整齐西服变得凌乱,连内衬的扣子都扯开了,露出了脖子和肩膀附近的皮肤,雪白的皮肤上居然印上了非常骇人的淤青发紫的牙痕,加上那副失意凌乱的模样,简直就像被人强暴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之後的可怜兮兮样。 特洛斯总算是赏脸地抬头,扫了那家夥一眼:“珀伽索斯,你太占地方了!待会我的火烧冰激凌要来了会没地方放的。快点给我滚蛋。” “呜呜呜……俄耳特洛斯,你这个无情的家夥……一点亲戚爱都没有……呜呜呜……” “给我闭嘴!再吵下次我把你家限量珍藏版《Playboy》通通烧掉!” “……”珀伽索斯立马不敢再大声说话,小小声地嘀咕,“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是这样两个又是这样……都是些没人性的混蛋……” 特洛斯把注意力又集中到精美的酒水菜单上:“我是地狱犬,只有兽性没有人性。” “呜呜……” 过了好一阵子,大概是喝了些西瓜汁他好歹是清醒了一点,珀伽索斯看向骆赛,一脸认真地问:“医生,可不可以打听一下,有没有什麽办法让在发情期的种马不要乱发情啊?” “这个不好处理啊。”骆赛有点无奈,发情是大自然的规律,小到小老鼠、大到大象,任何雄性哺乳动物发情就几乎等同於吃饭睡觉的本能。 “真的没有办法吗?我已经受不了这种没完没了的发情了啊啊啊!” 珀伽索斯有些抓狂地揪自己漂亮柔软的头发,痛苦得不得了。 “咳咳……”骆赛觉得附近投射过来的射线有点激烈的嫌疑,外国年轻人可是很有激情的,特别是对象是面前这个对得起性感种马之称的年轻人,“有是有啦……” 英俊的牛郎男抓住骆赛的手,激动地问:“是什麽?!医生,快点告诉我吧!” “马匹养殖业上非常通俗和简单,也相对比较普遍的方法,就是进行阉割手术。”骆赛的目光不著痕迹地扫过某个部位。 “……” 珀伽索斯立即打了个冷颤,尽管明知医生的眼神毫无杀伤力,但是给他这麽一瞄,下身某个位置阵阵发凉外加有点……生疼。 骆赛扶了扶眼镜,镜片滑过一丝冷光:“只是这种手术对公马也是有一定影响的,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麽差别,但其实公马身上是饱满的肌肉,颈项和胸肌都会异常发达,而阉割後的骟马身上则大多是油脂层覆盖,身躯会比较轻盈一些。” “……”珀伽索斯突然有种零度冰水混合物兜头淋的清醒感,“这、这个……我、我想还要再考虑清楚……” “耙嘎!”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位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女推开了酒吧的门。金色的长发,雪白的纱裙,就像从泉水中突然跃出的美丽精灵,瞬间吸引了酒吧里所有雄性热烈的目光,然後是那些雄性身边雌性嫉妒的目光。 “格拉尼(Grani)?!你、你怎麽来了?!”平时见了美女就走不动的种马先生却像见到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一样满脸惊恐。 少女脚步轻快得像在林间跳跃的小鹿般轻盈,来到了骆赛他们那张桌子旁,带著一些对陌生人的怯意和羞涩,轻声地问道:“你……你们好……”她的英语并不流利,带著些犹豫的磕巴,语调有些奇怪,甚至把珀伽索斯都叫成了“耙嘎”,只是在她漂亮的面孔以及特有的异国风情,让人绝对不会产生一丝嘲弄之心,甚至会觉得她是多麽的可爱又单纯。 骆赛连忙回答:“你好!呃,你跟珀伽索斯认识吗?” “是的,我们,嗯……关系很好。” 那边珀伽索斯连眼神都不敢跟这个叫格拉尼的少女接触的明显态度,让医生瞬间脑补了纯洁无暇少女被某渣男各种手段弄到手然後又甩得个干净利落,之後竟然发现怀孕於是忍辱负重生子带著孩子报复之类各种虐心的狗血情节。 连这样纯洁的美少女都欺骗,简直是人类公敌! 骆赛用眼刀捅那个刚才还在叨叨著解决发情期过度爬跨现象的种马先生。 而格拉尼看向珀伽索斯:“耙嘎,为什麽……嗯,要,跑掉?” “我能不跑吗?!”这下绝对就像是扯了天马的尾巴了,珀伽索斯非常没有风度地大吼大叫。 “吵死了!!!”被打扰到等待甜点的好心情,特洛斯快要喷火了! “……”珀伽索斯懊恼又烦躁地扒了扒已经够凌乱的头发,为了发泄般一口气把西瓜汁喝光了。 格拉尼显然是被吓坏了,轻轻发抖地捂住小嘴,难以置信地表情,发颤的睫毛就像在暴风雨中颤抖的蝴蝶:“为什麽?……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好……” “哪里好了?!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好!” 一个是一双蓝色的眼瞳泡著湿漉漉的泪水,就像小鹿斑比般可怜又委屈的少女。一个是满身酒气态度恶劣,完全一副完全不打算负责任的青年。酒吧里所有人内心的天枰都直接倾斜到美少女格拉尼那一边去了,看珀伽索斯的眼神就是“负心汉啊负心汉”。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格拉尼拿起了手机,闪亮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匹灰色奔马的小动画,她接通了放到耳边,开始用一种没人能够听懂的语言跟对方说话,说了一阵,挂上了话机,才又看向珀伽索斯,小心翼翼地说:“我的爸爸说……他很抱歉。” 骆赛表示震惊了,已经进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吗?拐了这麽美丽的少女居然还不满足,种马先生实在是天怒人怨了啊! 即使面前的美少女泪眼婆娑,娇弱可怜,但珀伽索斯依然没好气地冷哼:“道歉有用要警察来干什麽?” “可是……我想,耙嘎跟他有……一点误会。” “这根本是误会可以解释的!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再跟你回去的!” “不……爸爸说,嗯,他会亲自……嗯,接耙嘎回去。” “什麽?他要来?!”刚才还一副颓废状的牛郎男立即就像被踩著尾巴般炸起。 格拉尼点点头:“其实,嗯……爸爸是,和我一起,出来找耙嘎。……嗯,他就在,附近。” 珀伽索斯这下可完全酒醒了,整个人站起身,差点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去了,又向门口的位置张望,又趴到透明的落地玻璃墙上使劲瞧了好一阵子,确定没瞧见某个害他渡过无数个如同噩梦般夜晚的男人:“我先走了!” “耙嘎!等等!” 珀伽索斯完全不理会身後少女的呼唤,慌慌张张地推开酒吧门,一溜烟地飞快跑掉了。 格拉尼眨巴著无辜的大眼睛,隔著玻璃墙看著珀伽索斯慌张逃奔的背影,吃惊地捂著小嘴巴:“但是……耙嘎走的,方向……嗯,爸爸,正从那里来诶……” “……” “你好,先生,这是你们点的火烧冰激凌。” 正好侍应把两个水晶盘子送了上来,盘子上用一个个冰激凌球堆成山的形状,上面淋上了白兰地,使者像表演魔法般在指尖燃起了一点火焰,划过冰激凌的山顶,瞬间白兰地被点燃了!雪白的冰山上出现了一层幽幽的蓝色火焰,像妖娆的精灵嫋嫋作舞,燃烧的酒香更加浓郁醉人。 特洛斯完全被这种甜点迷住了,也顾不上保持酷帅形象的问题了,聚精会神地看著燃烧的冰激凌。 而还坐在他们桌上的少女更是被这种犹如施加了神奇魔法的甜点给吸引了:“这是,什麽?……好,漂亮!” 特洛斯立马警醒地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属於自己的水晶盘抱了过去,然後勺了大大一个还跳跃著火焰的冰激凌球直接塞嘴巴里。 骆赛对自家狗狗对於食物的霸道无言了,不过其实这已经算好的了,要知道杜宾犬非常护食,吃东西的时候甚至是直接就用屁股对著别人,谁敢跟它抢跟谁急。 不过这种时候,把这个被种马男抛弃的美少女置诸不理实在太不人道了。特别是对方还在那种正常男人难以抗拒的纯真又率直的大眼睛凝视下,於是……骆赛比火烧的冰激凌更快融化了。 他把自己面前的水晶盘推到少女面前:“咳咳……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慢用。” “真的?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谢谢!!”於是那个少女用非常不适合那副精巧小脸的吃相大口大口地勺起美味的冰激凌,两颊立即塞得鼓囊囊得像只小仓鼠。 “哢嚓哢嚓──”她旁边另一盘火烧冰激凌的拥有者,那个酷帅的青年也丝毫不输给她地大口大口吃起来,生怕不快点吃掉机会融化了的样子,两颊也塞得满满的。 骆赛有种自己其实是带两个小朋友到甜品店吃冰激凌的感觉,当然他们的吃相虽然算不上赏心悦目,但至少是可爱的,所以他也没怎麽计较自己的冰激凌那份被吃掉。 “你真,是,好人!”格拉尼非常开心,“我,和爸爸,来旅行。”她非常兴奋地把手机拿了出来,点开了相册,里面的背景是坍塌断落後的白石柱,看来是某个希腊神殿的观光景点。 照片上有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 维京海盗?! 这是骆赛对照片上那个彪形大汉的第一印象,这是什麽样的基因遗传啊?这麽个娇小玲珑的美少女的爸爸居然像个掠夺成性杀人如麻的古代北欧野蛮人?! 格拉尼收回了手机,又勺了满满一勺冰激凌,甜丝丝又带著酒香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从,挪威来。嗯……耙嘎,给我们,嗯……导游。我,和爸爸,都很开心!” 导游只是个借口啊,很明显那个爱泡妞的种马先生绝对不是那种热心助人的家夥,不过骆赛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麽珀伽索斯认识了这麽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还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转眼那一大盘的冰激凌就给那个小巧的少女解决掉了,她用小手帕擦了擦嘴角,感激地看著医生:“谢谢你!……我要,回去了。爸爸和,耙嘎,一定已经,嗯……在等我。” “哦!好的,再见!” 骆赛傻乎乎地抬手跟对方摆手道别,盯著精灵般轻盈跳脱的白纱少女离开的背影,等他稍微清醒了,才懊恼地想起完全忘记了跟对方要联络方式了诶!除了知道对方叫格拉尼之外,啥都不知道。 显然,虽然种马男看起来很没用,但在搭讪技能方面,大魔法师显然是被抛离了几条街那麽远。 特洛斯把已经可以当镜子用的水晶盘丢回桌上,继续酷著一张脸,完全无法想象刚才那个像狗狗一样舔盘子的人是他…… “那个笨蛋惹到不该惹的家夥了。” “啊?”骆赛还沈醉在刚才跟美少女聊天的愉快甜美中,不明所以。 “她是斯莱布尼尔(Sleipnir)的女儿。” “你认识?”眼神一闪,充满期待的亮晶晶。 “不认识。只听说过,斯莱布尼尔是奥丁的战马,有八条腿。” “……”医生顿时愣住了,“战、战马?你是说,格拉尼也是……一匹马?!” 特洛斯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表情完全就是‘这麽明显都看不出来,你是笨蛋吗?’ “不然你以为珀伽索斯怎麽能和他们那麽熟啊?” 跟马在一起的就必须是马啊……谁规定的?谁啊?……医生的玻璃心瞬间碎了,当然,如果他有玻璃心的话,幸运的是,在无数次沈重的打击练就成为大魔法师的过程中,显然也顺便练成了钢金属心脏,耐磨耐甩耐冲击。 但也是奇怪啊…… 伤心之余还多少保留了些许理智的骆赛不由得觉得奇怪,就算是马匹,按照那个美少女模样也该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马啊,那为什麽珀伽索斯却怕得要死的样子?居然还特地来问他怎麽解决公马发情期的问题? “你好,先生,这是您点的套餐。” 侍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点的两份套餐端上了桌子,然後顺便,也递过来一张账单。 “我们还没开始吃啊,怎麽……” 侍应带著良好服务性的笑容:“实在抱歉,这是刚才那位先生的账单,他还没有付账就走了,我想你们是认识的。” “!!?” 骆赛瞪著账单上那些贵得要死的酒水名称,以及应付款处可怕的金额,出闸的羊驼群跑得像奔牛节。 靠啊!你这匹经常走单的赖账种马!! 诅咒你被八条腿的公马爬跨!!! 参考资料备注: 斯莱布尼尔(Sleipnir):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战马,有八足,传说中世界上最好的马匹,跑的时候像滑行一样迅速,能够在海面和天空中奔驰,甚至可以来回於死者之国。 格拉尼(Grani):北欧神话中的良种马,斯莱布尼尔的後代。 第66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六页:给宠物拍照》1 “医生,你有一封信。” 打扫完庭院的俄耳拿著一个航空邮件的信封进来,骆赛有些奇怪,本来以为是老妈寄来的东西,可接过来看了下邮寄地址,居然是美国?信封的背面有点脏兮兮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牛蹄踩过一样,该不是从哪儿牧场寄过来的吧? “是谁寄来的?”好奇地凑过来的俄耳,身上还带著一种草屑的香气。 骆赛於是拆开信封,里面“哗啦”漏出来一大叠照片,还夹著一张有香味的粉红色信纸。 【给亲爱的医生: 人家好想念好想念你哦,医生!你一定不知道人家现在在哪里吧?猜猜看?猜不到?再猜猜嘛!好吧好吧,人家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啦哞,人家现在和忒修斯一起在美国哦!好开心哦!忒修斯带著人家去度蜜月了哞! 这里很好玩呢哞!我们参加了这里一个非常盛大的聚会,聚会上人都非常热情,围著人家要求拍照合影呢!好羞涩哦哞!热别是人家扑到忒修斯怀里的时候,大家都会高兴得呐喊助威呢!不过,医生,你知道什麽叫做“Cosplay”吗? 他们还把照片送给我们,所以人家特地寄给医生看了啦哞! 哞哞哞──不说那麽多了,忒修斯待会要带人家去玩笨猪跳了哞! By Minotaur(落款:一个牛蹄印)】 “……” “……” 那堆色彩丰富的照片上,最上面的一张背景上有“Katsucon”(美国同人展会)的标记,然後站在最前面的个大块头一看就是米诺陶诺斯本牛。 而照片上的牛头人王子把他那头柔软的长发全部编绑成许多整齐的小辫子,一双牛角比任何假牛角都要完美地矗立在头顶,鼻孔上还镶嵌了一个巨大狂野的鼻环,岩石般坚硬的强壮肌肉大部分裸露在皮甲外头,背上还扛著一根粗长的图腾柱,然後看著就重死人的重金属单刃斧就交叉地压在图腾柱上。 照片上的牛头人正做出蹄踏大地的姿态,以灵魂和大地缔结了契约的牛头人酋长,他的力量足以令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颤抖!就算这张照片是静止的状态,但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任何人都仿佛听到了大地的共鸣之声:牛头人种族特长──战争践踏! “……” “……” 牛头人Cosplay牛头人,这是犯规吧?! 等骆赛认出站在米诺陶诺斯身後的那位时,眼睛差点脱框了。 泛著冷意的白银骷髅纹饰铠甲和灰旧的披风,骷髅肩甲、龙牙利爪手套、几乎遮住了整副脸面的可怕头盔让人望而生畏。照片中穿著盔甲的王者手里的剑倒点地面,即使知道那一柄剑绝对就是矽胶模翻模出来的树脂加玻璃纤维,不是真货,但剑柄处羊骷髅头骨的精致、泛著金属冷芒的剑身,没有人敢怀疑这就是一柄由扭曲虚空的远方采集而来的冰块铸造、融合了巫妖王灵魂的被诅咒之魔剑──霜之哀伤。 即使是沈默的存在,却依然令人战栗地惊醒。在洛丹伦凯旋的锺声下,散落飘零的玫瑰花瓣,森冷邪佞气息的王子,踩踏过古朴的石阶,在王座之前突然扯下斗篷,露出狰狞面目,以剑指向他的父亲,碾碎了他曾经信奉的一切。 好吧,王子Cosplay王子,也算是老本行…… “医生,这个好像很好玩呢!”比起骆赛超级无力,俄耳反而对这个聚会很感兴趣,他一张张地看了那些照片,除了假扮牛头人的牛头人王子和假扮阿尔萨斯王子的希腊王子之外,还有不少其他非常有意思的角色扮演者,“医生你看,这个人有六根翅膀呢!还有这个有这麽长的尾巴!这个聚会实在太好玩了,怪物们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把真面目露出来,完全不用担心吓到普通人类。” “咳咳,这些都是假扮的,不是真的啦……” “是这样吗?”俄耳奇怪地歪了歪头,再研究了一下那些照片,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这是个假扮大会!难怪了!” 他翻出其中一张,照片上俊美无比的金发青年散发著神圣无暇的天使光辉,背上六支翅膀撑开来,化妆的效果非常棒完全看不出这翅膀是怎麽弄上去的。 “难怪我看到这个堕天使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了,原来他把自己的翅膀全都染成了白色!” “……”堕天使们你们有没有这麽无聊去Cosplay天使啊?! “汪汪!”爱凑热闹的帕彼挠著医生的裤腿,骆赛弯下腰把它抱上桌子,有点好笑地问:“那麽帕彼去参加这种集会的话可能完全没问题了!” 帕彼看见五颜六色的照片兴奋极了,踩著转来转去,突然像认出了熟人似地朝其中一张“汪汪”叫,还用小爪子拍打,好像想让里面的人出来跟它们一起玩。 骆赛也好奇起来,凑过去一看……一群Cosplay生化危机丧尸的家夥,不得不承认那种效果真的相当完美,裸露在皮肉外红红黑黑的腐肉,一些特殊化妆的部位看起来更是非常真实,每一个丧尸身上的血迹让人觉得特别的惊悚。 小狗帕彼可分不出是真人还是假鬼,反正跟它们以前的玩伴非常相似,差不多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於是高兴地围著照片绕圈圈。 “对了!我怎麽没想到呢?” 骆赛猛得一拍大腿,好像发现了什麽新大陆一样飞快地飙向他的房间,然後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偶尔还听得到医生被自己乱堆的东西掉下来砸到的“啊呀”声。过了好一阵子,骆赛兴冲冲地拿著一台照相机冲了出来。 那是一台二手的数码照相机,款式有点老旧了,而且显然就是傻瓜型的,就是说,只要会按个按钮就能拍的相机。虽然骆赛认识的人里头不乏对照相充满热情的“高手”,但显然,骆医生的鉴赏能力非常有限,专业级别的相机拍出来的照片跟傻瓜相机拍出来的当然是漂亮好多,但具体是哪里漂亮,他完全就是云里雾里。 这台二手相机还是以前某位晋身专业级别的同学不屑再碰的东西,随便就送给了他,不过骆赛一个人也没有什麽好拍的,於是就一直丢在角落当杂物。 “帕彼!我们来拍一个!” 小帕彼对照相机很好奇,见骆赛的镜头对著它,於是冲过去一爪子就拍了下去,“喀嚓”在这瞬间发什麽,於是巨大爪子的黑影占了一大片,只剩下拉布拉多小狗一小颗的脑袋,看上去倒还挺正常的…… 不过骆赛绝不轻易言败,卯起劲地追拍帕彼,可是这只活泼的小狗平时在家里就是个上窜下跳的货,这会儿被骆赛追著,还以为他在跟它们玩,於是跑得更欢了。 “帕彼!等等啊!别跑啊!” 给宠物拍照显然是个技术活,无论自家的宠物是可爱的、逗人喜欢的,还是一脸囧相二到了极点的,抑或是彪悍凶猛的、狰狞吓人到坑爹不上镜的,主人都会想要把它表露出自我个性的每一个有趣瞬间用照片记录下来。 而为了达到这个“不可告宠”的目的,可以说是各种牺牲。不惜蛰伏在角落长达一个半小时就为了拍一只小猫咪看你看到累打哈欠的表情,更有甚者为了让一群狗狗乖乖排排站一列拍张照片,主人扯著牵引绳控制住前面的狗狗,然後自己脸朝下死尸状趴倒在狗狗身後的草地上躲在照相机拍不到的死角…… 在碰倒了所有的椅子、把桌子撞翻、沙发都差点掀倒的一轮混乱之後,帕彼总算是被“逮到”了。它相当无辜地站在自己的小窝里,眨巴著六只小眼睛,三颗小脑袋一起抬起来看著拿著那个奇怪金属方块的医生。 骆赛正一脸兴奋地不断变换位置地“哢嚓哢嚓”。 他是兽医,可不是摄影师。 不过即使不用专业摄影器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又了解宠物平常的生活习性,清楚它们什麽时候会露出特殊神态,主人能让自家宠物露出自然生动、肆无忌惮、无拘无束的动态表情,有时甚至比摄影师更能拍出顺其自然又生动有趣的宠物照片。 医生使劲地谋杀相机电池,不懂拍照又怎麽样嘛! 无法以质取胜的话,那就以量取胜吧! 一堆里头总会有那麽一两张不手抖、不反光、不模糊、不鬼影幢幢的。 帕彼虽然尽力充沛,但玩了一整天也早累了,骆赛的拍摄对於它们来说是相当无聊的,所以三颗脑袋一起扯开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後窝起身子舒舒服服地睡它们的大头觉了。 而拿著相机的骆赛懊恼著手脚太慢没能拍到打哈欠的一幕,不过他也不可能把小家夥抓起来再让它哈欠一回。於是他的目标转移到跟在他後面收拾东西的青年身上。 “俄耳!来拍一张吧!” “我?”俄耳似乎对拍照不太感兴趣,“要拍吗?” “当然!” 把自家杜宾大狗英武不凡的一面立此存照,那得多威风啊! “好吧……”对於医生的坚持俄耳无奈地笑了笑。 站在还没收拾好的凌乱大厅里,青年解开了前襟的两颗纽扣,然後拉起衣摆,柔软有张力的棉针织布料很经得住拉扯,他轻易地往上整件过头地脱下了衣服,露出了有著柔韧结实却不夸张肌肉的年轻躯体。 青年一身小麦的肤色看上去非常健康,这当然不可能是俄耳的功劳,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安静地待在家里,翻翻医生的爸爸寄来的书籍,或是做做家务什麽的,跟阳光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就是特洛斯每次被俄耳踢出去扫花园,肯定热得把上衣给先剥掉,等干完了汗流浃背地回来,全身都古铜了。 他的手放到了牛仔裤的金属纽扣上,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一转就解开了,然後是拉链……朴素的石磨蓝粗棉牛仔裤,款式真就是路边摊的货色了,在缩水後紧紧地包裹住臀部,然而这一刻挂在青年有著完美骨骼的胯间,那种介乎於紧身包裹与因为松开了桎梏而显得松垮垮的感觉,让这个总是带著一股阳光气息的青年染上了一抹西部拓荒者的粗犷味道。 琥珀色的眼瞳从前额微垂落的发丝下看向医生,斜斜挑过:“医生,还需要再脱吗?” “稍微等一下!!”见到俄耳的配合,骆赛突然像打了鸡血地飞快冲上了自己的房间,又是一轮翻箱倒柜。 俄耳慵懒地靠在阁楼下的廊道边,嘴角噬著一抹浅浅的笑意等待著。 可等了一阵仍然不见医生下来,於是忍不住抬声追问:“医生?你找什麽啊?” “道具!” “……” 不知道是不是外衣脱掉了的缘故,俄耳忽然有种後脊梁嗖嗖凉的感觉。 道……具? 医生最近好像也没看什麽奇怪的免费杂志啊!那些寄到家里的杂志都是经过他的审查的,如果是那些污染医生的刊物,是绝对直接变成特洛斯的撕咬玩具。 难道说还有漏网之鱼?…… “找到了!!俄耳!快来戴上试试!!” 然後,在又一次兴冲冲跑下楼差点没直接摔个跟斗的骆赛手里又捧了一堆的东西,俄耳定神一看──兔子耳朵头套?!小坎肩?!……领结?!? 俄耳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好整以暇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那个……医生,你什麽时候买了这麽多的……” “呵呵呵……”骆赛笑得像个拿著猥琐道具的猥琐大叔,“也不是特地去买的,只不过每次经过宠物店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些合适俄耳和特洛斯的小道具,总是会忍不住掏钱包,呵呵呵……”他把道具放到俄耳面前摊开,“你喜欢哪一个,俄耳?白色兔耳朵可是非常适合黑色毛的狗狗。还有这件小外套,多帅啊!” “他妈的谁要戴兔耳朵?!” 地狱双头犬炸毛了,脱衣舞什麽的都不需要了,直接变成了两颗脑袋的彪悍杜宾犬,其中一颗凶狠龇牙咆哮的脑袋扑过去就一口咬住了某个奇怪的兔子耳朵头套,咬在嘴里的就是一顿狠甩,可怜的小兔耳朵不到一阵就被狂暴的地狱犬撕成了碎片,变成一堆碎布、碎塑料的渣渣。 对於狗狗的反抗,骆赛还是抱著最後一丝希望地咨询:“真不要戴?” “呼哧呼哧”喷著粗气的特洛斯瞪向医生,一副你敢给我戴这玩意儿我就……离家出走!! “那好吧……其实我家的俄耳和特洛斯什麽都不戴就已经够帅气的了!”骆赛当然不可能让自家狗狗干它们不喜欢的事情,虽然内心是多麽地渴望看到戴上各种可爱有趣道具的狗狗,但也只好让那些精心准备的收藏继续当角落的收藏。 然後医生又打起精神来:“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们拍得超帅超酷超有型!” “谁要干这种无聊事啊?”特洛斯哼唧著一脸的不愿意,但是脖子却挺得更直挺,耳朵竖直,连嘴巴线牙齿不露都绷得紧紧的,瞧那架势完全就像准备接受检阅的军犬。 骆赛刚想开拍,却发现因为刚才追著帕彼一轮猛拍的关系,本来就放了太久没多少的电源快要耗光了,於是连忙去更换电池。 趁医生不在,俄耳转过头来咬了咬特洛斯的耳朵:“特洛斯,你这个Pose实在太普通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地狱犬,可不是军犬。” 特洛斯晃了晃脑袋,抖了抖尖耳朵:“真的?” “我看虽然医生没有提出什麽特别的要求,但日後医生把我们的照片展示给别人看的时候,那些人却把我们当成普通的狗,那麽身为俄耳特洛斯的我们就实在太丢脸了。” “哦!这样说也很有道理。”丢份的事儿绝对不能做!特洛斯立即表示同意,“那待会医生拍的时候……我就喷一道黑龙形的地狱火好了!”边说著就这麽一张嘴,“轰隆!”地一道焚烧灵魂的地狱火焰喷了出来,燃烧的火焰逐渐形成了一条拥有粗长颈项、尖锐牙齿、蝙蝠巨翅的庞大火龙! “……” 特洛斯嘴巴一合,黑火龙的根源被截断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他得意地转头看向俄耳:“从来没有人敢直视我的地狱火超过两秒,这样拍出来的照片肯定能认出我们!” “……” “还是一只只小鸟形状的喷出来比较好?要不喷朵蘑菇云也没问题啊!” “……随便你好了。” 第67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七页:致命的鸡蛇蛋》 “……” 这是什麽啊? 穿著睡袍、嘴里叼著牙刷、满嘴泡沫外加一头乱发的骆赛。 他只是出来拿个报纸,报纸没见影,而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他看见了一只蛋。 是的,一只有著斑斓外壳、呈圆球形状的蛋。 穿著围裙的青年把堆叠著足够的火腿片、生菜、鸡蛋、奶酪片乃至撑起了一大摞的三明治从厨房端了出来。挂著“帕彼之家”小牌子的窝里头,闻到香味的三颗小脑袋瞬间冒头,然後扑腾著小爪子,倒栽葱地掉了出来。 帕彼连滚带爬还翻滚地跑到特洛斯脚边,仰著三颗小脑袋“汪汪”叫著求食。 “不行!这是医生的三明治,没你的份。” “汪汪!”一点点都不行吗?好香好想吃哦! “都说不行了,上次就是给你喝了点牛奶就拉了半天的肚子,今天说什麽也别想了!” 特洛斯小叔一脸凶相地瞪著那只讨食的小狗,看他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会不耐烦地把帕彼一脚踢开,可事实却显然完全相反…… 被帕彼缠得没辙的青年很快就妥协了,他抬头瞧了医生还没把报纸拿回来,赶紧掀起三明治从里面抽出一片火腿撕成三份塞进三张小嘴巴里,恶形恶状地警告帕彼:“只能吃一丁点知道吗?医生说火腿腌肉什麽的盐份高,你这种小狗不容易消化,看见了肯定是不给吃的!” “嗫嗫嗫──”帕彼小狗吃得有滋有味,翘起小屁股上小尾巴甩啊甩,并表示感激地蹭特洛斯的裤腿。 “行了,要是你再拉肚子可别赖我。”虽然话说得不负责任,可上一回帕彼因为喝了牛奶而拉肚子的时候急得在窝边不安地绕来绕去的大狗就是它。 听到了身後的脚步声,特洛斯连忙假装什麽都没发生,大声嚷嚷:“你怎麽还不来吃啊?早餐已经弄好了!” “特洛斯你看,我在院子里捡到一个蛋诶!” 蛋?竟然有鸡胆敢到他的地盘来下蛋?! 等特洛斯瞧清楚了骆赛手里的那个蛋,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是Cockatrice(鸡蛇)的蛋吧?” “啊?什麽鸡?” “就是一种脑袋像鸡,长了条蛇尾巴,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啊!” “……”最近的鸡蛋都变得这麽凶残了吗? “必须是公鸡生的蛋,然後等公鸡把蛋从口里吐出来,丢在烂叶堆里,再由蟾蜍负责孵化,才能长出鸡蛇。” 公鸡的蛋?!这个先决条件已经够苛刻的了,加上还要这种孵化条件……要找到这麽一颗能长出鸡蛇的蛋估计是真不容易吧? “特洛斯,你可真聪明,知道得真多!” 青年瞪了瞪眼睛,鼻子不屑冷哼,一副“全世界就只有你不知道而已”的表情,可事实上他的耳根都发红了。 平时被夸奖聪明和博学的总是俄耳,今天居然是他被医生称赞了! 可就算撕裂了他的嘴戳瞎了他的眼,特洛斯也绝对不要被医生发现自己内心的窃喜,於是很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混乱,憋出来一句:“那个……是因为我们……我们小时候经常拿这个来玩啦!” “玩这个?”看来俄耳和特洛斯的童年也挺有意思的! 医生不由脑补了一只跟小型贵妇犬差不多大小的双头杜宾幼犬,没长开带著娇憨神情的小脑袋和还不算太长的脖子,杏核形状的眼睛大大溜溜正盯著一颗圆形玩具,翘起小屁股作扑击状,尽管还是小狗,但已可以预见它们未来长大後威武的形态。 “嗯。”特洛斯用手一拧,那颗圆圆的鸡蛇蛋在桌上开始了飞快地陀螺运动,“跟像这样把快要孵化出来的鸡蛇放在桌子上转。那个时候我们经常跟拉冬、奇美拉它们一起玩。” “……”就是上回在他家门口跟著怪物老妈一起闹腾的那一群吧? 好吧……岁月是把杀猪刀,就像唇红齿白糯糯小童星长成了五大三粗跟可爱彻底绝缘的男生,娇小系小猫咪长大之後也会变成摊在沙发上一身五花膘很挫很无言的大胖猫……就是说,那些可怕的怪物,也有很萌很可爱的童年啊! 一群奇形怪状的幼兽围在桌子旁边,瞪著大眼睛盯著一颗奇怪的鸡蛋,也是挺有趣的场面嘛! 骆赛不由得有些好奇了:“到底是怎麽个玩法?” “鸡蛇的目光能够杀死人和动物,从卵中孵出来的时候,凝视的目光足以置人於死地。所以转到谁面前,蛋壳爆开的话,被鸡蛇凝视到的家夥就输了。” “……” 这是死掉就算输的俄罗斯轮盘游戏吧?! 比起放了一颗子弹的左轮手枪,这种更无法预测的杀人方法更凶残啊!! 地狱的幼兽们,你们的童年是不是有点太……重口了? 不过游戏参与者之一的特洛斯显然对这种游戏可怕的危险度不以为然,叹了口气地回忆:“不过这种蛋不容易找到,所以很难得才能玩一回。反正我和俄耳从来都没有输过!” 是啊!输了不就得死掉了吗? 骆赛相当囧地看著桌上那只看上去像复活节彩蛋一样五彩斑斓的鸡蛋。这样一只会孵出眼神杀敌怪物的奇怪鸡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送给他的了。 那位怪物老妈……您老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 “那现在……要怎麽处理这颗蛋比较好?” “鸡蛇肉的味道不错,比普通的鸡肉更嫩更多肉。”特洛斯像是想起了美味,舔了舔嘴唇,“鸡蛇肉卷、鸡蛇肉串烧很好吃,嗯,如果是整只烤的话,配上羊乳酪橄榄沙拉吃最棒了!医生,你喜欢哪种?” 是处理!不是料理啊特洛斯! 他喜欢墨西哥鸡肉卷。 地中海风味鸡肉串烧。 还有就是美式烤全鸡。 其中绝对不包括材料是某种奇怪生物体的口味! 难得今天被医生夸奖了,特洛斯非常具有神来一笔精神地提出他觉得很聪明很有建设性的建议:“我们可以把它养在院子里,等长大了有肉再吃!” 这个看上去是鸡蛋,但孵出来的却不是那些浑身毛茸茸短毛、个头小又娇嫩的黄色小鸡啊,而是一只无论是动物还是人,只要看了它的眼睛就会挂掉的怪物。 放养在院子里可以吗? 进来的客人都死翘翘的话,他家动物诊所都成死亡金三角了,还要不要营业了? “……”不忍打击特洛斯的热情,骆赛只好嘴角发抽地回答,“我……不是很喜欢吃鸡肉。” 特洛斯有些奇怪,他记得好像昨天晚上闻到了茄汁鸡扒的味道啊! 再接再厉!他一定要再得到医生的赞扬才行! “不养的话也可以啊!那现在就煎来吃吧?” “……不用了。早餐的三明治里面已经有鸡蛋了,把这个也吃掉的话就太多了。”骆赛扶了扶眼镜,相当专业地分析起其中利弊,“毕竟吃太多鸡蛋的话会增加肝脏与肾脏的负担,又会造成血胆固醇含量过高以及体内营养素不平衡,甚至导致肥胖。” “这样啊……”没能把好吃的东西分给医生,特洛斯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那给帕彼吃好了。” “……” “拉布拉多幼犬一天吃一只整个的熟蛋黄是可以啦,不过……” 还不等骆赛说完,特洛斯直接张嘴,黑色的地狱火焰直接就喷了出来,那颗鸡蛇蛋转眼就熟透了,然後就见他熟稔地剥开蛋壳,看样子这事以前可没少干,他把金黄色的蛋黄挖了出来,分成三份放到帕彼的三色小餐盘里,蛋白就这麽往自己嘴里一丢了事。 第一次尝到美味地狱火煮鸡蛇蛋的帕彼高兴得直摆尾,转眼就把小盘吃了个底朝天,舔得干干净净一点蛋黄屑都没落下。 末了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地去蹭特洛斯的裤腿。 这次特洛斯小叔在医生面前可不敢再多给了,他相当冷硬地警告帕彼:“不行!医生说了,一天只能吃一只!” 骆赛看著那些碎在桌上的花纹蛋壳。 想多吃也没有吧? 那位怪物老妈费煞心机给弄来的鸡蛇蛋就这麽被她家的宝贝金孙给吃掉了喂…… 参考资料备注: 鸡蛇(Cockatrice):欧洲传说中一种从雄鸡生出的蛋孵化的怪物,可怕的目光能够瞬间致人或者动物於死。 第68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八页:猫国王的自尊》 夏天的午後,骆赛托著下巴转著手上的笔,一脸严肃实则发呆地看著大门的方向。 “喂!要不要喝茶?” “嗯,好的。” 杯子被态度很不好地磕到骆赛面前。 没有很多花式的简单长筒形玻璃杯里,漂亮的茶色里浸著一片清爽的柠檬片,细碎而晶亮透明的冰粒,冰凉与空气中的热气交撞,水珠挂在杯壁上,太重的时候会滑落。 “哦,谢谢!这太棒了,我正需要呢!”骆赛高兴地接过透心凉的柠檬红茶。 加点柠檬或者奶什麽的也就算了,真不明白那些往红茶里面兑果酱、兑肉桂还要兑白兰地的,虽说红茶里面加什麽也不会太难喝,但夏天的话,还是清清爽爽的一杯让人舒心。 骆赛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差点没直接喷出去! 好酸!!这杯茶里头兑了一斤柠檬汁是怎麽著吧? 骆赛正想问个清楚,等他看到送茶来的青年一身打扮,完全不受控制真就把嘴里的茶一口喷出去:“噗──”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不耐烦热的特洛斯早就扒掉了上身的T恤,穿上了短裤,但问题是在厨房工作的俄耳一向爱套围裙,於是……因为围裙买得够大,然後短裤又太短的缘故,正常视角的时候裤子看不到啊!看过去的时候,完全就只看见光溜溜的手臂、半遮半掩的前胸还有两条修长的长腿了! 他这里是动物诊所,不是情趣咖啡厅啊喂! 特洛斯对於这种状况一点认知都没有,身为一只杜宾犬,光屁股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见骆赛脸色古怪,知道那杯红茶的味道肯定不好了,脸色一黑。 如果以为这杯午後红茶是俄耳的贴心之作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这杯茶的制造者不是俄耳,是特洛斯! 尽管一杯冰镇柠檬红茶根本不需要什麽技巧,但厨房里惨被分尸切成了各种大小不一片片的五六颗柠檬、被凿得七棱八角的一大堆冰块以及足够拿去洗澡的一大壶红茶足以说明就算是共有著同一个身体,但脑袋不一样,就不可能拥有对方的技巧。 “不好喝吗?”臭著一张脸的青年带著点急躁地劈手夺过还没喝完的杯子,“不喜欢就别喝!” “啊呀!不是啊!!”骆赛连忙抢了回来,为表诚意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光,太冰,脑仁疼啊…… “怎麽了?” “没什麽,很好喝哦,特洛斯!” 狗狗那甜蜜又痛苦的讨好,绝对是任何饲养大型犬的主人无法拒绝得了的,就算它给你咬过来的拖鞋沾满了口水,就算它给你叼过来的报纸全是窟窿。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骆赛忙放下了杯子去接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杰瑞?怎麽了?别著急,你慢慢说……凯西?三天都没出门?遛弯都不去……它平时不都不爱去吗?连小黄鱼也不感兴趣了?那确实是挺大件事的啊!那麽好吧,我过来给它检查一下好了。哦,不,不麻烦,它要是不想外出就不要勉强它,我过来一趟也没问题的……那你什麽时候下班?啊?这样不是很好吧?我可以等你回来……那好吧,我先帮凯西检查一下再说,你不用紧张。” 骆赛刚放下电话,突然在他身边的窗台上响起了玻璃被敲击的声响:“磕、磕、磕。”骆赛连忙低头一看,就见一只体态强健的虎斑猫不知何时蹲在了窗边的位置,刚才正是它抬起前爪,用锋利的爪子敲击玻璃窗。 “凯米西?”骆赛当然认得这只总是跟随在凯西猫国王身边、像其实一样忠诚的虎斑猫,连忙打开了窗户。 “喵!”虎斑猫凯米西敏捷地跳入屋内,他那一身仿若野生狸猫的斑纹华丽非常,犹如骑士身上威风的斗篷,它挺起胸脯地站在骆赛面前,抬起了圆润的头部,圆杏核状的明亮大眼睛笔直地看向医生:“喵!喵喵──” “……” 虽然没有叼著盖有猫爪金印的黄金诏书,但虎斑猫的意思已经是相当明显了:‘陛下召见。’ 作为一位合格的兽医,骆赛对他熟悉的病患情况还是能够有一定程度的掌握,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位自称是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国王的凯西陛下把它的虎斑猫骑士派来可不会为了告诉他这附近的街区已经没有鼠患那麽简单。 那麽看来,凯西陛下的情况似乎真的很严重啊! 它的饲主──杰瑞,那个勤劳又善良的少年刚才也非常担心地打来电话,按照杰瑞提供的情况不是什麽急症,不过因为他的兼职必须工作到很晚的时间,无法把凯西带过来诊所,所以希望骆赛能够到他的家里给凯西做检查。 看来是刻不容缓了,骆赛一本正经地回复了对方:“请您稍候片刻,我准备好一切之後马上就出发。” 骆赛又来到了杰瑞住的旧公寓。 老掉牙的公寓跟他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生锈的门窗依然老旧,楼道踩上去还是嘎吱嘎吱地作响。 跟在骆赛後面一起来的虎斑猫灵活地越过了他的脚边,跑到其中一个木门前,用爪子“啪啦啪啦”地挠了一阵。 “唧──”一扇房门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穿著非常宽松的长裙,虽然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她看上去还是非常健旺。 在看到虎斑猫的时候老太太笑了:“凯米西!你回来了啊?又跑去哪里玩了?这是个淘气的小夥子!呵呵……”她弯下身将它抱到怀里,平时看来相当硬派的虎斑猫居然非常乖巧地摊在老太太的怀里,尾巴一甩一甩地很是享受。 老太太这才看到了骆赛,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认清了对方是个斯文的亚裔年轻人,又看到他斜背著的出诊箱,於是立即露出了热情的微笑:“你就是骆医生吧?” “是的,你好,太太。我的名字是骆赛,诺亚动物诊所的兽医。” “你好!你可以叫我露西,我是这里的房东。杰瑞上班前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会来,哦,麻烦你稍等一下!” 老太太把虎斑猫放回地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一串钥匙,“那麽,骆医生,请你跟我来吧。” “好的,麻烦你了,露西阿姨。” “呵呵……你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夥子!”露西老太太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能跟她聊天的对象了,也就是带路到公寓楼顶的距离,她就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杰瑞这孩子生活是挺苦的,学历不高,又太年轻,经常要打很多份兼职才能够赚到生活费,可他总惦记著他家的猫,平时他是宁愿来来回回地跑也要回来做饭给它吃,不过有的时候实在是赶不及了,他才会拜托我帮他的忙。” 兽医也不是经济顾问,其实骆赛是不太需要去了解自己客户的经济状况的,但他并没有对老太太的絮叨露出一丝不耐。 露西老太太爬上了阁楼,帮他打开了杰瑞家的大门:“凯西经常跟我家的凯米西一起玩,所以这几天没瞧见凯西,我也觉得很担心啊……医生你来的正是时候!那麽就麻烦你了!” “哦,这没什麽。” “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了。” 虎斑猫在两人的脚边向黑洞洞的屋子探头探脑,一副想要进去又碍於不被允许而无法入内的神情。 露西向它招呼道:“凯米西,不要妨碍医生看诊,我们回家吧,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小鱼干哦!” “喵──”虎斑猫跟在露西老太太身後,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相当不放心地离开了。 “咳咳。”骆赛虽然明知道里面没有人,但他还是说了一句:“你好,我是骆赛。我进来了。” 黑暗中的角落似乎有什麽动了一下。 “陛下,您在吗?” 骆赛想走过去,可是对方却发出一声极具警告意味的猫叫:“喵呜──”这意思就是,别过来,否则挠你! 猫咪是一种戒心非常重的动物,特别是病中的猫咪,更是比平常更难接近。比起冒失地接近,更重要的是需要耐性,必须让对方习惯突然出现的陌生存在,然後再慢慢地接近它,如果太过急於求成,或者是试图限制它的行动,这反而会让猫咪感到紧张而跑掉。 於是骆赛站在原地没有前进,礼貌地说:“陛下,请容许我给您做个简单的健康检查。” “朕不需要!!给我滚!”黑暗中的猫叫终於换成了人类听得懂的语言,但是语气却相当愤怒,就像一位脾气很不好的国王不耐烦地打发那些总是叽叽喳喳的臣子。 骆赛放下了诊疗箱,咳嗽两声:“咳咳,凯西陛下,是杰瑞让我过来给你做身体检查的,他很担心你的健康。凯米西也特地来了诊所一趟为我带路。” 黑暗中的沈默延续了一段时间,然後终於响起了回应的标准英伦腔发音:“朕并未传旨召见,那都是我的小奴隶和凯米西的自作主张。” “他们也是担心陛下的情况,杰瑞说您已经三天没出门了,而且就算是香煎小黄鱼也没吃。” “哼……” 英伦腔的声调非常不悦地发出冷哼,“香煎小黄鱼?!难道他以为这麽做就能讨好朕吗?绝不可能!朕这一次绝对不会轻易原谅那个冒犯朕的小奴隶!”越说越愤怒的声音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骆赛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了,听这声音还挺精神的啊,不像是有什麽不舒服,那到底是什麽原因让这位高贵睿智的猫国王发这麽大的脾气? “陛下,如果您不肯给我看帮您检查的话,很可能回头杰瑞还是会把你带到我的诊所去。您觉得这样也没有问题吗?” 黑暗中的声音显然犹豫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屈服地哼哼:“……好吧,朕允许你面见朕的真容。”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後,一团东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能够随著光线强弱而改变的瞳孔,因为进入了光中而缩得像线一样幼细,仿佛蕴含著不可思议的神秘智慧,又圆又大的脑袋、短而肥硕的颈以及还是相当肥胖一身厚肉的身体,问题是…… 它的毛!那身黑色油亮、密实又柔软的被毛没了!! 当然,不是全没了,只是被剃成了非常薄的一层。 骆赛惊讶的眼神可把那位好不容易愿意现身的凯西猫陛下惹毛了,就像穿著透明新衣的皇帝。 “喵──!!大胆!放肆!!喵喵──” “咳咳,原谅我的冒犯,陛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都是那个无聊的小奴隶的错!!他完全无视朕的意愿,把朕带去那种低俗的美容院,还允许那些低俗的人类把朕华丽的毛剃掉!!” 凯西陛下愤怒地踱步,胖乎乎的身体的肉囤上下地颠啊颠的,尾巴都树了起来露出了胖胖的大屁股。 “可恶的小奴隶!把朕的毛弄得这麽难看!!太可恶了!太可恶了!!朕这身毛曾经疯魔多少猫女?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女生拜倒在朕华丽丽的黑毛下?现在这种情况,让朕以後如何立足猫界?如何能够蝉联全欧洲最性感公猫奖?!” 最性感公猫? 确实,凯西那身皮毛确实够油水,看上去浓密漆黑就像天鹅绒一样的华丽,那份在任何地方皆泰然处之,所有外族为我独尊的高傲,足以让人类拜倒在它的猫爪下,当它沈默地用那张圆圆的大脸凝视著谁时,那种仿佛会说话的表情更让人类为之痴迷。 当然,前提是千万不要注意这只胖到出奇、富态到流油的大胖猫连下个沙发都要用前爪扒住沙发布挪著屁股先落的事实。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了取乐,随意玩弄我们重要的毛发,故意地剃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造型,还拍照给别人观赏,哼,这简直就是轻浮!哗众取宠!!” 骆赛默默地听著国王的控诉,只是他对於这种事也颇感无奈,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确实有不少狗狗或者猫咪的主人都会觉得是时候给他们的宠物修剪一下毛发。 只是来诺亚动物诊所的客人不是为了修剪毛发,有的是因为主人非常不恰当地使用了普通的金属剃刀,在剃毛的过程中因为提到高速转动而产生了高温使宠物被意外烫伤。也有手艺好点,但却剃得太短几乎贴著肉了,少了毛发的保护皮肤在烈日下暴晒导致晒伤,还有些感染了皮肤病之类。 骆赛会劝谕那些主人不要太随意地给猫咪或者狗狗剃毛,就算要剃也必须选用专业的剃毛刀具,而不是随便选择人类使用的剃刀。而对於那些把自己的宠物弄成古怪造型的宠物主人,他甚至会相当严厉地警告对方。 这种不负责任的恶作剧在人类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对於宠物来说却不然。在动物的世界里,皮毛或者羽毛就是它们自身的价值体现,可以说等同於人的容貌,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脸被马克笔画上乌龟或者大便、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头发被莫名其妙地剃光或者剃成一坨的形状。 但是忠言逆耳,从宠物身上得到极大满足的主人并不乐意听到这些让人扫兴的话,反正毛剃掉了不就是图个凉快吗?他们也是为了宠物好,而且毛还会长出来的,何必那麽紧张?因此那些人都是拍桌子走人,然後决定再也不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动物诊所。 “这是猫族的一种藐视和挑衅!我们凯西猫族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朕决定要宣战!要向人类宣战!!” “……”骆赛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不说点什麽,恐怕明天早上就会出现猫咪围城的不可思议事件了。 根据他的诊断,即使不用做什麽仔细的检查都能看得出来了。 这位三天都窝在家里不肯外出,精神不振又没有胃口的国王陛下,绝对就是因为毛发被剃掉之後无法接受剃毛前後自己模样的巨大差异,而导致了剪毛抑郁症。 “陛下请息怒,那只是个别人类的不当行为,并不代表所有人,您瞧,杰瑞其实也是一番好意。确实,猫的汗腺不发达,并不需要透过皮肤流汗调节体温,但是剃毛还是可以让体表的温度比较快地降低,再加上换毛的季节,猫会大量地脱毛,将毛稍微剃短一点,也有助於降低毛球症的发生。”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掩饰朕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事实!”凯西的毛虽然被剪断了一点,却没能让人感觉到它消瘦,反而因为更能看到那肉囤囤的大肚腩而觉得它更胖了,大大的猫脸瞪圆了眼睛相当有威慑力。 “朕是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国王!国王的尊严神圣不容亵渎!然而,那个小奴隶竟然令我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甚至在朕内心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这很可能会影响朕的一生!!” 陛下……其实你是担心被漂亮猫妹妹看清楚了那身肥腩肉而泡不到美妞吧? 骆赛扶了扶眼镜,用无比冷静且颇具专业资格的语气说道:“陛下,请容许我称赞你现在的模样,实在非常的前卫,我想在我见过的猫里面,没有比陛下您更适合这种极具冒险精神、并富有强大创造性的造型。” “哦?是吗?……喵,你真这麽觉得?” 凯西立即转身跑到一块镜子前面,抖擞了一下浑身的肌肉……然後正面、侧面、後尾、坐姿、卧姿、站姿、翻肚皮……就像那位喜爱穿著新衣服的国王不断在镜子前面试装一样,凯西猫在镜子前摆出了无数个造型之後,总算是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看来这个造型也不是不可取的……” 显然,让猫咪走出剪毛抑郁症的方法就是……赞美它!! 凯西猛地意识到身为王者的尊严,不可以这麽简单地屈服,於是梗著脖子补充:“这也是因为朕本来就是一位无可超越的王者,无论是何种的造型,都不会影响到朕的无上威仪!喵!” “咳咳,当然,当然。” 的确,即使把毛剃短,也绝对不会影响猫国王陛下那身充满肉感的体态。 不过这种话恐怕就算撕裂了骆赛的嘴巴,他都不会说出来,因为他绝对不想明天早上家门口蹲著一群虎视眈眈的猫咪。 凯西用眼角瞄了骆赛一眼:“医生,身为深受国王信赖的信使,你解开了朕与小奴隶之间的误会,做得非常好。” “……” “你会得到应得的奖赏。”凯西雍容地转身,从一个小匣子里拨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非常大方地放到骆赛面前。 骆赛接过来仔细一看,是一个非常精巧的手工制猫咪毛绒玩偶。黑乎乎胖胖圆圆的猫咪,脖子上还有一圈白色的毛,看上去就是个缩小版的凯西!这想必是出自杰瑞的手笔吧?那个少年在无数的兼职中学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双手也变得无比灵巧,做一个玩偶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只不过这是用什麽材料做的呢?看起来像是毛毡,但那个毛……还真的跟凯西陛下的毛色非常接近啊! 骆赛觉得嘴角抽了抽:“陛下,可以问一下,这个……是用什麽材料做的吗?” “自然是用从朕身上掉下来的珍贵毛发!”凯西得意地舔了舔爪子,“朕的每一根毛发比金丝都要贵重,猫女们甚至会为了得到朕的一根毛发而大打出手。而朕把这些都赏赐给了杰瑞!朕是多麽的宠爱这个小奴隶啊!”他瞄了一眼骆赛,“而现在,朕慷慨地把这个用朕的毛发做成的塑像赏赐给你。既然你是朕钦点的信使,自然需要一个印信。喏,带著这个,如朕亲临。” “……” 那他是不是该跪拜高喊‘谢主隆恩’啊? 骆赛低头看著掌心,眼镜镜片上反射出那只可爱猫毛玩偶脑袋歪歪、一脸娇憨茫然的表情。 於是在一个漆黑如墨还不断有紫色的电闪撕裂长空的背景下,四周的黑暗中闪烁著一双双魔魅般精绿的眼瞳,他高举……可爱猫毛玩偶,大吼一声:‘御赐金牌在此,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潜藏在黑暗中的魔物们纷纷出现,要麽蹲著舔爪子,要麽趴地上懒洋洋,要麽你追我赶…… ……‘喵呜!──’…… 第69章 《病历记录第六十九页:素食、肉食与吞食》 “我说医生,你确定这老小子是感冒吗?你该不是糊弄我吧?喂!我可警告你,要是敢骗钱,我砸了你的破诊所!!” 一个看起来简直就是不良青年典范的年轻小夥坐在诊疗室,斜著眼瞄了瞄埋头在写病历的骆赛,一脸随时随地都能找到茬儿发飙的凶狠相,比起带宠物来看病,更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在他脚边,蹲著一头古牧大狗,丰厚的白色被毛相当蓬松,把它整颗脑袋都几乎完全覆盖掉了,只剩下个鼻子和嘴巴,就更不用说四肢、颈部等身体部位的毛量了,完全就是一堆毛了。它的鼻头可怜兮兮地滴著鼻水,个头很大,憨厚老实又有些笨拙,让人觉得这绝对是个眼睛被那一大层的毛遮住了之後傻乎乎地走路撞到柱子的傻大个。 有道是物似主人型,但显然,这一对看上去还真不是太像。 不过骆赛并没有因为这位客人的不礼貌而生气,关心的方法往往是因人而异。 比起泪眼汪汪痛不欲生地遗弃病犬的主人,一脸不耐生气暴躁可还是带著病犬去医院治疗的小年轻,似乎更有对自己的宠物有一份不必说出口的责任心。骆赛更注意到这个小年轻虽然一直嘴里叼著一根烟,大概是个烟瘾挺重的人,但在进入诊所之後他始终没有去点燃。 “咳嗽,鼻涕呈脓液状,食欲减退,眼结膜还有潮红的状况,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很可能会有引起并发的支气管炎。”骆赛边回答对方边仔细记录下病症。 大概面前这个年轻的兽医看上去就像个刚迈出大学门槛的大学生,也就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的样子,小年轻似乎对他的诊断还非常的不放心:“可是感冒不大多在早春和晚秋的时候才会有吗?以前都是这老小子经常偷跑出去给雨淋到才会感冒,现在都夏天了,我每次给它洗完澡都有给它吹干毛的啊!怎麽会得感冒?!” 对方的质疑没有令骆赛生气,相反,这表示这位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主人把他的宠物照顾得很好。 “并不是只有冬天犬只才会受凉。我想问一下,你家是不是经常开著空调呢?” “废话!天气这麽热不开空调怎麽行啊?!你看这老小子那身毛!我光瞧著就觉得热死了!!” “犬只没有汗腺,所以确实是很怕热。但是要特别注意不要让它一动不动地坐在空调的风口前面吹,这样直接吹冷风是很容易著凉的。而且温度也不宜过低,26℃左右就够了,毕竟对於动物来说,自然环境才是最好的生存环境,它们自身也有本能面对高温时的调节能力。如果需要人为去改变环境,就需要特别注意一下了。” 小年轻居然是老老实实地听完,然後啐了一声,转头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那边的毛团,恶狠狠地骂:“难怪了!每次我一开空调,你这老小子肯定是大老远都撒腿跑去空调口去吹冷风的!!” 听到他说话的古牧居然站了起身,扭著它的大屁股靠过来,蹭著小年轻的裤腿吐出舌头“哈哈哈”地撒娇,长毛覆盖下的大狗脸,看上就是一脸傻气笨笨的,让人对它实在生不起一点儿气,那个小年轻懊恼地把嘴边的香烟抓到手里碾碎,还是骂骂咧咧地:“以後空调只能开到26℃,而且不准蹲风口,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叼著刚点燃的香烟,手里提著治疗感冒的药物的小年轻牵著古牧大狗推开诊所外的前院篱笆门,正巧有位新来的客人跟他擦身而过,小年轻只是顺手瞄了一眼对方一眼,心想这个破烂诊所看来挺适合他的,瞧,刚这一位看上去就不像是个正经人。 “叮当──” 大门的铃声又响了,最近的生意似乎有了点起色,骆赛心情超不错的,连忙从诊疗室里面出来:“你好!这里是……呃,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怎麽刚走了一位不良青年,怎麽又来一位……奇怪的客人? 只见这位客人下巴一搓山羊胡,金色的头发蓬松卷曲披散,大热天地穿著裘皮衣下身还穿著紧身蛇皮裤,他站在门口,把玻璃大门维持在半开的状态,就有些东张西望地打量诊所,好像是有虽是撒腿逃跑的打算,过了好一阵才哼唧出一句:“那个……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骆赛有些无奈,就他这个小动物诊所哪请得起第二位兽医啊? “是的,只有我一个医生。请问有什麽可以帮您吗?”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这才整个人走了进来。 “麻烦先登记一下资料好吗?”骆赛拿出登记簿,随手摸出一支笔递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质量的问题,笔套居然是把狮子头羊头蛇头融在了一起,看上去有些可怕又好笑的扭曲著。 “哦,好的。”对方接过笔,低头填写资料,“幸好俄耳特洛斯不在……不然我都不敢进来了……” “不好意思,事实是我刚好在家。” “啊?!”客人瞪直了眼睛,看著从厨房里捧著下午茶点心和红茶从容经过的青年。 “医生,喝茶吧!” “哦……”而这个时候骆赛已经看到了登记簿上填写的资料。 名称:“Chimera”(奇美拉),宠物种类:狮子、山羊、蛇。 想起来了! 就是那天跟著怪物老妈来动物诊所堵门口的怪物兄弟之一!那只又是狮子又是山羊还加条蛇做尾巴的古怪合成生物体! “俄耳,这位是……你的兄弟?” 俄耳似乎很不想承认为什麽他每一个兄弟不是个二货就是个傻瓜,却又无奈这是残酷的现实,叹了口气地挤出点身为有担当的苦笑:“医生你还记得啊?” 太记得了好不好! 你家弟兄太有特色了,长翅膀什麽的不过是常项指标,要麽是各种动物大集合,要麽是脑袋多到身体不平衡,想认错了很难啊…… 医生转过头去,没想到正好对上一双充满了控诉、明显表达‘你不是说他不在吗?!骗人!!’的眼睛。 “……” 控诉个毛啊?!他还没控诉呢!! 家里头闯进来一头狮子谁能够淡定啊?谁?!正常情况下就该打电话报警! 有问题找警察!! 可问题是……如果报案时说:“救命啊!我家有只狮子闯了进来啦!啊?你听到羊叫?当然不止是狮子啊!它还是一只羊!尾巴上还有一条蛇啊!快点派人来把它们抓走啊!不然我就要被狮子咬死、被山羊踢死、被蛇毒死了啊啊啊!”好吧,相信後面要到他家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神经病院的医生。 他绝对不要成为第一个患上动物幻想症的兽医啊啊啊! 尽管内心在已经抱著脑袋到处翻滚,但身为面对各种宠物的突发状况──比如说牙咬,爪挠,腿踢,尾甩之类的攻击依然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兽医,骆赛当然要问清楚对方到动物诊所来的目的了:“那你来这是看病还是探望俄耳和特洛斯?” “看、看病……” “你是来找医生看病的吗?别害怕,医生的医术很高明。”俄耳带著犹如春天太阳般温柔的微笑,把一杯红茶送到奇美拉面前,带著笑意的嘴唇微微掀起,吐露出一种人类无法听到却引动空气微震的声浪,【奇美拉……你想与我为敌吗?】“不!不!别误会!我不是来捣乱的!我真是来看病的!!”奇美拉慌得後退了好几步,几乎要举手指发誓地宣称自己的立场,吓得山羊胡都发抖,“上次我是跟著妈妈来捣乱,可是那也是不得已的!具有智慧和能够变成人形这种事怎麽能让妈妈知道啊……我可不想变成她心目中有价值的孩子。” 有价值的孩子意味著必须承担家族的义务,就像帕彼的父亲──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为了家族的繁荣而牺牲自己,直到最近,这位地狱的看门犬似乎交上了一种奇怪的死亡霉运,只要在他身边出现过的雌性生物体都会被莫名其妙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地失踪,他的母亲才放弃强迫他履行自己的义务。 而母亲的目标转移到双头犬俄耳特洛斯身上的时候,他们可不像老大哥那麽老老实实,直接掀桌子走人,鸟都不鸟怪物老妈。 不过真正大智若愚的看来还是这位奇美拉,表面披著野蛮怪兽的皮,头上顶著“我是二货谁怕谁?”的标签,连怪物老妈都被骗过去了。 既然不是来捣乱的就行了,要知道这只狮子怪物是能喷火的,他家的大狗狗平时也是喜欢玩火,要是一打起来,警察不用叫了,直接叫消防得了。 骆赛於是定下心来,问对方:“那麽是哪种动物觉得不舒服?” “羊。”奇美拉有点怕怕地看了俄耳一眼,山羊胡一翘一翘地,然後犹犹豫豫地说,“最近吃的东西很不对胃口……” “那麽可以说一下最近的食物是一些什麽呢?” “斑马肉、野水牛肉、河马肉之类。” “你吃的?!” “不是我!呃,其实也是我吃的,不过说到底不是从我的嘴巴里进去的,但肚子是在一起的……”奇美拉罗罗嗦嗦地一大通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麽,“我其实不大爱吃那种东西……” 这不废话吗?!羊都吃肉了那还草食性个毛线球! 长在狮子身上的羊该有多悲催啊?简直就是素食者的心肉食者的身…… “我想你觉得不对胃口是很正常的。食叶动物的食物一般是青草、叶子和一些其他植物,它们相对於食肉性动物更长的消化道并不习惯消化那些会迅速腐败的肉食,身体的构造本身就不是用来消化肉类的,不像食肉动物那样能够本能地控制体内饱和脂肪与胆固醇,所以说肉食吃得越多就越会患病。” “但是我要吃肉!!!” 奇美拉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怒吼,骆赛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只狮子的嘴巴前面被它张开大口吼了一记,头发乃至汗毛都被吼到全往後倒。 身後的俄耳非常及时又体贴地从後帮医生捂住了耳朵,免得他被奇美拉的吼叫震疼耳膜,而他自己身为护卫犬具备了极强的听力,这个时候也有些受不了地皱起了眉头。 刚才还一副小心翼翼、瞻前顾後表情的山羊胡,突然瞪大了铜铃似的大眼珠子,像一头发怒的雄狮般,一拳砸在桌子上:“太奇怪!!为什麽我的肚子里会有一整头河马?!是一整头河马啊!!!最近都是这样!一下子就吃完了,可我连一口新鲜血肉的味道都没尝到!就算是留点碎骨残肉给我尝尝味道也好啊!!怎麽能够整个地吞啊吼吼吼!!!” 等他吼完之後,俄耳才松开手,凑到骆赛耳边小声地说:“医生,那头河马大概是被他的尾巴吃掉的。” 想起奇美拉那条蛇形的尾巴,骆赛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那就难怪了。蛇的食欲比较强,特别是到了夏令的季节一般都会进入觅食活动的盛期。平常是需要五到六天的消化期,但如果是在消化高峰期,大约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久能消化掉了。当然,吃得多一些的话,可能消化的时间也还是需要更长。” 奇美拉像被抢走了食物的雄狮,愤怒地咆哮发泄不满情绪:“难道说要等到冬天我才能够美美儿地享受一顿美餐吗?!” 骆赛有些无奈:“蛇的消化速度与外界温度有非常密切的关系,一般来说,在25℃左右,消化会加快,如果下降到15℃则处於较慢的水平,大约到了5℃时才会出现完全停止的状态。” “不会吧?……吼吼吼,肉啊!肉!!我要肉!!!没有肉的世界是残酷的世界!是绝望的世界!!我要报复社会吼吼吼!!”仰天长啸状的奇美拉一副抓狂相,好像随时都会变成在地上打滚耍赖要肉吃的大头狮子。 比起他的抓狂,俄耳倒是一派的镇定,他慢慢地擦著被奇美拉一拳敲在桌子上时震得一桌子茶水,带著一点点漫不经心提醒对方:“医生不是说了因为温度的关系吗?你只要把碍事的尾巴夹进冰柜里冻著不就好了。” “俄耳特洛斯,我知道你不是好家夥,可没想到你居然那麽恶毒。”刚才咆哮怒吼的声音突然换上了一种冷冰冰的声调,带著一种爬行动物的冷血阴冷,奇美拉翘起了穿著蛇皮裤的双腿,很有“曲线”地扭坐在沙发上。 “……” 精分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旁边配戏的路人甲没参加过艺人培训班反应不过来啊! 而且狮子、山羊、蛇……这三种别说八竿子打不著,就算是八十竿子都肯定也打不著的品种混在一块,也太挑战反应极限了吧? 还好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虽然偶尔也会突然出现这种替换的情况,但无论如何看上去还是举止正常,可不像对面这一位……怯生生的金毛狮王?山羊胡的咆哮教主?还是S形的毒舌男? 奇美拉冷冰冰的视线落在有点僵住了的骆赛身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怎麽?医生害怕了?这也不奇怪,人类看到我们这些超出正常状况的怪物,害怕也是正常的……”显然,比起前两位,这条尾巴的个性非常不好,他已有所指地瞄了瞄俄耳,“是不是啊,俄耳特洛斯?” 俄耳捏著抹布的手微微一紧,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完全不需要理会的挑衅之语,但却依然像被蛇的毒牙噬咬,从尖锐的牙齿注射进身体的毒液无声地蔓延开来,甚至连心脏都麻痹了。 骆赛扶了扶眼镜,镜片的冷光把爬虫类的视线发射了回去:“我想由於染色体畸变和自身或诱发的基因突变所产生的嵌合体非常少见,如果是完全不同的受精卵融合在一起然後又共同生存发生分裂而形成异源嵌合体的话,就更是少之又少。而这种染色体分配不规律现象一般都会导致无法孕育後代,所以说,我觉得你们绝对是非常珍惜的物种。简直比濒危更濒危。” 医生一本正经地讲述著‘你们往後也就只有绝种的份了,不用抱什麽希望了’的事实,让旁边的俄耳忍不住心情一松地笑了出来:“我觉得这也挺好了,起码那个女人不会打你们的主意。” “……哼。” 一个无心说出事实,一个有心加以讽刺,就算是舌头带毒一样的奇美拉,顿时也没了辙,总不能嚷嚷著‘谁说我不能生?我这就回地狱去告诉妈妈让她给我找一卡车雌性怪物!’。 奇美拉无言以对,懊恼却又无处发泄,伸手去拿茶杯,却在指尖触到杯耳的前一瞬,杯子却消失了。 俄耳微笑著把茶杯收走,他就算不像特洛斯那样情绪外露,却也不代表会大方到给那些言语挑衅自己的家夥泡茶喝:“茶冷了可不好。” “嘶──”奇美拉生气地向他吐出鲜红色分叉的舌头。 俄耳完全无视对方的可怕,反而笑容满面地提醒对方:“回去之後,可要千万小心别被冻僵了。要知道,想要吃肉的狮子可是很可怕的,讨厌吃肉的山羊也绝对不好惹。” “其实我只是想吃顿青草而已……”对著手指的奇美拉又恢复了之前委委屈屈的山羊模式。 尽管这个愿望听起来简单,但问题是负责吃东西的脑袋是狮子头啊! 猫科动物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只吃肉就能存在的神秘生物体,而大型猫科动物属的狮子会吃掉任何它能够找到的肉类,甚至包括腐肉,可在狮子的食谱上,却不包括草…… 狮子吃肉,羊受不了。 羊要吃草,蛇不高兴。 蛇囫囵吞,狮子不干。 简直是恶性循环,而且还是无限循环的那种。 食物种类和进食方法完全相勃的三种动物集合在一个躯体上,所谓极尽人类幻想之极限的设定实在太坑爹了……有没有考虑过怪物的感受啊? 骆赛不由得深深同情这位即使是简单的吃顿饭都很可能无法让身体各部分得到充分满足的怪物奇美拉:“其实像狮子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偶尔也是会吞吃一些草叶的,主要是为了摄入膳食纤维,但这种情况平常非常少见,一般只会出现在生病的时候。我想你还是有机会能够偶尔尝到一点点的……” “真的?”可怜巴巴的奇美拉就像在绝望的饥饿中看到了戈壁上长出来几根嫩草的山羊,山羊胡乐得都翘了起来,“医生,这真是太感激您了!我的生命又开始有了盼头!”还激动到伸手握住了医生的手。 但是旁边的俄耳动作更快,倒茶的动作恰巧把他的手给挡开了。 “还要喝点茶吗?”微笑的嘴角泄出可怕的恶魔低语,【想死吗?奇美拉。】“不!不想!!”奇美拉慌慌张张地起身,“医生,真抱歉,平时妈妈没给我什麽零花钱……不过我听克里特岛的王子说,你喜欢一些神奇的谢礼。” 克里特岛的王子?! 不会是那个正在度环球蜜月的牛头人米诺陶诺斯吧?不要给他做些误导性宣传啊! 奇美拉拿出了一支箭,这支箭看上去非金非银,但箭头上却有些陈旧发黑的污渍,显然是一些已经干涸发黑的残留血液。他诚恳地把箭放到桌上:“这支箭虽然不是什麽宝贝,但是是一支射杀了我的箭。” “?!”出於好奇,真就只是一时好奇而已,骆赛非常多余地问了一句,“那麽是谁射杀你的?” “一个叫柏勒洛丰(Bellerophon)的流氓!!”奇美拉变得非常地愤慨,看来即使是草食性的山羊,在遇到不公平对待的时候也会用自己的利角捍卫立场,“他因为过失杀人以及流氓罪被迫逃亡到安纳托利亚的吕基亚,为了讨好那里的国王和公主,就把我杀了!真是个不要脸的流氓!” “……”人类的英雄们在那些怪物眼里估计就是些为了找场子到处挑火头找碴打架杀人放火的流氓吧? 可是…… 骆赛瞪著那根还残留了血迹的箭。 这个……怎麽看都算是杀人凶器吧? 把这个送给他干什麽用?!难道还指望他拿著根小棉签在上面扫啊扫,之後滴上点酚!,看见上面变成粉红色之後,再露出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吗?! 拜托,他是个普通的兽医,不是CSI的调查员…… 参考资料备注: 奇美拉(Chimera):希腊神话中一只会喷火的怪兽,它的身体由三部分组成,头部是狮子,尾巴是蛇,身体是山羊,是非常凶暴的怪物,它既吞噬动物,也吃掉人类,但凡接近它的人一般都必死无疑。 柏勒洛丰(Bellerophon):腊神话中的英雄,射杀了怪物奇美拉,并先後战胜索吕摩与阿玛宗等部落。 第70章 《病历记录七十页:动物园》 “约会?”正在收拾餐桌的青年并没有停下来手,依然低著头非常利索的把吃得还挺干净的早餐盘子收拾起来,但低垂的目光却闪过一丝不悦的凌厉,只是当他抬头看向医生时,眼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冷冽,只剩下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关切,“那麽医生,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赴约吗?” 打著饱嗝的骆赛对自家的狗狗当然不会有所隐瞒了:“哦,去东城河边的那个约克餐厅。” “约医生的人一定是位漂亮的小姐吧?” “说什麽呢!”骆赛忍不住红了红脸,他也希望约他的人是位超级大美女啊,那至少可以让他不用大魔法师升级到魔导士……但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是我大学时候的一位老同学,老是考不够学分,今年估计是教授们再也受不了了,算是给他毕业了。以前我毕业的时候请他吃了一顿饭,那个时候他就跟我约好了,他毕业的时候也要请我吃一顿。” “太好了,不是吗,医生?”俄尔露出贴心的微笑,“能够跟好朋友一起聚会确实是件非常难得的好事呢!医生你一定要玩得开心,晚一点回来也没有关系,我和特罗斯会乖乖在家里等你的门。” “咦?” 当回家的主人打开门,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双头杜宾犬两双尖尖的耳朵敏锐地察觉到响声而竖了起来,一颗脑袋猛地竖起脖子看向大门的眼睛一瞬间从睡眼惺忪变得异常闪亮,简直是飞身地跳下沙发也不管是不是会栽跟斗,然後飞快地冲向回来的主人,而另一颗脑袋则在跑过去之後乖巧又贴心地蹭到他的怀里,隐藏著不安的忍耐,又希望得到安慰拥抱的期待,轻声地说:‘医生,你回来了。’ 哦……等主人回家的狗狗真是太可爱了! 狗狗们总是非常直率地用自己的动作表达出对主人的依恋,每次迎接回家的主人总好像经历了生离死别又重逢似的激动,让骆赛每次都觉得把这样贴心又乖巧的狗狗丢在家里简直是罪大恶极! 於是,被秒杀的笨蛋主人症候群患者又一次病发了。 “那什麽……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小河边的约克餐厅是个相当老式的小餐馆,老板是个脾气非常不好的瑞士老头子,餐馆卖的是地道英国菜,可老板最拿手却是家乡的芝士火锅,可惜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道菜并没有印在菜单上。 随著新城区各种快餐食品和特色餐厅的兴起,这种不肯改变风格的餐厅,卖的菜式又一成不变,甚至连情人节活动点几根蜡烛做一下嘘头都没有,生意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了。 当然,除了像骆赛这样的荷包干涸又没女朋友的客人。 骆赛推开了门,餐厅里无论是装饰还是餐桌椅都没有任何变化,而在靠窗的某个位置,坐著餐厅里唯一的客人,矮个头、不经修饰的发型显得过长而几乎遮住了眼睛,一副厚框大眼睛都快要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发白的短袖T恤和棉质长裤,看上去就像个书呆模样,坐在大大的卡座里头,四周都好像弥漫出一种黑色的魔法气息…… 是的,能跟大魔法师做朋友的人,绝对……也是大魔法师。 “好久不见,克里斯。” 对方听了他的声音抬起头,扶了扶因为太重而下滑到鼻尖的眼镜,遮住了一双因为近视加散光而导致眼神异常迷惘的绿色眼珠子,等他看清楚了骆赛,才有些迟钝又有些费劲地跟对方打招呼:“你好……骆。好久……不见。” 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和骆赛一道来的英俊青年,甚至连对方坐下了都没有太大反应。 还是骆赛自己先给他做介绍:“这是我的……室友,他叫俄耳。” 对方相当迟钝地反应过来,转过脸看向俄耳,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就像个扫描仪器似的把对方的影像记录在脑海里,然後这才伸出手:“你好……我叫克里斯。” 对於克里斯刚才过份直接的打量,现在这种呆里呆气的问号,俄耳并没有丝毫不悦,他非常有耐心地微笑,也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骆赛并没有特别解释为什麽把俄耳带来,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克里斯不会在意这些,因为在他这位朋友的眼睛里,动物远远比人类更具有吸引力,如果俄耳是以杜宾犬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大概他还能给点更热情的反应,如果是人形,那不管他迷人英俊得跟摩洛哥王子一样,在克里斯眼里也是个路人甲。 “克里斯,你毕业了啊?” “是的。” “病理解剖学那老头终於给你过关了?”骆赛可知道他这位老同学,这麽多年没毕业的理由,就是无法接受对活体动物进行试验,即使是一只白老鼠都不行,导致每次学分都不够。 克里斯摇摇头:“没有。德克教授退休了,病理解剖学换了一位讲师,她最近怀孕了。” “……”骆赛很无言怀孕的时候去做禽畜尸体剖检、病理组织切片这类的实验确实不太好,尽管有足够的防范措施,但每天对著盖玻片下的弓形虫病毒、布鲁氏菌病之类的玩意儿,无论是孕妇还是胎儿都绝对开心不起来啊…… “克里斯,你毕业之後找到工作了吗?”骆赛是有点担心他这位老同学的,毕竟像他这样几乎完全无视人类的存在只关注动物的脾气,在宠物医院当兽医的话肯定待不长,就更不用说去干些销售药物之类的行业了。 克里斯点头:“找到了。” “在哪工作?” “动物园。” 大概是克里斯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点了单,老板很快就送了一口小锅和一干配菜。 小巧的铁锅里面煮融化了的芝士,在煮成液体之後又加入了白葡萄酒和利口酒,丰富又浓郁的香气诱人极了,伴随著送上来的黄瓜番茄之类的蔬菜、肉类和海鲜,还有法式面包等待著品尝它们的人亲自动手。 只是两位久别重逢的大魔法师正聊得开心,俄耳体贴地没有去打断他们,径自拿起了了长柄的叉子叉起了一块法式面包放进锅里,柔软又粘稠的芝士汁液蘸在面包表面,拉出来的时候还带著雪白的拉丝。 “来,医生,尝一口吧?” 俄耳把又热又香的面包送到医生嘴边,轻声地提醒。 骆赛也是难得见上克里斯一回,已经聊上了也就没在意,张口就吃了。 “还要吗?医生。” “啊,好的,谢谢。” 对面坐著的克里斯对他们这种亲密得让人侧目的举动完全无动於衷,如果换成是两只狗狗互相亲密地在地上抱著翻滚他还可能高兴的过去围观,但如果是人类……估计就算是来个法式湿吻他都能够继续淡定喝他的餐汤。 “铃铃铃──”跟固定电话的铃声完全一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克里斯居然一反刚才表现出来的迟钝,无比利索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我是克里斯。”他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它怎麽了?……好,不要动它,我马上回来。是的。马上。” 盖上电话之後,克里斯对骆赛说:“抱歉,动物园有急诊,我必须走了,你慢慢吃,我会结账的。”说完起身,飞快地跑到收款台,然後又飞快地离开了餐厅。 骆赛无奈地看著来去匆匆的老同学,只要说到动物的事,看上去呆呆的克里斯就能瞬间化身成像ER里头的马克医生。 他转过头对俄耳笑了笑:“看来这麽多年克里斯都没怎麽变。” “医生应该也没有变吧?我反而觉得,挺羡慕他的。” “羡慕什麽?”骆赛也拿起了长柄的叉子,叉了一块面包准备戳进去蘸芝士汁,心不在焉地问俄耳。 “羡慕他认识读大学时候的医生啊!”俄耳托著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一点一点自己的脸颊,目光盯著热热的芝士火锅浆,“那个时候的医生,一定也像这个火锅一样可口吧?” 这话直接就然骆赛的手抖了一下,叉尖上没叉稳的面包块“噗通”掉进了火锅里。 俄耳的笑容忽然变深了:“医生,你知道吗?在瑞士有一个有趣的传统,如果在吃芝士火锅的时候不小心把面包掉进锅里面的话,弄丢了面包的人就必须亲吻他的邻座。”他依然托著下巴,而脸颊仿佛并未刻意地微微侧向骆赛,笑容中带上了几分玩味和期待。 “……” 那是什麽风俗啊?! 掉个面包进火锅都这麽麻烦,那要在他家乡的那些火锅店,不每天得看到一堆吃一口亲一口的食客?……如果是一围美女边吃著小火锅边交头接耳亲密地“啾啾啾”还比较亮眼,可要是一围的壮汉边涮著羊肉喝著啤酒边“啵啵啵”,这还能看吗?! “你们两个!” 不高兴的老板突然出现,把被自己的想象力祸害到的骆赛吓了一跳:“有什麽事吗,老板?”不会是连克里斯都忘记付账了吧? 没有好脸色的老头子把一个印著懒洋洋表情的熊的塑料钱包丢给骆赛:“这是刚才你那个朋友忘记拿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一个是干正经事的。” “太感谢您了,真不好意思!”骆赛替他的老同学像老板表示了感谢之情,末了忍不住叹息,“克里斯……真是没怎麽变啊……” 那边的俄耳侧过脸去,恨恨地咬著叉尖,唾液把叉子的表面腐蚀到“滋兹──”冒烟,小小声地哼唧:“如果我不是讨厌老皮老骨全是筋的肉……” 骆赛是了解他这个同学的,克里斯这个家夥,用他家老妈的家乡话说,那就是“大头虾”一样的存在。 以前在大学里头,只要谁发现丢在桌上的钱包钥匙什麽,第一反应绝对就是“克里斯!这个钱包(钥匙、手机、磁卡)是不是你的?” 没想到毕业出来工作之後居然还是这麽丢三落四的,可真是让人担心啊…… 骆赛不得不把克里斯的荷包揣上,并决定去动物园走一趟。 小镇上的动物园就建在原本的老城区边缘,从打哈欠的售票员手里接过票,骆赛和俄耳一起进了动物园。 动物园的规模并不大,镇政府显然没有扩建动物园的预算,显然比起一个没法创造任何更高商业价值的动物园,政府更愿意打造吸引旅游业、商务服务、餐饮娱乐的新城区。 在没有经济支持的动物园,能够维持经营就已经算不错了。因此白老虎、大熊猫之类珍禽异兽是不可能在这里见到的,比较珍贵的野生动物就是从国际大猩猩繁殖中心转赠的两头大猩猩、一头没能找到母狼而打了三四年光棍阿拉斯加丛林狼、还有几头麋鹿、羚羊一些小动物。 园道两旁的林荫还是很让人觉得舒适清凉,可惜一些曾经很受小朋友欢迎的小熊小狗板凳、熊猫垃圾桶之类的配置,在日晒雨淋又缺乏修缮的情况下变得有些面目全非。 少不了是歪头瘸腿龇牙咧嘴,小白虎浑身锈斑简直比花豹更花,啃竹子的熊猫因为竹子的油漆脱落直接就变成了在啃铁锈柱子,完全变成了怪胎游乐园…… 这样又旧又破还好像几百年都没有变化过的动物园也同样无法吸引喜欢新鲜事物的青少年。动物园的园道上非常冷清,不是节假日更加是连游客的影子都没见著一个。 克里斯很容易被找到。 因为他正和几名工作人员蹲在黑熊的笼前。 笼子里的大黑熊一副走路不稳摇摇晃晃的模样,看起来非常烦躁不安,而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急於接近黑熊,只是在笼子外头观察情况。 不同於猫咪和狗狗那样容易接受人类接近的宠物,野生动物可不会那麽乖地听从指挥,尤其是大型野生动物以及那些猛兽级别的动物,不配合的时候可不是挠你一个小猫爪,或者咬你几个犬齿洞那麽简单。 所以动物园的兽医不会像宠物医院的医生一样随便靠近正被疾病折磨的病兽,保护好自己,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动物不受责难。 如非严重到要动手术的情况,一般都会首先根据观察病兽的外观精神状况,还有排泄情况以及平常饲养员所提供的症状来进行综合分析断症。对於跟动物园的野兽们几乎就像一起生活的家人的饲养员和兽医来说,就像家长了解自己孩子,他们对动物们平时的正常情况了如指掌,当它们出现异常状态的时候也会觉察到。 “它的鼻镜很干燥。”克里斯聚精会神的看著笼子里的大黑熊,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在餐厅里发呆又丢三落四的笨拙相,紧抿的嘴线、眼镜後面锐利又专注的目光,他的侧脸有著一份独属於自己专业领域的自信,“食欲和排便怎麽样?” 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回答:“昨天开始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排便。” 又有一位接著说:“刚才我见它连走路都摇摇晃晃,所以才急著把医生你找回来……” “你做得很对。”克里斯没有责怪他。 他们还在交谈,骆赛站在来到他们身後,并没有打扰他们对那头生病大黑熊的诊断工作,他悄悄地走过去,把钱包塞进了克里斯发旧的医生袍大口袋里,过於专注的动物园兽医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把东西塞到他的身上。 还是蹲在他身边的一位高个子工作人员注意到骆赛奇怪的举动,敏锐又戒备的眼神看向这个奇怪的客人,不过在看到他塞进去的是那个像小朋友用的卡通荷包时,也明白了骆赛的意思了。 於是朝他露出了像加州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并点头致意。显然,克里斯把荷包弄丢这种事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 骆赛向他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拉著俄耳悄悄离开。 俄耳微笑地任由骆赛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并没有问他为什麽不跟克里斯打招呼。 “医生,今天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我们在动物园里走一阵子吧?” “好啊!” 都买票进来了,不走走多浪费啊! 虽然对於兽医来说,跟动物相处的时间几乎比家人都多了,可仍然不妨碍骆赛对少接触的珍惜野生动物保有著好奇心。 “俄耳,住在动物园的大猩猩除了水果和蔬菜之外偶尔也是吃荤菜的,比如说鸡蛋和牛奶,你瞧他还会洗水果!真是个机灵鬼!” “俄耳,你看!那头丛林狼在挖洞,相当难得一见,一般来说比起自己挖它们更习惯霸占土拨鼠或者美洲獾的洞穴,不过在这里估计就只有自己挖洞了。” “俄耳,快看那边!爬跨了!那边的麋鹿在爬跨!”兴奋得像个进了游乐园的小孩子般的医生,趴在围栏上恨不得翻过去靠近地看,“……诶?等一下啊!下面那头也是雄鹿诶,别乱来啊,搞错了啊!看清楚再发情吧!” 骆赛的喝止显然毫无用处,反而背上一重,身後的青年已经亲昵地压在了他背上,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吹拂:“医生,现在是发情期嘛……” “说得也是。”骆赛看著那边拱得正高兴的两位,觉得这里虽然是人类建造的动物园,但对於野生动物来说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比较好,“其实就算是跨种族的恋爱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不伤害到旁众,就算无法得到族群的任务,梅花鹿还不是爱上绵羊了吗?” “嗯……”俄耳的声音有点心不在焉。 “这里真是个宁静的好地方,没有人会打扰它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野生动物都是敏感的,当然不会喜欢一大堆穿著五颜六色衣服的小娃娃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到处乱跑地围观它们,但是宁静对动物园来说,显然表明了它的经营不善……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这种状况让同样经营著一家赤字诊所的骆赛很有点感同身受的悲催感。 “我也是这麽觉得呢,医生……” 俄耳轻轻地叹息,然後用下巴在骆赛的肩膀上蹭了蹭,完全没有跟医生分开的意思,两人在人迹罕至的动物园一角亲密地贴在一起观看那边爬跨进行中的两头雄性麋鹿。 “我觉得上面那头的肉比较结实。” “我倒觉得下面那头肉比较嫩口。” “我喜欢上面!” “我喜欢下面!” 争论不休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骆赛和俄耳几乎是同时地转过头去。 站在围栏的另一边,两个高个子、一模一样甚至连穿著的连帽衫都一样、一副嗑药磕过了头还没清醒的不良青年一左一右托著下巴观察著围栏里的麋鹿。 他们的眼神非常热烈,也绝对是野生动物在大自然里非常顺其自然的一种客观现象…… “汪!”“汪汪!”“汪呜!” 在他们身上居然还有熟悉的小狗叫声。 耳朵上穿著金色耳环的不良青年胸口上反背著一个小背包,背包口并没有扎紧,冒出来三颗拉布拉多幼犬小脑袋,正睁著六只小眼睛好奇地张望著四周的环境以及它们从来没见过的动物。 袋口的翻盖像斗篷一样把它们的小脑袋遮住了,让它们不容易被发现,不过就算被普通人看到了,表面看上去也就像是装了三只小狗,背包包裹了它们身体,没有人知道里面其实只有一副小身体。 “斯库尔!该轮到我抱一下小甜心了!” “才不要!我刚抱了小蜜糖一会而已!” “我说你小心不要晒到小甜心啦!” “靠,我待会把太阳吞一下就好!” 骆赛看著那两位北欧凶狼兄弟,居然偷偷带著帕彼小狗来逛公园,他戳了戳趴在他身上磨牙的俄耳:“俄耳,快点让他们把帕彼带回家,要是让克里斯看到了……” 但就算是在外国,也绝对有“说曹操曹操到”的客观现象。 “你们站住!” 平时总是一副呆愣的动物园兽医比门口打瞌睡的售票员更敏锐地察觉了游客的不当行为,刚处理完黑熊急诊经过园道的克里斯飞奔而至,完全无视自己是个矮个子以及对方是不好惹小混混的事实,皱眉地看著小背包里的小狗。 他无意责怪小狗,因为带它进来的是这两个青年。 “你们是怎麽进来的?” 可是连北欧诸神都不给面子的凶狼兄弟怎麽可能会理会一个塞牙缝都不够的普通人类? “我们进来又怎麽样啊?” “这里也全都是动物啊!” 克里斯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态度吓倒,语气强硬:“不可以。你们立即离开动物园。” 不善言辞的动物园兽医立场坚定,而那两个带狗入园的小混混也不好惹,眼看双方就要爆发流血冲突…… 骆赛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正要过去调解,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地赶了过去。 那位刚才看见骆赛塞钱包的动物园管理员非常及时地出现了,他不著痕迹地拦在克里斯和两个凶巴巴的青年之间,露出了极具诚意的笑容,向两位脸色不佳的客人解释道:“两位,真是非常抱歉,我想你们可能没看清楚售票处的指示。” “没注意。” “没看见。” “犬类宠物很可能患携带一些犬类疾病例如犬瘟热等的病原体,这些传染病可能感染多种野生动物,而且死亡率极高。而一些细小的犬只也有可能穿过栏杆缝隙进入兽笼,一方面可能传染疾病为野生动物的安全带来隐患,另一方面可能导致宠物变成活饵遭受大型野兽扑杀。基於上述的原因,动物园是禁止宠物入内的。为了野生动物和宠物双方的安全,希望你们能够谅解,谢谢!” 说完又立即转身从兜里掏出一条巧克力塞到克里斯手里:“克里斯医生,你一定还没吃饭就赶回来吧?小心低血糖昏倒哦!先把这个吃下去,待会回办公室之後我再去给你买一份肉酱面好吗?” “嗯。”克里斯嘟囔地应了一声,他看起来好像已经非常习惯对方的照顾,加上刚才在餐厅只来得及喝了点餐汤,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於是他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直接撕掉包装开始啃巧克力,但目光依然固执地看著斯库尔和哈提两兄弟,对方不立即离开他是绝对不会放松。 金耳环的青年一脸的不甘心:“我们才没有什麽犬瘟热……” 银耳环的青年也是嘀嘀咕咕:“医生有给我们打预防针……” “我想,你们该回家了。”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斯库尔和哈提的肩膀,温柔的声音并不严厉,就像一位提醒顽皮爱闹的坏孩子早点回家的邻家大哥哥,“我不记得有谁告诉过我今天帕彼会来逛公园,难道说是我记性不好,记错了吗?” 那两位立即就像浑身被雷电击中了似的,瞬间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小叔你好!”“小叔再见!” 俄耳小叔的微笑比特洛斯小叔的喷火更可怕! 两条深有体会的北欧恶狼立即夹著尾巴,带著帕彼逃走了。 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真抱歉,克里斯,他们也是无心之失。” “嗯……”咬著巧克力的克里斯又回到了迟钝呆滞的状态,大概只要跟动物没有太大关系,他的脑神经细胞就不会活跃起来。过了好一阵他才想起问题的重点:“骆,你是来找我的吗?” 骆赛并没有特别去说明送钱包的事:“没什麽,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而已。” 克里斯也许迟钝,但对於老同学的关心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很难得的,那张总是钝钝的脸露出单纯笑容。 “谢谢,我很好……不用担心。” 骆赛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其实我挺意外的,因为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写过一篇关於动物园圈养导致刻板行为的论文……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动物园呢。”他还记得这位同学这篇没有被教授通过的论文,尽管动物园尽可能地改善动物们的生存坏境,但始终还是无法与真正的大自然相比,在动物园内狭小的生存空间,贫瘠的环境丰富度,定时饲养的管理模式,人为的活动干扰还有动物本身社会活动被破坏等诸多因素导致了圈养动物刻板行为。 “我现在还是这麽认为。”克里斯含著他的巧克力,扶了扶厚厚镜片的大眼镜,“但动物园,有意义。” 他说的话有点前言不对後语,就算连骆赛这个老同学都有点摸不著头脑。 不过幸好那位管理员倒是了解克里斯的意思,於是在旁边补充道:“克里斯医生的意思是,也许在动物保护的角度,动物园对野生动物的生存是苛刻的。但另一个角度,让没有接触过动物的孩子们懂得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动物园就是一个最好的窗口。在幼小的孩子们心里种下爱心的种子,让掌握人类未来的孩子能够更清晰地观察、接触、了解同样生活在地球上的野生动物,然後爱上它们的存在,尊重它们的存在,保护它们的存在。所以克里斯医生愿意待在这里。是吧,克里斯医生?” 已经把巧克力吃光的克里斯表示认同地点头:“嗯。” 看到克里斯跟他的同事如此有默契,骆赛总算是放心了,毕竟以前在大学克里斯总是因为他的个性而遭到同学排斥。 “等你有空闲,我们再约一起吃饭好吗?” 克里斯很困惑:“中午已经请过了。” 高个子的管理员低下头在克里斯耳边小声地提醒:“克里斯医生,我想你朋友的意思是,以後再约你一起吃饭聊天,并不是谁付账的问题。” “哦……好。” “那麽,再见,克里斯!” “再见……”克里斯想了想,没有任何社交辞令意味地补充,“我很期待。” 第71章 《病历记录七十一页:入侵民居的海豹》 “啊哈……”骆赛扯了个哈欠,家里就是工作的地方就是方便,午饭吃完了休息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躺沙发,不用坐在硬邦邦的工作椅子上。 至於养生之道饭後不宜躺沙发最好直坐或者散步十分锺什麽的……反正他也不用锻炼腹肌,只要肚子的膘不至於变成有蹄类动物的腹部脂肪聚集区那种可以用来做牛腩煲的肚腩就行了。 “汪汪!” 也是刚吃完饭的三颗小脑袋拉布拉多幼犬也爬上了沙发,拱到骆赛绝对没有硬邦邦的肌肉而且吃饱饭足够多软肉的肚皮上,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显然,对於帕彼来说,骆赛的肚皮是它们的沙发。 躺舒服了之後,左边的小脑袋转过头来,伸出小舌头舔起中间那颗小脑袋的耳背,右边的小脑袋也非常有默契地给中间那颗小脑袋的脸,中间被舔得发痒之余,也回敬地舔回去,於是三颗小脑袋就在那里互相用舌头给对方清洁一些自己接触不到的部位。 瞧著这小家夥的模样就知道它跟著医生住了一段时间,也跟他有了这种吃完饭躺沙发耍懒的习惯。 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青年看见沙发上的两个懒家夥,脸色登时难看得要命,更毫不客气地呵斥自家的小侄子:“帕彼!下来!你趴在医生身上干什麽?!他又不是沙发!” “汪呜……”帕彼可怜兮兮地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三颗小脑袋都超委屈地把头摊在骆赛的肚皮上,翘起的小屁屁的水獭小尾巴摇摇摇,一副‘我们很轻,一点都不重,才不会压到医生呢……’ 特洛斯居然难得地不吃这一套:“你不是已经有一套贝希摩斯(Behemoth)的沙发了吗?” “贝希摩斯?是什麽牌子啊?没听说过的?”虽说对世界知名的家居品牌也真是说不出几个,但贝希摩斯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耳生。 特洛斯瞪著帕彼,心不在焉地给他介绍这个地狱品牌:“那是在创世纪第六天用粘土创造的怪物,不过它绝对不像泥巴那麽脆弱,贝希摩斯的尾巴如同杉木一样硬直,肌肉就像石头,骨骼堪比铜铁。连刻耳柏洛斯也花了三天三夜的功夫才把它干掉,又花了三年的时间用它的皮和骨头给帕彼做了张沙发床。” “……” 石头的肉、铜铁的骨头,这种材质做成的真皮沙发怎麽都不可能像普通沙发一样柔软舒服吧?那位三头犬老爸……那麽硬的东西做给帕彼用来打滚睡觉真的没有问题吗?难怪帕彼喜欢赖在他的肚皮上不肯走了。 於是骆赛纵容了虽然受到某位地狱大Boss的宠爱但那位爹!显然在表达方面出现了明显错误的可怜小家夥:“现在给你们多躺一阵子哦,等你个子长大,我可是绝对撑不住的啊!” 成年拉布拉多犬绝对能有三十多公斤重,六包米压在吃饱饭的肚皮上不把他的还没消化的餐点给挤出来才怪。 特洛斯一屁股坐到骆赛身边,很不甘心地瞪著那只居然当著他的面把医生肚皮划归自己地盘的三头幼犬,倒是对骆赛的话有点吃惊:“医生原来你也见过刻耳柏洛斯的体型啊?我想等帕彼长大成年的时候,一屁股就能把医生坐扁。” “……” 一屁股坐扁? 那是狗还是大象啊?! 想象到一只像山丘般庞大的拉布拉多犬,张著嘴巴甩著舌头摇著尾巴各种欢乐撒开四条腿扬起大量灰尘向他狂奔而来,巨大的阴影带著轰隆隆的声音笼罩下来…… 骆赛忽然有了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医生的不安,帕彼很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凑近骆赛就伸出小舌头一通地舔舔舔。 医生没有拒绝它们善意的示好,也许帕彼还不会说话,但对於幼犬来说这种舔舐就像是一种独特的语言:‘看,我们对你好好的哦!请接受我们的爱,然後也要对我们好好的哦!’於是骆赛任由它们放肆地舔自己的下巴。 特洛斯这次是彻底不能容忍了:“肚皮就算了,医生的脸是我的!!”为了维护地盘的杜宾大狗狗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人形的事实,直接往躺在沙发上的骆赛扑过去,上去就不管不顾一轮大舔特舔。 嗫嗫嗫──“医生的下巴是我的!” 嗫嗫嗫──“医生的鼻子也是我的!” 嗫嗫嗫──“嘴巴、耳朵、眼睛全都是我的!” 大狗狗压住小狗狗,最下面的骆赛是彻底无法反抗了,为了争夺关於医生的脸部的产权归属,特洛斯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地给医生洗脸了。 “特洛斯……特洛斯……啊哈哈……你不要乱舔啊……哈哈……”骆赛痒得不得了,想推开身上的大狗狗又不怎麽忍心。 很多时候成年犬舔脸表示的是一种服从和尊重,但现在一心一意舔著自己的特洛斯却并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服从,而是像是近似爱抚的亲密沟通,甚至用这种争宠的态度,像小狗一样的舔舐方法无声地表达著‘瞧,我就像只幼犬一样可爱又无害,对你又好,所以你也要对我好’。 俄耳的唾液能够把金属都腐蚀掉有的可怕毒性,强烈杀伤力的气味却像无色无味的化学药物,带著一种彻底杀灭病毒抗菌消炎的冰冷化学气味,那麽特洛斯拥有治愈能力的唾液,气味却意外地像甜草药香,就算只是闻到都仿佛能够产生中和毒性、止痛愈合的奇妙效果。 骆赛甚至觉得嘴唇有种甜甜的滋味,诱人伸出舌头去舔一舔尝尝味道。 “铃铃铃……” 听到电话铃响了,骆赛拍拍身上的青年:“特洛斯,起身了好不好?有电话,可能是问诊的客人。” “嗯。”虽然舔脸的快乐被打断让特洛斯很不爽,但诊所的生意还是比较重要,他不想看到医生每个月底为账单烦恼的的模样,他最後地在属於自己的领地上重重地“嘬”了一口,才爬起身,当然,没有忘记把那只差点当成夹心饼被压扁的帕彼也一并带走。 “你好,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 骆赛拿起了话筒,那边传来了一把沈稳持重的声音。 “魏叔?!” 打电话来的人是魏东。 那位骆赛老爸侨居海外的老战友。他就住在西海岸一个偏僻的小镇,一般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骆赛都会带著自家老爸寄过来的年货、月饼什麽的过去拜候,偶尔也是会打电话过去问候,但没有什麽特别的事情,魏东是很少会打电话过来找他的。 因此这通电话让骆赛不由得有些奇怪。 话筒的那一头,对方首先是铿锵有力的问候,然後是完全没有半点拐弯抹角、非常简洁有力地说明来电的原因。 “……一、一头海豹?” 骆赛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有点耳背所以听错了。 但对方沈稳冷静的声音彻底打破了他的疑惑。 “你是说……有一头海豹在你家的沙发上睡觉?!” 医生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那种混体粗圆、头部又圆又大、在雪地上各种打滚晒肚皮,只能借助著身体的蠕动匍匐前进的笨拙家夥。 不过他很快就省悟过来,想起了在魏叔家两次碰面的英俊男人──摩尔根.塞尔克。 那位英俊的容貌足以媲美阿波罗神、却对他的那位世叔一见锺情於是努力把自己打扮成迎合中国人口味的风格的男人,事实上,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是的,摩尔根就是那种上了岸脱掉了身上的海豹皮就能变成美丽人类模样的海豹人种族,有点类似美人鱼,但自由度却更大,不会因为长出脚脚板就像踩著刀尖一样疼,也不会别人不爱他就变成海里的泡沫死翘翘,只不过还是有一点相似,那就是很容易对人类一见倾心,然後不管不顾地倒贴上门。 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说是露陷了! 电话那边的魏东先生当然不会看到骆赛一副坏菜的表情,他的声音似乎是对那个突然闯进家里来的野生动物感到无所适从。 倒不是因为那是只比较少见的海豹,其实对魏东来说,就算是小狗、猫咪、蛇、蜥蜴的关系都不大,最主要,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麽处理比较合适,於是就想到打电话给骆赛这位学兽医的世侄问一下该如何做才不会惊吓到对方。 “魏叔你真的不用担心……啊?……海豹离开水多久都不会死的……诶?你已经在浴缸里面放了水?……还是海水?海水环境对海豹是比较适宜没错……但泡一会儿淡水也不会死的……鱼?用来做什麽用?……食物?是的,海豹主要以底栖动物和底栖鱼类为主食……啊,就是虾蟹之类,还有!鱼、鲽鱼……不过不用特地准备这些吧?……担心它醒了肚子饿?……” 骆赛真想跟魏叔说,把那只海豹一脚踢进海里就行了啦!不然待会它就会在你家表演脱衣舞啊!! 虽然电话里头的声音依然镇定,但骆赛多少也觉察到魏东有点儿慌了手脚。 不过这也怪不得魏东,毕竟不是谁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只呈粗圆纺锤形、脑袋像圆球、四肢鳍状还有爪子,还有条短小扁平尾巴的生物体躺在自家的沙发上呼呼大睡,都淡定不下来。 或者对於这位退伍军人来说,进来的是匪徒或者强盗的话,他还能从容应付,但如果是那种全身胖乎乎颈粗头圆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实在让魏东一时想不到应付的方法。 “那麽现在就暂时让它待在那里,不要惊动它,然後打电话给警察和野生动物管理局……射杀?!不会,当然不会……就算是闯进校园溜达的狗熊也是用的麻醉枪……” 从骆赛那里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魏东也非常干脆地道谢并挂了电话,显然,行事干脆利落的退伍军人只要目标明确,干起事情就会非常有效率。 尽管是这样,骆赛还不是很放心。 想起自己刚来国外读书的那段时间,魏东并没有像个老妈子一样事事跟前跟後,但在骆赛需要得到帮助的关键时刻却总是会及时地出现,而在一些重要的节点上,他并非一言堂地指手画脚,更多地是告诉骆赛他需要知道的一切以及一些客观的意见,然後让骆赛自己去选择。对於当时正处於逐渐建立自信、独立成长中的骆赛来说,魏东给予的不是照顾,而是一份男人与男人间弥足珍贵的信任。 而现在魏叔显然是需要帮助,骆赛决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合适。 当然原则上他觉得应该担心或许是那只雄海豹,毕竟如果有这种惊悚性的情节发生,一般的人或许会吓得尖叫,但换成是某位退伍兵王身上的话……第一时间肯定是落闸放狗,魏叔家养的那条大藏獒可不是吃素的。 骆赛匆匆地乘车赶到了魏东居住的西边小镇,本来以为来到的时候恐怕魏东的屋子至少要被好几辆警车包围,还有各种荷枪实弹的警察严正以待地站或者蹲地利用车子做掩护,而一位负责这次抓捕任务的局长则满头大汗一脸紧张地举著大喇叭往屋子里头喊:‘里面的人听著,你已经被包围了!快点出来投降,否则我们将会采取行动!’ 但显然,以上只是某位在家里宅著无聊於是看太多好莱坞警匪片而产生的过度夸张的臆想罢了。 事实上魏东家门前依然一片平静。 虽说以魏东的行动力,应该早就做好了一切力所能及的处理,但恐怕这个偏远小镇的警力严重不足,而且还涉及到野生动物的话,找合适的部门处理也需要时间。 听到脚步声,那只在院子里打瞌睡的大藏獒耳朵动了下,警戒地抬头看过来。 但比起上两次的到访,这一次看门的大藏獒已经完全认住了骆赛,尽管这一次他身边并没有跟著那只可怕的会喷火会滴腐蚀性口水的地狱犬,但骆赛身上却还充满了人类闻著觉得没什麽,但对於犬类敏锐的嗅觉来说绝对是堪比被恶煞阴影笼罩的气味,几乎是等同於在医生身上挂上了“地狱犬俄耳特洛斯所属”的标签。 獒犬相当醒目地选择了视而不见,继续俯下脑袋睡它的大头觉去了。 骆赛进了院子,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屋里头一开始还是安静的,等他按了好几下之後,里面终於响起了脚步声。 大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英俊的外国男人,他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虽然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也有些朦胧,但依然无损足以让女性尖叫的华丽俊颜。 “骆?是你啊……你怎麽来了?……来找魏吗?”摩尔根一见是骆赛,当下愣了。 瞧他已经变成人的模样,骆赛更担心了。 虽然魏叔的年纪并没有他身份证上的记录那麽大,而且每天坚持进行的锻炼规律生活让他的体魄相当硬朗,甚至比起一般的年轻人还要健康,可这并不代表看到一头会说话、还会脱掉皮直接变成人的大海豹,不会因为精神受到刺激导致人体血压上升,心脏不得不把血液加速泵出心脏而加重了心脏负担导致突发性心脏病的危险情况。 “我接到魏叔的电话,他说他家的沙发上,躺了一只海豹。” “啊?!”摩尔根显得相当震惊,“难道说我睡觉之前忘记脱掉身上的皮?!” 这点很明显了好不好? 另外请不要随口说这种把身上的皮当睡袍一样脱下来睡觉的话题,相当惊悚啊这位…… 骆赛有些担心地探头瞧了瞧,屋里头倒是很安静,完全没有鸡飞狗跳六国大封相的状况:“魏叔呢?他出去了吗?” 摩尔根还有些迷糊:“我醒了的时候家里没人……我以前也经常过来找他的,可是没试过忘记脱皮……” 骆赛有点摸不著头脑,不过很快联系到之前魏东向他咨询过的一些问题,那位只要想到就去做不会拖拖拉拉的行动派老军人,很可能是出去……买鱼了! 魏叔虽然表面看来是位硬派的老军人,可心里却也有非常柔软的部分,特别是对待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平民百姓或者小动物时,尽管脸色依然对待敌人般像严冬般冷酷,但内心却早就如春天般的温暖了。 即使那头海豹算得上是擅闯民居,但他还是很担心待会来抓海豹的警察会惊吓到它,於是打算跑去买点海豹爱吃的鱼类回来,也好安抚一下实在有些笨头笨脑错把人类的沙发当成是自己窝的大海豹。 但是…… 魏叔拜托不要对这个惦记这个把你当成交配对象的家夥那麽好啦!直接扫地出门就好了,还买什麽鱼虾啊! “啊,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坐吧!”摩尔根连忙把骆赛带进去,有点忙乱地收拾东西。 骆赛看到了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场面:某这位帅哥就像高中男生随手把睡得皱皱巴巴的被褥收拾掉一样,把摊在沙发上的一张看起来很眼熟的厚海豹皮卷了起来然後随手一塞塞到衣柜里头去了。 於是骆赛忍不住想,也许就在刚才,门铃的响声吵醒了在沙发上打呼噜的海豹,於是大大的圆脑袋抬起来,然後海豹背後的出现了一条拉链扣,“滋滋滋──”的声音,海豹皮就像睡袋一样被拉开,从里面钻出来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头发蓬松凌乱的大帅哥…… “……” 魏叔!你还是快点叫警察来把这种奇怪的生物带走吧!! 吓到小朋友那多不好? 就算吓不到小朋友,吓到路过的猫猫狗狗也不好啊! 尽管内心已经把桌子掀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但骆赛还是稳稳地接过了对方送过来的铁观音茶,喝了一口,嗯,真地道。 坐在他对面的摩尔根,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充满了忧郁:“岸滩那边来了不少雌海豹,为了维持好交配秩序,我和我的族人都忙得走不开,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过来……我想念魏都想得快心碎了,所以偷偷地遛了出来,没想到……” “……” “你说魏会不会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呃,应该还没有发现吧……”虽然魏叔是个相当敏锐的退伍老兵,但同样也是一位意志坚定的无神论者,除非是眼见为实地表演一次脱皮大法给他看,否则要让他相信面前这个老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外国青年其实是跟中国的田螺姑娘一个性质那是不可能的。 “呼……”摩尔根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跟魏分开那麽多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特别是看到岸滩上那些卿卿我我的海豹的时候,真是羡慕死了。” 骆赛有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就像某位嫂嫂在跟自己抱怨自家那个老头子平时的不解风情,於是他只好根据实际情况回应对方:“我想我能够理解,摩尔根先生。海豹是一夫多妻的典型,几乎每年雄海豹都会跟新的雌海豹交配,不夸张地说甚至个别的海豹甚至能够拥有在海滩上两百位以上的‘後宫佳丽’。在那种露天乱交派对上负责维持秩序,确实不太好受。” 摩尔根简直是相逢恨晚地握住了骆赛的手,激动得简直是热泪盈眶:“骆,你真是太好人了!不过在这一点上请你务必放心!我对魏是绝对忠诚的,我的爱意就算是在大海里种桑树,直到海水干掉石头烂掉都不会改变!” 是沧海桑田、海枯石烂的意思吧这位? 我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恭喜发财呢!身为一只外国海豹,连中文都说不利索就不要拽什麽成语好不好…… 可是打击单恋者这种残忍的事情骆赛还是做不出来,他只好硬著头皮地拍了拍捏著他手的海豹鳍:“我们中国人确实比较传统,魏叔肯定是不会喜欢那些朝三暮四的人……” “那你说魏什麽时候才愿意跟我交配呢?” “……” 骆赛觉得脑门上的青筋要爆出来了。 知道那种交配时暴力到杀死交配方的动物是什麽吗? 对,就是海豹!不但在争抢交配对象的时候粗暴得甚至会压死幼小的海豹,通常在交配的激情中,雄性海豹更经常会用强壮的颚部碾压雌性的头部,而导致雌性的死亡! 那就是传说中为了高潮而灭绝的种族啊! “我想,这种事情不能够勉强。” “唉……我也知道,父亲也曾经告诉过我,他说五千年文明古国的男人是敏感而又腼腆的,他们的感情不容易外露,所以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什麽敏感又腼腆啊? 那位抬手就能破砖,踢腿就能断木板的退伍兵王哪里有什麽敏感和腼腆来著? 不同种族之间的对话果然就是牛唇不对马嘴,骆赛叹了口气,既然沙发上的海豹已经不见了,那麽也就没他什麽事了。 於是他站起身:“既然没有其他事,我想也该回去了。” 摩尔根连忙起身挽留:“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想魏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不用了,麻烦你替我跟魏叔问个好。” 骆赛微笑地婉拒了对方。 他不想吃那些魏东买回来准备喂海豹的底栖类鱼虾。 更不想向那些匆忙赶来的警察和野生动物管理部门解释那只睡在沙发上的海豹为什麽只剩下一卷皮…… 参考资料备注: 贝希摩斯(Behemoth):圣经旧约中记载的巨大野兽,上帝在第六天用泥土织造出来的怪物,尾巴像杉木般挺直,肌肉像石头般结实,骨骼像铜铁般坚硬。 第72章 《病历记录七十二页:愿望的瓶子》 “……” 这是什麽啊? 穿著睡袍、嘴里叼著牙刷、满嘴泡沫外加一头乱发的骆赛站在门口。 他只是出来拿个报纸,报纸还是没影儿,而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他看见了一个瓶子。 是的,一个大肚子的长颈玻璃瓶。 俄耳正在收拾厨房里的东西。 骆赛一边吃著煲得很够火候的海鲜粥,一边打量著桌上的玻璃瓶。 这是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玻璃瓶,单看那光滑的表面以及完美无瑕的比例,就觉得是大师之作,像乳白色的玻璃在晨光的照耀下甚至能够折射出彩虹般的七彩色泽,是谁人把这麽个瓶子放到他的门口呢? 突然,本来空空如也的瓶子里头一丝像火苗般的阴影跳动了一下。 “诶?” 骆赛瞪大了眼睛,他也就三十多还很年轻啊,眼睛应该不会得什麽飞蚊症吧? 为了确定是不是眼花,他把那个玻璃瓶拿了过来,举高来从下面往下瞧,打开盖子用眼珠子凑近瓶口往里瞧,翻来覆去,最後像调酒师一样地使劲乱摇乱晃一通…… “停!!别再摇了……”一把无法忍耐的声音在虚空中响了起来,痛苦得像饱受晕车晕船晕飞机的人。 “!!” 骆赛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能够说话的瓶子往距离他最远的墙角狠狠一摔。靠的!谁说恐怖片里头的主角就只能尖叫逃跑?常理来说第一时间就该灭掉可能造成威胁的古怪物品,比如说看见鬼快要从电视机里面爬出来,拿垒球棒先把电视机给砸了!爬你妹啊爬! 不过也不排除道具非常结实不受物理攻击伤害的…… 那个玻璃瓶居然完全没有脆弱地被摔成碎片,而是像皮球一样,砸在墙角之後反弹了起来,还弹跳了好几下,滴溜溜地像不倒翁地立住之後,完好无损。 这玻璃还塑料啊?! 最近的山寨货真是越来越真了…… “汪汪!!”三头小狗立即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像一支箭一样飙了出来扑向那个被骆赛丢出去的瓶子。拉布拉多犬是非常喜欢寻回的狗狗,因此训练它们捡拾这一项并不难,骆赛也曾经著意在帕彼捡到自己丢出去的东西之後给予它们磨牙棒的奖励。 大概这一次帕彼又以为骆赛是跟它们玩捡拾的游戏了。 不过三颗小脑袋都争著想要负责叼回瓶子,於是那只瓶子在三张已经有利牙的小嘴下被啃来咬去,弄了一身的口水不说,要不是够硬的话恐怕已经被咬出几个牙洞了。 “救、救命啊!……”瓶子发出了哀嚎。 小帕彼可不管这麽多,反正它们在地狱家里的玩具不会发出声音的才是奇怪的东西呢!所以它们非常快就把那个奇怪的瓶子叼到了骆赛脚边,张开嘴吐了出来之後,就挺起了小胸脯,摆动水獭小尾巴,三颗小脑袋都高兴地抬起头向骆赛“汪汪”叫地表示已经完成了任务,求摸头求称赞求奖励! 骆赛於是分别摸了它们的小脑袋:“谢谢哦,帕彼真的好乖好聪明!”然後从口袋里翻出三根不同口味的磨牙棒,分给了它们。 “汪!”“汪汪!”“汪呜!” 心满意足的小狗一边啃磨牙棒去了。 倒霉的瓶子被捡了起来重新放到桌上,洁白的瓶身粘上了小狗的口水。 “呼……”瓶子发出了劫後余生的叹息,然後过了一阵振作精神的沈默之後,语调又变得高傲起来:“人类,我是神奇的瓶子,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 骆赛盯著瓶子看了半晌,突然一手抓起瓶子的长颈,又使劲摔飞了出去。 “你这个人类想干什麽?!” 还不等那瓶子发出抗议…… “汪汪!!”小帕彼又飙出来了。 一轮争抢地啃咬,又把瓶子叼了回来,放到骆赛脚边,挺胸摇头摆尾,继续各种求摸头求称赞求奖励。 “嗯,帕彼好乖好聪明!” “够了啊!你这个人类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是幻觉吧? 昨晚出了个紧急的夜诊,弄到半夜三更才回来,所以才会一大清早就出现了幻觉吧? 骆赛决定不再跟自己的幻觉较劲,低头吃了一口粥,才点头回答:“嗯,我知道,你是瓶子。” “你这个无礼的人类!” “不是瓶子难道说是尿壶吗?现在的艺术家还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啊……”对於艺术一窍不通的骆赛发出由衷的赞叹,你以为是花瓶?错了,那是个尿壶!你以为那是尿壶?不好意思,又错了,那是水杯!你以为那是水杯,大错特错了喂,那是一个花瓶。“不过今天不是废物回收日啊……麻烦了,只能暂时放著了。” “……我是伟大且神奇宝贝!不是破酒瓶!!”瓶子的声音在咆哮之後显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之後,又恢复了那种高傲的语气,“我拥有实现人类愿望的能力,只要你许愿,我就能为你实现任何愿望!怎麽样?人类,你要许愿吗?” 这种像恶魔从手掌中变化出无数的金币用以诱惑人心许下愿望出卖灵魂的邪恶意念,让瓶子内胆里的影子变得漆黑而阴暗。 “愿望?我有很多啊……” “哦,是吗?那麽说出来,我一定能为你实现!”瓶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 骆赛咬著勺子,托著下巴:“我希望米诺陶诺斯王子下次来看病的时候能够支付人类可以使用的货币,而不是奇怪的毛线球。” “你说的是住在克里特岛可怕迷宫里的那个牛头怪吗?” “是的。” “这……”瓶子发出了胃疼发作的声音,“嗯……呃……这个愿望有点……难度……要知道米诺陶诺斯是个凶暴狂暴残暴甚至以儿童嫩肉为食的可怕魔怪……没准我挨过去就要被他的蹄子踩碎……你能不能换个其他什麽愿望?我很乐意为你实现其他的愿望!” “哦,这样的话,那麽我希望斯忒诺先生下次带小蛇来看病的时候能够支付人类可以使用的货币,而不是他老妹的眼珠。” “你说的是那个满头毒蛇眼睛的戈尔贡三兄妹之一吗?” “是的。” “这……”瓶子发出了牙龈肿痛的声音,“嗯……呃……这个愿望也……有点难……那个可怕的蛇发怪物眼睛能够把所有一切都变成石头……我可不想从漂亮华丽的玻璃瓶子变成灰不溜秋毫不透明的石头瓶子……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换个其他什麽愿望?” “也行吧,那麽我希望斯库拉小姐下次带她的卡斯罗犬来体检的时候能够支付人类可以使用的货币,而不是被诅咒的遗物。” “你说的是那个腰间缠绕著恶狗的墨西拿海峡女妖吗?” “是的。” “这……”瓶子发出了骨头卡菊花般的声音,“嗯……呃……我虽然也很想为你实现这个愿望……但那个女海妖的狗什麽都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瓶子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 瓶子抓狂地怒吼:“你难道就没有一些稍微能够容易实现一点的愿望吗?!” “愿望不就是本人实现不了所以才许的吗?我要能自己去实现,哪还用得著你啊?”骆赛鄙视地看了眼没鬼用的瓶子,连幻觉都这麽不给力,看来向那些来看病的怪物们收取人类货币的愿望绝对就只有打水漂的份了。 失望的医生拿著吃光了的粥碗,打著哈欠站起身,也不再理会那个像假货一样名不副实的奇怪瓶子。 “喂、喂……稍微等一下,有事好商量,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麽走了?……” 幻觉什麽的都不靠谱啊,他打算洗个碗之後就去稍微补眠一下,难得今天是诊所的休息日,他要去做一个躺在一屋子金币上面睡觉的美梦。 “咦?这是什麽东西?” 被俄耳踢出来负责擦桌子的特洛斯看到了那个被遗忘在桌上的瓶子。 他把它拿了起来。 瓶子里的火焰影子又开始活跃起来。 “汪汪!!”啃完了磨牙棒的帕彼看到特洛斯把瓶子拿了起来,兴奋地跑过去在特洛斯的脚边绕来绕去兴奋地叫嚷,似乎是希望他快点将瓶子扔出去,然後去捡回来。 “别胡闹了,帕彼。这个是瓶中怪(Bottle Imp),怎麽会在这里?”特洛斯摇晃了一下看上去非常精致又神奇的瓶身,“能为实现任何愿望的瓶子,不过使用它的人在死後却必须落入地狱,等那些得到好处的人类想要摆脱它时,它却会像诅咒一样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最终带著它的主人下地狱。” “汪呜……” 那就是不能拿来丢著玩了吗?帕彼失望地耷拉了耳朵和小尾巴,它们的磨牙棒没有了…… 特洛斯盯著那个瓶子看了好一阵子,忽然眼神大亮:“太好了!这个形状,这个大小……跟我刚才打破的酱油瓶不就是一模一样吗?!哈哈!真是出现得太及时了,这样子的话只需要把酱油倒进去,就不会被俄耳发现了!而且还是打不烂丢不掉的材质,用来当酱油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特洛斯於是把瓶子放到厨房的置物架上,然後高高兴兴地出门打酱油去了。 拥有著实现愿望的神奇力量、又会诅咒它的主人下地狱的可怕玻璃瓶子怪,正置身於一堆油瓶盐罐醋樽之中。 “……” 呜呜呜…… 不带这麽欺负瓶的啊…… 参考资料备注: 瓶中怪(Bottle Imp):传说中拥有神奇力量的玻璃瓶,拥有实现愿望的能力,但持有该瓶的人在死亡後会被打入地狱,主人无法将其丢弃,它每次都会自己回到主人身边,只有贱卖给别人才能摆脱它。 第73章 《病历记录七十三页:粽子和龙舟》 “终於的终於!可以买了!!” 在把这个月的账单全部付清了之後,骆赛盯著账面上的末尾余额,居然不是负数而是正数,而且还是三位数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兴奋的惊呼。 最近虽说那些完全不靠谱的客人也没少过,但相对也还是有了些比较靠谱、会支付可使用的人类货币的客人来光顾,所以银根紧缺的情况得到了一点点缓解。 “汪汪!”听到医生快乐声音的帕彼从立即跑了出来,拱到医生怀里。其实它们一点都不明白骆赛为什麽高兴,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乐天的性子,高兴嘛!当然是要一起的啦!水獭小尾巴摇得可欢了。 骆赛当然不会吝啬於跟可爱的小家夥分享自己的快乐,他乐呵呵地抱起小狗,然後东张西望地看了一眼,确定青年的身影不在附近之後,才从沙发垫地下摸出一张销售海报:“你看这个,帕彼!” 海报上大大地印著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金毛寻回犬,大大的个头,油光水亮的金黄色毛发,身上扣著一条颜色鲜豔的胸背带,而跟在它身後的主人一派轻松地拉著牵绳,海报左上角处有胸背带的剖析图以及价格等等。 骆赛凑在帕彼耳边小声说:“这个是狗狗散步专用的T型防冲胸背带哦!” “汪呜?”帕彼瞪大了小眼睛,一副我们很好奇,求解释求说明求讲故事的表情。 医生当然不会让小狗失望:“帕彼我告诉你哦,这种胸背带的设计非常巧妙,一般来说,为了限制狗狗向前冲,牵引绳是往後拉紧的,可是对於像杜宾或者哈士奇这类兴奋形的狗狗来说,它们反而会本能的抵抗限制自由的力量,促使它们更往前冲,所以很容易在拉扯的过程中造成狗狗咳嗽、哽噎甚至窒息。” “汪!”帕彼认真地听讲解,但它们到底懂是不懂就真的不好说了。 不过骆赛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沈浸在这个觊觎多时的狗狗用品上:“不过这种T型的胸背带设计非常巧妙哦,牵绳扣环在前胸的位置,牵绳拉近的时候小环圈会拉紧两侧的胸带,导致整条带子的拉力向前,反而会令狗狗反射性地向後停住哦!我一直都想买一套给俄耳和特洛斯。” “汪汪!”完全不明所以的小帕彼纯粹就是附和地汪汪叫。 骆赛越说越高兴,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地抱著帕彼滚地板:“太棒了!太帅了!我好想快点买到给俄耳和特洛斯穿上然後带它们出去散步!我家的狗狗一定是最酷最炫的啦!你说是不是啊,帕彼?” “汪!” 忽然一个人影挡住了灯光,阴影笼罩了在地板上嬉戏的他们,青年弯下身伸手捡起了遗落在地上的那张海报,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一下,嘴角的微笑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深邃:“医生,是打算给谁买这个吗?” “……”阴谋败露的骆赛僵住了,“啊?没……没打算买啦,哈哈……哈……” 趴在他身上的小帕彼却完全没有觉得不对,为了证明它们刚才跟骆赛议论的就是这个话题而朝著他手上的海报汪汪叫。 俄耳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夹著那张海报,笑眯眯地凝视著仰躺在地上的医生:“医生,你不觉得要控制一头地狱双头犬的话,还是直接用精钢锁链比较合适吗?起码据我了解,哈迪斯大人带刻耳柏洛斯散步的时候至少要用三条足以锁住泰坦族巨人的锁链哦!” “……” 虽说对於个头比较大又不太听话加上还要力气大能把主人拖著跑的大狗狗确实是需要用到约束工具以保障狗狗本身和其他人的安全,但是…… 哈迪斯大人,您确定那是遛狗吗?! 而且……拘谨的黑色西装、端正的发型,仿佛官方发言人一般一丝不苟的男人,被粗长的锁链约束著,因为不听劝阻而试图摆脱约束,於是锁链被猛烈地收紧,项圈紧紧勒在他的脖子上,令他瞬间仿佛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痛苦,因为透不过气而减缓了动作。 尽管他喘著粗重的气息,看上去被勒得非常难受,但他的主人却不会处於溺爱而纵容他的放肆。不听话的狗,需要被约束…… 俄耳深深地低下头在发愣的医生颈侧蹭了一下:“其实医生不需要用到锁链,我也会很乖很听话……只要是医生的命令,叫我做什麽都可以哦……” 哦哦哦!他家的狗狗真是太可爱太让人喜欢了,骆赛顿时打鸡血地跳起身,从茶几底摸出来另一张海报兴奋地说:“真的吗?那麽除了胸背带,这个月的余款还可以买到这件拉风的小坎肩!穿上出去散步简直是酷毙了!我是比较喜欢另外一款的炫彩连帽衫啦,不过彻底超出预算了,要不稍微再忍一忍,等到下个月存够再买这件?你觉得怎麽样好,俄耳?” 看著海报上那些穿著蕾丝花边的裙子或是带著小洋帽、甚至是被变成呆呆熊猫状的大小狗狗,俄耳觉得他的嘴角上翘的弧度再也撑不住要塌下去了。 “……医生,中午吃粽子哦!” “诶?粽子?!”骆赛惊讶了,他当然知道过几天就是中国的端午节了,端午有吃粽子的习俗,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家老妈就最喜欢集合一众兄弟姐妹自己包粽子吃。江南粽子的做法虽说比起北方是复杂了些,特别是馅料方面变化挺多的,一蒸出来的那种香味绝对让人口水滴答。 不过他出国在外多年,端午年年有,但已经好久没尝过粽子的味道了。 见医生想得有些出神,俄耳笑眯眯的,不著痕迹地从他手上轻轻抽走了海报,贴心地问:“那麽,医生喜欢吃什麽口味的粽子呢?” 什麽口味的粽子? 直到坐到饭桌旁边骆赛还托著下巴在回忆小时候吃到的粽子的味道。 比如说豆沙口味的碱水棕就很不错,不会很腻,软软甜甜的,如果觉得还不够甜,浇上炼出来黄金麦芽糖色的糖胶,简直是让人齿颊留香。 不过比起甜粽子,他更喜欢老妈最拿手的咸肉粽,软软的白糯米,包了肥溜溜的猪肉馅和甜咸的咸蛋黄,蒸好了之後用筷子一掐,对於骆赛来说最好那口白花花膏腴不腻的肥猪肉…… 正想著,俄耳从厨房端著一盘粽子过来了。 骆赛震惊了,他闻到了叶子的清香,包裹著粽子的绿色叶子表面光滑宽长,可是正宗的粽叶呢! 他忍不住戳了戳热热的粽子:“俄耳,你哪弄来的这些叶子?看起来还很新鲜啊!” “医生不用担心,这个东西不用花钱,是我自己种的。” “自、自己种?!” “嗯!”俄耳指了指庭院的方向,“就是庭院丛植的阔叶箬竹嘛!我在早春的时候就移植到院子里了。” “为啥?” “准备用来包粽子咯!”英俊的青年一脸的理所当然地眨了眨眼睛。 “……” 绝对的自给自足,未雨绸缪啊! 拥有这样一只连主人很可能想在端午吃粽子所以在院子里提前栽种可以用来做粽叶的植物的狗狗,这样的主人真是太幸福了!! 不过换个角度……让狗狗担心没钱买材料所以为了端午节吃粽子於是在院子里提前栽种可以用来做粽叶的植物的主人,真是太悲催了!!! 被自己的想法郁闷到的骆赛更加坚定了要努力赚钱,买更多更多华丽丽的狗狗衣服和用品来装扮自家懂事到让人心疼的乖狗狗。 “好厉害啊!”骆赛打量了盘子里的粽子,几乎每只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水草紧紧扎出了漂亮的五角形,一角尖尖向上,其余的四角为平整正方的底部,相当地道的感觉,想起以前他家那几位姐姐做出来的粽子,那简直就硬生生用水草捆出来的N边形奇怪物体…… 哪像这种,骆赛举起一颗完美到了极点的粽子,简直太牛掰了,充满艺术品气息,差点就要冒金光似的闪瞎他的近视眼了! 被称赞的俄耳腼腆地微笑著,并没有一丝骄傲,反而非常谦虚地回答:“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医生的口味了。” “哦?那你做了什麽味道的?” 难得有人为他特地做了好吃的粽子,骆赛觉得什麽味道都可以了啊! “有医生最喜欢的巧克力味道。” “……”莲蓉豆沙枣泥什麽的都可以,可是巧克力甜粽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超过了?但是看见俄耳满怀期待的眼神,骆赛实在不认识打击他,只好咳嗽了两声,“那个,我不是太喜欢吃甜味的粽子……” “我就知道医生比较喜欢吃咸味,所以我特地做了黑椒牛扒粽子。” 黑椒牛扒麻烦铁板上吧! 包在糯米里……要不要这麽邪门歪道啊? “医生你想吃哪种都可以哦!可惜这里的超市没有在卖克拉肯(Kraken)的触须,不然的话,医生就可以尝到非常美味的海鲜味粽子了。”俄耳露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遗憾,叹息著。 那个什麽克拉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不就是某部希腊神话题材的电影里面才被放出来就倒霉催地被石化掉的超级大海怪吗?那种一砸下来能把房屋扫倒一大片的触须谁会买回家煮来吃!锅都放不下了好不好? “其实……海鲜我怕过敏,那个还是普通的猪肉粽就行了。” 俄耳歪著头想了想:“最近超市的猪肉都没有在做特价……要不我下次把克罗米翁(Hus Crommyon)的肉割一块肥的回来给医生做粽子好了,反正它老嚷嚷肉多想减肥。” “……” 貌似那头猪还是你兄弟吧?!骆赛严重扶额了,他可不可以只要最普通的猪肉粽呢?就算是没有馅纯粹用糯米做的凉粽子也可以的。 看来比起用奇怪的肉做馅料的粽子,看来黑椒牛排或者巧克力粽子还相对比较靠谱一点…… “咳咳,那啥,我可真没想到俄耳竟然还会做粽子呢!” 俄耳回答:“这是因为以前也做过几次,所以就比较熟练了。” 成功岔开话题的医生连忙接著问下去:“难道说你们也过端午节吗?” 俄耳笑了:“现在是地球村时代了,地狱也经常有国际交流会。冥王大人认为中国文化艺术博大精深,所以也会经常邀请一些知名的学者来做学术交流的讲学,嗯,我记得上一次就是邀请了中国地狱第三殿的主管Dr.Sung(宋教授)来办了一次‘上下五千年的冤魂’专题讲学会。” “……” 上下五千年冤魂索命什麽的,谁会去听?!谁会啊! 也就是只有鬼会听吧…… 那麽他该为地狱鬼怪们的好学不倦而鼓掌吗? “医生也不用太惊讶啦,要说其实不止是端午,就算是重阳、清明之类的节日也很时兴呢!” “……” 他真是太惊讶了。 重阳祭祖,清明扫墓什麽的……你们这群外国幽灵凑什麽热闹啊?! 万圣节才是你们的节日啊好不好! “汪汪!”爱凑热闹的帕彼蹭了过来,俄耳用手指逗了逗其中一颗小脑袋,闻到了他指头上混著粽叶清香的小犬立马伸出舌头来,把他的手指当肉骨头地舔。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阿刻戎河可热闹了!”俄耳垂著眼帘,微笑地看著不断争抢著舔他手指的帕彼,“因为在阿刻戎河上会举办龙舟比赛哦!每年刻耳柏洛斯都会带帕彼去看热闹。” “居然还有龙舟赛?!” “嗯。大概是因为苦难之河足够宽敞,可以一次过容纳十多条参赛的龙舟并排划行,所以才会选择在那里举办赛事。而且为了保证比赛公平,龙舟都会由冥王指定的独家赞助商摆渡者卡戎提供。胜利的队伍可以得到哈迪斯大人的死亡亲吻,所以比赛的过程相当激烈呢!我记得上一次的比赛中冥後侍女赫卡忒(Hecate)队和复仇女神厄里倪厄斯(Erinys)队争抢得最激烈,差点把整条河底的沈睡亡魂都激化了。” “……” 俄耳似乎终於想起了医生还没决定要吃什麽口味的粽子,於是体贴地替他选了一只,仔细地剥开一只粽子的表皮,然後又浇上酱油,送到骆赛面前,温柔又体贴地说:“今年的龙舟比赛也一定非常精彩呢!如果医生要去的话,我一定能帮你安排在看得最清楚最靠前的VIP位置哦!” “……” 在一条汹涌奔流的黑色大河上,一条条骷髅龙头、幽灵船身的龙舟整整齐齐排列。 龙舟上的选手要麽是骨瘦嶙峋的骷髅怪要麽是烂皮烂肉的鬼幽灵,虽然它们表情僵硬,但空洞洞的眼眶里跳跃著代表昂扬斗志的幽蓝色鬼火,而黑色的河水下面鬼影幢幢,甚至会伸出一只只骷髅的白手阻拦龙舟前行或者把穿上的选手拽下船拖入河底。 龙舟尾端处站著为了奖品而热血沸腾的冥後侍女和复仇女神们,她们手里挥动著锋利倒钩的长鞭,任何想偷懒不卖力划动手里船桨的队员都会被挨上一鞭,於是龙舟两旁不时响起“咕咚!咕咚!”骷髅头掉落河里的声音…… 为什麽他要站在一堆亡灵的最前排看幽灵龙舟船比赛啊? 打死也不要!! 参考资料备注: 阿刻戎河(Acheron):希腊神话的冥界之河,又名痛苦之河。 赫卡忒(Hecate):希腊神话中冥後的侍女,负责管理鬼怪和冥土的亡魂,在月夜经常出没在三岔路口和坟场。 厄里倪厄斯(Erinys):希腊神话中三位复仇女神的统称,包括提西福涅、阿勒克托和墨盖拉,住在地狱的最底层。 第74章 《病历记录七十四页:寻找失犬》 在动物诊所前的小院子里,打著赤膊穿著水洗牛仔裤的青年折曲著修长的双腿蹲在那里,阳光落在他色调略浅的头发上,仿佛有种被日芒穿过的透明,他的脸颊和手都沾上了一些劳作後的泥污,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的邋遢,可在夏季热辣辣甚至扭曲了视觉的空气中,却有著一份难以言喻的酷帅不羁。 空气中的热度对他毫无影响,日晒也不过是让他的皮肤更加黝黑,青年正一脸认真严肃地盯著面前的拉布拉多三头小犬,并进行著身体力行的教导。 “听好了,帕彼!注意力要集中,不能有丝毫分心,这点非常关键。还有就是要留意周边的环境,不能暴露而被人类发觉。也许一开始会失败无数次,但只要不弃垒,坚持地做下去,就一定能够有成功的一天。” “汪!!”“汪汪!!”“汪呜!”拉布拉多小犬也同样地神情严峻,三双小眼睛都有著同样认真的目光,浑身绷直抬头挺胸,连小尾巴都挺得直直的没有像平时一样摇摆。 “嗷!小叔英明!” “嗷!小叔威武!” 两条雪白雪白的北极狼也像标枪一样挺直地站在帕彼身後,尖长的狼嘴巴不敢龇牙,狼耳朵也竖得笔直笔直。 青年脑门爆出青筋,朝那两条打岔的北欧凶狼怒吼:“谁他妈的跟你们说话?我在教帕彼挖洞,你们俩条恶棍哪儿凉快滚哪去!” “嗷呜……我们也想学挖洞啦!” “嗷呜……以後帕彼的洞洞就交给我们好了!” “滚蛋!!!”Jalapeno(火爆辣椒)瞬间被踩爆了,一道轰隆的直体火焰咆哮扫过,两条北极狼顿时在院子里被烧得连滚带爬嗷嗷叫。 “真热闹啊……” 把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趴在院子篱笆看热闹的警察先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夏季的短袖制服外面套著一件防弹背心,警帽有点吊儿郎当地歪斜在脑门上,嘴角挑起笑容的弧度完全不掩饰看好戏的表情。 “萨莫尔警官?”听吵闹声出来制止狼狗大战的骆赛一下就认出了这个爱看热闹没个正形的男人就是奥林匹斯特别调查局的夏神──萨莫尔。 “嗨!医生!你好吗?” 非常潇洒地抬起两根指头一甩,算是给医生敬礼的意思,萨莫尔完全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反而好像巡逻经过跟朋友打声招呼一样随意。 尽管对方是不靠谱的神灵,但至少,还就是位神灵啊!身为凡人的骆赛绝对没有甩脸色的本钱:“哈哈,挺好,挺好的。请问有什麽事吗?” “当然有!医生你的国家不是有句话叫做没事就不会到三神殿报到吗?”这位夏季的神祗还真是超级不会客气,直率得让人想甩他一脸豆浆。 幸运的是夏神警官的搭档还比较靠谱一点,那位温特警官依然酷如寒冬,即使在这种热得让人恨不得把皮也扒下一层的夏季,他身上的制服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颈部最上一颗纽扣。 “你好,骆医生,这次又要麻烦到你。” 虽然他们两个说的显然是同一件事,但显然温特警官的话比较会让人觉得信服而不是不靠谱的玩笑。 温特拿出一个薄薄的ipad,修长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在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狗狗的照片,然後转过来递送到骆赛面前:“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只狗?” 看来奥林匹斯的神祗也相当的与时俱进啊…… 骆赛内心默默吐槽,倒是很认真地辨认照片上的狗狗,那是一头棕褐色毛发的勃拉克猎犬,肌肉发达的身躯充满了力量,四肢足够的直长,背线略高於腰部,这种体型让这种犬只拥有更敏捷强健的力量,非常适合在多山地区和北部寒冷的气候条件下追捕猎物,但相对的却并不是太适合成为家庭宠物犬。 作为一位专业的兽医,见过这种如此特别的狗狗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於是骆赛相当肯定地回答:“没见过。”但他很快抬头看向温特,追问道,“怎麽回事?这只狗狗弄丢了?” 温特收回了ipad,然後点了点头:“是的。” 骆赛皱眉:“那麽狗狗身上有没有吊牌之类有联系方式等可以识别什麽身份的物件呢?”对於狗狗来说,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铃铛,还不如一个记录了饲主联系方式、狗狗姓名以及注明‘送还重酬’等重要信息的吊牌,这才是对狗狗最实际有用的东西。 温特查看了一下资料,回答:“有。但是至今无人提供联系。” 旁边的萨莫尔相当不甘寂寞地插话:“我们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它,所以才会想到来找骆医生你帮忙,看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协助,比如说暂时充当一下顾问什麽的。” 虽然明知道是不会有酬劳,顶多就是又一个奥林匹斯行政当局颁发的好市民奖,但骆赛却无法袖手旁观。 “当然可以,我乐意提供任何协助。” “太好了!上车,我们马上出发!”萨莫尔警官显然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一听骆赛答应帮忙,立马转身跑去发动警车。 而温特警官冷硬的脸色也难得多了几分柔和。 但这时候骆赛身後的青年不高兴了:“我也要一起去!” “啊?特洛斯,你不是要正忙著教帕彼挖洞吗?” 特洛斯的脸颊相当可疑地涨红了一些,但被阳光晒过之後皮肤呈现了健康的小麦色,所以倒也不太明显:“谁说的!我不过是……只不过是蹲在那里……除草!对!除草而已!”他瞪圆了眼睛盯住骆赛毫不放松,“俄耳说了,外头很危险。” 是啊,在外面街上逛都可能遇到能用眼神把人变成石头的蛇发男或者进个书店都可能有一百只眼睛盯著比监控录像更全方位防盗什麽的,地球确实很危险啊! 见特洛斯坚持,骆赛也不好拒绝地同意了他跟随一起去。 但这时候特洛斯身後的帕彼不乐意了:“汪!!汪汪汪!!” 它们正玩得好好的,特洛斯小叔和医生却要丢下它们出去玩了,才不要才不要才不要呢! 於是拉布拉多三头小犬一副被遗弃的可怜相,水汪汪的眼睛简直比已经走失的狗狗更凄凉,完全不需要言语就足以让人想象得到它们被独自留在家中、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等待他们回来,这是多麽残忍的一件事啊! 骆赛犹豫了一下,虽然帕彼不能帮上什麽忙,但留下它们确实不是很好,於是也同意了帕彼一起去。 但这个时候帕彼什麽的两条凶狼不乐意了:“嗷呜──我们也要去!” 不是吧?你们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吧? 凶狼们一副无耻耍赖的态度,极其厚脸皮地说:“离开帕彼的话,我们的精神压力会很大!”“有压力的话,我们就会想要挠点什麽或者咬些什麽!” 骆赛非常清楚哈士奇犬那种拆迁办主任的强大破坏力,跟北极雪橇犬同宗的北极狼那绝对是更高一级吧?为了他的小诊所不至於遭到龙卷风暴袭击的惨况,骆赛也只好同意这两条狼一块去了。 但问题是,警车坐得下吗?! 那边等得不耐烦的萨莫尔高声叫嚷:“怎麽了?快点上车啊!” 骆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呃,这个不好意思,我带的狗狗有点多……” 温特看了一眼骆赛身後的大部队,一只两颗脑袋的狗和一只三颗脑袋的狗以及近亲的两头北极狼,是有点多。 但不愧是寒冬之神,警官先生一副奥林匹斯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没关系,上车吧。” 骆赛算是知道为什麽温特能这麽淡定了。 他现在坐得警车後车厢里。车厢非常宽敞,足以容下他和特洛斯,还有帕彼和两条已经变成了人形的北极狼,甚至就算帕彼到处兴奋地东嗅西闻,跑来跑去都完全不成问题。 只不过…… 骆赛看了眼车窗以及把驾驶座完全隔开的的不锈钢栏杆,搞毛啊!为什麽他要坐在这种隔离式的囚室舱啊?! 是的,今天两位警官驾驶的车辆并不是像以前那种小轿车车型,而是用以关押运送犯人用的警用囚车。 本来如果是骆赛一个人坐的话,就他那张毫无杀伤力的呆脸顶多就是个骗点小钱的倒楣催经济犯。但问题是现在他左边坐著的特洛斯本来一副“看什麽看,再看一把火烧死你丫!”的不良少年相,对面坐著一对一脸嗑药磕过头脸色苍白烟圈发黑的双胞胎,於是在这些可怕的绿叶扶持下,他这朵“荷花”的身份立即上升至很可能是某个戴著眼镜斯斯文文看上去无害其实是个冷血变态杀人犯的嫌疑人…… 他要下车!! 负责驾驶的萨莫尔一边关注路况一边透过倒後镜朝一脸菜色的骆赛咧嘴笑说:“不好意思啊,骆医生,我们局最近经费严重不足,之前那辆车撞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不过这样的经历也很难得对吧?通常我们押运的犯人可都不是普通人,骆医生你现在坐的位置,阿瑞斯(Ares)和墨诺提俄斯(Menoetius)就曾经坐过哦!” 他真是太感动了好不好! 虽说凡人对神仙曾经触碰过的一丁点东西都趋之若鹜到要建寺院建庙宇建观景亭来纪念供後人围观,连一个脚印、坐过的石头什麽的都不放过,但对於他来说,也就是脚印和屁股墩而已。 “咳咳,温特警官。”囚室舱的“经济犯”先生……哦,不,骆医生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於是敲了敲车窗,“我可以问一下那只走失的勃拉克猎犬的情况吗?” “可以。”温特警官翻出资料,“你想知道些什麽?” “哦,比如说狗狗为什麽会走失,在哪里走失,走失的时间等等的情况吧。” 温特点了点头:“猎犬西里乌斯(Sirius)昨日於约克街走失,由於他的主人奥赖温(Orion)在参加考试期间把它暂托管於宠物店内,但在夜间散步期间挣脱逃跑,其主人获悉後立即在附近寻找,但找了一整天,始终一无所获,所以才报了警交由我们来处理。” “哦,这样啊……” “经济犯”先生不由感到奇怪,就算是人失踪不到48小时原则上也不立案的吧? 看来负责现在的员警办事效率还真是挺高的,果然是,有困难找员警! 开车的萨莫尔一边扶著方向盘一边抱怨地哼唧:“就告诉奥赖温那个家夥把那只狗看好了!现在好了,跑没了!完蛋了吧?再找不回来今晚天上猎户座旁边没有了大犬座,我看宙斯怎麽收拾他!” “……” 稍微等一下! 为什麽不见了一只狗狗,天上的星座就会消失掉?! 特洛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同样是狗狗,但并没有成为星座资格的地狱双头犬相当不以为然:“随便找只狗上去代替一下不就行了?” “好主意诶!”夏神从倒後镜看了看特洛斯,“要不俄尔特洛斯你先去顶一阵子?等找到西里乌斯再换回来?反正你也就是比它多了一颗头而已,在星座的位置上多出那麽一两颗星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啦!” 什麽叫做不会有人注意到啊? 虽说天空中的星座就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存在,但……在大犬座的位置突然多出几颗星星然後过几天又消失掉这种事真的可以吗?不要随便乱来吧各位希腊神祗们! 这时候一股森冷冷的逆季节寒流让车厢的空气突然下降了几度:“驾驶机动车时不准与乘车人交谈。” “……” “……” “……” “帕彼,我们好冷哦!”“帕彼,我们抱成团吧?” 那边的双胞胎完全无视自己北极狼的事实,趁机一起抱住拉布拉多小狗在中间的位置各种磨蹭。 特洛斯瞪了瞪对面那两个不知收敛的家夥,居然难得地没有咆哮加喷火将它们踢下车去。 “哼。”不屑地嗤鼻,然後挪了挪屁股,往骆赛的方向稍微靠过来了一些,小麦色的皮肤上神奇地升腾起半厘米高一层半隐形状态的黑色火焰,导致他附近的温度上升到了跟暖炉一样的效果。 “喂!”特洛斯假装不在意地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医生,“你要是觉得冷就坐过来一点。” “……”骆赛知道他家的狗狗的好意,然而……“特洛斯,你坐著的那个坐垫和靠背烧焦了。” 特洛斯身上的火焰立即熄灭掉,一副坏菜了的表情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座位已经彻底完蛋成为了火灾现场的残骸。 驾驶座上的萨莫尔也闻到了烧焦的气味,从倒後镜上看到了囚室舱的情况顿时惨叫了起来:“我说俄耳特洛斯你悠著点啊!别把这车给烧掉!!我这个月的请款额度已经爆掉了,再把东西弄坏的话就要自己掏腰包,我的‘战术僵尸毁灭者’可就没戏了!那可是基於美军制式M16步枪原形,集成了九个30发弹夹,三支镭射瞄准器、三种不同倍率的光学瞄准器的超强火力武器!我省吃俭用了三个月就是为了入手这支火爆美人的啊!” 温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空气中的温度又直线下降了好一段:“难怪这三个月你每天6:30PM来我家的时间精准到了秒的程度。” “……”喋喋不休的夏神瞬间像舌头被冻住了一样,努力表现出“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我不能说话”的优良驾车状态。 这时青年的眼神忽然有点晃神地动摇,凶巴巴的表情就变得柔和起来,然後离身让开已经被烧焦掉的位置,选择了骆赛右边的空位落座。 “对不起,医生,特洛斯并不是故意这样做的。”青年颔首低头,带著满满的歉意,以及难以掩饰内心挣扎的犹豫,说著说著又忍不住稍稍抬头看一眼骆赛,“我们只是……觉得有点冷,所以点了些火焰,没想到却烧坏了椅子。” 每当做错事的狗狗一副“我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可怜巴巴很害怕,趴在地上低垂著头,不时扫你一眼…… 这简直太坑爹了!! 身为饲主明知道它做错了事就要严厉地告诫,否则绝对是会变成记吃不记打的狗狗,可偏偏它这副模样就算你手里拿著卷起的杂志报纸也敲不下去!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於是骆赛完全忘记了狗狗到底犯了什麽样的大错,“幸好烧得不是很严重,下次不可以这样做了,知道吗?” “嗯,我们知道的了。” 喂!你老大烧的可是警车!已经很严重了吧?!驾驶座的萨莫尔很想抗议,但是身边的冷空气已经快要让前座变成冷藏库了,他也快要变成冷藏库里面的冻肉了,所以夏神大人难得非常冷静也非常理智地保持了沈默,继续开他的车。 “我们到了。” 囚车在约克街的一角停了下来,放眼看去这里的小巷非常多,而且四通八达。 萨莫尔这时候接了个电话:“喂?奥赖温?放心啦,我们会帮忙找到西里乌斯的……”他边斜著脑袋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电话,边打开囚车的後箱门,把里面的人放出来。 但毕竟警方的囚车挺当眼的,特别是从囚车上面放出来的囚犯,很可能是带去案发现场重溯案情,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好奇八卦也是人类的本能属性,有几位元经过这附近的游人假装不在意地打量这边的情况。 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嗑药小混混状的双胞胎青年,他们两人都是单边的耳朵穿著许多金银的耳环,非常不好惹的模样,绝对就是那种就算不过一个直视的眼神都会借此理由找茬过来揍人的类型。於是没有人敢多看他们一眼,所以也就忽略了为什麽他们的怀里会抱著拉布拉多小狗了。 跟著走下来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斯文温和的青年,看上去倒不像是坏人,可是不难注意到他有点紧身的黑色T恤下肌肉结实健美的体态,就像一头蛰伏的野生动物,休息的时候华美恬静,但一旦向冒犯者伸出利爪冒出獠牙,结果绝对是一击必杀的死亡。 正当围观者以为接下来的人一定要麽是浑身刺青狰狞彪悍的混混老大,要麽是更难缠更可怕的黑社会教父的时候,忽然从车厢里面冒出了一颗左顾右盼无比呆囧的脑袋…… 最後出来的那个年轻的东方人扶了扶眼镜,试图以矫健的姿态跳下车,谁料脚尖不知道磕到什麽地往前踉跄地扑出车厢,要不是前面那位青年敏捷地扶住他,估计就这麽点高度都能让他来个嘴啃泥。 於是……兴趣大失的人们纷纷散开了。 “奥赖温也在这附近。”萨莫尔按停了电话,跟温特说。 冬神点头:“我知道。” “啊?你也接到他的电话了吗?” 温特警官用眼角丢过去一个无比唾弃的眼神:“我想你的视线范围难道只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那一小块才精准。”然後他抬起手指向右侧的方向,只见在那边的街边墙壁下,有个男人胳肢窝下夹著一卷海报在张贴,而在他身边一路过来的墙壁、电灯柱上都有一张张印了医生刚才看到那只勃拉克猎犬照片的寻狗启示。 “奥赖温?!” 听见自己名字被叫到的男人连忙回头,这是一位相当英武的男子,一身狩猎装下是魁梧的体魄以及肌理分明的强健手臂,就像希腊神话中记载的,这位元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并不像他的父亲一样喜欢在海中生活,他更喜欢带著他心爱的猎犬在山林间奔跑狩猎,也许是常年地在野林内或者原野上追赶野兽,他的皮肤黝黑健康,精悍的短发让他看上去带著粗犷的味道。 在他身边不远处停著一辆悍马H3T越野车,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堆放著一些帐篷和枪械之类的装备。 他看来是认识萨莫尔和温特的:“你们来了!太好了!我正在张贴寻找西里乌斯的启示。希望有人曾经见到过它。” “你也太不小心了。”萨莫尔以老朋友的姿态在他胸口瞧了一拳,“怎麽搞的,我还以为像西里乌斯这样忠心的狗走丢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呢!” “这都怪我。”奥赖温叹了口气,“我只是把西里乌斯暂时寄放一会儿,没想到它会跑丢。” 萨莫尔奇怪了:“你是去考什麽试这麽重要啊?” “狩猎证。” “啊?!” “唉,没法子,你知道我们奥林匹斯山麓附近的鹿是受到绝对保护的,已经不允许猎杀了,所以我打算去莱茵河那边打猎,可是现在在不同国家狩猎都需要取得当地狩猎证才能打猎。如果想在阿尔萨斯地区猎捕大型猎物的话,就必须拿到法国国家狩猎办公室和下莱茵河地区猎人协会提供的猎人资格,否则将被视作非法捕猎,所以我不得不去参加考试。” 骆赛不由得对这位猎人先生另眼相看了,要知道要取得合法的狩猎者,必须取得持枪证、狩猎证和狩猎执照,这些可不是交钱就能拿到的,必须经过非常严格的培训和考试,其中包括了动物识别、狩猎规则、猎人道德以及猎物处理等等的相关专业知识。 终於有一位遵纪守法的好神祗了,比起那些开著太阳战车在高速路上玩赛车导致车祸的富二代神祗,或者是凭自己是未成年幼童就拿著危险的小铜箭到处射人玩的光屁股神祗,遵守狩猎管理法规和相关狩猎动物保护和管理措施的这位简直就是正义一样的存在啊! 萨莫尔回头把骆赛介绍给奥赖温:“这位是骆医生。他是来给我们提供一些专业意见的,毕竟找狗狗可不像寻人。” 奥赖温打量骆赛,表情有点吃惊:“米诺陶诺斯的主治医生?真没想到……我本来还以为是个壮汉。”米诺陶诺斯之名估计是所有希腊神祗都闻名已久的了,想到要把那位看见针头就暴走十几名强壮士兵都按他不住的牛头人王子放倒在诊疗台上,按理说这位东方人单薄的小身板确实不够看啊…… 骆赛抚了抚眼镜,倒也没有在意对方的惊讶:“你好,奥赖温先生,其实我只能提供一些建议或者意见,最重要还是要靠主人本身对失犬本身的了解,比如说它的体力以及个性之类的情况,然後才能够判断狗狗逃走後的去向以及搜索范围。” 他用手做了一个圆形的状态:“像勃拉克猎犬这种强健型的猎犬,脚程极佳,在瞬间冲逃的速度下形成的逃跑距离可以达到一公里以上,一般来说,狗狗很少会在跑到两公里以後不减速休息,因此我们可以暂时推测以走失地点为圆心、搜索在2-5公里以内的范围。” “我之前也在这附近找过,但始终没有找到,现在是否需要放大范围?” “并不需要急於放大范围,因为搜索的范围越大也越容易错失遇到它的机会,这附近有不少隐秘的藏身地点,有时因为匆忙寻找反而会错过。你觉得以西里乌斯的个性,它会选择什麽地方暂时栖身呢?” 身为猎人的奥赖温虽然也是寻踪高手,但在空旷的野地寻找猎物和城市里寻找失犬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他非常认同地想了想,才回答:“西里乌斯平常都是跟我去狩猎,反而很少跟普通人类交流,所以如果说选择藏身处的话,它一定会避开人来人往的马路或者楼房,可能会选择一些偏僻的小巷或者废屋之类的地方躲藏。” “是的,像这样根据狗狗的个性、体能和脚程,对它在逃离之後可能产生的距离和歇脚点的地域进行地毯式的反复搜索,只要有耐心和毅力,一定能够把它找回来的。” 看到奥赖温忧心忡忡的神态,骆赛知道对於走失了狗狗的饲主来说,伤心之馀也只能抱著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去寻找,即使他能够提供一些建议和协助,也不过是非常有限的支持,不可能保证一定能找到。 也许在一些人的眼中,不过是走丢了一只狗罢了,再买只新的不就好了,没必要大张旗鼓又贴海报又自己到处跑来跑去地找。 可是一想到走失的狗狗不知会躲在哪个肮脏的角落一身脏污也不知是饿了还是累了地瞪著溜溜的眼珠子,带著惊慌和恐惧地注视著对於陌生的街巷,那些爱著那已经几乎成为家人的狗狗的饲主们就不会停下寻找的脚步。 在与奥赖温和两位警官说了一些寻找失犬的要点和方法,等他们都明白了一些寻找失犬的通用准则之後,骆赛又建议兵分三路去寻找西里乌斯,奥赖温和萨莫尔根据刚才说的起跑点及地域范围,开车慢速在附近搜索,而他则带著俄耳他们采取步行搜索的方式。 选择了一条岔道较多的街巷,骆赛带著特洛斯和帕彼及凶狼两兄弟慢慢走慢慢观察。他手上提著一个钥匙串,这是刚才分开之前问奥赖温要的,一串西里乌斯平时常常叼著玩的小玩意儿,还边走边甩地发出声响。 难得出来玩的两条恶狼兄弟把帕彼装在小包包里,让它露出小脑袋,虽然帕彼对什麽都很好奇,但却还是乖乖地待在那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漂亮的浅黄色短毛看上去就像放在包里的布偶。 虽然也不是没有路人疑惑这只三颗脑袋的小狗,但问题是带著它们的那两位青年实在太恶棍,简直让人看了就绕道,普通市民完全提不起勇气去仔细打量,要是一个眼神对上了,没准又是一个找茬的理由。 俄耳跟在医生身边看著他奇怪的举动,不由得好奇:“医生为什麽要拿著这个东西?” 骆赛摇了摇钥匙串,在空荡的街巷里这个声音相当的响亮而且明显:“狗狗的听力和嗅觉非常灵敏,在寻找它们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利用到这一点,除了叫唤它的名字之外,还可以制造出一些它熟悉的声音,比如说平时它经常玩的铃铛、有声玩具之类,将它从躲藏的角落引导出来。” “医生知道得真多呢!” “哪里!哪里,哈哈……” 那双像琥珀一样晶莹闪亮的眼睛里有著毫不掩饰的佩服,真是太得意了,面对自家狗狗的崇拜,医生完全不觉得有谦虚的必要,鼻子就像匹诺曹一样尖啊尖地往上冒。 即使他的主人并不是什麽富二代而是普通打工仔,即使载运它的不是凯迪拉克而是破烂二手自行车,狗狗们却依然会用直率又真诚的眼神,信任并崇拜、甚至把主人当成头戴光环的神一样可以托付一切的存在,被这样信赖著的主人绝对会在瞬间感染笨蛋主人病毒。 忽然英俊的青年神色一黯,带著一点迷失的困惑凝视骆赛:“如果有一天我和特洛斯走失的话,医生会来找我们吗?” “啊?”对於这种假设骆赛有点摸不著头脑。虽说他家的狗狗是狗狗,但绝不是普普通通的狗狗。 走失这种事情对於一头地狱双头犬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了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某只狗狗就是刚逃离地狱不久,饿著肚子流落街头,最後被他收留在他的破小诊所里面,这样挫的狗狗说不定还真有走丢的可能。 还没等骆赛说些什麽,俄耳就轻轻地牵过骆赛的手,有些小小犹豫地垂下头,微垂了眼帘,长得让人嫉妒的睫毛带著不安轻颤著:“如果医生不来找我们,也许我们就只能睡在那些荒凉又冰冷的废墟或者坟地,也不会有干净的饮水和食物……” 太招人疼了!! 医生觉得他的心脏就像放在热平底锅上奶酪──融化了! 青年脸上脆弱的神情就像被噩梦惊醒的孩子般让人怜爱,所以他在街角无人的地方搂住医生,几乎要把医生完全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狭小空间的动作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医生……” 一想到黑色的杜宾犬在走失之後那身本来油亮光洁的皮毛沾满了脏兮兮的泥泞却没人为它们洗澡,富有弹性的肌肉已经消耗掉所有的脂肪几乎可以看到肋骨的瘦削,挨饿让它们不得不去翻垃圾桶寻找食物,即使是一点点面包甚至腐烂的肉片,为了生存都必须吞咽下去,带著生存的迷惘以及希望被寻获的期待趴在满是灰尘的楼底旮旯处,聆听著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脚步声…… 太虐心了!!被自己的幻想搞到头皮发麻的医生彻底不能忍受这种可能性:“怎麽会?!我肯定会找到你们的,即使再怎麽艰难我都不会放弃俄耳和特洛斯!”笨蛋主人症候群剧烈发作的症状简直堪比遭受伽玛射线辐射的绿巨人浩克狂暴变身,“我要努力存钱下个月给你们买个有全球卫星信号定位的狗牌!” “……” “对!必须买!虽然很昂贵但这种狗牌内置了宠物跟踪器,通过GPS全球定位系统和通讯系统,把你们当前位置信息传送到我的手机上,这样的话你们就算走丢了我也能把你们找回来了!” 俄耳脆弱的表情出现了一点点破碎的痕迹,但是他试图顽强地坚持:“不用了,医生,有些地方……是收不到GPS全球卫星信号的……” “没关系!就算是像地下室、隧道、混凝土水管屏蔽信号的隐秘地方收不到定位信号,也可以通过内置GPRS基站定位系统进行定位。”显然,骆赛对这种狗狗宠物用品早就深有研究,不排除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把这种宠物跟踪器列入了预购范围,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荷包一直处於旷日持久的非洲草原旱季所以一直无法实现罢了。 “……”青年一副‘我真的撑不住了’的表情一额头磕在骆赛的肩膀上,当他猛地抬起头,温和脆弱的表情已经变得狂野又粗暴,他不耐烦地大吼:“怎麽还没找到那只笨狗吗?!” “……还没。” 感觉就像在跟狗狗玩丢球球,把球丢了出去,见它无比欢脱地扑出去以为它会把球叼回来摇尾巴求夸奖,没想到咬住球球之後各种狂啃乱咬弄坏掉最後还吐进臭水沟,骆赛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真是麻烦死了!没见过这麽笨的狗!”对於同样是狗狗,居然把自己搞丢的西里乌斯,特洛斯显然是嗤之以鼻,并严重表示自己跟这种笨蛋狗绝对不是同一个品种,他猛地抬起头,仰天长啸般地发出了犬类的吠叫。 这叫声听起来相对单一,但其实通过音调、音长、频率的变化,对於同族的狗狗来说,足以成为稳定又内容丰富的语言信号。 特洛斯现在一脸不爽地撑著墙壁响亮地吠叫,传去的声音尽管骆赛听不明白,但在附近的狗狗耳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走失的笨蛋快回答!你家的主人在找你!听到声音就快点滚出来啊!!】於是很快附近有了响应的狗吠声:【附近有没有看到走失的笨蛋?有看到就叫它快点去约克街!帮转!】然後远一点的地方也有了连续不断的吠叫。 一家住户的窗户里响起了雄壮有力的吠声:【杰弗逊家的可爱多:没见著啊!我帮你再传远一点!听到的狗帮忙转一下,速度的!】隔壁家的屋子也响应了兴奋炸毛的吠叫:【爱报纸爱鞋子爱沙发更爱搞拆迁:没见到,转发!//@杰弗逊家的可爱多:没见著啊!我帮你再传远一点!听到的狗帮忙转一下,速度的!】隔壁街一家店铺门内有了尖锐高昂的吠叫:【爱吃皇家不解释:转发!//@爱报纸爱鞋子爱沙发更爱搞拆迁:没见到,转发!//@杰弗逊家的可爱多:没见著啊!我帮你再传远一点!听到的狗帮忙转一下,速度的!】不知道哪个角落是狂暴又带点阴森的吠叫:【可爱僵尸粉(狗)请不要爆我头:转发!//@爱吃皇家不解释:转发!//@爱报纸爱鞋子爱沙发更爱搞拆迁:没见到,转发!//@杰弗逊家的可爱多:没见著啊!我帮你再传远一点!听到的狗帮忙转一下,速度的!】还真是立竿见影的有用,过了一阵,巷子的尽头有只狗狗晃晃悠悠踢踢踏踏地出现了。 虽然有点远,但骆赛很肯定就是那只照片上的失犬,毕竟纯种的勃拉克猎犬并非家养犬种所以在城市里并不多见。 医生并没有忙於追上去抓狗狗,走失的犬只对陌生人是有戒备心的,如果冒然冲过去抓捕很可能反而会把它吓跑。 於是骆赛假装没看到,拿出手机拨打了刚才失去海报上的电话号码:“喂啊,我是骆赛,我看到了……” “西里乌斯!!给我站住!!!”他话没说完那边的特洛斯已经拉都拉不住地扑了过去。 於是…… “汪汪汪!!”“汪汪汪!!!” 然後…… 看见小叔跟一只陌生的大狗狗“玩闹”的帕彼兴奋不已地从书包跳出来,闷了那麽久终於有得玩,连滚带爬还摇尾巴“汪汪”叫地奔了过去。 再然後…… 两头北极狼看见帕彼冲过去了也“嗷嗷”叫地哗啦一下炸出一身雪白的毛,干架什麽的最有爱了!特别对手还是鼎鼎大名的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和大犬座西里乌斯!! “……喂?骆医生?你在哪里?怎麽不说话了?骆医生?” 电话那一头是奥赖温焦急的问话,但拿著电话看著那边稀里哗啦劈里啪啦狗咬狗骨一团混乱的骆赛已经石化掉了。 不过,总算是找到走失的狗狗了…… 所以今晚的大犬座依然在夜空中明亮照人。 可喜可贺啊!不是吗? 参考资料备注: 奥赖温(Orion):海神波塞冬的儿子,热爱在山林中带著猎犬打猎,因为妻子月神阿耳忒弥斯(Artemis)的傲慢而被她的箭射死,之後被宙斯升上天空成为猎户座。 西里乌斯(Sirius):奥赖温心爱的猎犬,在主人被误杀之後非常悲伤,绝食而死而被宙斯嘉奖升上天空成为大犬座。 第75章 《病历记录七十五页:主人的地位调查》 外面阳光普照,里面坐著发霉。 生意不上门於是坐著无聊,骆赛翻阅著免费派送的杂志,简直连减肥广告都不放过的地步,通常杂志後半部的位置总会有那麽一个两个莫名其妙不疼不痒的心理测试,比如说“测测你的异性缘分”或者“你是否有成为大众情人的潜力”之类。 骆医生对这种心理测试得到的结果向来不屑一顾,有效的心理测试必须经由国际权威的心理机构进行了大量的检测和复查产生,才具有科学性和有效性,而且心理测试还不是随随便便哪都能做,还要有一定的特定环境。杂志报刊上刊登的心理测试偶尔当做娱乐放松是可以,但那些结果是绝对当不得真。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因为每次都拿到不可思议的最低分,要麽是“完全没有异性缘”要麽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大众情人”之类的结果。 不过今天的测试不同以往,倒是有点趣味性。 “你想知道自己在狗狗心目中的地位吗?” 真是太有意思了,虽然骆赛完全不怀疑自己在家里的地位绝对是处於金字塔顶端的“老大”级别,但抱著玩一下测试也无所谓的心态,医生开始算分了…… 一、在狗狗吃饭的时候,如果你突然靠近,狗狗会怎麽做呢? A.狗狗停止吃饭,看著你(0分) B.狗狗继续吃饭,毫不在意(4分) C.狗狗停止吃饭,开始低吼(5分) 【特洛斯】 青年蹲在後院的角落,偷偷摸摸地左顾右盼一翻之後,才刨开地面然後从下面挖出一块奇怪的蹄!肉,按常理来说蹄!就是猪肘子,这块後蹄的个头都快赶得上大象蹄了怎麽看都不像是普通猪蹄,但这依然不能改变作为一直骨头够大、皮厚筋多、有胶质又有瘦肉肥而不腻的美味口感。 特洛斯小声地发出“呵呵呵”的得意笑声,这可是他趁著俄耳睡著了之後偷藏起来的好东西!正当他张开嘴巴准备啊呜一口啃下去之际…… 医生突然出现,吓得他啃错了方向直接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搞毛啊?!”特洛斯连忙站起身,假装不在意地把蹄!肉丢回坑里去,因为被医生发现自己偷吃而心虚不已。 特洛斯得分:5分。 【俄耳】 青年坐姿端庄,举止优雅,正在慢慢一点一点地品尝盘子里的食物。 无论是取食又或是吃食的时候都不会发出粗鲁的声响,即使是去到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无可挑剔,那份得体又从容的气质,让人觉得坐在他身边一起进餐就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当然,前提是不要去计较他在吃的是旁边撒了骨头形状狗粮作点缀的奇怪生肉蹄!。 医生突然出现,俄耳不但没有一丝慌张,反而向他微笑致意。 俄耳得分:4分。 二、当狗狗趴在地上时,尝试将它翻转成肚皮朝上的姿势,这时狗狗会:A.很舒适的伸个懒腰(0分) B.逆来顺受,但也谈不上愉快(3分) C.表示出不顺从,奋力跃起向上(5分) 【特洛斯】 沙发上的双头犬一颗脑袋枕在靠枕上打瞌睡,另一颗脑袋正里的磨牙棒被它咬得嘎吱嘎吱作响,事实上在它身边放著已经拆开快要吃光的袋子。 坐在旁边看报纸的骆赛说:“特洛斯,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肚皮吗?” “看什麽看,嘎吱嘎吱,有什麽好看的啊?嘎吱嘎吱──” “呃……我是见你已经吃掉一整袋的小饼干了,难道你不觉得……你最近有些发胖了吗?” “怎麽可能?这绝对是污蔑!”特洛斯立马直起脖子,严重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在它旁边空空如也的袋子很不合时宜地被风吹到它面前又忽悠悠地吹开,於是它开始立场不够坚定地犹豫了,“……应该不会吧?不至於的……我也没吃多少嘛……就算是也不完全是我的错,俄耳也有份吃的啊……” 要知道身为地狱里相当受欢迎的酷狗狗,如果发胖成它们家兄弟克罗米翁猪那种待宰的大肚腩的话,那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心里头非常不安又不愿意表露出来的特洛斯瞅了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状的俄耳一眼,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拱起屁股然後翻出肚皮来,那副表情绝对谈不上是愉快地哼唧:“并不是很胖吧?你摸清楚一点好不好!根本不可能没有很胖吧?你再仔细摸一下看看?” 特洛斯得分:3分。 【俄耳】 沙发上的双头犬一颗脑袋张著嘴巴打呼噜鼻尖吐泡泡,另一颗脑袋专心致志地看著一本杂志,旁边堆放了一些插花艺术、如果做好吃的蛋糕之类的参考书籍,当然如果仔细翻一下,还能发现其中还夹著解剖学期刊之类的刊物。 坐在旁边看报纸的骆赛说:“俄耳,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肚皮吗?” “嗯?”从杂志里抬起头的俄耳有些奇怪地问,“为什麽?” “呃……那个我就是有些好奇,就是想看看……” “医生对我们的身体感兴趣吗?”俄耳看了看旁边那只睡得跟死掉一样的家夥,就算翻身都不会吵醒,圆翘的屁股微微抬起了一点,短小的尾巴摇了摇,还相当具有诱惑性地掀了掀一条後腿,露出一点点肚皮和胯下颜色略浅的皮肤,“想看什麽呢,医生?” “想看看肚皮上的小奶头!” “……” “虽然俄耳是公的狗狗,但肚皮上也是有可爱的小奶头的哦,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是存在的啊,小小的一对一对的八个粉红小疙瘩,简直是可爱到爆了!” “哢嚓!”俄耳毫不犹豫地放下後腿,一扭头狠狠咬了一下特洛斯的耳朵,睡得正香却突然被闹醒的狗狗整个蹦了起来:“谁他妈的吵醒我睡觉!!” 俄耳得分:5分。 三、用刷牙绳与狗狗进行争抢游戏,相持不下的情况下,你发出指令让狗狗放弃,这时狗狗会:A.犹豫一下,放弃玩具(0分) B.我家狗狗根本不喜欢这个游戏(2分) C.意犹未尽,继续玩耍(5分) 【特洛斯】 骆赛从他房间藏宝贝的小箱子里翻出来一条崭新的狗狗用刷牙绳,所谓的刷牙绳就是用无毒环保棉线做成的耐咬洁齿玩具,机器打结的绳骨有一定地耐用性不易被狗狗锋利的牙齿咬坏或者拆开。 毕竟狗狗的牙齿也是需要清洁,残留在牙缝的食物残渣不但会造成口臭还会影响牙齿和牙床的健康,不过狗狗可不会像人类一样乖乖张开嘴巴用牙刷和牙膏,所以这种刷牙绳一方面可以清洁牙齿,一方面又能成为主人和狗狗互相玩耍和训练的好玩具,骆赛可是一口气买了一打。 “特洛斯!”骆赛向吃完饭的特洛斯招呼,并挥动著手中彩色的刷牙绳,“要不要来玩一下咬绳子的游戏?” 特洛斯丢过来一个鄙视加蔑视加轻视的眼神,直接走开。 特洛斯得分:2分。 【俄耳】 “这是什麽东西?”绕回来的俄耳歪著头打量那条有点奇怪的绳子,“真有意思,给我玩一下可以吗医生?” “当然可以!”骆赛连忙把绳子递过去。 俄耳接过了绳子,翻看了一下,颇有兴致地笑起来,大有一试的意思:“医生要陪我玩这个吗?” “当然可以!”这不就是主人和狗狗你拉我扯之间互相角力游戏吗?自然不能是自己玩自己的。 “太好了。”俄耳笑眯眯满脸期待地看向医生,“医生,你把手都伸出来吧!” “啊?” 虽然很不理解俄耳想要做什麽,但骆赛还是老实地抬起双手。 绳花翻飞,来不及感叹俄耳的手巧,手腕已经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被长度应该根本不够用的绳子给捆住了:“啊?不是这个玩法的!俄耳,你弄错了吧?” 俄耳笑得像旭日东升的太阳:“没有弄错哦,参考书上面就是这样教的。” “……”骆赛瞄到书桌下一本封面上是细细红绳子捆绑手腕的奇怪书籍,不、不是吧?顿时後颈凉风阵阵,浑身冒冷汗,“那什麽……俄耳,稍等一下,暂停,暂停一下!” 俄耳的笑容更灿烂了:“还没有开始玩呢!我们继续好吗,医生?” 俄耳得分:5分。 四、当狗狗饿了,食盆中又没有食物时,狗狗会: A.将食盆拱到你面前,然後可怜巴巴的看著你(0分) B.隔一段时间走到你面前,惹你一下,看你没反应,就走开,过会再来(3分) C.自己寻找盛放狗粮的袋子,自力更生,丰衣足食(5分) 【特洛斯】 一大早被俄耳派去清扫花园,干完重活之後肚皮已经饿得咕咕叫。 藏起来的蹄!肉已经被俄耳发现并严重没收了,特洛斯瞥了一眼时锺,时间还没到饭点,又瞥了眼关得严严实实的壁橱,想起俄耳的威胁,‘如果再发现趁我睡著的时候偷偷找食吃导致身体发胖的话,就用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反正你不用吃东西有我帮你吃就好了不是吗?’ 壁橱里头食物的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向他招呼,特别是医生之前新买的那包看起来像奥利奥的奶油夹心巧克力饼的狗饼干,当然骆赛不可能给它们买对犬类有害的巧克力饼干,代替巧克力的原料是豆角。 不过没想到口味非常赞,买的时候骆赛还特地给一起去的俄耳试吃过,然後医生自己也尝了一块觉得味道好才买。 但是问题的重点是,至今他都没机会尝到! 越吃不到就越想吃啊…… 特洛斯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给帕彼梳毛的医生,然後不以为然地走了过去:“梳毛啊?” 骆赛抬了抬头:“是啊。” “哧,才几根毛啊,还用得著梳吗?” 医生并没有为特洛斯这种没事找事的态度生气,反而很耐心地边给帕彼梳边解释:“其实梳毛并不只是为了防止毛发打结啦!在梳毛的时候梳针其实是在反复地按摩狗狗的皮肤,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增强皮肤的抵抗力,按摩还有助於消除狗狗的疲劳。”他顿了顿,忽然像觉悟了什麽抬起头看向特洛斯,“特洛斯,待会等帕彼梳完了,你要不要也来过来让我帮你梳一下毛?” “谁、谁他妈的要梳毛啊?!”特洛斯表示严重不屑之後走开了。 然後过了五分锺,又假装不在意地溜达过来:“还没梳完啊?” 特洛斯得分:3分。 【俄耳】 “好香啊,俄耳,你在做什麽?” 烤盘里放著一块块被搓成小娃娃摸样的混合了小麦胚芽的全麦面粉团,料理台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鸡蛋壳,还有熬好的牛肉汤锅,还没烘烤就已经闻到了非常浓郁的香味。 骆赛好奇地看著俄耳用不锈钢长签灵巧地在面团小娃娃脸上画出眼睛和嘴巴,於是一张张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的可爱笑脸出现了。 俄耳抬头,手上沾著面糊、鼻子上蹭著一点点白色的面粉,却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反而有种居家的温柔气息:“我在做饼干,因为要烤成硬脆的口感,所以烤的时间需要更久一点。” 骆赛咽了口唾沫:“真不错呢……” “虽然医生给我们买的小饼干也挺好吃的,但里面好像有不少的添加剂呢,对身体很不好,而且价格也不便宜,所以我想自己做的话,及营养又健康,这不是很好吗?”俄耳微笑地看著在他手下一个个成型的小娃娃面团,“这样的话不但可以选择喜欢的口味,就算是形状也可以跟随自己的喜好。” “……”骆赛勉强还记得俄耳之前曾经说过,他喜欢的是三岁以下的小孩子的味道…… 俄耳得分:5分。 五、当你长时间看电视,看书,上网或者专注做一件其他的事情而没有搭理狗狗,它会:A.狗狗卷缩在你脚边睡觉(0分) B.狗狗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惹你一下,试图引起你对它的兴趣(2分) C.狗狗才顾不上你呢!早自己睡觉去了(5分) 【特洛斯】 骆赛已经有两个小时蹲在沙发那边算账了,倒不是因为他的数学不好,而是为了有效地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所以他已经把每个月的账单金额和消费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後三位…… 突然大腿上被蹭了一下,骆赛吓了一跳地低头,在两腿之间看到了一颗从腿和桌子之间的缝隙间钻出来的杜宾大狗头。 “……特洛斯?你干嘛?” 对方却是像钻了个有趣的隧道,刚从另一头冒出头来好奇地左顾右盼、到处嗅了嗅之後就缩了回去,踢踢踏踏地跑开了。 於是骆赛继续算账,忽然大腿又被蹭了一下,低头,又是那张大狗脸。 “……特洛斯?你这是做什麽啊?” 杜宾狗又一副‘我只不过是在玩钻山洞’的表情,又蹭了几下就缩了回去,踢踢踏踏跑开了。 骆赛真是拿他没办法,被特洛斯打扰了几次,差点把正数算变了负数,为了避免它再来捣乱於是翘脚地封住了桌子和大腿间的缝隙。 总算是安静了十分锺的样子…… “哗啦!!!”桌子被掀掉,骆赛整个人被撞得翻倒在沙发上。 “特洛斯!?你到底想要干嘛啊?!” 然後他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又看到了那只拱出脑袋来的杜宾大狗脸…… 特洛斯得分:2分。 【俄耳】 收拾好被弄乱的账簿,骆赛不得不转移阵地跑到诊疗室去干活。 俄耳探头进来:“医生,要不要喝点什麽?” “哦,不,谢谢,我不口渴。” 要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上头就倒霉了,瞧瞧账簿里头有好几页纸都是沾了水之後凹凸不平的状态就知道这种不小心把水倒在账簿上的事他没少干。 “好的,那麽我把泡好的柠檬红茶先放进冰箱里吧!” “……”坚持!要坚持!意志要坚定不能被午後解渴怡神的爽口饮料勾引到! 过了一阵,俄耳又探头过来:“医生,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麽?” “哦,不,谢谢,我还不饿。” 虽说工作时间来点美味的点心能让紧绷的神经舒服地放松,可是一放松他就会算错数了,瞧瞧账簿上划得乱七八糟的自己就知道发呆走神的情况他没少发生。 “知道了,那麽我把蓝莓樱桃冰激凌蛋糕先放起来好了。” “……”坚持!!坚持住啊!!美食诱惑也动摇不了他坚强的意志的!! 又过了一阵,俄耳直接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里放著浮著柠檬片的冰凉凉红茶和散发著淡淡冷气点缀了蓝莓樱桃的冰激凌雪糕进来,把这些放到骆赛的面前,然後站到医生身後非常乖巧地给他放松地捏揉肩膀:“医生,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要。” 俄耳得分:2分。 六、当屋外突然发生巨响(如放鞭炮),正在隔壁房间睡觉的狗狗会:A.惊慌失措,在你的安慰下仍然瑟瑟发抖(0分) B.被吓了一跳,之後就恢复正常,趴到你脚下继续睡觉(4分) C.跑到窗前,看看怎麽回事(5分) 【特洛斯+俄耳】 骆赛正在看电视,突然外头的院子一声巨响,简直是震耳欲聋、地动山摇,幸好诊所这座老房子旧是旧了点,但胜在够结实,顶多就是屋顶“窸窸窣窣”掉点灰而已。 “2012?!”没那麽倒霉直接砸他屋吧? 不过在这种走过路过都有可能被宇航碎片击中的年代,像他这样长著一张路人甲脸孔的角色被击中的几率是相当高的啊! 趴在沙发上睡觉的双头杜宾犬两颗脑袋一起惊醒了。 其中一颗脑袋淡定地抬了抬脖子,透过窗户往外张望了一下,似乎并不怎麽感兴趣地重新俯下脑袋:“什麽嘛……不过是雷神掉了个锤锤……” 另一个脑袋兴奋不已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地想往外瞧:“雷神之锤吗?好想看看啊!不是说这个大铁锤挥动的时候能够产生闪电和雷鸣吗?居然没把这附近夷为平地,真是太意外了!” “……”骆赛默默听著狗狗们的对话,就是说他还能活著这件事其实是个意外吗?! “就算你现在跑出去也见不到那个锤锤了。” “为啥?” 俄耳掀起一只眼的眼皮丢过去一个‘你怎麽这麽笨?’的眼神,然後闭上之後才懒洋洋地回答:“那个锤锤是用投掷的方法击杀敌人的,雷神把它丢出去之後就会自动飞回去,完全不需要担心丢失的问题,所以这会儿估计已经被收回去了。” “哧……没劲。”特洛斯不甘心地还在张望。 骆赛无言了,那不就是跟澳大利亚土著传统狩猎工具“飞去来器”一个原理吗?太让人无力了吧…… 特洛斯得分:5分。 俄耳得分:4分。 七、在家庭中发生语气激烈的争吵时,狗狗会: A.藏到角落中,瑟瑟发抖(0分) B.试图调解矛盾,或者安慰伤心的主人(1分) C.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5分) 【特洛斯】 “不是说了我订的是蓝色衣服红色内裤的超人变身装XXL码吗?!怎麽送过来的是红色闪电侠变身装?!”骆赛非常愤怒地在打电话,对方的客服表示货物出门恕不更换,更何况还是一件特价商品,但医生的执著显然超出了对方的预期,“差不多?差很多啊!当然不能就这麽算了,我家的狗狗就算要变身也要变成最酷最帅的超人啊!” 那边激烈的争吵著,横躺在沙发上的青年显得不以为然,修长的腿搁在沙发扶手处,双手交叠地枕在脑後,完全无视医生激动的心情。 在特洛斯的眼里,就算换了又怎麽样呢? 他才不要假扮成那种红色内裤外穿的奇怪家夥!要他会穿上这种奇形怪状的衣服,那是到了世界末日那天都不可能的事。 於是他懒得理会那个还在跟客服争辩的医生,自个儿闭眼睡觉去了。 睡觉懒得理──特罗斯得分:5分。 【俄耳】 青年睁开眼睛的时候,骆赛已经盖上了电话,看他沮丧不已的表情,显然是无法把红色闪电侠装换成超人装了。 俄耳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医生,别难过,其实红色闪电侠的变装颜色也很鲜豔,我想特洛斯会喜欢的。” “真的?”骆赛立即振作,抖出那件说是衣服其实可以说是Cosplay装的前胸挂件,“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不错的样子啊!毕竟少见啊,现在的超人款都泛滥承载了,如果一群超人狗里面突然出现一只红色闪电狗,那肯定是备受瞩目的!哈哈!” 俄耳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我想是的。医生对我们真好,总是买衣服给我们穿。”他蹭了蹭医生的脖子,“我记得人类有句话说,男人送衣服,就是为了亲手脱下它,是这样吗,医生?” “好、好像是有听说过……”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勾拉了一下衣领的位置:“那麽这件T恤是医生买给我们的……”然後又慢慢下移到牛仔裤的裤头,因为裤子是低腰的缘故稍稍露出了一点点白色的内裤,“还有内裤也是呢……” “……” 俄耳得分:1分。 八、如果你对其他狗狗表示出兴趣,如抚摸,赞美等,你家的狗狗会:A.虽然当时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但事後会对你冷淡或生闷气(0分) B.没有异常反应,基本不在乎这件事(3分) C.生气的吠叫,用身体把那只狗狗与你隔开(5分) 【特洛斯】 诊所来了一只打预防针的沙皮幼犬,它的小主人站在旁边紧张极了,就想打针的不是那只狗狗,而是自己一样。比起紧张的小主人,沙皮幼犬反而显得相当淡定,身为兽医当然是喜欢这种听话乖巧的病宠,於是在帮沙皮犬注射完疫苗之後,骆赛便拍拍沙皮的小屁屁,又抚摸了它那身很有喜感的厚皮:“真乖!真听话!” 站在医生身後的青年目睹了这一切,脸色马上就难看死了,简直是恨不得用眼睛把那只无辜的小沙皮给瞪死。可惜他虽然是地狱犬,但并没有拥有鸡蛇那样能够用眼睛看就能把对方杀死的神奇魔力,因此就算他把眼珠子瞪出来,对於那只小沙皮犬来说也依然没有任何杀伤力。 墙上的倒影瞬间变成了巨大到可怕的野兽影子,甚至还腾腾地冒起了黑影的火焰。 然而沙皮幼犬全身松弛的皮肤和皱褶深得都堆叠了起来,面部皱褶哽呈现出皱眉的尊容,加上鼻子附近深沈得黑色和小小的三角眼,看上去愁眉不展,并且充满了凝重和镇定,尽管它都快吓尿了地蹲在诊疗台上一动不动,却完美地演绎了沈思者的深沈。 特洛斯完全被对方这种镇定非常没辙,它可不敢对医生的客人做出什麽实质性的伤害,因为这样是会惹医生生气的。 气呼呼的青年不吱声,一副被签了几百亿的表情离开了诊疗室,他决定到今天晚上吃饭前为止都不要理睬这个每天都跟不同的狗狗抛媚眼、朝三暮四的坏主人了! 特洛斯得分:0分。 【俄耳】 “再见了小家夥!你很勇敢哦!” 骆赛跟那只爱装深沈的沙皮幼犬在门口依依惜别,忽然青年高大的身影从旁插入,生生地阻隔在他和那只小狗之间的位置。 “不好意思哦,打扰你们了。”虽然他的举动似乎非常突兀和无礼,但因为脸上全然无害的温和笑容,让人很难去计较他的错失。而且带著歉意的声音也非常有诚意,并不像是特意为之,於是无论是客人还是医生都没有生气,只有那只表面看起来很淡定但其实有点蛋疼的沙皮幼犬敏锐地觉察到危险生物的接近,差点又吓尿了。 俄耳摸了摸沙皮幼犬的小脑袋:“其实我家也有只这麽大的小狗,所以我看著它就觉得挺亲切的。” 沙皮幼犬的小主人一听高兴了:“骆医生,你家也有养小狗吗?我可以看看吗?” “呃……”虽然骆赛十分希望能够抱著那只可爱的拉布拉多小犬到处炫耀,但问题是他家帕彼可是有三颗脑袋的地狱三头犬啊,那不得把人给吓尿了!“哈哈……那个,帕彼在午睡啦,还是下次吧!那个,再见啊,路上小心!”刚才还想伸手去抱去摸沙皮幼犬的医生现在巴不得对方快点离开了。 而俄耳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凝视小沙皮犬的眼神也更温柔,但小沙皮犬这次真的……吓尿了。 俄耳得分:5分。 九、当你下班回家打开门的一瞬间,狗狗会: A.飞速而欢快的迎上来,与主人亲热一下後,躺倒在地,露出肚皮(0分) B.飞速而欢快的迎上来,与主人亲热一下後,开始检查主人的书包(2分) C.慢悠悠地走出来,仿佛刚刚睡醒(5分) 【特洛斯+俄耳】 “我回来了。”为了节省交通费辛辛苦苦跑了几十里路的骆赛推开了家门,似乎打他出门之後就一直躺卧在玄关处的双头杜宾犬立即抬起了脑袋。 杜宾犬站起身绕著骆赛的脚边走了一圈,东嗅嗅西闻闻的,即使从外面回来的医生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气味,但对於它们灵性的鼻子来说,依然是轻而易举地从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中分辨出各种各样的气味。 首先是消毒水、药剂这些平常都会有的普通气味,忽略掉。 然後是法兰克福香肠的气味,医生一定是又遇到了那辆卖烤肠的快餐车所以忍不住又去买了来吃了,还因为一边吃一边走不小心断掉蹭脏了衣摆。 之後是腐烂的鱼、酱汁的气味,肯定是经过斯特兰大街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笨死了。 再之後是垦丁小巷那里的猫臊气味,八成是又忍不住去逗那些流浪猫,然後被一大群被撩拨到炸毛的流浪猫追赶逃跑。 还有什麽呢……嗯!特洛斯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是纯鲜肉牛肉条和雪花牛肉饼干的味道!!今天医生是去给住在小镇另一头那只爱闹别扭不肯到诊所看病的笨蛋萨摩耶看病,那麽说必定是经过经常搞特价的罗宾宠物店!近期的促销的宠物营养食品是牛肉条和牛肉饼干吗?!太好了! 特洛斯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咬骆赛的出诊箱,去翻里头的美味零食了。 至於俄耳,它一点也不著急地打著瞌睡,急什麽呢?等特洛斯翻出来之後,医生给不给吃还是个问题,就算医生答应了,也不一定是特洛斯负责吃…… 特洛斯得分:2分。 俄耳得分:5分。 骆赛咬著笔头算好了分数,这次测试特洛斯的总得分是27分,而俄耳则是36分,他家狗狗的分数很高呢!哈哈,不用问他家狗狗对他的看法肯定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啊!哈哈哈…… 於是他信心满满地往测试结论那里看── 0-10分:神 在狗狗心目中,你的头上戴著光环,它发自内心的崇拜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狗生”全部托付给你。 11-20分:怪兽 狗狗屈服於你的“淫威”,并不是出於对你的崇拜,而只是迫於无力抵抗。你在狗狗心目中是个无法战胜的怪兽。 21-34分:纸老虎 你在狗狗心目中是个名副其实的纸老虎。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不是不可攻破的大障碍,只要稍有机会,狗狗就会挑战你的权威。 35-45分:软蛋 还以为你在狗狗心目中是老大吗?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其实狗狗早把你看做可以随便欺负的软蛋一名了。 “……” 摔笔!摔杂志!! 这是什麽心理测试啊?!完全不准嘛!!! 第76章 《病历记录七十六页:玛丽的镜子》 “……” 这是什麽啊? 穿著睡袍、嘴里叼著牙刷、满嘴泡沫外加一头乱发的骆赛站在门口。 他只是出来拿个报纸,报纸依然没影儿,而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他看见了一面镜子。 是的,一面黄金镜框的古董半身镜。 医生一大早就出门去给隔壁邻居帕瓦老先生养的罗威纳犬布鲁斯做定期健康检查去了,而准备出门倒垃圾的俄耳看到了医生扛进屋来却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半身镜正斜靠在玄关处。 欧洲宫廷式椭圆倒梨形状的半身镜,镜框是黄金雕镂著栩栩如生的玫瑰花,绝非现代工艺的机械流水线作业,而是纯手工打磨抛光,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非常的细腻,甚至於每朵镂金的玫瑰都各有形态,无一相同,一切看上去都高雅华贵。 但俄耳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尽管半身镜已经被擦拭得非常干净,甚至喷上了浓郁的玫瑰香水,但这依然无法瞒过他的鼻子。 就像医生曾经说过的:‘杜宾犬的嗅觉非常灵敏,特别像警犬那样经过特殊的训练,甚至可以将丙酸、醋酸这些刺激性气味的混合物中分辨出戊酸的存在,所以俄耳、特洛斯,我们今天就开始锻炼吧!首先我们要分辨出牛肉、鸡肉以及猪肉之间的区别……喂!特洛斯,别咬那块牛肉!鸡肉也给我放下!等一下啊!!你都吃光了就没有训练用的道具了!!” 呃,忽略後面那几句多余的话,也就是说,对於能够分辨出10万种以上气味的杜宾犬来说,这麽明目张胆简直像在血液里头泡了几十年的气味绝对无法用香水掩盖。 有张粉红色的小纸条塞在镜框下方的位置,俄耳拿了起来,纸条上是他非常熟悉的字体,青年平日阳光味道十足的脸庞在门後的阴影中变得模糊不清,嘴角翘起了弧度眼睛却根本没有半点笑意,相反且带著冷森阴暗的味道。 “这次又玩的什麽把戏?我的……妈妈。” 纸条上写著:【请对著镜子默念三遍‘I believe Bloodymary(我信仰血腥玛丽)’。】也许这只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没用的圈套,但人类旺盛的好奇心往往都是致命的原因,不然无数恐怖电影里头的可怕鬼屋、奇怪的遗迹、未知的地洞之类一看就知道进去就出不来东西就不会有一大堆炮灰往里头钻了。 所以如果捏著这麽一张纸条,谁都会会忍不住想试一试。 手一收紧,那张薄薄的纸条儿就变成齑粉一样碎碎散落在玄关。 然後青年蹲在玄关的位置,托了下巴歪著头,盯著镜子看来半晌,居然没有把它砸碎或者丢掉,而是在心中清晰无比地默念了三遍那诅咒般的话语。 当他刚刚念完,镜子上的血腥气息变得更浓烈了,甚至不再是老旧的干涸,而是非常新鲜的气味。 镜子也不再倒映他的身影,镜身中央出现了混沌的螺旋,随即显现出一幅恐怖的画卷,在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石窟般的地方,嶙峋的石块就像无数在痛苦的死亡边缘挣扎的人形,在石头中央流淌著一个巨大的血池,满溢的鲜血浓稠且颜色鲜豔,恐怕至少需要杀死上千人把她们全部放血才能够装满这样的池塘。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种灵异现象的话,吓昏是小时了,估计心脏不好的直接就能吓死掉。 然而对於身为地狱双头犬的俄耳来说,这麽个小池子算个毛?跟积聚了数万年间死亡人类怨血的浩瀚地狱血海比起来,这顶多就是一个浴缸的水量罢了。 在血池里渐渐出现了人影,开始还很模糊,逐渐便清晰起来。 充满魔魅诡异的血红中,站著一个美得妖异的女人,黑色的长发像天空的墨色,瞳孔如同宝石般蕴含著慑人魂魄的流光,不著片缕的裸躯曼妙丰满,皮肤雪白充满了年轻的弹性,浓烈的血腥气息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望而却步,跟她美丽容貌结合在一起之後居然产生了一种足以让男人迷醉的妖异。仿佛只需要一颦一笑,足以让年轻的男人热血沸腾,为了争夺她的青睐而不惜拔出宝剑,用生命进行决斗。 女人抬起头的瞬间,与镜子外面的俄耳的视线猛地连接。 便在他眨眼的瞬间,消失在镜子里! 然後,一条白嫩无痕的手臂从他身後突兀地探出,堪比手部模特儿般完美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俄耳的下巴,醉人的声音在俄耳的耳边甜腻地呢喃:“亲爱的,是你用热情的声音唤醒了我,现在就让我将赋予你热情的回应,释放你内心如同烈火般烧灼的欲望……你愿意追随我到我的世界去吗?” 是的,她就是传说中布达佩斯古堡的女主人,为了保持青春和美丽杀死了无数纯洁少女并用她们的鲜血泡澡和内洗,最後被市民烧死在浴室中的“血腥玛丽”──克斯特伯爵夫人。 而这面可怕的镜子,正是她每天用来映照自己美丽的容貌,即使肉身死亡,但可怕的灵魂依然寄宿在镜子里面,任何在镜子面前唤醒鬼灵的人都无一例外受到她的诱惑,最终追随血腥玛丽到另一个世界去。 果然如此…… 俄耳嘴角轻轻一翘,随即掩去了眼中的玩味,然後回答:“美丽的伯爵夫人,我真想接受你的邀请,可惜现在还不行,我必须去倒垃圾。否则我的主人会很生气地惩罚我,让我趴在地上吃盆子里的生肉。” 离开了镜子的可怕鬼魂似乎从来没有被年轻的男性拒绝过,因为她的美貌从来都叫男人为之疯狂,她的石榴裙下不乏年轻男人的鲜血,然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少不经事、诚实乖巧的青年居然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理由拒绝了她。 而他的那位主人似乎也非常不好惹,竟然会对如此英俊的仆人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残忍惩罚。 “倒……倒垃圾这种小事,我帮你去做好了!”她不甘示弱劈手夺过俄耳手里的钱包和环保购物袋,只要把事情做好了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青年看上去犹豫不决:“这样麻烦伯爵夫人太不好意思了。垃圾还需要分类回收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多麽绅士的年轻人,伯爵夫人舔了舔鲜豔色泽的嘴唇,有些迫不及待品尝这个年轻人充满兽性滋味的精气了:“不,我去,我去。不过……什麽是分类回收?” 青年非常有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怎麽将垃圾分类放进垃圾桶的方法,於是两分锺之後,已经不再赤裸而穿上了一身飘逸的华贵宫廷服,圆领开得相当低丰满的乳房呼之欲出的妖娆美人於是提著一袋子垃圾出门去了。 二十分锺後回来的鬼灵伯爵夫人显得有些狼狈。 因为外面的路对於伯爵夫人来说非常陌生,赶到回收垃圾的地方时,运送垃圾的车子竟然正好打算开走了,那种车子居然比她以前的八头大马车快上许多,她不得不撩起裙子提著垃圾飞快拼了命的追赶,最後好不容易跳上了车子才把垃圾分门别类地放到大垃圾桶里。 这令她美丽的裙子蹭到了一些腐烂变臭的果皮以及发酸的酱汁,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很快就能得到那个年轻男人的灵魂。 当她穿过门板重新回到了玄关,看到那个品性良好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把扫帚。 对自己的魅力无比自信的伯爵夫人立即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红唇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诱惑著:“亲爱的,你难道不想与我共同躺在月光的迷梦麽?来吧,用你的热情将我彻底点燃,我的禁地将随时向你开放。那麽现在,你愿意追随我到我的世界去吗?” 俄耳满怀歉意地说:“美丽的伯爵夫人,我非常期待到你的世界参观,可惜现在还不行,我必须去打扫卫生。要知道,如果没有完成这件事情,我的主人会很生气地惩罚我,用链子和皮套箍在我的脖子上。” 鬼灵伯爵夫人再度因为对方的拒绝而表示震惊,她的豔名声名远播,甚至连法国的国王也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亲眼目睹她那绝色的妖异美貌,可是眼前的青年却仍然不为所动,难道说干巴巴的扫帚会比她更有魅力吗? “打……打扫这种小事,我很快就能帮你干好!” 青年依然是犹豫不决:“伯爵夫人,您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现在还要您帮忙打扫卫生,这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多麽诚恳的年轻人,伯爵夫人捏了捏手心,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用那尖锐的指甲撕开他的皮肤品尝他盈满身体的生命力:“不,我来做,我很快就能做好!” 在她一再要求之下,青年也只好把要做的家务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於是两分锺之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但依然妖娆的美人拿著扫帚和抹布,上飘下钻地又擦又扫,几乎是每一寸都不敢放松,甚至角落旮旯都打扫得一干二净,简直比专职清洁工更仔细。 这令她美丽的裙子蹭到了大量的灰尘和蜘蛛网,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俘获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体。 当她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重新回到了玄关,看到了那个温柔恬静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个环保购物袋。 之前只能算是一点小小地挫败,这并不足以打击到伯爵夫人对自己美貌的自信心,像成熟的蜜桃一样甜美丰满的酥胸蹭过青年的手臂:“亲爱的,你我的邂逅完全是神的安排,热情将会把你我的身心合二为一地融化。那麽现在,你愿意追随我到我的世界去吗?” 俄耳的神情充满了纠结的挣扎:“美丽的伯爵夫人,天知道我是多麽的迫不及待,可惜现在还不行,我必须去超市买菜。要知道,如果没有完成这件事情,我的主人会很生气地惩罚我,用刷子把我的毛发刷掉一层。” 鬼灵伯爵夫人因为三度被拒绝而剧烈动摇了,在她的一生中为她决斗而死掉的年轻贵族绝对超过了一百人,都只是为了得到她一时的垂青,可偏偏眼前的青年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她更加不甘心了。 “买……买菜这种小事,我帮你买回来好了!” 青年显得很为难:“伯爵夫人,您是这样的慷慨,我实在不愿意再麻烦您了。” 到这种地步才放弃简直是不可能了,美丽的伯爵夫人扭曲著一张漂亮的脸,甚至脸上的粉都有点掉落的狰狞,但为了仪态不得不保持笑容地夺过俄耳手里的环保购物袋:“不,我很快就能把东西买回来!” 见她如此坚持,青年只好又一次的妥协,把一张购物清单递给她并详细地告诉她如何能够在超市以最超值的方法购买想吃的菜式,於是两分锺之後,发髻歪斜头发蓬松穿得像女仆一样脏兮兮衣裙的伯爵夫人提著环保袋和小纸条清单出门往超市去了。 过了半小时伯爵夫人提著一大包蔬菜、鲜肉回来了,她的摸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今天是非常难得的牛肉特卖,等了一整个星期忍住没买牛肉的家庭主妇们释放出的热情绝对是疯狂且恐怖的,谁管你是伯爵夫人还是女王陛下,敢跟她们抢今晚餐桌上给丈夫和孩子准备的煎牛扒?就算是鬼灵也要靠边站! 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就算貌若天仙美貌与智慧并重都也不会有人鸟你,倒霉的伯爵夫人那白嫩的手臂不知道被多少指甲挠花,丰满的胸脯不知道被多少手肘撞击,纤细的腰身更不知道被多少厚趸顶开。 最後历尽劫难,伯爵夫人总算是把购物清单上的东西买齐全了,晃晃悠悠、大包小包地回到诊所。 当她回到玄关处,看见门口等候多时的青年依然笑得诚恳而温柔,而终於在他的手里什麽都没有拿著了! 伯爵夫人兴奋地忘记了一切,什麽诱惑什麽魅力都抛诸脑後了,她丢下手中采购的蔬菜和鲜肉,只想尽快地把这个青年的身体据为己有:“亲爱的,终於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你我了!那麽现在,你愿意追随我到我的世界去了吗?” 这个时候的青年看了她半晌,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非常诚实地告诉她:“伯爵夫人,看看你的头发,沾满了蛛网和灰尘,看看你的脸庞,脏得跟奴仆一样,看看你的裙子,抹布都比它干净整齐。那麽现在,我想问一下,你还如何能够吸引年轻男人的爱慕?” 鬼灵伯爵夫人惊恐地扭过头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华丽的裙子早就被挤得皱皱巴巴跟咸菜一样,脏兮兮的脸颊和乱七八糟的蓬头乱发,此刻的伯爵夫人简直就像城堡里最下等的洗衣妇。 “不──”鬼灵发出了嘶声裂肺的尖叫,“啪”的一声脆响,光滑的镜面中间、反射出伯爵夫人容貌处骤然出现了破碎的痕迹,随即飞快地龟裂开去,鬼灵的身影也跟镜面一样出现了裂痕,此时大门忽然打开,从隔壁邻居家回来的医生把外面的阳光带了进来。 鬼灵瞬间在光芒中化作肉眼都看不见的碎末。 “俄耳,刚才是不是……”骆赛愕然不已,他觉得似乎有点什麽存在过的,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切就已经成为了阳光中浮游的细尘了。 俄耳不解地看著他:“怎麽了,医生?” “没什麽……”医生挠挠头,有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转头忽然注意到那面忘记在玄关处的半身镜,此时镜面已经破碎得足够的彻底,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而雕镂的黄金也失去了光泽变成灰旧生锈的黄铜,“啊呀!这个镜子怎麽回事?” “对不起,医生,我刚才打扫屋子的时候看见了这面镜子,本来想把它搬到洗手间挂上,可是只没想到这块镜子已经老掉牙了,轻轻一碰就会碎掉,还好没拿进去,不然玻璃的碎片被帕彼不小心踩到受伤可就麻烦了。”俄耳满是歉意,“待会我会打扫干净,然後把这个镜框拿去旧货市场卖掉,虽然看著有点旧,不过手工镜框应该还是挺值钱的。” 站在玄关处的医生触目之处是被打扫得简直晶晶亮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的桌子,还有玄关处没来得及拿进屋的大包小包,哦……他家的狗狗是多麽的勤劳贴心,让人实在不忍呵责。 “都怪我太不应该了,随便捡到的破烂镜子怎麽会是好东西呢……”医生感动地拥抱了他家的狗狗,“俄耳,辛苦你了!待会我来给你刷一下毛吧!哦,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小饼干!” 在片片碎裂的镜片倒影中,青年脸上的微笑灿烂如暖阳一般。 “嘎叭──”在小小的声响中,镜子破碎的情况更严重了。 参考资料备注: 血腥玛丽(Bloodymary):欧洲传说中的克斯特伯爵夫人,她使用了纯洁少女的鲜血沐浴令自己保持青春美丽。 第77章 《病历记录七十七页:夏季海滩上的烤牛肉》 “特洛斯。” 打瞌睡中的杜宾犬耳朵动了一下,有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拧过头来看向跟自己共同拥有同一副身体的兄弟。 “什麽事啊?……啊哈……”狗嘴张得老大,嘴巴到脸部的肌肉都往後挤地露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牙,甚至牙肉、口腔和喉咙都能看到的一个大哈欠。 俄耳幽幽的声音又出现了那种淡淡的忧伤:“我……最近有点担心。” 特洛斯的耳朵猛地竖直,小尾巴绷紧地翘直,紧张起来:“难道说牛肉味的成犬粮已经吃光了?不会吧!我昨天明明还看见有大半包的!一定是那两个恶棍干的好事!可恶,身为吞噬日月的凶狼居然偷吃狗粮!” “……”俄耳扫过来的眼神有点恐怖,“我不记得昨天医生有喂过牛肉味的成犬粮。” “呃──”不小心把偷吃的行为暴露掉的特洛斯缩了缩脖子,把脸埋到交叠的前爪之间:“我没说什麽,你继续。” “哼。”俄耳少有地没有咬特洛斯的耳朵,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我是说我在担心医生。你不觉得我们的那个妈妈最近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吗?” “哦,没注意到。” “笨蛋,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俄耳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在垃圾桶里发现了鸡蛇蛋的壳,就是那种用眼睛就能杀人的怪物,没想到她居然把这种极度危险怪物派了过来。幸运的是估计那头鸡蛇孵化之後就跑掉了,只剩下蛋壳,没有对医生造成任何伤害。” “……” “可是这还不足以说明她阴险的手段,我在厨房发现了装酱油瓶的瓶子居然是瓶子怪。没想到她居然这麽大手笔,居然把超市的酱油瓶都换成了怪物。” “……” 俄耳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完全没有注意到特洛斯抬头看天的古怪表情。 “还有那块笨得出奇的鬼灵镜子,已经当成废品处理掉了,但我真不知道她以後还打算怎麽对付医生,要知道,在暗处射出来的箭要比正面射击的枪要更难防备啊……” 特洛斯歪著脑袋,为啥俄耳说的话比魔咒还难懂? 他是觉得如果是用枪来射击的话,就算正面也躲不过的吧?忍不住长大了嘴巴又来了一个更夸张的哈欠。 虽然是同一副身体,但脑袋不同的话果然还是思维不能达到一致,反正……要是哪天觉得不对了,直接把医生夹著逃跑就是了,还用想那麽多?於是想法比较直接又单纯的特洛斯头一低,继续未完之午睡。 等俄耳回过头来,看到了呼呼大睡的特洛斯,顿时有口气顿时憋在胸膛的位置不上不下。 每只狗狗都有其发泄忧郁和不满的方法,有的狗狗喜欢把能够看见的东西包括凳脚桌脚门框都咬坏,有的狗狗喜欢钻到某个角落玩失踪,而俄耳喜欢当然也有自己的方法了…… 从沙发背後看过去,杜宾犬颀长的脖子冒出来,然後又俯下之後,再起身时已经变成了年轻英俊的青年,他从容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後穿上了围裙走进厨房。 夏季对於小镇的居民来说是一年之中难得的一段好时光,因为在欧洲,每年的七、八月都会有一段夏季休假,他们都会停下手上忙碌的工作,选择一段时间出门度假。 不过对於亚洲人的骆赛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的,要是关了诊所出去玩个把月,回来的账单能把他直接压死,因此长假期什麽的一直与他保持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距离。 看著这个时间估计也没有客人上门了,骆赛於是翻了翻手边那一叠之前从邮箱拿进来的宣传单,忽然发现其中居然还夹了一份小包裹。 “谁寄来的啊?” 骆赛看著邮寄地址确实是诺亚动物诊所无疑,於是翻过背面一看…… 蹄印! 哦,天知道他一点都不想认得这个属於有蹄类哺乳动物特有、把足趾前部末端完全包裹住的曲形角质覆盖物!! 而且这个形状、这个大小…… 米诺陶诺斯王子,怎麽又是你啊?! 距离上次寄来粉红色的信件和Cosplay照片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回又是怎麽一回事? 虽然很想假装没看见,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万一被那位表面羞涩但内在破坏力爆表的肌肉牛知道自己看都没看就丢掉了它寄过来的包裹,恐怕会要一边娇羞地哞哞叫一边拆掉他家的诊所…… 於是骆赛无奈地叹著气,拆开了包裹,里面掉出来一张光碟。 包裹外头的那一蹄子居然没把里面这张光碟踩碎!冲击韧性也太强大了吧? 幸运的是他家电视机下面还有台大学同学送的二手影碟机,“Made-in-China”的,款式什麽是浮云反正就是质量好,任何光碟都能读。 骆赛打开电视机把那张看上去应该是自行录制的光碟放进影碟机里,摸出遥控器按了打开的开关,於是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副像观光电影开头一样美丽的画卷。 海湾上是鹅卵石的沙滩,虽然并不像细沙般细腻,但颜色却不像黄色细沙般单一。远处荡漾著海波的蔚蓝大海连接著连一丝白云都没有的天空,夏季热烈的阳光下,人们在海中畅泳,或者在沙滩上晒太阳,舒适而悠闲。 美景什麽的绝对是浮云!骆赛看得超清楚的──沙滩上躺著好几个把泳衣敞开露出胸脯的年轻女性!而且还不是俯卧而是仰躺,在她们身边走过的男人也相当的自然,并没有露出一丝邪念,就像这种沙滩上裸露乳房的行为稀疏平常,普通得就像穿行在大街小巷那些穿大裤衩踢著夹指拖鞋的大叔或者穿著睡衣头上还一堆卷发夹的大妈一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这种事情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时值夏季假期,欧洲人都喜欢在这个时间跑到沙滩上晒太阳,带上一身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回去,足以让左邻右里豔羡非常。 而对於女士来说,不脱掉乳罩的话,就会有一些部位晒不到太阳,皮肤出现奇怪不均匀的晒痕对於偶尔还喜欢穿些透视装或者低胸装的女性来说非常不美观。所以脱光来晒也是很正常的。 反光的眼镜遮住了他热烈得恨不得扑进电视屏幕的眼神。 咳咳,他只是欣赏,欣赏而已! 难道他还能舔屏幕不成? 就在他看得都快流鼻血的时候,突然,一块巨大的胸肌占满了屏幕,完全挡住了视线。简直就像正在看选美比赛一个个身穿性感比基尼的美女踩著高跟鞋走秀,突然镜头猛地移向某个搞怪胖大叔主持还搞个大特写,这简直就是逼人掀桌顺便把电视机给掀了。 ‘哞……医生,是人家哦!你看到人家了吗?哞?’ 看你妹啊?就看到一块足够炖两锅的牛腩肉! 拍摄的人显然并不专业,甚至可能还没弄清楚到底这个摄像机是怎麽个用法,镜头不时左摇右晃,还无法对准不说,还一会儿看到踩在卵石上的牛蹄子,一会儿又是背光阴影的大牛角脑袋。 ‘哞……忒修斯,人家不会用这个啦,你来帮一下忙嘛哞!’ 粗厚的声线、撒娇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就算还没见著脸都能知道这是米诺陶诺斯无疑。 然後接手摄影机的想必就是那位雅典王子忒修斯了,拉开距离之後总算是能看清楚镜头中的主角。 雪白细毛皮、带著些卷曲的鬃毛,屏幕里的牛头人王子那双眼皮上厚得能放上好几根火柴棍的睫毛朝屏幕外的医生眨呀眨的:‘医生你好哦!猜猜我现在在哪里?哞……医生一定猜不到的哟!’ 知道猜不到就不要那麽多废话啦!蓝天白云碧海银沙什麽的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 ‘人家是在西班牙马略卡海滩哦!忒修斯特地带人家到这里度假哞!’ 骆赛真想揪住那位正职雅典王子副职消灭危害希腊城邦怪物的英雄王子殿下,带著传说中的怪物米诺陶诺斯去西班牙海滩度假这种事,真的可以吗?简直太不务正业了!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放大到毛孔都看得的大牛头吓了骆赛一跳,牛头人王子一副神秘兮兮地表情凑近了镜头,小声说:‘医生你不知道,这个海滩上的人类居然都光溜溜地不穿衣服呢,人家看到都觉得好羞涩哦哞!’ 羞涩你妹啊!牛也一年四季光溜溜吧?谁会给乳牛穿乳罩啊?! 再说既然是这种天体海滩,为什麽居然能够把摄像机带进去,严重违反规定了好不好! ‘医生,人家告诉你哦!这里的阳光真是太可怕了哞!把人家细腻的白色皮肤都晒成黑色了哞……人家不要变成那种难看的黑毛牛啦!’ 黑毛牛有什麽不好? 全身肌肉丰满出肉多的安格斯黑毛牛那是世界公认的肉牛品种,还有肉质肥美简直到了入口即化程度的黑毛和牛那更是贵到没边的,不说外国,就是他家乡有黑金刚美誉的渤海黑牛,那也是跟前二者并称世界三大黑牛之一的基础优良牛种! 哪头不比你这头混血白毛牛头人强? 可惜医生内心的辩驳没有能传到正主的耳中,那边的王子殿下依然兴致勃勃地不断跟他抱怨‘太阳油才一小瓶完全不够还没涂完胸脯就用光了’,又抱怨‘海水太咸把柔软的鬃毛弄到干燥脱水变得暗黄干枯’什麽的……但所谓的抱怨却完全没有半点不高兴,在骆赛看来绝对有晒幸福的嫌疑。 让他这个只能蹲在小诊所里面发霉的人情何以堪啊啊啊!!! 不过屏幕那头的米诺陶诺斯完全不知道骆赛的郁闷,为了展示自己的成果,牛头人王子还摆出了各种健美先生展露胸肌、臂肌的姿势,让医生能够充分看清楚自己的肌肉。 而负责拍摄的那位完全不合格的摄影师居然还用那种稳重有力的声音一个劲地鼓动:‘哦,小米,这个姿势很好!对!抬起双臂,把肘部与肩部齐高地弯屈,再握拳收缩一下肱二头肌,哦对!完美!这个前展双肱二头肌的动作简直太完美了!接下来换一个侧展胸部的动作……’ ‘哞!没问题!’ 於是骆赛在接下来足有十分锺的时间里欣赏了一场西班牙沙滩的健美先生肌肉展示大会,他的脖子“嘎吱嘎吱”地转动,看向遥控器的位置,然後颤抖著手指伸向结束的按钮。 ‘医生,不可以不耐烦关掉人家哦!哞──’突然又占满屏幕的牛脸有点威胁的恐怖表情,害骆赛的手指狠一哆嗦。 这时候屏幕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景象变得震荡不清,显然是拍摄者忽然想到了什麽改变了动作:‘小米,到时候了,要再涂一层防晒油了。’ ‘这麽快又要刷一次啊?哞……人家还要跟医生聊天哞……’ ‘不行,小米。’雅典王子的声音义正词严,‘在强烈阳光下暴晒必须每隔两小时补一次油,才能够晒出健康亮泽的肌肤。放心,我会帮你全身非常均匀地涂满太阳油。’尽管声音沈稳,但依然泄露了其潜藏在语调深处的热切期待。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骆医生非常理解的点头,原来是到了为烤牛肉刷蜂蜜的时间了。 今天我们来做一道蜜汁碳烤牛肉,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材料,材料有:新鲜的牛肉250KG,蜜汁适量,那麽现在开始示范,我们必须像这样反复在牛肉上刷上蜂蜜,才能够让烤灸出来的牛肉不但口感香酥色泽绝佳,更有一种蜜汁烤肉的风情…… 哇靠,这道烤牛肉绝对是……外焦内嫩了!! 你这个肌肉控王子,带这头牛去西班牙真正的目的就是把那头牛弄成一头浑身古铜色的肌肉牛吧?! ‘那麽好吧!’大颗的牛头由上而下地再次出现在屏幕上,‘医生,我们就先说再见了哞!人家会想念你的哟,哞──’ 录像终结在蓝天碧海为背景的一声长长的牛鸣中,骆赛劫後余生般地松了口气,摊在沙发上甚至没力气去关电视机,简直就像被附有恐怖诅咒的录影带抽干精气的无力。 “医生?” 在厨房捣鼓了一早上的青年出来的时候看到医生一副有气无力的摸样,不由得担心地俯下身,亲昵地蹭过他的脸颊:“怎麽了?别难过,不是有我们在这里陪你吗?”温柔的大狗狗就是这麽懂得安慰人,大型犬因为块头大似乎没有小型犬的机灵,但它的那份沈稳中有著细腻和温柔,感知到主人需要安慰时,还会用它湿润的大鼻子在你的脸上蹭来蹭去,甚至为你舔去眼泪,抚平你的忧伤和难过。 骆赛立即原地满血复活了! 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目光看向俄耳手里捧著的烤盘:“俄耳,你做了什麽好吃的吗?”裸体沙滩什麽的、阳光大海什麽的都弱爆了,像他这种体型,没个二两肌肉,要真去晒一圈回来,绝对会被人误认为是黑炭条! 他在家里好吃好喝,才不要跑去当烤肉。 “我今天试著做了一道传统的英国美食哦!”俄耳边说边把烤盘放到餐桌上,“医生,你一定要尝尝!” “好啊!”骆赛闻声而动地奔向餐桌,然後看到了烤盘里的……?! 铺著厚厚满满的一层布丁面糊,烤好之後闻著挺香的,在烤布丁里横著一根根半躺在布丁下般露出头的猪肉肠,肠的头部有些烤得焦脆的炭黑,散发著熟肉的香味……这是什麽啊?!食物吗?要不要这麽惊悚!! 俄耳非常贴心地向他介绍这种地道的英国美食:“这道菜叫做‘Toad in the Hole’(蟾蜍在洞里)。” 蟾蜍在洞里?!在你妹啊在! 这种让人虚脱的食物造型,是哪个坑爹的想出来的?!实在太过惊天地泣鬼神催人泪下毁人眼球挑战舌尖了! 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个香肠从补丁里面露出来的摸样,就像蟾蜍从洞里探出头时候的样子,所以才因此得名吧?大英帝国的人民,你们是在用堂吉诃德的精神向全人类的想象力发出挑战吧?! “烤得脆香的约克夏布丁和与多汁的猪肉肠配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完美了!”完成了一道绝佳菜式的俄耳看上去神清气爽,郁闷全消,“医生,你要把它都吃光哦!” “……” 让这种趴在软趴趴的布丁上像肥虫一样的玩意儿……爬过嘴巴、钻过喉咙然後集体著陆在自己的胃部…… 上次没吃到“死不瞑目鱼头派”,这次就要吃这个“洞里爬出蟾蜍来”吗?! 第78章 《病历记录七十八页:兔兔剪指甲》 又是一个宁静没有生意的午後,再不出去晒一下太阳,骆赛觉得自己的头顶都要长出霉菌小蘑菇了。 抬头望天,隔著玻璃大门能够看到外头阳光灿烂,天气真是很……不错?! 这个想法还没经受住半秒锺的考验,就见诊所上面的天空滚来了大量乌云,这夏天来场雷阵雨什麽的不奇怪,奇就奇怪在隔壁的楼房还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他这里就已经变成乌天黑地了。 “搞什麽啊?”雷阵雨还有定点来下的吗? 外头平地卷起狂风,掀起大量飞沙走尘,简直就像国产大型魔幻连续剧那种施放妖术的指定背景桥段,还没等他站起身出去看看怎麽一回事,大门“叮当──”被狂风吹开,席卷进门的妖魔吞云吐雾、呼风唤雨、飞沙走石…… “医生!!!!” “啪啦”张开了九条毛茸茸的硕大雪白尾巴,完全无视人类承受能力的超级模特儿抱著他那只心爱的荷兰垂耳兔冲进了诊所。 “……”带宠物来看个诊而已,至於搞得像世间妖孽横行、凡人不得安宁的开头吗? 冲进来的正是那位经常在欧洲走秀的亚裔模特儿胡绥。 之前柔美的长发被剪短了,干净利落却不失时尚的发型,反而更突显了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丽容貌。 清雅中略带闪烁的眼部彩妆配上樱草色清淡的唇彩,一身简洁素雅的装束在不经意的慵懒中却也有著简约大气的风格,缠绕腰间的腰带自然垂吊,看似随意却别具匠心地完美突出了他柔韧的腰身,没有太多的配饰和过於繁琐的细节,但穿在这位身上就算是破布都能让人看得如此如醉,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时装秀场跑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的时尚服饰,绝对闪亮登场外加闪瞎人眼。 然而胡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出场方式有多麽的惊人,也幸好这里是欧洲,特别是诺亚诊所这块地实在够偏僻,否则要换成他们老家那地头,估计得惹来一大帮子高举天地正气康扶正义斩妖除魔的捉妖天师。 骆赛扶了扶眼镜,安抚这位连屁股上的尾巴都毫不掩饰炸了出来的九尾狐模特儿:“胡先生,请你先冷静下来,这是怎麽一回事呢?” 胡绥把怀里的垂耳兔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医生……兔兔它……兔兔它不肯剪指甲!!” “……”就为这个至於搞得外头像有凶妖作祟那样吗? 骆赛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确定那里冒出的青筋按了下去,然後才扶起垂耳兔的前爪检查了一下,爪子上的指甲确实已经长得挺长的了,大概至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修剪。 医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会施妖法、还有食人特性的九尾狐,直接地批评了胡绥:“为什麽不给它修剪指甲?在野外生存的兔子因为需要挖洞做窝和长时间奔跑逃避天敌的追杀,指甲在这种情况下会自然地磨短,但家养的兔子却不需要经历这样的生活,所以指甲必须定期修剪,否则长得太长时,很容易折断出血,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很可能会牵扯到脚趾骨骨折。” 传说中能以千娇百媚妖眼撩拨人心令其无法控制拜於膝下的九尾狐狸精,现在却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低头挨训。 “我下不了手啦……兔兔的指甲粉粉又短短的,看起来好像连著肉,我好害怕一个不小心剪到它……”狐狸先生看著蹲在桌上的垂耳兔,荷兰垂耳兔一向以超级迷你的身形著称,它的小爪子更是小巧玲珑,而要剪去上面的小指甲确实是需要手稳加胆大心细。 骆赛不由得有些奇怪了:“那之前你是怎麽给它剪的?” 胡绥顿时红了脸:“呃……那个……”他有点吞吞吐吐,不过最後还是说出了让人无力的真相,“之前给兔兔剪指甲的人是吉吉。” 这个奇怪的称呼让骆赛立即想起了那位经常出现在胡绥身边、一身黑西装脸上总是戴著墨镜看不清楚表情、外表看来冷硬完全不受九尾狐诱惑的保镖先生。 胡绥别扭又不好意思地揭了自己的老底:“我一次都没给它剪过,不单是剪指甲,还有洗澡、梳毛什麽的,也一直都是吉吉在做……” 医生立即由衷地同情这位保镖先生,人家是来当保镖不是当保姆的吧? 而且在上次见面聊天的时候骆赛就了解到那位酷酷的保镖先生其实在干这份工作之前是一位高加索山上的猎人。 在总是漫长的严冬游走在常年积雪高山上的猎人,靠的是敏锐机警捕捉猎物,扛著枪手里提著獾兔或者野狐,在雪山上流下一串串坚实的脚印,而现在……每天坐在暖暖的房间里,给一只小小只的荷兰垂耳兔刷毛剪指甲什麽的,是不是有点太坑爹了?! 不过……无论那位保镖先生躲藏在墨镜之後的眼神到底是杀气腾腾还是囧囧有神,反正连荷兰垂耳兔这麽敏感的小家夥都愿意亲近他,应该也是问题不大的。 “那为什麽不让保镖先生给兔兔剪指甲呢?” “吉吉回家乡去了……”胡绥相当无力地叹了口气,“我明明都已经施展魅惑的妖术想要让他留下了,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居然头也不回就提著皮箱上了飞机,我真不明白,明明其他人都恨不得每分每秒地黏在我身边,可偏偏就只有吉吉无视我的魅力。难道说是因为最近走秀太多缺乏修行的缘故?” 那是因为你的套路已经被猎人先生摸清楚了吧?有所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因为魅力值下跌而沮丧不已的胡绥,眼角扫到了骆赛的身上,九条尾巴一个激灵地抖动了一下,然後忽然地抬起手轻轻地拨开特地留下在鬓边的一律挑染成豔丽色泽的发丝,斜飞的凤眼抛出媚眼如丝的一记,嘴角不经意地挑起诱惑的笑意,就算是街边随时可见的举动,却足以让狐族魅惑众生的魅力在这一颦一笑间发挥得淋漓尽致。 “医生,你说我是不是还很有魅力呢?” 搞毛啊!不要拿他来试魅惑术吧? 他虽然是大魔法师,但也没有免疫这种东方魅惑术的啊! “咳咳!”骆赛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专业人士特有的冷光,“既然是这样,那麽请跟我到里面来吧,我来给兔兔剪一下指甲。” “医生也没有被我的千娇百媚妖狐眼诱惑到……”胡绥的神情更沮丧了。 连两个普通的凡人都搞不定,这事要让老家的族长知道了,恐怕会把他抓回去涂山千狐洞闭关修行两、三百年,到时候肯定要跟兔兔分开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实在太惨无狐道了!! 骆赛并没有将兔兔带去诊疗室,而是带到客厅沙发的位置坐下,虽然他的顾客不算多,但诊疗室里头毕竟还是有挺多各种动物的气味,所以在客厅会令这只对环境非常敏感的垂耳兔感到无害并放松。 医生把小巧的垂耳兔放到膝盖上,让它翻了个身,肚皮向上地躺好。 虽然垂耳兔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的挣扎,但在耐心安抚它的小额头後,总算是保持了安静。 胡绥蹲在旁边紧张得不得了。 医生拿出一把宠物兔专用指甲钳,捞起小兔子的爪子,边“哢嚓哢嚓”精准地剪边给九尾狐先生做出指导,毕竟也不可能每次都到宠物医院剪指甲,所以在保镖先生回来之前,胡绥想必要自食其力了。 “如果保镖先生不在,你也可以多找一个人来帮忙,两个人一起配合进行比较好,一个人负责把兔兔固定住安抚它,另一个人则负责剪指甲。” “啪啪──”小小指甲在指甲钳下非常干脆地断开,兔兔完全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仍然在医生的大腿上敞开肚皮一副舒服的样子。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兔兔的指甲里是有血管和神经的,如果剪伤了会流血和疼痛,所以只需要剪掉指甲外面尖出来的部分就够了,不要剪太深,最好是少剪和勤剪相结合。”说话的时候骆赛已经剪掉了两只前爪的指甲,他又把兔兔後面的脚抓住,力度不重但却也不容挣脱。 他把一根指甲展示给胡绥看,尖尖的小指甲在光芒中有些小透明,很容易就看到了里面有一截连接根部的阴影粉色:“这就是血管的位置,要下剪的时候至少要和血管有一定的距离,千万不要剪得太过贴近。” “啪啪啪──”骆赛示范地剪掉了这只小爪子的指甲,还剩下一条小腿上的指甲时,他却把指甲钳递给了胡绥:“你也来试一下,不用怕,小心一点就可以了。” “我、我、我来吗?!真、真的可以吗?!” 狐狸先生激动得手都发抖了,颤颤巍巍地接过小小的指甲钳,那个郑重的表情让人很怀疑他接过的其实是什麽上古法器。 医生微笑地鼓励他:“我会负责让兔兔乖乖不动,你可以慢慢看清楚了再剪,不著急。”他从口袋里摸出看诊用的小手电筒,打开照在小指甲上,有集中光线的照射,让指甲变得更透明,里面血管的位置也更清晰了。 “好的──”胡绥声音都有些发抖了,深深吸了口气,然後屏住了呼吸,轻轻地握住了垂耳兔的小脚,然後把指甲钳伸了过去,看他大气都不敢出,两眼发直的神情,知道了是他在给自己的宠物剪指甲,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拆炸弹二选一剪线。 骆赛很耐心地安抚膝盖上的垂耳兔,等待胡绥下钳。 终於,胡绥按照医生的指示,一咬牙一用力,“啪嗒”,清脆又轻松地剪掉了一点点的小指甲。 大概是太紧张了,所以其实只是剪了一丁点而已,但医生没有批评,反而赞扬地说:“做的很不错,没有伤到兔兔,那麽接下来剪一下第二根小指头。” 第一次的顺利显然鼓舞了狐狸先生,接下来剪的时候他的手不抖了,聚精会神屏息凝视地剪了下去。 等终於剪完了之後,他吐出憋著的一口气,几乎是跳起来地欢呼:“太棒了!我终於给兔兔剪掉指甲了!!” 骆赛摸了垂耳兔的头,语气轻柔的赞扬它:“今天兔兔也非常合作非常乖哦!”尽管兔子并不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但胆小温顺的它们依然能够分辨出人类的态度,温柔的抚摸还是厌恶的踢打,都足以让它们以此决定如何做出回应。 垂耳兔亲昵地拱了一下骆赛的手指,然後才翻过身从他的腿上蹦下沙发。 而胡绥珍而重之地把兔兔的小指甲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一副捡到金子的表情:“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给兔兔剪的指甲……好小的一颗!太珍贵了!” 骆赛不由得有点嘴角发抽,一些宠物主人也会收集自家宠物的毛发做成有趣的毛毡小动物或者其他什麽的,但收集剪下来的指甲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但作为专业的兽医,无论客人有多麽不可思议的举动,只要不伤害到小动物的话,一般来说骆赛是不管的。 於是接下来骆赛又给胡绥讲解了一些如何照顾垂耳兔,例如刷毛和洗澡的时候必须注意到的重要事项。 其实像街口那家大型宠物医院里的兽医可不会像他这样做,毕竟宠物的主人不懂得剪指甲不懂刷毛洗澡,又怕小宠物不舒服,最後当然只是求助於宠物医院。给小宠物剪剪指甲什麽的完全不需要冒什麽大风险却又能赚上一笔,这是多好的生意!因此除非宠物的主人主动提问,否则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医生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去手把手地教导客人日常照顾宠物的方法。 但骆赛却没有想去计较这些,与其让娇弱的小垂耳兔因为指甲过长而发生折断甚至骨折,或者是因为没有梳毛而令兔子自己舔掉吞下过多的毛导致毛球症才来找兽医治疗,还不如打一开始就学会正确的方法,让主人自己给宠物做日常保健,让那些脆弱的小宠物在没有误区的关怀下快乐健康的生活。 而在他们非常认真地传道授业解惑也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动物诊所借住过而对环境非常熟悉的小垂耳兔似乎决定要故地重游一翻。 於是垂耳兔非常淡定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可别看它扭著浑圆又毛茸茸的小身体看似笨重,事实上它的祖先──野生的兔子为了躲避天敌的追捕,逃跑的速度能够达到时速72公里,因此就在眨眼之间它已经离开了客厅,窜到诊所的走廊上去了。 它非常悠闲地在走廊上参观,忽然,它看到了在一个小房间的门框後面,一颗小狗脑袋冒了出来:“汪呜?” 很快,又冒出一颗小脑袋:“汪!” 紧接著,还有一颗:“汪汪!” 垂耳兔站住了,它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动物产生了警觉性,但作为一只被九尾狐豢养还能吃好睡好身体棒棒荷兰垂耳兔而言,它的强韧程度绝对是在兔子界中除了奔尼兔和贱兔之外数一数二的顶尖强兔,所以它并没有退缩,反而瞪圆了眼睛盯著对方的一举一动。 看见陌生小动物出现在家里的地狱三头犬帕彼兴奋极了,是新朋友新朋友新朋友汪!!!兴奋激动的心情让它一时失控,脑袋太沈身体太轻地栽出门框外,连翻带滚地在垂耳兔面前滚了过去。 好不容易滚停下了还是个四脚朝天,肚皮都露了出来。 垂耳兔从上而下地俯视这只脑袋似乎有点多的动物,显然,虽然它们身体也稍微比自己大,但伤害输出值不过是零,所以无须理会。 於是它大摇大摆地从帕彼身边走过,继续参观的旅程。 帕彼可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屌的生物,虽然身体小小的、耳朵垂垂的、毛发蓬蓬的,居然对它们视若无睹,要知道在地狱连食尸鬼见到它们都要往地底钻的,这只生物太厉害了汪! 拉布拉多三头幼犬小心翼翼地跟在垂耳兔的身後,不敢太靠近,可是又好奇得不得了。 感觉到身後跟著的小狗,垂耳兔突然猛地站定扭过头来,深邃黝黑像黑豆子一样的眼珠瞪向帕彼,那种仿佛独行杀手被骚扰之後所散发出的“可怕”杀气吓得帕彼汪呜一声趴下身,两只小爪子举起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奈何脸太多超出了手的数量,导致捂住了等於没捂,效果很不明显。 见帕彼没有攻击的意思,垂耳兔也暂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三颗脑袋的小狗偷偷地打量了对方,兔子木讷的脸很难看出它的表情,所以在帕彼看来,这只陌生的生物完全不为外物所动地沈著冷静,简直比它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屠龙勇者更酷更帅气! 帕彼超级崇拜地看著那只垂耳兔勇者,决定上去搭讪。 “汪汪!”“汪呜……”“汪!”帕彼蹭了过去,用鼻子试探地拱了拱对方,见酷酷的垂耳兔没有表示,就又加强了动作,一颗脑袋积极地嗅嗅闻闻,一颗脑袋帮忙舔毛什麽的,还有一颗脑袋一副狗腿讨好“哈哈哈”地伸舌头。 过了一阵见对方没有发飙,於是又在它身边的地板上翻滚露出肚皮,小屁股上的小尾巴不停地摇动,眼睛半眯的摸样,一副“我很乖,很可爱,请你陪我玩一会!”的表情。 垂耳兔黑豆豆眼睛瞪了这只围著它转了半天的拉布拉多幼犬,终於挪了挪屁股,并没有像对待狐狸先生一样赏它们一记兔兔飞踢,继续大摇大摆地启程。 对於帕彼来说,这意味著这位勇者已经认同了它的亲近,甚至可以说是“好吧,以後你们就是我的小弟了。”的意思,於是高兴得“汪汪”叫地追了上去跟在垂耳兔的身後。 当它们来到了走廊的终点,通往阁楼的楼梯下有两团巨大的黑影被惊动了,黑影抖动了一下耳朵,慢慢地站了起来。强悍魁梧的身躯、硬而层密的白毛、尖长的嘴巴竖直的耳朵,两头壮硕的北极狼就像电玩最後大战里的极恶大Boss般出现,阴影缓缓把两只小家夥笼罩在它们制造的黑暗之中。 “斯库尔,你看这是什麽?” “哈提,应该是只兔子吧?” “怎麽才这麽点点肉啊,零食都算不上……”银耳环的北极狼低头试图嗅嗅它的气味,以辨认这只到底是兔子还是老鼠。 面对这两头一口就能把它吞到渣渣都没有的北极野狼,垂耳兔目前的危险程度堪比Lv1的新手村勇者挑战Lv9999的史诗级怪物,但有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初生之犊不畏虎,坚强兔子敢扛狼…… ‘阿哒──’垂耳兔发出一记兔兔飞踢,极有某国际功夫巨星的气势飞起一脚拍击在凑过来的银色耳环北极狼的软鼻子上。 “嗷呜──疼死了!它居然敢踢我的鼻子!我要吃掉你这个小兔崽子!!”北极狼愤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这个小不点给吞掉。 眼看就要在诊所内发生可怕的流血事件,但金色耳环的北极狼却制止了自家兄弟:“等等!哈提!” “干嘛?” 金耳环的北极狼於是跟银耳环的北极狼咬耳朵地小声说:“别冲动,你看到没?小蜜糖似乎跟这只兔子很熟啊!” “什麽?!”银耳环北极狼顺著所示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旁边站著的拉布拉多幼犬三双眼睛都几乎是闪烁著超级崇拜的亮晶晶眼神盯著那只不够一口肉的兔子。 “难道说……小甜心跟这口肉是好朋友?” “有可能,要是吃掉了它,小蜜糖会恨死我们!” 对於北欧凶狼两兄弟来说,帕彼就是心尖上的宝贝,它们绝对是宁愿吃掉太阳月亮直接毁灭世界再来几回诸神黄昏,都不愿意帕彼讨厌自己一分一毫。 而垂耳兔在对这两头大恶狼实施了“可怕”的兔兔连环飞踢之後,见对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於是认定了这两头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大野狼完全不惧威胁力,於是停止了攻击,潇洒转身,挪著小屁屁扬长而去。 在它娇小的背影後面,“某忠犬小弟”连忙跟上追随其後,还一边跑一边汪汪叫欢快地呐喊助威,“老大威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剩下凶狼兄弟面面相觑,然後…… 继续缩回楼梯底睡大觉。 哧,你们这些无知又卑微的凡人,咱可是堂堂北欧魔狼,平时吃个北极熊都不过是零食,对一只垂耳兔没辙这种事难道我们会告诉你们吗? 打败了北欧魔狼的小垂耳兔又继续了它的“征途”,走廊已经游览过了,它带著它的“小弟”绕进了厨房。 “哢兹哢兹哢兹──”非常可怕的野兽咀嚼声。 被打开了的落地橱柜柜门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不过依然可以看到露出来的黑色屁股,曲线美感的下半身、紧凑有力的後腿曲蹲著、还有圆翘的屁股上非常得瑟摇得换的小尾巴。 垂耳兔和帕彼小心翼翼不做声地从门板边上探出头去张望。 地面上散落著被扒得乱七八的小骨头形状的狗粮,柜子里头一个封面印著“添加了低乳糖活力牛奶球,含有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让你的爱犬更健康更有活力!”这样的宣传标签的大袋子被挠开了个大口。 趴在那里的杜宾双头犬一颗脑袋因为最近思虑过度正耷拉著头呼呼大睡,另一颗显然正大口大口地嚼著被它扒拉出来的狗粮。 被加起来有八只的小眼睛盯著居然还不察觉的话,那可真是丢尽了地狱犬的脸了,总算身为地狱双头犬的特洛斯还是有那麽点该有的警觉性,尖尖的耳朵动了下,扭过头来对上了蹲在柜门後面探出头来盯著它的两只小家夥。 “……” “……” “……”“……”“……” 特洛斯认出了那只垂耳小兔:“你……你怎麽又来了?” 垂耳兔当然也还认得这只可以在它肚皮上躺著睡觉的大狗,并不害怕地从柜门後面慢慢走了出来。 “咳咳,好久不见。”偷吃狗粮这种事平时没少做,不过它非常有经验,一直没有被任何人,包括医生和俄耳发现过,没想到今天却被这只垂耳兔撞破,为了堵住它的小嘴,特洛斯决定要给它一些遮口费,於是它抬起爪子把一把狗粮拨到兔子面前,“你饿不饿?我分一半给你吃。” 小帕彼震惊了,特洛斯叔叔对这袋狗粮的小气程度那是总所周知的,两条北极狼根本闻都不让闻一下,没想到今天却居然肯分给垂耳兔吃! 更让它震惊的是,那只垂耳兔竟然只是闻了一下那些美味的狗粮,就扭开了脑袋,一口都没吃,扭著屁股转身走了。 居然能抗拒如此美味的食物诱惑,它们的“大哥”实在太牛掰了!三颗小脑袋六只小眼睛的眼神更加是崇拜崇拜再崇拜。 特洛斯行贿失败,但想想这只小垂耳兔似乎还不会说人话,所以估计也没法举报它,於是放下心来,又继续埋头把整颗脑袋都拱进大袋子里直接开吃。好不容易等俄耳睡著了,现在可要趁机吃个够本,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哈哈哈…… 环游诊所一周回来的垂耳兔在客厅门口前顿了顿,转过头看了身後的拉布拉多小狗一眼,墨豆豆一样的眼珠、没有表情微微耸起的鼻尖和嘴巴,酷得一塌糊涂。 “汪呜……” 帕彼依依不舍地盯著它,想要多加亲近,奈何“大哥”平日行事当断则断,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罗罗嗦嗦之辈,那个回头的眼神就是“日後有缘自会再见”的意思,只给它们留下了一个潇洒的毛绒小团背影。 垂耳兔回到了沙发旁,狐狸先生还在孜孜不倦地学习中,幸好骆赛耐心十足,当然原则上也是因为……诊所暂时没有正常客人上门。 看见在客厅慢慢一拱一拱挪回来的小圆兔子,骆赛顺手就把它抱了起来,交到胡绥手里:“胡先生,我想你回去之後隔一段时间久可以自己试试给兔兔剪指甲了。如果担心不小心剪得太深造成流血,可以先准备些止血粉和纱布放在旁边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医生。”胡绥郑重地点头,虽然学了不少,但依然感觉信心不足,“不过我想还是快点让吉吉回来,有他在旁边帮我一起做,肯定会更安全。” “那麽保镖先生还要多久才会回来?” 胡绥泄气地叹息,下巴压在垂耳兔的小身子上一顿磨蹭:“听他的同事说,他的妈妈病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亲戚,所以他必须在她身边看护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回来复职。” “哦……那确实不好办。” 突然狐狸先生又来了一次灵光一闪:“对了!我可以给他的妈妈吃一颗灵丹!灵丹能治百病,这样的话吉吉就能回来了!” 胡绥高兴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荷香口珠小铁盒,摇了摇确定里头还有声音,就到了两颗出来。 “……”骆赛完全不觉得这两颗所谓的灵丹跟他平时吃的那个香口珠有任何区别! 胡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本来是想炼长生不老的仙丹的,可是现在的仙药都不好找了,所以凑合著只能炼成治病用的丹药了。现在很多山岳都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好不容易长了几百年的老药材被游客当成好看的野花随手拔掉。还有一些非常不好的人为破坏,就好像我哥种了五叶灵根的那块地,两百年间不间断地采无根水灌溉,好不容易见了叶,不想山里就来了群泼皮,说是拍电影建场景,生生把那块地给夷平了建了个劳什子的屋舍,气得我哥差点没把山给掀了。” 名山大川都被开发成旅游胜地了,水体污染、降尘污染、建筑污染和人为的破坏都是不可忽视的事实,骆赛虽然很多年没有回家了,但这种事情多少还是能从报纸杂志网络上了解一些,事实上也不止是贵重的药材才应该珍惜,就是那些一片片一丛丛开得漫山遍野的高原紫杜鹃,也不该为了拍一部有美景有美人的得奖电影,被那些运送拍摄器材的汽车毫无怜惜地碾轧成车轮下的烂泥。 胡绥掩去了失望,把其中一颗放到骆赛桌上:“既然有两颗,那麽就送一颗给医生当谢礼好了!这颗乃我涂山狐族开发的万应丹,只要吃了它,保准药到病除,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哦!” “……” 这个对白怎麽听著耳熟?貌似是那些超古老的武侠电影里头街头买药的嚷嚷著‘来一颗大力金刚丸,包你无论是头昏身热、铁打刀伤、经脉尽断,样样能治!药到病除!’ 狐狸先生,估计这种药丸送给保镖先生的时候,做事稳妥的保镖先生肯定会先拿去化验吧? 第79章 《病历记录七十九页:尖叫的萝卜》 “……” 这是什麽啊? 穿著睡袍、嘴里叼著牙刷、满嘴泡沫外加一头乱发的骆赛站在门口。 他只是出来拿个报纸,报纸依然是没影儿,而在玻璃大门前的台阶上,他看见了一盆花。 是的,一盆栽种在瓦盆上的绿色植物。 骆赛非常高兴地打量被他带进屋子放到窗台上的盆栽。 看啊,多麽新鲜强壮的暗绿色叶子,看起来应该是刚刚从地面移植到花盆里,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像铃兰花一样小巧可人的紫红色小花开得很是灿烂,在花底还结著一串圆卵形状的小果实,讨喜得很。 这是盆栽番茄!!骆赛对此非常肯定。 当然,原则上他是兽医,不是植物学家。 但架不住有经验啊! 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在宿舍可是种过不少植物的。几乎整个宿舍的同学都知道那个亚洲留学生每天雷打不动地为栽种在窗台上的几盆绿色植物浇水施肥捉虫子,一有空就满脸期待地托著下巴盯著植株,那表情温柔得都快赶得上情圣了。要是哪天突然刮起台风或者下起暴雨,他还会急急忙忙地从大教室跑一大段路地回宿舍一盆一盆搬回室内,简直比伺候女朋友还要细心,尽管那些植物外形看上去有些奇特、怎麽也不像玫瑰百合之类比较常见的植物。 然而,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亚洲留学生一定是迷上了哪位班花美女,准备把亲自种出鲜花然後剪了送出去,以求渡过一个狂热激情的夜晚的时候,那些植物结出了一颗颗鸡蛋形的小番茄…… 话扯远了,就说因为拥有相关的种植经验,所以骆赛一眼就认出这盆绝对就是茄科植物。 不过至於到底是樱桃番茄还是香瓜茄亦或是蛋茄,他没研究到那麽深,所以还不是太清楚。 於是他把它放在窗台的位置,多晒晒太阳,浇浇水,肯定能结出好果子! 把盘子洗干净从厨房里出来,嘴里还叼著条香肠一边咀嚼一边插著裤袋经过走廊的青年猛地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惊喜地打量窗台上沐浴在阳光中的绿色植物。 “曼德拉草(Atropa Mandragora)?” 不会吧?真的假的?!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高兴,特洛斯把本来还要慢慢品尝的香肠几口就嚼碎吞掉,然後喜滋滋地把花盆捧了起来,有点鬼祟地打量四周,发现医生并不在附近,於是飞快地抱著花盆,朝屋里头大嚷一声:“我出去一下!!!” 等骆赛听到声音探头出来,大门刚好合上,而特洛斯连个背影都没留下地溜掉了。 抱著花盆一口气狂奔出三条街远,特洛斯急於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在他跑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忽然被一幢别墅式的老屋子吸引住了。 这幢大宅子似乎是一幢空落落的无主宅院,大块的白色大理石外墙、精致的石门框雕塑,甚至透过了窗子能够隐约看到华丽的黄金流苏吊灯。可惜如今奢华的屋子已被层层叠叠的蔓藤覆盖,花园没有人打理变成了丛林一样不管什麽植物都可以随便长高的杂乱。 也许正因为植物多而潮湿的气息令整个院子冒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特别是在欧洲小镇这样雾气本身就浓重的城市,到了晚上的时刻这附近简直就像笼罩在模糊的灰色中。 屋子铁门紧闭,外面生锈的栏杆非常锋利,却阻挡不了特洛斯一跃而起轻松进入。 这种无人的院落里,连猫叫或者鸟鸣,甚至虫子的声音都没有,还真是让人有种索索发凉的感觉。 但对於特洛斯来说,比起吵吵嚷嚷的地狱,这里简直像天堂一样安静。 他从一个破烂的窗户跳进了屋子里,里面的家具全都铺满了蜘蛛网和灰尘,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活人来过。特洛斯把花盆放到地上,毫不在意这屋子里头显而易见就的诡异和阴森,摩拳擦掌,又像那些准备搏斗的人类那样抖动了手臂和肩膀做好了准备运动,然後慢慢把手伸向那盆“番茄”。 “汪?”“汪汪!!”“汪!” 突然小狗的叫声从他身後响起,特洛斯吓了一跳地回头。 对於自己的小叔叔的突然失踪帕彼非常奇怪,虽然年纪小,但拉布拉多犬寻踪好手的血液在它们的体内得到了充分继承,更何况还有三个小鼻子呢?轻易就闻著特洛斯的气味就追了上来。 栏杆对於它们来说稍微挤挤就钻过去了,可是窗户的位置抬高却让它们像仰望悬崖峭壁一样夸张,不过这难不倒聪明的小帕彼,它们发现了一个老鼠洞。 老鼠洞虽然小了点,但洞附近的墙体都已经松脱了,於是帕彼一边用小爪子刨啊刨,一边用小脑袋拱著拱,居然还真就让它们给钻了进去。 “嘿!你这个小家夥!怎麽跟来了?” 特洛斯有些意外,不过自家的小侄子有多调皮他还是有点数的,在地狱那会儿就没少东跑西窜让它们的老爹好找。 帕彼抖动脑袋和身体,把钻洞时沾满在身上的墙灰给抖落掉,这种抖法一般来说一颗小脑袋问题不大,但如果脖子上有三颗脑袋的话,问题就有点大了,左边的一摇头磕到了中间,中间没注意一甩脑袋撞到了右边,你磕我磕你很是笨拙。 过了一会总算打理好自己了,帕彼跑到特洛斯脚边,好奇地打量那棵被特洛斯偷出来的“番茄”。 “汪呜?”能吃吗?帕彼的眼神很闪亮。 “当然不能吃,你这个小笨蛋。”特洛斯按了按它其中一颗小脑袋,“这是曼德拉草。” “汪?”能吃吗?亮晶晶的眼神更闪亮了。 “笨蛋!虽然它的根部确实挺像萝卜的,但也是不能吃的。” “汪汪!”萝卜萝卜萝卜!帕彼想起了昨天晚上俄耳叔叔做的萝卜焖牛腩,好香好香的,可是医生却说因为调味料太多对狗狗不好,可能会造成皮肤、肠胃及其他的疾病,严重了甚至会导致生命危险,所以它们一口都没吃到。 “不行啦!!”特洛斯非常难得地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像平时一样纵容自家的小侄子,“这棵曼德拉草我也是偷出来玩一下,待会要还回去的。” “汪汪!”玩具玩具玩具! “不行,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家里的小朋友不可以玩的!” “汪呜……”帕彼失望地耷拉了小尾巴,小耳朵都无力地低垂,头上明显地飘出‘叔叔好残忍好残忍好残忍”的小怨念。 特洛斯虽然一副凶恶的摸样,但是他就是拿自己这个毫无杀伤力的小侄子没辙,只好哼唧著有点不甘心又没办法地说:“好吧好吧,我就给你玩一下好了,听著,这可是非常危险的游戏。还有记住,不许告诉俄耳!不许告诉医生!对了,还有绝对不许告诉你老爸刻耳柏洛斯!!要是他知道我带你去玩这种游戏,一定会把我绑到地狱冰湖上头倒吊一百年。” “汪!!” 帕彼小狗挺起胸膛,以它们地狱三头犬的名义发誓。 厚窗帘要掉不掉地挂在窗边,屋里头不通电所以没有灯光,即使外面阳光灿烂屋子的角落依然笼罩在阴森的黑暗中,墙壁上斑驳的痕迹带著一种腐烂老朽的阴森。 这幢屋子曾经是一个有钱商人的居所,後来这位商人破产把所有的产业拍卖抵债,房子成为了政府所有物。一开始还只是普普通通的住宅用途,但十八世纪一次黑死病蔓延了这个小镇,许多人感染了这种致命的疾病,当时为了控制病情,政府官员决定把所有的病人集中到一个地方──这幢旧城区宅子里。 被黑死病折磨著的病人不但没有得到药物的治疗,甚至连水和食物都没有。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过什麽事,只知道在这座外表华丽的屋子里,死神每天都随心所欲地狩猎那些痛苦挣扎的灵魂。 当瘟疫结束,政府官员甚至不敢再打开这座建筑的大门,而选择把它永远关闭。 而现在,这幢屋子已经成为了湮灭在时间中的……鬼屋。 忽然,在光影迷糊之间的墙角,有什麽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从地面钻了出来拱动著使得那落地的帘子动了动,可是地面上的灰尘半点都动,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非常非常浅的左手手印,然後距离这个手印几厘米处又出现了一个右手的手印,就这样,手印缓缓地向前蔓延,竟是向著背对著窗户的青年和他身边的小狗而去。 特洛斯正聚精会神地把一条绳子绑在曼德拉草露在泥土外头的根茎部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後的异状,而帕彼更是一脸的期待紧盯著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松懈。 手印越来越靠近,甚至逐渐出现了半透明的鬼影,那是一个下半身腐烂到见到了骨头、上半身也瘦得像皮包骨似的,还因为黑死病全身中毒出现的衰竭和出血秃秃掉发的头颅已经跟骷髅头没多少差别了,那只沾染著恶血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来,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向青年的後背。 谁想那青年与那三颗脑袋的小狗在这瞬间猛然回头,也许是因为鬼魂的位置在他们的下方有点背光,导致他们的脸在鬼魂眼中仿佛出现了一种手电筒自下往上照的那种恐怖效果。 森森盯著它的青年扯起嘴角,露出锋利的犬牙:“吵什麽吵!滚一边玩儿去!” 而那只同样因为小鼻子尖尖而在鼻翼上出现奇怪阴影的拉布拉多小狗,明明只是一只小狗,却充满了威胁力,好像只要再靠近它那麽一点点,打扰到它那麽一点点,鬼魂就会连渣渣都不剩下。 特洛斯懒得理後面的无聊家夥,认真地继续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到帕彼的腰上,然後郑重其事地问:“准备好了吗?” “汪!!”“汪汪!!”“汪!”帕彼兴奋地摇尾巴,迫不及待地要开始这个游戏。 旁边被骂得有些晕晕乎乎的鬼魂总算是回过神来,它的表情变得更可怕和狰狞,死在这屋里的病人被丢弃在这里长达数个世纪之久,他们的灵魂无法安息,始终被死前的痛苦和恐惧折磨著,渐渐化作了恶灵,但凡进这屋子里来的普通人,都会被它们袭击并拖入痛苦的深渊,可是今天进来的青年居然非但完全不惧怕恶灵,甚至还跟一只小狗在屋里玩得欢快。 那只被叱喝的恶灵愤怒了,它张开沾满黑血的嘴巴,发出了空明又可怕的鬼灵尖啸,鬼哭之声回荡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有什麽被唤醒了。 大厅铺满灰尘的吊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慢慢地摇摆起来,似乎在那下面吊挂著什麽。 走廊的地板响起了“嘎吱”的声响,好像有人拄著拐棍慢慢地走来。 每一个房间里也都有了奇怪的响声,或是老旧的床铺有人在起床,或是破烂的摇摇椅有谁坐在上面摆动。 那些满怀被亲人遗弃的憎恨、被病魔折磨时的痛苦、被死神威胁的恐惧的恶灵纷纷从每一个角落爬出来,向屋子里唯一充满生命气息的位置──特洛斯和帕彼蹲著的地方围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特洛斯突然站起身,完全无视上爬向他们的鬼魂,神气十足地指向走廊的方向:“冲啊!帕彼!!” “汪!!!!”听到号令的帕彼小狗立即像一支离弦的箭……呃,并没有那麽快,应该说是刚上好发条的儿童玩具车一样的速度,劲头十足地往特洛斯指示的方向撒腿飞奔。 绑在它腰上的绳子很快收紧了,在帕彼重力加速度的拉扯下,拔萝卜似的把那棵曼德拉草连根拔起── 一瞬间,简直就像听耳机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连接音响的插头导致声音突然从音箱里头激喷而出的效果,那棵曼德拉草像人形的根部一裸露到空气中,立即发出了竭斯底里的刺耳尖叫,声波的攻击甚至导致了残存的玻璃窗户“啪!啪!啪啪啪啪啪!!”地碎了一地。 那群倒霉催的恶灵们实在是倒霉透了,虽然死灵看上去很可怕,但其实它们的精神比精神病人还要脆弱,面对这种足以像利箭刺破耳膜导致精神错乱,像被锤子打击心脏导致麻痹而死,甚至堪比魔兽牧师把半径8码范围内所有敌人吓得四下奔逃专用必杀技“心灵尖啸”的可怕尖叫声,恶灵们般尖叫著四下逃跑躲回自己的藏身之所。 曼德拉草的尖叫声能够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一般来说足以把试图采集它的人吓得心脏麻痹致死,可是前面拖著它跑的小狗却完全不受影响,听到尖叫好像还觉得有趣得不得了,撒腿跑得更欢乐。 随著它的奔跑,後面拖著的曼德拉草发出的叫声就像杀虫剂一样有效,所到之处地面上匍匐的鬼魂、天花板上倒吊的亡灵立即像蟑螂一样被吓跑,帕彼高兴极了! 而倒霉催的曼德拉草被一路拖著,不时在帕彼拐弯或者穿过凳子桌子的时候狠狠地撞到墙角或者桌脚,头上的花被蹭掉了,果子抖了一地,叶子也磕断了不少,反正一路上没少留下它的身体,於是尖叫到最後几乎变成了相当於被马匹拖著跑的人类那种断断续续的惨叫…… 等帕彼绕著屋子跑了一圈回来,那棵曼德拉草的倒霉相就别提了。 “好玩吧?”特洛斯得意洋洋地托著下巴蹲在那里,这种游戏是他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在清晨连公鸡都尚未啼叫之前,把绳子拴到泥土里的曼德拉草上,让後使劲奔跑,被拖出来的曼德拉草就会发出可怕的尖叫,带著像个闹锺一样的曼德拉草在大屋里狂奔一圈,回应他的就是每个房间里怪物兄弟们愤怒抓狂的咆哮,以及後续像捉迷藏一样上蹿下跳的追捕游戏。 “汪汪!!”“汪!!”“汪呜!!”拉布拉多小狗的三颗小脑袋也显得无比兴奋,还意犹未尽地摇著尾巴绕著曼德拉草跑圈,完全就是想要再来一次的意思。 可怜那个叫破喉咙都没用的曼德拉草根无力地趴在地板上,半点没有传说中采集方法能致人於死的可怕魔草原形。 特洛斯伸手捡起了那棵根部像个裸体人形般古怪的曼德拉草,把它放回花盆里头,用泥土把它的根部埋严实了。 虽然叶子掉了不少,枝条也折断了好几根,但感觉到泥土的气息之後,曼德拉草多少恢复了些生气,重新再花盆里振作地站直了腰。 然而…… 青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拿起绑在曼德拉草上的绳子看向三脸期待的小狗,完全就是一位纵容孩子的家长:“要不要再来一次?” “汪!!” 之後。 晚上经过窗台的骆赛看到了那盆早上还一片碧绿现在已经彻底枯萎掉连根部都像干瘪的萝卜干一样裸露在泥土外的“番茄”。 难道说是他忘记浇水? 还是因为阳光太猛烈给晒死了? 唉,真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够省点买新鲜水果的钱呢,要知道番茄仔在超市没特价啊…… 参考资料备注: 曼德拉草(Atropa Mandragora):欧洲传说中的魔草,根须像人形,被拔出来的时候会发出致命的尖叫声,听到的人会当场毙命。 第80章 《病历记录八十页:诱拐小狗(上)》 动物诊所今天也非常的安静,门口处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一大早骆赛就去了半人马先生的农场为他心爱的独角兽注射马匹脑炎嗜睡症疫苗,因为路程比较远所以俄耳不放心陪他一快出去了。 而那两条寄宿的北欧凶狼则是出去打野食,最近这附近有点肉的妖怪都叫它们给吃光了,满身骨头没肉它们也不爱啃,所以不得不跑得远一些找食吃。 所以除了偶尔“唧唧”的虫鸣声,诊所里非常的安静。 但即使没有任何人在,黄色的拉布拉多小狗依然尽忠职守地趴在玄关处。 是的,今天我们的小主角──帕彼依然非常努力,它正肩负著保护诺亚动物诊所大门的职责。 要知道,帕比的爸爸就是传说中负责看守地狱门的可怕三头犬刻耳柏洛斯。 刻耳柏洛斯是冥王哈迪斯驯养的宠物,它凶猛无比,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所有妄图闯入地狱大门的人都会被它的利牙撕成碎片。 而身为刻耳柏洛斯唯一的独生子,帕比矢志继承父亲的衣钵,从小积极锻炼自己,努力地要成为一只称职的地狱大门守卫。 现在,它正在小叔的工作单位──诺亚动物诊所实习。 尽管只是实习,但帕比依然非常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它每天努力地学习看门的专业知识以及对付各种闯门者的技巧技能。 如今无论任何人,还是任何不是人,只要妄图闯进诺亚动物诊所的大门,必将遭受地狱三头幼犬“可怕”又“凶猛”的攻击。 那麽我们现在来看看……咳咳,别看那只小狗蜷缩著小身体在舒服的阳光下一副晒太阳晒到昏昏欲睡的小模样,其实脑袋多的物种通常是比较占便宜的! 要知道只要其中一颗小脑袋睁著眼睛负责看守,其他两颗就负责睡大觉都可以的。 忽然,落在帕彼身上的阳光被什麽这挡住了,比厚厚的云层更遮天蔽日,外面的天空彻底被笼罩在阴影下。 负责值班的小脑袋奇怪地向外张望,赫然看到了玻璃大门外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圆盘形状的瞳孔溜溜地转动,似乎在打量诊所里面的情况,更在看到蹲在玄关处的拉布拉多小犬时,像是发现了什麽有趣的物品那般,瞳孔扩大地盯住了帕彼。 “汪!!”看守的小脑袋示警地发出叫声,其余的两颗小脑袋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然後也发现了外头正在注视著自己的大眼睛。 一只眼睛就这麽大,那麽长著这只眼睛的怪物到底有多大一头呢?!外面的怪物简直把诊所当成老鼠洞一样的瞅著。 汪! 敌袭汪! 有入侵者汪! 别以为无攻击性的拉布拉多犬不打架,那是它还没被惹急了的缘故,通常老好人发威的时候,那可是比又叫又跳又挑衅的德国牧羊犬更厉害。 虽然在身形上存在严重的劣势,但小帕比没有半点怯场,力气爬起身,前脚笔直地撑住地面,後腿拉直重心前移,翘起了小屁股尾巴也绷直了,短短的背毛竖起发出警示性的低吼。 汪!! 看到没有汪!! 内有猛(萌)犬汪!! 小狗的敌意让外头的怪物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看不见它的面部,但从微微弯动的眼帘让人觉察它居然笑了。 然後大眼睛带著“轰隆隆”般的声音离开了,似乎是那个大块头的怪物抬起了头的缘故。 天空又重新放晴,但在动物诊所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个魁梧男人的身影。 完全无视掉“停止营业”的牌子,男人堂而皇之地推门。 虽然骆赛出门的时候锁好了门,但这个人居然好像没多大地稍微一拧,“哢嚓”,锁胆就彻底歇菜了。 走进诊所的男人身形魁梧得遮住了外头的阳光,因为胸肩肌肉群过於发达而导致了他看上去背部有点略驼,在这炎热的夏季里,他不再穿那一身奢华的灰皮裘大衣,也没有戴他那顶裘皮底绒礼貌,而是换上了长款黑色风衣以及一定黑色的圆礼帽。 在黑暗与光影变化之时,可以看到在他粗犷的脖子位置处挂著一个半隐形的镣铐,虚影流动处又见四道链条连在了他的手腕和脚腕上,这就是传说中北欧诸神请求大地底层的侏儒斯华特海姆(Svartheim)一族用山的根、猫的脚步、鱼的呼吸、女人的胡须、熊的跟腱以及鸟的唾液制造出诅咒锁链──克雷普尼尔(Gleipnir)。 当他把礼帽摘下来时,那张布满了狰狞疤痕,清楚注明了其绝非善类的身份,好像那黑风衣下随时都能拉出一杆撕布机重机枪横扫一片,脚踩像破布一样被撕裂的人体走过的反社会恐怖分子。 可是让人相当意外的,他并没有残忍到一手把帕彼捏死,而且还非常有耐心地蹲下身来,打量著剑拔弩张炸毛状的帕比,喉咙深处发出了深沈如像野兽低笑的声音:“你就是帕彼?看起来,你倒是跟刻耳柏洛斯挺相似的。” “汪呜?”听到对方提起爸爸的名字,帕彼有些疑惑了。 “我叫芬里尔,是刻耳柏洛斯的朋友。” 男人的语气有种非常亲近的味道,但是……爸爸的朋友? 帕彼歪著小脑袋,小脑袋们非常难以理解,因为它们从来没见过爸爸身边出现过任何类似於“朋友”这种生物,无论是妖怪还是魔兽,所有靠近爸爸的怪物就算脸上不显,但从眼睛里总是无一例外地会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不用害怕,小家夥,芬里尔叔叔不是坏人。” 男人撸起左手的一只袖子,只见那条健硕的手臂上,有一处让人看了都毛骨悚然的伤口,可怕的血洞、不规则的裂口,显然是遭到拥有利牙的野兽撕咬所致,不仅如此,在血肉模糊的牙印附近,皮肤出现了被毒液腐蚀的严重烧伤,恐怕日後就算伤口痊愈,也会留下可怕的疤痕。 但这个男人对手臂上这种早就该送医院治疗的伤口不以为然,甚至还凑到小狗鼻子前让它去闻:“闻到了吗?这是你爸爸留在芬里尔叔叔身上的气味。” “汪呜?……”确实是爸爸的味道呢! 帕彼有些迷糊了,爸爸虽然很凶恶,但绝对不是随便咬人的坏狗狗,除非是那些试图破坏规矩想要闯空门的流氓和盗贼,爸爸才会毫不留情地用利爪和獠牙把那些家夥赶跑。 男人一副愉悦不已的神情,他并不隐瞒地告诉赐予他这道伤口之人的独生子:“就在不久之前,我们曾经非常亲密的纠缠过,并且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 “汪?”这个叔叔真的好奇怪汪…… 男人非常有技巧地转移了话题:“那麽小家夥,你认识我那两个笨蛋儿子吗?我是说,斯库尔和哈提。” “汪!” 认识哦汪! 狼狼是它的好盆友汪! 所以狼狼的爸爸不是坏人汪! 帕彼小脑袋里终於推断出了结论,小身体不再绷紧,小水獭尾巴也一个劲地摇摆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夥。”大手轻易地把小帕彼抱了起来,粗壮的手臂环起在胸前,创造出宽敞的空间让帕彼在他怀里玩闹。 旺盛好奇心的小狗对锁在男人四肢上的那条透明的锁链好奇极了,不时抬起小爪子去挠拨。 用人世间不存在的材质制造而成的锁链,并不像帕彼所知道的那些地狱深渊里用来锁泰坦巨人用的锁链那样又冷又硬。北欧的诸神当初为了哄骗魔狼芬里尔并利用它的傲慢之心而接受锁链的束缚,把这条锁链制造成像丝绢一样柔软平滑,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丽而无害。 打量著怀里活泼天真的拉布拉多小狗,男人轻哼:“看来我那两个笨蛋儿子到现在还你的尾巴後面追著跑吧?真是没出息。对喜欢的东西就毫不犹豫地出手,敢觊觎属於自己东西的家夥就统统吃掉。”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叹息,“看来我的两个笨蛋儿子还必须多丢出去历练才能更成熟啊……” “汪!” 男人摸了摸帕彼的小脑袋:“这片陆地实在太热了,小家夥,你想不想到一个有趣的地方渡过愉快的暑假呢?” “汪?” “一个到处散落著星辰碎片的地方,在宇宙大沈默与永劫的黑暗中,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的玩乐,你可以用那里破碎的彩虹碎片当积木,崩塌的黄金英灵殿就像迷宫一样有趣。” “汪……” 帕彼犹豫了。 或许英灵的迷宫对於小狗来说只一个大一点的游乐园并不算是太吸引,还有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的玩具神马的它们都不怎麽稀罕,但是对於生长在地狱的小狗帕彼,它们不能像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那样总是站在星辰的环绕中,所以每当仰望星空,它们都会对天上一闪一闪的亮晶晶心生向往。 不等帕彼想好是不是答应,男人已经略带强硬抱著它站起身,推开了诊所的大门:“来吧,小家夥,让芬里尔叔叔带你去参观这世界上最壮观的遗迹──诸神毁灭之地。” 快要到傍晚的时候骆赛匆匆地赶回来,虽然有留下一些口粮,但家里那只胃口很大的拉布拉多小犬可饿不得,所以他拒绝了那位半人马先生热情的晚餐邀约,回家给帕彼喂食。 可是当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大门居然是半掩的,登时愣住了,难道是他出门的时候忘记锁了,等再仔细看看,赫然发现门锁是被粗暴地破坏掉的! 入屋盗窃!! 骆赛第一时间紧张起来,谁会打他这个破诊所的主意?! 诊所里的现金不超过三位数,更别说是贵重物品了,要是哪个倒霉的贼摸到储藏室看到柜子里那堆古怪可怕的眼珠子、鬼画符什麽的东西,没吓死就不错了。 比起这个,骆赛更担心家里头跑来跑去的拉布拉多小狗,平常一听到他或者俄耳和特洛斯的脚步声,帕彼就会兴高采烈连滚带跑地冲出来,可今天却连声叫都没有。 “帕彼!帕彼!!”骆赛边叫唤帕彼的名字边在屋子各个角落翻找,诊所本身就不是间大屋子,不用一会就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瞧见那只笨拙又可爱的小狗,骆赛越找越著急,失了分寸地冲出大门:“俄耳!我们得快去报警!!有人把帕彼偷走了!!!” 俄耳正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盯著院子里一个非常可怕的大脚印,一个巨大到这个小小的花院都容不下的脚印。 听见骆赛的叫声,俄耳镇定地把都连打电话都不记得直接就想跑去警察局报警的医生拉住:“医生,不用报警了,没用的。” “怎麽会?!” “我想人类的警察是也无法踏足亚萨园的。” 骆赛愣住了:“什麽?你知道帕彼被带去哪个公园了吗?那好!我们马上去把它们找回来!” 俄耳摇了摇头:“医生,那可不是普通的公园,亚萨园是北欧诸神曾经居住过的黄金神宫。” “?!” “要进入阿萨园必须越过华丽的彩虹桥,但现在彩虹桥已经破碎了,桥下是穹庐的悬崖,掉下去的人将不会有爬上来的机会。即使能够跃过悬崖,还要面对包围著亚萨园的围墙,那是由巨人国工匠制造的围墙,墙部的顶端甚至穿入了云层,有连绵数千里之长,人类根本不可能穿过去。在诸神的黄昏中被毁灭的阿萨园处於漫长没有尽头的芬布尔之冬,没有春天、夏天、秋天,只有永冻的寒冬,我是不会让医生去那里冒险的。” “……”骆赛总算是听出不对来了,“北欧?难道带走帕彼的人是……” 俄耳非常肯定地点头,指了指地上大到夸张的脚印:“世界上各地神怪种族中有不少狼族的怪物,但是能够留下这种脚印的家夥,大概也就只有那头张开嘴巴的时候上颚顶天下颚顶地的芬里尔。” “老头子带走了小蜜糖?!” “老头子拐走了小甜心?!” 银色耳环的北极狼听到噩耗後嘴里不知道叼著一块什麽动物的肉“啪嗒”掉在地上。 金色耳环的北极狼顿时炸毛就像一头刚打赢了前头狼却发现老婆被拐跑的年轻头狼。 “嗷嗷!可恶啊!居然敢打我们的未婚妻的主意!!” “嗷嗷!可恼啊!那可是我们预定了要吃的嫩草!!” “嫩你妹啊!!未婚你妹啊!!──”愤怒的特洛斯连俄耳都控制不住,青年刹那间变作了地狱双头犬的模样,张开嘴巴就喷出狂猛的地狱火柱,顿时把那两条狼的屁股毛给燎了,吓得它们立即闭嘴低头、站直夹尾巴。 如果把帕彼带走的人真的是那个看上去像黑社会大佬一样的魔狼怪,骆赛就更不放心了,帕彼那麽小小一只,可真是塞牙缝都不够的啊! 骆赛都快急上火了:“人类警察不行的话……那、那我们去跟温特警官和萨莫尔警官报案吧!这可是掳人,不,掳狗勒索案!而且还是跨境犯罪,他们不会不管的!” “打扰了,骆医生。” 冷静自持的声音在他们身後响起。 这种简直就像官方发言人一样不带任何多余个人感情的语调,就算是在三伏天都能让人彻底地想起地狱深处永冻冰湖的森冷。 参考资料备注: 芬里尔(Fenrir):北欧神话里的巨大狼型魔兽,性格狂暴凶残,张开嘴巴时上下颚能够顶住天地,因为带来了各种灾难而被诸神施计囚禁,最终逃脱,在诸神的黄昏中吞食主神奥丁。 第81章 《病历记录八十一页:诱拐小狗(下)》 “刻耳柏洛斯?”还在双头犬状态下的特洛斯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看著刚才说话的人。 俄耳则相对比较镇定,打量著一身万年不变款的全黑西服装、扮发型一丝不苟连风都吹不动一根发丝定型、就连鼻梁上的墨镜款式也没有变化的男人:“如果你是来这里找帕彼,那麽我可以告诉你,有人比你先一步把它带走了。” 虽然俄尔面上不显,但心里的惊讶却是跟特洛斯一样大。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刻耳柏洛斯一直在泰纳斯看守地狱大门,风雨不改、数百年如一日地尽忠职守,除了曾经被大力神为了得到荣耀而强迫地带离过一次之外,其馀时间如非公务出游,他是绝不会踏足人间。 他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眉心微微起了一点皱纹:“是芬里尔吗?” 墨镜遮住了眼睛让人无法看见他的反应,但夕阳在地面拉出来的修长影子骤然隆隆化大变出了可怕的怪物黑影。三颗巨大的脑袋以及拱起背部的庞硕躯体,上下颚锋利的獠牙间黏连著带毒的唾液丝,光是影子就足以证明冥王哈迪斯的爱宠绝对不是史努比。 医生顿时觉得无比愧疚,虽说帕彼是自己跑来玩的,但在他家的诊所待了这麽些天,玩得开开心心,住得舒舒服服,养得肥肥胖胖,可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来了头掳人勒索的狼,把小狗给叼走了! 想到把人家的儿子弄丢了这件事,骆赛对面前这位不易生产至今只有一个独生子的男人更加充满了歉意:“刻耳柏洛斯先生,很抱歉,都怪我没把帕彼看好……” 然而刻耳柏洛斯似乎对他的话充满不解地说道:“如果你在帕彼身边的话,下场只能是一团被踩扁的肉酱。” “……” 刻耳柏洛斯的话太过直接并且毫不婉转,直接指出了面对那头巨大到顶天立地的大魔狼,凡人的骆赛下场比车轮下的老鼠好不到哪里去。 医生郁闷了。 刻耳柏洛斯放过了医生,墨镜下的眼睛扫过院子里头站得笔直恨不得变成两根柱子的北极凶狼兄弟:“你们是芬里尔的儿子,斯库尔和哈提?” 被点到名字的凶狼兄弟立即狗腿到了极点地扑上去,使劲地摇著两条蓬松的大尾巴,狼模狗样地“赫哧赫哧”蹭上去。 可没等它们蹭到一丁点裤腿,刻耳柏洛斯非常沉默地抬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擦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黄昏终结的逢魔时刻,仿佛有一些处於人类认知之外、存在於地底黑暗世界的东西慢慢地从黑暗中被释放出来。 当最後一丝夕阳也剥离了那幢古老教堂的顶端,蹲在建筑屋顶上长著可怕的恶魔双角,尖长的嘴巴以及蝙蝠翅膀与尾部的半人半兽石像那尖锐的指头忽然动了动。 平地刮起了可怕的阴风,逆向地盘旋呼啸,迷宫般的街角深处响起了蝠翼拍翅的声响,随即“呼啦啦”地飞出数只狰狞的滴水嘴(Gargoyle),纷纷落在诊所和附近房屋的屋顶上,虎视眈眈地看著下面的一切。 它们不再是硬邦邦的石像怪,在黑暗降临大地的时候,它们听到了地狱恶兽的呼唤,得到了短暂却又强大的力量而摆脱了石头的束缚得意复活,不具备智慧的脑袋将令它们完全效忠赐予它们力量的人。 常年守护在地狱大门前的三头犬身上的地狱气息一旦散发出来,顿时让动物诊所变成了泰纳斯海角般的地界,附近的亡灵都被地狱大门的气息吸引了过来,在上空以人类能听到但不知道喊些什麽的可怕声音嘶哑地尖啸。 在散发著死亡气息的地狱三头犬面前,连诸神黄昏都闹过场的两头北极狼顿时萎了地趴倒在地上,完全不敢蹭上去,它们本能地觉察到面前这个男人或许在力量上比不上它们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头子,但他那种没有任何商量馀地的冷酷无情,足以让任何人无法生出半点冒犯的念头,甚至可能只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也可能因此而被利爪撕碎…… ‘这是帕彼的爸爸?’ ‘明明一点都不像!’ 两头凶狼面面相觑,当然不敢说出声来,不然的话可能立即完蛋。 仿佛是听到了它们内心的腹诽,刻耳柏洛斯锐利的目光扫过两头狼,冷得像中世纪那些敲锤子的法官一样无情又冷酷的声音说道:“我的儿子被带走了,我想作为绑架者的家属,也应该承担连带责任。”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如果你老爸不把我儿子还回来,你们就乖乖地当人质吧。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魔鬼魔鬼魔鬼魔鬼……’ 完全没了以前飞扬跋扈连众神都不放在眼里的凶狼相,一副夹紧尾巴的乖狗狗般就差没翻肚皮了。 刻耳柏洛斯并不把它们放在心上,转过目光看向医生:“骆医生,这件事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涉及的范围。” 尽管每一个喜好RPG游戏的人都会梦想自己有一天扛著宝剑穿著盔甲带著一大票收服的小弟来场勇者斗恶龙,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就他这宅男型小身板,顶多就是新手村发布收集食材或者药材的任务NPC……要他去屠恶龙?还真就只有像跑过马路不小心被车碾到的倒楣老鼠一样的下场。 看来屠恶狼的任务只能交由同样凶恶的地狱犬爸爸去完成了。 想到找到帕彼之後刻耳柏洛斯一定会把它带回家了,骆赛只能尽到一位兽医兼暂时寄养者的职责,把一切回去之後需要注意的东西交代清楚:“刻耳柏洛斯先生,帕彼现在正处於幼犬时期,生长速度非常快,这些天我都有注意在它的饮食中添加一些钙质含量较高的狗粮,希望你把帕彼带回去之後也要注意为它补充身体成长所需要的钙质。” 想想大概地狱应该不会有卖狗粮的地方,於是医生又跑进屋里头匆匆抱出来一大包新买的狗粮,完全忘记对对面这个男人刚才还在散发地狱恶犬的可怕气息,直接把东西塞到对方怀里:“拉布拉多幼犬的肠胃比较娇弱,回去之後如果需要更换狗粮,也必须要以循序渐进的方法,至少要用一周的时间慢慢更换。” 显然怀里那一包印著可爱摇尾巴小狗的狗粮袋子跟那一身贴烫整齐的黑西服完全不合衬。 俄耳注意到了刻耳柏洛斯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而特洛斯更是担心医生跟这头危险地三头犬靠得那麽近如果突然发飙咬人那可就麻烦了,於是双头杜宾犬戒备地紧贴在骆赛的脚边,两颗脑袋都警戒地盯紧面前不安定的因素。 但是相当出人意表的是刻耳柏洛斯并没有生气发飙,仿佛是在聆听某国领导发表重要国策言论时的表情,并郑重地点头:“医生的话我会记住,日後也会更加注意。” 而夹在尾巴的两条北极狼看向骆赛的眼神简直接近瞧著“神”一样了。 ‘原来平时总是一副苦逼倒楣相的医生实力很强大!’ ‘难怪连地狱双头犬俄尔特洛斯都愿意给他看家门!’ 骆赛可不知道这些怪物们内心的想法,虽然他这样的做法实在有点罗罗嗦嗦,但细节决定成败,一些日常被忽略的细节往往对小狗健康甚至是生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给这父亲灌输如何更好地照顾自家独生狗狗帕彼的事情上:“我还注意到帕彼平常很喜欢追著自己的尾巴团团转,有的时候一玩起来就是几十分钟,甚至就算是摔倒或者玩得气喘吁吁都还会继续玩著转。这可不是好习惯。小狗追尾巴转的时候其实就表示了它已经觉得非常的无聊,如果这个时候觉得很可爱不理它任由它继续团团转转圈的话,很容易就会令它把转圈当做玩耍的行为而形成习惯,等稍微长大之後就有可能在团团转的游戏里因为身体的重量失去平衡而跌倒受伤。”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而站在他身边的特洛斯听到了之後有点奇怪,忍不住小声地嘀咕:“我以前也喜欢这样玩啊……有什麽不好?” 俄耳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好不好!’的表情一拧脖子一龇牙咬了特洛斯的耳朵:“闭嘴。” 医生继续说道:“所以如果看到帕彼追尾巴转著玩的时候,就给它一个小玩具什麽的,或者陪它玩一会儿,分散一下注意力,如果条件允许就多带它出去散散步。” 当发现似乎连一个平凡的人类都比他这个父亲知道得多,刻耳柏洛斯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拘谨和困惑。 “我上班的时间太长了,帕彼总是一个人在家。” 这一瞬间,可怕的地狱三头犬也只不过是一位无法在忙碌的工作和照顾孩子之间找到平衡的家长,尽管表面看来一丝不苟,但他就像每一个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并认真负责的家长,并不是不爱他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骆赛想了一下,又转身跑回屋子里头,收拾了一袋子新买的狗狗玩具,这些都是他买个俄耳和特洛斯玩的,可他家的狗狗不爱这口,所以都堆了好多。 特洛斯眼神够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袋子口露出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黄鸭头,那是医生新买的狗狗用磨牙耐咬结绳玩具——呱呱小黄鸭! “那个是医生买的!我还没咬过……啊呀疼……” “……给。我。闭。嘴。” 耳朵连番被咬,特洛斯疼得直甩头,可是又不敢发作,只能闭上嘴巴怨恨不已地瞪著那只因为喜欢而没舍得马上咬烂导致现在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过瘾就得送人的小黄鸭。 骆赛把袋子塞到刻耳柏洛斯怀里:“如果平时上班家里没有人陪它玩的话,就多给它留几样小玩具,让它不会觉得无聊要去追尾巴玩。不管怎麽说,有空多陪陪帕彼吧,拉布拉多幼犬是非常温柔细腻的狗狗,给予它足够的爱,同样也能从它身上收获更多的爱。” 刻耳柏洛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凶狼兄弟,总算还有点眼色的北极狼连忙站起身变成俩吸毒小混混的人类模样,得到了对方的首肯之後,无比狗腿地过来殷勤帮忙拿过刻耳柏洛斯手里的那些大包小包。 刻耳柏洛斯非常郑重地与骆赛握了手:“骆医生,非常感谢你的建议。” 被这个严谨的男人这样郑重地道谢,骆赛反而有点受宠若惊了:“不,不用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你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我想我家族的成员必定会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 刻耳柏洛斯先生,请你不要用这种义正词严的态度邀请人类下地狱好不好! 再说了……他做了不给猫咪吃鱼不带狗狗散步之类人神共愤十恶不赦的坏事了吗?!为什麽就非得下地狱不可??! “那麽现在我必须告辞了。” 骆赛巴不得地摆手道别:“再见!再见!” “呼啦啦啦——”蛰伏在屋顶上的滴水嘴怪物们扑腾著翅膀飞起,在刻耳柏洛斯附近的上空盘旋。男人在离开之前忽然顿了顿,看向松了口气的俄耳和一脸假装不在意其实超级愤恨的特洛斯,严肃审慎地说道:“把他带到地狱大门,我会网开一面让他进去。” “……” 这算是……走後门吗? 摔桌!!谁要进去? 谁要像那群的古希腊英雄那样没事脑抽了地闯入地狱赚荣誉点升级!他这样的普通人类进去就回不来了的啊! 参考资料备注: 刻耳柏洛斯(Cerberus):希腊神话中的地狱看门犬,凶残狂暴,嘴巴滴著毒涎,负责看守通往地狱的大门,吃掉所有擅自闯入的人类。 关於那个一晚上是怎麽回事吧…… 三头犬老爸和凶狼老爸的亲密的纠缠什麽的其实在第二季出书版的番外就有交代的啊……可是第二季死活出不来,我也米办法啊~~ 另外,暂别帕彼了哟~~~ 第82章 《病历记录八十二页:吃减肥药的猪》 帕彼和北欧凶狼兄弟的离开让诊所突然间安静了不少,尽管早就知道帕彼迟早是要跟著它们的爸爸回家的,两条拿太阳月亮当点心啃的北极狼也不该在城市里久待,但一下子就空落落的诊所还是让骆赛有点不是很习惯。 早上冷冷清清,也没有生意,骆赛坐在沙发上,摸出桌子下藏著的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放著三种口味的小饼乾,这是平时对帕彼做一些训练时特地准备好的小奖励。 都没吃完呢…… 他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教会帕彼,比如说拒食训练、扑咬训练还有守护物品之类的训练等等。 骆赛叹了口气,把小盒子盖上盖子,仔细地放回原处。 “医生,”青年捧著托盘从厨房里出来,有些担心地打量著医生的脸色,“吃一点下午茶好吗?这会让你打起精神来。健康杂志上不是常说在现代社会的人类经常处於高效率、快节奏的生活中,营养均衡的下午茶有助於恢复体力,还能让人保持好精神。” “嗯……谢谢你。”按理说像他这样一整天蹲在诊所的宅兽医,完全跟高效率快节奏的上班族沾上一丁点儿关系,不过自从与俄耳和特洛斯同居之後,骆赛就比以前单身独居时多吃了不知道多少顿了,先不说早餐不再是随随便便吃不吃无所谓,午餐跟晚餐更不是泡面或者硬面包随便对付,就说增加的第二顿早餐、下午茶、宵夜,简直让骆赛已经对突然出现的食物习以为常。 托盘里放著一个透明的玻璃茶壶,大概是哪个促销赠送的玻璃茶具套装,在壶身上还有鲜豔的商标,里面满满的一壶热水泡著漂亮的花朵,还有一只小碟子放著一小块柠檬。 俄耳坐到医生身边,并没有急於询问医生的情况,只是专注地把玻璃壶的茶水倒到透明的杯子里。 漂亮的干花在茶水里打著旋儿,刚刚泡开的茶水呈现出一种透亮的浅蓝色,当倒进了玻璃杯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海洋,但稍微过了一会儿,颜色变成了豔丽的紫色,最後变成了淡淡的棕色。 骆赛也被这种神奇的颜色吸引住了:“咦?” 俄耳微笑著看向医生,问:“医生,你想看魔法吗?”他从容地拿起小碟子里装著的一块新鲜柠檬,往杯子里挤下去几滴。 几滴透明的柠檬汁落入杯中,茶水瞬间像被滴入了魔法的药液般,变化出奇幻的粉红色泽。 俄耳把茶杯拿起来,放到骆赛手里:“医生,你知道吗?这是蓝锦葵的花朵,在希腊,蓝锦葵是非常有用的药用植物,有镇静和调理肠胃的效果,一些人甚至认为它有消灾解难的神奇能力。” “真的很神奇啊!”骆赛被吸引住了。 菊花茶、罗汉果、山楂水之类的他小的时候没少喝,不过这种神奇的草药茶还真是第一次品尝,骆赛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拿起来喝了一口,草药的香气和口味都相当的清淡,并没有刺鼻和苦涩的味道。 “好喝吗,医生?” “嗯!很好很好。” 听到医生的赞许,俄耳却没有露出太过欣喜的神情,在他凝视著医生的目光中,似乎潜藏在内心深处渐渐溢满的感情无法再控制地泄露出来:“医生……只有我和特洛斯不行吗?”但是他很快就发觉自己这种身为宠物却质问主人的举动相当有问题,於是慌乱地整理了表情,努力地挤出笑容来,可是内心如此的骚乱,又怎麽能让他的笑容像平时那样自然? 仿佛灿烂的阳光被阴云遮掩,这样的俄耳实在是让人看著就心疼。 骆赛这才感觉到自己最近一副心思都放在拉布拉多小狗身上,反而把俄耳和特洛斯给忽略了。 犬类是社会性的动物,非常注重圈子内的社会地位,甚至有时比人类更讲究长幼有序,先来後到,特别是在家中的头领地位,更是不容违忤。而杜宾犬更是感情相当敏感的犬种,看来如果不是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拥有著超乎一般狗狗的自制力,很可能因为看到帕彼被医生宠爱而生气,甚至有可能攻击主人。 也许就在每次看到他宠溺地抱著帕彼,跟帕彼亲密地玩在一起的时候,他家的狗狗便只能默默地蹲在一旁,因为它们是乖狗狗,是成年的狗狗,所以必须忍耐著争宠之心,不去打扰主人的快乐。 看著自家的乖狗狗非但不任性争宠惹麻烦,还担心主人因为小狗狗的离开而失落难过。 那他这样……算不算是宠妾灭妻?毛啊,奇怪的国产连续剧看太多了吧!! “是我太粗心了,没有顾虑到你们的心情……” 俄耳摇摇头,忍耐著内心地激动,手轻轻搭在骆赛的手背上:“没关系,医生,我们能够理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蕴含了包容宇宙的温柔,“就算医生身边的狗狗多得像绕著花朵飞来飞去的蜜蜂和蝴蝶,可是无论有多少,都没有关系,因为会一直陪著医生身边的只有我们。” 他真是个罪孽深重的主人啊……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的医生彻底被自家狗狗隐忍的乖巧给感动了。 “那个,俄耳,今晚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的意思是,单独的……”骆赛有点不好意思地捧起茶杯,热气的氤氲把眼镜镜片模糊了,虽说成功的遮掩了尴尬,但却也同样错过了从身边的青年投射在他身上那充满了强大独占欲的眼神。 等到医生视线清晰了之後,看到的是俄耳如同云开雾散的笑容:“我很期待。” 面对青年真挚又期待的眼神,骆赛忍不住有些脸红,尴尬之馀连忙拿起点心盘叉起里面的海绵布丁蛋糕塞进嘴里,热腾腾的布丁蛋糕散发著浓郁的奶香,绵软口感加上塞满了的甜葡萄乾,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吗?医生。” 俄耳托著下巴歪著头,笑眯眯地看著吃了一嘴蛋糕屑的医生。 “嗯嗯嗯!”骆赛一边嚼一边点头,“真好吃,这道点心叫什麽名字?” “医生不知道吗?这可是一道在英国历史上非常悠久的传统甜点呢!叫做‘Spotted Dic//k’哦!” “……” 有斑点的……唧唧?! 怎麽又是你们?大英帝国的人民!! 虽然可以把那些塞在布丁蛋糕上的葡萄乾说成是斑点,但为毛把布丁称为唧唧?!要不要这麽逆天啊?!习惯直译的普通亚洲人伤不起啊! 骆赛差点没被“唧唧”噎死,连忙接过俄耳递过来的茶水灌了几口,才呼呼地松了口气。眼角偷偷瞄了瞄俄耳,骆赛下定决心……最近他家狗狗显然挤压了不少压力,得快些带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才行!! “叮——” 玄关那头响起了门铃声,骆赛连忙放下茶杯:“茶和点心都非常好,谢谢你,俄耳!”然後急急地走了出去迎接客人。 俄耳炽热的目光一直追随著医生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才缓缓伸手把那杯没有喝完的茶拿了起来。 青年微微垂首,发梢下的阴影遮掩了他的眼睛,只看到高挺的鼻尖凑近了杯子,似是在闻嗅那飘散著的蓝锦葵花香,良久,他动了一动,却因为光影不清的缘故,叫人无法看到他的嘴唇有否触碰杯沿…… 大门口的位置站著一位客人。 客人身上穿著相当具有地区风格的亚麻布长罩衫,憨厚的脸蛋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袖口和裤腿处都站著擦不掉的草屑和泥块,看上去就像一位刚放下了草叉的养殖户。 “你好,请问能帮您什麽忙吗?” “不好意思,打扰您午休……”客人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难得来了位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客人,骆赛非常积极地找出登记簿,并把一支签字笔递了过去,虽说他并非专长於动物养殖方面,但是以动物诊所这个月悲催到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而言,已经完全不允许他挑客人了。 这位身材壮实的养殖户接过那支顶端是只可爱粉红猪笔套的签字笔,非常认真地抓起笔,但似乎是因为平常并不写字的缘故,他是用握拳的方式拿笔的,然後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字体有点歪斜,然後他又在种类的位置上顿住,犹豫了很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骆赛:“那个……‘猪’的英文我……不会写……” 骆赛微笑地接过了登记簿,并没有露出轻蔑的眼神,反而认真地问:“是什麽类型的猪?约克夏大白猪还是兰德瑞斯长白猪?” 养殖户先生不好意思地笑著摇了摇头:“不是家猪,是野猪” “野猪?”骆赛有点吃惊,也是听说过有饲养野猪的,虽说也没有亲眼见过,但从兽医杂志上看到过相关的报导,他边写上资料边跟对方攀谈,“野猪的话,也算得上是野生物种,人工圈养不易成活吧?跟普通的肉猪相比,野猪的脂肪含量相对较低,又耐粗饲,而且抗病力还相当的强。” 养殖户先生听到了医生的话之後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连连点头,甚至露出了与有荣焉的兴奋:“是的。是的。” “别的不说,就说野猪肉的口感吧!听说就是一绝,没有腥味,而且吃进口里时脂肪入口即化,其美味的程度是普通猪肉难以相比的。” “……医生,你吃过?” 骆赛坦然点头:“以前在家乡吃过一回。” “医生的家乡是……” “中国。” 客人的脸色有点发白,小声地嘀咕:“一个只要是肉都敢吃的人类国度实在太可怕了……” 骆赛没有听清他的嘀咕:“请问你是遇到什麽问题了吗?” 养殖户先生不好意思地想要抬手挠头,却发现自己头顶的草帽还没摘下来,这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於是连忙把帽子揪下来攥在手里:“就是……其实是……那个……” 可是足足“这个那个”了十分锺,愣是没憋出一个有意义的词句来。 医生很有耐心地等待,身为兽医,聆听病情也是非常重要的环节,生病的动物并不会说话,更多的病情是根据主人反馈的信息进行判断,骆赛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医术过於盲目自信。 终於,在那顶草帽被揪扯烂掉之前,对方想好了措辞。 养殖户先生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医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骆赛悄悄松了口气,然後很肯定地回答:“我会尽量配合。” 对方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满怀歉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是这样的,因为医生你一直都没有死掉,所以妈妈很为难……虽然平时妈妈对我们都不好,但毕竟是我们的妈妈,所以我想……还是……嗯,医生,你可以帮忙死一下吗?” “……” 骆赛沈默地注视著对方。 客人也满眼期盼地注视著他。 半晌,骆赛缓缓低下头,认真地从登记簿上歪歪扭扭的签名辨认出对方的名字:“Crommyon(克罗米翁)”。 这哪里是靠谱的客人啊?! 根本就是俄耳和特洛斯那些不靠谱的兄弟嘛! 这头传说中在爱在乡间捣乱把庄稼踩坏的大野猪──克罗米翁看上去就像个朴实的农人,见骆赛没有答应,於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卖力说服:“医生你只需要让我的獠牙扎一下就可以了。可能有一点点疼,不过我绝对会朝著医生的心脏扎准的,请你相信我的技术!”为了表示自己的凶器无比锋利,克罗米翁张开了嘴巴,从犬牙的位置两根足以把人戳个对穿的锋利野猪獠牙飙了出来。 相信你妹啊!! 又越过高山,又越过坡,羊驼身体似战车草原任意奔。 医生觉得自己快要不淡定了。 他扶了扶眼镜:“真抱歉,我想这个我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 “真的不可以吗?” “真的不行。” “为什麽不考虑一下呢?” “不用考虑了。” “很快的一下子而已。” “真不用了,谢谢。” 推销员上门推销,太太无奈拒绝的对白实在囧得让人无可奈何。 骆赛觉得自己最近的涵养已经好了不少,但是面对某位找上门来光明正大搞刺杀的怪物家族成员,淡定得了才怪!答应了就真是蛋疼了! 虽然对方态度非常诚恳,不过这个请求嘛── 一般人都不会答应啊好不好!!! “克罗米翁?!”青年的声音在走廊的位置响起。 特洛斯的心情很不好。 一醒来就看到残余在茶壶里已经泡到没有味道的残花以及丁点点心都不剩的空碟子,不消说,俄耳把他换出来的目的相当明确了,收拾东西。 他当然不敢摔盘子走人,盘子很贵,茶壶不便宜,就算摔破个小角,俄耳都有可能把他直接给撕了。 拜犬类灵敏的嗅觉所赐,不是他做的他都能闻出材料的味道,啊啊!好浓郁的牛奶香味,肯定下了一整杯的份量吧?居然还有葡萄干……哧!他才不喜欢葡萄干,干巴巴的除了甜啥味道都没有。哼,以为他会去舔那些饼渣碎屑吗?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地狱双头犬!地狱最可怕的强大怪物Boss之一,这麽掉份的事他会干吗?!碟子很干净?那是他拿布擦的!! 正打算把已经几乎不用洗都很干净的盘子送回厨房,却看到了那个缠著医生不放的不速之猪。 特洛斯似乎对於克罗米翁的模样非常震惊,快步上前绕著克罗米翁走了一圈,使劲地打量著对方厚实的背部、紧窄的小腹、圆翘的臀部,然後愤怒了:“你怎麽变成这个样子?!瘦了那麽多?!” 自家的狗狗可真有兄弟爱啊! 骆赛倒也想起了不久前怪物老妈进攻诊所那会儿也曾经见过克罗米翁的,那个时候的克罗米翁猪确实是一头膘肥体壮、肥头大耳的野猪,虽说那会儿是猪的形状还没变成人的模样,但就现在这麽看,根据质量不灭和能量守恒定律,同时也根据猪八戒变身守恒法则,就那头大肥猪的话确实不该变成这种健美体形的人形模样才对啊! “肥肉呢?你身上的肥肉都到哪里去了?!”特洛斯的咆哮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 骆赛有点想起端午节…… 特洛斯该不是还惦记著剁吧剁吧几斤肥猪肉做粽子吃吧? 那边的克罗米翁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肥肉被惦记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是因为最近我在减肥。” “什麽?!”特洛斯相当震惊,其震惊程度,堪比听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哦,不,世界末日有点太扯了,应该是堪比听说超市里面的什锦牛奶球成犬粮缺货一般,“身为猪,减肥是你该干的事吗?!” “我看见人类世界的猪都在吃这种减肥药,”克罗米翁绝对是被骂到狗血淋头了,老老实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还剩一些的药包,“我试过之後觉得效果挺好,嗖的一下就瘦了,身上的肥肉都没有了……” 这还想瘦哪瘦哪呢,听著就不靠谱,感觉就像坑爹的减肥药广告。 骆赛忍不住瞅了眼包装,等他看清楚上面印著的他相当熟悉的分子结构式时,彻底囧了。 靠啊!盐酸莱克多巴胺? 用於治疗充血性心力衰竭症的强心类医药原料,对治疗肌肉萎缩,增长肌肉,减少脂肪蓄积有明显功效……太复杂了听不懂?好吧,这玩意儿俗称──瘦肉精!!! 猪先生长得胖不是你的错,可也不要学那些无良人类为了多抠点瘦肉出来就给猪喂瘦肉精吃吧? 虽说确实比“嗖的一下就瘦了”的减肥药靠谱一些,是真能瘦……但…… 那是严重的错误示范,家里面的怪物千万不要学哦! “我建议阁下还是不要食用这种药。”骆赛觉得身为兽医,还是有责任提请对方滥用药物的害处,“盐酸莱克多巴胺虽然能够促使动物体蛋白质沈淀,并促进脂肪分解抑制脂肪沈淀,但盐酸莱克多巴胺本身既不是兽用药,更不是饲料添加剂,而是属於肾上腺类神经兴奋剂,而且会在动物组织内蓄积残留,例如肺部、肝部以及肾脏等等部位。” 特洛斯嘬嘬嘴:“就是说吃猪肉的人也会吃到吗?” “是的,如果肉内药物残留量过大的时候,食用後会有急性中毒的症状,如果抢救不及的话甚至可能导致心律失常而猝死。” 克罗米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讨论的重点是他身上的肉:“咦?这麽可怕?!……没想到人类的世界如此的危险,看来我们家那边还比较安全一点。” “你才知道啊?哼,我老早就说了,现在到人间玩也要非常小心。好像你这样的,如果不小心被人类逮到了,肯定就被当成变异动物关到动物园。要是再被发现身上的肉有个什麽神奇效果,绝对就要被大卸八块,连皮带骨头地被分掉,然後搞个基因移植、基因变异什麽的,弄出个蜘蛛侠啊苍蝇人啊龙形人啊之类的怪人出来!” 克罗米翁,完全被特洛斯一脸正经的言之凿凿给吓懵了。 他紧张兮兮地地瞅了瞅附近的环境,还往门外瞅了好几眼,不过显然动物诊所这地儿有够偏僻的,就算是疯狂科学家应该多少还有点麽理性,不至於有时没事到这种欧洲小镇的旮旯窝蹲点看看有没有什麽神奇物种会从地底下冒出来。 特洛斯很有兄弟爱地拍著克罗米翁的肩膀安慰他:“不过你也不需要太紧张,首先猪的基因并不算主流,如果是龙或者狮子老虎豹子之类的怪物可能还比较受欢迎。当然也不能太掉以轻心,在医生故乡那里就有只基因移植的猪头怪,听说还非常受欢迎,而且很有女人缘!” 大误啊!! 特洛斯你到底看了些什麽啊?! 那些国产连续剧里头那些春光灿烂的古怪猪头人跟原著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哒! 骆赛开始严重反省最近是不是真的太忽略自家的狗狗,导致它每天闲著无聊看那麽些奇怪的东西。 特洛斯高兴地显摆了他对医生故乡的认识之後,总算是想起了一开始的问题重点:“话说回来,你到这里是干嘛来的?” 克罗米翁:“……” 骆赛:“……” 克罗米翁虽然憨厚老实,但也不是真是头大笨猪,“我是来刺杀你的主人”这种找抽的话,怎麽也不可能当著俄尔特洛斯的面说,要真说了,估计他就直接变成今晚饭桌上配薯条的大份烤猪扒了。 “那个……我是过来……打个招呼……对,打个招呼!” 如果是俄耳的话,绝对不可能被这样磕磕巴巴漏洞百出的回答糊弄过去。 只是特洛斯比较一根筋,虽说也对克罗米翁突然到这里来感到奇怪,但照他对克罗米翁的了解,这家夥也就对刨个红薯,拱个花生,扒个土坑什麽的感兴趣。 而且因为个头太大,通常嘴巴往地里这麽一刨整亩地的红薯都被刨个精光,拱个花生更是就一整垄给你扯没了,扒个坑什麽的就更坑爹了,直接把人家的围墙给拱塌掉。惹得人类不得不要找希腊英雄来搞定它,像这样一头绝不聪明的笨猪,在特洛斯看来完全不足为患。 “原来是这样啊!”特洛斯大大咧咧摆摆手,表示你自便别来烦我就行爱干嘛干嘛去,然後继续刚才的工作拿著托盘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见骆赛沈默著没有戳穿他的阴谋,克罗米翁深表感激地向医生点头致谢。 骆赛真觉得他纯粹是没话说而已。 怎麽著吧,难道要他指著这个一脸憨厚老实的养猪户大叫:‘才不是打招呼!他刚才还想用牙齿戳我!’? 克罗米翁松的那口气才到喉咙边上,可特洛斯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吓得他浑身猪鬃毛都绷紧了。 就见特洛斯缓缓回头,一脸森森地瞪了克罗米翁一眼。 就在对方以为自己阴谋败露立马就像转身变成大野猪逃跑之际,特洛斯哼出了他的警告:“克罗米翁,我可告诉你,别想偷吃外头院子围墙下的红薯藤,那下面种的红薯可是我预定要在秋天烤来吃的!敢动一下就把你做成烤猪排啊!” “哦,哦……我知道了……” 自认为非常有威胁力的地狱犬Boss在看到克罗米翁哼哼著回答,达到了目的之後边哼唧著边继续往厨房里走,“其他的不行,烤猪排的话我还是挺拿手的,酱汁什麽的让俄耳来做就好了……医生喜欢法式蘑菇汁……” 稍微等一下啊!谁要吃添加了过量瘦肉精的猪肉啊?! 再说了,蘑菇汁他是很喜欢没错,但以俄耳最近越来越黑暗的烹饪手法,他有点担心到时候浇在猪排上的蘑菇汁不是餐厅常用的那种蘑菇汁,而是什麽奇怪效果的菌类做成的酱汁…… 克罗米翁当然不知道医生内心的纠结,他擦掉一额的冷汗,由於没法说服医生接受刺杀,他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个……实在太遗憾了,我们无法达成一致的协议。” “克罗米翁先生你真爱说笑,哈哈……” 一点都不遗憾好不好! 他是嫌命长还是怎麽著?这样的协议永远也无法达成一致的吧!? 尽管内心的羊驼们恨不得冲闸而出把这头猪给撞出个十万八千里,但医生依然保持著他身为诊所主治医生专业素养的笑容。 克罗米翁很有礼貌地把帽子抓在胸前的位置向医生一再鞠躬道别:“再见,医生,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弃的,希望下一次再来拜访的时候,你能答应我的请求!” “……” 这是强迫性的上门推销吗? 来一百次都没有用!他是绝对不会买……哦,不!是绝对不会答应被野猪牙戳死的!! 参考资料备注: 克罗米翁(Crommyon):希腊神话中的野猪,力大无穷、在乡村到处破坏农作物和屋子的怪物,最後被人类英雄忒修斯制服。 第83章 《病历记录八十三页:这一天》 这一天的诊所里。 诊疗台上趴著一只小狗,耳尖略圆大而显眼的耳朵也耷拉著毫无精神,矮小的个子加上短小的四肢,看上去体格精巧也结实。 这是一只卡迪根威尔士柯基犬,温顺友好的本性以及总是充满活力的外表让它们成为非常受欢迎的小型看家犬,甚至成为了自十二世纪查理一世到如今伊丽莎白女王的英国王室成员最喜爱的宠物犬。 可惜现在诊疗台上的柯基犬却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发著高烧的病症让那双暗黑色眼圈里漂亮机灵的蓝色眼睛变得浑浊,鼻尖不断地流著鼻涕,身体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抽搐。 骆赛在病历单上写下了症状及诊断,转过头对慎重地告知宠物的主人:“您的宠物患上的是犬瘟热……” “什麽?!”柯基犬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她震惊状地用纤纤玉指捂住了嘴巴,那指甲片上镶嵌成梅花状的彩色水钻差点没把医生的眼睛晃花,“怎麽会这样?我才刚从宠物店买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啊!不行!我要拿回去找老板退钱!!” 被打断了的医生皱了皱眉头:“其实犬瘟热病毒虽然传播迅速,但一般在六到九天之後才会蔓延到犬只体内的呼吸系统及中枢神经系统造成损害并出现犬瘟热的临床症状,所以很多人在买宠物狗的时候虽然在宠物店抽血化验正常,但回家之後一星期却出现了病症。莉娜小姐,我想请问你买到这只小狗之後,有没有带它去体检和注射疫苗呢?” 小姑娘愣了一下,带著点被质问的不悦,回答说:“什麽嘛,我哪有时间做这些……” “那可以问一下你做了什麽吗?” “嗯……”小姑娘掰著她闪瞎人眼的彩绘指头,“我给它买了好多有趣的衣服,拍了很多有趣的照片放上网,还给它建了个部落格呢!”小姑娘越说越是兴奋,“医生你不知道!这可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宠物哦!那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可爱极了!我好不容易才在一家宠物店找到这一只呢!” “……”女王陛下的那只是彭布罗克威尔士柯基犬,骆赛非常艰难地忍住纠正她的冲动。 “唉……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就这样了!真可惜,它挺受欢迎的,很多网友关注它呢!没办法了,只好把它退回去了。” 骆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把一只小狗接到家中,第一件事并不是拿著相机拍下它各种卖萌的表情,又或者兴冲冲地上网购买打扮小狗的有趣套装衣服,而是应该带它去动物诊所进行体检和注射疫苗。 虽然小姑娘一副嫌麻烦的表情,但骆赛还是非常有耐心地劝告对方:“我建议还是不要把狗狗退回去吧?毕竟犬瘟热属於传染性很强的病毒性疾病,如果你把它送回宠物店,店主也不会要的。” “这样的话真是好可怜……”小姑娘抿了抿涂了水晶粉红蜜唇彩的嘴唇,“那要不医生你帮它安乐死吧?反正我听说犬瘟热很难治,狗狗要是患上了去医院看病都没用,都是等死的。” 骆赛觉得脑门的青筋“!!”地爆了一下。 只是上唇碰下唇的一小会儿功夫,就决定了一条小生命。可即使只是猫猫狗狗,也不该被这样草率的对待。 但骆赛并没有马上呵责对方,他在这里逞了一时之快,可诊疗台上的小狗的命运却可能落入更悲惨的田地,医生继续耐著性子,向客人解释清楚目前的状况:“患上犬瘟热的狗一般是因为後期继发的细菌感染致死的,但这种症状是渐进性的,而你的狗狗现在还只是一些初期的症状,并没有要到‘等死’的地步。” “真的吗?”小姑娘有点犹豫了,毕竟现在柯基犬突然变得非常热门,所以要找到一只还真是不容易。 骆赛趁热打铁地说:“是啊,莉娜小姐,我想比起普通的日常生活,关注小狗部落格的人一定会更愿意看到对病重的狗狗不离不弃的好主人怎麽照顾著它,一天一天地恢复健康活泼的故事,你说是不是?” 骆赛把小姑娘和她的病宠送出了门外,在收银台上压著的收据清楚注明了只够支付药费成本的金额,免去诊疗费的优惠以及部落格的新话题最终还是让那位小姑娘决定继续为自己的病宠治疗。 但之後呢? 医生轻轻地叹息。 养一只狗狗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狗狗可不是一个洋娃娃也不是一辆玩具车,因为除了狗狗讨喜、乖顺的一面,还要承担狗狗可能出现的生病、受伤、老去、死亡等等的事实。 她很快就会发现更多不如她所想的事情。比如说体内流淌了牧羊犬血液的柯基犬习惯了追咬羊的脚踝,所以即使是豢养它的主人的脚踝也无法幸免於难,经常会被爪子刨到或者牙齿咬伤主人。然後她很可能在失望中把曾经很喜欢的狗狗送给别人,甚至乎……遗弃。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因为在宠物店里看到刚出生的狗狗很可爱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外来因素导致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把狗狗买回家的宠物主,但他还是做不到像一些已经见惯这种事情的兽医般视若无睹,任由主人随意处置宠物。 在刚成为兽医的时候,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严肃告诫对方,可惜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听到批评的声音,脾气好点的嗤之以鼻,有些人甚至还觉得他是个想要多赚疫苗钱的庸医,而骆赛只是一个普通的兽医,再多的同情也不可能无限制地从宠物主手里收养那些被遗弃的病宠。所以到了现在,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劝谕,推动,建议,把宠物主对病宠残余的怜爱引导出来,最终使宠物得到治疗。 不过骆赛也没有太多时间为小狗未知的命运叹息,他得赶紧消毒诊所了。 幸好俄耳之前就出去买菜不在家,要知道那只柯基犬患上的犬瘟热可是传染性极高的病毒,他家也有养狗狗,所以必须非常注意消毒才行。 至於,地狱双头犬是不是会怕那个人类世界的犬类病毒这个问题?……呃,那就已经远远超出兽医学的学术研究范围了。 这一天的超市里。 冻肉柜子前,青年正在犹豫不决中。 尽管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没有特殊花纹的朴素白衬衫以及连装拽的口袋都没有的纯黑色休闲裤,但素白下年轻结实的身躯,没有多余累赘口袋装裱的长裤更显出颀长的双腿。室内空调吹起了一点点风,吹皱了衣角,拂动了微微低垂著头时有些过长的发梢,露出英俊的侧脸。 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线,还有犹如画家笔下毫不犹豫的线条勾勒出的完美面部线条,再加上专注又略带忧郁的眼神,让他身边的空气瞬间弥漫了一层淡淡浅灰色的忧伤气息。 忽然,他叹了口气。 两米外七点锺方向的一位老太太顿时觉得心脏一揪的,差点没失手把拐杖给丢了。“哢!──”八米外一点锺的方向有位身边丈夫推著婴儿车的年轻太太直接就把一颗番茄捏爆了。 这样年轻又充满著明媚阳光气息的青年在几乎都是太太们的超市里本来就有够吸引眼球,加上那声幽幽的叹息,就算只是来买个口香糖或者避孕套什麽的彩发小太妹也忍不住被他那忧郁王子的气息所感染。他就像一位兵临城下的王子,面对著生与死不得不做出抉择他必须牺牲他的部下,但心地善良的他始终无法割舍一直效忠的骑士,内心充满犹豫而不断挣扎的王子殿下。 在大姑娘老太太或怜悯或热切的眼神包围下,目光没有一丝偏离的“王子”依然沈醉在他沈重的思考中…… 最近的料理似乎不太合医生的口味。 虽然医生从来都不说不喜欢吃,还每次都吃完,但每当他把盘子端上来的时候,医生总会一脸战兢,还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有时嘴角还会抽啊抽的,以上足以说明医生对他做的菜非常不满意。 “唉……” 他二度叹息地看著鲜红的牛绞肉。 该怎麽办才好呢?要知道身为宠物如果仅仅是靠姿色而得宠,而没有其他用处的话,很容易就会因为色衰爱弛而被更有姿色的宠物取代,然後遭到残酷的遗弃。 为医生打理家务做饭可以说是他们最有用的价值,嗯,特洛斯帮忙看门那个用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唉……”青年又叹了口气,他要怎麽做才能挽回医生的心呢? 连恶灵都惧怕的地狱双头犬──俄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 目光良久地停留在冻肉柜子,在无知觉中秒杀了方圆一百米以内雌性生物体之後,青年在最後一刻终於下定决心地伸出了他的手,当然,并不是签发发动全军突击的批令,而是拿起了一份特价速冻牛肉块。 决定了! 今晚就做这个吧──牛排腰子布丁(Steak &Kidney Pudding)。 传说中的经典英式美食,把牛排和牛腰子打成肉泥做成的布丁,听说口感简直就像芭比娃娃的脸一样嫩滑。 有所谓推己及人嘛,既然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那麽医生一定也会喜欢的! 有了指导性思想方向的俄耳立即精神大振,露出了犹如挥退了阴郁露出太阳的灿烂笑容,卖蔬菜水果那边又有个西红柿被捏爆了。 打定主意的俄耳把挑好的晚餐食材──装有牛肉块加牛腰的包装袋放进购物车里,走向收银台。 这一天的小巷里。 青年的手里提著一袋子生鲜肉菜,迈开了修长的腿走在欧洲小镇那七扭八歪的小巷子里。酷热的气温让英俊的脸庞露出了一脸的不耐,白色衬衫并没有扣整齐,打领子到前胸的位置好几颗纽扣都被打开了,偶尔迎面吹来的热风灌进单薄衫里,扬动时完全裸露出结实胸肌间分明的中缝。 “热死了。” 青年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子,又解开了一颗纽扣,衣缝都快开到扁实有力的小腹位置去了。 虽说以前也常常在地狱那些足以把皮肤烤焦烧化、拷问灵魂的炽热岩浆边散步溜达,但如今的人类世界污染越来越严重而导致的城市热岛效应、全球温室效应,让来自地狱的双头犬Boss大人也觉得走在被太阳烤热的沥青地面上,感觉跟踩在地狱的土地上基本上是没多大差别了。 在这种天气穿衣服真是找罪受,要不是想到如果被人看到的话会被俄耳骂死,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扒掉衣服裸奔了,呃,前提当然是先变成双头犬的形态啦! 眼看绕过一个转角就能看到诊所那个黑铜丝招牌了,可没想在转角处却看到了一个伸长脖子偷窥诊所情况的古怪家夥。 想看不到都不行,因为偷窥者伸出了长长的九颗脑袋,一排地从上而下挂在围墙转角的九颗狰狞凶残的蛇怪大脑袋,还吐著鲜红的信子,爬行类无机质般的大眼珠子上像镜子一样倒影著诊所那幢小房子的影像。再加上它的身躯硕大无比,几乎像头非洲大象地堵住了巷口,虽然它已经试图把自己的身体塞进角落,奈何这种又窄又旮旯的巷子那麽点地方怎麽可能塞得下它啊? “……” 特洛斯“噌噌噌”地大踏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脚往那家夥身上踹:“许德拉(Hydra)你搞毛啊?!又给我堵路!!” 被发现的许德拉震惊地拧过头来:“俄尔特洛斯?怎麽又被你发现了?!” “能不发现吗?!你说你这是第几次了?你就不能换个位置吗?!”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因为除了这里哪都挤不下,为什麽这个人类的诊所要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靠!来偷窥还这麽理直气壮!”愤怒的特洛斯浑身像瞬间煤气点燃的火炬般喷发起冲天而起的地狱黑焰,黑色的烈焰演化出狂犬的姿态,连可怕的九头巨蛇怪都忍不住九条长脖子一起缩了缩。 最近在动物诊所附近多了不少怪物活动的痕迹,敢踩进地狱双头犬俄尔特洛斯地盘的绝对不会是英普(Imp)、哥布林(Goblin)这类小怪物精灵,看来不死心的怪物老妈又在打著什麽坏主意了。 为了保护诊所和医生,他已经跟在这附近徘徊的怪物发生了不止一次的肢体冲突,而且还特别小心地不让俄耳知道,因为特洛斯注意到最近俄耳的忧心忡忡,如果让俄耳也知道了附近到处徘徊的怪物威胁著医生的生命,那麽以俄耳爱多想的毛病指不定得患上严重的忧郁症,还有可能患上掉圆圈毛的症状。 他和俄耳那是共用一具身体的诶!俄耳掉毛等於他掉毛啊!堂堂地狱犬怎麽可以在酷帅的黑色皮毛上出现一个像五元硬币一样突兀的掉毛光圈啊?! “看来你们这些家夥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不是已经警告你们不许在诊所附近出没了吗?” “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望风啊?还不是因为妈妈吩咐了必须二十四小时监控这里的情况,所以就把我派来了……脑袋多就是吃亏!”蛇怪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从盯住特洛斯,“你什麽时候才肯回家啊?妈妈都快气疯了。不过你不回去才好,我们能趁机到人间玩耍啊!哈哈哈……”九头蛇怪怪叫连连,蛇头说话的时候喷出的气息甚至蕴含著可怕的剧毒,只要吸一口都能把人毒死。 “滚远点,你口臭啊!!”特洛斯狠狠一脚飞踹,把最靠近他的那颗蛇脑袋当球踢,蛇脑袋“嗷呿──”地飞开。 许德拉不愧是传说中连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都头疼的可怕怪物,没被踢到的脑袋立即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口口参差不齐的锋利毒牙,发出了爬行类动物狂怒时的!!声响:“我这是毒气!你有没有常识啊?!我一口毒血我喷死你!!” 九头巨蛇许德拉的血含有的剧毒绝对是非常致命并以此而出名的,可惜特洛斯不买它的帐:“给我滚开不要堵路!不然我一口地狱火我喷死你!!” 於是,落在墙壁的倒影只见是火影腾跳到处喷射升腾,九头怪影张狂探脖飞舞…… 诊所的门被推开了,外头炽热的空气被玻璃门隔绝在外。叼著购物袋进门的是英伟矫健又帅气的黑色杜宾双头犬。 才刚放下购物袋,其中一颗脑袋愤怒地一口咬住另一颗脑袋的尖尖小耳朵:“这是怎麽回事?!我的牛排牛腰怎麽变成了牛肉干?!” 另一颗脑袋一边抖脑袋一边哼唧著辩解:“外头太阳太晒了……” 眼看就要狗咬狗了,屋里头突然响起了医生急促的叫声:“俄耳!特洛斯!!” 俩狗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眼立即飞奔著扑了进去,不会是怪物进屋了吧?!难道说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孱弱又无辜的医生已经被各种恶心吧唧的触手怪物、多足怪物或者多头怪物蹂躏了吗? 等它们狂暴地闯进客厅,却发现医生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 “医生?怎麽了?” “靠!没事瞎嚷嚷什麽!!” 骆赛有点反应不能地拿著一个红色的信封。 俄耳和特洛斯凑过去,信封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中国字,竟然有点像它们一犬双头那般,两个相同的字结合在一起。 骆赛一副凝重的表情:“这个……是红色炸弹。” “炸弹!?”俄耳竖起了耳朵直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那个老女人什麽时候掌握到这麽高科技含量的杀伤性武器了?还以为她只知道弄些虽说害人却很不给力的奇怪植物或者鸡蛋什麽的。 “汪!!”特洛斯更是直接一口咬过去把信封叼走,“快点!俄耳!把窗户打开,要爆炸了!!!!”很明显,这只狗狗是警匪片看太多了。 “稍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医生终於有点回过神来,慌忙狗口救信地拉住估计最近警匪片也看太多了的狗狗,“这个是我家老姐的结婚请帖!!” “……”俄耳眼睛瞪得更大了脖子伸得更直了耳朵竖得更立体了。 “……”特洛斯吐出已经被它给咬出好几个牙印差点没撕碎的请帖。 医生扶了扶眼镜:“就是说,我可能要回国一趟……去参加老姐的婚礼。” 参考资料备注: 许德拉(Hydra):希腊传说中的九头蛇,性格残暴,身躯庞大,气息含有剧毒,血液也含有可怕的毒性,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杀死。 SeasonIII End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四季 文案: 踏上了家乡的土地,松一口气的悲催医生终于摆脱了那些稀奇古怪看病不给钱的怪物们,殊不知,他的人生只不过是从一张放了刀叉杯碟的西式餐桌换到了另一张放满锅碗瓢盆的中式餐桌上…… 跟浸淫在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长河的妖怪比起来,只有脑袋比较多只会喷个火的西方怪物简直弱爆了啊! 内容标签:魔法时刻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赛,俄耳,特洛斯 ┃ 配角: ┃ 其它:怪物,动物,诊所序 第84章 《病历记录八十四页:邻座旅客》 直飞中国的空中客车正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坐在飞机里的旅客经过了近八小时枯燥的长途飞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露出了疲态,要么闭着眼睛听音乐,要么直接呼呼大睡,要么就像小鸡啄米地磕着脑袋。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机舱中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却始终保持着打鸡血的精神状态。 在上了飞机后他吃了两份飞机餐,看了两套电影,要了两杯果汁,折腾完了居然还没休息,又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本《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II》来看,看了十多页之后,他又抬起头开始瞅飞机外面皑皑的云彩,接着往下看看广垠的地面,好像在确认自己飞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当然事实上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是的,他就是离开了欧洲小镇正赶回家乡参加姐姐婚礼的骆赛。 在接到“红色炸弹”之后,诊所里好一阵子的鸡飞狗跳。要知道骆家的姐姐那绝对是彪悍系御姐,打小就把骆赛以及一众弟弟收拾得妥妥帖帖,要是不参加她的婚礼,骆赛知道自己未来将是比世界末日的黑暗还要黑暗。 动物诊所只能是暂停营业了,不过就他那位处偏僻无人光顾的悲催营业状态,加上那些坑爹的不知道要付人类可使用货币的奇怪动物客人们,营业跟不营业其实差别还真不大。再加上某位怪物老妈最近不懈努力的纠缠,骆赛毅然决定出去歇业整顿,顺便出去躲躲清静绝对有利于身心健康。 家里的狗狗当然不能就这么丢在家里。 开玩笑吧?要是把俄尔和特洛斯独自留在家,回来之后他的动物诊所不是被地狱火夷为平地就是变成僵尸犬农场。 为了把他们一块带回国,诊所里头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准备工作,身为兽医,自然要把一切宠物长途旅行所必须的东西预先安排好。 比如说坐飞机时用的笼子,那必须用结实的钢筋结构,得有出风口,再用垫子绑了底盘避免大小便污染机舱,里面要有固定好的饮水器,足够多的饮用水以便狗狗在长途旅行中不至于口渴难受,考虑到温差的问题,还要穿上保暖的衣物什么的…… 而作为问题的中心,俄尔和特洛斯一直蹲在旁边,一个是完全不知道那个笼子用来干嘛,一个是知道干嘛却假装不知道地装乖。 等骆赛弄好了一切,甚至打电话去咨询了哪家航空公司允许携带宠物,还预订了最好最贵的VIP优先照顾宠物服务之后,才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俄尔和特洛斯还没办宠物出境手续! 要知道带宠物出国比人出国还要复杂,而且他家的狗狗显然是完全不合格的类型! 首先必须的狂犬病疫苗注册证书——没有。地狱犬打什么狂犬疫苗啊,能熬过高腐蚀性唾液和焚烧灵魂的高温地狱火的病毒找出来一个来看看! 然后是官方出具的健康证明书——也没有。健康状况无容置疑,身为兽医的骆赛可以证明,但问题是这玩意儿需要官方签章,谁会给一头两颗脑袋的杜宾犬发健康证啊?! 就算这两件事都搞定,入境后俄尔和特洛斯需要在口岸动植物检疫局指定的隔离点隔离检疫四十五天……检疫局会被夷为平地吧?! “医生。”在骆赛头都大了的时候,俄尔凑过来蹭了蹭他,体贴地说,“你不用安排我们了,冥王哈迪斯和中国的地狱君主经常有外交往来,所以两界之间有一条特殊外宾通道,我们从那里入境就可以了。” “……” “医生,你要不要也走那条通道回去?”俄尔的眼神很是闪亮,“不但能省钱,而且比坐飞机还快到达哦!” “……不用了。”谁要为了省飞机票去死一死啊?要这样他宁愿走路回国! 那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特洛斯没事做地用爪子拨了拨散落的资料,看了几眼后才终于无比后知后觉地明白骆赛刚才那一团忙活是为的什么,立马就暴走:“谁他妈的要检疫?!谁他妈的要打疫苗?!谁他妈的要钻笼子啊啊啊啊?!!” 倒霉的笼子彻底被烤焦了,由此证明,让地狱双头犬Boss坐飞机这种事……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最麻烦的宠物出境问题意外地轻松解决了。骆赛关好了动物诊所的大门,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坐上了火车,然后换成了直航中国的飞机。 想到终于可以摆脱掉那些三不五时出现的蛇发男、大蝎子孕妇和狮头羊身蛇尾合成兽之类的奇怪客人,骆赛撒花了。 现在他坐在已经远离欧洲大陆的飞机上,无比轻松地喝着果汁,看着机舱外的浮云,赞叹着“绳命是剁么的回晃,绳命是入刺的井猜”。 “你好,请问我可以借你手上书看看吗?” 旁座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把在云端撒花的骆赛给拉了回来。 骆赛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一直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旅客。 事实上这趟飞机旅客并不多,而他坐的这一排只有他和旁边的这位旅客。只不过之前鸡血打过了头,所以没有留意到。 邻座的旅客也是位中国人。身形相当魁梧,肩宽体横,就算身处欧洲人群中也毫不逊色,坐在椅子上也是腰板挺拔,一头精悍干练的短发,脸部五官甚是端正,天庭饱满,浓眉尾向上扬,浓似卧蚕,又见双目狭长,微呈钩状眼角上翘犹似丹凤,目光锐利,不怒而威。 他投向骆赛手中拿着的那本书的眼神尤其郑重,好像骆赛手里拿的那本不是训练宠物的趣味书籍,而是一本传世古籍珍藏孤本。 “呃,当然可以。” 骆赛把书递了过去,对方郑重地双手接过,然后打开了前面座椅靠背处的小餐桌,把书本放在上面,打开了第一页。 “果然不错,正是这本天书!” 他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拿着那本封面印着卖萌小狗、内页边缘印着狗爪子的书简直是爱不惜手。 不至于吧?……骆赛有种乌鸦在头顶曲线带黑点飞过的感觉,不过对方往那一坐就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气势,实在让人不太敢过分吐槽。 骆赛想着对方大概也是家里有养狗狗的,所以才会对这本书那么有兴趣,于是就说:“你一定是看过第一册吧?我也觉得这个系列的书挺有意思,不过可能因为印量不大,所以很多书店都找不到。” 对方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实在是遍寻不获,幸得兄台借与一鉴,幸甚,幸甚。” 要不是他还坐在飞机上,骆赛觉得自己八成是穿越了,不过听说最近时兴复古情怀,估计这位也是喜欢中国古文化的粉丝吧? 旅客大概觉得边看书边与别人说话并不礼貌,于是先合上了书页,然后又道:“上回得览天书,确实获益良多。我那小狗总喜四处啃咬,惹得近邻不得安生,常去追撵邻家白兔,便连那过路的猴子也不肯放过。” 骆赛不由得默默叹息。 看来听话的狗狗一个样,不听话的狗狗千千万,边牧挠墙壁,金毛啃墙砖,哈士奇把家拆着搬。 至于他家的狗狗……想起被地狱火烧焦的天花板和被严重腐蚀的地砖,也很让人泪奔啊! 估计是都是养狗的人气场比较接近,那位旅客话也多了起来:“也怪我往日对它多有纵容,才令它不服管教,后来依书训之,颇为见效,只是……唉,近日来又有了变数,我正想寻书解难,却未想遍寻不获。” “你家养的是什么犬种?”骆赛也是一时好奇,职业病发作问了一句。 “你且一看。”旅客拿出了手机按了几下,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只狗狗的照片。 骆赛凑过去一看,什么小狗啊?!很大一只啊好不好! 宽阔的头部,呈锥形下垂状,鼻梁平直吻尖而细长。一身平滑贴身的油亮被毛,远看似是黑色,看仔细了却原来是青灰颜色,耳根处有丝质柔软的毛长长至耳尖。虽说是大型犬种,不过相对于其他犬种的魁梧体型,它的体型相对纤瘦一些,体态结实呈流线型圆拱,髋骨突出腰窝上提,收背弓起,四肢也是修长笔直。尾部更长了漂亮华丽的羽状饰毛,如同凤凰尾巴。 纤细单薄却并不等于脆弱可欺,骆赛可没有忽略掉那双杏仁形状的眼睛里的凌厉,肌肉极其发达的后躯足以让它拥有可怕的爆发力,微微张开的嘴巴露出来的两排剪刀状利牙,更是为了牢牢咬住猎物不让对方有一丝逃跑机会,这可是一头狩猎犬的范儿啊! “这是中华细犬?”骆赛有点意外。 这个犬种可是中国古老的狩猎犬种,毕竟狩猎犬的作用并不是太大,加上国内人们都喜欢驯养拉风的外国猎犬,中华细犬还真是有点少见了。 “正是。我这小狗自小就在身边驯养,捕击猎物实为好手,只是如今已少有争斗,便也好吃好喝伺候着,近日却见它终日郁郁,实在不知缘由。”说到这里,旅客露出忧心表情,眉心也皱了起来。 身为兽医,骆赛自然明白自家狗狗生病时主人焦急的心情,虽然只是看了一张照片无法详细做诊断,但他还是能够给到一些专业意见:“我想是它应该是缺乏运动。” “何以见得?”那位旅客将信将疑。 “狩猎犬种需要足够的空间和充分的运动,因为它们天生喜欢追捕狩猎,老是呆在家里狭小的空间,先不说到哪找兔子给它们去追猎,就算是多跑几步都要撞墙,压抑天性很容易对狗狗的心理产生影响。”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旅客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眼神一亮,连忙追问:“那该如何是好?” “中华细犬是优秀的狩猎犬,它的奔跑和跳跃能力非常优秀。如果条件许可的话,可以给它开辟一个宽敞一点的运动场所,实在不行就多带它出去遛遛,除了跑步之外还可以带它多练习跳跃,比如说玩跳杆、上楼梯之类的运动都可以多做一些。” “原来如此!看来驯养犬只还有许多学问,如今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旅客虽然看上去是个冷硬派的人物,但说到自家狗狗,却也愿意虚心受教,看得出他对自己的狗狗是真心喜爱,而且那份紧张和关怀,与其说是关心宠物,倒更像是关心家人朋友一样。 尽管这样的免费咨询对于一位专业兽医来说费力不讨好,但骆赛却乐意多给他说些针对驯养中华细犬的建议。并不是要等到狗狗病了才需要兽医堂皇登场,其实对于狗狗来说,主人平时能够注意细节,反而更有益于狗狗的身心健康。 于是两人就这么我说你听,你问我答的,不知不觉飞机已经开始盘旋下降。 飞机隆隆降落在机场跑道上,慢慢驶入停机坪。 骆赛赶忙收拾弄乱的随身行李,旁边那位旅客却没有去拿行李,反而一脸苦恼地看着手中那本还没来得及看的《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II》。 见他这样的表情,骆赛也不好意思说拿回那本书了,干脆也大方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书送给你吧!” “这如何使得?!”旅客一脸震惊,双手捧书猛地离座。 他这么一起身,身形拔高得简直差点顶破舱顶。 要不要这么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啊?就连在欧洲见惯了大块头高个子的骆赛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太有压迫感了这位,让他有种在寺庙里头仰望武神塑像的错觉…… 见对方如获至宝的神色,骆赛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不要紧的,这书我都看过两遍了。” 旅客按捺住内心激动,仔细将那本书贴身放好,这才又向骆赛行了个拱手大礼:“多谢相赠宝书,只是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骆赛很想扶额啊,咬文嚼字是他的弱项好不好,他初中就被丢出国了,文言文什么的考不过关的啊…… 不过他好歹也看过古装武侠剧,于是也回礼一拱手:“那啥,姓骆名赛。” “他日有闲,务必到我灌江口一游,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啊?灌江口在哪的啊? 骆赛正抓破头皮都想不出那个什么口在哪块地儿,旅客已经率先递来一张名片,然后很是干脆地拱手告辞了。 “哦,ByeBye!” 骆赛挥手道别,把行李包挎好之后才低头看了一眼名片,愣了下,很淡定地摘下眼镜仔细擦了擦镜片,戴上,再重新看了一遍名片,然后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字不多,但清晰。 不是粗糙的油墨印刷,绝对是手书的墨字。 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上书:【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 这什么情况?! 身为神仙就该去腾云驾雾啊!怎么坐飞机还坐经济舱?!怕玉帝不给报销吗? 再说刚才讨论的那只调皮的时候追兔撵猴、没处溜达的时候闹郁闷的狗狗不会就是哮天犬吧?如果是的话…… 还是别带出来遛了!伤害值输出太大了!! 第85章 《病历记录八十五页:家住摸鱼巷》 “喀拉喀拉喀拉——” 拖杆箱下的小轮子磕磕碰碰地碾过青石的路面,显得有点突兀。 在四周林立着高耸的写字楼群,路上触目可见是运筹帷幄的金领和优雅时尚的白领,但是绕过一幢摩天大厦,然后再往里头这么一拐,石屎森林接驳青石小街,几乎像是一瞬间穿越到了古代。 青石板的巷道两旁都是些古朴的平房院落,不大,却很是规整,都是有些年头的屋子了,青苔苍草很不客气地侵占了石缝砖隙,没有开凿重铺的路面又窄又弯,坑坑洼洼,公车是开不进来了,轿车不要太豪华级别估计也凑合能进,只是这样反而难得有一份隔绝了外世烦嚣的清静。 这么个黄金地段也不是没有人打主意的,不过这条不太多人知道的小巷还有那么一点历史根由,一口据说有位三国名将在这里打了桶水洗了洗脚的水井,还有一棵挂过神仙仙衣的歪脖子树,反正零零碎碎的要说当做文物来保护还不至于,但彻底拆掉推到重建又会遭到历史文化学家的抨击,于是莫明的,在附近的商业大厦如火如荼、接二连三拔地而起的时候,这条小巷竟像是被遗忘了般留在了高楼的夹缝间。 只是毕竟毗邻商业旺地,就算偏僻了点商机还是不少,巷口附近的平房都已经改头换面地变成了特色餐馆、小茶室、咖啡屋之类的店铺,非常迎合小资们的时尚个性。 拖着拖杆箱的那位自然就是归国的骆赛了。 一走经年,离愁别绪萦绕心中。 有道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呃,应该不算太衰吧? 忍不住摸了把绝对不稀疏还很茂密的头毛。古诗记不住太多,好歹灵光一闪捞到一句的骆赛非常难得地也文艺了一把,只不过…… “咕噜噜……”肚子发出很严重的抗议,以至于从他身边经过的漂亮白领各种侧目。文艺不能当饭吃啊,虽然在飞机上吃了两份飞机餐,可那玩意儿顶多就是凑个数,吃饱了再来聊发少年狂好了。 骆赛赶紧加快了脚步,左绕右转,总算是到了几乎是巷子尽头的一座小宅院。 呼……总算回到家了。 拖着行李走进了院子,小正方形的院子不算大,正中是一座二层的平房,青的砖墙灰的顶瓦,倒是窗棂和门框是新漆的朱红色,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前院有口水井,虽然已经有了自来水,但他家老妈似乎还比较喜欢用纯天然的井水,所以也没有把井封上。院角还有他老妈嫁进来时老爸给她种的一棵玉兰,只不过眼下不是季节,花没开看上去就剩光秃秃的枝桠。 院子里头似乎静悄悄的,里屋的大门也是紧锁。 骆赛不由得一头雾水,不是说老姐快要结婚了吗?怎么门口连个喜字都没贴上去啊?水静河飞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走错了门? 骆赛退到院门边,仰后探头瞅了瞅门牌号,“摸鱼巷二十九号”,没错啊! 不解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探头探脑东瞅瞅西看看,发现屋里真是没人,不由更奇怪了。 不会是……搬家了吧?! 赶紧掏出电话,按了号码接通之后:“老妈?你们搬家了?!” 电话那头响起骆家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什么呢?!没搬!你以为老爸挖到金山啊?对了,我跟你说你先别急着回国啊!骆菲那个‘衰囡包’跟她的外国男朋友说要什么旅行结婚,不摆酒就跑去加拿大见家长了!我跟你老爸也跟着过去,看能不能把他们叫回来!所以你先不忙着定机票啊,等我们回来再说吧!不多说了,长途话费贵,就先这样啊!——” 没等他插一句话,电话已经挂断了:“嘟嘟嘟嘟——” 骆赛无比囧囧有神拖着他的行李箱,站在院子里,对着人去楼空的老屋,一片很无辜的落叶随着风在他身后打了个圈的旋儿飘过。 “不是吧……” 我擦!!!老妈你干嘛不早说啊?!!! 桌子?!桌子在哪里?!老姐你摆酒的那少说五六十围的桌子他要把它们一张张全部都掀翻啊啊啊!! 他是知道她家老姐的,那种彪悍的性格确实可以完全不受世俗摆弄,不过这么一跑,结婚摆酒什么的肯定浮云了……老姐,你可真是挥一挥衣袖,云彩是不带走了,带走了咱爹妈啊…… 他也是知道他家老爸老妈的,不摆酒?!估计是不会同意,别看老妈一南方师奶软绵绵,看着比东北大汉的老爸娇弱,可绝对不好糊弄啊! 这场拉锯战绝对旷日长久,而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在这种兵荒马乱之际,估计是没人记得曾经有一张为了避免远在欧洲的小弟赶不及回来而提早发出的请帖。 作为最后一个收到通知的倒霉小兵,他就是那个收到前方战线召集急电,不敢多问就蒙头呆脑扛起炸药包往前冲,可等冲到那里才发现,战线早就转移了……于是小兵骆赛,华丽丽地炮灰了。 夕阳的阴影就像慢慢降落的黑线般挂了他一头。 走还是留,这是个问题。 就在骆赛表面看不出什么其实内心已经在狂风中凌乱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有礼貌的男子声音。 “请问,这里是摸鱼巷吗?” 骆赛回头一看,见院门外站着一位年轻人。 这人穿了一身酷帅利落的黑色皮衣,修身长裤和皮靴,一头简单干净的短发,看上去就是街上看到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但却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浮躁,特别一双的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被他直视的时候不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会有被尊重的感觉。 “是的,这里就是摸鱼巷了。”骆赛指了指自己家门口的门牌。 年轻人闻言抬头,果然看到上方挂着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老旧门牌,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真不好意思,我好久没来过,都忘了该怎么走了。” “没什么,这里确实不好找。” 对此骆赛深表同情,打小就住在这里的他自然知道这条老巷子很欺负外人,不但岔道多,左扭右拐的,附近的墙和平房都几乎一个样,就算是在这里住的人,偶尔一走神也会摸错门牌。 小时候他就好几次在这巷子里迷路,甚至有一次在隔壁邻居家玩得太晚,那个时候也没有路灯,黑咕隆咚地摸出去,乱跑一通绕了老半天找不到家门,最后蹲在墙角哇哇大哭,谁知到灯光一亮,老爸老妈老哥老姐一看就乐了,他就蹲在自家后院的墙根下面。 找到路的年轻人稍稍低头,他耳朵上挂了个挺帅的银色蓝牙耳机:“喂,牛哥,找到摸鱼巷了,你现在在哪儿?……什么?大东门?弄错了吧你!……你不会还看地图来找吧?我不是说可以用GPS卫星定位了……好吧好吧,知道你不喜欢高科技产品……快带客人过来我这边吧!之后还有好几位客人要去接,不能迟到……行吧,我在这等你们。” 关了耳机,他看了过来,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人家门口讲电话不是很好,于是朝骆赛腼腆一笑:“我们老板很有时间观念,从来不允许我们带的客人迟到。” 骆赛也不介意,乐呵一笑:“打工仔就是给老板做牛做马啊!” “嘿,你说得太对了。”骆赛这话似乎说到了对方的心坎里,年轻人脸上笑意更深,居然还露出了两个生动的小酒窝。 见那年轻人站在外头挺孤零的,骆赛于是招呼对方:“不如进院子里头坐着等吧?” “呃……这,不太好吧?”年轻人有些犹豫,“我们送客人一般都在外头,没有进屋的习惯。” “从大东门过来还得好一阵子,外头站着风大,还是进来坐吧!” 年轻人见他热情,也不好拒绝了,感谢地点了点头,迈开长腿踏过门槛进了前院:“那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 “没事,不也就是坐会儿吗?” “对了,你可以叫小马。” “哦,我姓骆。” 友好地打过招呼之后,小马就坐到了玉兰树下的石凳子上。 骆赛觉得他确实是个实在又有礼貌的年轻人,入院子之后也没有好奇地四处打量,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PDA掌上电脑,调出了一些资料仔细查阅起来。 时下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工作干劲的嘛!瞧瞧,连休息时间都不忙看资料。 “骆先生是刚回国吗?” 是看到了自己放在院子里的拖杆箱吧?骆赛觉得这个叫小马的年轻人观察力真是强,简直像福尔摩斯了。 想起这次乌龙摆大了的情况,骆赛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地哼唧着回应:“是啊,刚从欧洲回来。” “难怪没有记录……”年轻人小声嘀咕,顺手点开了一个加密的文档,“骆先生这次是打算长住还是短期居留?” 虽然小马问这种居委会大妈的问题有点奇怪,不过反正也不算什么私密的问题,于是骆赛也没有隐瞒地回答:“短期吧,大概会待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哦,那就不用调档了……”小马松了口气似的,只不过他嘀咕的声音非常小,骆赛听不清,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小马就已经在一个写满人名的表格里输入了几段数据,利落地保存后关闭,然后抬头朝骆赛露齿一笑,整齐洁白绝对可以去卖牙膏广告的牙齿,加上爽朗直率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没想到摸鱼巷变化挺大的,隔壁不是还有条浑水弄吗?浑水摸鱼,可真有意思!我以前就特别喜欢到这里来。” 骆赛一听乐了。 要知道在下飞机之后,他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去酝酿他的满腔归乡热情,准备跟老妈来个抱头痛哭什么的……呃,当然很可能还没抱就被老妈一脚踹出去痛哭,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老姐的挥一挥衣袖,带起的狂风不但卷走了老爸老妈,还把他的文艺气息全一块卷走了,正是郁闷着,没想就正好有人愿意跟他聊天! “你还真别说,变化是挺大的啊!巷口的那家茶水铺没了,旁边那头大石狮子也不见了,以前我们都爱到在它身上爬来爬去。四十号那家宅院是整条摸鱼巷最古老的,听说民国的时候住过一位有名的老中医,所以那里种了很多花草,特漂亮,我们小时候最喜欢钻进去找蛐蛐。” 小马眼神一亮说:“你说的是白大夫吧?就是那个总爱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也擦得很亮的体面老头子?” “啊?屋子里有他的照片吗?我倒没仔细瞧过。” “你们找蛐蛐的时候肯定没少踩坏了他的草药吧?” “还有草药吗?我以为都是杂草呢!” “哈哈,不知者不罪!没事,没事!不过这附近搞了旧城改造之后,摸鱼巷的老住户都几乎搬光了,所以我也有二十年没来过了。” 二十年? 骆赛有点奇怪地打量小马,瞧着年纪不大啊,顶多也就是二十四五六吧? “二十年没来过你还记得路啊?记性可真不错!” “干我们这一行,记性不好不行,要是弄错了客人,送错了地址,老板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说上了话之后小马的态度没有之前的拘谨,翘起了腿手肘撑膝盖上,下巴往拳头上一搁,像所有打工仔说起自己老板时都会露出的埋怨抱怨加哀怨,“我跟牛哥这一对只负责送送客人已经算是轻松得了,另外一组负责接客人的,晚一秒都得挨批,扣工资事小,要不小心弄错了……”小马用手指在脖子的位置横着一拉,一龇牙。 可真形象,骆赛不由咋舌:“你们老板可真不把你们当人看……” “你可说得太对了!” 看来还是自己当老板比较自在啊,像他这样,虽然开那个小动物诊所没赚什么大钱,但胜在够自由,不必看人脸色……呃,偶尔其实还是要看看那些奇怪的客人的脸色,不然一不小心变成了石像或者被牛蹄子砸成肉饼什么的就悲催了。 于是这两位互相交换了一个“你有压力,我有压力,都不容易”的眼神,非常有默契地各自叹了口气。 小马突然想起了件事似的敲了一记响指:“对了,说来巧了,我这一次负责带的客人也是从欧洲那边过来的。” 还没等骆赛接着说‘这么巧啊?哪的?’外头就像打了个闷雷般响起了一把雄壮的声音:“小马!!” “我在这!”小马一听这声音,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就跳了起来,迈开长腿跑出院子招呼道,“这呢!牛哥!” “你怎么进人屋里了?!”那牛哥站在外头,隔着院墙瞧不见人。见小马从骆赛的院子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这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被骗,声音大了起来,本来就像闷雷,现在变成炸雷了。 小马回头瞅了骆赛一眼,然后咧嘴一笑:“没事,这位骆先生挺客气的。” “哼。” 那牛哥虽然没有进屋,但从地上落着的巨大影子看来,可真人如其名,是位魁梧壮汉。 骆赛也是一时好奇,这两位别说还真是凑巧,一位姓牛一位姓马,他们公司的老板可真是有意思了,给他打工可真就叫做牛做马了呢! 心里逗趣地想着,忍不住就跟着走了出去,瞧瞧那位“牛哥”的模样……一看,啊,确实是牛哥!还真就是一整颗牛头搁脖子上啊这位! 牛——头?! 米诺陶诺斯?!啊,不不不,这不是欧洲野牛,瞧那鼻镜、牛角、毛色都是黑色,看上去就像一块黑炭状,一对龙门角,体态健壮,犹如雄狮,绝对就是世界三大黑毛牛品种之一,有“抓地虎”、“黑金刚”之称的中国本土良种——渤海黑牛! “……” 不,稍等一下,看到牛头人身的怪物,他现在应该先尖叫,而不是分辨那头牛的品种……卧那个槽啊!! 尽管内心的羊驼们全都卧槽了,但骆赛依然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淡定,牛嘛,又不是没见过,以前在学院实习的时候他没少给做牛瘤胃液采集、直肠检查、腹腔内部触诊什么的,虽然其中没有渤海黑牛这个品种…… 那黑牛头怪身形高壮魁梧,估计是跑了不少冤枉路,大鼻孔直喷粗气,牛蹄一跺底下那块厚重的青石砖都裂了,至于手里搓着的地图,更是早被他的大手揉成渣渣。 铜铃大眼一瞪,火气不小地吼:“接人这活儿不是都归老黑小白那组管的吗?我们今晚还要送三个头七的,晚了要赶不上这个月奖金都得泡汤!” 被怒火喷了一脸,黑皮衣的年轻人非但没生气,反而好像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牛脾气:“对不起啊,牛哥,这都怪我,一时嘴快答应了小白。” 可那黑牛头不乐意了:“见你脾气好就敢欺负你是不是?!柿子捡软的捏是不?!怎么都不见来找我说?” 知道牛头话说得难听,可都是为了自己好,小马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其实小白本来也没好意思来求的,不过是我见他报考了地府四级英语考试,每天背单词像在拔舌地狱被严刑拷问似的,还满屋子贴着求神拜佛过四六的标语,挺可怜的,所以才接了这活儿。” 听他这么说,牛头大鼻子一哼:“不就是为了应付那些来华务工的外籍人员吗?多聘几个外国鬼做翻译不就行了?!搞什么劳什子的四级考?” “这些年天灾人祸多了些,地府加了不少公共设施建设,搞得财政赤字,各个基层部门都是经费不足,哪请得起翻译。”虽然基层人员总是吃苦在前,但小马倒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牛哥,活人不是经常说要自我增值,终身学习,提升技能吗?我们也是该与时俱进嘛!” “哼,就你歪理多。” 小马也注意到那边站着的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他家的牛哥其实就是个直肠子没啥心眼,偏就是一副犟脾气,一旦发作那真是九辆东风大货车也拉不回来,不过只要耐心哄一哄,顺着毛缕一缕,很快就没事了。 “你确定是这?” 牛头抬头打量了一下骆赛门口的门牌。 小马连忙拿出PDA,翻出一份写满人名、时间、事件的表格记录:“因为是外国游客,而且不是长期居留,所以在生死簿上没有详细的记录,只能找到摸鱼巷这个地名,没有具体门牌号。”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背着一个大登山包的青年已经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骆赛。 “医生!”也不过就分开了一两天的功夫,可褐发的欧洲青年却好像久别重逢般激动不已地扑了上去,搂着骆赛就是各种蹭。 如果是狗狗的摸样倒也还可以理解,偏偏这个时候出现的是人形,比他高出一个头,发育良好很是强健的青年就这么搂着骆赛有些单薄的肩膀,俯下脑袋埋到他的颈侧磨来蹭去的,居然还伸出舌头来舔…… 看到戴眼镜的斯文青年被那高个子的男生直接压倒在门板上,无视周遭一切,直接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全然不管旁边还站着人……呃,他们不算是人,牛头和小马很受冲击地目瞪口呆了。 牛头首先回过神,身为地府使者怎么着也是见多识广的,就这个还大惊小怪,未免太丢份儿,于是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表情相当不以为然地拍了拍小马:“那什么,这外国人嘛……估计是比较热情的。” 小马看了一眼骆赛,深以为然地点头:“看来去过外国的人,也比较大胆。” 骆赛本身也挺担心俄耳和特洛斯单独过境会不会,所以这会儿也没有拒绝自家狗狗的亲近,特别是狗狗们这种主人出门一分钟和跟主人出门一整天回来,它都会兴奋激动地扑上来,就像分别了一整年似的各种磨蹭,笨蛋主人症候群的患者估计都无法拒绝这种坦率又可爱的示好。 只不过这么重一男生压下来,骆赛觉得自己都快被挤扁了,对于大型狗狗的主人来说,这种甜蜜又痛苦的体会总是边哀嚎边享受…… 他拍了拍特洛斯的头:“好了好了,特洛斯!差不多了哦,别太激动了!小心兴奋过头尿出来!” 扑在他身上的特洛斯背部瞬间一僵,伏在医生颈侧大动脉要害处的嘴唇一掀,犬牙狠狠一龇。 这时巷子里的路灯因为天色昏暗而自行亮起了,牛头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洪亮大嗓门一吼:“我们走了啊!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找茬投诉只管报我阿傍的名头!” 比起粗豪的牛头,小马显得亲切待人多了,他一脸温和地说:“俄尔特洛斯先生,您这一次走的是外宾特殊通道,负责接待的是牛头鬼卒和我马面罗刹,已经顺利把您送到了目的地,希望您对这次的服务满意。” 说完他又把一份问卷和一支笔递了过来:“可以麻烦你帮忙填一下这份调查表吗?” 骆赛囧了:“还搞问卷调查啊?” “老板最近打造服务型地府,搞了个顾客满意度指数测评,各部门的个人考核和年终奖金都跟这个挂钩。” “……” 他还能说什么呢? 牛头马面的大老板,就算搞一言堂也没人敢反对吧? 特洛斯贴在骆赛后背上,手臂非常有占有欲地环着医生的脖子,闹着脾气地抬头看天,一脸“我是外国人,我就是听不懂中文”的表情。 小马有些为难地看向骆赛:“骆先生,这位客人可能看不懂这张问卷,要不你给帮忙填一下吧?” 骆赛没法子,乖乖牌的青年一露出为难的表情,就让人觉着不帮忙那就是十恶不赦的恶行,于是只好伸手过去想要接过那张表,可是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地伸了出来,把问卷拿走了。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不用麻烦医生。”刚才还一脸不爽表情的青年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态度友好,而且还非常合作,完全没有刚才的臭脾气。 “俄尔?”骆赛自然不会认错自家的狗狗了。 “真是的,特洛斯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回头我再教训他,”俄尔虽然微笑着,但森然的语气让人有种后脊梁冷飕飕的感觉,边说边利索地在所有很满意的位置打上钩,期间还游刃有余地用朝医生抛去一个“放心一切交给我”的眼神。 最后他把问卷还了回去,并用中文对小马说道:“贵国的服务非常到位,我们很满意。”虽然距离字正腔圆还有点距离,但至少能让人听懂。 “谢谢!”看到这张满分的表,就像看到了全额奖金般,小马无比真诚地露齿一笑,如果他身边不是站着一颗黑牛头的话,肯定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下次如果还需要服务的话,欢迎指名我们牛头马面组!” “……” 您真是太客气了!!没事就不要找你们来指名了好不好?! 难道挂掉之前还能先打个电话:‘这里是地府调度中心的客服电话,自然死亡请按1,意外死亡请按2,其他请按3,人工服务请按0……’‘诶那个不好意思,我差不多要死了,麻烦预约一下明天下午三点五十三分六秒的牛头马面组。预约满了?换黑白无常?不行不行,那要不晚点?四点整吧!省医三楼!别误点了啊,我可赶时间!’ ……又不是预约出租车!! 也就这么一走神,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往巷口走去的那一牛一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走神的医生忽然觉得肩膊处一沉,重新落入了一双手臂的桎梏之中,被夜风吹得有点冷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侧脸,软绵温柔的声音里渗透着一丝低哑:“医生,有没有想我?” “当然啊!把你们交给别人带我还真不放心,下次还是一块坐飞机吧?”走那什么特别通道还劳烦牛头马面特地送到门口,这种服务太可怕了!要再去趟埃及,搞不好送狗狗们过来的是阿努比斯!! “……”关于那种被关进笼子里待在飞机舱之类的旅行方式,俄耳绝对是敬谢不敏,他越过医生的肩膀,打量他身后的院子,“这里就是医生的家吗?” “是啊!” “那医生为什么还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听他这么一说,骆赛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今天最悲催的事情不是遇到送客上门的牛头马面,而是回家没门进了! 老妈!老姐! 你们给我快点回来啊啊啊!! 第86章 《病历记录八十六页:地盘和零食》 这里是摸鱼巷二十九号的小院。 由于附近的平房缺乏修缮,很多老住户都搬走了,小巷的深处也就剩下那么一两家住户,因此变得更加清净。 晨光初现,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祥和,那么的宁静,偶尔会听到一两声的狗吠,实在是很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安逸和平。 隔着院墙,没人知道院子里头的情况,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其实现在在这小院子里有一条杜宾犬在溜达。 一身油亮又短密的黝黑被毛,颈部无比骄傲地昂起,身体的肌肉发达紧凑,背部线条流畅优美,就见它在院子中央的位置前肢伸长地拉直,后躯曲膝下蹲,然后一颗脑袋使劲地长大了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另一颗则优雅地在清爽的空气中轻轻喷了响鼻,多么祥和的早晨……啊喂,稍等一下,这里有一头两颗脑袋的杜宾犬! 伸了个懒腰之后,它就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般在院子里轻松溜达。 溜着达着,到了墙角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其中一颗脑袋按下长脖子,俯下头凑过去索索嗅闻,然后拧过头来看另外一颗脑袋,眼神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可惜对方并不理会,于是双方的眼神在无声的沉默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经过对峙、争论、放任,终于,反对的狗狗拧转望天,一副“我不管了”的表情,然后得到同意的狗狗“汪呜”一声欢呼,在墙角下拧着屁股转过身来…… 屋里头的楼梯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楼梯都是老木头了,踩在上头无论任何角度任何力度都绝对会产生各种“嘎吱”。 老平房的二楼是加建的,骆家的人头户可不少,兄弟姐妹小时候都挤一块,当时管得不严,所以骆老爸在屋里头搞了个复式,愣是弄出了两层来,不过二楼非常低矮,个子高点上去就得驼背弯腰着过了。 打着哈欠的医生走下楼梯,昨晚他是睡在屋里头的。 后来骆赛又拨了个电话给已经身在万里之外的老妈,也幸好骆家老妈高瞻远瞩,担心自家那几个儿子女儿突然到访没地方住,所以以防万一地留了串钥匙在隔壁大妈家。摸鱼巷里面住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了,左邻右里虽说不是亲戚,但也是她看着你娃时光屁股,你看着她家闺女嫁人,所以就算是把家里的钥匙托付过去,也没什么不放心。 不过骆赛是少小离家老大回,隔壁老大妈老眼昏花又是半夜三更愣是没认出他来,加上骆赛随妈的长相和身材,跟遗传了老爸东北猛汉身材的俩哥哥一比较,那就是个基因突变型的。 把一扒拉的证件全都摆出来,解释了老半天那老太太愣是不信。老太太精明啊!社会上骗子的多了去了,最近派出所还没少贴告示让小心冒认亲友骗钱的,拖着个拉杆箱带着个外国友人就敢来糊弄咱社区居委会巾帼护卫队荣誉队员?没门儿! 骆赛没辙了,只好厚着脸皮把小时候各种调皮捣蛋事说了一通,直说到爬上墙偷老太太院里的枣儿没小心栽到隔壁院去的倒霉事,那老太太一拍大腿,总算相信他真是骆家那个出国留学的小儿子,边去找钥匙边感叹老咯老咯老眼昏花都认不出人来咯……闹得骆赛严重无语,敢情刚才那火眼金睛严防死守的巾帼英雌不是您啊? 过程是波折的,结局是美好的。 不管怎么说,总归有瓦遮头,不至于在老家还搞个倒霉催的流落街头。 由于生物钟调整得不太好,睡眠严重不足的医生有点晕晕乎乎,刚起床的时候一睁开眼睛,看到低矮又老旧的楼顶,差点还以为重生了,欣喜若狂之余正盘算着该如何开金手指,如何买个股票中个彩票,顺便开个饭店赚个盆满钵满,等爬起床戴上眼镜,看到墙角放着还来不及收拾的拉杆箱行李……现实什么的要不要这么残酷啊?! 打着哈欠下了楼到卫生间,幸好老妈放东西的地方万年如一日,骆赛摸了新牙刷和新毛巾,边刷边走到门口的位置。 早晨的空气真新鲜啊,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嗯?!骆赛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玉兰树下的酷帅双头杜宾犬,瞧着撅屁股抬起一条后腿甩摆小尾巴的……一道水线在阳光下闪烁着银亮的光芒,从狗狗的两腿之间以抛物线的轨迹准确无比地落在树根处。 “……” 好吧,身为一名职业兽医,他当然知道狗狗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先做记号占地盘,特别是在墙角、树根、电线杆。 甚至在狗狗的世界里,尿尿的语言绝对比人类丰富,简直就像BBS留言。 比如说某根栋在路边的电线杆。 第一只狗狗发现了这根电线杆,遂尿尿留言:“这是老子的地盘!谁都不许来!” 第二只狗狗经过,来一发,留言曰:“抽你丫的!孙子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场子,麻利儿的,滚!” 第三只狗狗散步途径,嗅之,不悦并抬腿留言:“这噶哒是俺们家的,都特么滚犊子!!” 第四只狗狗客气留言:“你个瓜娃子,成天莫得屁事儿到处撒尿干哈锤子撒?!这是老子地盘你个仙人板板!” 第五只狗狗紧随其后,留言顶贴:“顶你个肺啊!无料到就咪系度扮晒深奥!想系我地盘搵食你几只野未够班!!” 好吧……愚蠢的人类就不要妄想解读这种经过严格加密、比火星语更难理解的汪星语了。 于是正在刷BBS……哦,不,在留记号的特洛斯一扭头看到了叼着牙刷站在门口正盯着它翘起后腿露出的小鸡鸡看的医生:“看毛啊?!” 不过双头犬的好处,就是一颗脑袋反应不正常的时候,另一颗脑袋可以接替做出适当的反应。 俄耳无比淡定地放下后腿,抖了抖脖子,潇洒地抬起脚弓踩着闲适的步伐走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骆赛的裤腿,那种进退得宜,矜持,有教养,表示了亲昵又也不会让人觉得麻烦的表现实在只能用优雅来形容。 优雅的狗狗抬起头,杏眼亮晶晶:“医生,早上好!” “咳咳,早上好,俄耳,特洛斯。”骆赛咕噜着嘴,嗯,他家狗狗的小鸡鸡和蛋蛋都很健康,于是伸手拍了拍俩狗狗的脑袋,然后转身走回洗手间。 在他身后,那头矜持优雅的杜宾犬露出了森森的獠牙,恶狠狠地一口咬住另一颗脑袋的耳朵…… 不用惦记着诊所开门营业,骆赛可以说是正处于悠长假期中,虽说一开始不太顺利,但目前的情况看来,问题应该是……不大。 反正只要待在家里,总能等到有人回来。 以老妈的行动力,估计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功夫,老姐再怎么蹦跶,那也是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 总之先安顿一阵子再说了,骆赛洗好脸,对着镜子扒了扒有些乱翘的头发,盘算着:“待会得去买点日用品,对了,还要买狗粮和磨牙棒……” 骆赛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双头狗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变成人形的青年,褐色头发带着些凌乱蓬松遮了额头,不经意间流露的分割比例,让他的脸型更凸显欧洲人五官深邃的立体感观,宽厚的肩膀、高挑的个头,即使此时是蹲下了身,依然能从他的背部看出那种优美流畅的体型线条,接近成年人阶段仍带着一点青涩的身形已隐约有了成熟的魅力。 自己收拾行李的狗狗可真是乖……“咔吱咔吱——”大嚼特嚼着什么的声音实在很清晰,让人无法忽略。 “特洛斯?” 褐发的青年闻声回头,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骨头型的磨牙棒嚼得欢,而被翻开的登山包露出来的是一袋足四十磅、大包装、添加了活力牛奶球的杂锦牛肉口味成犬粮,然后旁边还塞满了各种大包小包——酥脆鸡肝狗饼干、草原农场精选牛肉条、预防口臭鲜蔬芝士粒……反正就是,应有尽有,诊所的库存都被清空了吧?! 骆赛无言地看着里头的东西,之前还以为特洛斯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死沉死沉的一个大登山包,谁知道居然全装的狗粮和零食。地狱犬Boss就这点追求?! 而且,估计背包里面除了口粮之外连条内裤都没有……医生默默地在脑海里记下一笔,待会还要给俄耳和特洛斯买内裤、内衣、日常便服什么的。 诶,对了——“我记得储存柜里还有一桶新买的成犬山羊奶布丁,没带来吗?” 眼角甩过去一记鄙夷,特洛斯哼了一声:“下次别买那个,软趴趴的没口感,一点都不经吃,嗯哼……”末了还撇了撇嘴,“不过香倒是挺香的。” “……”骆赛忍不住嘴角一抽,“别吃太多了,待会还要去买狗粮。” “不用买啊!这个都够我吃过一个星期。”特洛斯站起身,几口就把硬邦邦的磨牙棒咬碎吞掉,舔了舔嘴角的碎屑,手又伸向背包想要拿另一包牛肉干。 “不行!”骆赛抢前一步,一手拍在特洛斯的手背上。 “干嘛?!” 居然敢妨碍地狱犬Boss进食?不想活了啊?! 要知道在地狱深处,从来没有人敢靠近进食中的地狱犬。 那头连食尸鬼都恐惧的可怕恶狗,趴卧在冒着烈焰的地狱火湖边,一颗脑袋微微张开露出锋利的獠牙,看着晶莹却具有强腐蚀性的唾液拉着银线地滴落,落焦土上发出“兹兹”的响声,另一颗脑袋则俯首于流着生鲜血肉气息的尸体上,森森的白骨黏着淋漓的血肉,已经被刨得模糊狰狞,它从肋骨处撕扯了一条鲜肉一抛一吞地吃得“啧啧”有声…… 然而关系到狗狗健康,医生一向不会妥协。 “不要以为吃多了零食肚子饱了就不吃正餐,零食的营养成份都比较单一,不能代替正餐,犬类是杂食性动物,必须进食多物质混合、偶尔添加营养素的狗粮,才能摄取足够的营养。” 医生边说边锁上背包上的拉链。 是的,比起主粮狗狗们当然更喜欢美味可口的零食,可是零食并不足以为宠物补充全面的营养。 ‘瞧瞧它那眼神,那么渴望,就为了多要一块饼干,不给它吃实在太没人性了!’ ‘这么可爱的狗狗就该好好宠爱,多给一块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家的狗狗就是乖,帮我看家护院又不捣蛋,就多给一块饼干做奖励吧!’ 宠爱自己的狗狗并不是不对,但抱着宠溺的心理或者身为主人的满足感,而放任、纵容、允许宠物吃下去一块又一块的零食点心,很容易会造成它们的偏食和厌食,甚至严重发胖等不良情况。 其实如果做一个不太科学却简单易懂的换算就可以知道,一只狗狗的体重一般不到正常人类体重的十分之一,如果说狗狗吃一块饼干,就等于主人自己吃十块,那么如果你每天不下一百块地吃美味的小甜饼,绝对会变成像星球大战里头那个胖成一团的赫特星奴隶主。 “嗤,小气。” “你还记得住在隔壁街的那只胖到把自己后肢压瘫痪的腊肠狗汤米吗?” “……” 一个事实总是胜于无数雄辩。 特洛斯当即沉默了。 他当然还记得那头完全看不出是狗差点他还以为是头猪的腊肠狗,主人一家对它非常溺爱,送它来诊所的时候也是全家动员,差点没把医生的小诊所给挤爆。 后来医生一问之下才知道,家里人总喜欢给聪明的狗狗奖赏一两块零食,可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总量控制,一天下来,妈妈喂了两三块肉干、爸爸喂了三四根蔬菜棒、爷爷喂了四五片奶糕、奶奶喂了五六块自制小狗饼干,在这种没有注意的溺爱下,导致了宠物偏食肥胖,肢体超负荷承载,长期受压导致后肢瘫痪。 “……”眼看自己的零食被收走,尽管知道医生是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可是特洛斯还是忍不住盯着医生的背影磨牙。 突然青年从后面一下子扑了过去,把猝不及防的骆赛直接压趴在地。 “呜!”骆赛觉得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小狗爱扑人那是撒娇,大型犬五六十公斤地压过来,那是坑爹好不好?! “哼,不给我吃零食,那你来当我的主食!” 趴在医生身上的青年毫不客气地抓住医生后颈的衣领使劲向下一扯,有点旧的睡衣纽扣也早松掉了,受不了他这么使劲一扯,上面的两颗纽扣的棉线立即崩断了,睡衣的襟口也被扯到后背的位置,露出大片光滑的上肩。 像发现了美味的大块肉,特洛斯舔了舔嘴唇,然后低下头轻轻舔了一下,在确定真的很美味之后,选择了肩胛处肌肉嫩软、皮肤细腻的部位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 “特洛斯!”为了零食威胁着吃掉主人的狗狗真是太可爱了,骆赛笑着挣扎,“我可一点都不好吃!” 特洛斯可不管,闷头就是一顿啃啊啃咬啊咬,偶尔还哼哼:“口感真不错……嗯,像羊奶布丁一样滑……”当然他的力度是有控制,顶多就是咬出些浅浅的牙印,再加上特洛斯的唾液有令伤口痊愈的神奇能力,所以并不会令皮肤受伤。 “好啦好啦,待会就带你去买狗粮好不好?再多买几听肉罐头吧,你喜欢牛肉还是羊肉?疼……喂!别真咬啊!对了,要不这次试一下肝脏或者混合调制的肉类的口味?” 趴在医生身上的青年顿住了,半晌,抿嘴皱眉像遇到了重大的难题般:“嗯……羊肉比较香,不过牛肉嚼口比较棒,嗯,肝脏好像也不错的样子……该选哪个呢?” 骆赛等了很久,可特洛斯还在那里费煞思量地纠结到底选哪个口味狗粮,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成薄饼了…… “特洛斯!你果然是吃太多零食!该减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集合了几位亲有趣的方言,各地的狗狗们都会用各自方言说话也是很正常的嘛,不过交流起来,估计挺泪奔滴~~~ 【上海-三又木】册那,拿帮小赤佬啊伐起当庭当庭各的斯萨宁地盘,覅命了是伐,都帮吴西了滚。 【上海-YUN】侬头嘎度啦,阿伐相相看一头是啥宁个地方。恩西啊! (意思:你胆肥啊,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找死啊!)(^_^) 【武汉话-战栗的乐谱】(叉腰):四哪过敢踩老子滴场子,跟我等倒,绝对浪你以后闻倒就弯起克走。 【苏州话-pacificple】腰西着!怒多爱帮小册老莱藕个提防做扫!想当像当阿塞!才帮藕滚!(要死了!你们这帮小赤佬在我的地方做啥!想打架么!都给我滚!) 【杭州-梦梦】弄瑟格弄,格里是哦滴,都搏哦滚。 【闽南语-轩辕蓉儿】赶嘛早了,汝知影咋楼系哇耶,去八俩(滚远点,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去别的地方) 【厦门-robi】拢嘎林北滚,介系林北A所在,嘎来拢乎哩系 (都给老子滚,这是老子的地盘,再来就让你死) 【崇明话-没有西红柿】嫩娘挫逼,个是吾里地风,抢呢西特啊!!! 【成都话-六根未静】你个批瓜娃子娃娃,脑壳有乒乓所。 【长沙-喵酱】你噶咋哈东卵!噶里是你屋里牙滴!你要哦该?蠢不带发哒敢跟老子起调子?! 【温州-一色苍】西死啊!桑早累gi由要大早累计dei活?!(想死啊!新来的就赶来占地方?!) 非常感谢各位有爱的亲哦,有几位没写地方的我就米抄录了,因为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哦哦哦~~~ 第87章 《病历记录八十七页:早餐和公园》 骆赛抬头看天。 啊,故乡的天空,那么的蓝,那么的高,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啊!秋……哦不,冬天到了。 “老板!收钱了!” “再给来份鸡蛋煎饼!” “烧饼还有吗?” “……”骆赛嘴角抽了抽。 好吧,文艺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这种人头攒动、热气蒸腾、熙来攘往的早餐老铺,赶着上学、上班的人群都挤在铺子外头,饥肠辘辘地盯着大锅里摊开香喷喷的新鲜煎饼,别说一群大雁,就算是一打飞碟从那上头过,估计也没人会搭理。 坐在他旁边的欧洲男生还是稍微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目光,虽说现在外国人都不稀奇了,但比起在西餐厅看到喝着红茶、切着香肠煎蛋、涂着黄油面包的外国人,坐在早餐铺的小板凳上,勺着大碗的豆浆,啃着花卷馒头的外国人,实在有那么点稀奇。 这个外国大男孩是个高个头,穿得很普通,没有那种为了赶时髦爱潮流闹叛逆的各种混搭眼花缭乱反正你愣是搞不清楚他穿的那件到底是内衣还是外衣,也不是拖沓甚至把内裤都露出来的板裤或者非得挖得千沟万壑的牛仔裤。 他只是穿了一件绝对是某服装连锁品牌大减价特卖场卖的深蓝色套头卫衣和没有任何窟窿的粗布牛仔裤,简简单单往那一坐,轻易融入了人群之中。但若是有人留心再看仔细,却会因为他俊雅的容貌、惬意的神情、休闲的气质把如此漫不经心的穿着带出了一种简约的时尚风情。 当然,前提是不要坐在附近的桌子,也不要留心听他跟身边那个戴眼镜的男子说的话。 “医生!为什么豆浆居然是咸的?!” “呃……” 看他满脸的震惊,那表情简直就像刚发现地球竟然是方的,骆赛有点……回答不能,怎么说呢,豆浆是甜是咸这个问题,那就是早餐史上最严重的朋党之争,其激烈程度,等同于华山派剑宗和气宗之争,虽殊途同归,却不能不争,爱喝甜豆浆的觉得放盐简直不可思议,喝咸豆浆的觉得下糖那绝对是异端分子。 “其实只是口味的问题,影响不大,要是你不习惯的话,就换杯淡的原味豆浆吧!” 俄耳摇摇头,指了指骆赛面前的杯子:“对不起,医生,我刚刚以为是糖,所以给你下了两勺。” “……” 出了摸鱼巷之后,到处都是高耸的商业大厦,在经过新的城区规划后,这里几乎可以说是全市最繁华的商圈所在。上班时间大路两旁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一些衣着时尚的白领丽人或是西装革履的男士从大厦走出来,夹着公事包或者文件夹匆匆忙忙地走着。 比起他们的行色匆匆,拿着夹了热煎蛋的煎饼边嚼边走的骆赛,一看就知道是从摸鱼巷里头出来摸鱼的社会闲散人员,可是无论是从旁边经过还是在对面马路上走过,甚至是经过的车辆,都会有一道道的视线投射过来。 这些视线注意的当然不是骆赛这种街边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 “好吃吗,医生?”俄耳走在骆赛的身边,一直微微垂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静静地注意着医生的一举一动。 “嗯,好吃。”骆赛几口把最后的煎饼给塞嘴巴里,一丁点形象都没有,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地一个劲的嚼。 “喝口豆浆吧?别噎着了。”俄耳及时递过去一杯打包带走的豆浆。 “嗯,谢谢哦……”骆赛咕哝着应了一声,很自然地侧过头来,就着吸管吸了一大口美味的浆子。香滑、口感特地道,感叹着,传统大豆制品,还是家乡的地道! 国外?豆浆当然也是有的,这可是高蛋白低脂肪的健康食品,当然很受欢迎,甚至比牛奶都贵。不过喝这种国内用一口大锅就能烧出来的豆浆,外国就非得用什么热水碾磨、小苏打漂白、真空除臭、反复悬浮大禽析物、碱水浸溃、蛋白质水解大豆蛋白质之类,林林种种的就为了把豆腥味去掉转化成坚果味。 你妹的坚果味啊!老子就是要喝豆浆啊,不是喝坚果汁,要的就是带着清香口感浓郁的纯天然大豆制品! 愤愤不平地大口大口把杯子里的豆浆吸了个大半,顺了气之后骆赛美美地打了个饱嗝,成功引来了旁边一位踩着高跟鞋大冷的天还穿着超短裙的白领丽人的侧目。 只是帮他拿着杯子的俄耳却全然没有觉得不妥,放低了视线凝视着医生的那双琥珀色瞳孔,像冬日的暖阳般温柔,然后在眼瞳深处的深邃中,却隐藏了一丝危险的独占欲,就像守财奴凝视属于他的宝物,珍惜,爱护,但同时,不容他人觊觎的霸道。 “还要喝吗,医生?” “诶?对了,这杯不是俄耳你的吗?”骆赛这才注意到这杯豆浆是俄耳的,他一直都没有喝地拿在手上,好像早就知道他只喝一杯不够似的,看着杯子里剩下的四分之一豆浆,估计下面还沉淀了不少豆渣,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杯吧?” “不用了。”俄耳拿过杯子,很自然地含着吸管把余下的豆浆吸起来,“我喝这个可以了,我还不太习惯咸味的豆浆。” 他家的俄耳就是善解人意啊,骆赛满足地揉着绝对是吃撑了的胃部,早餐都能吃出个好歹来,那实在是丢脸丢到老家来了,该去散散步消消食才行:“咳咳,那个,俄耳你对附近的环境还不太熟悉吧?那要不我先带你到这附近的公园走走?” 这么显而易见又试图掩饰自我目的的,俄耳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他没有戳破,反而好像很感兴趣地说:“好啊,一定非常有趣吧?” 城市里的公园几乎已经被高耸的写字楼湮没,有不少在城区的新规划里在规划者的大笔一挥下被铲平,变成了商场、停车场,而这个小公园因为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而得以幸存,只不过这个湖在开凿的时候疏水系统并不成熟,每次一下大雨就闹得附近低洼地方泛滥成灾,导致附近低洼地段像浑水弄、摸鱼巷的地方简直就成了泽国一般,还真有不少湖里的鱼被冲到巷子里头,当真可以摸鱼。 照着记忆的方向,骆赛带着俄耳从两栋高高的大厦中间的小路穿行过去,在小路的尽头触目之处便是一片挺拔的绿意,树木并不茂密,却很有味道地像迎宾的仆从,礼貌周周地两排站立,随着微风摆动,弯腰点头。 湖泊四周都有小片小片的绿色草地,小径弯弯通行,没有特别打造的古罗马风格的庭院或者意大利绿色回廊这些招徕游人的特色,太简单的地方显然并不吸引,因此绝对算不上一个有趣的地方。 但俄耳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一路都兴致勃勃地拉着医生的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医生,你小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吗?” “是啊!以前这里还有一片沙地,有秋千、滑滑梯、跷跷板,都是不用钱的,所以我们经常来这里玩,那个时候我总是被大个的孩子挤开,不过如果和哥哥们一起的话他们总会占了位子让我先玩。” 在洒落金子般的绿地早就没有了那些老旧过气的玩具,但在骆赛的眼中,却仿佛还能看到黄昏下玩得不愿离去的孩子们,小个头的自己在两个哥哥的庇佑下得意洋洋地站在秋千上荡得老高老高,一点都不害怕地发出兴奋的笑声。 “真好,医生的家乡真是太有趣了。”俄耳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向往,“我们家附近可没有这样有趣的公园。” “……” 虽然看着这样带着一丝丝对无法追回逝去童年的失落而让人心疼不已的青年,就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可是,医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地狱犬的老家是地狱吧?地狱会有公园吗?!地狱会有秋千滑梯跷跷板什么的根本不靠谱吧?谁会有心情去玩?就算有那样绝不可能是普通人类吧? 一个脸色灰白眼球发僵的丧尸把一个脑袋破掉半颗的小孩丧尸放到秋千上,“嗬——嗬嗬嗬——”边推着秋千边发出可怕的笑声,一不小心,小孩已经腐烂得只剩下白骨的手骨没抓紧,整个飞了出去,“咔嚓——”脖子摔断了,小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丧尸妈妈见状,拖着瘸了的腿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扶着那颗小脑袋一拧,“咔嚓”,扶正了关节之后,小孩扭过脸来,咧嘴一笑,于是两人拖着手,晃晃悠悠地走回秋千架下继续玩…… 卧那个槽啊,恐怖片吧那是?! 骆赛被自己过度脑补的景象击败了,听到身后“咯咯咯”的小孩子笑声时居然大白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看,还好世界还是正常到再正常不过的世界。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草地上笑得欢,这片开阳平坦的草地上还有不少活泼的鸟儿蹦来跳去。 小女孩掰着手上的蛋糕,大概是想要投喂小鸟。 骆赛愣了一下,像是散步般慢慢走过去,看到陌生的人类靠近,鸟儿们都惊醒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小女孩没想到鸟儿都被吓跑了,拧过头来,虽然是陌生人,但现在的孩子都挺大胆的,不但没有吓哭,反而不高兴地嘟了嘟小嘴:“叔叔,你把小鸟都吓跑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骆赛很坦率地道歉,并在小女孩身边蹲下身来,他瞅了瞅小手里捧着的蛋糕碎块,“你是在喂小鸟吗?” “是啊!这是茵茵最喜欢吃的奶油蛋糕,老师教我们要把好东西分给好朋友,小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要把奶油蛋糕送给它们吃!” “哦!茵茵真是一个大方的好孩子!”骆赛托着下巴,这时候一只羽毛是石板蓝的鸟儿见没什么危险,又扑腾着从树干上飞下来,瞧着它深深头、探探脚的模样,很是娇憨可爱,“你知道那只是什么鸟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叔叔?” “这种小鸟叫茶腹鳾,是小型鸣禽,叫声非常好听,因为喜欢在树干上攀行,所以还有个别名叫穿树皮,呵呵……” “那只呢?” “哪只?哦……嗯,这只是大山雀,最喜欢吃松毛虫、蝗虫之类的害虫了,跟茵茵一样是好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老师说这样的鸟儿叫做益鸟。” 花了不少时间解答小女孩层出不穷的疑问,骆赛并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等解答完了还摸摸小孩的头:“茵茵真聪明!”看着受表扬的小女孩露出了快乐的笑容,骆赛忽然假装神秘地对孩子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叔叔会听小鸟说话哦!” “真的吗?那叔叔你可以告诉我它们在说什么吗?” “嗯,我听听啊……”他侧着耳朵,这个时候那只茶腹鳾正好发出了鸣啭的叫声,它的叫声多变又悦耳,听起来还真就像是在说话一般,“哦,它在说谢谢你哦!谢谢茵茵小朋友给它们带来了食物,可是它们觉得很抱歉,因为它们都不能吃奶油蛋糕呢!” “咦?为什么?奶油蛋糕可好吃了!” “嗯……它说它们比较喜欢小米和葵花籽,蛋糕虽然也很好吃,可是太甜了,还有很多油,所以它们吃下去之后会消化不良,有些贪吃的小伙伴还会因为吃太多而死掉呢!” “啊!”小女孩吓得捂住了小嘴,她没想到吃下蛋糕的小鸟居然会得病,于是连忙把蛋糕碎屑一丁点不漏全部放进塑料袋里,很认真地说,“叔叔叔叔,你快点告诉小鸟,我以后再也不用蛋糕喂它们了!” 看她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把牛皮吹大了的骆赛只好硬着头皮吹起了口哨,还好年轻的时候没少靠这个逗女同学,尽管不成功,不过眼下逗逗小女孩还是够的。 “茵茵?你在哪里啊?”有个声音在树林的另一边叫唤小女孩的名字。 “妈妈叫我了,我要回去了。”小女孩站起身,人小鬼大地向他眨眨眼,“叔叔的秘密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吧!” 骆赛蹲在那里目送着小女孩活泼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意。 “医生。”忽然阴云般笼罩过来,背部一重,又被压住了。 骆赛那个泪奔,果然是共用一个身体的兄弟俩,俄耳和特洛斯都那么喜欢直接用身体压上来的,他这小身板扛不住喂! “医生,是不是,你对谁都这么温柔?”高个子的青年蜷缩着身体从后面半压半抱着他,埋首在他颈项旁边轻轻厮磨,柔软的褐色头发蹭得骆赛有点发痒。 “对小孩子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这公园里头大多是山雀科的鸟类,主要食用细小谷物类食物,奶油蛋糕这些添加了过多砂糖、食用油的食品会导致鸟类肠胃功能紊乱,过量食用甚至会导致死亡,而且很多时候带来投喂的蛋糕都是人不吃了的东西,不新鲜的食物中不但有防腐剂还可能霉菌超标,会严重刺激鸟类的消化道及胃部,才几岁的小孩子哪能听得懂?” 骆赛无奈地耸肩,不管是小孩子还是成年游客,经常会因为不了解动物的习性,而投喂了不合适造成动物生病甚至死亡,大人还可以直言规劝,但要让小小的孩子认识到错误并改正,有的时候还是需要花一些心思。 而对于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孩子来说,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写上爱护动物的一笔,比让他们多做一百题数学题更重要。 趴在他身上的青年闻言却俨然不动,没有走开的意思。 “我知道,可是……”似乎在忍耐的呢喃在含糊的语调下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恶魔的低语,【医生是我的。】骆赛看不到俄耳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不知所云的低嘶,听起来就像野兽从喉咙发出的暗哑低吼。 是……吃醋了吗? 哦哦!别看狗狗一副憨厚的模样,其实也是有嫉妒心理的,要是主人把精力过多地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就会生气,吃醋呢! 他家的狗狗果然是好可爱。杜宾犬虽然外表看上去能力超强、果敢坚决,无论是看家护院还是警卫搜索,都一把抓毫不含糊,沉默是英姿勃发,攻击时凶猛无匹,可越是这样,等它撒起娇来的时候,那绝对是让人无法抵御的大招魔法攻击! 【让医生的眼睛只看着我。让医生的手只抚摸我。让医生的声音只呼唤我的名字。】琥珀色的眼瞳盯着颈项处薄薄的皮肤下显露出一点青色的血管,那么脆弱,以至于他只需要用那足以撕裂龙皮的利齿稍微用点力地一撕,就能咬断…… 忽然骆赛挣扎了一下,俄耳顿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的牙齿差点就划破了医生的皮肤,吓得猛地松开手。 与特洛斯拥有治愈能力的唾液不一样,外表无害的他,唾液却有着足以致命的剧毒。 在医生泛着锐利冷光的镜片上,俄耳看到了自己慌乱的神情,难道刚才那种危险的心思被医生发现了吗? “医生,对不起,我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伸过来的手臂摸了摸他的头发,拨开了额前的碎发在他的额头轻轻地印下一吻,然后用指头轻轻抹过亲吻过的地方,医生笑着说:“我的狗狗只有俄耳和特洛斯,所以你一点都不用担心。” 温存的触感让俄耳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呼吸都窒住。 这一瞬,就像一滴灵水滴落在黑墨般的心湖,随着圈圈荡开的涟漪,所有晦暗得到了净化,变得晶莹,透彻。 骆赛见他整个人僵住了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 要知道在狗狗的世界是没有亲吻这个定义的,应该说除了人类之外,没有生物会用亲吻来表达亲热的意思。在最早的时候,野外猎食后的野犬会把食物吃下去然后带回窝里,在从自己的嘴里反哺给幼犬,因此对于狗狗来说,舔吻意味着讨要食物! 于是他连忙解释:“那个我不是问你要食物,你可千万不要把豆浆呕回给我!” “……” 就算淡定如俄耳,此刻也忍不住有点想要变回狗狗的模样找个地方刨坑埋人了,于是身体一翻,仰面躺倒在草坪上,望着天空呼出一口气。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从鬼门关轻松绕了一圈回来,骆赛站起身,蹲太久有点发麻地跺了跺腿,抬头去看不远处已经找到了妈妈的小女孩。 她们的对话若隐若现地传了过来。 “妈妈,我告诉你哦,小鸟们其实一点都不爱吃蛋糕,所以我们下次要带好吃的小米来喂它们!” “哦,好啊,不过谁告诉你这些的啊?” “刚才那个叔叔!他还会说鸟语呢!” “……” 那边稍微等一下啊!小妹妹,都说了是秘密了,就算没打算让你保守这个秘密太久,至少也要不要一转身就全泄露出去吧…… 这种哄小孩的话,在大人听来很奇怪的好不好! 他可不是什么怪蜀黍啊喂!! 第88章 《病历记录八十八页:爱吃零食的凤凰》 一个横扁的白色箱子,从里面不断溢出冰雪般寒冷的气息,医生站在前面,神情无比凝重。 头顶的日光灯在眼镜镜片上产生了一片白花花的反光,完全遮掩了他的眼睛,然而紧抿的嘴唇、绷紧的腮帮,却让他的侧脸更加严肃,甚至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 他慢慢地向冒出浓浓白雾的方向伸过手去…… 指尖轻轻地抖了抖,他的内心充满了犹豫和挣扎。 然而尽管结果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残酷,他依然必须做出如此残酷的决定。 凝止在半空的指尖因为触碰到那冰冷入骨的空气而冻得发红,宛如面临生死抉择般重之又重的抉择,让他难以单独承受…… “酸奶……” 喉头滑动,他没有回头地问身后的人:“你觉得哪种口味比较好?” “……” 推着购物车的青年脑门上蹦出了一条青筋,差点暴走地把堆满东西的购物车给掀翻。 “有很多口味啊!真是太难选择了!草莓口味、蓝莓口味,还有葡萄加苹果的!诶?!这里还有桔子加椰果?!等等,桑葚加椰果是怎么回事?太不靠谱了吧?要不要试一试呢?居然还有芦荟加黄桃?!这酸奶还是屠魔药剂啊?” 超市里的医生,简直就像那些网游护送任务里面的NPC,各种风骚走位,招蜂惹蝶地引怪……不放过任何一种类别的货物,也不放过任何一种特价特卖的商品,简直是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就算错过也要看过”的超市购物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一大早就被自家兄弟咬醒、被吩咐执行搬运、护送等综合性任务的特洛斯,虽然一脸的苦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推着购物车跟在医生的身边寸步不离。 至于被问到酸奶口味这种无聊到了极点的问题,特洛斯不屑地瞟了一眼那对五颜六色的盒子,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草莓。” “草莓啊?太普通了点吧……”骆赛拿起了一盒草莓果肉的酸奶,有点意外特洛斯像小女生一样的口味选择,“特洛斯比较喜欢草莓口味吗?” “嗯。” 黑色套衫的青年伸长手臂,从医生手里接过了那盒印着可爱草莓的酸奶,放到购物车里,嘴角微微一掀,露出白森森的锋利犬牙:“因为草莓的颜色像鲜血。” “……”骆赛突然觉得,或许还是买桑葚椰果口味的酸奶比较好。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骚动的声音,骆赛往那一张望,就看见卖内衣内裤的区域挤了不少人,四周血红血红打着“断码超低价”、“最后大清货”的标语。 当然,清货是一年四季都在清的,反正无论卖了多少都还有货,至于那个最后的最后,估计是以世界末日那一天作为期限。 不过减价这种的字眼其效果几乎等于一桶鸡血,骆赛马上又热情满满地准备往那头冲了,但回头看到那一车堆得满满的东西,推过去实在太麻烦了:“特洛斯,你在这等我一下。”说完,再度施展堪比凌波微步的矫健步法,往折扣最大的区域扎去。 作为一只训练有素的狗狗,只要主人下达了“Stay(等待)”的命令,即使没有主人在旁牵控,甚至离开,它还是会待在原地不动,甚至在不同环境下,依然能够保持稳定的情绪,并且耐心等待主人的归来。 于是特洛斯也不吭声,抱臂而立地站在购物车旁,一张俊脸冷得快结冰了,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警示性气势。 估计谁要敢碰一下购物车上面的东西,哪怕是一盒草莓酸奶,也会当场被恐怖的地狱双头犬撕成碎片。 然而尽管特洛斯的表情如此冷酷,甚至到了恶形恶状凶相毕露霸气侧漏的程度,但这样一个身材高挑又一头褐色头发,脸部的轮廓深邃英俊的外国青年,在旁人眼中却是……酷毙了! 不时还有些大胆的小姑娘假装各种羞涩地路过、擦过、经过,甚至还有两个大冷天穿小短裙的女孩子故意地站到青年身边,在排架上挑挑拣拣,还用略显生硬的英语互相交流。 “我不喜欢吃这种口香糖,那么廉价!”“是的,我也觉得是。我哥哥去意大利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盒口香糖,是香瓜和草莓,好甜甜!”“诶呀,我真羡慕你……” 一盒口香糖挑了老半天,抛媚眼的小姑娘都快眼角抽筋了,外国帅哥却俨然不为所动,小姑娘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说这位帅哥听不懂英语,而是哪国的小语种?! 现实是…… 因为地狱双头犬Boss看不起口香糖。 是的,那种软趴趴没有嚼头的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黏牙不说,味道还怪怪的。 而且重点中的重点是,不能吞进肚子,吃完了还得吐掉!! 口香糖什么的,比门框都不如!! 叽叽喳喳的人类真是烦死了,特洛斯忍耐着想要一口地狱火喷过去的冲动。俄耳曾经警告过他,绝对不能在公众场所把人类杀死,因为这样会给医生带来很大的麻烦。 短裙小姑娘们最终没有能搭上话,提着一篮子木糖醇口香糖铩羽而归,位置一空出来,马上就来了两个像披了麻布罩衫的非主流小姑娘…… 传说中的异国恋情啊!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没遇到过摩洛哥王子至少也该看过林林种种的言情小说吧?这种突破俗套的异国恋,深重的爱情和昂贵的铺排,还有华丽丽的异国风情作为背景,是多么的让人沉醉啊!爱情是那么的伟大,是没有种族和肤色的差别的,突破了世俗的恋情,那么的情深,那么的感人,就因为那一瞬间的一见钟情,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恋故事自此展开,他将只为她动容,只为她着迷,只为她疯狂…… 啊?你说那个王子般华丽的外国青年蹲在零食架子前面翻最下层的泡椒凤爪?那怎么可能啊?别说笑了。 半蹲在地上,特洛斯正好奇地拿起一个真空包装的凤爪,翻看了一下,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不是鸡爪子吗? 这种东西可以吃吗?! 一点肉都没有只有骨头和皮的爪子,居然还有这么精巧的独立包装,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医生在旁边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吐槽自己的狗狗,中国上下五千年的饮食文化,可不是估计那个时候还在茹毛饮血的外国人可以理解的好不好? 鸡爪鸭脖只等寻常,猪脚牛杂那是普通。 就说那个在德国河流造成了高达八千万欧元损失的河蟹,德国渔民们觉得这蟹没啥肉吃,而且太多了,泛滥成灾了,一网下去多得没人要,咋办?制造肥皂或者碾碎了喂给动物咯!浪费,太浪费了!那玩意儿叫大闸蟹啊!这玩意儿在中国绝对是顶级食材,唐代爱吟诗的老李也说了,“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 北美怪鱼凶猛?还会袭击游泳的小孩子或者小型宠物,甚至杀死成年人?电网捕捞都无法彻底移除的强大耐力?稍等一下!那不是乌鱼吗?我们喜欢啊!堪称高级保健品、有“鱼中珍品”之称的淡水名贵鱼类,清蒸、干烧、红糟、汤卤、清炖、蒜煨,再来给黑鱼丝薄饼、醋椒黑鱼汤什么的,滋补啊!人明朝著名中医师老李也写了,“鳢首有七星,形长体圆,头尾相等,细鳞、色黑,有斑花纹,颇类蝮蛇,形状可憎,南人珍食之。” …… 好吧,对于在欧洲市场只见到过光溜溜肉鸡的特洛斯,对于啃鸡爪子……实在有点接受不能。 “太残忍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悲壮的怒吼。 特洛斯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像山一样高大的少年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手上的鸡爪子。 是的,像山一样高。 基因优良发育太好以至于那张脸看上去不过是十八九岁,但那身高就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九,寸头发型修得极短,凸显出带着青涩却仍然可以预见未来男人味的深刻五官,那凶巴巴的气势像极了某个中学不良学生社团的老大。 不过就算是老大,只要是学生,那也得套上那一身呆板、无聊、毫无特色、款式千篇一律到隔壁学校可能也就是换了绿白相间的颜色、像麻布袋一样肥肥大大松松垮垮、在国家科学发展观伟大旗帜下完全没有与时俱进、没有领会到一丝创新精神的国中制式运动校服。 估计是刚从零食货架那边走过来的,男生横着粗状的手臂环抱着山包一样多的零食,在他路过的地方,还掉了几包拿不住的浪味仙和话梅干。 比起对中国文化进入了一系列深入研究的俄耳,特洛斯纯粹就是两颗脑袋凑一块,想躲都躲不掉地被迫灌输了不少中文,只能勉勉强强听一些说一些,所以他其实不太能明白这个大个头男生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很想要鸡爪。 反正他又不爱吃这个,于是他难得友善地把鸡爪递了过去:“给你。” “残忍残忍残忍!!!”大个头男生一手夺过鸡爪,横眉怒目,就像一只巨大化的红色愤怒小鸟,“居然连别人的脚都吃!太残忍了!!” 特洛斯更加莫名其妙了。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选了另一包盐焗凤爪,递了过去。 “卧槽!!居然还有盐焗的?!” 男生生气之后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腾出手来拆开一小包蜜汁牛肉条往嘴里塞,边嚼边说:“现在的人类真是越来越不敬神明了……啧啧啧啧啧啧——” 一口牛肉条似乎并不能填满发育期的青少年,很快他就又翻出一包奶油小核桃,抓着就往嘴里塞:“嚓嚓嚓——连凤的爪子都敢吃……嚓嚓嚓——” 一包小核桃很快也被消灭了。 “咔咔咔——不过说实在的,其实我也好喜欢泡椒口味……” “嘎嘎嘎——泡椒豆干就挺不错的,不过小金不让我吃,说吃了会胃疼……” “噶噶噶——谁能不有个爱好呢,你说是吧?不就个果丹皮吗?还不让多吃……” 于是他以不可思议边说边吃的速度,干掉了一包香脆锅巴、一包海苔芝士卷、一包矶烧鱼皮、一包北海鱿鱼丝……好吧,反正就是他怀里的东西在他说话的期间一直缩水,全都装进他的肚子里去了。 就算不太懂他说的什么,但就这吃相、这食量,特洛斯突然觉得跟这个大个头男生很有共同语言,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零食架上的原味牛肉条……呜,医生还没回来,作为一头乖狗狗,是不能够随便偷吃东西的啊! “那么你可以先告诉这位先生,一包果丹皮500克,一次共吃了三百包,你那一次到底吃了多少公斤的果丹皮呢?” 一把清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正把鲜虾条往嘴里塞的大个头男生却整个人梗住了。 在他身后,一位身穿英挺私立西式校服的少年走了过来,乌黑的头发顺直修长,略长的发荫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和典型的瓜子脸型配上一身藏蓝色西服和亮色领带,英气勃发气质高雅让他看上去有如从小说中走出来的王子殿下。 大个头的国中男生慌慌张张地抬起袖子把蹭了鱿鱼丝的嘴角胡乱擦了一遍,又试图把那堆吃剩下的包装藏起来。 不过这显然是徒劳之举,私立高中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那一堆显然就是被大个头男生消灭掉的零食袋子,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凶巴巴的大个头男生一见那俊美的少年皱眉,立即缴械投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小金你不要生气!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超市没付钱就拆东西吃!以后我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虽然在超市里不给钱就吃东西就不对,”少年温和一笑,倒没有劈头盖脸地责骂,反而温和一笑,“但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吗?” “不是吗?嗯……” 大个头男生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个理由来,偏偏他这模样就是是机身大里面却是超低频CPU的主机,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却偏偏不济事。 少年见他都快要重启了,才叹了口气,说:“你是凤凰啊……凤非竹实不食,非清泉不饮。可你现在每天吃的薯条炸虾还有杂七杂八的零食,喝可乐雪碧那些碳酸类饮料,你就不怕提早去涅槃吗?” 大个头的男生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吃竹实,可现在的竹子都被圈起来喂大熊猫了,哪还等得到结果实的时候?再说现在环境污染那么严重,山上的清泉都是少见,有也都被圈起来搞矿泉水厂卖桶装水,小点的泉眼也有好多晨运的老头老太太大桶小罐地装回家,轮不到我啦!” 少年抬手摸了摸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大男生那颗像毛栗子一样扎手的脑袋壳:“我知道你为难,也没说不让你吃零食,可你也得节制一点啊!” “一点零食而已,不会那么容易死翘翘,放心好了!”男生拍了拍结实的胸脯,“我们凤族至少五百年才涅槃一次!” “是这样没错。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羽丰音清,不过……”少年温和一笑,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点头皮发麻,“据我所知,你可是凤凰族里涅槃次数最多的一只。” “啊?!”男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啊?” 少年笑了笑:“不是每十年都有一次鸟口普查么?最近这一次的公告数据,凤凰这个鸟种的平均年龄同比下降到两百岁,鸟只总数不到十五,死亡就高达二十鸟次。”在柔软的发丝下那双眼睛好像会发亮般闪出一种奇异的黄金光泽,“上一回凤族族长还说过想要给你申报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就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成功。” 世界上涅槃次数最多的凤凰? “……”沉默片刻之后男生瞬间化身咆哮帝,“有这个必要吗?!” “再这么吃下去就有了哦!好了好了,明天开始就不许再去吃那些洋快餐了。”少年笑眯眯,气质温润如同一块漂亮的碧玉。 男生不甘心:“可是我们学校饭堂的菜很奇葩啊!红烧油条还有菠萝炒香蕉什么的已经算正常,上一回把吃剩下的月饼混了辣椒都炒进去了!吃那种东西我才会提早涅槃吧?” “那你过来我那边吃好了。我会给你准备竹实,还有矿泉水。” “小金你最好了!”大个头的男生一个熊抱把纤细的少年搂住,借着身高的优势把下巴磕在少年的头顶磨来磨去。 “好吧,我们先去结账。”少年迈开长腿走向收银台,而大个头的男生老老实实地尾随其后离开了。 凤凰?是什么啊? 特洛斯歪着脑袋,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哦,好像是俄耳翻过的那本像印着魔咒一样的中国古字的书籍时说起过,好像是鸟类吧?不过因为他不爱吃鸡肉,所以也就没注意听。 算了,管他那么多呢! 从来不为不好吃的东西烦恼的双头杜宾犬继续乖乖站岗。 直到兴高采烈得胜归来抱着一大对减价内衣裤的医生回来:“特洛斯,你喜欢小黄鸭还是灰大象?款式虽然是一样的,不过你放心吧,不会弄乱的!回去之后我给你和俄耳在内裤上缝上名字就行了。” “……” 特洛斯瞪着医生手里那些在屁股墩处印了可爱小动物的内裤。 连古希腊英雄都恐惧、地狱魔鬼都不敢靠近的可怕地狱双头犬,要是被发现穿这种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缝了名字的卡通小内内,以后他们在地狱还要不要混啊?!不过…… “我……要小黄鸭的那条。” 参考资料备注: 凤凰:中国古老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性名凤,雌性为凰,有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每五百年浴火重生。 第89章 《病历记录八十九页:退役神骏》 阳光照进来,把空气中跳舞的精灵也照了出来,而光芒的尽头落在了青年英俊的侧脸上,因为光和影的交错,让那张略带困惑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美感。 浅色的瞳孔在光芒中更透明,就像一双通透的琥珀圆珠,然而他的目光却如此的深邃难明,充满了不解与困惑。 他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默默看着手上拿着的东西,此物看似简单,却又似乎隐藏着无法轻易破解的玄机。那是,一把刀。 刀。 厚重的刀。 刀面近乎方形的刀。 出了架子所以杀伤力极大的刀。 “俄耳,有什么问题吗?” 门口处出现了探头探脑的骆赛,他有点担心地看着里面的青年。 俄耳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阳光里的精灵仿佛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更加活跃了,然后他抓在手里的那把菜刀一举一下,“咔嚓!”砧板上的一块大猪骨就被狠狠地剁成两截。 “这刀真是太利索了!医生!” “……” 俄耳的声音饱含了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惊喜,就听“咔!咔!咔!”的几下,那块倒霉的猪骨已经在俄耳的刀下惨被分尸。 习惯了做西餐的俄耳,在诊所的时候用的是比较轻的西式刀具,无论是刀身还是重量完全可以说是两个派别,一个是大开大合,一个是仔仔细细,一个是手起刀落地砍,一个是不离案板地切。 而终于发现这款砍猪腿骨轻易而居的砍骨刀之后,青年那英俊的脸庞上毫不掩饰自己感动的情绪,甚至还把旁边本来准备做全鸡的肉鸡也拖了出来,手起刀落,利落分尸,并继续以饱满的热情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刀具的开发工作中去。 骆赛盯着成为碎块的骨头和丁状的鸡肉……今晚估计是吃不到整个的东西了。 医生最近有点苦恼…… 他家的乖狗狗居然迷上了老妈的厨房。 可是比起俄耳平时用来做西餐的微波炉、烤箱、面包机、搅拌机什么的小家电,老妈家的大铁锅、大汤锅、之类实在太高技术含量了! 先不说大洗菜盆、各种复杂堆放的油盐酱醋,光看那个强劲马力足以的抽油烟机,就知道经常要应付大火兜抄、长时间焖炖这些煎炒煮炸诸多复杂烹饪手法的中式厨房,平底锅烫个黄油煎个牛扒、浅底汤锅也就煮个杂菜汤什么的西式厨房简直太娇羞了。 试验阶段总是各种坑爹,不过终归俄耳还是拥有过硬的烹调手艺。 医生表示很淡定。 不要怀疑啊! 受厨具限制就做不出好料的厨师不是好厨师! 就连大学宿舍那种完全没有厨房条件可言的地方都能做出杂锦火锅吧?所以那就算用陶瓷大汤煲烤出巧克力蛋糕或者大黑铁锅做出意大利披萨……反正,医生总能够淡定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忽然骆赛注意到地上掉了个什么东西,于是一时好奇捡了起来一看,嗯?是一截圆圆的木头棍子,看上去混体圆滑的圆柱体,可是有一头似乎经受了各种折磨而断掉了,这玩意儿看着眼熟啊? “这个……” “啊!”回头看到医生手里拿着的东西,俄耳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这个是阿姨的擀面棍。” “啊?擀面棍?怎么……” 见俄耳欲言又止的表情,骆赛马上明白了过来:“难道说,是特洛斯?!” “……”俄耳的沉默让医生得到了答案。 “我不是特地买了一块宠物咬胶了吗?!那玩意坑爹贵啊!难道说比起加了燕麦芝士蔬菜、还是全天然可食用蛋白胶的优质高端的咬胶,还不如一根擀面棍?!” 骆赛真想双手抓住那头看着精明背地里却偷偷摸摸啃擀面棍的杜宾犬大脸来个横七竖八的乱搓一顿。 以前来诊所的客人也总会忍不住跟医生各种诉苦,可是就算是兽医,又是也无法理解狗狗们的奇怪嗜好。 特地到宠物店挑选的有趣发声小鸡、可爱毛绒娃娃、五颜六色棉绳球什么的,比不过一个厕纸卷…… 【白白软软的还会滚会逃,把它刨碎咬烂丢得满屋都是就太高兴了!】抽时间教它玩球球抛接、追赶飞碟、拉扯游戏什么的,还不如刨个墙壁来得欢…… 【咱可是真正的野兽派艺术画大师,那狂野的画风、强烈的视觉冲击,谁看了不倒吸一口凉气顺便爆条血管?】给它买了进口咬胶、贵价磨牙棒、美味皮压骨,最后还是爱找拖鞋来啃,还越贵越喜欢…… 【主人今天买了新的牛皮拖鞋!终于能够换个口味了!】骆赛看着被当做甜甘蔗一样被啃得四分五裂状的擀面棍,泪奔地想,他家狗狗的牙口可真好…… “对不起,医生,都怪我没管住特洛斯。” 青年的脸上写满了愧疚,琥珀色的眼珠清晰地倒影着骆赛的面孔,好像世界虽然很大,人虽然有数十亿之多,可在俄耳的眼中,却只有医生一个人,只看到医生所在的这一方寸之地。 犯规,严重犯规啊这位! 悲催的是,笨蛋主人症候群的病状之一,就是无论那只坏狗狗是把你家美美的布艺沙发撕出一条条连内芯都拆出来,还是把所有拖鞋的后跟都给你当牛肉干地啃掉,只要它可怜兮兮地在你脚步蹭一蹭,乌溜溜的眼睛眨一眨,无辜的好像这是跟它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倒霉的你就像暴露在暖气里的巧克力一样……软了。 然后,稍微把爆掉的血管扎一扎,边骂着“滚蛋,少来卖萌,下次再咬抽你丫的!”边去厨房开狗狗牛肉罐头。 “……没关系,也怪我没把擀面棍放好。”显然,医生就是已经到了末期病症的患者,加上他家的两只狗狗其中一头还特别深谙此道。 “请问有人在吗?送快递的!” 院门口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骆赛连忙出去一看,见到一挺年轻的小伙子站在外头,那小伙穿着挺酷的小立领仿皮夹克,一手插在窄腿休闲裤的裤兜里,另一手夹着一个大快递包裹,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沿下露出了一撮撮红色发丝,看样子还有点不耐烦地踢踏着脚。 “你好!”骆赛跟他打了个招呼。 快递小哥头也没抬,把包裹往地上一放,单子一递:“收包裹。” “哦!”骆赛也没看仔细,拿了就签。 “好,谢啦啊兄弟!”快递小哥收了单子,转身干脆利落就走掉了。 看着地上的包裹,骆赛满脑袋的问号,就一瓦楞纸箱被米黄色的胶带打包得非常结实,而且没有七扭八歪的非常规整,上面还盖着一个“危险!小心物品!易损易碎!”的标志。 是什么东西来的?老妈寄回来的? 骆赛于是弯腰一拿,卧内个槽?!要不要重得像泰山啊?!明明刚才那位快递小哥拿的就像轻若鸿毛好不好?! 这玩意儿全装的铁锭吧?别说抬起来,根本连挪都挪不动。 没法子,骆赛跑回屋里翻了把剪刀出来打算把包裹拆了,看看里面到底运的什么。 可那不知道谁打包的封箱胶带实在结实得堪比封印,剪了老半天都没能剪开来,可真是太专业了吧? 当纸箱终于被打开,骆赛忍不住擦了把汗,呼了口气,内心仿佛充满了那种终于做完一道需要抓住题干、抽筋去骨、丰富联想、顺藤摸瓜都不一定能够解开的坑爹代数证明题一样的明媚灿烂,花儿朵朵开啊,世界真美好啊! “这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医生身边的俄耳好奇地问。 骆赛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拆箱子的目的。 连忙低头一看,就见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塑料气泡袋之类的填充物,如果里面放着的是易碎的玻璃杯或者瓷器的话还能理解,可……这么一个黑不溜秋的石头是怎么一回事?恶作剧吗?! “别碰,医生。”没等骆赛想要摸一下,俄耳敏锐地一把将他拉开,伸出手在石头上一摸,就见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乌黑的石头表面立即跳起了一道蓝色的电弧,电极光斑剧烈跳跃,“滋啦啦——”电击的声音。 “俄耳!!” 骆赛吓了一跳。 青年镇定自若地收回了手指,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指尖,放进嘴里吮了吮,像是已经确定了并不太危险,向医生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不用担心,医生,还不到五百伏。” “……”500伏那已经是高压电了好不好?!普通人类要是被这样高压的电流击中,深度烧伤那是奇迹,死翘翘是正常! 这个绝对不可能是老妈送来的快递,于是骆赛看了看快递单据,因为是一单三联的最下面那张,上面复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加上填单的人写得有够潦草的,瞪大了眼睛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字来:“蓬……山……这,什么莫语乡?……到底是哪里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骆赛和俄耳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大叔,制服的款式有点土,而且颜色绿得直冒光,背部、肩膀、胸口都印着一个飞跃中马匹形态的快递公司商标。 比起刚才那位帅气小哥,这位朴素的大叔看上去靠谱多了。 快递大叔摘下帽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神情有些焦急,显然是急急赶过来的模样,看见骆赛他们疑惑的神色,忙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说:“对不起,刚才我们公司的实习生看错了地址,有一份快递送错到贵府上。” 因为对方态度很好,本来因为发现发电怪石头的骆赛也不好意思马上发飙,于是指了指地上被拆开的包裹:“是这个吗?” 大叔一看到地上已经被拆封的包裹,立即担心地打量他们:“你们有没有用手碰这块石头?” 俄耳眨巴眨巴琥珀珠子般的眼睛,像个诚实善良的乖学生,举起刚才触碰到石头表面的手指。 快递大叔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查看,可是俄耳的的手指没有一点烧焦的痕迹,完好得连片小指甲都很整齐光滑,这下轮到快递大叔诧异了:“居然没事?那可是块真正的雷泽石啊!” 骆赛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是啥米东西?” “雷泽的石头。” “……”多新鲜啊,和田的玉石还叫和田玉呢! 大叔见他一脸苦逼,只好仔细点解释:“雷泽有雷神,常年行雷,那里的石头在常年雷电作用下发生异化,存有电能,触之有电。” 原谅他中学就到外国去读书,错过了高中语文课本里面高深犹如咒文般的文言文以及深奥得比马里亚纳海沟更深的古老典故。骆赛更苦逼,依然理解不能,不过,终归一句就是很危险就对了! 那么高的电压,如果刚才他手快一点打开碰了一下,是不是现在就已经到俄耳家做客了?! 快递这种危险品真的没关系吗?安检什么的是浮云吗?难怪在包裹里头要用那么多的的塑料气泡袋,那是为了防导电是怎么着?箱子外包装上那个“危险!”的字样,其实不是说要小心对待里面的货物,而是叫收货人小心点吧?! 他要投诉啊!! 骆赛不能让他家狗狗白给电那一下:“既然是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错呢?!” “实在很抱歉,这都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这份快递本来是要送到蓬莱山的莫语乡,没想到会送到了摸鱼巷。” 快递大叔再次郑重地向他们道歉:“我是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快递员,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需要投诉的话,上面有我们快递公司的监督电话。” 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诚恳,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地笔直看着骆赛,虽然这件事上显然是之前那个年轻实习生的错,可身为片区负责人的他却没有推卸的意思,反而愿意承担责任解决事情,并送上自己的名片,显然如果骆赛真要投诉的话,想必他回去之后定然会老实地代替那个实习生承担公司的处罚。 “不用了,其实我也没有想要投——” 话没说完,骆赛觉得眼花了一下,之前那个快递小哥速度超快地飚进来,一手把名片抢了过去:“给我等一下!一人做事一人当!送错快递的事跟大叔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大概是跑得太焦急连头上的帽子都丢了,快递小哥露出了一头红得像火焰一样耀眼,仔细修饰打理过的时髦发顶,线条分明带点蓬松的炫酷味道,左耳垂上还有颗亮红色的耳钉,配上倨傲的五官,实在不像个会在快递公司打工的小弟。 他转过头来瞪了骆赛一眼:“东西是我弄错的,你要投诉直接找我,不要为难不相干的人。反正老子不良记录多了!” 骆赛连忙解释:“我没想要投……” “吉光!”大叔连忙拉了拉他,想要制止他的失礼。 叫吉光的快递小哥显然是个燥脾气的,非但不肯住嘴,反而相当没大没小地数落起对方来:“大叔你就是太好说话,所以老被人欺负!上次给大王峰上的金龙送那箱北海鱿鱼丝快递,不是说了叫那条趴了几百年没动过的懒龙自己下来拿就行了吗?你非得扛着几百斤的包裹走万丈梯,都老胳膊老腿了也不知道悠着点!” 旁边围观群众纷纷表示震惊,啊,应该说只有某位普通人类的群众表示震惊而已,非人类的群众表示淡定。 本来以为回国之后可以轻松放假的羊驼们再次欢快地撞破栅栏撒腿狂奔了。 有多不靠谱的包裹,就有多不靠谱的收件人啊!几百斤的鱿鱼丝?就不怕吃到胆固醇过高啊? 还有,骆赛觉得他要郑重地澄清,刚才显然是看错了,这位大叔也相当相当的不靠谱!! 已经四五十的大叔,但估计是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所以绿色制服下的体魄保持的非常好,很有运动健将的硬朗韵味,他没有很在意吉光的贬低,反而乐呵一笑:“也没有太辛苦,以前我也是能日行万里的,现在虽然老了,但走几步楼梯不算什么,再说如果把货物放在山脚的景点保管处的话,万一弄丢可就麻烦了。” 快递小哥听到这话,反而更生气了:“你还知道自己日行万里啊?扛着货东奔西跑的,哪里还像神骏,根本都成骡子了!你那腿早就不如以前利索了,我不是让你多休息不要接单送货吗?可你就是不听!” “不看着你们这群毛躁的小年轻可不行啊,前两天不是还接到西王母的投诉电话说我们的服务态度不好吗?” “我靠!她还好意思投诉?!去她那昆仑山巅的神宫得过刀山闯火海,老子又不是去求长生不老药,不就去送个包裹吗?运费才十块钱好不好!而且那个邮包还不防火,要不是有我掂着,她那骨胶原面膜全得成骨灰面膜!!” 对于这个爱炸毛的小后辈,大叔倒是很有耐心,他摸了摸对方头壳上蓬松嚣张的红发,温厚的声音极具安抚力:“知道知道,我知道你们很辛苦,所以我也跟上头反应了情况,没罚你们奖金,回头再请你们吃香草冰激凌啊!” “哧——辛苦的是我,跟那些老头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被顺毛后的红发吉光撇了撇嘴,“反正今天这事不用你揽上身,那么点奖金小爷我还不稀罕,要扣就扣好了!” 围观的群众——骆医生终于忍不住举手发言了:“我也没说要投诉好不好?” “咦?”“什么,你不投诉?” 在你们发表激烈争论之前他已经是这么说了好不好……骆赛无奈地摆摆手:“这个包裹你们拿走就是了。” “太好了,谢谢!”快递大叔连忙从腰包里拿出一卷黄色胶带,小心地把填充物塞回去之后,非常熟手利落地把邮包重新扎好。 骆赛看着大叔转眼就把他刚才费了老大力气才弄开的包裹恢复原状,深深感叹真是隔行如隔山,熟手的邮递员叔叔捆邮包那已经是行为艺术了,不管是各种大小、各种不规则形态、各种不可思议的货物,他都能给你捆个结结实实,不彻底撕烂包装你都打不开! 大叔拿起包裹正要走,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平衡,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打跌。那边的快递小哥手疾眼快将他扶住,倨傲的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又趁我出去送货偷偷跑出去接单了?!现在大冬天的,天冻路滑的也不知道悠着点走?” “没什么,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不行!一定是刚才跑得急,不小心蹬空了吧?”红发吉光越说越觉得不对,“不行,你得给我看看你的脚!”说着就伸手过去要扒大叔的裤头。 “等等!这怎么行?吉光!啊——别乱来啊你!”运动裤头没有皮带,毫无防备的大叔还真是差点被拽出个光屁股,吓得慌忙走避,可他腿脚不利索,吉光小哥动作灵活地很,拦住他去路之余还一个劲地要继续扒他衣服,“这里还有外人在哪!你不要乱来!” “废话少说!别人给我看我还不乐意了!” “吉光!!”大叔也是被惹急了,突然一个俯身,浑身炸出黄澄的光芒,光亮中响起了高昂响亮的马嘶:“咴咴咴咴咴——”以顺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破光而出的两条壮实马后腿飞速抽踢,把那个行为过分的小年轻“嘭!”地踢飞出去。 什么情况?!骆赛瞪圆了眼,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院子里的高头大马。 是的,高头大马。 这匹大马混体毛色黄亮,胸阔深广,肩颈宽厚,躯干平直且骨骼坚实,整体形态结实紧凑,四肢强健,蹄质结实,虽然在外国的牧场上也见过不少好马,骆赛觉得眼前这匹马实在是最无可挑剔,简直用它就能代表一个“马”字。 只是它的背部突兀地长出了一对华丽丽的长犄角,角长带弯,虽硬却姿美,犹如仙人飘带。 “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黄色的大马有一双大大水水而且睫毛还恁长的眼睛,站在那里气质稳静,性情应该很温顺,就算它张口说话,居然也不会让人感到恐怖,反而很有种想要亲近的好感。 “啊,还好还好。”骆赛觉得自己险险地又擦了把汗。 他也很想像普通人一样尖叫逃跑啊,但问题是,在见惯了突然向你张开嘴巴让你检查口腔的牛头人以及突然爆出巨大蝎尾的漂亮太太,他本来纤细的神经已经磨出厚茧子了好不好,而且跟那些怪物相比,漂亮又温顺的马实在是淳朴恬淡,就算背部多两角,也不能歧视人家对吧?! 这时候被踹出去的吉光已经重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居然毫发无伤,估计是平时没少挨踹,一边凑过来一边嚷嚷:“大叔你就别害羞了!快把你的腿伸出来我看看。”说着就把手伸过去,可那匹黄色的大马不愿意被摸,一侧身就要避开,于是那只毛手大腿没摸着,摸到马屁股上了。 老虎屁股摸不得,老马的屁股也不是好摸的! “咴咴咴咴咴——”抬腿又是一记横扫千军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势——“嗷——” 虽然它踢人的动作很利索,但在落地之后左后腿确实有很明显的跛行动作,骆赛扶了扶快要滑下鼻梁的眼镜,镜片上冷光一闪而过,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真是的,这个时候就该—— 闪开,让专业的来! 医生,真的很专业。 “呵呵呵,马先生,你好啊!”医生用他最自信、最迷人的声音跟那匹大马打招呼,事实上那个声音是不是有点么猥琐的成分,附近还真没有普通人能够发表评论。 让他威风凛凛地过去把马驯服?! 开玩笑吧?你看看那匹马的耳朵正背向后方,紧贴在脑袋上,这严重表明了它正处于一种警觉、戒备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声音来进行沟通和安抚,徒然靠近,绝对只有挨那一记天马流星踢的份儿! “我不是坏人啦,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处吗?”虽然眼前这匹黄马怎么看不是普通的马,但身为一个兽医,看到受伤的动物,骆赛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黄马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判断对方没有伤害它的意思,身上的肌肉没有之前那么紧绷,显得放松了一点,它疑惑地看着骆赛:“您的意思是?” “啊,我是个兽医!” 大马乌溜溜的眼神打量四周,那眼神相当明显地表示出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诊所吧? 感觉到黄马的大鼻子靠近他的手,鼻翼扇动正在作浅短呼吸,骆赛知道对方正利用吸入新鲜气味的方法,对他的存在进行辨别和探究,骆赛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呃,我的诊所不在国内……” 黄马倒是没有质疑的意思,反倒很大方地点头:“那就麻烦大夫了。” “不麻烦,不麻烦。” 虽然根据牙齿的磨损情况能够分辨出它年纪不轻了,可就是那份管仲称誉过的“老马之智”,让它拥有一份青壮期爱争强好胜的马匹所没有的自然和稳重。人类对有魅力的事物总是没有抗拒能力,普通人类的骆赛显然也不例外,于是医生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马的额头及颈子的侧面。 “医生,受伤的地方好像是左后腿是吗?”俄耳轻轻提醒地说。 “哦哦!对,对。” 虽然手头上没有医疗器械,但骆赛还是帮它做了一次触诊,摸到伤腿冠关节的位置有明显的肿胀,而且触手温热,特别是触压到的时候,虽然大马极力隐忍,但还是有些疼痛的反应。 原地满血复活之后又凑过来的吉光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地待在旁边,他那头耍帅的红色头发已经彻底被打上一层厚灰,都变成鸟窝了似的实在酷帅不起来,看到黄马的反应,他似乎很能理解甚至有点感同身受地小腿一抽。 “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他紧张兮兮地问骆赛。 “初步诊断是关节扭挫。”骆赛顿了顿,综合了一下之前所听到的情况,“这应该是在不平坦的道路上负重行走时因为滑走跌倒或者失足踏空等等原因,使得关节在超生理范围的侧方运动、扭转或伸展等引起的扭伤性关节损伤。最近是不是劳役太过频繁了?” 黄马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响鼻:“跟平时差不多……” 吉光忍不住插嘴嚷道:“差太多了吧?!最近有个什么外国神仙的生日,到处都为了庆祝这事搞大减价,光送去三仙山的等离子电视机都有十多台,仙子们团购的衣裙还有化妆品都得用公吨来计算了,我们都忙得根本是脚不踮地!” 黄马也不好再隐瞒,于是说:“我昨天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想着没什么事的,也就没多在意。” “不在意可不行。”骆赛正色道,“关节损伤虽然是马属动物比较常见的非开放性损伤,可是如果治疗不及时,很可能会发展成慢性关节炎,继发骨化性骨膜炎,形成骨赘。骨赘会造成跛行,而且是很难治疗的,轻者会影响到马匹的生长和使役,重者则会导致马匹的残废甚至死亡。” “医生!!”吉光简直是扑上去抓住骆赛,神色万分焦急,脸色更是发青,“请你一定要治好大叔的脚,他可是飞黄!日行万里的马中之王!他的腿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比起之前不符合年龄的飞扬跋扈,像这样不淡定的毛躁却反而恰恰符合了他的年轻。 “别担心,目前看韧带损伤处只是轻微肿胀,应该是中度损伤,还没有出现硬固性肿胀,着表明还没有骨质增值形成的骨赘。” 骆赛正觉得手头空空,忽然身边递过来一本病历记录簿和一支笔,于是他很顺手地接过,在上面写下了患马的病情以及相应的治疗方法。 “回去之后可以先采用冷疗和包扎压迫绷带,制止关节腔内继续出血和渗出。等炎症减轻之后,再采用温热疗法促进关节内积聚血液吸收。”骆赛想了想,又仔细地解释,“冷疗的意思是指冷水浴或者冷敷,温热疗法则是采用温水浴或者使用热水袋、热盐袋这些辅助器材。” “嗯,嗯!我记下了。” 吉光听得非常认真,一字一句都不漏。 “如果之后感觉疼痛还是很明显,可以肌注3%安乃近40ml、安痛定50ml。为了防止感染,也可以用磺胺和青霉素疗法,关键是要促进吸收,镇痛消炎。”骆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因为我的诊所不在这里,所以只能开单,没有兽药,真不好意思……” 吉光连忙说:“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有一哥们混香港跑马场的,名字倒挺挫,好像叫什么威龙,让它给我邮一份过来好了。” 骆赛把病历情况又抄写了一份给了吉光,并吩咐:“现在是损伤初期,为了防止韧带继续受损,应适当限制运动。到了损伤后期,可以适当加大运动量,防止关节粘连,恢复关节正常机能。” 大黄马水亮像黑珍珠般的眼睛流露出感激:“谢谢你,医生。” 举着手里的病历单,吉光像拿到了圣旨似的对大黄马说:“大叔,听见了没?医生说了,恢复期内不许动,你就别想再瞒着我偷偷去收包裹!” “知道了,我会多休息一阵,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担心才怪。”吉光显然把“圣旨”仔细地叠好揣在怀里,“回总公司我还得帮你申请工伤鉴定,哼!把好马当骡子使唤,怎么也得把工伤医疗待遇、住院伙食补助、医疗期间工资福利待遇、生活护理费、一次性伤残补助金什么的全部付齐全!不然老子就去仙界劳动监察部门投诉!” “吉光,”大黄马无奈地眨眼,因为还是马匹的状态没法像平时一样用手去安抚对方,于是只好轻轻地用马头蹭了蹭他的肩膀,“我没有伤残,那个就不用了吧?” “哼……”估计是这一举动比摸头更令吉光满意,爱炸毛的快递小哥立即被顺毛了,他把那份送错了的包裹拿起来,也知道自己之前送错货物的事给人带来不少麻烦,于是对骆赛说:“医生,这次谢谢了啊!以后想送快递可以直接给电话我,无论是九天之上还是九泉之下,都保准给你送到,还会给你打折的。” “……”骆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门,“那个,无论是九天还是九泉,我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不麻烦了。” “没关系,现在修真不挺多容易的吗?灵根像身上的青筋一样随便爆,灵芝仙草那些玩意上山遛一圈都跟白捡似的。”快递小哥耸耸肩,不以为然。 这位快递小哥你是修真文看多了吧?!那是极其严重的错误示范好不好? 就是因为平常送快递过程中一边看手机小说一边跑所以经常跑错地方送错包裹吧? 吉光说完,随手塞给骆赛一张名片,突然转身一翻,炸出一圈艳红的亮光。 待亮光消散后,出现了一匹年轻骏马。 虽不及那匹黄马高壮成熟,却也是体格匀称,四肢强健,灵气逼人,颈部高昂,颈鬃和尾毛丰长华丽,特别那身火红色泽的皮毛,更是美得如同天外流火。 它踢踏着过去大黄马的身边:“喂,大叔,要不要我背你回去?”很有点自傲的意味地踢了踢前蹄,“就算背多重的货物跑多远都没问题。” 黄马水水的大眼睛打量着对方,从结实的四肢,到平直的背腰,再到斜翘的尻部……过于引人遐思的眼神差点让红火马匹真的着了火。 “是很有驮马的范儿,那在我休息期间,远途的货运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 “我会暂时负责处理投诉的问题,所以如果还发生搞错地址或者送错包裹这样的事,我会很伤脑筋啊……” “你给我老实待着就行了!”高高扬起的脖子上赤红鬃毛随风飞扬,不甘心却还是老实地答应对方,“送货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岔子!制服我也会老老实实地穿上,行了吧?!” “嗯,很好。很好。” 鼓励性地蹭了蹭对方的脑袋,大黄马身上散发出一份稳静的气质,让人不觉得那一点点明显的小算计是狡猾,甚至愿意成为被它欺骗的对象。 那边温情脉脉,可比起欣赏院里头两匹估计赛马协会看到都会扑上来流口水的骏马,骆赛内心更想咆哮! 拜托你们要不要先看看环境才变身啊?!院子已经很小了,挤一匹马都很勉强了好不好? 喂喂喂!小心别蹭到那边那棵玉兰树啊!歪了脖子的话老妈回来要我怎么解释?!院子里进了两匹大马所以不小心把老妈您的玉兰给蹭倒了?谁会信啊?…… 啊啊啊!会如来神掌的老妈很可怕啊!! 参考资料备注: 吉光:中国古老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外形似骏马,能负重远行,不疲不倦,奔驰如风,其皮毛为裘者,入水数日不沉,入火不焦。 飞黄:传说中的神驹,背有角,善飞驰。 第90章 《病历记录九十页:打光棍的玉蟾》 又是一个安静又祥和的晚上,即使外面的高楼大厦上挂着的巨大广告灯箱亮着耀目的霓虹,大功率的户外照明灯像不用交电费似的几乎把夜空都染红,但摸鱼巷的深处依然因为太过曲折和老旧而保持着幽静和冷清。 酒足饭饱之后满意地剔着牙齿的黄世仁——呃,不,骆医生坐在院子里,发出一声绝对是吃饱了撑着的长叹。 他发现,在回国安顿好一切之后,开始……无聊了! 是的!他进入了严重的空窗期。 本来早在订飞机票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回国后的安排。 首先回来的当天晚上,给老爸老妈一个惊喜之后,就会有一顿老妈最拿手的丰盛的晚餐,老爸一定会把老姐和老哥他们都叫回家,全家人济济一堂地共进晚餐,骆赛就会把自己的情况一次过向大家汇报,各种唏嘘各种关怀各种慰问,在晚餐中大家一起度过一个愉快又难忘的晚上…… “吡!——”【选秀出局时的电铃声】——由于老妈老爸“离家出走”,差点连家门都没法进去,全家聚会改为一人两头狗,丰盛晚餐改为泡面加狗饼干。 然后第二天开始到三个星期的时间,老妈肯定会拖着他以游行般的形式到处走访各家亲戚,美其名曰是探望,实际上就是亮个相儿,在各大三姑六婆姨妈姑爹处挂上号,“骆家有只未婚海龟,在欧洲开了家动物诊所,其人性格开朗,风趣幽默,成熟稳重,爱好高雅,无不良嗜好,有意者可详细致电咨询。”…… “吡!——”——理由同前,没有骆家老妈带路,他离家多年,光棍似的这样找上门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混不下去破产来借钱的呢!呃,不过以他那家小动物诊所那种极度坑爹的经济状况,其实离破产还真不太远。 最后到了三个星期之后到两个月的时间,是老朋友老同学的聚会…… “吡!——”初中那个班他没上个几天就出国了,估计那些同学对他的脸还没认清。但不是还有小学同学吗?所谓的小学同学……那不都是隔壁邻居家的吗?都搬得七七八八了,估计街上碰到只要不打架估计是认不出来了。 倒是还有隔壁那位巾帼英雄刘奶奶…… “吡!——”——人家老奶奶事儿多着的!今天要去参加街道组织的文艺演出排练,明儿要参加老年人英语教学课程,可没空跟无所事事的小年轻絮叨。 于是,骆赛森森地寂寞了。 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你妹! 医生抬头,还真就有一轮圆月当空照。 外面是烦嚣盛世,却唯独他被遗忘在这个摸鱼巷的小角。 本以为早已习惯了身在异乡的孤独,却在此时此刻因为在家而不见家人的失落,感到那份浓浓化不开的思乡情,实在是神伤难治。 有见是清风明月,鸟倦归巢,斯人独立,心有所思。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的苍凉,气势磅礴的潮涌在胸中翻滚不休,文思泉涌眼见就在此刻。 文艺小青年扶了扶眼镜,仰天长吼一句:“我胡汉三回来了!!!!” “呱——”一只乌鸦在树杈顶上踩错了爪子。 “汪——”一头狗狗被吓了一条差点把正在啃的拖鞋一整个囫囵吞掉。 “咕——”一只蟾蜍栽了个筋斗。 嗯?!稍等一下! 蟾蜍?! 骆赛连忙回头,就看见一只大蛤蟆两条前肢死死扒着石凳的边缘,后腿蹬啊蹬,好不容易,真是非常不容易地终于爬上了石凳,然后蹲在上头呼呼喘气般,就差没辛苦到甩把汗了。发现好像有人在看它的时候,连忙挪正肥胖的身体,摆出雕刻中常见的那种伏蟾之姿。 医生忍不住扶了扶差点滑下鼻梁的眼镜,借着月光稍微看清楚了蹲在石凳上的大蛤蟆。 宽大的头部,阔长的大嘴,吻圆棱分明,眼凸出,后方有圆形鼓膜,躯体短宽,黑绿色体表皮肤粗糙,全身布满大小不等的圆形瘰疣——一只中华大蟾蜍? 而且,还……好大一只! 一般来说,中华蟾蜍的体长大概也就十厘米左右,这只却绝对超过了这个正常的尺度,有一面盆那么大,再加上那肥厚臃肿的体型,实在太惊人了。 像龙眼核一样圆滚滚的眼睛非常突出,感觉就像不管骆赛站在那个角度,它都是直愣愣地盯住他来看。 啊,可不管怎么说,不过是一只癞蛤蟆嘛! 等等,为毛院子里会突然蹦出一只蛤蟆啊? 水陆两栖的大蛤蟆不都比较喜欢河边草丛天边菜园之类潮湿阴冷的地方吗?再说现在都已经冬天了,早就该钻到土穴或者潜入水底冬眠了吧? “你好!” “?!” 满腹疑惑的医生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出现了幻听,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别害怕,我只是一只普通的蟾蜍。” “……”啊……原来不是幻听啊,还好还好…… 还是幻听比较好吧?! 会说话的蛤蟆哪里普通了请问? 如果内心的羊驼能够跑出来的话,绝对能把这只大蟾蜍踩成蟾蜍饼,像被车轮碾过的老鼠一样。 大蛤蟆抬起头,呃,应该说,它试图抬起头,毕竟没有脖子又肥胖顶多也就是嘴巴向上了仰起了点:“现在的城市灯光太亮了,把月亮和星空的光芒都掩盖,繁华障目,难有清净啊……” 这声音沉而雅,又带铿锵,语中深意难尽揣测,仿佛一位睿智的老者在看遍世间浮华后发出了悠然感叹。 但前提是,别去注意说这话的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而是一只蹲在石凳上体态臃肿肥胖的大蛤蟆。 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骆赛回应道:“那是因为在城市里夜间照明和装饰灯光设备非常多,加上粉尘类大气悬浮物反射了灯光,造成了夜间光污染,特别是公园里头,在晚上也经常灯火通明,这样做虽然比较有利于游客夜间游玩,可同时也破坏了原生态的暗夜环境,对公园里夜行性小动物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 “……” 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根本无法正常沟通了这两位。 “医生,你想吃些饭后甜点吗?”正在这时,打破了尴尬的人是从厨房里出来的青年。俄耳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的木托盘上有一碟巧克力蛋糕。 “好的,谢谢。” 甜点能够舒缓神经,减轻压力的好东西啊,跟一只蟾蜍聊天的他正需要呢! 特别是他最喜欢的俄耳秘制浓情巧克力蛋糕。切成方形的两块黑色蛋糕散发出浓郁、细腻又甜美的巧克力香味,上面点缀式地放上了半颗切开了依然娇艳欲滴的红色草莓,呈现出心形的红嫩果肉,加上白色的碟子上勾出了浪漫花纹的巧克力浆,简直就像高级西餐厅提供的饭后甜点。 当然,前提是不要去考虑骆家老妈的厨房不可能有蛋糕模子和烤炉,也绝对不要去想那个小巧可爱的草莓很可能是用大菜刀给一分为二。 减压好物啊,为什么那些大公司开董事会或者高层会议的时候,会议桌上一定要很牛逼哄哄地摆上一圈的黑咖啡而不是一圈的提拉米苏切件呢? 舔着叉子的医生没有发觉自己的不着边际,更没有意识到就是因为这种无比严重的小农意识证明了他就算了练易筋经都不可能当得上国际公司的大总裁。 医生很享受的表情成功取悦了制作蛋糕的俄耳,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类吃下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又露出愉悦甚至迷醉的神色更让人感到满足,俄耳忽然伸出手,指腹轻轻划过医生的下唇到唇角。 “怎么了,俄耳?” 俄耳微笑着把沾到了刚从他的嘴唇上蹭到的巧克力酱送到自己的嘴边,品尝般吮去后,眨眨眼,回答道:“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试味,担心巧克力酱太苦,不过现在看来……嗯,很甜。” 他的笑容实在太过温柔,眼神也无比澄清,实在让人觉得怀疑他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医生嘬嘬嘴,有些奇怪:“没有很甜啊,我觉得还好。” “咕咕。” 被忽略掉的访客显然很不甘心,发出了响亮的蛙鸣。 俄耳眉头轻轻地一皱,忍耐住心中被打扰的不悦,回过头来,注意到石凳上的大蛤蟆。 “医生,这是您的客人吗?” 可以说不是吗?……骆赛很想说我真心不认识这只癞蛤蟆,它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但问题是,能出来打酱油的蛤蟆也绝对不是普通蛤蟆…… “算……是吧。” “那么,请问这位客人,需要来一份蛋糕吗?” 蛤蟆又抬了抬头,没有回答,眼帘啪嗒地眨了眨,带着审视的态度打量着对方,像一位智者在犹豫,毕竟这里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食物,掉以轻心往往是致命的。 “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叫做‘路过门口的人都是客人’吗?不过不知道这种法式海绵蛋糕是否符合您的口味,为了加重口感,我还加了淡奶油熬制的黑巧克力浆。” 大蛤蟆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了呈“V”型的指趾:“麻烦来两份。” “……”骆赛超想一只空碟子飞过去。 这里不是西餐厅,不可以点餐的好不好,居然还来两份? 还有俄耳啊,跟一只蹲在石凳上的大蛤蟆还问它要不要来块海绵蛋糕?中华大蟾蜍爱吃的是蜗牛、蚂蚁、蜘蛛、蝼蛄、金龟子、蚊虫这些东西诶,给它上碟蚯蚓就可以了! “话说,您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大蛤蟆可生气了。 圆圆的大眼瞪了他一下,浑身更是鼓了起来,不知道蛤蟆是怎么鼓?那西毒欧阳锋的蛤蟆功总知道了吧? “我本来在月宫寒阶上待得好好的,不就是因为看你一副诗兴大发的模样,还突然猛吸一口气,眼看是含胸拔背、松腰敛臀、尾闾中正、气沉丹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咳咳,我是很多年没瞧着有诗人吟风弄月,于是忍不住探头一瞧,谁知道——” 那个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很有种牙痒痒的感觉。 好吧,简单的说,就是医生顶着文艺小青年的模样,人家看着以为他要文艺一把了,满心期待啊,洗耳恭听啊,谁知他却来那么一句不着边际的大吼,顿时把这只月宫上的大蛤蟆给吓得一个跟斗栽了下来。 可这怪得了谁啊,就骆赛那文学水平,肚里的墨水顶多就能洒出句“床前明月光”或者“明月几时有”,估计要是穿越到古代想表现个惊才艳艳铁定不够用的那种普通人。 “那么说,您是天上的中华大蟾蜍?” “你有没有常识啊?!我是玉蟾!”大蛤蟆被他气得浑身又胀大了几分,大肚子鼓鼓囔囔,使得它的下巴还真像骄傲扬起来般,“没听说过日中有踆乌,月中有蟾蜍吗?我可以与那三足金乌齐名的月宫玉蟾。” 骆赛还记得西游记里面有个漂亮的嫦娥姐姐,而嫦娥大姐手里抱着的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白兔吧?并不是抱着一只臃肿的癞蛤蟆啊! “那个,月亮上不是只有嫦娥和玉兔吗?” 大蛤蟆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真是孤陋寡恩。她们才是后来者!本来月宫就叫蟾宫,是我的官邸,后来不知怎的那个抛弃了丈夫的小女子一跑来就把我的宫殿给占了去,还改了名叫广寒宫。” 对于自己的蛤蟆窝被鹊巢鸠占的事,大蛤蟆是千百年来有冤无路诉。 毕竟比起臃肿迟钝还浑身长满凹凸不平瘰疣的大胖蟾蜍,偷服了不死灵药而飞升奔月如今孤寂地住在月上广寒宫中的大美女,要更符合人们对月亮浪漫美好的想象。 可惜大蛤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说月宫地方够大,住个几百号人都没问题,但愣是没人愿意来。唉,寂寞奶奶哦寂寞奶奶……” 最后哼了那调儿,听得骆赛是囧囧有神,拜托那是寂寞难耐不是寂寞奶奶好不好! “咳咳,难道说月亮上就只有你一只蛤蟆吗?” “你以为玉蟾是普通蛤蟆啊?”大蛤蟆很自豪又自傲地鼓了鼓肚皮,“玉蟾乃阴精之宗积成之兽,月精所成之物,上天下地、千百年来,也就只生出一只而已!” 名头真的很响亮,很能镇得住人,不过身为兽医的骆医生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那么就是说,没法繁殖了。” “……” 这句话简直比后羿射日那支箭更精准,直戳月心——10环。 “……” “……” 阴精之宗又怎么样? 积成之兽又能如何? 能力再强,架不住没对象! 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只的话,那简直比直接切掉小唧唧更残酷啊擦! 大蛤蟆鼓鼓的大肚子彻底泄气了。 哼哼唧唧了半天,实在没法了,抱着贫道死道友也得一起死的心态,破罐子破摔地说:“反、反正,那、那只兔子还不是跟我一样一直打光棍?” 得,难怪那么清净了。 骆赛不由得有点同情这只打光棍的大蛤蟆,比起他这个三十多岁都还没找到女朋友的大魔法师,这位从有月亮神话开始就一直打光棍的大蛤蟆,大概已经达到了神级了吧? 当然,在圈养的条件下,因为活动空间有限,交配对象不像身处大自然那样有着诸多选择,所以在没得挑的情况下,不同物种发生跨种族求偶的现象并非少见。但就是像绵羊爱上梅花鹿这种跨种族的恋爱,好歹人家都是哺乳类动物,交配方式也是差不多才能有共鸣啊!一只体外受精的两栖类蟾蜍和一只爬跨的哺乳类兔子,根本就没戏好不好?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在月宫真有那么一对玉蟾和一对玉兔,按照蟾蜍一次八千粒的强大产卵量、兔子一年六窝一窝十只的强大繁殖力,在完全没有天敌的月宫里,早就满地都爬着癞蛤蟆,到处都蹦着小兔子了,恐怕嫦娥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意识到自己悲惨命运的大蛤蟆露出一副一副贫道已死,有事烧纸的悲惨模样,于是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也像被浓云遮掩般失去了光彩。 就在这时…… “您的蛋糕。”两块巧克力海绵蛋糕放到了大蛤蟆的面前。 浓郁的巧克力甜香,诱人的小草莓,而且还好大块! 顿是云开见月,圆盆皎洁,清辉在天,一时间那一轮明月光芒万丈竟把那些人造的灯光比了下去。 “好吃,真好吃。”大蛤蟆一点都不客气,大嘴巴一口一块,有滋有味,末了还哀叹加抱怨,“好几百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就嫦娥那手艺,估计也就是后羿受得了。” 让仙女给你烧饭? 那是嫦娥,又不是田螺姑娘。 有得给你吃就不错了,不然顿顿给你挖盆蚯蚓! 要不是瞧着这只大蛤蟆是个万年大光棍,骆赛还真想直接把这家伙丢出门口。 吃完了蛋糕,拍了拍鼓鼓的肚皮,估计是想到自己吃了人家的东西,不意思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大蛤蟆蹦跶了几下,空中就听“咔嚓”一声非常清脆的树枝断裂的声音,一支桂花掉落在骆赛的面前。 桂花枝上挂满了一串金黄色的桂花,花香清逸,很是新鲜。 “这是月宫桂树上折下的桂花,”说起自家的宝贝,大蛤蟆不由得又露出点得瑟,“有道是蟾宫折桂,必能高中。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啊!咕——” “……” 高中什么啊? 早八百年给他还差不多,他之前读大学是学分制的好不好? 天上又来了一层浓云稍稍遮掩了月亮的光芒,待重复光明之时,那只大蛤蟆已经不见了,若是抬头看那月亮,大概会发现月面上的阴影明显了不少,还真就像一只大大的蛤蟆趴在上头。 留在地上的桂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俄耳弯腰捡了起来。 纤长的手指翻弄着黄金的桂花,微微低垂的额头上柔软的褐色头发随风轻动,遮掩了那双琥珀的瞳子,就像在亚麻布上用厚薄不一的多层颜料描绘出的油画,朦胧月芒下的青年仿佛身处在光与影的深邃空间中,流淌着柔和的梦幻。 就连医生都忍不住有点看傻了眼。 “医生,”俄耳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来,“这是新鲜桂花哦!那么明天做桂花糕吧!” “啊!?” 骆赛觉得自己就像正在欣赏着蒙罗丽莎,突然油画里的美女伸出受来给了他一巴掌,娇嗔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 桂花糕。 是挺不错的,但…… 蟾蜍君会哭吧? 参考资料备注: 玉蟾:传说月中有蟾蜍,乃月亮积聚阴精所成,能使月亮无光。 第91章 《病历记录九十一页:被金龟追的鸩鸟》 几座簇新的商业大厦之间开辟了一个喷泉广场,围绕着没有太多变化的圆形喷泉人工栽种了几棵还没长开的绿树,喷泉下面的花坛不时会更换当季盛开的鲜花,对于附近的白领来说是个吃饱遛食保持身形的好去处。 午后的时间不时可以看到衣着考究的白领人士,男士身上的白衬衫不会有一丁点油污,而且还会仔细地束在西裤里头,配上丝绸的领带和正式的西服外套,每个走出来都带着一种精英风范,就算丢过来一个眼神都倍儿凌厉。 至于女士们更是花儿朵朵开地精致了,仔细的妆容配上考究的衣裙,甚至一套小礼服穿的什么鞋子配的什么首饰也绝对不会出一丁点错,高跟鞋的细根让人看着就觉得危险,不是觉得穿得人有危险,而是担心被她不小心踩到的人……比较危险。 于是那位在喷泉广场的休闲长椅上坐没坐相的欧洲青年就显得相当格格不入了。 先不说穿的那身胸口印着呱呱叫小黄鸭的黑色T恤太过随便,就说他整个人摊开两条手臂搁在椅背上,牛仔长裤包着的长腿舒展地伸长上下交叠,完全无视周遭一切的桀骜,简直就是白领精英的反义词般的存在。 可偏偏引来了不少火辣辣的视线,毕竟对于老是待在办公室里的白领美女们来说,精英男士什么的,每天工作八小时还要算上加班时间地对着,看太多了都审美疲劳啊! 特别是作为无微不至到无孔不入的小秘书小助理小文员,那群糙老爷们不光鲜的事儿她们是一清二楚。 什么?你说我们那位邪魅狂傲的总裁板着脸好酷好帅?省省吧,那是因为前两天客户给送了两箱粽子,八成是吃多了胀气消化不良加便秘。 什么?你说我们那位财务部经理温文儒雅脾气好易推倒?得了吧,一个星期五次的肌肉无氧运动健身课程、三节的自由搏击锻炼,家里还有一个房间放满的杠铃哑铃是摆着好看的? 什么?你说我们销售部的首席NO.1销售员风度翩翩器宇轩昂?那是你没看到一只小蟑螂从他面前爬过的时候。 所以像特洛斯这种浑身冒着不良痞气的青年,简直就像成群的白马王子里头突然飙出来的一匹黑马,不但显眼,还特别让人有种驯服并骑乘的冲动。 非常可惜的是,他旁边的座位已经坐了人。 如果眼睛可以发射利箭的话,那个坐在特洛斯身边的骆医生早就成为了一头箭猪了。不过对于已经成功升级为大魔法师的骆赛来说,无论是媚眼还是火辣视线,对于他来说绝对是完全免疫…… 他正专注于手上热烫烫的可丽饼。 “喂,医生,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肩膀突然一重,那个青年整个人压了过来。 骆赛转过头来看到蹭在他肩膀上的特洛斯,尽管一副很不屑的表情,但盯着他手上那块可丽饼的眼神实在太过赤裸裸了,想假装不知道他的意图都不行。 鸡蛋牛乳奶油小麦粉做成了香喷喷的饼皮经过了烤盘的烘烤变得酥软香甜,加上好吃的碎果粒和鲜奶油,光看着就觉得馋人,估计要是能够看到特洛斯的杜宾小尾巴的话,现在已经在使劲地摇了吧? “这个是可丽饼……你要尝一口吗?”也就意思意思地递过去一点点,特洛斯立马毫不客气地一低头,张嘴“咔嚓——”咬掉了一大口。 尽管只是一个相当自然的动作,但就是那份举手投足间毫不做作的随意随心,反而让附近那些看惯了总爱戴面具装牛掰扮冷酷总裁老板经理的白领美女们心跳加速。要是这样倨傲不逊的青年故意地趴在自己身上,用结实的手臂环住自己的纤腰,带着比自己年轻的青涩和任性,非要吃自己手上的可丽饼,甚至闹别扭地说着‘如果不给吃的话就要吃掉你’的话……哦,天啊,实在太令人心驰了! 自己都还没尝上一口就被大狗狗捷足先登,骆赛倒也没有生气,反倒问他:“好吃吗?” “奇怪的味道。”刚才咬下去那口实在有点太使劲了,就算是地狱犬的嘴巴也是有容量极限的,鼓着腮帮子的特洛斯彻底没了之前的气势,只能哼哼唧唧回答,“人类的口味可真奇怪……” 没想到狗狗的嘴巴比鸭子还硬,骆赛于是眨眨眼:“这样啊,那算了。我本来还想让你帮忙把剩下的可丽饼都吃掉,既然你不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么奇怪的口味!哼,不过既然你强烈要求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的忙。” “那么辛苦你了,特洛斯。”骆赛忍住笑,把剩下的可丽饼全递了过去。 特洛斯一脸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不然我才不会帮忙的嚣张样,接过来几口就吃掉,见他吃得那么猛,骆赛还担心狗狗噎着地帮忙拍拍他的后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好不好?” 两边腮帮子鼓起来的特洛斯当然不会告诉医生,吃慢点?要是被俄耳发现他又背着他偷吃零食,导致两人共用的身体变胖的话,他的耳朵绝对会被咬掉一只! “我再去买一份好了。” 完全没吃到肚子咕咕叫的骆赛只好起身再去买一份。 他这么一起身,附近一直关注着的美女们都忽然间来了个心跳加速,可与此同时,敏锐的美女们也注意到附近虎视眈眈跟自己不相伯仲的对手们,顿时广场上互相碰撞产生激烈火花的视线,就像宇宙大战中网状交织的激光射线…… 可惜等她们回过神来,那张休闲长椅上已经只剩下一只蹦跳着悠闲啄着饼碎的小麻雀了。 卖可丽饼的小店就在广场的另一个角落,为了迎合附近的客人,虽然只是一家卖可丽饼的小店,但外面的装饰还是相当别具匠心。 并没有像商店街的饼店那样把娇艳欲滴却跟真正做出来的时候差别很大的食品模型一一摆上橱窗吸引客人,这家小店只是一块简单又擦得光洁如新的落地玻璃窗,阻隔了店里和店外的空间,窗下一排的花槽种上了紫色的薰衣草,店外空落落的地方放上了几张西式的庭院藤椅和小小圆面的藤桌,方便需要稍坐的客人。 因为并非在广场最旺的区域,所以这边还算清静,可是只要一走到附近,那馋人的蛋饼香味就像带钩子似的把人吸引住。 “麻烦给我一份草莓奶油可丽饼。” 听到点餐的店主稍稍抬头,他的头上戴着白色的工作帽,头发全部被收纳在帽子里头仔细得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可能掉下来,脸上还戴着卫生口罩,把他的脸全都遮住了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耳朵,厨师工作服和工作靴因为是雪白的颜色,没有一点发黄和洗不掉的污渍,让人感觉这里的出品是完全符合食品卫生安全。 负责收钱的小妹大概是去买午饭了,所以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皱了皱眉,显然是因为做食物的手无法去收钱而感到略略困扰。 不过客人的要求优先,于是他转过身,把烤盘里一块刚刚烤好了的饼皮取出来,从排列整齐的一盒盒水果盒里取出了草莓,切成容易入口的碎块,打上足够的鲜奶油再把草莓碎块撒进去,修长的手指非常灵巧地一卷一包,看上去简单而美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饼装好递过去,骆赛身边一直盯着各类馅料食盒的青年忽然说话了:“居然有烟熏鲑鱼的口味!喂,医生,草莓太普通了,换这个味道吧?” 店主已经把草莓可丽饼做好了,熏鲑鱼的口味显然是咸的,咸味和甜味还是不能互换的。 骆赛很不好意思,对方却好脾气地没有生气,抬起来的单眼皮眼睛看向骆赛,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哑哑的低沉:“需要换成鲑鱼口味吗?” “呃,如果不麻烦的话……”旁边虎视眈眈的视线实在很难忽视,“请给两份鲑鱼可丽饼。” “不麻烦。”店主倒是干脆,利索地重新烤了两份新鲜的饼皮,馅料换上了烟熏鲑鱼,不过咸的馅料似乎比甜味的稍稍复杂,跟烟熏鱼一起放进去的还有切得细细的洋葱丝、酸黄瓜和干酪丝。 看着一脸心满意足捧着属于他的可丽饼坐在店铺角落的高脚椅子上大快朵颐的特洛斯,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可丽饼的医生严重无言了。 因为收银台的位置没有人,而这个时间客人也不多了,所以店主脱掉了身上的工作服和帽子口罩,走出自己工作台。 露出脸的店主看上去是个相当普通的男人,普普通通的端正却没啥特色的五官,再加上表情似乎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有很活跃的情绪波动,大概就算近距离面对面接触过可等他站到一排的嫌疑人中间时也绝对不会被认出来。 付钱的时候骆赛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多做了的可丽饼怎么办?” 埋头找钱的店主回答:“当午餐。” “就……一块可丽饼吗?” 店主终于抬了抬头,对面前这位萍水相逢却莫名付出关心的客人露出了笑容,很简单,却很舒心真诚的微笑,让人觉得小店内的灯光都突然明亮了不少。 他指了指柜台后面一个保鲜盒子:“晚餐都够了。” 骆赛一看那保鲜盒,哇塞!满满一盒的可丽饼,大概是像他这样爱改主意的客人留下的吧? 店门忽然“哗啦——”一下被推开,一袭倩影奔袭而入,一屁股坐到柜台前的那排高脚椅上。 慵懒动感的蓬松大波浪长卷发,衬托着充满女性柔媚的精致脸庞,这是位非常有味道的成熟职业女性,深色的格子毛呢连衣裙配上简洁优雅地橘红色长款呢子外衣,黑色的丝袜包裹着长腿加上高帮短靴更显修长的腿形,就算在一众白领丽人中也是非常出彩的存在。 熟女美人坐在身边,诱人的香水气味不断地钻进鼻子里,骆赛简直都快要浑身冒花儿朵朵了,只不过通常这种顶级艳遇场合,他的存在纯粹就是路人甲…… 熟女美人把店里的情况稍一环视,近旁一个像是受不了大学食堂所以偷偷跑出来找食吃的大学生,角落里一个有点俊但正埋头啃可丽饼一副吃货摸样的外国小帅哥,于是放心一扭椅子转过身来,手一拨甩了甩落在肩膀上的波浪卷发:“累死老娘了!运日!快给我来点好吃的。” “……” 医生手里的可丽饼差点没吓得一抖掉地上去。 店主似乎是习以为常了,转身取来比较新鲜做的那块可丽饼递了过去。 熟女美人接过来一看,樱唇不满地微微撅起:“怎么又是草莓奶油?我还在节食呢,吃这个卡路里太高了……”尽管这么说,但她还是禁不住香蛋饼的诱惑,送到嘴边咬了口。 姿势很优雅,速度却绝对不慢,一块草莓可丽饼转眼就吃光了,末了抽了张纸巾点了点唇角,美女向前倾斜着上半身半趴在柜台上,托着下巴一副放松的模样。 店主看了她一眼,问:“只吃一块够吗?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火腿土豆沙拉吧?你下午还要上班。” “不用了,趁客人少,你就休息一下嘛!”熟女美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费心张罗,“运日我跟你说啊,我们公司那个工作狂总裁讨厌死了!自己喜欢工作就算了,还喜欢边吃饭边讨论事儿,这简直就是无形加班嘛!完全不理会人家的感受,说那些无聊的东西哪里还有胃口?我们都已经叫苦不迭了,他居然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还要我们二十四小时开手机待命。要不是看在他的身材还不算太发福、脸蛋多少还能看的份上,老娘早把他炒了,哼……” 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人地大吐苦水,尽管火辣美女说的话有些粗鲁,却让人感到并不矫揉造作,很有味道。 店主很有耐心地听她抱怨,末了,淡淡地说:“你早点放弃你那奇怪的钓金龟计划不就行了。” 熟女美人啐道:“现在物价指数那么高,不找张长期饭票怎么行?”她叹了口气,“我自己是不用担心,就是担心你。看你,老躲在这种卖可丽饼的小店里,我是担心你找不到老婆……” 店主却不接茬,默默埋头清洁柜台。 “真不明白你担心些什么,难道是怕不小心掉根羽毛把人给毒死吗?” 一直神情淡淡的男人突然脸色一凛。 “阴谐。” 他只是这样叫了熟女美人的名字,那位火辣美人顿时僵了僵。 半晌才撅起嘴唇:“什么嘛!我不都是为了你好……” 店主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倒了一杯综合果汁,体贴地放到她面前:“不吃东西的话,喝点果汁吧。猕猴桃苹果,美白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而且棉花还温柔得不行,美人赌气地转过脸去,视线落在倒霉的路人甲——骆赛身上。 忽然眼神一亮,朝骆赛妩媚一笑:“喂,小帅哥,你知道鸩这种鸟吗?” 虽然美女的笑容很煞人,但一向免疫魅惑术攻击的大魔法师表示很淡定,特别是说到相关专业的时候,还特别地感兴趣起来。 可惜他仔细回忆了学院学过的观赏鸟类学科内容,但怎么也找不到这种“鸩鸟”的学名及相关资料。 当然这也不奇怪,他是兽医,不是专科生物学家,有些特殊的鸟类品种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熟女美人似乎也没想要他能回答,自说自话地继续道:“鸩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毒鸟哦!它们生活在布满蛇蝎的山林里,所以羽毛有剧毒,只要一片小小的鸩羽,”她漂亮的指甲轻轻地划过面前果汁的水面,“像这样在酒里这么轻轻一拂,就会染上最剧烈的毒,无色无味,喝下去的人马上就会五脏俱溃,神经麻木,无痛而死。” “……”听美女吐苦水然后好言安慰获得好感什么的本来是单身汉的一大乐事,但……内容要不要这么惊悚啊? 熟女美人凝视着杯子里浑浊的果汁,事实上比起无色无味的酒水,猕猴桃和苹果榨出来的果汁颜色更像毒药……她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妩媚的脸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鸟都是以鸣声和羽色取悦人类,像画眉、云雀、金翅那些鸟,有婉转动人的叫声,像翠鸟、寿带、红嘴蓝鹊有一身华丽鲜艳的羽毛,可是鸩长了一身奇特的紫绿羽毛,叫声又响又凄厉,还有那么可怕的毒素,怎么也不可能招人喜欢吧?” 仿佛外面的天空也感染了她的阴郁,淅淅沥沥地洒下了点点的雨滴。 站在柜台里面的店主听着她的话,依然沉默着,但微垂不为人注意的单眼皮眼睛里,一瞬间流过一丝赤红的异彩。 骆赛放下手里的可丽饼,扶了扶眼镜:“怎么会呢?即使是有毒的生物,也并非没人喜欢。像以色列金蝎、钝尾毒蜥这些也是毒性很强的生物,一样能够成为宠物。” “咦?有毒也喜欢吗?跟毒物生活在一起,难道不怕不小心被毒死?” “毒素只是自然界赋予生物保护自己的武器,有毒的动物本身可能没有保护自己的外壳,可能没有足够庞大的身躯,可能没有快速奔跑的四肢,所以它们能够抵抗试图伤害它们的敌人的武器,就是它们体内的剧毒。我觉得比起漂亮的羽毛、好听的声音,鸩鸟的羽毛非常实用,像这样浑身剧毒反而更能保护好自己,至少……不会随随便便被人类当做食物吃掉。” “呵呵……”美人开怀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很荒谬却极其有趣的笑话般差点打跌,“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说是吗?运日?居然有人觉得鸩鸟的毒羽很实用!哈哈……” 被点名的店主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依然埋首干自己的手上的活,但是如果细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脸庞上蔓上了一层很淡很淡的笑意。 事也凑巧,外面的阴雨可能是过云雨,只是稍稍染湿了地面,此刻阳光又重新破云而出,照得地面明亮干爽。 如果换了别人,这个时候既然逗乐了美女,就该顺势而上,借机介绍自己,再说些讨喜的话制造一下好气氛,然后委婉地拿电话或者QQ号之类的联系方式,达成最终目的。 偏偏某位成功升级的大魔法师,一旦说起宠物的事情,完全就像一辆刹车坏掉了的老爷车,继续往前冲绝对不知道要转弯。 “可惜有些宠物主并不是真心喜欢有毒的宠物,纯粹是因为豢养有威胁性的特种宠物会让自己看上去更拉风,特别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养了一只毒蜥蜴或者毒蜘蛛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关注。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宠物的习性,有的连有毒没毒都还没搞清楚就把宠物带回家,这样的漫不经心很容易造成意外。” 骆赛叹了口气,身为兽医他当然没少见过被宠物咬伤的宠物主,只不过比起大家都有比较普遍认知的猫咪狗狗的防疫,另类的宠物有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尽管伤口可能不太大,但除了宠物本身的毒性之外,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寄生虫、微生物感染。 “并不是所有的宠物都具有人可亲近性的,特别是豢养有毒宠物更需要技巧。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内心,很多时候一旦不慎被有毒的宠物咬伤,就会立即选择将其丢弃。以前就有位客人养了一只毒蜘蛛,因为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所以决定放弃,可是又没有办法处理,实在找不到愿意接收的新主人,最后只能将它放在阳光下暴晒而死。” “始乱终弃!好渣!太差劲了!” “所以选择宠物必须要慎重而为,不要光凭一时意气用事,特别是有毒的宠物,了解它们的习性,保护好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宠物。” 美人托着香腮,叹了口气:“你说的倒挺有道理的……唉,看来还真是不能随便选择。”眉目流转,瞄了瞄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的店主,“好吧,那么我也不催你了。” 这回轮到骆赛摸不着头脑了。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不就是关于特种有毒宠物的饲养注意事项吗?跟刚才他们那个找伴侣的话题有毛关系啊?!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门又被推开了,一名穿着深色西服的年轻男子推门进来,看得出他非常注重外表的修饰,整个人看上去整齐而不失活泼爽朗,应该是个开朗又坦率的外向型业务员。 完全无视坐在那里的火辣大美女,潇洒地大踏步走过去,交叠着手臂弓着身靠在柜台前:“饿死了!老板,快给我来一份最大的鸡蛋培根芝士可丽饼!我可是放弃了客户请吃的大餐特地赶回来的!”虽然这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大概是习惯了在工作中接洽客户跟客户沟通,所以说话的语调有着不会让人反感的热情。 店主点了头,边仔细清洗双手边说:“你老是吃可丽饼也不行,总得吃些正餐。” 比起那些为了卖得更好毫不在意地往食品里面兑各种甜味剂、防腐剂、化学膨松剂、人工合成色素的小吃店老板,提醒对方注意身体健康的店主那份厚道实在非常难得。 只是他善意的提醒换来了对方的仰天长叹。 “我也很想吃啊……可我受不了那些餐厅啊!就算是五星级的饭店,竟然也有蟑螂!卫生状况实在太差劲了!一想到那些碟子和杯子很可能放在蟑螂爬来爬去的柜子里,我的胃就受不了。只有老板你这里,我连德国小蠊都没见过一只,让我最放心了。” 被无视的大美女忍不住嘴角一抽,嘴唇含着杯子边缘小声地嘀咕:“鸩栖之地寸草不长,石有斑裂,德国小蠊算个毛……” 坐在旁边的骆赛没听清,不过也对那位客人的观点深以为然:“食品安全卫生是很重要的环节啊!” 熟女美人翻了个白眼:“就因为是运日做的东西,才一点没有安全可言。”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耸耸肩,“不过反正现在的食物都添加了各种各样的毒素,也不差那么一点鸩毒了。” 他们小声的对话没有影响到那边的客人。 “老板你为什么只卖可丽饼?其实这家店完全可以像外面的店那样多元化发展嘛!” 店主一直低着头,闷了半晌才回答:“其他的菜我做得不太好。” 风度翩翩的男子顿时露出无比哀怨的表情:“可是我明明好几次看见你给别人做沙拉,可是一次都没有给我做过,老板,你对我实在太无情了!” 其实这完全是菜单以外点餐,不理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考虑到对方一个成年男子中午只吃一块可丽饼确实不太够,于是说:“只有沙拉还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只要是老板做的,就算是苦瓜沙拉我也能吃一大盘!” 店主有些困扰地抬头:“店里没有苦瓜。土豆沙拉可以吗?” 正说着,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客人是一位温文儒雅的男人,素雅的着装庄重沉实,他进来之后习惯性地环视周遭环境,掌控并把握情况,显然是一位负责部门工作的高级管理人员。 “你好。”他很有礼貌地向店主打招呼。 店主抬头看到来人,见也是熟客,便回应地点头示意:“中午好。” 小店的店面实在不算大,这一下子进来了这些客人,实在感觉有点拥挤了。 “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这位高级主管的声音温厚有力。 “还可以。”店主的回应虽说不算太热情,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 高级主管走到剩下的一张高脚椅边,虽然这个位置距离店主有些远,不过他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并朝在座的几位客人微微一笑以作致意。 善掌握大局但行事内敛老练的气场让在座的白领美女和刚才进来的帅哥营业员一下子后脊梁上了层冷汗,恍然感觉自己是在参加部门的办公会议。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总是有那么一两三个人总是游离在异度空间。 一个是专心埋头准备烤盘的店主,一个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纯粹围观的兽医,哦……还有一个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舔着嘴角摸着肚皮,意犹未尽地盯着另一份烟熏鲑鱼可丽饼的年轻小伙。 待那位高管转头看向店主的时候,主管人员的压迫感瞬间散去,男人本身的气质形象都很不错,嘴角适度带着的笑意让他虽说低调,却带着不可忽略的成熟魅力。 “上次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对于店主这样过于简单甚至很难让人接下去的回答,高管不但没有卡壳,直视对方的视线并不移开分毫,脸上笑意更深:“怎么不麻烦呢?我那小孩有多调皮我可太清楚了,半个小时就能把办公室翻个个儿,根本没有人愿意照看。上回公司查账财务部要在公众假期加班,如果不是你允许他暂时待在店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店主已经利落地做好了一份之前那位帅哥营业员点的可丽饼递了过去,又开始把一些蔬菜切碎做沙拉。 “孩子很乖,没有很调皮。”口罩下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听得出他并没有觉得照顾小孩是件麻烦事,“他喜欢吃配奶油冰激凌的可丽饼,你回去可以试着给他做。很简单的,不难。” 高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虽说简单,但我实在做不来。单亲家庭的孩子有时真是挺任性的,他都闹了好多天了,非要我买回去给他吃,可是冰激凌可丽饼实在不好带。”他话没有说尽,但言下之意却显而易见,只是语气甚是为难却又有着一份不愿给人带来麻烦的矜持,让人产生一种不帮忙实在很说不过去的感觉,显然是位深悉待人处事之道、交际手腕非常圆滑的人。 “什么嘛,不就是想吃冰激凌吗,买盒家庭装的回去爱怎么吃怎么吃……”喝了大半杯果汁的白领美女又忍不住小声嘀咕。 “哗啦——”门又开了,本来已经人多得没法转身的可丽饼小店彻底被挤爆了。 不过进来的客人一身凛冽的气场,导致在场没人敢出声抗议。 定制的高级西服没有一丝皱褶,发丝用摩丝打得条条发亮狂风都吹不动,棱角分明的酷脸仿佛从来不为外物所动,简直就是大部分小说里头那些浑身散发冷酷狂傲、霸气外露、一个眼神邪魅骇人、普通男女趋之若鹜可偏偏爱去喜欢难下嘴硬茬的大公司总裁。 如果说刚才第一个帅气销售员进来的时候,熟女美人微微吃惊张嘴,那么第二位斯文高管进来她的下巴就已经掉到胸脯的位置,而今进来的这第三位,她的下巴直接磕地板上了,这位可不就是她刚才抱怨的工作狂总裁吗?! “咦!?我的可丽饼呢?”当然也有不受气场影响的游离份子,终于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目的的医生找不到自己的那份可丽饼,一回头,看见已经拿着可丽饼往嘴里塞的狗狗,“特洛斯!独食难肥!!” 嘴里塞得满满的坏狗狗朝他示威地一龇牙:“就是不想肥!” 总裁大人一进来就盯住工作台后面的店主,完全没注意到店里坐着有自己公司的员工,事实上很可能他平时根本就没留意到自己公司有这么个火辣美女。 “你什么时候有空?” 主观的命令式问句,语气充满了自信和不容反驳的霸道,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没空也得给我腾出时间”的意思。 但店主没有太大的反应,表情依然淡淡的,知道对方是问自己,所以他就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有问必答:“晚上十点以后。”显然这是小店停止营业的时间。 总裁大人皱起了眉头,周身散发出得气势更冷了。 他是想跟店主单独谈话的,可这里是可丽饼小店不是他的总裁办公室,即使很不乐意在他和店主之间的空间挤满了人,却也不得不妥协。 “上次的事,”他顿了顿,咳嗽了两声,有些别扭但还是把话一口气说完,“我很感激。” 对于帮了别人的事,店主是记得但从来也不怎么在意,把手头的活干完后,他边擦手边抬头看向总裁大人:“不用谢,小事而已。” 作为一名跨国企业的总裁大人,对帮助了他的人当然是非常慷慨的,而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个时候就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谢礼,或者提出自己的要求,偏偏这个可丽饼店店主态度轻描淡写,好像随手给了路边的乞丐十元钱一样般的简单带过。 总裁大人不高兴了:“什么小事?!那天要不是在洗手间碰到你,那药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急躁地把话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这种话题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说,立即一个凌厉的眼神横扫一片,完全是谁敢泄露刚才的秘密以后别想在这附近混的威胁意味。 “不管怎么说,我会报答你。”总裁大人说一不二,完全不理会对方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下午还有个会,先走了。我的秘书会来跟你跟进预约的时间。”很酷地撂下话后,大踏步地果断转身离开了小店。 “嗤——不买可丽饼来干什么啊?”被总裁大人气场一时压过的帅哥营业员边腹诽边赌气地扒光了沙拉,然后又朝店主大人眨了眨右眼,“我才是老板的忠实粉丝!”说完了抓起可丽饼边吃边道别,“我得走了,今晚上再来捧老板的场哦!” 高管也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斯文地告辞:“真不好意思,在你最忙的时候来叨扰。放假的时候我会再带小孩过来吃你做的冰激凌可丽饼。” 人总算都走光了,可丽饼小店终于安静了下来。 熟女美人好久才回过神,突然发出极度不甘心的怒吼:“运日!!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附近最有前途、最被看好、最高级的金龟都追着你跑了?我还钓个屁啊?!” 店主完全没有被她狂飙的气场影响到,收走了她面前那只空掉的果汁杯,又用抹布擦掉了桌面上残留的水渍,才淡淡回答:“他们是顾客。” “……” 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熟女美人简直是咬碎银牙。 棉花很柔软,棉花很舒服,比起精致华丽又款式多多的化学纤维,淳朴实在的纯棉织物才是男人杠杠的真爱啊! 这时店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好意地提醒道:“阴谐,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吗?” “啊?啊!!迟到了!下午要开会的!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啊啊啊!!” 钟面的分针已经开始向01分偏移,奖金才是硬道理,金龟不过是浮云!熟女美人当下顾不得再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跳下高脚椅绝尘而去。 过了午休时间的可丽饼小店铺总算恢复了没生意的安静祥和。 刚才熙攘的盛况丝毫没有影响到店主的步调,他缓慢却仔细地收拾案台上残余的食材,将食盒封好重新摆整齐,然后有条不紊地将所有东西归位。 一直饿着肚子还没吃到可丽饼的倒霉路人甲这时候举手了:“那个,可以麻烦再来一份鲑鱼可丽饼吗?” 在他身后,坐在角落的吃货青年那张背着光的脸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倨傲不逊,他缓缓地抬起手,用指头轻轻抹过嘴角。 看了看指尖处蹭到的残留酱汁,他微笑着抬头,凝视落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特洛斯,你刚才吃了什么?” “……” 所以说啊,狗狗,偷吃也要懂得擦嘴啊! ================== 参考资料备注: 鸩鸟:传说中的毒鸟,好食毒蛇,羽毛划过的酒水即染上剧毒,称为鸩酒,无色无味,人若饮之即死。鸩之雄鸟名曰运日,闻其长鸣必有连续大旱,雌鸟名曰阴谐,闻其大叫必有连绵阴雨。 第92章 《病历记录九十二页:龙九子》 熙攘的菜市场,到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案台构架上摆放着各类新鲜的肉类、还带着泥土气息的蔬菜、层架堆着沾满了晶莹水珠的生鲜水果,对自己的商品充满信心的商贩正跟对自己砍价能力充满信心的顾客为了能不能送棵葱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而友好的讨论。 虽然附近已经建了高耸新颖的商业大厦,也有了几乎什么都能买到的大超市,但老居民区的菜市场依然每天都无比热闹。 一个年轻人蹲在水果摊前面,看着一个非常神奇的果实。摆在那里的大块头足有球那么大,全身布满了又密又尖利的三角形尖刺,他忍不住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这本来是很普通的情况,但问题是这个年轻人有一头在太阳照射下薄薄闪着金光的褐色头发,与生俱来的自然并不像用染发剂制造的生硬,加上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型,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国小伙子,让水果店的老板有点不太敢上前打招呼。 拜托,他接触英语的机会也是只有他幼儿园的女儿哼哼的英文儿歌,要是对方一开口就噼里啪啦一大串的,那根本就是鸭子听雷,现在大伙都说与时俱进,小学英语都难倒大学生了,不会说两句“你好”“好东西,便宜”“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守纪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正在水果店老板脸红脖子粗鼓足勇气,打算对那个外国小伙子大吼一声“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年轻人一边递过来一小篮子挑好的苹果一边问那个小伙子:“特洛斯,你在看什么?” “这个东西很……残暴。” 残暴?!这什么形容词啊? “这个东西叫榴莲,俗称金枕头。” “金……枕头?!”特洛斯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个像尖刺流星锤一样的玩意儿。 “嗯,是啊。”那边老板已经称好了苹果,骆赛边掏腰包边回答。 “人类太奇怪了,用这种枕头难道不怕睡觉的时候脑袋被扎成筛子吗?!”来自地狱的双头犬Boss对人类世界居然使用这种可怕的枕头表示非常震惊,忍不住将医生的脑袋抱过来左翻右转地瞧了个仔细,在确定医生的后脑勺绝对没有奇怪的小孔之后,松了口气之后,假装不在意地哼道,“等你下了地狱之后,我可以把我的骨头枕借你用。” 真是太感谢了,“感动”到不行啊! 谁要下地狱?谁要!!他最近都没有打算做伤天害理、罪不容恕、十恶不赦的坏事好不好?顶多就是不小心把擦过嘴的纸巾错丢进可回收的垃圾桶里面而已,谁知道原来黄色垃圾桶表示可回收,绿色表示不可回收啊?绿色不是才代表环保颜色吧?比起仔细看那个小不拉几糊里糊涂的分类标识,垃圾桶外观颜色分类不是更直接吗?! 骆赛扶了扶眼镜:“榴莲不是枕头,是一种水果,可以吃的。” “可以吃?!”特洛斯似乎更震惊了,指了指那颗浑身尖刺的大圆果,这都能下得了嘴?!连地狱犬都啃不下去啊!人类的极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身为非常合格的主人,骆赛当然是一翘起尾巴都知道他想得什么了。 这种事说是没用的,最好还是直接用事实来证明,骆赛大手一挥,无比豪气地叫道:“老板,开个榴莲!” “好嘞!”水果店老板一听高兴了,这种南方水果在北方不多见,虽说物以稀为贵,但保存不易价格又高,实在不容易卖出去,既然有客人要便赶紧拿了把长刀,破开之前顺口问了句,“要多少?” “一块!” “一块?!” 水果店老板有点为难了,榴莲一旦切开,没有了厚厚假种皮的保护,里面的果肉是很容易变坏的,如果开了之后其他的没人买也挺麻烦的,买大半还好,只一块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醇厚有力的声音:“老板,麻烦给开个榴莲。” 骆赛回头一看,见是个高大的上班族,大概是刚下班顺路经过菜市场,手里还提了好大一个环保购物袋,里面的东西装得相当满,鼓起一大包大概都是刚买到的生鲜肉菜,甚至还有两三根长长的大葱冒出来。 虽然做的事很有师奶范儿,可偏偏这男人肩宽身横、长腿窄腰,白色衬衣虽说款式普通但在他身上就跟橱窗里的模特儿一样,深蓝的西服外套挂在左手臂上,为了避免弄脏和麻烦还把领带塞进了衬衣的前襟开口处,加上方正英武的气势,大概平素在办公室里就是那种人人都放心倚靠,天大的事儿总能一肩扛起的男人。 这下老板立即眼咕噜一转:“能不能匀一块给这位小哥?反正一个榴莲里头十多颗果肉。” 这上班族倒也是个爽快人:“行,没问题!” 一下满足两位客人,老板也乐呵了,边弄边问着:“嘿,这位小哥也喜欢吃榴莲啊?” “呃……”上班族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市场就我这有榴莲卖,这可是正宗泰国金枕头,保管齿颊留香,欲罢不能啊!” 是不是正宗是无从考究了,但这玩意儿的厚皮一破开,顿时溢出一股特殊的果香,一直蹲在旁边好奇张望的特洛斯简直就像被火烤了尾巴似的整个儿蹦开:“我擦!!这他妈的什么味道?!” 骆赛却很是淡定,毕竟身为南方人的骆家老妈以前就特别喜欢吃榴莲,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 只是没想到那位要了整个榴莲的上班族居然也是屏息闭气,在充满了榴莲果香的空气中溺水般垂死挣扎,看上去是恨不得撒腿跑掉,可偏偏他就是买榴莲的主。 骆赛瞧着他的模样都觉得他辛苦,不由得问:“那个……你不爱吃这个吗?” 上班族转过脸来,苦笑连连:“何止不爱,对我来说这个味道简直就像——”因为说了句话而吸入了空气的缘故,过分甜腻到发呛的果肉气味害他险些作呕,不得不退开几步,换了好几口比较清新一点的空气才缓过劲来。 对上囧囧有神的骆医生的视线,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太突兀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是我喜欢吃,是我的弟弟喜欢吃。他是难得回来一趟,所以我才想今天给他买点什么慰劳一下。” 榴莲这种水果几乎是跟臭豆腐一样,属于非常受争议的存在,受得了的人觉得它酥软味甜,齿颊留香,简直像吃雪糕一样美味,可受不了的人怎是另一个极端,甚至觉得它臭不可闻,坑爹到了极点。 骆家老爸就是其中表表,第一次骆家老妈买了榴莲回来,魁梧的山东汉子简直就像家里被抛进烟雾弹似的勃然而起,二话不说——离家出走。后来实在没法子,就算死活受不了可扛不住老婆爱吃这味儿,抗议不能只能用无声抵制,反正只要冰箱里有榴莲他就绝对不打开,老妈在屋里吃他就躲院子外头去。 没想到这位大哥居然为了弟弟喜欢,不但能够忍受这么难闻的气味,还特地买回家去,看他手里的那满满一袋子肉菜,估计除了榴莲之外,还有不少弟弟喜欢吃的东西吧? 骆赛是由衷地佩服:“你的弟弟可真有福气!” 说到自家兄弟的事儿,上班族笑开了颜:“哪儿的话,家里兄弟多,合共有九个呢!” 九个?!……确实是挺多啊。 榴莲太难闻,上班族只好跟骆赛说说闲话转移一下注意力:“我们家的兄弟都长得模样不太相像,而且很早就离开家自谋发展,天南地北,各自为政的,平时要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我这当大哥的不顾着点可不行。唉,这群熊孩子,个个都不是省心的货。” 哥哥貌似还真是一种非常纠结的生物体,在弟弟面前各种摆款,可其实是口硬心软,背地里各种溺爱简直恨不得把自家弟弟泡在自己怀中的大蜜糖罐里。 抢我弟的棉花糖?小贼(ZEI轻声)!不想活了啊,揍你没商量! 踢我弟的小屁股?呔!那是我家的屁股谁准你随便踢?!过来咱俩先练练! …… 好吧,哥哥表达的方式偶尔有点别扭和粗暴,但不妨碍他护犊子的行为,身为么儿的骆赛算是深有体会的。 “叮叮咚叮叮咚——”两人正说着话呢,西服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闹铃声,上班族连忙把手机掏出来接听,“喂——” ‘囚牛!!!磨磨唧唧的到哪去了啊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实在太过洪亮,简直是破机而出,连站在旁边的骆赛都听得一清二楚。 上班族大哥早有准备地把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等那边嚷嚷完了,才不慌不忙地靠近说:“怎么说话的,大哥都不叫?没大没小!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回来了……别扯那么大嗓门,小心喊破了喉咙……你最近老熬夜,回去给你泡个蜂蜜糖水好好润一润……《生化危机6》的游戏碟片?在电视旁边储物柜右上角第三个抽屉里,压在《丧尸围城2》下面……好,知道了,你要是饿了先吃点水果垫垫,我很快就回来了。” 切断了电话之后上班族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骆赛咧嘴一笑:“这是我四弟,别看他嗓门大,其实挺娇气一小家伙,胆儿小,每次看到鲸鱼就吓得缩我怀里哇哇叫。” 鲸鱼? 要知道海洋馆毕竟不是真正的海洋,可没法容纳像相当于三十多头大象一样重的蓝鲸,顶多就是白鲸、花鲸,极少数拥有虎鲸之类体态较小一些,就跟海豚差不多的鲸鱼。 爱玩那种充斥着各种挑战人类想象力极限的变异僵尸怪物或者直接拿着根高尔夫球棒或者举着台等离子电视就跟七千个僵尸直面冲击的游戏,会被可爱又娇憨的鲸鱼吓哭吗?太荒谬了一点吧?! “叮叮咚叮叮咚——”手机又响了。 上班族大哥连忙打开手机:“喂……啊?你又不回来吃饭吗?今晚难得小九放假回来一趟,大家伙难得一块聚聚,我还特地买了好多菜……小七?他当然也回家吃饭啊!……有他没你?这什么话?!都住一屋的兄弟怎么你就容不下他呢?……好了好了,他不就是去参加了地方初任法官的考试吗,也没瞒着你不是?闹什么别扭,有你这么当二哥的吗?这生没肚量的……谁规定了弟弟当法官就容不得有个当黑道老大的哥哥了,想太多了吧你?”别看手里提着一大包菜,这位大哥谱摆起来也不含糊,“甭说那么多废话,今晚怎么着也得给我回家吃饭,上回庆祝通过司法考试没见你,小七有多难过你是没瞧见……嗯,好,知道了。” “叮叮咚叮叮咚——”没来得及喘口气,这又来电了。 “怎么了?……我还在菜市场买菜……小八还没回家?他是语文老师可比你这个教体育的忙多了好不好?最近好像还要评职称……我说你跟他不是一个学校吗?……不是我说你啊老六,以前他缠着你嫌他烦,现在他不理你又皮痒,这不是找抽吗你?……知道错了吧?哼……蛋糕?不用了。小八最近肠胃不大好,得吃些清淡易消化的,我准备回去给他熬个山药粥……你?!得了吧就你那厨艺别把我的厨房给烧了……” “叮叮咚叮叮咚——”直接打断强势插入的来电显示。 “喂?老三吗?……今晚回家吃饭不?……知道你忙,分分钟几百万上落是不是?首席投资顾问也得吃饭吧?……对了,最近没见着你,小五一直担心你的腰还疼不疼……怎么你们两个都支支吾吾的……他?他没说什么啊,就说你去了一次他那家中医按摩店做次中药蒸薰的全身理疗……老五的推拿手法挺不错的啊,不至于弄伤你的腰骨吧?……嗯,不过龙骨可伤不得,你要真不舒服,今晚我给你做杜仲核桃猪腰汤吧……这不是以形补形嘛!不跟你说了,得赶紧去看看还有没有新鲜猪腰,刚才没买呢……” 总算喘了口气,不过上班族大哥却没有放下手机,犹豫了一下,按了个快捷键1号拨通了电话,对方似乎半晌才接通。 “小九,还在忙吗,嗯?” 那这语调突然降低了八度,比起之前雷厉风行的大哥范儿,现在简直就是斜风细雨润物细无声了。 “不是说今晚排班放假吗?怎么还没回……”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不由得微微皱眉,于是语气也有重了一些,“你们消防中队是怎么回事?!就那点时间都说不准……不,我没生气,不,真的没生气,你别着急!别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因为听到哥哥生气,焦急又带着些结巴的声音马上就让上班族大哥心软了:“我就想你回来吃顿安乐茶饭,你平时吃饭的时候只要一听到火警铃声就得丢下碗筷出发,胃都要坏了。” 这时水果店老板已经把榴莲整理好了,上班族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边说边付钱,这种身材高大很可靠,眼神温柔超体贴,举手投足挺大气的男人,简直就是殿堂级的师奶杀手。 “晚点回是吧?嗯,好,我知道了。啊,对了,今晚给你买了颗榴莲哦!……我?我不吃……没事,我就是正好看见有,大冬天也难得的不是?……贵?什么话,哥哥买点水果给弟弟吃那是天公地义,也没天天买……他们?都是一个老爹生的兄弟,这么点小事怎么会包容不了呢?知道你怕他们不乐意闻那味儿,老是悄悄一个人飞去南方吃……呵呵呵,哥我有啥不知道的?你们的内裤不都是哥洗的,能有什么瞒得过我?……好了好了,别生气啊,早点回家,哥给你做好吃的!” 简直就像开电话会议似的,估计这位比在工作单位还忙活,但看他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想必对弟弟们的依赖很有满足感。 骆赛非常佩服地看着这位上班族,毕竟在繁忙工作中还能把家里的事情整理的头头是道,体贴入微地照顾好每一个性格不同品性相异的弟弟,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正想得入神,突然身后猛地被用力一扯,像整个人扯飞似的被拽到距离水果店好远的檐篷下,然后被狠狠抱在有力的怀里。 “你怎么还站着不动?想被毒死吗?!”特洛斯瞪着水果店的方向,一副劫后余生、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像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狗狗的敏锐灵敏度要高出人类的几万倍,对于鼻粘膜上密集分布的嗅觉神经,刺激性的气味对于它来说是非常难受的事情,试想一下一种很轻微芳香的气味,放大一万倍地去闻,那得多难受啊?! 可明明那种气味难闻得让人窒息而亡,为了保护骆赛,他还是英勇地闯进这片弥漫着恐怖“毒气”的领域,把医生“救”了出来。 被狗狗英勇保护着的主人真是太幸福了哦!……某位笨蛋主人症候群的家伙立即发作满眼冒心心,要是特洛斯现在是杜宾犬模样的话,现在已经在使劲揉那张外表酷帅实际傻憨的大狗脸了。 “都怪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你那么害怕这个味道。” 骆赛为自己一时的大意感到自责,可那边的特洛斯可不干了。开什么玩笑!地狱犬Boss会怕区区一个果子?!传出去他俄尔特洛斯以后还要不要在地狱混了啊?! “谁怕了!哼,你以为我会怕吗?太可笑了!”为了证明自己,他就像一个高举剑盾无所畏惧走向巨大恶龙的王子般走向水果摊,伸出手指往其中一块榴莲果肉上一戳,指尖撩起了一点润湿黏糊的果肉,眯着眼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莫大勇气,视死如归地……一含。 “……” “厉害啊!!” 那位上班族大哥被特洛斯的行为震撼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他家弟弟喜欢,他都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榴莲果树全部连根拔起然后全部埋到马里亚纳海沟底下。 “外国友人真是太有探索精神了!我经常听四弟说起,外国的科学家很多都致力研究各种不死药,貌似这种行为得不到普通人的认同。其实不死药在中国很常见啊!上至昆仑山,下至巫咸国,蟠桃仙丹不死药,多得海去了,外国人就爱大惊小怪。” 骆赛觉得有种精神为之一哆嗦的错觉,貌似你家老弟在家打的生化危机吧?! 所谓不死药不会就是传说中把死人复活成僵尸的G病毒吧?!那是哪门子的不死药啊你妹!!吃下去都变异了好不好! 幸好骆医生习惯经受各种西方怪物的精神波攻击,所以二次元“嗷嗷嗷”叫的僵尸怪物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就算面前站着一条龙……噻,他又不是叶公,龙才不会随随便便在街边遇到呢! 上班族从老板手里接过依然散发着无比苦逼气味的水果袋子,就像提着的是一袋牛粪似的憋着气,匆匆忙忙地跟两人道别,迈开大步就往猪肉摊过去了。 “好了,特洛斯,别理那块东西了,我们……”骆赛这一回头,却看见特洛斯已经把那块刚才还弃之敝屣的榴莲果肉咬在嘴里,“特洛斯?!” “好奇怪……”特洛斯嘟囔着,“闻着怪可是吃起来超棒的!”亮晶晶的眼神就像发现了新口味的狗粮。 “……” 这样真的好吗,特洛斯? 榴莲不易消化,吃完了一个小时之后会打嗝的,而且那气味对不喜欢榴莲的人来说那就是比韭菜大蒜还要坑爹! 俄耳……会把你的耳朵咬掉的。 ================ 参考资料备注: 龙九子:传说龙生九子,均非龙形,各有不同。包括了老大囚牛,二子睚眦,三子嘲风,四子蒲牢,五子狻猊,六子赑屃,七子狴犴,八子负屃,九子螭吻。 囚牛:性情温顺的好大哥,并不好杀,也不逞凶斗狠,只喜好音乐,故而常常蹲在琴头上欣赏弹拨弦拉。 睚眦:刚烈勇猛,好斗嗜杀,犹如龙子中的战神,性如豺狼,睚眦之怨必报。因嗜杀故常以其形刻于刀剑刃身与手柄接合吞口处,以增威力。 嘲风:平生好险又好远望,常栖身于殿角上,有震慑妖魔之能。 蒲牢:虽为龙子却惧怕鲸鱼,一遇鲸鱼即发出吼叫,其性好鸣,故为洪钟上兽钮。 狻猊:形似狮子,表象凶悍,但喜静不喜动,又好烟火,因此常为佛座或香炉的脚部装饰。 赑屃:形似大龟,力大无穷,能负重,故常为碑座下的龟趺。 狴犴:形似猛虎,平生好讼,又急公好义,能辨是非,平日匍匐于狱门、官衙大堂或衙官衔牌上,以正公堂之威。 负屃:头似狮子,平生好文,喜爱书法,常缠于石碑左右,与底座负重的赑屃相配。 螭吻:龙首鱼身,能喷浪降雨,蹲于殿脊两端,以佑大殿面生火灾。 第93章 《病历记录九十三页:双头犬Boss的日常》 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房间,生长在石头外墙上的血色蔓藤悄然无声地生长着有些甚至已经顺着窗口爬进屋内,铺着红色丝绒的小桌上放着被遗忘的羊皮卷,摊开的页面上,古老的文字,仿佛咒语般难以辨析,却记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传说在阴风呼啸的亡灵地界,有一头两颗脑袋的地狱恶犬。它的父亲,是有诸神梦魇之称的泰坦巨神提丰,母亲,是拥有怪物之母之称的厄客德娜。它的喉咙会吐出烧灼灵魂的地狱火,它的唾液是能够腐蚀一切血肉的毒液,卧在累累的尸骨上,啖食尸体的血肉。恐怖,可怕,噩梦,让人灵魂颤抖的地狱双头犬,它的名字,叫俄耳特洛斯。 上午十点——Boss的日常娱乐。 电脑显示屏的画面不断地转动,大量华丽丽的魔法招数闪得满屏都是,边跑边爆边喝水的法师,大吼着殴他老母发动冲锋的战士,调集宠物自己到处蹦跶远程射箭的猎人,反正,激烈着呢! 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是一个头顶顶着“骆医生”的牧师。不过坐在屏幕前面的人不是真实的骆医生,而是骆医生家的……狗狗。 虽说有句挺流行的话说,隔着网路谁都不知道对方电脑前面做的是人还是狗,可问题是……也没有坐一头地狱双头犬的吧?! 其实一开始玩的人是骆赛。 家里的电脑是骆家老爸用的,现在的老人家还真是挺时髦的,聊天打字是慢了点,但顶不住人家QQ游戏一把罩,种田、商店加宠物什么的,玩得是一个上手。见电脑配置还不错,骆赛就装了以前玩过的网游。 他曾经练过小牧师,照理说升级不难,特别是牧师这个职业,救死扶伤无论是现实还是网游都是挺受欢迎的,找人带带升级也快。奈何他太过不合群,总是一个人跑出去单练,开始还行,但越到后面难度自然是越高,在这种非常讲究队伍配合的网游里,升级就变得有点艰难了。反正当他好不容易爬到封顶六十级的时候,刚好开七十级…… 回家乡之后,本来想打发时间,重新建了号才发现自己操作生疏不说,按照他这样的玩法升级之路简直是遥遥无期,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玩游戏的时候,俄耳经常进来给他送切好的水果…… 穿着一水白色无暇显得无比闷骚的治愈系法袍的牧师正活跃在队友后面,不断地在队友身上施与光明而神圣的治愈法术,而那群在地方城塞下各种风骚走位的队友们,头上无一例外都顶着一个红艳艳的抬头“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刚雷霆战队”,这样的名字……那么长一串躲在树后面绝逼会被敌人一眼就看到了! 频道里时有一个发布命令的声音,应该是这个公会的会长,即使透过的是劣质电脑音箱传出来的震动,但空气中那看不见的波形依然扣人心弦,如果这声音近在耳边轻轻低喃,绝对会让人神魂颠倒到要什么给什么,估计把身家性命财产都搭进去了也不后悔的魅惑人心。 但好听归好听,声线也是真心很诱惑人,可架不住身处如火如荼的战场。 “TK拉住,近战上去DPS!打正面!不要手软!!白泽你干嘛?!心慈手软就不要练狂战!给我压住了!” 回应的是一个温婉糯糯的男生声音:“我是和平主义者,不打女生……” 对方确实是女性玩家的模样,但问题她是个雌性牛头人啊,比人类男性角色强壮了不止一点。 “有女生走位走得那么风骚的吗?!拦截!火麒麟给我跑快点!林妹妹啊你?要不要给你买条士力架?!” “……”那边那位估计是个不爱说话的,不过屏幕上立即有一个加速的人形一掠而过。 “奶妈?!奶妈呢?!奶妈跑那旮旯窝去了?!奶妈!!!!!” 团内唯一牧师的特洛斯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闭嘴!吵死了!!谁他妈是奶妈?!” 不知道是不是吼得太大声了,青年忽然整个人定了定,刚才还炸毛的模样奇异地淡定了下来,正巧有爆冰法的蓝色幽光在屏幕上闪耀,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造成了一片奇妙的光影变幻。 像回过神来般的眼睛轻轻一眯,手指一点,屏幕上的角色“刷”的一下就从刚才一身洁白无瑕的圣洁牧师袍换上了一身闪烁暗纹的黑色法袍,然后整个人瞬间进入了一种半透明的暗影形态。 频道里顿现一片哀鸿:“不是吧?!”“又来?!”“精分了!!”“靠,老婆出来看完全变态啊!” 游戏里的角色是可以选择双天赋,脾气不好爱暴走的特洛斯选择了圣母治疗型神圣牧师,尽管他总是哼哼唧唧百般不甘,可还是尽职尽责地像奶妈一样照顾那群冲上去见人就砍的同伴。 至于俄耳,选择的是暗影牧师——在看似没有太多爆击伤害值又不高的攻击中,无声无息间在敌方身上各种层层叠叠的一大堆暗影交织、吸血缠绕之类的黑暗法术叠加,反正就是由表及里毫不掩饰自己黑到极致的存在。 团员们哀嚎不已了,但在俄耳操纵的暗牧很安静很祥和地杀了一大票敌人之后,大家淡定了,如果说特洛斯的神牧是暴躁易怒的小奶妈,那么俄耳的暗牧就是那种沉默智慧型的变态杀人狂。 反正过程不论,结果好,就是好。 在胜利的号角吹响之后,团队的成员纷纷离开战场回到了入口处,在团长正要点评这次战斗的情况时,俄耳却先发话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也不理会团里的嗷嗷叫,俄耳果断关机下线。 他站起身拧了拧有点僵硬的肩膀,抬头看了看时钟:“嗯,医生快回来了呢……” 中午十二点——Boss的日常午餐。 “来来我是一个菠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来来我是一个萝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卜!来来我是一个芹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 在厨房里面传出来的歌声慷慨激昂,但问题是跑调跑得有点厉害,五音不全都是称赞,惨不忍睹不足以形容其壮烈,幸好这屋子在摸鱼巷算是顶偏僻的位置,不然肯定有人要报警噪音骚扰。 不过趴在院子里的双头犬可就逃不过这种魔音攻击了。 “医生到底在搞什么啊?!”特洛斯摊直了脖子,一副被抽光了力气的模样。 “在给我们做特别的大餐。”同样趴着的俄耳掀了掀嘴角,“没看见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的东西吗?” “诶?!真的吗?”一说到吃的特洛斯的耳朵立即精神一震地抬起了头,“是给我们做的?” “嗯哼。”俄耳的眼皮掀了掀,懒得理会地回应。 “太好了!我要吃大份的!!”特洛斯很是激动,一下就抬起了头,连臀部后面短短的小尾巴也使劲地摇摆起来。 由于他们是双头犬,共用一副身体,因此俄耳吃下去和特洛斯吃下去结果是一样的,所以说如果特洛斯吃了很多的话,那意味着俄耳的那一份就肯定会少一些,不然就会超出正常的食量了。 俄耳却意外的非常和善,完全没有争抢的意思:“无所谓,你吃双份都可以。” “咦?真的?!”特洛斯讨好地凑过去,伸出舌头“嗫嗫嗫”地舔俄耳的脸和耳朵。 感受到特洛斯努力表达的盛情,淡定的俄耳连眼睛了都懒得睁开,等特洛斯舔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悠悠地问抬了抬前爪,拨开了特洛斯辛勤的嘴巴:“昨天你在院子里干了什么?” “汪?” 特洛斯顿时像做坏事被抓包的模样,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 明明俄耳没有质问或者威胁他,依然轻松自若半眯着眼睛地趴着,却好像什么都一清二楚,狡辩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的淡定。 最终特洛斯还是哼哼唧唧地坦白从宽:“没做什么啊……不就是挠了几下院墙,啃了几口门框而已……好吧,还有一只拖鞋啦!我发誓只啃了一只,把另一只留给你了!” “……” 俄耳把那颗蹭过来一脸“我们是兄弟好东西怎么会不留一份给你呢”表情的蠢脑袋一巴掌拍开:“你把墙角的草也顺便啃了一遍吧?医生都看到了。” “那又怎么样啊?!” “啃草尖那是犬类胃部的消化能力变差,蔬菜摄入不足引起的现象,所以医生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菠菜、芹菜和胡萝卜。” “谁他妈的要吃那种奇怪味道的叶子和根块啊?!” 特洛斯暴走了。 “哦……”俄耳总算是掀了掀眼皮,幽幽地看了特洛斯一眼,“我看到医生特地把菠菜和芹菜切碎悄悄混在肉里面,还把胡萝卜榨汁搅在食物中。特洛斯,你可不能浪费医生的一番心意啊……” “……汪呜……” 这时候厨房里面锅碗瓢盆的声响变小了,估计是医生已经差不多把他们的特别大餐做好了。 “听说菠菜里含有丰富的铁,宠物缺铁会造成被毛枯涩无光的症状。” “是这样吗?可是,俄耳你怎么知道的啊?”特洛斯表示困扰,明明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啊,为什么俄耳知道的东西在他脑袋里一丁点痕迹都没有呢? 俄耳张了张嘴,喷了个响鼻:“我们可是兽医家的宠物,连一点常识都没有,要是不小心吃了洋葱或者西红柿,那就实在太丢医生的脸了。” “啊?!那个是不能吃的吗?”特洛斯完全就是一副群众纷纷表示震惊的表情,就像有一道白色闪电在背景劈下,大狗脸顿时黑白状态变得相当斯巴达,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吃了会怎么样?” “会贫血和心律失常,严重点会死掉。”俄耳掀了掀眼皮,“特洛斯,不要告诉我你又背着我偷吃?” 特洛斯的脑袋立即甩得像转鼓:“没有!当然没有!!”嗤,吃了又怎么样啊,老子是地狱犬,挂掉的话也不过是回趟老家罢了。 “没有就最好了。话说回来,你也不想我们的身体出现毛色暗哑的状况吧?待会你得加油吃!” 俄耳丢去一个“我信任你,一切就交给你了,兄弟!”的眼神,扯了个哈欠,在没有噪音歌声的安静中继续瞌睡去了。 屋里头就响起了医生的脚步声,捧着一大盘东西出来的骆赛笑口吟吟:“特洛斯,俄耳,今天换一下口味,我给你们准备了美味的大餐哦!” 梗着脖子的特洛斯突然有了一种种蛋蛋一缩菊花一紧的错觉。 傍晚六点——Boss的日常接访。 白日落下,夜色渐浓,黄昏的光与影照在院墙下形成了犹如另一个空间的黑暗。 在屋檐下打盹的杜宾犬耳朵动了动。 不知是不是背光的缘故,那片阴影似乎黑浓如墨,怎么也无法看清楚。忽然黑暗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也许只是风吹动了草枝,又或者只是视线的错觉。 但没过多久,漆黑中出现了一点点亮光,从一对,到两对,慢慢地多起来,就像一双双蝙蝠的小眼睛。 随着太阳落下后慢慢拉长的阴影,黑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甚至开始爬出墙根下影子的范围。爬出来的东西像焦炭一样乌黑的身体,小小的干干瘪瘪,赤红的小眼睛满是贪婪凶狠,长长的手臂,赤红如血的爪子,个个像狰狞小鬼,就是那些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的魑魅魍魉。 小鬼怪们显然惧怕着太阳的光辉,刚刚接触到夕阳的余光时还发出了“唧唧”的尖叫。 这些小鬼怪亦曾为人所畏,只是时移世易,城市高楼林立,霓虹灯光三百六十度地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根本容不下它们,不过仍有些像摸鱼巷这般老旧的街巷,层层交叠,曲径通幽,倒是它们的好去处。 夕阳的光芒是短暂的,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线下,那些小小的怪物变得更加活跃起来,它们像垃圾桶跌翻时纷纷爬出的蟑螂般涌出来,有些居然能够口吐人言窃窃私语。 只是今日的小鬼怪们数量实在有点多,它们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边鬼多势众,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往屋里头探头探脑地张望,魑魅喜食人肝,可又没有很大本事,所以只能像地老鼠般躲藏在阴暗处撒些疫病,若是害人得逞,自然少不了它们一份美味。 可是在看见卧在屋檐下的大狗时,小鬼怪们都似乎吓到了。 传说犬目能通阴阳,见鬼魅妖邪之物。特别是忠心护主的狗,一旦见到阴阳邪怪之物,必发出吼叫,背毛倒竖如遇敌欲扑噬,施以威吓以护其主。 那头一直卧在屋檐下的大狗慢慢地抬起了头,没有像普通的狗狗般发出威吓的吼叫,反而相当玩味地打量着它们:“果然不愧是医生的家乡,鬼都跟医生一样可爱。” 它的声音似乎惊醒了侧旁的脑袋,另一颗脑袋抬了起来,扯开嘴巴打了个脸皮往后扯连红色牙床都露出来的大哈欠,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魑魅魍魉,眼神顿时一亮:“这是什么?!好有趣!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小僵尸,俄耳,俄耳!厨房还有没有土豆?” “……” 狗居然有两颗脑袋?!这完全不在小鬼怪们的认知范围,可是那又怎么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魑魅魍魉当然不会因为门口有只奇怪的两头狗就放弃屋里面的美食了,于是唧唧叫着向屋里头冲进去。 然而它们却显然不知道,面前这头狗并不是普通地多了一颗脑袋的杜宾犬。 刚才还叫嚷着要找土豆的那头杜宾犬突然一张嘴,一道剧烈的火焰像喷火枪一样射了出来,被火焰扫过的小鬼怪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直接就轰成渣渣,如果医生在这里的话,一定忍不住吐槽,土豆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吧特洛斯,你整个儿就是一只火爆辣椒(Jalapeno)! 阴森的鬼魅在连灵魂都能烧成焦炭的地狱火焰下烧去大半,大难不死的几只剩余小魑魅彻底被吓破了胆,尖叫着逃进了黑影之中,估计这块地儿以后再也不会有魑魅什么的小鬼怪敢冒头了。 “诶!我说别跑啊!再玩一会儿嘛!”大概是没想到它们闪得那么速度,本来想着好不容易有东西玩的特洛斯失望地嘬嘬嘴,“怎么这么不经吓啊?果然呢……听米诺陶洛斯说医生家乡的人都很矜持。” 深夜十二点——Boss的日常睡前。 夜色如墨沉沉笼罩着摸鱼巷的深处,没有灯光简直就像陷入了另一个空间般幽深,在骆家民房的深处,一个打开了光源的电筒自下而上的照在医生的脸上,打出了奇怪又阴森的阴影。 “咕咚——”双头杜宾犬的其中一颗脑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当然就算撕裂它的嘴它也绝对不会承认刚才自己差点被吓尿。这不能怪它!!就算是地狱,也没有谁无聊到半夜三更蹲墙角打手电照自己的脸吧?!食尸鬼也很光明正大扑过来咬的好不好! 至于另外一颗脑袋则非常配合地沉默,在黑暗中,犬科能够在黑夜中能够反射微光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深而神秘,难道医生发现了之前出现的那些小鬼怪的事? “俄耳,特洛斯。” 骆赛故意压低的声线在幽静的宅院里显得非常说鬼故事的气氛,再加上被电筒照着鼻梁发黑神秘又凝重的神情,让人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显得有些森森:“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非常……奇怪……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想……听……听……吗?……” “听、听就听!!谁怕谁啊?!”特洛斯梗着脖子,就算后颈的短毛根根竖起来了它都不会承认现在自己恨不得那双支棱笔直又酷帅的杜宾犬耳换成是小侄子帕彼那种耷拉着的拉布拉多犬耳。 “好,我来……告诉你们……”好像因为医生的话挑起了什么,一卷冷风袭来……“哈哈哈哈啾!!——” “……” “……医生,你要不要先去穿件厚点的外套?”小熊维尼图案的睡衣实在让刚才努力营造的恐怖气氛大打折扣,为了弥补被破坏的气氛,俄耳又很积极地建议,“要不然让特洛斯再喷点地狱火?四周跳着一团团的鬼火比较有气氛呢!” “……” 怎么俄耳好像兴致勃勃的样子,医生咳嗽了两声,重新压低了嗓门:“之前闲着无聊,所以我在老爸的电脑上玩网游,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本来离开之前是十级,第二天再玩就已经二十级了!到前几天,居然已经自动满级封顶!真是太可怕了!!” “……” “……” “你们被吓坏了吧?哈哈哈哈哈……” “……医生,还是洗洗早点睡吧。” 参考资料备注: 魑魅魍魉:古代传说中的鬼怪。魑魅,山林异气所生之鬼怪,常害人。魍魉,木石之怪。魑魅魍魉多指各种小妖邪,多见状如三岁小儿,赤黑色,赤目,赤爪,长臂,吸食人尸肝者,常居于鬼界入口。 第94章 《病历记录九十四页:蛇年大吉》 虽然俄耳做的饭菜很好吃,但难得回家乡一趟,骆赛可不想错过了大快朵颐的机会。 当然了,在欧洲并不是没有中餐厅,但由于中西方的饮食习惯差异太大,首先筷子和叉子那绝逼不是同一个概念。 特别是骆赛住的欧洲小镇,唯一的中餐厅在小镇市民眼中那就是个无比神奇的魔法空间……那位厨师您手里拿的是什么?淮山?薏米?芡实?枸杞?那是什么?不不不,先生,您手里的绝对是神秘的草药!等等!刚才您丢下去的那不会是鸡爪子吧?天啊,上帝啊!……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中国的厨师就像那些童话故事里的巫师,把各种药草和着蜥蜴爪蜘蛛脚蝙蝠脑袋之类的材料放进大锅里,熬制成那些冒泡泡墨绿墨绿的浓稠汤药。 最坑爹的是有些外国人的概念里,中式炒菜什么的,就该是甜酸——只要是肉就该是咕噜的,无论是猪肉还是鸡肉还是牛肉,要不就是放酱油——吃西瓜芒果什么的也给你蘸点酱油好不?可是没有这类的口感,外国客人就会抗议这绝对不是正宗中国菜,绝对是骗人!!……于是厨师们为了“证明”这是“正宗”中国菜,只好使劲放酸甜酱或者酱油。 最容易对付的就是辣味儿的菜,对于那些说出一句“不就是辣吗?”的外国人,四川妹子能扣他一头麻辣烫,云贵的哥们肯定甩他一脸酸辣粉,陕西的同学绝对泼他一身油泼辣子,湖南的亲估计是能直接给上最原味的整个塞他嘴里…… 真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当然,除了味道之外,价格也是个相当重要的因素。 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无论是人还是食物,远渡重洋过来之后都像镀了层金子般矜贵,谁会知道小资代言人的咖啡在欧洲不过是路边摊呢?对于荷包干涸程度堪比撒哈拉大沙漠的骆医生来说,让他花掉大半积蓄去吃一盘附送沙拉的甜酸炒面,然后下半个月啃干面包,绝对是脑抽了。 所以回到家乡,不吃个够本那就是对不起来回机票啊! 于是医生带着雄心壮志,相当豪气地大手一挥,以“同志们,给我冲!”的气势……出门吃大餐去。 跟之前在欧洲小镇挑都没法挑的状况相比,这光看门口挂着的餐厅牌子和主打菜式介绍就够骆赛眼花缭乱顺便口水滴答,中国地大物博,民又以食为天,就算一味没啥味道的豆腐也能给你弄出个甜咸酸辣来。 “挺热闹的啊!”骆赛边喝茶边有些八卦地打量四周,这家酒楼挺大挺热闹的,现在酒楼正堂大厅大部分的地方都用低矮的花槽隔开成一个会场的样子,大红的横幅挂在正中央,看上去应该是某些单位机构正举行年末的团拜宴会。 通常这种团拜会算得上是一年到头难得一次的同事集体聚餐,聚餐上领导们会表彰年度优秀工作者、派发些奖金,有些搞头的就会组织些年轻姑娘和小伙表演些节目或者抽个小奖什么的热闹热闹。 剩下不多的餐桌都是挺靠边的,而且还很小,只能一到两个人坐,有些客人嫌坐得不舒服或者不够清静于是选择了酒楼其他的餐厅,所以大厅暂时只有骆赛这一张零散的单桌。 骆赛看了看正埋头翻看着餐牌的青年,琥珀的眼睛相当专注而凝重,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本菜单而是记录了禁忌咒语的黑暗魔法书,不由觉得这样的俄耳真是好可爱,上下五千年的中国饮食文化哦,就算连地狱犬也会为此惊叹吧? 俄耳捧着菜单,边看边偶尔皱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一阵,“医生我们还是别吃鸡了吧?太残忍了。”俄耳忽然抬头看向医生。 “啊?怎么了?” 俄耳神色满是遗憾和同情:“这家店卖的是没有性生活的鸡(Chicken without sexual life)。” “噗——”刚喝到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骆赛差点被呛死地咳嗽了好一阵子,“咳咳……这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吗?”俄耳打开了那一页的菜单,指了指上面的一只看上去色泽鲜黄肥而不腻的童子鸡,“比起这么惨的鸡,我还宁愿吃‘四个高兴的肉团’或者‘油炸的狮子脑袋’。” “……” 那个是四喜丸子和红烧狮子头吧?!翻译太形象太到位了……中国人都听不明白啊有没有!骆赛内心严重扶额。 “医生别担心,其实我很喜欢医生家乡的菜,因为它们都……”俄耳微笑着,带着一点调皮和神秘,好像要跟骆赛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眨了眨右眼,“很新鲜。医生你不知道,在地狱要找到新鲜的肉可真叫不容易,不是腐烂掉的就是烧得太焦。” 他确实没见识过,不过也想象得到了。 彻骨的阴风中混着亡灵的悲鸣,永劫的焦土上只有连灵魂都没有的行尸走肉……别说鲜肉,估计连冰鲜都没有吧? …… 谁愿意到地狱吃新鲜炒菜啊?!除了那些闲着没事干到地狱做任务刷声望的古希腊英雄,怎么会有大活人有事没事到地狱抓鸡逮狗?坑爹呢这是!! “Test,Test,One,Two,One,Two。” 大厅的音箱响起了声音,骆赛连忙看过去,见有一位穿着整齐大红西装的男子站在高出一个台阶的舞台上试音。 见声音没问题了,于是主持人清了清嗓门,开始说道:“各位同仁,大家好!有道是日月开新元,天地又一春啊!非常感谢各位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拨冗参加我们协会举办的年会团拜,岁月匆匆过,如今十二年后我们再相会,不容易啊不容易!”他的话慷慨激昂,大概也是发自内心的激情万分,差点就来个热泪盈眶了,感动了不少下面坐着的同仁,“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宴会,就是为了庆祝未来属于我们的一年!那么首先,我们要请出一位为我们协会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老同志发言!有请九婴同志!!” “啪啪啪啪!!”掌声热烈响起。 可是掌声响了好一阵子直到稀稀落落之后,台上好像没有人上去,主持人咳嗽了一声,再次鼓动地叫了一次:“可能是掌声还不够热烈,来,我们再一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九婴同志上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可还是没人回应,主持人嘴角抽了抽,侧过来脸往负责调度的人丢过去一个眼神,用手封住麦克风顶,压低了声音地吩咐:“阿钩,去看看那家伙怎么回事?不会是又窝哪冬眠了吧?” 负责调度的是个娃娃脸的青年,他似乎也没料到会这样,很不好意思地连忙解释:“我、我马上去找。” 虽说一开始就出了小岔子,不过主持人临场应变的能力不弱,很快就转开话题,把事情圆了回来:“真不好意思,可能是九婴同志比较害羞,还没准备好呢!那么我们先来看看早就准备好,而且迫不及待为大家表演的九尾小姐!她将为我们献上惊心动魄的表演——飞刀美人!有请!!” “啪啪啪啪啪啪啪!!” 话音一落,响起的掌声比刚才大了一倍不止,女生出场自古都比男士受欢迎。就见一位美女走上场来,两弯笼烟眉似蹙非蹙,一双含情目似喜非喜,很是勾人,贴身的暗鱼鳞纹墨绿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身段,弱柳扶风的身姿更是妖娆,不知是否她裙下的脚踝挂了什么,一步一抬脚之间有着环佩叮当似的金属碰撞之声。 台下立马响起了口哨声。 坐在最前面那围的居然还有个大胆嚷嚷:“九尾小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旗袍美女朝那个叫嚷得恁大声的人娇俏一笑,媚眼如丝真是勾得人怦然心动:“今天的观众可真热情啊!对了,今天来得有点着急,不小心把重要的道具给漏掉了,不知道这位先生愿意帮帮我的忙吗?” 被点到名的那位仁兄可高兴了:“哈哈!当然愿意,美女叫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哦!”旗袍美女像变魔术般翻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来,娇艳欲滴的苹果很是诱人,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新鲜的红色果皮,媚眼如丝地挑了一眼,那诱惑人的魅力简直就像伊甸园里勾引夏娃品尝苹果的蛇,“我忘记带撑苹果的架子了,麻烦你上来帮忙用头顶着它可以吗?” “……”用头顶住苹果?!这是开什么美国玩笑啊?!他现在是不是该义正词严地说‘皇上,我觉得这件案子有莫大冤情!还是发还重审吧!’这样? 现在想后悔可来不及了,旁边的人见那么过瘾当然是立即起哄:“嘿!不是说黑水玄蛇很牛逼吗?现在看来不够牛嘛!”“就是啊,那是美女啊,又不是你的老冤家黄乌,怕什么?”“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啊!快上吧!”“哈哈!!!” 最后那个人也只好壮着胆子上了台,接过了那颗苹果,可等他把苹果顶在头上之后,旗袍美女又不知怎么的翻出两个苹果,让他左右分开了双手再把苹果放到两只手掌上,放好了居然又翻出两个搁在他的肩上。 好吧,这下这位是完全动弹不得了。 旗袍美女摇曳着走到十步开外的位置,纤纤素手指指交叉,“嘎、噶”有声地活动着关节做好热身准备。 “哇!没想到团拜的节目也这么精彩!”坐在边围散桌沾了光的骆赛可高兴了,他本来以为团拜的节目大概也就是找些年轻姑娘或者小伙子上去跳个舞演个小品逗个乐子也就是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精彩的飞刀美人看,可他忽然感到有点奇怪,“咦?怎么那姑娘手里没见拿着飞刀呢?” “医生,比较喜欢这种吗?”完全没有留意台上的旗袍美人,俄耳的眼睛始终留意着身边的医生。 骆赛正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台上的大美女,虽说他是大魔法师,可偶尔看看美女表演保养一下眼睛吃吃冰激凌什么的也是很合理的,所以俄耳的话他应得有点心不在焉:“啊?……还行……” 凝视着医生的眼睛有着难以明辨的深邃:“医生,你能够接收跨种族恋爱吗?” “嗯?跨种族……跨种族不是件奇怪的事啊……不同科不同属甚至不同物种的动物有时也是会看对眼的……嗯……特别是动物发情的季节,不同种族的动物之前互相吸引完全不足为奇。” 正说着,台上的表演进入了精彩的环节,一阵敲杯磕碟的呐喊助威,把气氛推向了高潮,旗袍美女千姿百态地向在座的客人一鞠躬,突然猛地一直起腰,简直是快如闪电,根本没有人看到她甩出的小刀,“架子”左手上的苹果肉估计是太爽脆了,像被子弹击中般立马“啪!!”地在掌中被炸开变成几块。 “好!!”“哇!!厉害!!” 俄耳却好像全不在意那些精彩的表演,反而托着下巴,在吵杂声中轻描淡写地问:“那么如果是医生的话,比较喜欢滑溜溜的鳞还是比较喜欢软茸茸的毛呢?” “嗯……” 那边的的美女又是左一旋身,抄手一扬,“啪!”右手的苹果也碎了,再左右开弓,就听“啪!啪!啪!”干脆利落的三声脆响,苹果全碎了。周围爆发出惊雷般的掌声,大家都纷纷赞叹不已,反正美女耍绝活,绝对比老头子讲话更吸引。 “医生?”俄耳轻声的催促。 “有毛比较好,摸上去比较舒服。” “那我就放心了。”听到骆赛这么回答,邻家大男孩般的青年忽然笑得特别阳光。 台上的客人有些倒霉了,一头两肩膀全是苹果碎,汁水淋漓的倒霉透了,可碍于对方是美女发作不得,还好主持人先生非常识相连忙上前拉住了那人一只手像胜利者地举起来,大声说道:“感谢玄蛇先生,他勇于献身的精神让我们看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美女飞刀表演,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两位精彩的表演!” 边说边从旁边拿过来一包奖品塞给那人,拿人的手短,来自黑水的玄先生也不好在这种场合太小气,只好回到座位上去,不甘心地哼哼唧唧:“老子可是在著名网游里给Boss当模特儿的……” 旁边那位一拍他肩膀:“少来了!你那小Boss算个毛,顶多是个有点品级的NPC,现在中国玄幻风的网游多去了,准得有蛇山有个蛇怪Boss什么的,我们协会的成员没少去兼职。” 主持人继续报幕道:“精彩的飞刀美人表演完毕了,我想大家一定还是意犹未尽吧?那么精彩节目不要停,接下来我们有请来两位家喻户晓、事迹被广为传颂、更被多次拍成人物传记电影和长篇电视连续剧的资深美人姐妹——白小姐和青小妹,她们今晚会给我们献唱一曲《你没有好结果》!有请!”话音一落,就这么一抬手,顿时从舞台下喷出大量的白色烟雾,四周顿时陷入如雾似幻的仙境一般。 真是好大手笔,喷雾都出来了。 医生正擦亮眼睛等着看美人,可还没来得及看清携手往台上走去的一抹绮丽白影和一抹清丽绿影,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骆医生?” 骆赛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看,见拍他的人是个穿着颜色非常缤纷五彩毛衣的瘦高个外国人。 “你……你好。”不好意思地说,他就是有点人脸识别障碍。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愣是把没穿白袍但已经教了足一个学期的教授当成负责打扫的老头子,可偏就是能够把一胎同胞的阿拉斯加幼犬分毫不差地一只只认出来,从来不会给同一只重复打两针或者漏掉哪一只。 目前的情况,就是对方先认出了自己,他又不好告诉对方‘我真心完全不记得你了啊请问你是谁’,于是只好相当装逼地扶了扶眼镜,淡定站起身:“好久不见了啊!” 他乡遇故知,加上外国友人向来热情,马上激情爆发地过来跟骆赛重重地握了握手:“上次在机场实在多亏你帮忙,没想到这次能在中国遇到医生你,哈哈……真是太巧了!就像中国人说的,命运能够把相隔一千里的两个人相遇。” “……”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意思吧? “医生也是来参加这个团拜的吗?” “啊,不,不是的。” “本来这个团拜请的是我的表兄弟,不过中国人实在非常好客呢!把我也邀请过来。哈哈……” 正聊着,之前被叫去找老同志的小伙子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着急地跟那位外国友人说了几句,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了后台。 “啊?怎么会这样……”外国人似乎有些困扰,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马转过头来,“对了,骆医生,我记得你是兽医啊!现在还有在做吗?” “是的。”不做兽医做什么啊?又不是玩游戏能随便转职…… “太好了,我们正需要帮忙!” “骆医生,请跟我到这边来!” 那位外国友人似乎是这次团拜的特邀嘉宾,他带着骆赛到了后台的位置,在那里那位主持人和那个叫阿钩的年轻人在说话。 “不是让你看住老巴,别让他随便乱吃东西吗?”那位看上去八面玲珑的主持人此刻一筹莫展,揉着额头,“整个冰柜都给他吃光了,这下完了!没菜怎么开宴啊?!” 阿钩也是一脸无奈:“我……我没想到会这样……就算要找东西吃,至少也先打开柜门啊……这不是,常识吗?” “跟一个窝在山里头冬眠了几百年的老头子说常识?你脑袋被门缝挤到了啊?!冰柜发明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大头觉!”主持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这酒楼不是也供应海鲜吗?深海大龙趸和澳洲龙虾什么的,让厨房先上点刺身对付着!” “本来是有……” “本来?那后来呢?!” “后来……我刚才有点饿,一时没忍住用尾巴去钩出来吃光了。” “……”主持人一额的青筋跳啊跳。 正要发飙,忽然见那位外国友人进来,眼神一亮,当下操着标准的英语给对方沟通道:“科瑞侨朋果先生,您的表弟吃撑了正难受,您能想想法子帮帮他吗?” 这个名字让跟在外国友人身后的骆赛灵机一触地出现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么奇特的名字,他貌似真的在哪里听过…… “正好这里有位医生,可以帮我们这个忙呢!” “医生?”两个人立即“唰——”一下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骆赛身上。 骆赛被他们过于闪亮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是兽医。” “这就对了!”主持人可高兴了,马上示意旁边的阿钩,边热情地招呼:“这位医生怎么称呼?” “不用客气,我姓骆。” 阿钩这回也机灵了,很有眼色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患者的病情:“骆医生,麻烦您真不好意思,我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您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巴先生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说着拉开一扇门,骆赛往里头一瞧……整个人都思密达了。 他看到什么? 好吧,他看到一堵墙,至少看上去很像一堵墙。上面布满了黑色的鳞片,有种爬行类动物滑溜溜的光泽,这……是肿么一回事啊?! 蛇——爬行纲有鳞目亚蛇目动物,四肢退化成无足的细长肢体,身体表面覆盖有鳞片,部分有毒,大多数无毒。 我内个擦啊!!他突然很能体会许仙的心情。那哥们被吓死绝逼是有科学根据的啊!老婆你是条大白蛇早点说也给点心理准备吧?突然出现能把你一口当点心吞的大蟒蛇什么的,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麻痹猝死就太无辜了。 “咳咳,不瞒您说……”主持人用拳头抵在唇上,非常不好意思又尴尬地说。 不,请你还是瞒着吧! 骆赛超想掉头走人。 这种完全不合逻辑的事情就请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告诉普通人了吧?他只是个普通到在路边随便一抓一大把的路人甲…… 诶,等等……科瑞侨朋果!在悉尼国际机场洗手间因为吃了一个大象滑滑梯导致消化不良吐出来的澳洲土著——彩虹蛇先生!!他当时也确实提到自己要去探亲,在中国有个能把大象吃进肚子的表兄弟,莫非就是眼前……这条?! 我内个擦啊!要不要那么大条,要不要啊?!巨大的蛇身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就算是把酒楼专用的那种大型不锈钢冰柜吃下去果然是不在话下! “今天是我们蛇协十二年一度的团拜,好不容易把老巴从洞庭湖那拉过来,可估计是睡得太久了,肚子饿得够呛,等不及上菜就直接把大冰柜给吃了。”正说着话,他却大喝一声制止站在水槽边的年轻小伙,“阿钩!再偷吃我剁了你的尾巴!!” 骆赛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看见一条尾尖处分叉犹如锐钩般的蛇尾巴“唧溜”地缩回小伙子的身后。 “……”医生内心的羊驼们已经在赛马跑道上经过了最后弯位入直路进入了狂飙的冲刺阶段了。 蛇协?!是全国蛇妖联合协会的简称吗? 这是开什么美国……不,开什么中国玩笑啊?! 但在外国友人和国人同胞面前,骆赛还是相当淡定极有兽医专业素养地……扶了扶眼镜:“确实,在长时间睡眠状态下的蛇主要是靠消耗体内储存的能量,长时间的消耗,在醒来之后的蛇自然是非常饥饿。再加上作为变温动物,环境温度越高的时候,蛇就会变得很活跃,食欲也会变得很旺盛。我看酒楼里暖气很够,所以它可以说是胃口大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老觉得饿哩!”那个叫阿钩的年轻人抓抓头发,很是佩服地看着骆赛,“骆医生您可真有学问!” 主持人瞪了那个抓不住问题重点的家伙一眼:“您看能不能帮忙让他先把冰柜吐出来?您瞧,外头还等着开席呢!”再不解决这个问题,厨房也就没材料做菜供应给外头的人吃,这次的团拜组织方可真是丢脸了。 “……”还好他刚才还没来得及点餐…… 骆赛悄悄擦了把汗,无比庆幸自己不用吃从大蛇胃部走了一圈出来的食物。 “医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管之前是怎么回事,可怎么说这条大蛇吃了消化不了的铁器实在不好,骆赛扶了扶眼镜,说道:“一般来说,蛇如果在进食之后受到惊吓,为了攻击敌人或者逃逸,会选择把食物吐出来,这样吧,你们可以尝试吓一吓它,让它把吃进肚子里的冰柜吐出来。” “……吓他?”主持人和阿钩面面相觑,“老巴……老巴连大象都能生吞一头,要让它吃一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让我来试试好吗?” 众人连忙回头一看。 站在他们身后的欧洲青年,俊美的脸上带着友好微笑,有着绅士的风度却并不张扬,就像一位碰巧走过看到别人有困难便不做多想伸手来帮的邻家小伙。 似乎是感觉到附近不同寻常的波动,泛青的巨大蛇首从卷缩成团的蛇身中抬起来,凑到门口的位置,那颗脑袋实在太过巨大且狰狞,布满了闪着幽光的细密鳞片,偶尔为了探知空气中信息的红色叉舌一伸一缩,张大又固定不动的眼睛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鳞片薄膜,明明视力不强,却因为永远不会闭目,让人觉得异常地犀利。 “……”骆赛再淡定也忍不住拉住想要上前的俄耳。 蛇的胃口可以说是跟身长成正比,越大越长吃得越豪气,十米长的大蟒能吞下一头鹿,四米长的眼镜蛇随便能吞下一只猫,就算是一米的束带蛇轻松干掉一只青蛙! 再来瞧这位,目测二百米不等,磨盘大的脑袋咧开血红的嘴巴,再加上具有超强弹性韧带连结的上下颚,能张开到130度无障碍!据其外国亲戚供述,此蛇能生吞大象!! 估计一口把俄耳吞下腹去那简直就不带喘气的。 “医生,你是在担心我吗?” 俄耳捏了捏医生的手心,嘴角挑起的弧度,眼睛深处的也是深深的笑意,被关心的感觉真是很好,认识他和特洛斯的,无论是地狱的怪物还是魔鬼,谁都知道双头犬俄耳特洛斯不是需要关心的类型,也没有人敢去关心,毕竟走得太近都得担心这头性格难以猜测的可怕地狱犬会不会突然露出带毒的獠牙。 “不用担心,这只是小菜一碟的事。你忘了吗,医生?我家有个住在勒那沼泽地的兄弟许德拉就是长了九颗脑袋的怪蛇,平时没少跟特洛斯打架呢!” “是哦……”想起俄耳和特洛斯家的弟兄实在不是什么善茬,嗯,比起那些奇形怪状脾气古怪的西方怪物,东方动物们都比较矜持守礼。 “好了,大蛇先生,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嗯……”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唇角的笑意未曾减退丝毫,温柔的声音低声轻喃,“特洛斯,该醒过来了。”而他的脚下,由灯光照出来的影子,从人的形状逐渐像染开的墨水般蔓延,扩大,膨胀,呈现出一个极其可怕的形状。 虚空中,响起风掠地而过拨动粗砂的声音:“挲咔咔咔——”那是恶魔的低语:【现在是我们表演的时间了……】青年忽然向医生身后的位置一指,大声惊呼:“哇!飞碟!!” “啊?!”骆赛下意识地往后看,而就在那一刹那间,在医生身前不到一尺外的地方,整个空间都陷入了完全无法看透的黑暗中,仿佛潘多拉之盒般把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无、嫉妒、痛哭、祸害、绝望压缩在这一个空间里,却唯独没有希望,在这里面,黑色的双头大狗露出了它们真正的原形…… “哪有飞碟啊!”医生回过头来,一转头的功夫一切却早已回归正常,“哐当——”沾满胃液的大冰柜“哐当”掉在地上。 “真是太感谢你的帮忙了!”主持人很感激骆赛和俄耳,非要把他们也一并拉到团拜的首席落座。 如果说刚才为了看美人表演骆赛巴不得能坐近一点,可现在坐在首席的他却恨不得赶紧回到角落的小桌上去,谁知道桌子底下会不会突然飙出一条大蛇尾巴把他给卷了去啊?! 跟着一大厅的蛇比起来,狂蟒之灾、空中蛇灾什么的都弱爆了好不好! 主持人还特别热情地跟骆赛身边的旗袍美人交代:“九尾小姐,这位骆医生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可要好好招呼一下,不要怠慢了贵客啊!” “知道了!小妹当然会照顾好这位骆先生的!”美女抛了个媚眼过去,边给骆赛面前的杯子倒上红酒,笑眯眯地对骆赛轻声说道,“骆医生,你好大的面子哦,阿钩那个咋咋呼呼的愣头青就不说了,居然连腾蛇大哥也对你另眼相看……” 虽说美人在侧,颊泛桃红,吐气如兰,是个男人都很难坐怀不乱,但问题是……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在桌布下面用你的蛇尾巴缠我的脚啊?!而且感觉还不只一条尾巴的说!难怪叫九尾小姐,其实应该是九尾蛇小姐吧这位?! 可不可以要求换桌…… 这种麻花卷式的缠卷方法对于蛇来说就是交尾的请求,但显然,他是哺乳类动物!没有那种牛逼的分叉生殖器的!! 再说这里是公众地方,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 “医生,我那个位置风有点大,好冷……我可以跟你换个座子吗?”坐在骆赛身边的俄耳忽然起身,走到医生和旗袍美女之间的位置,微笑地看着两位,不勉强也不强硬,可就是让人拒绝不了。 有人靠过来,桌下的蛇尾巴总算是松开了骆赛的脚。 巴不得离这条美女蛇远点儿去,骆赛边忙不迭地点头边一屁股移了过去,俄耳从容落座,趁那边松了口气的医生没有注意,不着痕迹地凑到美女耳边,轻声说道:“真抱歉,我的独占欲比较强。” “唉……”强势却不失礼貌的男士一向很得女性的青睐,蛇美女虽然觉得可惜,却也只能叹着气拿起面前的红酒杯,“现在的好男人啊,要么是已经有伴,要么是同性恋,要么……就是有伴的同性恋。” “上菜了!上菜了!” 一群蜂拥而入的服务员总算是把热菜弄上来了,按常理是先上羹汤,于是一碗碗香喷喷的羹汤放到了众人的面前,可……饥肠辘辘的客人们刚拿起勺子一舀,全都不动了。 “怎么了?”医生也舀了一勺子,“……” 蛇羹?!……蛇年在蛇妖举办的团拜宴上蛇羹?谁这么有创意?想赶在蛇年世界末日吗? 事实上那边的角落里,某彻底抓狂的主持人已经按捺不住怒火地揪住了那个吃了一肚子海鲜打饱嗝的小伙子使劲摇:“你是怎么点菜的啊?!” “这……这道羹汤叫金龙献瑞,不是……不是挺吉利吗?” “快把这道菜撤了!去叫下一道快点上啊!” “知道了,我马上去厨房吩咐,下一道菜叫‘青龙盘玉’,保管没问题!再下一道是‘龙凤呈祥’,超吉利的不是?放宽心,这家酒楼叫蛇城,一听就是我们的地盘,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啦!” “……”主持人的表情已经彻底僵住了,半晌,掀嘴露出森森的钩牙,“今晚回去把泄殖腔洗干净了等着!!” “医生,你不饿吗?”俄耳关心地问。 “哈哈……”骆赛干笑,“今天……今天没什么胃口。” 都快饿扁了好不好?! 可是就算肚子饿得咕咕叫,骆赛也没敢动桌上的大餐,开玩笑吧? 别说当着一大群蛇妖吃蛇羹,就算菜式只是蛇的造型,要是敢拿筷子戳断……绝对马上成为面前这群已经饥肠辘辘的蛇妖们的大餐! 俄耳满意地笑着,给医生倒了杯茶:“医生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吃我做的菜呢!” “啊哈哈……” 参考资料备注: 巴蛇:中国古代的巨蛇,居洞庭湖,传说身长180米,能吞食大象,故又有食象蛇之称。 九婴:传说中的九头蛇身怪物,居北狄凶水,乃水火之怪,能口吐毒焰和浊流,为祸人间。 腾蛇:属龙族的仙兽,背部有翅,能乘雾而飞,又为六神之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腾蛇、勾陈)。 钩蛇:尾末分歧有钩的怪蛇,居于山涧水中,能以尾钩取岸上的牛马拖入水中啖之。 九尾蛇:可怕的巨蛇,腰以下有九条尾巴,拖行时会有铁碰撞之声,尾端有小孔,能喷射,如枪弹,中者非死即残。 黑水玄蛇:居于西方黑水的大蛇,传说蛇身粗逾四丈,长逾百丈,曾食神仙药得不死身,寿过万年。 第95章 《病历记录九十五页:神犬啸天》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半蹲在那里的青年,逆光中的脸庞有大半隐没在黑暗中,即使在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都充满了邪恶的气息,跳跃着地狱火焰的瞳孔注视着面前的东西,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的震动引起了肩膀甚至全身的震动,仿佛酝酿着许多恐怖、可怕的阴谋。 “特洛斯,你在这里做什么?” 浑身弥漫着一层邪恶又可怕的黑暗地狱气息的青年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颗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冒着问号,实在很破坏气氛。 “汪……呜?没、没什么!”特洛斯慌慌张张地想要把东西藏起来,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骆赛凑过去一看,一叠传单? 于是拿起来:“休闲农庄?” 传单上的图样非常粗糙,是一些实地拍摄的照片,加上又是黑白复印件,所以有些模糊,但通过这些图片还是能够了解到这是一个充满自然气息的农庄。 照片上有很大的农田,大概是给小朋友种点玉米或者花生的活动场所,种下之后,周日又来施施肥、浇浇水、除除虫什么的,等到可以收获的时候再亲手自己栽种的成果,倒是一项让小孩子能够真正亲身体验一下大自然,知道玉米不是生出来就一粒粒,花生不是长在树上而是要从地底下挖出来。 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平时的消遣不是看电视就是玩电脑,手里的不是iPad就是iphone,有时就算全家聚会了,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凑一块的时候也都是各自抓着自己的手机要么玩游戏要么刷微博,连跟老头老太太说说闲话的时间都好像没法空出来似的。 可如果去了偏远郊外的农庄,不提供免费上网那是肯定的,手机信号也很艰难才憋出一格,愣是让你来了就别想接触高科技产品。 “特洛斯,你想去看看吗?” “无不无聊啊!”特洛斯不屑地嗤之以鼻,“谁要去这种连只食尸鬼都没有的地方啊?!” 骆赛嘴角抽了抽,拜托这里附近都不可能有随便能见到食尸鬼的农庄好不好:“不是吗?我见你看得那么认真。” 特洛斯像被踩到小尾巴的杜宾犬:“谁认真看了?传单除了用来撕还有什么用?——当然你不要误会了!我是绝对不会撕这些传单玩儿的!把纸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弄得到处都是这种蠢事,不过是那些普通的狗才会做的!我怎么可能去干这种蠢事?!根本完全不可能的!哈哈哈哈……” “……” 真的吗? 那为什么厕所的卷纸会用得那么快?而且一没就整卷都没有了? 医生的眼神实在太透彻了,好像早就瞧见他之前把卷纸撕成条条弄得满地都是还是俄耳收拾干净顺便也把他收拾了的事情。 心虚的特洛斯顾左右而言他地赶紧寻找别的什么话题:“那个什么农庄是怎么回事?医生你去过吗?” “没去过,不过郊外现在很兴这种以亲近自然为主题的农庄,可以亲自摘点水果蔬菜,或者钓鱼……”骆赛边说边低头再看仔细了一下传单,“哦,农庄还提供喂小鸭子和捉兔子的游戏。” 对采摘水果蔬菜一点兴趣听着都打哈欠的特洛斯在听到“捉兔子”的瞬间支起了耳朵,眼神变得异常闪亮起来,如果他现在是杜宾犬的模样,那它那圆翘结实的小屁股上那条短小精致的小尾巴一定使劲甩摆得非常欢脱。 不过表面上依然满不在乎:“嗤,那么弱智的游戏,不过是那些普通狗才会玩!” 作为一个合格的宠物主,那绝对是自家狗狗翘起那条尾巴就知道它是要尿尿还是便便,那副“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的表情真是有够可爱的。 “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特洛斯,我们不如……” “那好吧!!出发!” 看着迫不及待飙出去的狗狗背影,骆赛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反正目前正处于无业游民状态,在家里窝着头顶都快长出蘑菇来了,去农庄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带自家狗狗出去遛遛也好。 山谷到处洒遍了明媚的阳光,这附近要说什么风景名胜、湖光山色是没有的,但因为山谷四周几乎都被起伏的山丘包围,能看见的都是乡村和农田,倒真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净。 山间的小路似乎久未被人踩踏,疯长的野草都快盖过了路基,某位倒霉催的兽医正撑在一棵树下呼呼喘气,浑身冒汗,眼镜都滑到鼻尖上去了。 这不能怪他! 一开始下公交之后,走在山间小路、树木环绕之下,偶尔远眺山间很有味道的乡村,倒挺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滋味,骆赛还难得地忍不住文艺了一把,哼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地慢慢走,可问题是,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诶,我说,没完没了了是怎么着?怎么老半天都不到?! 等爬过了两座小山丘,还有一座完全不能爬只能绕的“小”山丘……照着地图走的骆赛生吞了那张传单的心都有了,虽说爬山是一项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可传单上印着的地图也太坑爹了! 那个比例尺是1:100还是1:1000啊?!公车站指向目的地的那条路,根本就不是直路而是各种弯曲的小路,更别说中间没有标识地形的等高线,他可是至少爬过两座小山丘,又绕了一座已经不能称作小山丘的大山丘! 就他那小模样怎么看也不是什么运动健将吧?他平时撑死了走远点去出个诊什么的,如果有像驴一样爬山涉水的能耐就不用当什么逆天技术宅了好不好。 反观身后特罗斯,精力却充沛得让人嫉妒。 从一下公交就到处蹦跶,城市的小街小巷怎么能跟大自然的宽敞媲美? 对于犬类来说,就算已经被驯服,但在血脉的深处,依然保留了对自由的向往,特别是到达野外的地方,多矜持的狗狗都会嗷嗷叫地放肆奔跑一番,恨不得到每棵树下都闻一闻、蹭一蹭。 那个高个子的酷帅外国青年大一开始就迫不及待地左顾右盼:“兔子呢?兔子呢?” “……” 农庄就算养兔子,那也是见人都不会跑、还吃得胖墩墩极为讨喜、为了小朋友喂喂小萝卜摸摸毛的小兔子吧? “咦?!有兔子!!” 特洛斯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往路边的树丛钻了进去,一转眼连影都没了。 “啊!特洛斯!等等!” 这附近可是陌生山地,没准有什么意外,谁知道有没有捕兽夹或者老鼠夹什么的,骆赛不由得担心地追在后头钻进了树林。 “特洛斯!特……诶?”骆赛看见地上有件很眼熟的外套,不就是刚才特洛斯身上穿的吗?敲了敲不远两步之外还有件毛衣,再几步外的灌木丛上横着条牛仔裤……等他把东西都捡起来,刚一抬头,“啪——”有什么从头顶的树枝上挂不住地掉了下来,正好撂他头上,软软的什么拿下来一看——是条印着小黄鸭的黑色小内…… “……特洛斯!!!”医生愤怒了,“下次裸奔之前把衣服先叠好!!” 追着兔子的狗狗那叫一个欢脱。 其实打一开始人类驯化犬类,可不是因为它们长得可爱。 野生犬在野外会主动追捕猎物,因此人类希望将犬只驯化之后协助他们进行狩猎,很多被驯化的猎犬甚至直接被命名为“猎兔犬”、“猎鹿犬”、“牧羊犬”等等。尽管如今通过人工培育已经演变出许多其他品种的观赏性犬种,但它们依然继承了祖先喜欢追猎小动物的本能习性。 所以就算是地狱双头犬,爱追个兔子咋了?又不犯法! 可怜那只倒霉催的野兔,也就是见天气好出来遛个弯,估计是出门忘记看黄历,没注意到上面写着“大凶”、“忌出窝”什么的,遇上了在地狱没兔子连食尸鬼都可以追一宿的双头犬Boss,遭大罪了…… 不过,可别要以为兔子会像动画片里面那样柔弱可爱遇到尖牙利齿的狗狗就吓得索索发抖,事实上野外的兔子可机灵了。 一瞧见张牙舞爪的大狗,甭管它有几颗头,掉头就跑,而且还不是弄点迂回路线,跑一跑还往边上跳一跳然后一蹲缩到草丛里,要是追它的狗狗是一根筋只会追直线的狗狗的话,肯定就给它逃之夭夭了。 只见那野兔一蹦蹦进了低矮的灌木丛里,灌木上有些密集的荆棘,而且以杜宾犬的身形实在是挤不进去,特洛斯在外头转转悠悠地绕了两圈,俯下脑袋鼻子凑过去“嗦嗦嗦”地闻来闻去,偏偏就像老鼠拉龟似的没处下手。 “可恶的家伙!太狡猾了!有本事不要像只兔子一样钻草垛!!” 对于那只不肯乖乖就范的兔子,特洛斯出离愤怒了,抬起前爪就一顿狠刨,把那块地都挖出个坑来了,可这显然是无用功,不管他在外头怎么嗷嗷叫,里头的兔子就是不鸟他地淡定蹲在他够不着的位置。 旁边的俄耳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一低头一张嘴“咔吧”咬了咬特洛斯的耳朵,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犹如地狱深处恶魔的窸窣低语:【冷静下来,我的兄弟。】“嗷呜……”特洛斯吃疼地抖了抖脖子,扭过长长的杜宾狗狗脸来,杏仁圆眼水水晶莹满腹委屈状,“医生家乡的兔子都太狡猾了……” 俄耳深深地吐了口气,谁叫自己跟这家伙是同一个身体,在世人眼中它们就是俄耳特洛斯,要丢份儿那也是一起丢的份儿。 “再狡猾的猎物也不是没遇到过。难道你已经忘了把躲在月桂树上的精灵逼出来的方法了吗?” “哦!对啊!”特洛斯眼神一亮,脖子一挺嘴巴一张,“呼——”熊熊的地狱火舌如同恶魔舔吻般燎燃了整片灌木丛,在可怕的地狱火吐息下什么东西都只有变成灰渣渣的份,蹲在底下的兔子要还不动弹的话直接得变成一块焦炭。 兔子吓得整蹦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往另外一个方向逃跑。可是漆黑的地狱烈焰立即在它面前烧起了一堵火墙,彻底堵死了去路,虽然地狱火并不像凡间的火焰般燎原而动,只要烧光了火舌舔到的东西就会熄灭,但在这种滔天火势包围下,一只没有开任何外挂的兔子简直是无路可逃,倒霉又绝望的野兔最后被逼到了死角。 “哈哈!没处逃了吧?” 就在得意洋洋的特洛斯抬起屁股得瑟地摆了摆做好了预备的准备,打算一招狮子扑兔搞定它的时候,突然,一道青灰色的彪悍身影像闪电般从侧旁的树丛中跃了出来,一跃一扑之间,姿势迅猛却不失轻灵,“咔吧!”准确无误地咬住了兔子,野兔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可剪刀状的牙齿无比牢固的咬住猎物,让它连一咪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兔子蹬了几下腿就挂掉了,横嘴夺兔的家伙直起了脖子,微斜的阳光照在它青灰色的毛发上,只见灵活呈弓形的长颈,完全水平的背部,结实有力的腰线加上略微圆拱的翘臀,流线型的体形有着完全不输给杜宾犬的优美身姿,而带着曲线自然下垂的尾部更有丝质般柔软的长长羽状饰毛,仿佛凤凰尾巴般,配上薄薄耳朵上的长毛,既特别又华贵,是一只非常有贵族范儿的狗狗。 当然,前提是忽略它刚才彪悍的捕猎以及现在嘴里那只死透了的野兔。 杏仁状的眼睛咕噜一转瞥了一眼那边两颗脑袋的古怪杜宾犬,鼻头喷了口气,很是不屑地模样,一转身一扭屁股就想走人了。 特洛斯可不干了:“呔!!放开那只兔子!” “……” “听不懂?”特洛斯忽然考虑对方似乎是中国的狗狗,估计平时也是听中文的,于是磕磕巴巴地用中文补充道,“听、好了……咳咳,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对,留下你嘴里的兔子!!” “……” “……”俄耳此刻真心希望天上掉下来一块陨石什么的把他砸昏算了。 那头猎犬抖了抖漂亮的凤凰尾,居然还真就一低头把野兔放到跟前的位置,然后缓缓直起身,字正腔圆地一口流利的英语:“你的国语,太差劲了。” 对方会说英文,可省了不少事呢!特洛斯对于这只猎犬为什么会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英语这一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地盯着地上的野兔:“那你就该知道,这只野兔是属于我们的!” “哦?是这样吗?”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不以为然的淡定,猎犬摆了摆它好看又柔软的尾巴,抬起前爪,拨弄了一下还没僵死的兔子,把血淋淋的伤口翻到正面,“按照现场证据来看,这只兔子显然是死于贯穿性咬伤。” 特洛斯于是凑近了看了,虽然他很不爽这种横嘴夺兔的行为,但他不能否认对方在捕猎兔子技巧方面确实非常高杆,那精准的噬咬角度,强健的咬合力,仿佛天生就是为追逐狩猎野兔而生的犬只。 绵羊鼻般长长隆起的鼻梁抬了抬,英武又精致的狭长面孔充满了自信:“而它脖子上致命伤口的牙痕,其咬合状态、齿弓形状大小、齿列特点以及每个牙印都可以与我的牙齿进行比对检验,进行特征接合和比照,由此足以证明这只兔子是我杀的。” “啊?这样吗?” “再者,在贯穿性皮肤咬伤的尸体上有开放性伤口,伤口处的粘膜已经沾染了我的唾液,唾液样本的DNA验证更是铁一般的证据,案情毋容置疑。” “果然你就是凶手!”杜宾犬当不愧是警犬界的明星,一挺俩尖耳朵,一瞪俩圆眼神,正气凛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俄耳忍不住抬爪子磕了下发疼的脑门,那只猎犬他是不知道,但特洛斯绝对是最近跟着医生回国之后国产刑侦电视剧看太多了。 虽然自家兄弟不靠谱,但本着丢脸不能丢到医生家乡来的原则,很靠谱的俄耳在扶完额之后,很顺手地“稍稍”一爪子拍飞了找不着调的特洛斯。 他用字正腔圆的国语回应道:“先不论凶手是谁,古语有云,何作嗟迟疾,从来有后先,所期皆一到,我到尔应还。我想泱泱大国之民,想必也懂这个道理吧?” “呀?”被拍飞弹回来的特洛斯一副‘俄耳你在说哪国的话啊?我一个字都没听懂诶!’的表情。 至于那头猎犬,难得地饶有兴味地打量这头奇怪的双头犬。 中国神仙谱上人物众多,但貌似也找不到这样一只同一副身体性格却南辕北辙简直就可以用精分来形容的神怪妖精。 虽然多少有点吃惊,不过它倒未被震慑,耳朵一抖,细长华美的饰毛如云鬓轻飘,好不潇洒:“有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无关先后,各凭本事,捷足者先登,头筹者为胜。”言谈风雅,可眼神可赤裸裸的不客气,我家主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本犬可不是白跟了这几百年的! “滋啦啦啦——”眼神在空气中撞击出激烈的火花。 “……” “……” “……”那边特洛斯歪着脑袋,被书包砸昏中。 这个时候,悲催的骆医生总算是屁颠屁颠地赶上来了。 大型犬的体力跟小型犬绝对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家中有大狗狗的主人其实挺苦逼的,甭看这大家伙平时一副温顺和善、忠厚老实的嘴脸,可那块头那体形摆在那儿,一旦干起来强大的爆发力拖都拖不住,充沛持久的体力好像用都用不完,遛狗还是被狗遛还真不好说,要是像这样不小心松了绳子放它自在地跑,呵,那绝对就是高中体育一百米速跑和一千米长跑合起来一块考的坑爹。 更何况眼下这里还是荒山野地般的环境,骆赛那一路都赶上越野障碍赛了。他只是个技术宅啊,铁人三项比赛真的尾车都吊不上的好不好……呼呼……呼…… 气还没来得及喘过来,这一抬头就看见自家的双头犬正跟某头很有范儿的猎犬对上了。 诶?这头陌生的猎犬有点眼熟啊……他一眼就从那头狗狗华丽丽且极具特色的尾巴和耳朵以及身形看出它是一头中华细犬。 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横在两只狗狗中间,很明显,它们正为这只兔子的所有权而进行“激烈而友好”的沟通。 是的,沟通中。 “不要跟它废话了俄耳!一句话,给是不给?”特洛斯总算难得一会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他可是最烦跟人说道理了,在地狱一向横惯了的爆碳脾气根本就懒得多废话。 那头猎犬显然也不好惹,圆拱的脖子缓缓直起,绷直了全身肌肉,也懒得装什么文雅淡定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不给你又如何?哼,孙猴子见了我都得绕道。不要以为多了颗脑袋就了不起,在这儿的地盘,三头六臂那都不算稀罕!” “擦!说得那么厉害,有本事你长多一颗脑袋出来看看啊!” “嗤,这年头还兴拼这个的吗?有本事你找个有三只眼睛的主人啊!” 只有两只眼睛、绝对长不出第三只来的骆赛泪奔了,这种森森的被嫌弃感是怎么一回事?这年头,连狗狗都拼主人了吗?现在长不出三只眼睛或者六条胳膊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是某只帅狗狗的主人了喂。 诶?稍等一下…… 骆赛忽然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他听得懂狗狗们的争论?!它们说的是人话啊好像! “汪!汪!” “汪汪!!” 可眼下他可顾不上考虑中华细犬为什么也会说话这个问题了,那边狗狗们的对峙已到了剑拔弩张、龇牙咧嘴的程度。 就算会说话,那也是两头狗狗!在狗狗的世界,道理再多,也不及实力说话来得直接。真正的猛犬,那是敢于直面敌人的挑战,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特洛斯露出后牙槽地发出“呼噜噜噜”的警告声,鼻孔喷出黑色的烟气,紧致又结实的肌肉上短毛直立地绷紧,死死瞪住对方。俄耳也不客气地咧嘴,带毒的唾液丝丝挂落,滴在草地上“滋滋”冒出腐蚀性的白烟。 对手来头不小,可那头细犬竟也毫无退缩之意,笑话了,太阳是它啃过的,月亮是它吃剩下的,什么赵公明、辛天君、碧霄娘娘、周信、邓禅玉、羽翼仙都没少挨它一口,一头多了个脑袋的外国狗竟敢在它的地盘上挑衅,欠收拾!长鼻子皱起上唇后缩,露出森森白牙的嘴皮在威胁的低吼中细细抖颤。 骆赛急了。尽管在一些狗狗的主人眼中,自己的宠物四处挑衅叫嚣很是威风,经常纵容它们去攻击或者挑战其他的犬只,甚至在咬伤了别人的狗狗的时候不但不觉得有责任,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的狗骁勇善战,可事实上这绝对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很多国家对纵容犬只攻击他人或者犬只的狗主采取现金罚款或者剥夺养狗资格的严厉处罚。 当务之急当然是制止它们的“械斗”了。不过这个时候傻乎乎的冲上去用身体去阻挡两头打斗的狗狗实在非常不明智,失去理性的狗狗可能出现转向攻击行为,就算是自己的主人也会受不住嘴地啃上一口。 本来最优选是用声音吓住狗狗,比如说挥舞抽动水管或者丢垃圾桶盖制造声音阻吓它们,但荒山野岭的,估计到凶杀案受害者的大腿骨还比找根水管容易。 眼看那边都快狗咬狗了,医生不由得焦急起来。 通常人在遇到危机时是会突然激发本身的潜能,这种连老奶奶都能瞬间扛起汽车的逆天神力,其实就是因为人体的交感神经因为外界刺激而产生了应急反应,兴奋起来之后体内的肾上腺皮质系统分泌出打量的可的松类激素,导致自身的血压血糖骤然升高,而当血液的养分供应增加人体器官也会相应获得更充足的能量,而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加强壮…… 好吧,简而言之,就是弱弱的骆医生突然逆天出暴击了。 “不!可!以!俄耳!特洛斯!!” 那一瞬间医生的主人形象绝对是华光闪闪瑞气千条闪瞎狗眼……咳咳,反正就是整个人金光闪烁,以绝对老大的气势镇压住了在场的狗狗。 在等级观念极强的犬类世界,老大的威严不容忤逆,两头,不,应该说是三头狗狗一下子都被医生的气势给镇住了。 “呼——呼——”吼完后继无力的医生气喘吁吁,诶?稍微等一下……光怎么还没散掉?哇!他真的在发光啊! 然而事实上像集中了上百个探照灯一口气打开般让人无法直视的金光是在他身后亮起来的。 “啸天何在?”在他身后一个洪亮的唤声骤然响起,高大威武的身影逆光而现,正是那位有三只眼睛的狗主。 金光之中,见是头戴飞冠帽,身穿淡鹅黄,脚蹬楼金靴,腰盘花玉带,仪表堂堂,神威凛凛,更难得是一派古风之仪,实属罕见。也就难怪那头骄傲的中华细犬会为有这样的主人自傲,瞧那出场的派头,恁有范儿。当不愧了那句好赞:“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赤城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 按理说见了神仙就该五体投地来个三跪九叩什么的,可惜骆医生此刻一个不小心正被一群的羊驼们倾巢而出地踩过。 不要随便玩瞬间移动好不好?荒山野岭的冒出个人来,不说吓到普通人,就算吓到猫猫狗狗也不好啊!虽说这副打扮很能唬人,可这个年代这样的装扮走大街上,就算神仙也要被当神经。 那头中华细犬一听到这声音,一秒前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斗犬模式瞬间以肉眼都无法跟上的速度转成了可爱狗狗模式。 反正地上的兔子是不管了,撒开四条长腿连蹦带跳地奔过去,“汪汪”叫声明快且愉悦,长满了柔软细毛的尾巴一个劲地左右摇摆,甚至还弯曲着身体不断地围着那人跳动、蹭腿。 骆赛托了托眼镜,仔细一看,没想到来的是位熟人啊!不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坐他邻座还特别爱看《如何把不乖的犬宝宝训练成忠犬II》的那位仁兄吗? 对了,之前他给的那张写着“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的名片还被骆赛郑重地放到家里的神台上享受香火供奉去了,至于骆家老妈回来会不会觉得儿子在恶搞而找人拧耳朵,那是下回分解了。 二郎真君没注意到骆医生,倒不是因为骆赛太过路人甲或者神仙眼界太高,事实上在狗狗向他扑来的瞬间,估计世界上就已经没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入他那三只眼睛里了。 “不是让你在花果山上等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这又是一位狗狗爱撒欢跑个没影得到处找的苦逼大型犬主,不过虽然嘴上抱怨,但看他宠溺的态度和抚摸的温柔,就知道他一点也没有将狗狗制造的麻烦放在心上。 见主人责骂,那头细犬垂下尾巴轻轻地摆来摆去,尖尖的鼻头小心翼翼地蹭着主人的大手,发出“嘤呜……”的呜鸣,亮晶晶黑润润的杏仁大眼睛明框框地表达着“请主人宽恕”的神情。 卖萌啊! 红果果的卖萌! 还是森森的恶意——卖萌!! 瞧那小可怜的模样,要是之前没瞧见这头狗狗跟他家的双头杜宾犬叫阵的凶残相,骆赛就差点相信这是一头品性温顺又卖乖讨好的中华细犬了。 正瞧得可乐,忽然感觉到大脚被蹭了蹭,骆赛连忙低下头来,见是自家的双头杜宾犬。 聪慧的狗狗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刚才犯下了错误,平时眼神犀利总会让人感觉无比机警、果敢、无所畏惧的深褐色杏仁眼瞳,此刻因为愧疚和难过而漫上了一层微微的湿润感,制造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文静柔和的表象,无声地述说着:医生,对不起。 另一颗脑袋趾高气扬地叼着它们的战利品——倒霉的野兔,作为一头训练有素的狗狗,它可没有在带回猎物的途中馋嘴地“消灭目标”,而是把兔子放到骆赛脚前,很是骄傲地扬了扬脖子,无声地示意:喏,给你的。 这算是伤血又伤蓝的双重叠加攻击吗?! 太凶残了!! 笨蛋主人症候群患者完全架不住这种千辛万苦地抓捕猎物就为了讨你说它们一句“乖”的会心一击啊啊啊…… 于是刚才还像超级赛亚人一样爆发的骆医生,瞬间变回笨蛋主人状态,搂着自家狗狗强健的肩背,埋头在两头狗狗中间的位置使劲地一顿狠蹭:“我家的俄耳和特洛斯最可爱了!” 得到危机解除的信号,俄耳稍稍得意地扬了扬头,给特洛斯丢过去一个“瞧见没,学着点”的眼神。 而得到医生赞许的特洛斯更是各种得瑟,往差点干架的对手丢过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瞧见没?就算多长了一只眼睛又怎么样?长一百只都没用!我的主人才是最好的!!哈哈汪汪汪! 受到挑衅的中华细犬可不乐意了。 “呜呜……”喉咙发出了轻微的呜鸣,耳朵轻轻抖了抖,那狗狗突然后肢发力上身仰起地整个抬起前腿扒住了二郎真君,英武的男人甚是魁梧,不过因为之前抚摸狗狗的时候半压了上身,倒让狗狗的前爪够得着扒住了宽厚的肩膀。 伸出来的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主人的脸颊,忽然长直的前肢伸得更长,顶端圆拱的足爪不可思议地张开伸出了五指的形状,然后前肢变成人类手臂地转肘搂住了真君的肩颈……转眼间竟已在真君怀中从犬只的模样变成了人形。 变成人的细犬仍是气质华丽,四肢修长、身形纤细略带青涩味道的年轻身体不着片缕的光溜溜,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臂环过宽厚的肩膀搂着主人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法术还学得不太好,没把自己变完全,耳朵的位置还是垂贴着两只薄薄的锐角三角形狗狗耳朵,丝状的耳毛像可爱的卷发般很是松软,蓬松的长毛狗尾巴居然也没有消失,依然在尾椎的位置挂着,一扫一扫的。 二郎真君看样子也是平常习惯了这般,并无诧异,很顺手将人托了起来,任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三山五岳都扛得起的臂力,一只狗狗还不算什么。 “主人,对不起……” 杨戬目光如炬,兼对自家狗狗了解甚深,看他那态度就知道惹的祸可不止是跑出来溜达那么简单:“看你这模样,莫不是又去招惹了那猴头?便与你说了不要每次见着都去追咬,好歹是斗战胜佛。” “管他是佛是魔,反正我就是记恨那猴子,谁让他以前敢与主人做对!”尖尖瓜子脸看着率直又天真,不过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天真,“只咬他腿肚子那已经是看在主人的面上,像上次那个九头虫,敢来咬主人,我可是咔嚓一口就把它的脑袋咬掉了。”狗狗变成的青年一点也没注意自己已经是人的模样,直接贴脸到主人颈侧一阵猛蹭,“想伤害主人的坏蛋统统都去死好了!” “……”最近的地震有点太频繁……最近的太阳黑子有点太活跃……最近的狗狗报复心也有点太强了…… 医生都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啊!!任谁看到一头中华细犬突然变身成为美青年什么的都淡定不能的好不好!啊?你说我们家的俄耳特洛斯也会从狗狗变成人的模样,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对于狗狗的报复心,身为兽医的骆赛算是相当深有感触。 别看狗狗看着憨厚老实好像很不计较,其实它们内心感情丰富着呢!只要曾经伤害自己或者自己心爱主人的坏家伙,狗狗会把那人的气味、模样、声音牢牢刻印在大脑里,等到适当的时机实施它们的报复计划,而且犬只在复仇的时候,充满兽性的行为往往近乎疯狂,甚至有置对方于于死地的凶猛。 当然,医生不是那些虐待狗狗的坏人,可问题是,他经常给生病的狗狗治病和打针……因此倒霉催的骆兽医其实身上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狗狗挂上了“那个经常拿尖尖的针扎我的坏家伙”或者“那个经常用棍棍戳我小菊花的大变态”之类的标签,也就不知道有多少怀恨在心的狗狗蹲在街转角伺机报复他了。 “啸天,你……”二郎真君对于哮天犬记恨跟自己作对的敌人这一点,实在是贴心甜蜜又无奈,只好抬手摸了摸青年那头软软卷卷的毛发,“也罢。此去花果山,本想容你有个宽敞的地方多作跑动,不想却惹出事端,也怪我顾虑不周。待以后另觅去处,总先问你喜不喜欢。” “最喜欢主人,主人最好了!”细犬变作的青年满心欢喜,整个人地贴身上去在主人怀中乱蹭一通,少不得舔了他一脸口水,末了扒在二郎真君肩上,漂亮的眼睛侧目往后方抛去一个近乎媚眼般却又张扬得意的眼神:瞧见没?这才叫做得宠!别说是猴子,就算咬了玉皇大帝,我家主人都会给我兜着,学着点吧,没见识的外国小狗崽。 擦!真是生熟都不可忍了!——特洛斯。 什么生熟啊,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俄耳。 卖萌谁不会啊?!是只狗都会啦!!——特洛斯。 等等,你想怎么样……——俄耳。 不肯认输的双头犬也学着那边的细犬后腿着力,前肢抬起往自家主人的肩膀上这么一扑,可他们显然忘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事实。 他们的主人别说扛起三山五岳,就算是扛煤气罐都有问题,再加上刚才追赶狗狗来了场越野赛跑,腿肚子都发软的技术宅哪经得住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猛扑啊? “汪!”“啊!!”“啪哒——”直接变出人形可忘了自己正光着屁股的英俊青年跟倒霉催的医生直接摔作一团,而垫在最下面的骆赛觉得他的内脏都快要从嘴巴里被挤出来了,没有力拔山河之能平时又严重缺乏锻炼的大型犬主伤不起啊…… 那边轻松把跟泰山比起来轻若鸿毛的自家狗狗托在臂上的强大狗主,完全没注意那边的情况,仍然是三只眼睛都只看得到怀里的啸天:“此地距离花果山甚远,啸天,你怎么会跑到这来?” “这山里有好玩的地方!主人可知道那黑风山的黑熊精和蛇妖?想那黑风山多好啊,万壑争流,千崖竞秀的,偏叫那猴子路过端了老巢,那熊精蛇妖就只好搬到这边偏僻山里建了座庄,还组建了一个‘孙悟空去死去死团’。”啸天咪咪笑地掰着指头,“兕怪、金毛犼、狮王、象王、大鹏金翅雕都是会员,当然我也是荣誉会员之一啦!” “……” 本来想着把身上的狗狗先推开的骆赛听到这个简直太震惊了。 不会是他们准备要去的那个休闲山庄吧?! 虽然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最近苦逼事碰上太多的医生觉得做人还是要趋吉避凶,明知山有虎,不向虎山行,才是正确的选择啊! 二郎真君闻言失笑:“没想到那猴头对头人真不少。” “那是!而且它们也不会害人了,因为现在的凡人可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哦?何出此言?” “它们特别喜欢看凡人拍的那些关于西游记的电视剧。猴子的摸样总是被整得怪模怪样的,而且还和尚变情圣,不但跟蜘蛛精拉拉扯扯,跟白骨精金兰结义,还跟各种以前碰上被他一棍扫挂的各种妖精眉来眼去。”啸天俊俏的脸蛋露出一点小狡猾的可爱笑容,“可那些都是凡人,就算猴子抓耳挠腮也不可能对他们抡棍子,瞧那猴子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像被九天惊雷劈似的七窍生烟,可有意思了!” “行了,惹急了那猴头,又是一摊子麻烦。”二郎真君拍了拍狗狗的屁股,让他别要太过得意,翻手一招,又出现了祥云飘飘金光灿烂堪比如意门的穿越通道,“先回灌江口去,我已让梅山兄弟给你准备了新鲜的肉骨头。” “汪!”那啸天蹭了蹭主人的脸,翻身落地瞬又变回了细犬模样,摇头摆尾地跟在主人身边,一同消失在金光之中。 “特洛斯……” 骆医生实在没空跟熟人打招呼,因为他正被自家狗狗压倒在地,而且为了表示自己很得宠爱,还舔了他一脸的口水。 “你再不住口,我就要被你的口水淹死了……” “嗤!多少人求着我舔我都不舔,你居然敢嫌弃!哼……”特洛斯不高兴地住嘴,稍稍抬头,打量了医生的脸,突然又一压下去快速地舔了他的嘴唇,把最后一丁点没有沾到他口水的地方都染上了自己的味道,才得意洋洋地起身,那表情得瑟的,就像在害怕别人觊觎偷吃自己的美食于是往里面吐口水维护所有权的熊孩子。 这回头居然发现敌人不战而逃,这下特洛斯更得意了。 站在身叉腰劈腿地哈哈大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哈哈汪汪汪……”看样子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光着屁股这件事。 医生默默收拢地上的衣服。 最近的狗狗真是大胆啊……不过事实上,大街上、公园里,不都是一只只光着小屁屁露着小菊花甩着小鸡鸡到处跑的狗狗吗?还好不是每只都像哮天犬和特洛斯这么大胆,不然每个狗主人身边都跟着个爱蹭爱舔爱撒娇的裸男的话,真是不用看了…… 参考资料备注: 哮天犬:传说中二郎神豢养的神犬。 第96章 《病历记录九十六页:呱呱小黄鸭之爱》 阳光把那一头褐色的发丝耀得几近金黄,天然而非以隐形眼镜作假而成的琥珀瞳子深沉而内敛,充满年轻力量的颀长身躯,此刻以恣意、慵懒,仿佛站在山之峰顶俯瞰广垠领土般威风凛凛……躺在一张黑酸枝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这张老躺椅是骆赛老爸的椅子,已经有不少年头了,造型非常古朴,皮壳结实,虽然有些磕磕碰碰、磨磨蹭蹭的痕迹,但总体来说还是结实可靠,在上头歇息,可真是没说的。 太舒服了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椅子呢? 跟这张躺椅比起来,地狱老家的那张人骨躺椅简直弱爆了,躺上去不是被枕头位置的人头颌骨咬到,就是被靠背处拱起的髌骨给膈着。 特洛斯舒服得眯了眼睛,忽然,听到了小麻雀的叽喳声。 张眼一看,原来是只不长眼的小麻雀,正扑腾着翅膀落到椅子上头,居然一点都不怕他?!好大的胆子!! 锐利如刀的目光狠戾地扫过去,虽说麻雀视力极好,但架不住那小脑勺里的小脑袋还没发达到领悟“眼神制敌”那么高深莫测的御敌技能,眼刀“唰唰”地刀光剑影擦过它的小羽毛,愣是没啥反应,还很活泼地蹦跶了几下。 哧,不过是一只小麻雀罢了,他是不会计较的。 再怎么说,用地狱火去烧一只没眼色的小麻雀,实在太小题大做了点,反正他也还没饿,医生出门之前已经把他喂饱了。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嗯,好像还差点什么没做…… 啊,对了! 今天还没把新送来的报纸咬烂!真是的,就是这样才会觉得美中不足啊! 就见那酷帅的青年自椅子上一跃而起,看了一眼锁好的院门,不屑一啐之后,突然原地跃起地翻过院墙,轻松落在门口。幸好这条摸鱼巷有够偏僻,人影都每一个,否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小帅哥,可不被围观才怪。 利落地把塞在邮箱里的日报取了出来,美滋滋地嗅了嗅,正准备带回去爽爽地撕咬一翻的时候,突然,青年愣住了。 他猛地展开报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把报纸看穿了般。抓着报纸的手慢慢地使劲,脆弱的报纸边缘都被他给揉皱了。逆光中的脸庞变得晦暗难辨,琥珀色的眼瞳更是像看到猎物的野兽般闪烁出噬人的凶光…… “医生不在家……俄耳睡着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汪呜……” 吓人的阴森笑声后面还伴随着奇怪的狗吠,从自小巷的深处响起来。 青年的身影凭空地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了那一张被蹂躏过的报纸,报纸上面印刷着一个很显眼的标题:《“小黄鸭”到香港来了!》,标题下面配了一副清晰的大图——一只在港口漂浮的巨大小黄鸭,而站在岸上围观的人类和周边的建筑物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小的不可思议。 仿佛没有天也没有地的一片黑暗混沌中,偶尔有一点两点星光般一闪而耀的光斑掠过,映出了一条石板的古道,一身黑色皮衣、脚踩皮靴的短发青年站在古道旁,斜斜背靠在一块巨石下,正皱着眉头地翻着手里的PDA。 突然,死寂的混沌中响起了嘶鸣的尖叫声,一道血红光斑自通道的另一头骤然亮起,然而那道带着血色般的光芒并不像其他光点般老实平和,反而是狡猾地四下飞蹿,如果仔细看的话,那片光斑居然呈现出人体的形状! 可不管它如何蹦跶,始终无法离开这条平平无奇的石板古道,好像有无形的障壁形成了一条坚固的隧道,但血色的光斑并不甘心,它发出了更凄厉的嘶鸣,向着它唯一出现在古道上的青年冲过来。 眼看血色就要将黑皮衣的青年吞噬,可那青年却全然无感般依然埋首看着PDA上缓缓往上冒的数据,在光斑犹如利爪般的尖端接触到他额前发丝的一瞬间,青年轻声自语地说道:“哦,找到了。” 精巧的掌上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资料,上面标注了一个人名,他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以及平生事迹记录,而显示出来的字体并不是之前其他资料的黑色,而是……血淋淋的红色。 “红名?得嘞,那可省事多了。”青年空着的右手往虚空一抓,银光一动,化出一把寒气森森的月牙短戟。只见他看都不看,翻手一剁,顿时犹如刀削薄纸般,那血红的人形立马被一分为二,随着凄厉无比的嘶吼,转瞬消失得无影无形。 “滴滴滴滴滴”。 清脆的铃声响起,黑皮衣青年再一甩手,便收了灭魂如切菜般的短戟,抬手按开了挂在耳边的银色蓝牙耳机。 “牛哥?又找不着地儿了?……我记得你手上最新那份地图貌似都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了……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新科技产品,要不你先去买份新地图吧?不过现在半夜三更的书报摊都收了……对了,我记得那附近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你去哪儿买吧……没事,我等你,我这边已经解决好了……啊?不,哪能呢!我的服务态度可好了,牛哥你真不用担心,客户不会投诉的。” 挂断了通话之后,好不容易闲下来的青年伸了个懒腰,吊颈都要透啖气啦!更何况是给上司做牛做马全年无休制的地狱使者?当然这里不是什么阳光遍洒绿荫掩映的休闲场所,而是从人间到地府必经的黄泉路。 他那个懒腰还没来得及伸完,就看见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迈着轻松步伐悠悠走过的褐发青年。 “……”小马有点发愣地看着那个完全就像饭后散步般经过的特洛斯,就差没吹个口哨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死了,还是死了? 回过神来他连忙打开掌上电脑搜索记录,他不记得有收到接送外宾的指令啊!难道是工作排得太满,忘记做备忘录了?这可不能够啊,最近老板搞那个什么服务型地府,要是被客户投诉不作为的话,先进个人肯定是拿不到,年终奖金也铁定要泡汤!而且他跟牛头是一组的,要是连累牛哥也差评的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急忙搜索之后,发现还真是没有,小马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事不归他管,外宾本来就是小白老黑负责的,上一回也是因为小白不得空才换了他和牛头替代,但这事却不是能放着不管的。 最后眉头一松,把PDA塞裤兜,两步上前叫道:“俄耳特洛斯先生!”可等他叫了之后才想起这里是黄泉路,走在这路上的人是不能回头的,一旦回头,就会被路上的孤魂野鬼盯上,那些对生有着无限向往的鬼魂会不惜一切地抢夺活人的身体,小马想要制止那个外国大男生不要回头应他,但已经太迟了。 大狗狗特洛斯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习惯性地回头应了一声:“汪!” 完了,炸锅了!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会回头的活人,谁还管那个大男生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应的是人话还是狗吠?四周的游魂野鬼就像蚂蚁碰到蜜糖、苍蝇看见牛扒般争先恐后着扑过来,试图争抢这具充满生气的身体,本来死寂的空间顿时冒出无数因为欲念而扭曲的可怕面孔,以及重重叠叠的鬼灵哭啸。 小马神色大变,月牙短戟就算出鞘都来不及用了,眼看那位外国友人就要被群鬼撕碎灵魂夺去身体…… 可下一刻,就见大男生抬起拳头凑到嘴唇前,清嗓门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抬头,嘴巴一张——“轰——”一道黑色的火舌像从高压火枪里射出来般席卷整条黄泉路,由于石板路像隧道一样,于是火焰的威力简直就像火爆辣椒炸开般一条直路横扫过去,贪婪的倒霉鬼们根本连躲都没处躲,直接命中连灰烬都不剩丁点。 “……” 撩面的焚火烈风让小马也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脸,黑色的火光下,在他脚下拉长了的倒影竟是马头人身的颀长黑影。 等小马放下手,定眼一看时,黄泉路上已经是清洁溜溜,用高压水枪洗街都没那么干净。 虽说先发动攻击的是那些不长眼的孤魂野鬼,但是一出手就团灭,难怪当初要安排高级鬼差负责接送这位外国友人,根本不是担心他过境的时候被鬼灵纠缠,而是担心不长眼挡了路的鬼魂被无辜烧个精光! 小马看着PDA上头“唰唰唰”不断删减的资料,平日遇事淡定的脸发僵了。孤魂野鬼袭击外国友人,防御过当导致大批亡灵魂飞魄丧?最近天界致力于与不同神域建立友好的国际关系,还经常搞些什么对外交流活动,这份报告要交上去,恐怕阎王看了都脑壳疼…… 可眼下的情况显然是等不及上报再处理了,小马揉了揉眉心,用他已经过了地府六级考的英语流利地询问:“俄耳特洛斯先生,请问你想去哪里?” 刚才还一脸倨傲,连恐怖的恶灵啥的都不放在眼里的特洛斯居然沉默了。 就算撕裂他的嘴,他也不会告诉别人他其实是瞒着医生和俄耳,偷溜出来去看那只在海港上飘浮的小黄鸭!开什么玩笑啊,身为地狱双头犬,居然对一只呱呱小黄鸭有执念?! 要传出去了……以后要有个名画或者浮雕什么的,画的是震撼灵魂令人恐惧的地狱图时,某只蹲在地狱门附近的双头恶犬脑袋上要给顶着一只呱呱小黄鸭的话……这他妈的还能看吗?! 可是……他已经在黄泉道上溜达了老半天了,天知道这条看上去直路一条的石板道为毛走来走去都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想找人问也没人搭理。 于是大狗狗内心那个纠结啊,面前这个有点面熟的黑皮衣青年看上去温和无害,让人觉得他确实是诚心帮忙,问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最终,地狱双头犬Boss还是被内心熊熊燃烧的欲望所支配…… “咳咳,我想去看……看那个小黄鸭。” “小黄鸭?” 低头搜索了一下PDA里头的数据,打开了一副图,递过去问特洛斯:“您看是这个吗?” 特洛斯摇头:“不是,小黄鸭有皮的。”——好吧,画面上的是一只被起了皮露出洁白嫩肉,无比正宗的挂炉烤鸭,旁边还伴有荷叶饼、甜面酱、清脆黄瓜萝卜条。 “不是吗……嗯,有皮的……那这个呢?” 特洛斯又看了一下,摇头:“小黄鸭的皮肤没有那么黑。”——画面上,一只被酱料腌制过皮肉枣红,光看都觉得超够味的酱鸭摊在碟子上,摆出任君采撷的姿态。 “也不是?有皮,颜色浅的话……这个?” 特洛斯眨眨眼,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可还是摇头:“不是,小黄鸭是一整个的。”——一只白白嫩嫩、满身油光被斩开一件件的盐水鸭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都不是?”黑皮衣的青年困惑了。 【一阵短促激烈的乐声飙起,几道射灯胡乱地扫射过去,最终集中到坐在高脚椅子上的人身上。 “恭喜马先生,你已经答对了前面九个问题,得到了四万元的奖金,马先生,你有没有信心挑战第十题?还是决定拿走四亿亿元?要知道万一第十题答错了,你就只能拿到之前奖金保证安全区的八千亿元,但是如果答对了,就能够拿走六亿亿元哦!” 坐在主持人位置上的男人西装革履,脸部有涂了两个突兀的红色圆圈,脸色苍白得跟纸张一样,虽然他的话说得是一个抑扬顿挫激动人心,可他脸部却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参赛者的黑皮衣青年面前摆着“马面罗刹”的金漆名牌,淡定点头。 “好!我们来看第十题,当当当当!——请问!什么是‘小、黄、鸭’?!”主持人震惊扶额,“这种超高难度的问题,实在是太挑战极限了!!我想各位观众一定非常紧张吧?下面去一下广告……” 与有光的中心舞台相比,四周的观众席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团,主持人话音刚落,就立即有抗议的鬼哭声响起,简直是阴风凄惨,百鬼齐哭的状态。 于是主持人只好咳嗽两声:“啊哈哈哈,忘记说我们的广告赞助商最近不小心被天师超度了,所以我们马上继续接下来的挑战!马先生,你要不要用救命锦囊?是选择问现场观众,还是选择打电话找朋友帮忙?”】黑皮衣的青年一拍额头,从奇怪的幻想状态中回过神来,都怪最近白无常那家伙,为了过地府四级英语考试,于是发狠把珍藏的综艺节目影碟全塞到他那里,他也就随便看了几张……看着活人在得到与失去的欲望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当了几百年鬼差的小马无聊到都打瞌睡了。 呃,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如何解决眼下这个难题。 他对特洛斯说:“请稍等一下,俄耳特洛斯先生,我帮你问一下。”然后转身侧头,手指轻点耳朵上的银色耳机。 信号似乎不是太好,不过好歹算是接通了,背景音有点吵杂,不过还是勉强能听得到一个老太婆细碎沙哑、像吊着嗓子无比阴森的话音。 “喂,孟婆婆吗?我是小马啊……不谢,不谢,真不用跟我客气,一本煲汤食谱而已,我也是顺路……《今日煲靓汤》系列八?好,我经过书店给您买……是啊,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嘴刁了,喝您的老火汤还嫌什么高嘌呤引起高尿酸血症啥的……对了,我想问一下,您知道小黄鸭是什么吗?……啊?那个黄鸭叫貌似是鱼吧?煲汤是挺好喝的……哦,没事,我再问下别人好了,谢您了,那回见啊!” 挂断电话之后,小马叹了口气,又拨通另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沉稳温厚的男声,不过对方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到另一个清脆爽朗却显得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嚷嚷:‘擦!这鸟语太他妈难了!还给不给活路了啊?!再他妈不过的话老子就要下岗了!!’ “……”如果可以,小马也不想打扰一黑一白那两位,不过实在是找不到人问,要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老黑,我想问问,你知道什么是小黄鸭吗?”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脆脆的少年声音自告奋勇地插话,‘小鸭的英文是Darling!’ ‘……’ “……” 虽然那边似乎已经用手封住通讯口,但依然能够听得到沉厚的男声咬牙切齿地说:‘是Duckling啊你个笨蛋!’ 小马觉得真不该打扰努力备考中的小白和帮他温习中的老黑,于是只好挂断了电话。 “唉……” 在他还在考虑再问一下谁的时候,突然粗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马!” 黑皮衣青年连忙回头一看,见来的正是顶着一颗黑色大牛头的高壮魁梧男人:“牛哥,你把客户送过去了?” “嗯。”牛头是个粗豪性子的鬼差,大概是又跑了不少冤枉路,大鼻孔喷粗气之余,手里还攥着一张大概是从便利店买到的新地图,铜铃大的眼睛很快注意到站在小马身边的外国青年,“怎么是你?”身边有六级英语水平的搭档,牛头自然是懒得去跟那些鸡肠串串一样的外国文字较劲。 由于语言不通造成的误会严重的时候会引发战争,而就算高兴也是一整个发横模样的牛头,对上就算高兴也是一脸不爽找茬相的特洛斯,平静死寂的黄泉道上立即爆出危险的火星。 而那边唯一可以缓和气氛的黑皮衣青年,仍然在忙着打电话:“判官大人,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请问您知道小黄鸭是什么吗?” 那边听到小马这话的牛头突然粗脖子梗了一下,硬气的眼神流露出无比纠结的神色。 电话那一头的人物绝非善男信女,小马说话的语调变得非常谨慎:“为这种小事情打扰您真是非常抱歉……那么关于小黄鸭的事……是,我知道您最近忙着到基层调研,十八层地狱您都得走访一遍,确实是非常辛苦……呃,那个小黄鸭到底……是,我们当然会实事求是的上报数据,绝不会虚报瞒报……阎王急召?啊,没什么,您忙,这种小事情我们自己可以处理。” 小马挂了电话,要他不是鬼差的话,估计现在得抹掉一头冷汗。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旁边的牛头发话了:“你说的是那只巨型小黄鸭吗?” “牛哥你知道?!”硬汉状的牛头居然知道小黄鸭的事,这可比从判官或者孟婆嘴里听到的更叫人惊悚到囧囧有神。 黑牛头的表情更纠结了,半晌,努力表现出全部都是凑巧而已:“咳咳,就这两天碰巧到香港公干看到的……” 都搭档几百年了,牛头身上竖起根鬃毛都瞒不过小马,而且根据他PDA上工作记录,这趟香港公干明显就不在工作日程上,没有想到硬汉也有童心啊!不过马面没有揭穿他,问明了情况之后,转身对外国友人说道:“真抱歉让您久等了,我这就送您过去。” “嗯。”因为无聊蹲在石头下面在黄泉路上画小黄鸭的外国青年淡定抬头,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在他的脚底下,拉长的倒影呈现出一只有两颗脑袋的黑色大狗,其中一颗脑袋正作仰天嗷嗷叫状…… 第二天的早上,骆赛嘴里叼着油条到外头拿了报纸,边走边翻看里面最新的内容。 “耶?这个新闻有意思啊!” 报纸上登载了一条有趣的新闻:“世界最大的橡皮小黄鸭倒下了”,大大的图片框里头,这只巡游了十二个国家的巨大黄色橡皮鸭子,不支地瘫倒在海面上,报导说小黄鸭由于多处破损而出现严重漏气,但具体的原因至今不明…… “奇怪啊,那么大的橡皮鸭子怎么会突然漏气呢?” “……” 蹲在院子里用后腿挠着脖子的双头杜宾犬莫名其妙地僵硬,收不住脚直接拍到了自己的大狗脸,尖尖的耳朵险些被那锋利无比足以把最坚厚的龙皮都挠穿的爪子给抓破。 第97章 《病历记录九十七页:九尾狐归乡记(上)》 “女士们、先生们,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了,从瑞士直飞中国的SC502航班已经到达本机场。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广播员优美的声音回荡在机场大厅,出口处的通道附近挤满了人,从遥远的地方难得回来一趟的亲人,或者是重要的商务客人,认识的就瞪大了眼睛辨认努力从一个个走出来的人中认出目标,不认识的就举着各种纸牌等待来认他们的人。 忽然,一个高大的外国青年挤了进来。 在对外开放这么多年之后,外国友人已经算是很常见了,但像这样一个仿佛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外国明星般身材高颀、气质又酷又帅的外国青年仍然不算多见。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周遭热情的关注眼神,径自穿过人群,走到最不起眼的一个人身边。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米黄色的外套加牛仔裤,眼镜下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就是没睡醒的模样,估计是起床来接机而太过匆忙的缘故,额头上还有撮乱翘的头发,那边打着哈欠边打量着手里的一张照片,对照着每一个从通道里出来的人。 外国青年酷着一张脸,微微俯下身,凑到男子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严谨无情的脸实在让人不由猜想他们这样神秘的对话一定是非常重要。而那个戴眼镜的男子皱了皱眉头,神情颇觉为难,末了,斜目看了那青年一眼,一咬牙,狠心地摇摇头,摊开手掌似乎是做了个什么暗示的手势,压低声说了几句,靠近的人勉强能听到一些“这里……不行……回去再给让你……够……”而外国青年见状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但尽管腮帮鼓了鼓、牙齿磨了磨,但最后还是服从了。 飞机还没降落光站着等没事干的人们于是禁不住对一些特殊现象进行了各种的猜测……根据很多小说的范例,从古至今,从事间谍这种特殊职业者,最重要一点就是,一张普通到丢进人群里找不到、不多看几眼都记不住的脸,这么说的话,没准这个看上去平凡的男子是高级间谍呢!至于身边的这个冷脸外国青年,说不定是身在曹营身在汉的双面间谍!!身世什么的大概也是中外混血啥的,在对立两国的立场上恐怖挣扎什么的,哦哦!接下来的情节是多么虐心虐身啊! 不得不说,最近国内热播的谍战片对普通市民的影响还是颇大的。 当然,如果他们厚脸皮地凑近去听的话,就能听到外国青年小声地问:“医生!我发现机场的餐厅有很多东西吃!”酷着一张脸,语气却带着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红烧牛肉面、肉排面,还有迷你小火锅,医生,我可以都试一下吗?” 虽然那些牛肉面、肉排面听着是十块来钱的普通面食,可问题是,现在他们站得不是路边摊,而是候机楼啊大哥!贵一半的价格都算便宜的了,特别是吃的东西,绝对要比外头的普通店面要贵很多。 骆赛听着就觉得荷包飕飕发凉,虽然特洛斯一脸期待,可是狗狗是不能纵容的啊!!于是他狠下决心,摇头:“这里不行,东西贵得坑爹,回去再给你吃个够。” 特洛斯虽然不甘心,但作为一只听话的狗狗,主人说“Stay”,它是绝对不能不听话乱跑,主人说“Wait”,就算面前摆着一麻包袋的活力牛奶球杂锦牛肉口味成犬粮,它也是绝对碰都不碰一口!当然,等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吃那种不算。 骆赛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哈欠,抬头看了看机场大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大半夜的接到老妈的电话,彪悍的骆家老妈大概是在国外待了断时间,居然跟他说上英语了……于是听完老妈那种堪比高中考听力一样艰涩无比的对话之后,骆赛勉强了解老妈的意思。 说是有个表妹要到这边来玩,行程都安排好了的,接机的亲戚忽然有事去不了,所以让骆赛帮忙去接一下。 老妈的命令不敢不遵,于是骆赛一大早起来奔去机场。 可是等了老半天还没见着人,骆赛奇怪了,是这个时间的飞机啊,难道他走漏眼了?不能够啊……他看了看手中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长得非常……有特色,胖乎乎、大圆脸、小眼睛、再加上鼻孔都快要朝天的气势,还真是走过路过肯定不可能错过的类型。 眼看旅客慢慢的走光了,骆赛彻底傻了眼,人呢?不会是在空中遇到气流啥的直接穿越到古代勾搭阿哥去了吧?! “医生,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吗?”手交叠地搭在通道的铁栏上,带着同样刚睡醒的慵懒,外国男生转头看向医生。 幸好附近的人专注力都转移到了下飞机的旅客身上,否则肯定会被这个外国男生给吓一大跳。瞧刚才还抱臂而立、倨傲得仿佛生人勿近的外国男生,现在却笑眯眯地像暖阳般温顺和煦,明明站在这里的是同一个人,连衣服发型都没有变化过,给人的感觉却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俄耳?” “嗯,特洛斯睡着了。” 骆赛也知道他家双头犬Boss之一的特洛斯耐心不太够,要他等了这么久,没有当场炸毛喷火把飞机场烧毁算是很给面子了。 “从我睡着到醒来已经很长时间了,医生想必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骆赛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后稀稀疏疏走出来的旅客身上,点了点头:“嗯,一大早来的。” 琥珀色的眼珠忽然变得异常幽深,俄耳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凑近了,几乎整个人靠在了医生的身上:“医生,你跟表妹关系很亲密么?” “啊?为什么这么说?”骆赛不太能理解俄耳突如其来的问题。 说实在的,这还真是八百年前的远房亲戚了,就算在国内,几年都难得碰面一次,更别说他出国去了,除了记得那位表妹恁能吃,小时候到他家做客,毫不客气地把能够抓到的巧克力和糖果一扫而空,上桌吃饭只要是喜欢的一口气全自己挑来吃掉这些说不上好感的记忆之外,他还真心就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印象了。 “嗯……”俄耳托着腮,若有所思,“可是在医生的家乡这边,表哥和表妹是经常会结婚凑成对的啊!” “怎么可能?我们国家可是禁止近亲结婚的。三代以内有共同祖先的都不行,表兄妹绝对是近亲!你听谁说的啊?”不是每个表妹都“有个女孩名叫婉君”的啊,“婉君”要是换上一张大饼脸,加上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态度……好吧,他很不厚道地有点吃饱了撑着的感觉。 俄耳眨眨眼,像好奇宝宝般歪了歪头:“难道不是吗?电视台经常播呢……” “……”惨了,他家聪明的狗狗要被那种奇怪的电视剧给污染了,连想法都变得异常诡秘起来……虽然之前他还觉得俄耳爱看那个《Dexter》(嗜血法医)、《Bones》(识骨寻踪)之类的连续剧太重口味,最近还在追《Hannibal》(汉尼拔),可是现在想起来,在怎么重口味,至少那个还比较科学! 忽然身边的人群发出了一阵窒息后的惊呼,骆赛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就见已经没有多少人的通道出口处,此刻走出来了一名男子。 一头亮浅色的头发,帖服垂顺又整齐地落在脸颊的两旁,前额的刘海带着蓬松的活力把额头遮掩了,鼻梁上挂着一副大大的黑眼镜,尽管发型和眼镜已经遮去了他大半脸颊,可依然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颚和樱桃般小巧的粉唇。 淡雅灰色的皱褶大外套、宽松的长裤、脖子上围上了塔斯马尼亚羊毛围巾,看上去低调却不失优雅,换成了普通人这样穿着走出来确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偏偏这个男子却像一道流动的色彩,他迈着修长的双腿极富节奏地从普通的飞机通道走出来,明明跟其他下飞机的旅客没有任何差别,却让人觉得他走的是最新一季的巴黎男装周T台上。 尽管遮住了大半脸蛋骆赛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来,诶!不就是诺亚动物诊所的某位常客吗?! 这位刚下飞机的美男子还真就是位模特儿,而且还是骆赛的老客户了,名叫胡绥。 模特儿先生养了一只荷兰垂耳兔。 其实养小兔子并不算奇怪,像狮子兔、安哥拉兔、道奇兔、侏儒兔这些适宜当宠物的兔子都成为了宠物市场的宠儿,而像垂耳兔这样两只长耳朵耷拉在脑袋上的可爱宠物更是非常受欢迎。 养兔子不奇怪,奇怪的是……养兔子的人…… 好吧,骆赛不得不承认,来他的动物诊所光顾得最多的客人,不是抱着波斯猫咪的贵妇人或者牵着大型犬的不良少年,而是带着奇怪宠物来看病的客人或者是不小心生病的怪物客人自己……而这位养兔子的模特儿先生自己本身,就是一只九尾狐。 不过,对于医生来说,比起在机场上看到九尾狐,这位把宠物垂耳兔宠上天恨不得给它打造一座黄金兔屋的九尾狐居然肯留下心爱的兔兔只身一人回国这一点更让他吃惊。 诶,等等!刚才他好像看到模特儿先生那件宽松到在他纤细身体上略显肥大的外套在肚子的位置蠕动了一下! 骆赛忍不住脱掉眼镜,揉了揉眼睛,看错了吧,难道说是因为没睡醒导致出现严重的幻觉了吗? 再重新戴上看真切一点,呼,错觉错觉而已。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模特儿先生看起来有点发胖啊……不是说他的脸,脸还是精致俊美没有肥肿难分的感觉,就是说他身上那套宽松的衣服,感觉好像,肚腩有点大是怎么一回事…… “噗——” 等等!那个突然从开得很大的衣襟处飚出来的两只毛茸茸兔耳朵是肿么一回事?! 小鼻子!黑黝黝的圆眼睛!他看见拱出来的小脑袋了!! 骆赛敢用他的兽医执照发誓,那短而浓密的刺鼠色被毛、那一般胆小怕惊的兔子学不来的淡定神情,这只绝对就是他之前见到过的那只敢对九尾狐施展兔兔飞踢的坚强垂耳兔兔!! “……” 诶等等,情况不对啊!兔子貌似是不允许被携带入境的物种吧? 根据国家法律规定,兔子可是被禁止的活体动物种类啊喂!呃,好吧,其实是除了狗、猫这两个种类之外,其他所有的活体动物,包括哺乳类、鸟类、鱼类、两栖类、爬行类、昆虫类以及其他的无脊椎动物,都属于被禁止的行列。而且就算是狗狗和猫咪,也是仅限于每人带一只而已。 那边走在通道上的胡先生完全没有察觉到夹带的违禁物已经露馅,走得依然自然大方。 在他身后的通道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黑西装黑西裤、个子魁梧又高大、气势凌厉彪悍一看就知道是保镖的男人快步赶上来,让人佩服的是,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背包,手里拉着一个沉重的拖杆箱,身上还斜背着一个鼓鼓的挎包,这些负担居然完全没有影响他前行的速度。 这不是胡绥身边的那位保镖——吉布森先生吗? 听到稳重有力的脚步声,胡绥非但没有停下来,居然还加快了脚步,完全没有要等自己保镖的意思,瞧那样子,简直就像赶紧逃走的模样。 可惜后面的保镖先生曾经是高加索山上的猎人,就算在皑皑白雪的高山上,一身雪白毛发的野狐狸也逃不过他的追捕,就更不用说眼前不远处的人形大狐狸了。 “绥!” 被叫到的胡绥僵住了,头也不敢回地哼唧着打招呼:“吉吉,呵呵,你不用太赶的……我会等你的啊!” “是吗?”保镖先生没有戴他平时惯常戴的黑眼镜,露出了那张有着鲜明欧洲人轮廓的脸庞,绝对是气场全开的沉稳老练,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那双犹如无云之时朗空之色的眼睛,“我不这样认为。” 听到平时负责照顾它的人的声音,藏在胡绥怀里的垂耳兔更不安份了,使劲地蠢动试图摆脱这个将它包裹了十多个小时的牢笼,当然,说牢笼倒也算不上,毕竟最昂贵的丝绸面料衬底,足够厚实的尿垫上面铺了舒服的干草,而且还不时会有偷偷塞进来的胡萝卜,比起被关在黑乎乎的笼子里被当作行李托运要舒服得多了。 它这么一折腾,模特儿先生的肚皮就更加剧烈地起伏蠢动起来,简直就像那出经典的系列科幻片《异形》里头那只杀伤力极大的怪物要飚出来的那种恐怖前奏。 这么大的动静就更别想瞒过某位前猎人了,保镖先生半敛目光,他的雇主还在负隅反抗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想要遮掩已经不耐烦开始往外爬的小家伙。 雇主先生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枪瞄准了的倒霉狐狸,于是这头连一个国家都能随便颠覆来玩玩的九尾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难怪你非得坐头等舱,还把我安排到飞机尾舱最后一排的座位。” “那是因为其他位置都订满了……”胡绥有点心虚地小声嘀咕,尽管国际航班的上座率很高,但却还不至于连位子都选不到,而且重点是他还在故意到了最后关头才提出升级更换到头等舱。 “我记得出门之前已经把兔兔临时寄养在一家专门的动物托管中心了,难道说你后来又偷偷去把它接走了吗?” “才、才没有。”英俊的模特儿立即扬起头来,非常不满地埋怨道,“吉吉你都不知道,那个动物托管中心养了好多条狗,我的兔兔这么娇弱又胆小,那么多可怕的狗围着肯定会把它吓坏的!” 保镖先生觉得太阳穴的青筋有点凸爆的错觉,他按捺着脾气,解释说:“在动物托管中心猫和狗以及其他种类的宠物会实行隔离驯养,兔兔会跟它的同类在一起住一段时间,并且有专人负责照料,也会有兽医定期帮它做体检。” 胡绥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哼哼:“我要是离开兔兔的话,兔兔肯定会感到非常寂寞。一想到它每天待在陌生的笼子里仰望着东方思念我,我就心疼到几乎要元神俱灭了!” 从小是接受西方文化教育的保镖先生不太了解什么叫元神俱灭,不过他的雇主经常唠叨些不靠谱的事情他早就习惯性地忽略掉了,反正抓住问题的重点就行了。 “就是说,你已经把它偷偷带出来了,是吗?” “才、才没有!……我绝对没有把兔兔私自偷走出来还带回国!绝对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还死鸡撑饭盖地不肯承认,保镖先生看了一眼鼻梁上还挂着他那副墨镜的俊脸,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家伙是自己的雇主,真就想把人拖到洗手间去剥光干净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吉吉,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你怀疑我吗?”胡绥发现对方不吃硬的,于是立即改变策略。 他忽然抬手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双顾盼生波的媚长狐目,斜斜地扬起脸颊,抛去一个欲语还休的眼神。只是眼角处的风情,就足以魅惑人心。眼眶中莹润的水汽,仿佛只要再一个眨眼,便有滴足以令人心脏揪疼不已的泪珠就要滑落…… “哐当!”有个刚出闸的旅客相当笔直地撞上了柱子,疼得眼冒金星之余还捂住了不知是撞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鲜血如注的鼻子。 “啪嗒!”“哎呀!你的牌子拿稳啊,砸到我的头了!” “叭唧!”“我说你走路倒是看道啊,平地你都能摔个滚地葫芦?” “劈哩啪啦哐当咕咚稀里哗啦——”平行扶手梯那边更是发生了手推行李车连环车祸,被波及的倒霉路人们各种手忙脚乱。 就连边上的骆赛也有点看呆掉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是个普通人好不好!! 突然的群发大招招架不能啊喂…… “需要擦一下口水吗,医生?”拇指温柔地擦过骆赛的下唇,掠过唇角,俄耳的声音带着足以让人清醒的森冷。 “啊,谢谢——”骆赛相当本能地抬手去擦,才惊觉根本没有什么口水,真是超丢脸的,“呃,啊哈哈哈……” 那边的九尾狐先生完全不觉得自己突然爆发的夺魂勾魄技能有多可怕,甚至造成了机场中各种灾难性事件,依然继续奋力施展最强大的狐媚之术,试图魅惑自己的保镖,让他臣服在自己石榴……哦不,休闲裤下,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要再追究他偷带了宠物垂耳兔回国的事情。 非常可惜的是,保镖先生一点都不买账,张棱角分明的酷脸足够冷硬,天蓝色的眼瞳也足够冷静。他淡定地放下了手上的行李,一手按住胡绥的肩膀,一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他的衣内…… “啊——”媚人的惊喘又引发了附近一系列的严重“灾难”事件。 保镖先生冷着脸,大手一搜一捞,等收回手时,在他的手掌上已经多了一只胖嘟嘟毛茸茸耷拉着耳朵一脸好奇又无辜的荷兰垂耳兔。 他并没有揪兔子的耳朵,而是用大掌兜住了垂耳兔娇小的身子,对于垂耳兔来说,吉布森的手掌几乎等于是熟悉的地盘了,于是它安心又乖巧地不再挣扎,还挪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凑近舔起保镖先生指腹的粗茧子来。 保镖先生转过头来,看着胡绥:“我想它绝对不是自己蹦到你衣兜里去的吧?” 尽管都已经是功败垂成证据确凿避无可避无须再避了,但胡绥又怎么不甘心跟心爱的兔兔分开?他一个飞扑地把心爱的垂耳兔抢了回来抱在怀里不撒手:“那又怎么样?!我死也不要跟兔兔分开!” 刚才还坐得稳稳当当又舒服,忽然腿脚离地地没了安全感,垂耳兔可不干了,毫不犹豫地祭起威力无比的……兔兔飞踢。 可惜抱着它的胡绥可是得道成精的妖怪,不但没有被它的夺命连环穿心腿给拍掉半根狐毛,还把脸凑了上去在它软绵绵的背部一阵狠蹭:“瞧,兔兔也舍不得我!” “……” “我对兔兔的爱可表天地,那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跟兔兔分开,我就会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吉吉,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难道你就这么忍心把心爱着彼此的我们分开吗?吉吉,你真是太自私、太无情、太残忍了!我恨你——” “……”之前像旋涡般把人心卷去的狐魅之力一瞬间被某种无比熟悉又无比狗血的语调给打破了,连医生都忍不住在旁边扶额,看来受狗血言情剧所害的人不止是他家的大狗狗,连在妖孽界叱咤风云的九尾狐显然也不能幸免。 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出产于高加索山脉的保镖先生对于幽梦是一帘还是一挂、雨是蒙蒙还是稀里哗啦,是一点认识也没有的,自然也就没法对这种声嘶力竭的表达方法产生半点共鸣。 只见他冷着脸一伸手,精准无比地把那位丢下一句“我恨你”之后作悲痛欲绝状抱着兔兔打算私奔的狐狸先生揪了回来。 胡绥没招了,就在这个生死关头,狐狸眼睛非常狡猾地咕噜一转,猛地注意到一脸囧然站在通道边上的骆赛,顿时像发现救星一样:“骆医生!” 现在要假装时运高看不到走开已经太晚了,骆赛当然不能无视这位老主顾……尽管这位顾客从未支付过一毛钱的人类可用货币。 “你好,胡先生。” “医生,你给评评理!”不敢对上保镖先生那凌厉如刀的眼神,有着一张祸国殃民脸的模特儿先生委屈不已地朝医生抛了个媚眼,好吧,他不是故意的,纯粹就是习惯了先把人心勾住了再说,谁叫九尾狐族天生狐媚,那就是摔个仰八叉都能是最妩媚的姿势。 可是医生身边的青年毫不客气闪身而出,阻隔在两人之间:“请把您的眼睛收好,如果不能,我不介意帮您的忙。”俄耳的语调温和斯文,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暖和的笑容,然而在他身后的医生并没能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弥漫着的死亡阴森,而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凡人看不到的黑色巨犬影子疯狂地蔓延开来。 保镖先生虽然看不到那可怕的影子,可他本能地从这个看似像邻家大男孩般无害的青年身上察觉到了危险,当下拦在九尾狐的身前,戒备地盯住了俄耳。 不过当事人的两位,显然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保镖和护卫犬之间暗潮翻涌的气氛…… “吉吉太过份了,不许我把兔兔带回来!我又不是带头老虎或者大象入境,像兔兔这么娇小又没攻击性的小家伙,为什么不让带?” 尽管胡绥看上去很可怜,而即将被遣返并和主人分开的垂耳兔也很无辜,但骆赛依然严肃地摇头:“携带一只小兔或者小仓鼠之类的小宠物入境看上去只是一个小问题,但未经检疫的动物一旦携带了未发作的传染病、寄生虫病等疾病的话,很有可能会在入境之后传播,这样的话就会对境内居民和动物的健康造成极大的威胁,严重的甚至会给当地的生态环境和农业生产造成严重损失。” “会这么严重吗?”胡绥有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垂耳兔,看上去那么无害的小家伙,怎么想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吧? “在自然界生存的动物其实是有一定的地区性,而它们身上携带的一些危害性疾病或者寄生虫,在没有人为干预的调运的话,是不可能跨地区传播的。但是这些疾病和寄生虫一旦传入新的地区,适应了新地区的气候环境而迅速蔓延开来的话,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可怕影响。不止是现在,就算是以前,也有不少因为动物的调运而为一个地区带来了高危害性的疾病和虫害,导致该地区农牧业发生大灾害的例子。” 他犹豫着低头,看着怀里的垂耳兔:“可兔兔很健康,没有病……骆医生,你不也是兽医吗?你帮忙看一下不就行了?” 只是一个犹豫的表情,可偏偏是由这个魅力四射的青年做出来,不经意间又散发出来狐媚的惑人,眉峰轻皱之间,那犹豫不决又欲语还休的风情,那是比捧心的西施更令人怦然心动,而心动之余,又想着无论如何都想要如他所愿,就算他要的星星,顶多就买台私人太空飞船飞上去摘一颗回来嘛! 可惜说到动物的话,那就是骆医生的绝对领域了,简直就是全魔法免疫物理攻击减免外加暴击200%全开的无敌状态。 “动物入境的检查可不是像平常在动物医院或者诊所做的简单体检,入境检疫除了现场检疫之外,会通过实验室检测对动物疫病进行检验,还需要在入境前后在检疫机关指定的隔离场所进行三十天的隔离检疫,以确保没有携带危险的疾病原。” “那……那如果兔兔被验出有病的话……” “将会采取退回、扑杀、销毁等措施。” 胡绥觉得他后颈的毛都倒竖了,呃,前提是现在他后面有毛的话…… “吉布森先生的做法很正确。”骆赛看向保镖先生,照顾小宠物,除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溺爱之外,更需要有担待、有原则,这样才能确保它在人类身边幸福并安全地生活。 “我知道了……”胡绥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保镖先生一眼。 不过保镖先生正戒备地盯着俄耳,没空搭理他。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医生用手指点了点睁着黑黝黝眼睛的无辜垂耳兔的小脑袋,“还是快点去办退运手续吧。” 胡绥难得老实地点了点头,他抱着垂耳兔,依依不舍地说:“兔兔你先回去等我好吗?我的事情一办好,就会马上回家的了哦!你乖乖地在托管中心等我,要是哪里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胡绥的名号,就算再怎么不识相的家伙,也会给面子我涂山氏九尾狐族。” “……” 嗯,九尾狐族的历史确实非常源远流长,骆赛抱臂点头。 就算像他这样没怎么看过《山海经》之类的中国怪物科普教材,也曾经看过封神演义的连续剧,对美女演员演绎的祸国殃民的九尾狐妖妲己绝对是记忆犹新的。至于床头读物类的《聊斋志异》之类的书里头,狐妖那可是绝对都是担纲当主角的大腕儿,要哀怨有哀怨,要缠绵有缠绵,要激情有激情…… 总而言之!九尾狐的名头够响,在妖界绝对是够照的!但问题是…… 你让一只兔子对着一群普通猫狗一挺小胸脯一跺脚,再牛逼轰轰地响朵:‘唧你个唧唧复唧唧啊!兔爷我是九尾狐照的,敢动我一根指头,回头剁你狗爪!’ 有用吗?!这有用吗??? 第98章 《病历记录九十八页:九尾狐归乡记(下)》 胡绥最后还是办了退运的手续,把兔兔送了回去。 虽然很不舍得,但九尾狐先生还是以大局为重,尽管他对垂耳兔是真爱,但却不代表他不明事理。 这里是他的家乡,他也不想因为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错,却造成生灵涂炭的灾劫。 事情办好之后,胡绥非常感激地拉着骆赛:“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家的兔兔很可能就会被扑杀了!” 要真心感激的话,麻烦下次来看病付点可以用的人类货币吧? 内心咆哮着“给我银两!!”的医生,表面仍然保持着视钱财如粪土的淡定:“不客气,应该的。话说,胡先生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回乡祭祖。” 骆赛表示理解的点头,难得的是像胡绥这样在国外发展得非常好的年轻人,完全没有背祖忘宗,还愿意不远千里地回来一趟祭祀祖先。 本来这话题到这里也就可以完满结束了,可偏偏医生对于客户超强的记忆力却在这个时候活生生地玩了他自己一把:“可是我记得胡先生你家乡不是在河南嵩县吗?” “是啊!医生你记性真好!”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祭祖呢?” 胡绥眨眨眼,相当理所当然地回答:“还不是因为我们九尾狐族的祖宗跑到这边来了嘛!所以我们只好也跟着过来祭奠他咯。” “啊?你们的祖宗……” “我们的老祖宗是九尾白狐,其母乃上古夏族大禹之妻——涂山氏女娇。老祖宗曾与青鸟、玉兔、蟾蜍同守于西王母龙虎座下,得食仙芝,而寿万年。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死,再加上德高望重,目前正担任我们九尾狐族的族长。” “……” 祖宗都还在,祭什么啊?! 想想看,某只威风凛凛的九尾白狐坐在宝座之上,其子孙后代恭敬地跪拜,奉上三牲祭礼……突然被白狐一掌拍飞:“我要肯德基外卖全家桶啊!!立即去叫在肯德基打工的曾曾曾曾曾孙给我送二十桶过来!什么?山下没有肯德基?笨蛋!不会叫他用五鬼运财快递过来吗?!笨死了!” 脑补过度的医生忽然听到了一阵喧闹,下意识地看过去,魂魄都差点从眼睛被勾拉出来了! 只见一位火辣的卷发美女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精致俏丽的五官,火红色的贴身连衣短裙衬托了玲珑浮凸的曲线,婀娜身姿完全演绎了人间尤物这个名词,瞧她虽然步履略显匆忙但却并不狼狈,反而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尽显了美女盈盈步近的风情万种。 香风袭过之处,不少呆掉的旅客像被按下了某个不得了的开关,拼老命似的翻箱倒柜从行李里头挖照相机出来想要追拍这个大美人,要说胡绥能让人看到流口水,那么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绝对能让男人扑上去亲吻她的脚尖。 卷发大美女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完全无视那些追着她后面一拖拉的狗仔队,在看到还站在通道里的胡绥时,露出了让人心脏都快要停跳的如花笑靥:“小绥绥!” 倩影一闪而至,大美人儿热情地抱住了还愣着的胡绥:“小绥绥你可算回国了!想死姐姐了,来抱抱哦!” 真是让旁人羡慕嫉妒恨的艳福啊! 可惜胡绥却一点都不领情,他拼命地挣扎,努力不被肉鼓鼓的胸脯给压到窒息:“三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接你机呗!”那卷发大美人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扯了扯短得快要露出小内的裙摆,又好像因为胸脯包得太紧有点喘不过气来,随手把呼之欲出的丰满部位调整了一下,“都怪那个老家伙,多大年纪了还到处乱跑,还见什么什么网友……从涂山那边过来可花了我不少路费,还好这隔壁的大型展馆在搞国际车展,我去那儿兼职当车模,顺便赚点路费呗!” 顺便摆出一个斜倚香车拨发抛电眼的标准模特儿姿势,虽然这里没有什么香车,可有美人才是最实际的啊!于是旁边的闪光灯立即“噼里啪啦”闪个不停,那些手里有照相机的幸运儿们简直把飞机场当成车展了,摆出抓拍车模美人的架势,各种角度转换,站直有的、蹲下有的、趴在地上的也有…… 可骆赛实在激动不起来,任何事物,包括美人在内,看得太清楚、知道得太多,都会摧毁那一份比美丽更深一层的朦胧幻想。 反正就是,如果你知道面前的美女其实也是一只狐妖,而且还是为了祭她那位没死的祖先而来,但是路费不足只能去打工,利用倾国倾城的美貌去兼职当车模赚路费啥的……太让人美梦破灭了好不好! 大美人可不在意旁边的路人,托着香腮眼睛带钩子似的打量站在胡绥身边的黑西装保镖先生:“小绥绥,他是谁?” “别乱来,他是我的。”胡绥压着声音,慎重地警告大美人不要乱打他家保镖先生的主意,要知道现在找一个愿意照顾雇主的宠物顺便把雇主也照顾得很好的保镖真心不容易! 之前吉吉为了照顾病了的老妈辞职回家,他可是千辛万苦不惜远行万里跑到高加索山吉吉的家乡去,用灵丹仙药——好吧,在吉吉眼中那就是三无药品,用药把吉吉的妈妈只好,然后又把人钩回来的。 虽然胡绥已经摆明车马,可眼前这个保镖先生实在太有台型了。 西方人特有的魁梧高大,加上锻炼得当的身形,还有一看就极为有力的腰形,美人舔了舔红艳艳的嘴唇,厚厚的西服也仿佛无法阻止舔人肉般的火热眼神:“喂,小帅哥,想跟姐姐一起玩玩吗?” “……”对于突然出现的美人,保镖先生除了她扑上来的一瞬间戒备了一下,在看到胡绥跟她表现出非常熟稔的态度后,也就淡定了。 至于美人不断抛过来的电眼,保镖先生日日对着某只为了跟兔兔一起洗澡抛媚眼,为了跟兔兔一起睡觉乱撒娇,就算为了得到兔兔梳下来的一团兔毛,他都能“罗衣半解露香肩”,“佳人醉卧翠寒烟”的各种无下限勾引,狐狸的魅惑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免疫了,所以眼前这个中国大美人的电眼对他来说,其实就跟眼抽筋差不了多少。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前提……保镖先生慎重地问对方:“你可以说英语吗?” “……”美人卡壳了。 讨厌哦!不带这么欺负学习不好的千年狐妖哒!! 她可是住在深山里面待了几千几百年的妖精,每天都忙着吸食日月精华,修炼高深道法,哪有那些闲暇去翻外文书啊? 外语水平不够过硬的大美人可惜地撇撇嘴,目标转移到身边的骆赛身上,哟,好青嫩的一只,一看就知道散发着刚从泥地里拔出来的天然无污染气息,虽然美人好吃肉,不过偶尔也是需要换些健脾开胃顺便减肥的蔬菜沙拉啦。 “这位是?” “这位是骆医生,是……” 不等胡绥说完,大美人立马是先下手为强地睁开双臂就要来一记热情的拥抱…… “慢着。”比她更快的,俄耳拦在了医生的跟前,利落抬手,像武打电影里面的高手般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一条藕臂。 斯文的俊脸依然挂着文质彬彬的笑容,只不过脚下凡人看不到的双头黑色大狗影子已经出现了炸毛的迹象,其中一颗脑袋仰天嗷嗷叫地喷着黑色烈火,另一颗脑袋微微低垂着脖子,从锋利的獠牙间滴落着可怕的腐蚀性毒液。 道行高深大美女似乎一看眼就看穿俄耳的真面目,一点也不在意这条外国狗狗的凶相毕露,妩媚一笑,用着逗弄小狗般的语气:“嘿,小狗狗,姐姐给你肉骨头吃好不?” 发飙膨胀中的黑影狗脑袋突然一滞,转过头来竖起两只尖尖的耳朵,就算看不到真形,光从那黑呼呼一团都能感觉到它被肉骨头勾到的谗样。另一颗脑袋猛地狂涨,变成几乎恶龙般巨大的形态,黑影中的眼睛其实什么都没有,但依然能够感觉到那里面射出的凶光。于是被警告了的大狗立马摆正了态度,继续炸毛嗷嗷张嘴喷火…… 这都是普通人类,包括医生、保镖先生和附近围观群众所不知道的,他们能够看到的,是那个褐色头发的青年,用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被他握住手的美女,有礼貌得就像思想品德书里面的人物范本,字正腔圆到可以去新闻联播当主播的中文说道:“阿姨,你好。” “……”骆赛默了。 “……”胡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围观群众囧了。 “?”……呃,保镖先生听不懂中文。 一瞬间,所有人共同的感觉是……机场的空调实在太冷了! 上下五千年,无论是人类的女性还是妖怪的雌性,最大的忌讳从来不是身材——唐代以肥为美宋朝以纤弱为姿,也不是相貌——古代美女大多都是单眼皮,而是——年龄。 可是俄耳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已经踩到地雷了,相反,他还很使劲地撮了一下踩着狐狸尾巴的脚,他转过头来,不耻下问地问医生:“医生,我的中文还学得不太好,嗯,是应该称呼阿姨,还是该叫老奶奶?” “……” 国语说得那么溜,还说学得不好?! 骆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他觉得他要敢说“老奶奶也不是不可以”的话,估计今天这个飞机场他是走不出去的了,不过还好医生已经久经考验,对于突如其来的状态,比如说诊所里撞进来一只娇羞的牛头人,或者路上吃个饭遇到爱装逼的天马之类的情况,他都能得心应手地对付了:“啊哈哈哈……在国外对于淑女的称呼无论是妙龄少女还是老太太都只是一样的,所以俄耳你搞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啊!啊哈哈哈……” “小红,冷静点。” 大美人闻声回头,看见出现在她身后的人,立马像被欺负的小女生般扑了过去,搂着来人一阵撒娇:“小青!” 那是一位长发女子,柔顺贴服的乌黑长发,稳重中带着随风而动的轻盈,虽然没有之前大美人那么火辣辣的衣着,但一身贴身剪裁线条流畅的深蓝行政装,在时尚的精彩中流露了一种不经意的古典美。 她脸上还挂着一副黑框的眼镜,似乎是为了把那份不输给红裙大美人的美艳遮掩起来,只是欲盖弥彰的存在,反而更让人产生一种探知真容的渴求。 胡绥看到来人,眼睛瞪得更大了:“二姐!?” 长发美女简单利落地打量了归国的小弟,她看上去就像一位稳重的大姐,语调也有着无容置疑的威严:“当然是来接你机了,小红说她进来接你,可是磨蹭了那么久还没见人,所以我进来看看。” 对于这位姐姐,胡绥就像一个听教听话的好弟弟,一点不像之前的调皮,表现得无比恭顺老实,老老实实地告诉对方,是因为自己私自携带宠物垂耳兔入境,然后在被保镖先生发现,又得到医生劝谕,办理了退回的手续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长发美女不但没有责备骆赛他们多管闲事,反而很明理地点头赞同,并深受摸了胡绥的头表示安慰:“小绥,这回你懂得以大局为重,看来确实在国外受过历练,长大了不少。” 言罢,她又看向保镖先生,比起红裙美人毫不掩饰的勾引眼神,她的目光有着深沉和审视,锐利且谨慎。 保镖先生同样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审视,他没有丝毫退缩地对上了她的目光。不得不说面前这位看上去有着知性美的长发美女魄力十足,曾经在高加索山上经历过无数险情的前猎人先生,在与她对视时感到的威胁力,让他瞬间回忆起一次单独一人跟一头足有三米高的大棕熊对峙的经历,甚至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长发美女对保镖先生打量了半晌之后,才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向他致意地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家的小弟有劳您照顾了,往后若是他有什么不是之处,还请阁下多多包涵。” 她说的是中文,但就算言语不通的交流,保镖先生居然也懂得了对方的意思,显然,这位知性的长发美女刚才在考量他是否有资格成为胡绥的身边人,而也是刚才,他得到了肯定。 他也点了点头,不笑,却严谨地回应:“当然。” 长发美女回应地笑了笑,然后侧过头来拍了拍红裙大美人挂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小红,收收你的口水,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哦……”大美人委委屈屈地收回手臂,还是有些小不甘心,“小青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男人味道很好吗?小绥绥好小气,一点都肯分给人家吃。” 长发美女皱了皱眉,压了声音:“就跟你说了你的魅狐道还练不到家。这个男人身上沾染过的兽血都快能染红半边天了,这你都敢往前凑,不怕他剥了你的狐狸皮?” “耶?——” 大美人震惊地捂着嘴,看过去,眨眨眼,总算是根据长发美女的指示看清楚了一些什么之后,瞪大了美目看向胡绥,“小绥绥,没想到你这么重口诶!玩SM吗?!” 她的声音实在有点太大了,导致还围在附近假装捡东西其实是舍不得离开看美人保养眼球的路人们都听到了,登时一道道雪亮雪亮的群众眼神投到了目标任务——胡绥和保镖先生的身上! 倒是习惯性当围观群众的骆赛相当淡定,找个猎人当保镖兼职当保姆的九尾狐妖,你说他没有被虐心理?不好说,不好说啊…… “……”就算身为超级模特儿的胡绥再怎么习惯成为围观的对象,此刻也有种夹着尾巴逃走的冲动了。当然,他身边的保镖先生依然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很淡定,其实是因为听不懂…… 这会儿长发美人总算留意到如同路人甲了,美目流盼,饶富兴致:“那么这位一定小绥之前提到的骆医生了。”她向骆赛伸出手来。 骆赛觉得一瞬间有种在小学的时候被班主任老师盯着看的错觉。不过遥想当年,他可是装逼高手,内心深处就算给老师起着各式的古怪花名,但表面还是一个戴着大眼镜、老实穿着千篇一律无趣校服、手里抱着一大堆刚收上来准备送去给老师的作业本的乖孩子。 “你好,胡小姐。” 美人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外国青年:“骆医生,他是你的……宠物?” 骆赛觉得刚才还在围观胡绥和保镖先生的视线,现在“唰——”的一下,全落在了他和俄耳身上。 虽说这是事实,但……他要怎么解释现在看上去人模人样的青年其实根本是一头双头杜宾犬? 嗯,说起来,到底是养一个青年当宠物科学,还是养一头地狱双头犬当宠物比较科学呢?…… 卧内个擦,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好不好? 咱们只是普通的路人甲及其宠物犬!也就是出来散个小碎步、打瓶小酱油而已。 正想稍微解释说“我们是室友”,没想到俄耳俊眉一挑,占有欲极强地长臂一伸一环,环住了医生的脖子,几乎整个人半趴在他背上,琥珀色的瞳孔有一瞬间毫不客气地绽露出不属于人类的金黄兽性瞳带。 杜宾犬是有很强的保卫地盘心理,就是说只要在它的地盘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它就会毫不退缩地迎战,极具攻击性的杜宾犬会表现出强硬的姿态,露出锋利的獠牙将觊觎的敌人吓跑。 而很显然,俄耳对于这个女狐狸胆敢在医生手上留下气味的行为视作对地狱双头犬的严重挑衅! 他忽然嘴角一挑,毫不隐瞒地说:“我们目前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众人目光聚焦骆赛。 医生扶了扶眼镜,表面淡定内心卧槽:“呃,的确……” 院子里有特地给备着的狗屋,可那也得你们愿意睡进去啊! 一开始还考虑到想狗狗住得舒服些特别花了不少钱买来的,最后,俄耳根本就没进去过,至于特洛斯,直接把那当成贮藏室,咬烂的玩具、破掉的拖鞋、吃剩的骨头,有的没的全堆里头去了。 “我们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众人目光热度上升。 医生愕然:“嗯?!俄耳你什么时候爬上来过?!” 不是说过不许偷偷爬到床上去吗?! 就算非常喜欢软软的床垫、柔软的枕头,而且更渴望与主人一起睡在床上,但是狗狗在床上打滚掉的毛可能造成主人在睡觉时吸入导致过敏,也可能把湿疹或者跳蚤之类的东西弄到床铺上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阶级性极强的狗狗来说,让上床一起睡,就代表着把“老大”的地位让给了狗狗,误以为自己的地位跟主人一样的狗狗将成为一只不爱听话、无视主人命令的坏狗狗! 在围观群众各种怀疑猜测的时候,俄耳再次抛出了劲爆性的发言:“医生不但会帮我们洗澡,而且还经常摸我们的屁股。” 骆赛不满抱臂:“一摸你们就溜,昨天不是没弄成吗?!” “可是医生……我们怕疼。” “不弄更疼!!都胀大了,挤出来就好。” “那好吧,我们听医生的话。” “嗯,那么待会回家之后跟我进浴室弄。” ……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信息量太大了!! 来自周遭的目光能够实质化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是能把医生射程筛子的激光射线。 以上对话……如果说白一点,也不过是……给狗狗挤前列腺而已!!!!不过一陷入对自家宠物犬的健康问题上,骆赛全副精力都集中到狗狗身上去了,对于周遭的目光完全无视,只一心惦记着待会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把双头杜宾犬拖去浴室,挤屁屁!!! 俄耳凑到医生耳边,话是低声细语,但音量却恰好清晰到足以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医生,我听说年纪越大的阿姨越保守,是不是真的?” “……”骆赛没注意听,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帮狗狗顺便做个肛检。 “……”胡绥很有夹起尾巴逃走的冲动。 “……”围观群众继续围观。 “?”……呃,保镖先生还是听不懂中文。 一瞬间,所有人共同的感觉是……机场的空调太热了,大家伙都出一身大汗了! 长发美女笑得很斯文,但眼镜下的狐目却闪过一丝青气:“像这样的宠物,还真是不多见。医生,你的品味真是相当奇特。” “那是!”要是骆赛鼻子能翘起来的话,估计他几乎都能翘到跟匹诺曹一样了。 能多见吗?上一位养了地狱三头犬的,是古希腊的冥神哈迪斯。 骆赛很是骄傲,似乎所有笨蛋主人症候群的患者都有同一个症状,就是别人说起自己的狗狗时,讽刺啥的全当耳边风,全当成赞美来听了。 狗狗总是自己家的最乖,自己家的最好,就算它们爱把厕纸报纸餐巾纸咬到一地都是,就算它们喜欢把墙壁挠到能深刻了解装修师傅刷漆的层次感,就算它们总是大字型地摊在比较凉爽但又异常狭窄的过道让你得小心翼翼生怕踩着它地贴墙壁过去……可是,他家的俄耳和特洛斯依然是世界上最最棒的狗狗,没有之一! 笑里藏刀的刀一下子戳进了最普通的棉花里头,就算是上古宝刀都没用了,长发美女实实在在地噎了一下。 而被维护到的大狗狗青年,瞬是露出闪瞎人眼的灿烂微笑,故意地收紧了手臂,下巴在医生单薄的肩膀上蹭了几下,哼,可恶的狐狸精,想要挑拨我跟医生的关系?做梦去吧!医生对我绝对是……嗯,对了,是情比金坚、山盟海誓、矢志不渝、见异思迁的!咦?好像混了什么奇怪的词语,没办法,谁让他的那本《中华成语一百句》只看了一半。 “小绥!”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刀横空一切,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干脆利落一下斩断。 众人不由转脸过去,就见一名男子向他们快速迈步走来。那身笔挺白色休闲西服仿佛在机场内带起了一道光芒,高颀的身形稍稍单薄但并不瘦弱,看上去高挑出众,只能以神之宠儿来形容的的精致脸庞,光滑白皙毫无瑕疵的肤色,让人无法看出年龄的一种仿佛逆生长的年轻帅气,这种让人瞬间呼吸急促、血液倒流的气度,让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里只能浮现出一个词——“男神”!于是乎,这一回倒吸一口凉气外加噼里啪啦行李掉一地的不再是男性,而变成了各种尖叫、立马掏手机各种拍照、踩着恨天高却像奇行种巨人一样的速度飞奔而来的女性。 男神的目光却只停留在胡绥身上,温柔的眼神让人的心就像在烈阳下的巧克力一样慢慢甜美地融化,他亲昵地捏了捏胡绥的肩膀,像是在确认他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吃得够不够壮一样,然后有些担心的皱眉:“小绥,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在国外太辛苦了?” 胡绥连忙解释地摆手摇头:“没有,没有很辛苦……” 他的话显然被男神选择性地忽略掉了:“一定是因为当模特儿要保持身形所以吃得少对吗?真是这样的话,就不要再干了,跟我回家,小绥,我跟你说过,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没关系的。” 真是相当惊人的告白啊!这种在言情剧里发生频率非常高的机场梗再度重现了! 而在镜头中的两位,一个是有着惑人绝色的青年,一个是有着男神美貌的男子,男子的手温柔地放在青年的肩膀上,俯视的眼神情深醉人,画面简直就像打了柔光的慢镜头,一切如幻如梦似的浪漫朦胧。 “也不是啦……”胡绥偷眼瞄了瞄冷着一张脸的保镖先生,就算模特儿儿工作的时间很不稳定,有时候大半夜还饿着肚子,可是只要一回到家,保镖先生就会不顾自己的疲劳先去厨房给他做一大锅的意大利面,上面还会放上一堆的鸡翅或者鸡腿,把他喂得饱饱的。就这种吃法,要是让他露出真身的话,绝对已经是一只吃得圆滚滚的大白狐狸了! “还说不是?以前我抱你的时候,你的身子可是又软又滑……”男神抬手,想要抚摸胡绥吹弹可破的脸庞,可指尖在触到前一瞬,被横出来的大手牢牢攥住了手腕。 “先生,请你注意谨慎。”尽管墨镜遮住了眼睛,但保镖先生那份保驾护航的气势加上魁梧的身形就像一堵铜墙铁壁般阻挡在男神的面前。 被阻止的男神总算是注意到了胡绥身边的黑衣保镖,手腕上的力度简直就像铁钳一般,从来没被如此无礼对待过的男神当即不悦皱眉:“你是谁?怎么敢拦在我跟小绥之间!” 保镖先生一点都不理会对方的话,转过头来,确认的看向胡绥:“绥,你认识他吗?” 胡绥连忙点头。 于是保镖先生放开了手,但并没有让开,仍然站在两人之间的位置,防备着让男神无法直接靠近。 男神带着霸道的怒火,一伸手拉住了胡绥的手臂,把他从保镖先生的身后拉了出来:“小绥!他是谁?!他是不是看过你的裸体了?!” “没有……”胡绥有点心虚地撇开视线,兔兔都只肯让保镖先生帮它洗澡,可他又想跟兔兔一起洗,所以每次都是三个一起进浴室的嘛…… 欲盖弥彰的态度更让男神愤怒:“难道说你已经被他抱过了吗?” “应……应该不算有啦……”胡绥下意识地偷瞄了保镖先生一记,想要阻止保镖先生丢掉那堆刷下来的没用兔兔毛,所以飞扑上去抱住保镖先生的腰,然后不小心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之类的算不算啊? “他有没有把你弄哭?!” “也没有经常啦……”胡绥更加支支吾吾了,保镖先生也有无比冷酷又异常强硬的时候。就算他趴在保镖先生的身上泪眼汪汪地请求多要一根,严酷的保镖先生依然不为所动,把长长的胡萝卜塞进……篮子里,不让他多喂兔兔,当然是因为毫无节制的喂食会让没有饱感的垂耳兔吃到撑死。 男神听到胡绥痛苦却掺和了一丝甜蜜的回忆,顿时怒火高涨,激奋不已地向保镖先生斥喝道:“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小绥?!太残忍了,简直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人面兽心!!!禽兽不如!!!!” 对于男神的指责,保镖先生硬板板地站在原地,毫不退缩地接受对方的责难,而他的内心深处,此刻只有一个肯定又清晰的念头,就是:‘中国话真心好难懂。’ 看来机场果然是容易发生狗血情节的地点,比如说追赶恋人的人肯定是在最后一刻到达,要么赶不上顺便坠机,要么以为赶不上其实恋人拖着行李箱站在背后……而眼前这一幕,不恰恰就是三角虐恋的典型题材吗? 围观群众忽然都有种想要去小卖部买点薯片零食和纸巾冲动,看青春偶像虐心纠结言情电视剧,少不了要边“嘎吱嘎吱”咬薯片边抽纸巾抹点鳄鱼泪的啊…… 这时候剧情已经达到了高潮部分。 男神拉住了那俊美青年的手,毫不畏惧那外国黑西装男稳如泰山的气势,愤然表白:“就算你抱过小绥的身体那又怎么样?!我是不会在意的!!你死心吧!” 胡绥轻轻的一声叹息,牵动了所有人的心,那看向男神的盈润目光更是令人心碎,让电视机前的观众……哦,不,让围观群众心脏猛地轻轻一揪紧。 他的手轻轻搭到了握着他的男神的手背上,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大姐,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骆赛定住了。 “……”俄耳无所谓,继续蹭医生。 “……”围观群众彻彻底底全部石化了。 “?”……来人啊,给保镖先生找个翻译吧!!! 一瞬间,所有人共同的感觉是……机场天崩地裂了。 “累死了……”骆赛回到家,抖着因为付了出租车费而变得更加萧瑟的小荷包。 狐狸先生跟他的姐姐们一块走了,估计因为祭祖的事还需要再耽搁一段时间,当然,同行的还有完全搞不清楚情况跟着去了狐狸窝的保镖先生,愿神保佑他吧…… 呃,不过,到底神应该保佑谁,还真是不好说啊……把高加索山猎狐无数的资深猎人引到窝里去真的可以吗?狐狸大姐们! “医生中午想吃什么?”俄耳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真可惜,市场没有狐狸肉卖,不然可以给医生做一道笋尖炖狸肉尝尝。” “……”那个不是狐狸是果子狸吧? 看来狐狸和犬类之前不对盘的基因,就算双方都已经是能变身成人的妖怪,也无法改变的。 “不用了,还是吃普通的食材比较安全一点。” “可是上次去市场买菜的时候,市场外面不是有个卖野味的大叔一直说冬天吃野味可以进补吗?” “哪里啊,那些所谓的野味其实没有什么特殊营养成分,而且也大多没有经过卫生检疫,体内的细菌和寄生虫很容易引起人畜共染的特殊疫病,再说偷猎的野生动物还可能是采取毒杀的办法猎得,要是食用了残留在肉类里的毒素,那可更麻烦了。” “嗯,原来是这样啊……”绕道沙发后的俄耳很自然地把手放到医生的肩膀上,略施力度地慢慢捏揉,盯着医生后脑勺的目光依然炽热,仿佛仍然回味着刚才那种耳鬓厮磨的亲昵,“很累吗?医生,要不要先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我帮你做个全身按摩?” “哦……”骆赛被揉得舒服透了,混混沌沌的脑袋里突然的灵光一闪,整个人蹦起来一把抓住俄耳:“好!我们一起去洗澡!” 俄耳没想到医生会突然主动起来,那眼镜下的目光是那么的热切,而且透露出急不可待的高昂情绪,俄耳觉得自己那颗可以跟地狱冰湖相比的寒冷之心此刻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便完全不反抗,温柔顺意地跟在医生身后。 大概是太高兴了,以至于精明的地狱双头犬Boss并没有注意到医生的拇指和食指正在做着模拟挤压的动作…… 诶,对了,兴奋的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啊? 第99章 《病历记录九十九页:糖葫芦与臭豆腐》 “医生,这里好热闹,是商业街吗?”面前并不算宽敞却挤满了了人的大街,让褐发的外国青年有些裹足不前,他所在的国家,除非游行或者特别的庆祝日,否则几乎不会在同一条街上看到这么人潮汹涌的状况。 不过对于骆赛来说,这种热火朝天的景象实在太熟悉了! 充沛的阳光让整条街都不需要什么灯光的照明,尽管显得拥挤,却充斥着生活的热闹气息,放学后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学生、寻寻觅觅带着好奇之心的游人、厌弃了饭堂正餐想要过过口瘾的上班族,都在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挤进这条长长的大街上来。街上的商铺自然也不会错过机会,一家家地向客人们敞开大门,有大得足以容纳十几桌的餐厅,也有只是站得下一个人的小小一个门面。 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天南地北的美食,有豪放大开完全不吝啬地散发着自己的香味对经过的每一个人放肆勾搭的,有羞羞答答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躺倒在桌子上任君采撷的,更有气味难闻甚至形态诡异看上去相当重口味但却仍然能够吸引到无数忠实粉丝的…… “这里是小吃一条街。”闻着烤羊肉串散发出来的销魂味道,骆赛一边吸着口水一边给俄耳解释。 “小吃?”俄耳歪着头,想着刚从《畅游中国必学中文五百句》里面看过的关于小吃相关的词语,“我知道了!就是在黏土制造的烤炉上翻滚(Clay oven rolls)和炸面包棍(Fried bread stick)那些食物对吗?” “……”俄耳,你说的是烧饼和油条吧? 好吧,这也算是标准翻译,不过外国人显然是完全无法领悟我大中华食物的精髓,把食物制造过程直译出来一点朦胧想象的空间都没有了好不好,能在黏土制造的烤炉上翻滚的烧饼也有很多种吧?那种能敲昏人的面包棍跟酥脆的油条有个毛线球关系啊?! “咳咳,当然不止这两种,还有其他很多好吃的!” 骆赛拉着俄耳,首先跑到街口的一家小店,明亮干净的玻璃橱窗内摆放了一串串红红亮亮的冰糖葫芦串:“先尝尝这个,冰糖葫芦!”买了两串,想起某只喜欢吃酸甜口味却总是倨傲地表示对此完全不屑一顾的狗狗,就又买了一串打包走,然后一串塞俄耳手里一串拿着就开咬。 他倒是没啥特别,把果子串往嘴里一叼,看着也就一馋嘴大学生,可个子高大、身形修长、五官极具立体感一看就知道是外国友人的俄耳,手里拿着一串红艳艳代表了中国传统特色的冰糖葫芦串,就太吸引人了。 虽然看过这种传说中的水果串,但真拿在手上的时候,看到亮晶晶的冰糖包裹着一颗颗颜色鲜艳的小果子,俄耳居然有点不知道怎么下嘴。 他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其中的一颗,是冰糖的清甜,尽管他不太喜欢吃甜的,但这种像亲吻般轻柔甜蜜的味道却让人很难拒绝,于是他又舔了舔,然后含住了第一颗红红的山楂果,却并没有咬掉,只是慢慢地吸吮着,红色的果实在薄薄的唇间时现时隐,带着湿润的晶莹,变得更为诱人。第一颗舔掉了味道之后,他开始一整根的顺着舔了下去,顿时引发了四周一片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同样抓着一根一模一样的冰糖葫芦串,边走边一口一个吃得那个叫嘎嘣嘎嘣的骆赛,回头一瞧俄耳,差点把嘴里没咬碎的一颗山楂果给噎死。 就吃个冰糖葫芦你至于吗?! 而且这种显然是错误的吃法吧?把甜味都舔到了,待会光吃山楂不把牙酸倒了才怪。 看到医生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俄耳忽然微微压下身,沾着甜丝丝冰糖滋味的唇瓣几乎触到了骆赛的耳朵:“医生,你想吃我这根吗?” 那双琥珀珠子般的眼睛带着蛊惑人心般的魅力,细长的唇瓣仿佛是被艳红的山楂染得更红润,被冰糖的甜蜜沾得更晶莹,附近也有买冰糖葫芦吃着的人,此刻也居然觉得他手上那串被舔得已经没有冰糖只剩下葫芦的冰糖葫芦才是世界上绝无仅有最最好吃的冰糖葫芦串,或者,让自己直接变成他手上的那一串冰糖葫芦就更好了! “虽然我也很想给医生吃,不过不可以呢……”俄耳非常可惜地轻叹,“因为我的唾液有剧毒,医生如果吃了会死翘翘的。” “……” 只是一串冰糖葫芦而已! 不吃也是完全可以哒!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俄耳尝了一颗表面的冰糖被舔光光的山楂果,皱了皱眉头:“好酸……”然后恍然大悟状,“原来吃冰糖葫芦不能先舔掉外面的冰糖啊!”说完之后相当理所当然地从医生手里拿着的袋子里将留给特洛斯的冰糖葫芦串拿了出来,换上自己已经舔光糖膜的那串,非常有滋有味用正确的吃法把它吃光了。 “……你不是说有毒吗?” “医生不用担心,平时他就经常舔我的嘴巴。特洛斯的唾液有治愈的能力,正好综合了毒性。” 就算能扛毒,但被迫吃没有糖膜的冰糖葫芦串也太坑狗了吧?没准会导致从来没吃过冰糖葫芦串的特洛斯对冰糖葫芦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就只有酸味……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尖残留的甜味,尽管内心充满了期待,但俄耳依然保持着一份矜持的优雅,他微笑地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尝些什么呢,医生?” 一入小吃街,骆赛就有如龙入深海,虎归深山……好吧,夸张了点,那就是蜜蜂钻进蜜糖罐、老鼠掉进米缸里差不多,他是一路走一路捧着吃,甩开了腮帮子地海吃,一副难得回来一趟绝对要吃够本啊十几二十斤算什么咱就是个准备过冬的棕熊先把膘养出来回去就只能继续吃那些外国佬的白水煮蔬菜煎牛扒煎鸡扒煎猪扒。 这不能怪他啊,您能在外国吃到那么丰富多彩的小吃吗? 倒不是说没有食材,像肝脏、大肠、心肺、胰脏等等的动物内脏都是小吃街上非常常见的食材,国外也是有卖的,在超市其实还是有羊腰子、牛肝、猪脚、杂碎甚至兔子头小牛头之类销售,貌似还非常便宜,以前俄耳就试过买了颗小牛头回来给医生做了一道酸辣汁拌小牛头肉,让医生记忆犹新的是,那玩意儿虽然味道还行,但居然是要配搭着牛脑一起吃的…… 即使是有食材,那也架不住我大中华对烹饪的追求那是五千年都保持着犹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式的伟大精神,光一猪肝都能给你整出个炒肝儿、杂肝汤、吹猪肝、酱猪肝、烧猪肝、香煎猪肝、葱香猪肝、猪肝面线等等不一而足的各种吃法,各种翻着花样地整,让人目不暇接之余口水横流。 就算想要翻个花式,但有食材,也得有配料啊!各式地道酱料在国外真心不多见,8块钱有找的老干妈都被供奉为至尊调味品。所以当骆赛闻到一股神奇又熟悉的味道之后,立马是动如脱兔地蹿了过去。 小小一家门面的店铺,居然大排长龙。 本着有福同享,骆赛是不会把身边的俄耳忘掉的,他向站在距离他至少有十步之远的俄耳招呼道:“俄耳,你怎么不过来?一起吃吧!” “……”俄耳好想一声仰天长吠,然后往地底下一钻回地狱去! 在他的心目中,小吃应该是一些精致漂亮的小点心,又或者是一串串烤得香喷喷的肉串,再不济,至少看上去是能吃的东西啊!可是…… 瞧那小小一个小方块的玩意儿表面都长出白毛了有木有,颜色都灰了不说还臭气熏天,还玩意儿能吃吗?! 那边的油锅旁,老板正把那些小方块丢进了油锅里,本来已经灰白得够凄惨的小方块现在直接就变成可怕的黑色了!! 就连好涵养的俄耳,此刻也忍不住像医生一样咆哮了……卧内个槽啊!!!这玩意儿该不会有毒吧?医生家乡的人类到底是何种可怖的存在?!居然能够把这种连地狱双头犬都受不了的可怕玩意儿当成食物来吃! 显然,继魔鬼之蛋后,俄耳又发现了一种恶魔般存在的食物——臭豆腐! 随着慢慢的油炸,那块黑色的玩意儿也渐渐地膨胀起来之后被捞了上来,看上去倒是外焦里嫩。味道一熏染开,就出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明显效果,爱吃的都凑了上去,食客们一拿到自己那份臭豆腐,撒上足够的辣椒和香油,就毫不客气地吃起来,吃得是左一个津津有味,右一个齿颊留香,中间那个意犹未尽直接跟老板嚷嚷:“老板,再来三串!”至于不爱吃的,恨不得脚下生风踩着风火轮地直接捏着鼻子绕路走。 在还没轮到骆赛的当儿,那边站得远远的青年已经跟身后的那堵围墙一起墙体化了。可是那股味道好像阴魂不散般地缠着他,可是身为一头合格的护卫犬,就算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也不会后退半步,又怎么能因为臭味而离开主人的身边?! 俄耳觉得以今为止他的人生,正受到了一次非常严峻的挑战! 他的背靠到了墙壁上,抬头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医生,褐色的发丝遮掩下,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极为矛盾又依依不舍,令人心碎的眷恋,就像即将要与心爱之人的永远分开,从恋慕之人的心里彻底割裂开来的凄美。 然而,一切一切犹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压力,仍然残酷地催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曾经坚韧的意志逐渐被摧毁,他的嘴唇微微的蠢动,却没能吐露出一个声息,喉咙间,是哽咽般的的低语:【特、洛、斯!!!!!!!!换人!!!!】那边的骆赛终于好不容易轮到了,刚接过老板递给他的那串臭豆腐,一回头,却看见俄耳默默地站在墙根处,脸色苍白,顿时就犹豫了。 确实,臭豆腐的味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以前他就试过有一次跟着老妈去吃喜酒,之前放学因为肚子饿在路边吃了臭豆腐,到人家五星级的酒楼乘坐电梯的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饱嗝,直接把一电梯的人给熏了出去。 “诶,兄弟!啥意思?嫌俺的臭豆腐不地道?”老板瞧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不乐意了,从来没有人试过拿起他的豆腐串居然还能等到凉透了才放嘴里。 “不是不是。”骆赛吸了吸口水,“我家的宠物不爱闻这个味道,吃了估计它会躲我一个礼拜……” 不大好意思地正想把臭豆腐放回去,突然后面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把那串臭豆腐捞了去,刚才还在十步之遥的外国青年,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居然还吃得有滋有味,一串不多,转眼就给他吃了个精光。 “太……他妈好吃了!!” 仰天长啸状的外国青年,以威武霸气的气势表达了对臭豆腐的森森爱意。 “特、特洛斯?!”换人换太快了吧?! 显然,跟受不了臭豆腐味道的俄耳比起来,已经遇到并尝试过超市的鸡爪子、菜市场的榴莲之类等等堪称不可思议食物的特洛斯,接受能力要强大得多,一串臭豆腐,不在话下啊! 难得有外国友人捧场,老板也乐了,直接给他弄了几串来,不懂英文?不打紧啊,美食无分国界嘛! 吃得特洛斯是一个通透舒服,骆赛则在一旁囧囧有神,待会要是换回来俄耳的时候,打起饱嗝来那味道……特洛斯两只耳朵都不够他咬吧? 特洛斯摸着肚子,抬头嗅了嗅空气中各种交缠的味道,哦!烧饼、卤煮、灌肠、馄饨……啊啊啊……真是各种香味各种吸引汪! 他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发亮,掩饰不住的迫不及待:“接着要去吃些什么,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话题与本作无关,可忽略,但不写又明显不足以平息个别民愤,故此明知是唠叨还是唠叨一下吧。 告诉你一个业余写手的一天时间安排【Live的限定、暑假限定】7:00 起床叠被做早点,伺候女儿和某只LG。 8:00 姨妈过来帮忙带小孩,离家开始地铁通勤上班。 8:30 上班时间【如外勤,则要自己跑到指定地点去……远的话还得提早。】12:00 上午下班,饭堂用饭。【饭堂小,吃完之后当然要自己刷碗。】1:00 午休 2:00 上班【如外勤或开会之类,必须自己坐车去约定地点,公车不用想,没到那个级别。】5:30 下班,通勤回家。【地铁真心挤……】 6:30 回到家之后折腾一会儿孩子开始吃饭【还好不用我做饭,不然买菜都能跑死我。】7:00 带女儿去游泳【每天必去,但坑爹远,来回大于一小时。】8:30 上水洗澡各种返回。【等车或被要求去购书中心买书什么的各种折腾。】9:30 回到家。先把游泳的东西洗干净待明天用,煮晚点给女儿吃【话说为什么每次都要煮面啊,而且还指定要先熬点肉汤什么的……老娘游完泳已经很累了好不好。】,收拾屋子,收衣服等各种杂务。 10:30 睡觉【指的是小女睡觉,不是我,而且这个点数能睡觉算是幸运的了。】11:00 幸运的话小家伙睡着了,终于有自己时间打开电脑……打哈欠啊…… 所以,我想跟那些抱怨L更得慢,不如坑掉算了的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少老写手渐渐都没有写了吗?并不是没有爱,只是生活的重心随着生命规划的弧度而逐渐转移到别的一些地方,比如说工作、家庭、子女。L我自己也曾经在没有家庭负担的时候天天很轻松地写作很轻松地更新,所以说能坚持十年以上的人,不能说没有,但确实非常不容易。 如果连这点都不能体谅,麻烦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平时L都挺实在的,每次回复都很慎重并考虑措辞不要太激烈,真心很少说这么重的话,但某些人,特别是某些读者,不是因为文写得文笔不通脑残小白三观不正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更新更得慢来刷负分,我觉得我真不是那种舔着脸求您看的类型。 然后,以下这些是L在上半个月并没有休息或者偷懒过的证据:不能贴出来是为了出版大陆版本的《诺亚动物诊所》,横版简体字而且还是正版刊物的大陆版本诺亚,机会难得不是吗? 之前就一直有读者反馈说不习惯台版的排版和繁体字以及价格也太高,在经过很多次与大陆各个出版社的各种磋商以及很多的失败之后,终于有承蒙不弃者愿意出版,但因为版权的关系,是拿不到台版的番外,而在全文都在网上免费阅读之后,如果没有特别的番外,就没有吸引力,出版社不是慈善会,在商言商,能够卖得出去才是真理。 我是坚持正文免费挂网,所以番外就必须另外去写,说实在的,番外从来不算稿酬,其实L一直都在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理解和体谅吧…… 另外如果关注L微博的亲大概也会注意到L解释过最近的一些安排,但考虑到有些亲没有关注,所以再贴一次好了: 第100章 《病历记录一百页:线下聚会》 “医生今天要外出吗?”刚把晾晒的衣服收进来的俄耳,在路过洗手间时一眼看到了站在里面的医生。 平时总穿超随意T恤牛仔裤的骆赛,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浅杏黄的西装,款式虽说不太潮流,但胜在颜色有点小清新,而且版型和剪裁都还挺不错的,这套西装可以说是骆医生唯一一套正装。 照他的说法,那就是答辩、面试、饮宴、相亲必备头面,只不过对于骆赛来说,大学都毕业了还答辩个毛,自己开宠物店根本就不用参加什么面试,饮宴也没人请,相亲更是没对象……于是这套西装那是打有生以来,哦,不,是打买到以来都被供奉在至高无上的——衣柜顶。 “是啊!待会要赴个约会。”骆赛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扶了扶眼镜,冷光装逼一闪,嗯,很满意!没说的,还真能唬唬人。 忽然镜子反射的身后,骤然从两肩一左一右地冒出来两颗杜宾犬的大脑袋,骆赛吓了一条,一侧头,看见的却是一张目光深邃的英俊面孔。 “俄耳?” “你的领带歪了。”站在医生的身后,褐发的青年伸长了手臂,从对方的左右两边肩侧越过并环上,透过镜子的反射整了整医生喉结下面有些松的领带结。 “哦,谢谢。” 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医生,嘴角慢慢地挑起一丝调皮的笑意,“镜子,镜子,请你告诉我,世界上最帅的人是谁?”不等镜子回答,他用犹如像术士召唤死灵大军时念咒般的语调,低沉又带着魔性沙哑的恶魔低语威胁道:【想好了再回答,镜子。答案,只有一个。】别闹了! 镜子如果可以流泪的话,现在肯定是两道宽条面泪地哗啦哗啦往下淌。 虽说咱们镜子一族历史悠久,也确实经常有可怕的通灵传说,还荣登各大恐怖电影或者是恐怖小说里面的第一主道具宝座,号称居家旅行、通灵招魂、邪灵入宅、找抽找死的必备神器。 但它不是那些挂在古宅很有历史而且搭通阴阳两界老镜子啊!它就是骆家老妈从杂货摊上二十块钱扫回来的货,虽说边框看上去挺欧式的,但电镀的不是黄金是黄铜,而且它敢肯定,自己绝对只是一块镀水银反射膜的玻璃制品无误啦! 于是面对着地狱双头犬Boss的询问,镜子非常聪明而且识相地保持了沉默。 虽然镜子没有告诉他他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但骆赛对自己今天这个造型还是充满了信心,于是于俄耳道别之后,迈开轻松的步伐走出摸鱼巷。 微笑地送走了难得文艺小清新一把的骆医生,俄耳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沙发上堆叠着刚刚收进来的衣服,阳光把衣服晒出了一种舒服的味道。 俄耳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件医生的衬衫,就见他的手非常灵巧的一提一捏,往里一折,转眼就把那件衬衫给叠出了方整的形状,然后手掌在衣服上面抹平了皱褶,放在旁边的位置,功夫虽然简单,但不断重复很容易让人生厌,但俄耳却非常有耐心,一点都不马虎,一件件地把衣服叠好地分门别类之后,那整齐的程度简直能媲美一件衬衣卖五千的高级专卖店。 挑出来一条四角内裤,抹平了之后折成,俄耳忽然说道:“医生穿得那么正式,是去赴什么约呢?”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极了,他的仿佛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时候,外面的天空忽然飘过一片云彩,把灿烂的阳光遮掩,因为采光的缘故,里屋顿时陷入了一种从耀眼的光明突然陷入深沉的黑暗中,而青年英俊的脸庞也因为光影不定,大半张脸陷入了暗影之中,神色莫测,森然凌厉:“该不会是去相亲吧?” 比屋里的漆黑更黑的黑影在俄耳背后蔓延开来,在墙壁上展露出一大片浓重如墨可怕又凶恶的双头恶犬影子。幸运的是,天上的云很快就飘走了,阳光重新普照大地,把阴暗晒亮,不过在地板上留下的影子,却依然是双头犬的影子。 一身平滑的毛发,短硬又浓密地紧贴在肌肉强健的肌体上,肩胛骨边缘的两端肌肉发达有力,对于公犬来说更明显的高度和长度,令背部延伸向臀部的背线坡度勾勒出来的线条极富动感,并且令臀部显得圆和外翘,加上长且宽的大腿,仿佛随时都能弹跳而起疾速飞奔。从肩部的位置分出了两条脖子,轮廓线条随着颈项的长度逐渐上升,直立的姿态显示出俯视一切的姿态,竖立的耳朵、酷帅的面部线条,机敏并警惕,文雅而坚定,顺从且忠诚,这种杜宾犬特有的高贵气质,足以让一众爱狗者趋之若鹜。 毫无失格的,就连FCI世界畜犬联盟的专业评审员也找不到一丝缺陷的大狗正站在屋里头,两颗脑袋看上去长的是一模一样,其中一颗脑袋像刚睡醒的样子,大大掀开嘴巴,连牙肉都露出来的显示出两排剪状咬合的牙齿,大概是经常啃磨牙棒清理牙齿的缘故,牙齿又白又坚固,哈欠过后猛一转过脸来:“是真的吗?!” 另一颗脑袋目光深邃,即使只是狗狗的模样,却让人感觉到那种安静中的大智慧:“医生那套正式的西装你有见他穿过吗?” 特洛斯歪了歪头:“有啊!上次隔壁的凯撒死掉了,医生去参加葬礼的时候穿过,我记得很清楚!葬礼上还提供了三明治、蔬菜沙拉、水果蛋塔和果汁,三明治里面居然有好吃冷火腿,我一口气吃了仨……” “……”能记得那次葬礼纯粹是因为葬礼上提供的火腿三文治吧? 杜宾大狗意犹未尽地嘬嘬舔了舔嘴巴:“真希望在我们的葬礼上能够吃得到这种好吃的三明治,俄耳,你说医生会准备吗?” “准备了你也吃不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医生绝对会比我们先死掉。”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在地狱准备好三明治请医生吃了,好不好?” 点完头的俄耳才终于发现目前的对话——重点全错!他连忙纠正过来:“所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场面,医生才会选择这套正装对吧?” “啊!说得太对了!” “你不记得了吗?医生曾经说过,如果回国的话,肯定会被安排去相亲。” 特洛斯简直像尾巴被突然踩到了似的终于反应过来,立马嗷嗷叫地嚷嚷:“不行!!不行不行!!医生是我们的!!敢跟我们抢医生的人类通通给我下地狱去!!” 比起特洛斯的激烈反应,俄耳依然是一脸深沉:“医生毕竟是人类,被漂亮的雌性吸引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自古以来,抵抗不了美人诱惑的人类,大多都会落入极其悲惨的下场。想想看,特洛伊的灭顶之灾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传说中的第一美女海伦。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被她迷住了,把她带回了特洛伊,引来了希腊的英雄大军十年的围攻,最后富饶的特洛伊城被掠夺一空,甚至整个城市烧成了灰烬,而帕里斯自己也被毒箭射伤致死。你看,身为医生的忠实护卫犬,我们又怎么能让医生落入如此悲惨的下场?你说是吗,特洛斯。” 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到了不可挑剔的说辞,俄耳转过头来看向特洛斯…… “汪呼呼呼呼——”那边的特洛斯已经完全没有了杜宾犬的高贵形象,正咬着一件T恤使劲地甩头,疯狂摔咬,转眼间那件貌似是骆赛刚买不久的衣服已经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发飙的狗狗把衣服当成是某个打算觊觎医生的人类雌性了吧? 敢打医生的主意,下地狱!下地狱去吧!!汪汪汪汪汪!!! “……” 而这个时候的骆医生,到哪里去了呢? “哈啾——”骆赛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没有多想是不是有人在惦记他,事实上大冬天地站在人工湖边上吹风,不吹到打喷嚏才奇怪吧? 约会地点果然非常幽静清雅,骆赛站在湖边的石道上,打量着一条由卵石铺设的花园小路曲径通幽地指向林木之间一座竹木搭建的茶舍。里面小桥流水,花草悠然,光是走过这条小路,就已经让人身心放松,仿佛彻底离开了烦嚣的城市,如诗人般独步走在清寂的古韵中。 更不用说毫不在意地摆放在外廊道随人落座的木质家具,骆赛不是鉴赏家,但好跟坏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显然那写不知是紫檀还是红木的一套套椅子茶几,绝对不是便宜货。 真的是约在这里吗?骆赛有些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把地址看了老半天,都还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约会的地点。曲径通幽拜托也搞个招牌啊,谁知道这到底是茶舍还是咖啡馆?进去开口点蓝山咖啡和小蛋糕就不好意思了吧! “您好,请问……请问……” 骆赛听到一个腼腆的声音,回头一看,人脸没看到就看到一胸脯,简直就像出现了一堵墙似的,连忙再抬头,就见一个穿着运动服背着运动背包、接近两米的大高个男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那个……请问您知道……那个青丘茶舍……那个叫青丘茶舍的茶舍……茶舍是这里吗?”他说话有点不自然的结巴,尽管他非常努力地想要把事情说利索,可偏偏越急越是乱,把脸都憋红了。 虽说一个块头那么大的男生居然还会在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脸红这一点非常诡异,但现在的年轻人也有不少比较喜欢呆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人际交往用的是键盘而不是嘴巴,骆赛也曾是宅男一族,要不是他从事的是兽医行业,得跟各种养动物的顾客接触,估计他绝对是个资深技术宅。 “真巧,我也在找青丘茶舍。”骆赛笑着指了指那座茶舍,“我想应该是在这儿。” 骆赛的友好让大个子男生镇定下来。他的个子和体魄看上去就像是个阳光型的活泼大男生,可偏偏以为性格不够开朗,不习惯与陌生人交往,说话总是有些不够放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露陷,认知的落差总是让对方诧异之余,还会换上一种“这个人好奇怪啊!”的目光去打量他。 要知道他刚才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鼓了好几回的劲,才总算是鼓足勇气向一个陌生人问路。让他意外的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眼镜青年,居然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出丑,还非常平常心地跟他说话,友好的态度就像一位朋友,而不是陌生人。 这让大个子男生紧绷的心情放松了,说话也稍稍大胆了起来:“您好……您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吗?” “咦?你也是?”骆赛眼神一亮,重新打量起对方,个子确实非常高大,如果按照网游里面的职业角色来选的话,那肯定就是冲锋在第一线的战士无疑,不过看他腼腆的表情,实在不可能是脸都没露直接冲锋上去就嗜血猛击英勇打击高输出暴击等等各种直面攻势的狂战,应该是肉盾形的防战吧? 这么想着,骆赛不由得对号入座地想到了网络游戏公会里的一位肉盾战士:“白泽?” “您好……”被叫到名字的大男生反射性地点头问好,即使之前他已经问过两次好了,发现骆赛原来也是公会成员,之前拘谨的神色也变得更轻松自在了,尽管还不知道他是哪位,但毕竟是在网游上一同浴血奋战的战友,也算是熟人了嘛! “您果然也是我们公会的,太好了!” 显然,俄耳和特洛斯猜测的相亲大会根本不存在,让骆赛正装出席的,其实是他那个网络游戏里面那个名为“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刚雷霆战队”公会的线下聚会。 事情也是凑巧,毕竟玩网游的人天南地北的,像他这样直接就身在外国了,要参加一次线下聚会实在不容易。 为了不至于见光死,骆赛才会难得地小清新一下。当然,在医生小文艺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那么一咪咪的期待,比如说某个玩家可能是个漂亮小姑娘啥的…… 他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并友好地伸出手来跟对方握了握:“你好,我是‘骆医生’。” 网名“白泽”的大男生愣了一下,表情非常意外:“您是……‘骆医生’?”一副大白天见到妖怪似的表情。 “咳咳,是的。”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他又不是头上长了角身上长了毛的妖怪。 见网友这个事本身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打网游的,在游戏里面大马金刀豪气干云的很可能是个小姑娘,丰乳娇俏各种卖萌撒娇的很可能是位糙爷们,白泽很快就适应了“骆医生”的真人,说实在的,他还以为会见到两个“骆医生”呢!毕竟网游里面的“骆医生”简直是双重人格严重精分,一会儿是个暴躁易怒各种炸毛但总会帮人加满血的神圣牧师,一会儿是个文质彬彬却有严重变态杀人狂倾向的暗影牧师。 一个是战士,一个是牧师,职业上就是非常互补的搭档,所以比起跟公会里的法师、术士这两种布衣职业,白泽跟“骆医生”平时在野外打怪的合作机会更多,也更熟识。 于是白泽也热情起来,说话也利索了不少:“我一直都很想见见骆医生的真人!公会每年都会举行这样的聚会,会员之间也都是相互认识的,这次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作为一名资深会员,当然也是想见见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可惜就是他身在国外一直都没机会来参加线下聚会。 “我也是刚巧从外国回来,这次的聚会也碰巧在这个城市举行,确实很难得。你是经常参加公会的聚会吗?” “其实我……我是很少外出的,除了参加公会的聚会,平常也就是在有圣人治理天下的时候,我才会跑出来看看,顺便送本书啥的。” 说到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白泽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个写手,还出过一本书……” “哦?叫什么名字?” “叫做《白泽精怪图》,记载了一千五百二十二个采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而生的物种,还有配图,可以让人们按图索骥,就算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明白。” 那不跟《山海经》、《聊斋志异》差不多?而且还很贴心地配了图画的说明,听起来应该是一本很有趣的书呢! “在新华书店有卖吗?” 白泽摇头:“没有了。这本书刚出的时候非常流行,近乎人手一册的销量,现在已经完全绝版了,目前听说连完全的版本都没有,就剩下些残片了。” 原来是畅销书籍呢!看来玄幻这个题材是从古至今经久不衰。 脑袋灵光一闪而过,骆赛不无打趣地想,以后有机会他也出本《西方怪物疾病诊疗手册》,谁要是遇到了瘤胃阻塞的米诺陶诺斯或者过度肥胖症的凯西猫国王,也知道该怎么治疗,不至于被牛角顶飞或者被巨大化的胖猫团压扁。 “既然这么受欢迎,那为什么不再版呢?” 腼腆的大男生摇摇头:“我也有找过出版社投稿的,可是……可是他们看过之后说这是宣扬封建迷信和伪科学的不良读物……” 骆赛囧了,这样都不行的话,《山海经》什么的都要被列为禁书了吧?! “不过就算能够出,大概很快就会被盗版,或者直接被人扫成TXT放在网上吧?”努力的成果一瞬间成为泡影的打击让白泽垂下头,努力掩去不想在人前流露的失望,“我也是愿意更多人看到我写的书,我只是担心盗版的印刷物质量不好,如果排版搞错的话,当需要辨别怪物的人拿着一本盗版的《白泽图》,把各物之精怪弄错对付的方法,就要坏了。” 现在的话,也不会有人需要拿着本旧图书去辨别怪物了吧?不过在看到对方一本正经,骆赛还是没有多说,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到骆医生的友爱安慰,白泽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塞给骆赛:“虽然外面没有卖,但我还有样书。骆医生,不嫌弃的话,送你一本。”他腼腆一笑,“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 “你俩愣在这里堵门是怎么着?!还不快点进去?!等运到啊?” 光顾着说没注意他们还站在外头呢,块头够大的白泽显然是把那条曲径通幽的花园小路给堵死了,一个娃娃脸男生瞪着堵路的两个家伙,一脸不爽。 他看上去像是个刚放学还踢完了足球的初中小男生,衣服都有点脏兮兮的,头上歪歪地顶着一顶鸭舌帽,脸上还有些不小心蹭到的小疤痕,虽然目光是彪悍的,但奈何他本身就年轻,个子又比较娇小,加上一张稚气带点婴儿肥的脸,实在让那汹汹气势大打折扣。 “小麒!”白泽一看见那个初中小男生,高兴得都咧嘴笑出了两排白牙,“你也来了啊!” “我能不来吗?”叫小麒的初中小男生瞥了瞥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明显比他年长的大个子男生一点都不客气,“可连你这只宅兽都难得蹦跶出来了,我还不来就要被骂到臭头了。” 白泽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高兴不已地蹦跶过去,因为身形相差太远,他必须蹲下身才能跟小麒平齐,两条强壮的手臂过去就把那小男生来个熊抱:“好想你!” 小麒的娃娃脸顿即红了个透,他使劲想要把人推开,可惜小短手小短腿的,简直就像被高加索犬压住的吉娃娃。 “放开我!!你这个大白痴!!” “哦……”白泽老实听话地松开手,不过脸上的失望明显极了,简直就像被驱赶开的大狗狗,不过小麒看来是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脾性,也不加理会,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骆赛,皱眉,转过脸来问白泽:“人类?” 白泽点头:“小麒你真聪明,一看就知道他是人类种族!” “多新鲜,我还看出你不是人类。” “对啊对啊!我是用暗夜精灵的种族!”白泽高兴了半天才回过身来,“什么啊,这不是建议我选这个的吗?我本来是想跟你选同一个种族的,可你骗了我。” “我可不要在网上玩的时候还要照顾你这傻大个!快进去了啦!不然会长等急了待会又要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小麒懒得理会那个傻大个,娇小的身影灵活得像影子一样越过他们两个身侧,往茶舍的方向走去。 骆赛看到他这种一声不吭就过去的动作,脑袋也是灵光一闪:“火麒麟?” 小男生顿了顿步,“哼,算你有眼光。”丢下一句,继续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去。 没想到这个初中小男生居然也是网游公会的成员之一,“那个白泽,我想问问,‘火麒麟’他……成年了吗?”骆赛不无担心地看着远去的初中小男生。 白泽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在他们族里的话,大概还是个孩子,不过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法,绝对肯定已经成年了。” 这种说法有点怪,骆赛不由得挠头,不过有些地方的风俗对孩子年龄的算法不太一样,而且他们的这个网游并未禁止未成年人。 大概是考虑到刚才小麒的脾气很不好,连招呼都没有好好打,白泽有点担心骆赛对他印象不好,于是又努力地解释道:“小麒家的家风非常严格,奉行‘仁’家规,必须‘设武备而不为害’,像小麒这样,虽然拥有九段金龙的武术段位。” 等等!他不太明白九段是什么概念,但是金龙这个形容词绝逼就不是一般的吧?可是“火麒麟”看上去也就是个初中小男生啊?那得多大岁数开始练?!他家不会就像把四岁大的娃儿直接丢冰天雪地里让他裸奔着锻炼那种奇葩家长吧?! 又听白泽说道:“他的武力值再高也没用,因为家规非常严格地规定了他们是绝对不许踩死一只虫子,也不许随便折断一根生草。小麒是个爆炭脾气,所以内心有火气的时候,总是没处发泄,就只好跑到网游上面发泄了。” “难怪了……”骆赛想起在公会里面的角色——“火麒麟”,职业是盗贼,就是那种最喜欢潜行靠近出其不意在背后给你来一记无耻的背刺,紧接着各种闷棍、伏击、偷袭等等让你还没搞清楚情况血条就刷刷往下掉,等你回过神发现自己没优势,什么致盲、脚踢、肾击延迟扰乱你一下,“唰——”的又他妈在你视线中彻底消失了的猥琐家伙! 看来又是一只在家长精英高压教育下出现完全变态的可怜小盘友啊……骆赛不无同情地想。 走进那座青砖灰瓦的茶舍,骆赛便闻到了一股清雅缭绕的茶香。咋看一眼这茶舍内的摆设,并不显得奢华,可要是细细去看,却能在每一个角落品出其中味道,就是古朴的茶几上随手放置的一节青竹做就的瓶子,里面清水盈盈,插着一条翠绿枝条,也令人感觉到布置这里的人匠心独妙,心境闲适。 茶香从雅间传出来,碧绿玉珠帘隔开了视线,但勉强能够看到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了。 先进去的火麒麟可一点都不客气,“哗啦”一把撩开珠帘,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桌边,捞起泡好的茶一通牛饮:“啧!!好苦!”什么暖香绵软沁人心脾,给他直接来杯冰镇大可乐就对了嘛! 里面有个声音说话了:“小麒?我还以为你这次不来了。怎么,你父母不是担心我们把你带坏不让你来吗?”那声音听着就像在空气中引起了一道扣人心弦的震动,直直地传到了人的耳边,明明隔着珠帘,连人脸都还没看到,却已经叫人神魂颠倒,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的容貌,更是遐想万千。 不过对于骆赛来说,这个声音只让他想起总是在耳机里听到的那位暴跳如雷把某个操作错误的队员骂到悲愤欲绝泪奔自挂东南枝的会长大人。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火麒麟立马像被气球被戳爆一样泄气,趴在桌子上抓着茶杯一点点地喝着茶:“前两天还骂我不仁不义、瞒心昧己……啊啊啊!不就是守个尸吗?!至于吗!?不许偷袭、不许闷棍……擦啊,说什么这样做不够光明正大,我一盗贼光明正大冲上去那跟找死有什么差别啊?!” “噗哧——谁让你平时操作那么猥琐啊!” “删号重练吧,练个圣骑士,估计你老爸老妈肯定就没意见了。” 其他人调侃的声音相继响起,看来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白泽和骆赛后一步撩开珠帘进来了,白泽很有礼貌地向坐着的男子问好:“您好,胡会长!” 坐在正中的自然就是那位“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刚雷霆战队”的会长大人,只见他一身白狐裘,比雪华丽、比奶光润,这白得奢华的皮草犹似倾斜而下的包裹着男人曼妙修长的身姿。 有一种美丽,是可以超越性别、超越种族、超越地界,符合了所有人类的审美观,无论是谁看到他的面孔,都会在那一瞬间被那种窒息的美所迷醉。似乎世界上所有用来形容容貌的词语,都不足以作用在他的身上,貌若天仙?不,天仙容貌,又怎及得上他千分之一?倾国倾城?不,即使是毁灭掉整个世界,都有人愿意为他去做。 不过对于在场众人,包括骆赛来说,看到会长大人的瞬间,就只能想起当年他们这个好不容易凑够人数的小公会去小副本开荒的黑暗编年史……还没磨合好的团队,盗贼风骚走位自己打自己、战士闷头冲、布衣站错位、加血跟不上直接倒坦克等等各种让人脑门冒烟的情况,常常喝个水、眨个眼的功夫就团灭了,而团员的耳边,就经常响着那个能把人骂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可怕怒喝声,再好听、再诱惑、再迷人的声线,都禁不住这种“Boss技能来了不会躲啊你是木桩吗猪都比你聪明你有没有先翻翻攻略再来啊你到底是来划水的还是来打酱油的?!”一口气不带歇地劈头狠骂,想起这个,每只神兽后脖子都不由得冒出一层汗来。 “有吃的吗,老大?茶喝多了容易饿啊……”当然总有例外,显然未成年的小犊子不懂欣赏成人的魅力,火麒麟趴在桌子上,初中生般的娃娃脸一副可怜相,实在让人硬不起心肠来,“好想吃炸薯条、鸡米花还有炸鸡翅什么的……” 这话仿佛挑动了胡会长的一根弦,让那本来就已经可以随便拿捏人心的魅容更增添了几分魅色:“说得也是啊,胡青!” 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非常鬼魅的出现了,看上去非常理所当然的出现就好像一直都在的样子,可骆赛怎么都觉得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啊…… “敢问老祖宗有何吩咐?” “要二十个外卖全家桶,另外再加五十份奥尔良鸡翅、三十份鸡米花、二十包大薯条,嗯,差不多先这样吧。” “……”骆赛听着都觉得嘴角抽搐,会长大人,这里是茶舍不是肯德基餐厅吧?在一派“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的茶舍里头啃鸡翅,是不是太煮鹤焚琴了点?! 不过那位看着很有茶舍老板派头的青衫男子却非常淡定,一点也不在意这种神奇的点单,不但记下来了,居然还问:“老祖宗,最近似乎还有一种新口味的‘燃情烤翅,可要一试?” “嗯,那就再加五十份这个吧。” “……” 青衫的男子转身出去下单了。 胡会长转过身来,环视了一下室内的众人,微微一笑:“看来人都到齐了,今天是我们‘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刚雷霆战队’的线下聚会,当然其中有些是常常见面的熟人了,不过我想,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 娃娃脸初中小男生不客气地把空掉的茶杯一推:“我是盗贼‘火麒麟’。”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是,伸出来那条像白藕一样结实的小手臂表面突然腾起刺眼红光,冉冉升起一层艳红的火焰,在那层火焰腾烧的皮肤渐渐显露出片片坚厚的麒麟甲。 “我是练圣骑士的‘玄武’。”一个魁梧的方脸黑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在座各位点头,然后在他的身上,显现出一条把他卷得牢牢的巨蟒,咝咝吐舌之余还得瑟摆着尾巴。 他身边的位置趴了个染了一头银色泛蓝的头发非常酷的年轻人,完全无视周边的一切,谁都不鸟地直接呼呼大睡,黑汉子居然不敢叫醒他,心有戚戚地向大伙抱歉的一笑:“他是白虎,脾气有点……哈哈,不太好,他昨晚通宵刷战场,能撑着来已经不错了,所以咱们还是别把他吵醒……哈哈……” “大家好,我是术士‘谛听’。” “我是法师‘獬豸’。” 各路神兽纷纷冒角的冒角,爆麟的爆麟,总之是为了表露身份而各显神通。 一圈下来,终于轮到骆赛身边的白泽。 一直很腼腆的大男生见轮到自己的,脸红地举手:“那个……那个我是……白泽。”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很突出表现自我的方法,于是老老实实地站起身,直接——炸毛了!雪白的毛发狂飙而出覆盖在一头魁梧高大的野兽身上,通体如雪的柔软白毛圣洁无比,头顶高大的犄角华丽无比地两边生长垂落身侧,博学多闻、通晓天下万物的目光睿智而清透,展露出世间圣兽皆无法与之媲美的高贵姿容。 它介绍完自己,转头看向骆赛,表示轮到他的意思。 可惜最后一位自我介绍的医生已经进入了强烈风中凌乱的状态了…… 虽说网友见面很多时候都是见光死,但……也不是这样死的好不好?!他现在是不是该离座起身,“网友你好,网友再见?” 白泽倒是非常通达,代替他向大家介绍道:“他就是‘骆医生’。” 这话一出,“神兽们”立马沸腾了。 “诶?精分帝?” “老婆,快出来看变态啊!” “啪!”——“老婆你妹!老子是你哥!!” 等一下啊等一下,那边那位可不可以不要一激动起来就把额上的独角给伸出来啊?还有那位小哥,身上的麟什么的藏好一点吧?!还有脖子上的鬃毛或者屁股上的尾巴什么的,随随便便露出来真的可以吗? 注意点影响好不好,目前会场内还有其他普通人类啊!……呃,这样看来,貌似目前只剩下他跟会长大人看着比较正常……骆赛不由得转眼看向眼下还跟他保持一致人形状态的胡会长。 仿佛注意到骆医生投射过来的目光,会长大人邪魅一笑,那件白狐裘的皮草挂在他手臂上位置的那一片皮裘居然摇摇摆摆地动了起来,直接就是一条华丽丽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大尾巴……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来的是线下聚会还是怪物大召集吗?! 擦!不要以为神兽就了不起啊,他也有啊……出闸吧!传说中的神兽——羊驼们!! 在医生内心的羊驼们冲出栅栏撒丫子一轮飞奔之际,此时在茶舍入口处的围栏旁,突然冒出了一颗黑色的杜宾犬脑袋,目光如同狩猎犬注视着猎物般的锐利,透过玻璃窗,注视着茶舍内坐着的骆赛。 “汪!我闻到医生的味道了!肯定是这里!!”原来还有一颗脑袋伏在地上东嗅嗅西闻闻,还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闭嘴,特洛斯。” 正当公会线下聚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忽然,趴着睡了老半天简直好像失去知觉一样的白虎突然抬头睁眼,那双眼睛直接就是一双金黄吊睛虎目,张嘴就露出了粗大呈圆锥形牙尖部稍向后弯的可怕犬牙,紧接着一声震耳咆哮:“吼——” 啊……还真是一只老虎呢,估计还是只东北虎。 骆赛挺有专业精神的扶了扶眼镜。 “……”卧哪个槽啊?!现存体形最大和战斗力力最强的猫科动物啊,要么钢刀一样的犬牙直接一齿封喉,要么一掌击碎猎物颈椎骨,野猪、马鹿啥的不在话下,杀伤力这么强大的猫咪,还是隔着笼子看比较合适吧?! 虎啸震得窗棱抖动,几乎把茶舍都给掀翻了。 幸好旁边有玄武连忙帮忙翻译:“白虎说,有妖气。” 众人一同看向窗外,某颗可疑的杜宾犬大狗脑袋敏捷地“嗖——”一下躲了起来,可问题是……还有一只傻呼呼愣呆呆地直着没动,还瞪圆了眼睛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气透过玻璃往茶舍里头张望。 “俄耳!特洛斯!”骆赛惊讶地站起身。 听到医生声音的瞬间,杜宾犬杏圆的眼睛刹时亮了,尖尖的耳朵笔直地竖起,屁股上的小尾巴使劲地摇摆:“汪汪!” 在有着淡淡伤感的夕阳斜照下,失去了爱犬的主人凝视着夕阳落下的放下黯然神伤,忽然,听到了魂牵梦萦的狗吠声,骤然回头,不敢相信地看到了落日尽头处的双头犬影子。尽管跟主人失散了,可是坚强又忠诚的杜宾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追寻,它们走过乡村,穿过森林,经过一座座的城镇,狂风怒雪、烈日酷晒亦不能阻止它们的脚步,穿过了寸草不生只有枯骨的荒漠,更淌过了连灵魂都能冻成坚冰的地狱冰湖,无视阴魂的嘲弄,不惧地狱的烈火……最终,找到了它们的主人。 激动人心的音乐响起了,经历了重重磨难,终于相见的医生和地狱双头犬遥遥相望,似乎难以置信着它们居然还能够重逢,担心着其实看到的对方只是一个梦幻的影子。 “医生——”“汪!!”狗狗再也忍不住,抬脚起跑,向它们的主人扑去。 “俄耳!特洛斯——”医生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伸开双臂。 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地收近,慢得,好像跨过了一光年…… 特洛斯冲进医生怀里就是一顿狠蹭,各种扭各种摆各种钻,反正就是恨不得把整个身姿贴在骆赛的身上似的,好像他们分开了足足一万年,而不是短短的两个小时。 医生抱着他的狗狗,奇怪地问:“对了,俄耳,特洛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汪!”特洛斯的耳朵定了一下,脖子梗了一下,尾巴僵了一下,然后更努力地继续蹭,假装没有听到外加我是狗不会说人话。 还俄耳相对比较淡定,它蹭了蹭医生的脸,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医生,我们私自出来找你,让你担心了……可是,我们一跟医生分开,心里就惴惴不安,只想跟医生在一起,所以才会……对不起,都怪我们忍耐不足……” 人们常说“猫寻八百里,狗找一千里”,曾经有一头德国牧羊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独自地穿过了英吉利海峡,步行了数千英里的路程,在法国的一个战壕里寻找到了自己的主人。这在人类看上去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对于狗狗来说,仿佛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表面看着憨厚老实的犬类,总是用它们无法以言语表达的忠诚与坚韧不拔的耐性,告知它的主人:‘你,是我的唯一。’ 啊啊啊……被忠诚的爱犬如此惦记着的主人真心太幸福了有木有!笨蛋主人症候群的后期患者被大狗狗的会心一击直接秒了,完全顾不上计较这种明显就是跟踪的行为,抱着俄耳和特洛斯舍不得放开:“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的!俄耳!特洛斯!” “汪汪!”不明就里的特洛斯被勒住脖子差点断气,不过医生的热情取悦了它,继续摇头摆尾各种蹭。 伏在医生肩膀上的俄耳掀了掀唇,舔了舔带毒的犬牙,低声的呢喃没有被激动中的医生听见:“只是一辈子可不够哦,医生……”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已经变回人形的白泽忍不住为这催人泪下的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 “鸡翅怎么还不来啊?饿死了……”等一下,你家家规不是说不许杀生连虫子都不能踩死一只的,那吃鸡翅就可以吗? “这只狗居然有两颗脑袋……基因突变吗?!”你一虎头、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家伙好意思说人家基因突变吗?! “没准是哮天犬家的外国亲戚?”中华细犬跟德国杜宾犬根本就不是一个犬种的好不好!! 要换了平时,俄耳和特洛斯的真身被发现是多么不得了的事,可现在来看,在这些奇珍异兽面前,他家的狗狗顶多就多了颗脑袋罢了,实在太普通了哈哈哈!医生淡定了。 “吼——”不甘心被忽略的白虎又咆哮起来。 旁边的玄武还得继续给他做翻译:“白虎说,他说的妖气不是指这只小杜宾。” “啥嘛?!”要不是医生还激动地抱着它的脖子,特洛斯立马得炸毛,它们是地狱双头犬!小狗你妹啊!要不要喷给火给你们见识见识?!别把杜宾不当狗啊!! 话音刚落,窗外突见是乌云密布,飞沙走石。 “不会是……那群家伙吧?!” “还真是!老婆,你先上我后补!!给它们来个群爆!” “爆你个头!!滚犊子!” “鸡翅……” 在胡会长的带领下,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刚雷霆战队的各位走出茶舍,只见天空中妖气纵横,简直就像时下非常兴的大型古代奇幻武侠电视剧一样萤光乱舞各种莫名其妙的爆炸等等,让人眼花缭乱之余还真看不出个所以为然来。 “啊哈哈哈——”一道电光闪过落在茶舍的平地上,又炸出一个夸张的火花来,滚滚黑烟慢慢散开,就见四名男子就像基纽特战队一样以极其夸张的姿势出现。 左边左臂斜劈右臂横胸者大吼一声:“穷凶极恶——穷奇!!” 右面右臂斜劈左臂横胸者紧接着大吼:“恶贯满盈——梼杌!!” 中间下蹲身左右臂同时展看者张嘴接上:“无恶不作——混沌!!” 正中背对着大家此时突然转身展示出一个枪指:“十恶不赦——饕餮!!” 四人同时叫道:“小白兔战队,前来参上!” “……” 小白兔你妹啊!!既然已经有那么凶残的名号,简直就是罪恶滔天了就不要使用那么软绵绵的团队名称了吧?!而且瞧那模样,真是青面獠牙、额长犄角,各种残暴各种来,网游里面选了兽人之类的种族那绝对是本色出演吧你们! 身边通晓万物的白泽非常体贴地给网速有点太慢出现延迟状况的骆赛解释道:“骆医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经常在野外跟我们公会PK的那个部落公会?就是它们啦!” 老实说最近骆赛还真没有参与过野外PK那么刺激的事情,以他那菜鸟级的操作,实在是只有被人P的份儿,所以按照他这个和平主义挂帅的人来说,PK什么的最不和谐了!可他身边的特洛斯一听,立马来劲了:“汪!原来就是你们!哇咔咔汪!” 中间那个装酷的饕餮吼吼大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哈哈哈……”在他身后冒出来的一众怪物们立即打鸡血一样吼叫起来,敲胸脯的敲胸脯,跺蹄子的跺蹄子。 饕餮一抬手:“夔牛,起鼓!!” 顿时就听鼓声隆隆,一群凶兽们把清幽宁静的茶舍弄得犹如杀戮战场。 这边的凶兽们也纷纷沸腾起来。 “有种单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老婆给它们上群爆!!” “我要真爆了可就地动山摇了好不!还有——都说不许再叫我老婆了!!” “会长!!”神兽们回头,目光投向胡会长,就等他一声令下了。 “那还用说吗?”胡会长挑眉一笑,一身华丽丽的白狐裘“哗啦——”一下全部打开,妩媚身姿白光一炸直接幻化出一头巨大的白色狐狸,一声长鸣响彻天际:“为了联盟!” …… 自从神兽和凶兽并肩作战,共同抵抗天庭军团的入侵已经过去了八百年,尽管成功地挽救了蓬莱仙山,但神兽和凶兽间脆弱的协议早已荡然无存,如今,震天的战鼓再一次响起…… 雪花飞舞的半山腰上,风霜吹过身穿着皮甲的矮个子小男生,严寒无法并不能令他产生一丝战栗,仿佛早已习惯了空气中的冰冷,他转过身,毫不在意地在皑皑的雪野上留下脚印,在他身边,跟着一头华丽强壮的白色灵兽,不远处,是在暴风中依然屹立不倒的金鳌岛。 丛林斑驳的树影下,银发的青年蹲下身来,捡起一根古朴的断剑,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迅速的跑动起来,在越过草木的刹那,变化成一头白色的猛虎,再一跃,跃入了林莽深处。 站在海市蜃楼般的蓬莱山颠,身上很多长毛、头上带着野猪头的凶兽饕餮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玉果,嚼了嚼,啃不动,随手扔了。 城池被战火点燃,火星飞碎,立在城池前力战不疲的兽面人,挥舞手中的武器。 悠扬自然的乐韵在这一刻突然飙高,战鼓擂动,大地战栗。 九尾白狐立在已然断裂的不周山天柱顶端,华丽的尾部挥动之间,狐火铺天盖地地砸向试图爬上来的凶兽。 野兽们兵刃交锋的,风雪狂骤,战火燎原…… “……” 有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敌对势力的公会在现实中见面,约战PK什么的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但问题是,一般公会之间约战也就去个网吧,然后组团下竞技场互殴决胜负而已吧? 擦!! 你们还真能放闪电,还有火球什么的!? 啊啊啊,那边那头还有操纵暴风雪的! 等等,这位神兽不要用你的大蹄子来搞战争践踏啊,真的地震了!! 被卷入神兽们真人PK大战的无辜凡人骆医生,此刻搂着他家那头其实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战团的双头大狗狗,脑袋里就冒出一个念头…… 地球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火星吧!!! 第101章 《病历记录一百零一页:相见难时别亦难》 骆赛拖着行李箱,走在明亮的机场通道上,这次他可不是来接人的了,他直接就是来坐飞机的。 是的,他是准备回火星……哦,不,回欧洲去了。 老妈跟老爸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他的小诊所虽然生意不怎么样,但也总不能就这样长时间停业,长此下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客人和人气都得流失掉了,呃,尽管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客人对营业额一点帮助都没有。 至于老来找茬的怪物老妈和一众西方怪物什么的……哦,跟中国那群动不动的踢踏大地导致地震、动不动的放闪电喷火啥的神兽们来说,米诺陶诺斯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隔着飞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要看城市的远景,骆赛内心又不免洋溢起一份离愁别绪,真是:“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啊……” “医生,这里不是看不到长江吗?”跟在他身边的俄耳提醒道。 “……”那啥,夏虫不可语冰,咱不跟不懂唐诗宋词的外国人……哦,不,是外国狗狗讨论诗词意境不需要看得到这个问题,当然,就骆赛来说,他的古诗词水平,也就是到达语文课本内必背诗词的程度…… 骆赛看了一眼俄耳,见他肩膀上扛着来时背的那个大背包,看上去比来的时候更鼓胀了,拉链都好像要爆掉一样。 里面到底塞了什么啊?!那个黑色大背包里的东西是俄耳和特洛斯自己收拾的,也不知它们要带些什么手信回去呢?该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 “我说俄耳,这包里……” 俄耳注意到医生的眼神,笑着说道:“别担心,医生,我和特洛斯不走人类的过关通道,所以不用接受过关安检。” 哦,也对,他家的狗狗是地狱双头犬,穿梭世界各地都不必坐飞机,直接走地狱贵宾通道就行了……但是,那意思就是背包里的东西不能过安检?到底里面装了什么啊!俄耳!特洛斯! 还有,等等……“那你怎么跟我一起来机场?” “嗯,我可以跟医生一起过关的,因为机场死亡率也挺高的,所以地狱方面在机场也设置了一个特别专用通道,以便地狱使者们能够更快地处理并且带走亡魂。医生难道不觉得机场总是比其他地方更明净,空气更清新吗?” 啥米?这是现实版的《死神来了》吗?! 不,更坑爹啊! 都不用上飞机,搞不好一不小心就走错贵宾通道,直接坐上地狱直通的航班,那机长是马面副机长是牛头,还是乘务长是白无常、空少是黑无常啊…… 骆赛觉得后颈飕飕发凉,现在退票来得及吗? 俄耳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医生的脸色,笑得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完全就是火上加油、雪中送冰地说道:“医生你完全不用担心,你是不会掉错地狱哦!我之前就跟这边的地狱使者打好招呼了,让它们看到医生的时候,直接转解送到泰纳斯海角的地狱门,刻耳柏洛斯会在等你,所以医生,你真的一点点都不需要担心哦!” 不,他更担心了! 为毛他好像已经彻彻底底跟天堂绝缘了? 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啊,顶多就是喜欢使劲揉大狗的呆脸,或者用脚蹂躏一下肥猫的软肚皮什么的,天堂的大门怎么就好像离他十万八千里了?就算撞大运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也会突然被地狱使者揪住衣领:‘不好意思啊,骆赛先生,您的灵魂已经被希腊方面的地狱预订了,麻烦你现在跟我们走好吗?’ “女士们、先生们,乘坐的MU588航班的旅客请注意了,本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登机手续,请您到A3-A5号柜台办理。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机场广播优美的声音打断了医生的思绪,得赶紧去换登机牌了,比起下地狱还是上天堂这种完全死之后再说,没有在规定时间办理登记手续导致上不了飞机机票作废这种事情更让医生无法接受。 俄耳一直陪在骆赛身边,在他糊里糊涂找不到办理登机的柜台时告诉他看看显示屏,在他手忙脚乱找不到身份证的时候告诉他放在哪个口袋里,在他托运大行李的时候帮忙扛上运输带,同一趟航班的女孩子们无比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被温柔外国青年体贴照顾的骆赛。 而全剧的高潮,则出现在安检通道前。 “医生,拿好了,这是你的护照、机票、登机牌和行李票。”因为身高的优势,俄耳微微低垂着头,但目光中自然流露的丝丝情意就像透明却紧密的丝线将医生层层包裹,令附近的女孩子们遭到无差别攻击,全部陷入了一种眼睛冒桃心的状态。 “好,知道了。”专注于检查有没有东西落下的骆赛完全没有意识到弥漫在四周的粉红色气氛,要知道没拿护照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拿错护照则是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啊…… 在他埋头检查东西是不是齐全的时候,俄耳忽然伸直了手臂,一左一右地搭上了他的双肩,仿佛一下子就把他禁锢在自己手臂之间的空间内,两人靠得如此近,低头时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医生的发梢:“我不想……不想跟医生你分开……可以吗?”不等医生回答,他嘴角带着苦笑却又非常懂事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不可以,是我任性了。没关系的,我们始终都会见面的不是吗?我会一直一直地等,直到听到医生回家的脚步声……” 他的轻叹带着缕缕看不见剪不断的哀思,令附近的小妹妹、小姑娘、师奶大婶、老太太等等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女性都忍不住内心狠狠地一揪,疼得酥酥麻麻的,甚至有些眼浅的都忍不住鼻子发酸地落泪,这是多么多么的感人啊…… 当然,事实上大家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并不妨碍小妹妹、被爱情青春连续剧荼毒过的脑神经自发地脑补各种情感纠结虐心虐身的情节,特别脑补对象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外国青年时,什么种族隔阂、家势高低、家庭压力、重重误会等等,比起隔着电视机咬手帕,现场版更有感啊! 于是落在俄耳身上的视线充满了各种同情,而因为眼镜的冷光让他看上去无比淡然、完全无视对方情深款款、简直是铁石心肠的冷漠青年骆赛,在女士们的眼中沦落成渣。 俄耳凝视着医生,嘴唇间的距离,一低头就能接触到彼此,傻乎乎的医生,一点都没有防备他的意思。要知道只需要一个亲吻,他就能把医生直接带到地狱去了,然后,他和特洛斯与医生就能永远地在一起,无论是神还是魔,都不能从地狱双头犬俄耳特洛斯的爪下带走医生的灵魂。 一丝阴森的寒意掠过俄耳那双琥珀的眼珠。 在地狱连食尸鬼都害怕的双头犬俄耳特洛斯,怎么可能是善良无害的宠物犬?一颗脑袋喷着焚烧灵魂的烈焰,另一颗脑袋吐出剧毒无比的唾液,它们是人类的噩梦。可是……在他这样的距离,完全能够不被那眼镜的反光所阻碍,清晰地看到骆赛澄清的目光,在宠物无条件爱着主人的同时,主人又何尝不是发自内心地深爱着自己的宠物?指导它小时候的懵懂无知,包容它壮年时的调皮捣蛋,照顾它年迈的生老病死,人的一声比宠物长,所以要经受拥有和失去的悲伤,这何尝不是人类的坚强? 俄耳的指腹轻轻地抹过医生的嘴角,导致围观的女士们小心脏都提了起来,屏息凝气地等待着万众期待的一刻…… 然而,那个英俊的青年却狠狠地吸了口气,猛地仰头,嘴角龇出一种人类听不懂类似野兽沙哑低喃的低语:【特洛斯!】【哈呼,干嘛哪,睡得正香……】 【替我去亲医生。】 【嘛?为、为毛啊……这种像傻乎乎的狗一样舔舔舔的事情我才不要做,哼……】【闭嘴!去做!!】 扶着骆赛肩膀的外国青年好像有一瞬间凝固了,可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然而之后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孔,同一套衣服,甚至连脚步都还没挪开半分,可偏偏却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气质温文的青年,一瞬间变得狂野不羁,眼神凶巴巴地瞪着骆赛,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似的咬牙切齿状。 尽管这种变化非常突兀,但瞪大眼睛装凶狠、可明显就是外厉内荏的别扭样却更让围观的女士们母爱大盛。 突然,他一副豁出去地猛劲,使劲抓着医生的肩膀迫使他躲不开地一低头——“啾!!”重重地亲吻了骆赛的…… 额头。 “啊——”被特洛斯凶猛地一击,额头立马被牙齿磕到疼死了的骆赛捂住脑袋,差点没被他家的地狱犬磕出个眼冒金星来。 嘘—— 一直屏息以待到差点要窒息而死的围观小妹大姐辣妈靓师奶们在内心深处不约而同地发出嘘声,简直就像在电影院看外国电影,一到稍微艺术点的激情场面,情节立马干巴巴地跳转,简直都要听到剪刀“咔嚓”的清脆一声,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说好的第八个字母呢?! “俄耳特洛斯先生,你过关的时间到了。”黑皮衣的青年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骆赛和特洛斯的身边,边点着手里的PDA边提醒特洛斯,“特殊外宾通道打开的时间不能太久,牛哥已经在通道口负责保安,禁止闲杂魂等进入,请您尽快跟我们走吧。”对于旁众拆散鸳鸯般的怨恨目光视若无睹,开玩笑了,怨恨的目光十八层地狱有一大把,早习惯了。 骆赛揉着额头被特洛斯“热情一记”的位置,转头看到那位之前负责送俄耳和特洛斯入境的中方地狱特使,表情直接就囧了。 在机场看见牛头马面啊!他现在是不是要立即去退票?! 这时候也轮到医生过关了,特洛斯摆出不耐烦的臭脸,可眼神中的不舍却完全掩饰不住:“我……我会在家门口等着你,所以……哼,你快点回来。”凶巴巴地撂下狠话,转身背起巨大的黑色背包跟着小马走了。 骆赛知道有些对主人非常依赖的犬只,是会在主人离开家之后一直一直地站在门口的位置,等待主人的脚步声,只要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这种就像“你是我生命的全部”的情感,能让归家的主人直接忽略掉被挠出墙砖的墙壁、惨不忍睹的沙发以及一地的碎厕纸,他也不愿意俄耳和特洛斯等待太久,所以也就不再耽搁,把机票登机牌身份证什么的递给了安检员,就在安检员检查了没问题盖了张,骆赛从容迈过安检门,安检肯定没问题各种淡定的时候…… “骆赛?!!” 熟悉的呼唤声让骆赛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就见在安检门的另一头,站着一位明显是刚下飞机还拖着行李箱的靓师奶和一位高壮的东北大叔。 “老爸?老妈?!” 骆赛眼睛都要瞪出眶了,有没有这么巧啊?! “你们回来了?!” “你要回去了?!” 这算是老妈你好,老妈再见的坑爹版本吗?! 坐在飞机上的骆赛简直是宽条面泪。 刚才在安检那遇到了老妈和老爸,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一耽搁的功夫,排在骆赛后面等着安检的旅客就已经排长龙打蛇饼了,安检员的目光更是像鞭子一样各种抽打,骆赛不得不继续往前走,而已经出关的骆家老爸老妈也没法往里头钻捞骆赛出来。 于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里居然没有人,待了好些天没等到的医生,终于在离开的时候坑爹地在机场遇到了回国的老爸老妈。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然后开始加力起飞,滑跑之后开始离地,在巨大的推动力令飞机加速作用下开始以小角度上升,最后开始向高空爬升,最后向着欧洲的方向飞去,逐渐成为蔚蓝天空中的一个小点。 而从那个不断消失的小点点,似乎传来了一个不甘心又倒霉催的叫声。 “我还会回来的的的的的!!!——” SeasonIV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编后语: 医生,你灰太狼了~噗哧…… 啊~第四季终于是写完了,感谢在像蜗牛一样缓慢爬更的第四季支持L的各位亲,之前各种情况这里就不再说了,能够完结是件非常高兴的事! 第四季算是一个特别篇吧,毕竟前面写了那么多的西方怪物,咱们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怪物们都寂寞到嗷嗷叫了,只不过怪物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一章节都挤满了好几只甚至十几只地出,医生都被吓跑了~【大误】是不是觉得意犹未尽?【没人觉得?Orz……】好吧,我是觉得因为每章边幅仅限于医生的视角,很多内容想要展开来写都没来得及呢,比如说二郎神跟哮天犬的么么舔舔,比如说牛哥和小马的亲密搭档关系,比如说保镖先生去了九尾狐巢穴等等的事情,各位难道没有兴趣吗?【没有吗?真的没有?Orz……】于是,第四季虽然正篇完结了,但各种神人神兽的番外会继续写哦!所以千万不要错过了,想看哪一位配角的故事,都可以告诉L哦~当然不一定都会写到,但是会肯定会加入考虑范围,毕竟写番外也是L想要回馈各位读者亲的支持嘛! 对了,想要跟在其他地方下载TXT的亲说的是,如果有空可以到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686751【晋江的连载地址,没有入V全文免费哦!】或者weibo.com/gulive【L的微博】那里有很萌的配图或者有爱的小条漫哦! 另外就是稍微告知各位亲的是,之前被同学们怨念的繁体竖版,《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将会推出字体为简体横版的大陆简体版本,出版社是天闻角川,时间是今年的9.20,一季分上下册,画手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詠雪亲,会有跟台版完全不同的新番外和新插画,当然还有推广的赠品,因为是正版小说,所以在当当网、亚马逊、卓越和京东这些网上购书渠道都有卖的,可能书店也会能买到【据说新华书店可能也能看到啊……】,那么如果各位亲在路边书报摊看到医生和大狗狗们,千万要将他们抱回家各种翻哦~~~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四季——神展开的番外篇 第102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私立神禽学院 所谓的私立学校,有几条原则是必须有的,否则她就算挂着私立的名牌,但实际上也是一所普通高中罢了。 首先,学院的建设环境必须坑爹的大,而且整体设计方面还必须很莫名其妙。其次,学院里头智商超天才、体育运动高能、各种特殊才能的学生必须应有尽有。再次,校长老师纯粹摆设,高举让学生全面发展的旗帜,把权力全部下放学生完全自治。 以上这些有时偶尔校董们脑抽一下还是能够做得到的,但事实上最最重要的还是后面的三个要素。 第一要素,必须有女王样的学生会长。容貌必须极上等、性格必须腹黑、头脑必须优秀、人气必须爆棚、有强大的脑残粉丝团,平时托着下巴坐在学生会办公桌后,手握一个私立学校的权柄却好像掌握了全世界一样的霸气外露。 第二要素,文武双全的副会长。能力方面完全可以取代每天坐着居然不长肚腩肉的会长,必须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大情操,在会长想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解决好甚至做好了报告,但从来没想过夺权的忠实追随者。 第三要素,也是最最重要的要素,就是必须有一个丑小鸭样的转学生!转学生可以不聪明、可以没有任何特长、可以不漂亮不帅气、可以跟这所校园的贵族风严重格格不入,但他必须性格开朗坦率又积极,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个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啤酒见了打开盖的无敌万人迷。 而现在,在巍峨的大门前,迎风飘扬着私立神禽学院徽记的旗帜下,站着的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转学生。 一身呆板、无聊、毫无特色、款式千篇一律到隔壁学校可能也就是换了绿白相间的颜色、像麻布袋一样肥肥大大松松垮垮、在国家科学发展观伟大旗帜下完全没有与时俱进、没有领会到一丝创新精神的国中制式运动校服的高个子转学生,显然,他并不符合贵族学院转学生的要求。 首先,他个字太高!要知道人见人爱的最大前提就是要娇小,让那些威风八面的学长们产生保护欲什么的,而这个转学生居然长出了一米八九的高度,基因优良发育很好所以还相当的肩宽体壮,完全跟娇小没有一毛钱关系。 其次,就是脸是够傻了但绝对不够可爱。瞧那体育系生的板寸头,还在青春期不算完全长开但已经相当有男人味的深刻五官,很有点凶神恶煞的气势,绝对一眼就让人产生这个人没准是个不良少年的错觉。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符合贵族学院转学生的要求,他确实是拿着一张精美无比的转学通知书进来的。 现在正好是上学的时间,不少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学生无一不是显露着学生精英范儿,剪裁贴身的私立学院制服让他们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的贵族气质,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而且表情寡淡,斯文有礼却带着一份显而易见的疏离,他们并不会像普通高中里头的男生那样追逐打闹,或者大大咧咧地搂肩膀箍脖子,更不会偶尔来个猴子偷桃的恶劣小把戏。 身上穿的显然是以前普通高中制服的转学生,虽然身材高大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但搞不清楚状态的表情实在有点站在这里就像不小心撞进了名贵的波斯猫群里面的大土狗。 当然,由于他的外形实在很有欺骗性的凶猛,所以就算其他人对他抱有好奇,也都是匆匆而过没有一个停留。 上课的铃声响了,可是,课室在哪里啊?! 此刻他不由得怀念起之前念的那个普通学校,操场太小得每次为了争抢半个篮球场几乎要上演全武行,老旧的教学楼要塞下所有的学生已经相当勉强,所以化学实验室、电脑室之类的更加是见缝插针,想要找课室实在太容易了。 而他即将转学的这个学院,实在是……太大了吧?!跟他之前的高中比起来,那就是布谷鸟巢跟奥运鸟巢的差别!瞧那绿油油的林荫大道,没有一点废纸屑或者烟蒂的草丛,一排排高大整洁的教学楼,他已经在大得不可思议的校园内绕了好几圈,脚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正在这个矛盾的关头,忽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向他走来的少年脚步稳健,藏蓝色的私立西式校服在他的身上显得英姿勃发,顺直的头发略略有些长,发荫稍稍遮住了额头,而精致的五官配上典型的瓜子脸型,有如从小说中走出来的王子殿下。此刻阳光就在他的身后,从正面看,他像是背负了太阳的光耀般让人无法直视。 “小金!”转学生一见向他本来的少年,困惑不已的表情马上就放开了。 少年快步走到他面前:“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宿舍楼下等我吗?”尽管就身高而言,他比对方矮上半个头,甚至需要稍稍抬头才能对上对方的视线,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完全把大个子转学生给彻底压制了。 大个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我……我怕太麻烦你了。我想都入学一礼拜了,应该认得路了,所以就自己先走了……” “那么现在,”被称作“小金”的少年没有责怪他的擅作主张,只是浅而易见地指出他这个决定是何其的错误,“你找到课室了吗?” “……没……”大个子本来已经耷拉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看见明明是个大块头,却好像有种越缩越小的趋向,少年不为人所感地轻轻叹了口气:“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大个子中气十足,为了表示真的吃得很饱,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少年忽然问:“还吃了竹实之外的什么东西吗?” “呃……”心虚的表情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特别喜感,“没、没有,我有乖乖听小金的话,只吃竹子的果实。” “是吗?”少年突然迈出半步,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手揪住对方的领子。 小金的脸庞突然在眼前放大,其实说起来他的五官只能说得上是眉清目秀,实在称不上那些惊心动魄的美人典范,只是他的头发柔软光泽更黑如乌金,皮肤更是细致得如同上等白瓷一般,特别是那双锐利的眼瞳中不经意泛过一丝金芒,璀璨得就像天上坠下的阳光。傻大个觉得他强壮的心脏相当不受控制地“哐当”蹦跶了一下。 “小金……你、你凑那么近干……干什么?”他觉得今天早上大概吃太多薯饼的缘故,这时候喉咙实在有点干。 指甲剪得非常圆整的手指突然抹过了他的嘴角,中指指尖上显然蹭到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少年收回来手指送到唇前,伸出舌头舔掉后挑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番茄酱。” “啊?!”大个子的脸庞立马像发烧一样红透了。 少年挑眉:“难怪你这么早出门,原来是偷偷跑出去吃麦当劳。” 他结结巴巴地老实交代:“我、我就吃了三个健康早晨全餐,而且喝的是纯橙汁,没有是喝碳酸汽水!”边说边是担心不已地用眼角偷瞄少年的表情。 小金他,最讨厌他乱吃东西了。 他的家族成员平素以竹实为食,所以小金特地给他弄来了许多竹子果实。要知道竹子的果实可不想苹果雪梨那样总是满满一箩筐一箩筐的果实,竹子一旦开花结果之后就会自然死亡,所以竹实并不易得。 可是竹实再怎么好吃,吃了几百年也早腻了。比起散发着竹子清香的优雅果子,那些蘸了番茄酱的炸薯条、炸得酥脆的辣鸡翅、汉堡包之类散发出来粗俗香味的食物反而更让他胃口大开。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小金骂到臭头的准备,可令他相当意外的是,少年居然放开了他的衣领:“上课铃已经响两遍了。”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条洁白的手帕塞给他,“偷吃要记得擦嘴,今天讲课的老教授对仪表要求很严格,如果不想被罚抄校训,就快点把自己打理干净些。” “哦哦……知道了。” 少年已经转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大个子拿着那条手帕,瞧着白色手帕干净又柔软,还有一种日晒后的味道,犹豫片刻,直接把手帕塞兜里,然后抬手用袖子把嘴角使劲擦了几遍,便又连忙迈开脚步往少年追去。 第103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私立神禽学院-02 晶莹剔透的巨大水晶吊灯、明亮干净的大理石地板、铺着红绸衬底的白色桌布、天鹅绒垫的圆背座椅,银色的刀叉、白瓷的食盘、高脚的水晶杯,中间铺着红色天鹅绒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让人目不暇给的美食,各种冷热开胃菜、新鲜又昂贵的海鲜、各种肉类、精致的点心,简直是应有尽有,学院的食堂简直就像五星级的餐厅。 如果对这些都不满意,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的厨师还会完全按照学生提出的要求进行烹制,当然如果太有地方特色的东西一下子是做不出来,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黑安格斯牛扒或者缅因龙虾之类的菜式,还是可以满足需要的。 不同凡响的贵族学院食堂,在这里用餐的人自然也是不同凡响的学生,他们用餐的礼仪完全就是上流社会的典范,无论是切割盘里食物的比例,还是手指捻起骨瓷茶杯的姿势,都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但世间万物,总有意外的存在。 在安静的用餐环境中,偶尔响起“咔吱咔吱——”刀具切着碟子底部的刺耳声、“哐当叮叮叮——”叉子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嚼嚼嚼嚼嚼——”毫不客气咀嚼肉类的声音,总而言之,每次这种突兀的吃食声一响起,就会令周边坐着的贵族学生们嘴角发抽、眼角发抽、脑门青筋发抽,硬生生把高雅的五星级餐厅水平拉低到路边摊大排档的状态。 而发出这种声音的桌子,是最靠近中间摆放食物长桌的一张双人桌。 桌上摆满了奶油芦笋汤蒜蓉大扇贝奶油焗龙虾蔬菜土豆泥安格斯煎牛扒焦糖榛子树莓冰糕巧克力慕斯蛋糕等等等等,双人的小桌挤得满满当当,穿着运动服的转学生正甩开腮帮子埋头吃得痛快,看那模样简直就像埃塞俄比亚的饥民。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则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奶油芦笋汤,偶尔在对方吃得太多快要噎死的时候,适时递上一杯鲜榨果汁。 把盘子叠出一层楼高之后,大个子男生才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靠上椅背:“太好吃了!跟我们之前的饭堂比起来简直就像蟠桃盛宴!” “你们饭堂的那个红烧油条和辣椒炒月饼?”少年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嘛!那种东西都能做出来,真是太奇葩了对吧?我一直觉得学校饭堂的厨师没准是打火星上来的。”大个子男生瞅了一眼少年面前的那盘芦笋汤,“小金,你也吃得太少了吧?难怪个头不见长呢!” “我是金乌。”少年依然淡定自若地勺着盘子里的汤,细嚼慢咽状地品尝,“难道你觉得一只乌鸦胃口大些就能吃成鸵鸟吗?” 大个子男生托着下巴思考了半晌,凤目瞪圆了盯着面前的少年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无比认真地肯定说:“小金,你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如果你变成一大胖子乌鸦,就没法在我身上跳来跳去了。” “噗——”小金再淡定,这下也忍不住喷了,“乱说什么?谁要在你身上跳来跳去?!” 男生宽厚的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然后不甘心地据理力争:“才没有乱说,明明你就喜欢飞到我身上,然后用三只小爪子一起挠我,还揪掉了我好多羽毛。” “那已经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小金低脸,试图遮掩脸颊上的红晕,“再说你现在翎羽都还没长齐全。” “咦?那边不是金乌吗?” “你是说三足乌?” “当然啦!难道你觉得负日神鸟随处可见烂大街吗?金乌是我们学院的高材生,平时几乎都不理人的,今天居然跟一只土鸟混在一起,真是太神奇了!” “那只刚从普通高中转学过来的神鸟?” “什么神鸟?你看那家伙一副没教养的的模样,也是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头飞出来的土鸟罢了。” “不会真的是土鸟吧?我们学院可是历史悠久为天界培养优秀禽鸟的高等学府,能进来全是神鸟级别的,像姑获、酸与这些鸟就不说了,就算像玄鸟这样传说是商人祖先的鸟,都还没有资格呢进学院。” “这可简直就是山鸡变凤凰了呗!我们学院每年都会有不少优秀的学员被天上的神仙直接挑中成为仙家坐骑,各种神鸟怪禽都是削尖了脑袋地进来。这只土鸟居然能中途转学进来,你说他会不会是走了哪路神仙的后门啊?” 不得不说,就算是贵族学院的学生,八卦起来绝对不输给街边的阿姨大婶子。 忽然,安静的食堂引发了奇异的骚动。 “咦?!是、是学生会长朱雀大人!!还有副会长重明!” “耶!——怎么会?天啊,他们是往土鸟那桌走过去的耶!” 完全符合私立贵族学院人设、拥有极上美貌、犹如女王驾临般的学生会长——朱雀,以及同样符合人设、戴着黑框眼镜、犹如骑士般忠实严谨的副会长——重明双双驾临之时,食堂里面的窃窃私语立即消失了。 雪白色立领制服,胸口佩戴了一个点缀了血红宝石的小巧金色徽章,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几乎让人觉得背景都快要出现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学生会长朱雀完全把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艳目光视作无物,走到转学生的那一桌前。 如果换成是学院的其他学生,这个时候立马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起身迎接会长驾临,但这桌的两只,一只还在胡吃海塞完全没时间理会周边情况,一只已经吃完了正在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传世古籍。 朱雀倒也不在意他们的无礼,只是他身边的副会长皱起了眉头:“金乌同学,你是否已经收到了学生会的邀请函?”副会长重明显然不是个客气的,别看重明鸟只是禽类,其彪悍凶猛,能以禽鸟之身驱逐虎豹豺狼,更能令诸多妖魔鬼怪远远躲开,故此在学院里他虽在朱雀会长之下,却没有学生敢不买他的帐。 可偏偏面前这个看似纤弱的少年就是敢,金乌俊秀的侧脸始终淡然,慢慢地翻过书页,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已经书面做出回答,因为学院的学习任务非常紧张,恕我有心无力,没办法加入学生会。” “你——”重明没见过一年级生敢这么嚣张的,神禽学院的学生会虽然名义上只是学生会,但实际上却几乎完全控制着学院的一切,特别是学生会的席位,那更是百鸟趋之若鹜的宝座,可以说是就算只是当个小干事,毕业就绝对会得到一封来自四圣兽朱雀家族的推荐信,平步青云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可偏偏面前这个受到会长朱雀青睐的少年居然鸟都不鸟。 眼镜后面的那双黑色的眼睛,在一眨之下,每只眼眶中都突然冒出了两个瞳孔!重明鸟又名双睛鸟,拥有异乎寻常的一目双瞳,只是那黑得像龙眼一样又圆又大的两颗眼珠子在眼眶里面交替滚动,分别打量着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人,实在是又诡异又吓人。 “重明,不必勉强,我们是学生会,又不是黑社会。”朱雀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天宇鸣铃一般,让人瞬间想令世间一切静音噤声,唯闻这清灵啼鸣之妙。 像重明这样敢于直面虎豹的鸟族勇士,在会长面前居然非常听话,退后半步,诡异的双瞳也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某只光顾着吃的土鸟正把一大块蛋糕往嘴里塞,可能是蛋糕非常柔软,所以他简直没有怎么咀嚼就“咕咚”一下全吞进肚子里去了。一直不在意周遭情况的金乌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高兴见到他这种嚼都不嚼直接吞咽的举动,合起书册,起身到中间的长餐桌上取了个碟子回来,放到大个子男生的面前:“吃下去。” 碟子上放着一堆小石子,是的,确实是路边的小石子无疑,就算它们非常精心地堆叠成金字塔的形状,还点缀地放上了两片绿色的薄荷叶,可也无法改变它们绝对不是食物的事实。 “啊?可不可以不吃?”大个子男生嘬了嘬嘴,“我觉得刚才吃进去的东西不会很难消化,应该不用吃石头这些帮助消化吧?”没有牙齿的鸟类是咀嚼食物,因此几乎都是囫囵吞下,吃到肚子里消化不了,就得靠吞食沙砾、小石子来帮助肠胃进行物理研磨消化了,因此神禽学院的餐桌上会有这样一小碟一小碟的小石头提供给学员们食用。 少年冷冷地问:“你上次涅槃的原因是什么?” “……吃撑了……” “你以为自己是食火鸡吗?什么能吃不能吃都往嘴里塞。肠胃不舒服就去涅槃的凤凰简直傻透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都、都怪小龙虾太好吃了!” “凤凰五百年一涅槃,你呢?三十年?还是二十年?这算不算刷新了凤凰一族的涅槃记录?”别看金乌个头小,嘴皮子却利得像刀锋一样。 大个子男生嘀嘀咕咕地哼唧:“涅槃也挺好啊……虽说挨火烧是疼了点,可烧完之后那些不好的东西都给烧个精光,破败的羽毛和体内的脏东西都给清干净了,活过来之后整个身体都轻省多了。” “你当时你这是重装电脑吗?格式化之后重装操作系统提高电脑运行效率?!”小金都给他气笑了,漂亮的眼睛溢出一种危险的光度,“不过我看,你这颗脑袋现在还是8位低档微处理器,要不我帮你升级到四核?” 附近的学生们突然食堂大厅本来明亮的灯光此刻居然显得微弱起来,不,不是微弱,而是因为有了更明亮的光源!大厅中央的纤弱少年身上绽射出金黄的日芒,彷如一轮烈日。 烈日耀光当中,隐若可见一抹鸦影,鸦有三足,昂首钩喙,体纤羽丰,便正是那日中金乌。 耀日光暴不但刺得人眼睛生疼,就好像三伏天时日正当空,热力十足,餐桌上装饰的漂亮鲜花直接就熏成了焦黑的干花,扇贝成了干贝,鲜虾晒成虾干,更不用说那些倒霉催的哈根达斯雪糕,全都融化成奶昔了…… 学院食堂里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太特么离谱了吧? 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吗?要不要突然发大招啊?当初东海扶桑树上的十只金乌,就曾令大地草枯土焦,禾稼尽杀,民无所食,方有后羿射日之说。这里虽然只有一只,可靠这么近也够受的了!它们可不想像逐日的神人夸父那样被烤死好不好! 须知就算是神禽,那也是鸟类啊,受惊的反应,那几乎是跟普通鸟差不了多少,于是食堂里刚才还无比优雅的学生们,立马全都炸毛,“噗啦啦!”拍着翅膀化出原型,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羽毛缤纷的飞禽,争先恐后从门窗“呼啦啦——”地四下飞散出去。 比起神禽们的不淡定,副会长重明反应得也很快,神色一凛,侧前一步挡在会长身前,双手一分骤然张开了一双健壮硕大的灰色翅膀。羽毛的颜色虽说不太起眼,但能搏逐猛兽的禽鸟,那一双羽翅又怎会等闲,一张开就半点阳光都不漏将朱雀保护得严严实实。 反倒是学生会长本身无比淡定,环视刚才还光洁明亮如今是杯盘狼藉、一地鸟毛的食堂,居然还有不少神禽们变出真身飞走丢在地上的校服裤子,当下便笑了:“今年的一年级学生可真有精神。” 重明副会长紧绷的嘴角也忍不住为他毫无重点的评价抽上一抽。 第104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私立神禽学院-03 “我错了!是我错了!” 小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个子男生立马把那一碟小石头全倒进嘴里,并无比诚恳地自我检讨:“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半夜偷吃零食,不吃街边那些不知什么肉的烧烤串,不把薯条汉堡包炸鸡翅什么的当正餐,努力坚持五百年才涅槃一次!小金!你不要生气了!!” “哼。”少年身上的光芒稍微变弱了一点,“你能毕业再说吧。”阳光像遇到日蚀般慢慢消失,重新回复到看上去清爽的少年完全无视周边以他为圆心放射性的一圈干枯世界,继续低头看书。 对于面前这两只年轻小鸟之间的互动,朱雀一双美目中流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并没有急着跟金乌说话,反而看向大个子男生,温声问道:“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 大个子男生被刚刚饱受惊吓的心还没安定下来,就看到身边突然出现的学长,马上老实起身,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我是凤凰。” 朱雀伸出手:“你好,我是学生的会长朱雀。” 大个子男生也是第一次遇上过这样的大人物,要知道他那所高中,学生会完全就是隐身的存在,大多数学生从入学到毕业,都没有发现过学生会这个玩意儿的存在。 他对学生会长这个概念的理解,反正就是全校学生的头头吧?居然和蔼可亲地要跟自己握手!小小转学生立马诚惶诚恐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才伸出去跟对方握了握。 朱雀笑道:“欢迎加入我们的学院。” “我、我也很高兴,这里……这里……”凤凰努力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对于新学校的喜爱,但是一下子又找不到词儿,憋了老半天,“这里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 金乌合起手里的书,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表情严谨的重明副会长嘴角又是一抽。 倒是朱雀不以为意,笑容依旧:“学生能喜欢食堂的饭菜是最好不过了,民以食为天,一顿饭都搞不好,让学生们怎么能安得下心来学习呢?说起来,这也归功于我们副会长当初执意提出的食堂整改方案,不然也没有眼下的光景。”他拍了拍个子比他高又壮实许多的副会长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叹息,“别看我们重明现在这个庄重模样,他以前也有吃到掺了刷锅钢丝的炒面就直接掀桌的火爆分子。” “……会长,请说重点。”重明严肃的脸上掉出一条条黑线,不过自家会长偶尔脱线的行为他已经很习惯了。 朱雀叹了口气:“你现在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了,以前还比较可爱。” 副会长抽搐的嘴角估计吞下了一句:【可爱你妹!!你妹才可爱!!!】朱雀像跟他心有灵犀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我没有妹妹。”然而又回过头来对凤凰说道:“我知道凤凰善音律,古时候就有‘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之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学生会?事实上,我们文艺部部长的席位因为本来的部长毕业离开了学院而空缺了。” “咦?我、我也可以吗?”凤凰吃惊极了,他可没想到自己一个转学生,竟然一进学校就能当上学生会的部长!“可是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腿粗手长、大个子又魁梧粗壮的男生看上去可一点都没有文艺范,比起文艺青年可以说更像是欢乐多的2B青年。不过凤凰确实是喜欢音乐,萧韶九成,有凤来仪,外表什么的跟喜好是没有直接关联的。 朱雀似乎对他充满了信心:“不用担心,艺术部只是负责一些文艺活动类的活动,比如校园歌手大赛之类,你看,我们学院的学生们有不少鸣声优美,它们每时每刻爱一展歌喉,我们学生会当然要为它们架设表演的平台。而统领百鸟鸣唱的部长位置,我想由百鸟之王的凤凰担任,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百鸟朝凤,齐鸣高歌,以颂鸟王,那是何等辉煌光景? 朱雀会长不愧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画饼画出清明上河图,估计只要是只鸟都会感动到痛哭流涕,而这个翎毛都没长出全的凤凰,自然也瞬间被忽悠了,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朱雀会长,我很愿意成为艺术部的部长!”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金乌想要制止都来不及了,不由得严重扶额,别看凤凰岁数不小,可每次涅槃复活之后都像重新长大,虽说以前的事情也都还记得,但性子却又回复到之前孩子一样的单纯,对上朱雀这样的心机多到心肌梗塞的神明,绝对是完败。 说得简单,但实际上艺术部部长的位置并不好做,特别是安排歌唱比赛,虽说是校内的比赛,可架不住这学院里头的学生全是神禽异鸟,西王母使者的青鸟、佛祖座下的大鹏金翅鸟、前身是炎帝爱女的精卫鸟,反正如果在神异榜上没排上个名字你都不好意思出来现根羽毛。但是歌唱比赛只有一个第一,无论谁拿,总有一大堆的神禽们感到不满意,凭什么不是自己第一? 它的毛色比我漂亮?——光看外表有毛用啊?就该有魁梧的体魄和结实的翅膀!【语自大鹏金翅鸟】它的歌声比我美妙?——绝对是潜规则,我是不会屈服的!我要去叼石头砸你们这些黑心评委的脑袋!!【语自精卫鸟】它的感情比我更有深度?——知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吗?那“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愿为三青鸟,更报长相思”呢?哼,听听,咱就是专门负责传递相思爱情的神鸟,世间的诗词歌赋都常借用我的形象,谁脑抽了说我的歌声没感情没深度?!【语自青鸟】鉴于这种异常复杂的情况,金乌觉得凤凰这个大脑转速严重不足的家伙绝对会被坑死。可是看那傻大个的模样,像打了鸡血似的……现在让他放弃貌似还真的不可能了。 朱雀微笑着,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个信息:“说起来,艺术部副部长也一起毕业了,目前这个位置也是悬空了……” 金乌叹了口气,能够在这个神禽学院里飞腾驾驭无数神禽的学生会长,绝对不仅仅因为他的毛色漂亮或者啼鸣优美。 他把手里的书放进书包里,然后站起身,直视朱雀:“朱雀会长,请允许我收回之前递送学生会的书面报告。” 朱雀微微一笑:“哦?金乌同学,莫非你现在对我们学生会的工作产生了兴趣?” 这种明知故问,挖了坑把你坑进去了还在坑边打哈哈的态度让金乌觉得牙痒痒,可会长身边那只重明鸟可不是什么骨头轻的小鸟,他忍住了一口气,慎重地说:“我愿意担任艺术部的副部长。” “嗯,你忽然这样提出来让我着实有些为难啊……”朱雀笑得百花盛开了都,但身后的重明重重咳嗽了一声,暗示他见好就收了,那只是金乌,真把他惹毛了,直接把太阳扛过来丢学院这里,威力简直堪比核爆! “唉,重明,你啊,真是个面硬心软的家伙。”朱雀叹息。 “……” 重明扶了扶眼镜,勉强遮住了两眼睛四眼珠子翻白眼的恐怖场景。 朱雀转而对金乌和凤凰说道:“欢迎你们加入学生会。” 第105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私立神禽学院-04 “太好了,小金!我们又可以待在一起了!”为自己成为了部长而小金也“碰巧”成为了副部长的事情,凤凰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要不是路上人多,估计他就要变出鸟类的姿态蹦跶到树顶上“铿铿”一阵子了。 走在学院的绿荫林道下,漏下来的阳光落在金乌身上,轻轻软软的头发被晒出了薄薄的一圈金灿。 瞥了一眼走在身边高兴得脚都要飘起来的家伙,别看个子高,可脑袋不好使啊……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叹息之余,也暗暗庆幸至少把这家伙拎到自己身边能够看到的范围内,至少他被人坑的时候,自己还能给他搭把手帮他放把梯子。 日中之乌,负载太阳自东扶桑树上起,背着烈日落于西方若木树,一身日芒刺目耀眼,即使是神禽也不敢直视它,虽然常在中天俯瞰大地,可谁又知道,烈日酷阳之中,那三足金乌的寂寞? 唯有这只完全不怕死的凤凰鸟,像飞蛾扑火般总是喜欢围着它瞎转悠,久而久之,它也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也愿意收去身上炽烈的光芒,跳到凤凰高壮结实的身上玩儿。 所以刚才明明可以完全明哲保身,不淌学生会那滩浑水,可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理。 “咦?这不是我们学院的高材生三足乌吗?” 一个相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从一棵树后晃悠出一个人来,这人脸是眼斜嘴歪,站是东倒西歪,明明身上的制服跟金乌身上的一模一样,可偏偏穿的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大概是声音太过尖锐,把躲在林荫下的一对小情侣给吓得探出头来,那人一点也没有反省,反而恶形恶状地瞪了他们一眼,凶神恶煞地吼:“看什么看?!” “唧——”“啾——”那对情侣被吓得跳出草丛,一人一只翅膀互相搀扶着彼此地飞走了。 “哼。”把比翼鸟吓跑了,那三角眼转而瞟了眼金乌身边的高个子,见他虽然个子够高大,都快顶到树梢了,可身上套着麻布袋一样的外校运动服,一脸傻憨憨不像是什么狠角色,于是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对于这种无聊角色的无聊挑衅,金乌连搭理都懒得,直接把对方当不存在地无视掉地走了过去。 那人本来就是想要找茬的,可见对方居然鸟都不鸟他,当然是不甘心了,猛地耸身跃起,半空中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巨大的鸟影席卷而至,那影子有十个脖子九颗脑袋,奇怪极了,怪鸟掠过他们的头顶,重新落地变回人形挡住了金乌和凤凰的去路。 那人阴阳怪气地哼哼:“怎么?不认得我了?上次你的阳光坏我好事,不要以为就这么一走了事就算了。” “小金,你认识他?”凤凰拉了拉金乌的衣角,虽说他头脑是简单了一些,但对方是不是好鸟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家的小金可不像是会认识这种坏朋友…… 金乌淡淡说道:“不过是一只惧怕日光,见火辄堕的傻鸟罢了。想要吸人魂气,正巧碰上我,以为日已升起,便吓得飞起,慌不择路撞上居民楼拉出来的电线。” 老式居民楼拉出来的电线横七竖八,连供电公司的技术人员都叹为观止无从下手,简直就像捕鸟网一样坑爹,一头撞上去是什么后果?详参蚊子撞上电蚊拍。 “噗哧——”凤凰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不是烤小鸟吗?”他看向那个倒霉的家伙,友好地安慰对方,“其实这不算什么,你看像我,烤啊烤啊就习惯了不是?” 金乌心中一紧,尽管凤凰总是这样大而化之,完全不把涅槃当作一回事,可拥有永生不死之身,不受烈焰考验又如何能涅槃重生?这样的痛楚,还必须一再重复地忍受,似乎永远没有终结。 心情不好的金乌说话更不客气起来:“鬼车,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已经背了两次大过。难道断了一颗脑袋,还不能让你长点记性吗?” “你——”鬼车曾经为战国时代楚人崇拜的九头神鸟,如今虽说神格沦落,都变成妖鸟了,可被金乌奚落,顿时忍不下这口气,“不过是只小小乌鸦,多了一只脚就自以为了不起!” 话音一落,鬼车突然整个人炸开无数赤红色的鸟毛,翅膀足有丈长,形态就像只……鸭子!而且十条脖子上的九颗脑袋一起发出刺耳的鸣叫,唯有一条脖子上没有脑袋,只有碗口大的血口,甩动之际四处洒血。 这鬼车鸟原本是有十个脑袋的,可后来被狗咬掉了一颗,于是剩下九颗脑袋,而断掉的脖子不断地滴血永远都不会愈合,血滴在人家里面会引发灾咎。 虽说外形真不咋滴,但架不住它脑袋多,九颗脑袋一起啄过来实在难以躲避。 金乌尽管是太阳神鸟,实际上它的身形也仅仅是一只乌鸦大小,少年脸色有点难看,倒不是因为害怕被啄到,而是……那个血不要洒到他身上来啊!脏死了!! 魁梧的大个子男生猛地抢前拦在金乌身前:“不许伤害小金!!”伴随着的怒吼的是一声响亮的凤鸣,只见他两手左右一张开,瞬即变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然后身上也紧接着炸出了一身羽毛,屁股处更是翻出来一条灰不溜秋的尾巴,骤然看过去,虽然有传说中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的凤凰之姿,但它身上的毛色却是毫不起眼的灰黑色,就像不知道哪里山旮旯蹦出来的野山鸡。 那鬼车鸟瞧着它这灰鸽子似的模样,哈哈大笑:“你是哪儿来的山鸡,就算想冒充凤凰,那也得下点血本给你的羽毛染上点颜色吧?!哈哈哈——” 半腾在空中的凤凰忽然抖动了身上的羽毛,几根灰色的翎羽脱落地打着旋儿掉下来,突然,它全身爆发出一种极具生命力的光芒,身上灰色的毛从尾巴开始就一大摞一大摞地开始往下掉,它是要换毛了! 面对鬼车鸟都面不改色的金乌突然变了脸色:“阿凤!你还没到解翮的时候!!” 所谓解翮,就是飞鸟换毛,可是鸟类换羽毛绝不像蛇褪鳞一样爽利,从掉毛到长好全身的羽毛少说也需要个一头半月,再加上翎羽长结实、毛羽上好毛油至少也得大半月长,而且还必须避人惊扰,更何况是像凤凰这么大一只的鸟? 尽管金乌尽力阻止,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凤凰身上的灰色羽毛都已经掉光了,它身上华丽的光耀越闪越烈,简直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而在火焰的淬炼下那光芒逐渐像教堂的彩绘玻璃般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刹那间,“铿”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凤凰啼鸣,光芒像炸碎的玻璃一样四散纷飞,华丽的五彩羽翅“哗啦——”一下绽开。 只见半空中飞着的大鸟身长一丈,仰起细长柔软的颈脖,喙如鸡,颌如燕,浑身羽毛有漂亮华丽的花纹,长而分叉的尾羽五彩斑斓,半空中姿态优雅,目光炯炯,乃有俯瞰百鸟之威。 第106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私立神禽学院-05 凤,神鸟也。 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 金色的瞳孔中映入了凤凰华丽的身影,连金乌也有一瞬间看呆了,就算看过多少遍,他也不得不承认,凤凰这身色彩斑斓的羽毛,很……求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别把金乌不当鸟啊! 雄孔雀会把自己绚丽的尾羽打开竖起一面华丽的扇屏,抖动着尾部金黄和辉蓝的亮色眼斑,吸引异性芳心。黄腹角锥会展露头顶上的翠蓝色肉角,并且把额下五彩的肉裙膨胀开来,勾搭小美鸟。鸣禽不但要唱得好听,而且还要把自己漂亮的羽毛,或者头冠、肉角等等特殊的漂亮部位展示出来,以求得到雌性的垂青。 凤凰那身华丽到极致的羽毛,以及犹如天籁般优美的鸣声,可以说是“人靓声甜”的典范,以前老是看到百鸟在他屁股后面追,他也神烦的好不好?!瞧那只刚才还一副凶形恶态的九头鸟,看到凤凰现出的真形,现在不也是一副痴呆了的样子? “小金!小金你快看!我的羽毛漂亮吗?”变化出华丽羽毛的凤凰高兴地飞落到金乌面前,得瑟地展示自己换上的漂亮羽毛,比起之前灰不溜秋的颜色,简直就像丑小鸭变天鹅一样的华丽丽变身。 可是凤凰自己倒不觉得自己这种秀羽毛的表现完全可以被视作求偶炫耀行为,金乌也不说他什么,没有因为他之前的丑陋而嫌弃,自然也没有因为他现在的美丽而惊艳,只招呼道:“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你的毛我有那根没见过?别显摆了!走吧。” “哦……”凤凰马上老实了,长长的尾羽也不再乱甩乱摇,乖乖飞在金乌身边,一只从来只落在梧桐树上的爪子轻轻踮在少年的肩膀上,长而优美的脖子弯下来,华丽的冠羽轻轻蹭过白皙的脸颊,“小金,换毛好累啊,我消耗了好多力量,待会可不可以吃些东西?” 金乌的身体瞬间有了一丝紧绷,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吃藏在你被窝里的那些零食吗?” “咦咦咦?!小金你又没进过我的宿舍,怎么知道我被窝里藏了果仁巧克力棒、炼奶起司饼干、香酥小黄花鱼、小熊饼干、香辣青豆、巧克力甜甜圈、美味凤梨酥的?!” “……” 这么多零食吃下去,不涅槃才怪! 凤凰这才注意到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连忙解释:“呃,其实我都还没有吃,只是作为粮食储存而已。” 从来没听说过凤凰有像松鼠一样把食物搬到窝里存起来的习惯!为了凤凰的健康着想,金乌决定待会要去这家伙的宿舍搞一次突击检查。而只顾着吃完全没注意到金乌脸色的傻凤凰,正高兴地盘算着待会到底要吃果仁巧克力棒还是炼奶起司饼干好,并不知道自己的零食将要面临灭顶之灾。 两只走出一段路,身后突然响起“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的声音,除了吃和小金之外对其余的事情兴趣不大的凤凰仍然在纠结着辣味青豆要吃多少包才够,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金乌回头,就见那只古怪的鬼车鸟正趴在树干上,九颗脑袋使劲地啄着树干,它那可怕的尖嘴围着树身使劲地这么一通猛啄,转眼之间那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大树就被它给懒腰啄断了…… 显然,像鬼车这种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会以嘹亮歌声或者优美舞姿来求偶的鸟类,就只能像像啄木鸟一样那嘴巴“笃笃笃”地敲树干什么的,不过这样的行为,在能够唱出各种曲调多变美丽歌声的鸣禽们看来,简直是傻透了。 尽管鬼车这种求偶行为效果完全成反比,但显然是居心叵测!那垂涎地盯着凤凰的十八只眼睛,简直就是色迷迷。 一缕从绿叶的缝隙间透落的阳光落进金乌左目中泛金的瞳孔里,骤然间,那缕光芒像太阳表面瞬间爆发的耀斑般剧烈炸开,犹如利剑一般化作一只金色乌鸦之形,尖利的金钩喙直刺鬼车。 鬼车九颗脑袋只顾着盯着凤凰流口水,完全没有预料到凤凰身边那只金乌会突然大爆发,十八只眼睛就像赤裸裸地直视太阳,一瞬间爆烈的阳光穿透了眼球晶体,在视网膜上集中,瞬间把鬼车鸟眼睛视网膜烧伤。 虽然并不疼痛,但鬼车的眼睛映入了一个金色的光球,光球之中有着一只乌鸦的影子,但很快,光芒便消失了,它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小金?怎么了?”凤凰觉得光芒似乎烈了一点,低头见金乌不走了,正奇怪。 金乌已经不再理会身后,迈开双腿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走吧,去你的宿舍。” “哦!好啊!”哦哦哦,果仁巧克力棒、炼奶起司饼干、香酥小黄花鱼、小熊饼干、香辣青豆、巧克力甜甜圈、美味凤梨酥!我来了!! 学院最高处的塔楼顶部,白色制服的朱雀会长坐在斜得轻易就滑下去的塔顶边缘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荫道上的一幕。 “啊啊,看不出这只小小乌鸦,居然是个狠角色……”不过想想也是,能负天日的金乌,因一时任性十只齐出,至令大旱赤地,怎会是喙软爪软的小角色?翘着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的会长大人没有了平时那种贵公子的优雅仪态,满肚子坏水的笑容绝对能让他那一大票的追随者眼珠子滚一地。 “扑啦啦啦——” 阴影骤然自下而上飞快拔起,长翅掠过,一根灰色的羽毛随风而落,朱雀伸出手臂,两指一夹,便将那根灰羽拿住,转着翎管玩儿着,并不回头:“重明,你也到了解翮的时候了?” 身后的异鸟其形似鸡,却是一目双瞳,诡异非常,更见它双翅的灰羽几乎落尽,只剩下两只肉翮。别看那形状相当难看,可没毛的翅膀结实有力,足以捕逐猛兽。传说重明鸟所居之处,数百里内,豺狼虎豹均被其搏击殆尽,致使山川林泽无猛兽为患,以使百姓来往便利,但重明鸟难得,百姓唯有铸金刻木作重明鸟之像安放门户之间,又或绘其形于窗牍上,以求辟邪退妖。 “嗯。”重明对自己的外形如今有些吓人的事也有自知之明,最近已鲜少露于人前,唯有在朱雀面前,倒是无所顾忌。 顺着朱雀目光的方向瞅下去,重明看到了渐渐行远的两只鸟儿。 “凤凰和金乌?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朱雀侧过脸来,笑眯眯的:“那我跟你在一起就不奇怪了?” 重明噎了一下,确实,四圣兽的朱雀跟震慑妖邪的重明鸟,组合在一起确实也挺神奇的,当年朱雀当上会长是众望所归,而选他当副会长绝对让无数觊觎朱雀身边位置的鸟儿跌破眼镜。 不过换个角度,像朱雀这样华丽的神鸟,爱慕它的追随者满坑满谷,其中还不乏一些能力神奇的怪鸟,如果不是重明鸟这种能扛能杀的,估计早就被无数鸟爪踩扁了。 “明年我们就要毕业了。”朱雀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空,“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这个职位总要有新鸟来担当。” “你属意凤凰和金乌?!”重明皱眉,“这里不是普通的学院,光靠姿容,可不足以令百鸟臣服。” 朱雀却笑了:“谁知道呢?能在毕业前听到百鸟争鸣,不也挺好吗?” 重明深深看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会长大人一眼,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鸟儿瞎了眼的觉得朱雀高贵雍容温文儒雅。 会长大人不再去看底下那两只交头接耳的鸟儿,突然一展手臂,骤见虚空中结气成鸟,气腾天际,丹火般的长长羽毛铺天坠扫,姿容之华丽难以言语可表。 赤红的翅膀扬起,带来了主宰南方的神明火烈之气,不轻不重地覆盖在重明鸟几乎掉光了羽毛变得光溜溜的身体上。 “重明,现在是冬季,你的羽毛都快落光了,要不要我来帮你暖暖身体?” “……” 第107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进了狐狸窝的猎人-01 天然的半山地貌虽说在郊区并不少见,但在人类对土地开发的热情熊熊燃烧的今日,要么被开发出成片成片的制式豪宅,要么弄出个什么休闲农庄温泉景点,而像狐尾山这片葱翠山林却依然保有着一份难得的悠然意境,正是高松好月,空谷清秋,溪深古雪,石断泉流……“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这仅闻鸟鸣声的空谷之中,突然响起了行李箱滑轮碾过沙砾不平的山间小道的突兀声响,把习惯了幽林荆棘的小鸟瞬间被惊飞,“啪啦啦啦”着翅膀飞起一大群。 “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亮浅色的头发一点都不带人工染发剂漂染过的粗糙,像是本身就浅得像白雪一样轻盈亮泽,不再像平时走T台一样穿那些奢华夸张的服饰,他换上了水洗条纹的亚麻布长袖上衣和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看上去简单极了,可就是这份清爽和简约,让他像个遗落人间的天使般纯美。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T台之上,想必会引起台下如痴如狂的尖叫,还会把摄影师们相机的内存和电源全数谋杀殆尽。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实在太过人迹罕至,可以说详参西游记唐僧师徒经过的那些只有妖怪没有凡人的荒山野岭,所以其魅力顶多也就是吓跑松鼠惊飞小鸟。 而唯一一位幸运的人类,身穿黑西装脚蹬黑皮鞋鼻梁挂黑眼镜的高个子男人,目前正像苦力包身工一样,肩膀扛着半个人高的大背包,斜挎着鼓鼓囊囊的大挎包,手里拉着巨大又沉重的拖杆箱,由于山路凹凸不平,行李箱的滑轮几乎无法在上面平顺地滚动,所以更多时候,是他有手提着往前走。 然而这样沉重负担居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前行的速度,对于男人来说,比起在高加索山的严寒之下走在封山的大雪里还要扛上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翻过数个山头稍有不慎要么不小心摔下山坳要么直接冻死在山里的严酷环境,这样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环境实在是小菜一碟。 是的,走在山里的,正是回乡祭祖的九尾狐——胡绥和他的保镖——吉布森。 九尾狐族的祖宗还健在,而且不在家乡老实呆着,非得到处蹦跶,还跟网游同好线下聚会去了,山不就我,只好我来就山,于是九尾狐族的族人们只好也跟着老祖宗的尾巴后面,身为正宗九尾白狐宗的胡绥,更加不能缺席了,因此他在模特儿公司老板和经纪人凄凄惨惨戚戚的泪眼汪汪下,毅然回国。 至于来接他飞机的三位狐狸姐姐都走了。 惹火美女的三姐是从国际车展上开溜出来的,当车模的酬劳还没拿到手,接了机就得赶回去继续她的兼职了。 精明强悍的二姐是这次祭祀的主要负责人,挤那么半小时出来接个飞机已经是跟好几个祖宗请假的了,更是不能久待。 男神样的大姐倒是死活不肯走的,她一点都不放心把心爱的小弟弟交到这个外国男人手里,可是偏偏她那跨越了性别的强大魅力把她那些妖怪粉丝都引来了,要知道女妖怪在中国绝对是声势浩大的群体,而且还是不可得罪的类型,为了粉丝军团不至于祸害路人甲乙丙丁或者踩平路边的花花草草,所以她几乎是夹着尾巴的逃走了。 胡绥小时候来过狐尾山好几回,倒是很有自信认得路,于是带着保镖先生就往山里头钻。 忽然,前面的草丛摇摆着“索索”作响,似乎有小动物在里面活动,胡绥顿时眼神一亮,在灌木丛下正巧蹲着一只小野兔。 “好可爱!”一看到兔子,兔兔控的胡绥步子都迈不开了。 带着黑色波纹的肉桂色背毛、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盼的小脑袋,长长的双耳看上去完全就是动画片里面可爱小兔子的样板,实际上这只是一只普通得不得了的草兔,了对于没办法把心爱的宠物兔兔带过海关的模特儿先生来说,这只突然出现的兔子简直就像为了安慰他而出现的神物。 只不过那大大的眼睛绝对不是装可爱用的,眼睛大视野范围自然也增大了,完全可以同时观察前、后、侧、上的位置,天上的老鹰、地上的狐狼,都逃不过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所以它一下子就发现了胡绥和高个子的保镖先生,身体呼地立了起来,耳朵竖直,圆眼睛瞪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看到野兔严阵以待的样子,胡绥立马表现出最和谐的表情:“乖兔兔,乖乖兔,哥哥不是坏人哦!” 保镖先生:“……” 野兔:“……” 跟人类会被美丽的伪装迷惑不同,野兽有着人类无法学习对危机的敏锐感知,特别是面对天敌的时候,绝对是一眼就看穿胡绥的本质了。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咱可是在狐尾山里混饭吃的,就你这就差没露出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完全就是狐狸精典范的模样,难道还想咱会中计吗?! 刚才还淡定滴溜溜着眼睛的野兔突然就一个急转身,飞快转身跃起,一头就扎进身后的灌木丛里,一阵左突右窜的曲线运动,还特意地往那些蒺藜丛、多刺荆棘、尖利枣刺的地方钻,简直就像被老鹰抓着了屁股似的死命逃奔。 再见啊哥们!江湖不见了啊!!哈哈——啊! 可是倒霉催的事情发生了,这只野兔跑起来确实是像兔子一样快,但问题是,它两大眼睛之间距离太大,要脸蛋左右移动才能完全看清东西,可刚才就是跑得太得瑟,来不及转动脸部,直接就撞上一树墩了——“吭!”把自己给磕歇菜了。 “小兔子!!”胡绥顾不上那些蒺藜丛和荆棘把他漂亮又脆弱的衣服“撕拉撕拉”地勾出好几个大口子,闯进了灌木丛把那只倒霉的野兔抱了起来,又是掀眼皮又是揉胸口,可是那只兔子估计是用力太猛了,把自己撞了个半死不活,就这么被又捏又掐的愣是没醒过来。 胡绥顿时没了主意,忽然,他猛地想起了每次搞不定家里的兔兔都是保镖先生帮的忙,好像没有什么搞不定的吉布森瞬间被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吉吉!!”胡绥猛地一转过头来。 怀里跑着柔弱绵软的兔子,被荆棘树枝勾得鬓边零散垂落了几缕浅淡的发丝,更见被泪水润湿的眼瞳,一滴泪珠欲滴不落地坠在眼角边缘,真是叫看到的人揪心不已,只怕情愿倾尽所有,也不能见美人垂泪……九尾狐妖魅力全开了啊!! 狐妖,特别是修得九尾的狐妖,魅惑之术别说是凡人心动,就算是神仙也得一个踉跄跌下云头。 “……”黑色的墨镜完全隔离了阳光,让人看不到吉布森的眼神,而他那如高加索山脉永冻石块一样脸庞根本就看不出任何表情。 胡绥眨了眨眼,晶莹的泪珠條然滑落,看得人心脏狠地一揪:“吉吉……小兔子昏迷不醒,你给它做个人工呼吸吧……好不好嘛?” 保镖先生终于有了动作。 “啪唦!啪唦!”皮鞋踩过了灌木丛,高大的黑衣保镖像坦克开路一样无惧荆棘和钩刺来到胡绥身边,把坐在灌木丛中抱着野兔的胡绥笼罩在阴影下。 胡绥以最诱惑人的四十五度仰角看向保镖先生,使出九尾狐族的不传之秘——原名“倾国倾城”后经狐族族长更名为“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啤酒见到打开盖”的第九层魅惑之术,只听得他声线沉而带颤,勾得人神魂颠倒:“吉吉……” 保镖先生低着头,沉默了良久,一伸手,直接揪住了那野兔的耳朵提了起来,在胡绥目瞪口呆下,掂了掂那只兔子肥胖的身躯,刚毅的嘴角拉长上扬,初次出现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今晚可以加餐了。” 第108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进了狐狸窝的猎人-02 一行两人继续走在回乡的山路上,不过走在前面的英俊青年怀里多了一只昏迷不醒的野兔。 好山好水里养的野兔可绝不像他家里那只荷兰垂耳兔那么轻盈,纤细的狐狸先生开始还能撑,但很快就气喘吁吁了,一反刚才的轻松潇洒。可是就算他手都好像要断掉了,但他就是不肯让身后的保镖先生帮忙。 开什么玩笑!就算隔着黑色的墨镜,胡绥发誓他看到吉布森看向野兔的眼神,那绝对就是赤裸裸的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居然想把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吃掉,简直是残忍到令人发指!虽然是未遂,但难保他会不会像背着红孩儿的孙悟空一样,趁他不在意的时候找个地方把小兔子给烤了吃!! 吉布森看着把他当成危险人物的雇主先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是故意惹胡绥生气的,看到一只半死不活的肥美野兔,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去给它做人工呼吸吧?这完全是本能反应啦,再说跟在这位喜欢兔子的雇主身边,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尝过兔子肉了……嗯?家里的荷兰垂耳小兔?肉太少了,没了那身长长的毛,再剔除掉骨头内脏,估计没剩半斤肉吃了。 …… 此刻在飞往欧洲的波音飞机货舱里的一只稳固笼箱里,吃光了美味苹果皮满足打着饱嗝的小荷兰垂耳兔,突然后脖子一凉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过垂耳小兔不愧是九尾狐妖的宠物,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扭了扭胖乎乎的小屁股,淡定等待下一次从角落凭空冒出来的五只黑不溜秋獠牙突眼的细小怪物再给它送来的新鲜苹果皮。 …… “沙沙——”路边的草丛又响起了响动。 不等胡绥转过头去,几个小小的黑影突然地蹿了出来,扑向胡绥。 “绥舅公!!” “绥伯翁!” “高曾叔祖!” 原来是几个六七岁的小娃子。他们边高兴地叫胡绥,边像玩杂耍一样围着他又蹦又跳,甚至还有两个顽皮的直接跳到胡绥的身上,一个抱着他的脖子,一个抱着他的手臂。 活泼可爱是没错,但问题是,他们对胡绥的称呼就是在有点太吓人了。 不过身边的吉布森听不懂汉语,再说就算听得懂,对于对家人称呼贫瘠到兄弟就是兄弟还不分哥哥弟弟、叔伯舅公全叫叔叔的外国人来说,讲究辈份于是极其复杂的中国家人称呼体系实在是鸭子听雷吧? 胡绥看到几个小辈,开心极了,毕竟他一直在欧洲当模特儿,已经好久没有回国,虽说现代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完全不需要用到千里传音或者眩光镜水幻镜之类的法术,打个电话、开个电脑就能通话能见面,绝对是省时又省力。但毕竟人隔万里,始终是看得到摸不着。 不过高兴之余,他也不忘给孩子们介绍一下身边的同伴:“这位叔叔是我的好朋友,大家要有礼貌地向他问好哟!” 几个小娃子听话地转过头来,等看清楚站在胡绥身边那个外国大个子,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小脸顿时不约而同的一悚,甚至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娃娃直接就瘪嘴要哭了,狐狸眼在一个娃娃身上可不是妩媚,那水汪汪的桃花眼睛,眼尾略略上弯翘,乌黑的长睫毛像俩小扇子似的抖,抖得人心都要软成棉花糖了。 “……”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吉布森还是看得懂孩子们的表情,而且他对自己这张没表情的脸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以前也没少吓哭过孩子。为了不让胡绥为难,他很自觉地往后退开,站在几步之遥外。 一个小家伙趴在胡绥的肩膀上,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凑到他耳边,眼角偷偷瞄了瞄那边的黑眼镜保镖先生,小声地问:“绥舅公,他浑身都是杀气,好可怕……” 胡绥笑了笑:“吉吉是绥舅公的保镖,专门保护绥舅公的安全。你们不用害怕,他不是坏人。” “我们不怕坏人,就怕猎人……” 胡绥失笑,拍了拍顽皮小家伙那胖墩墩肉的小屁股:“倒是你们这群小家伙!怎么自己跑出来玩了?” 那个小家伙显然不以为然,还奶声奶气地投诉:“叔叔伯伯们都在吵架,没人理我们!” “吵架?!” 另一个小娃娃不甘胡绥的注意力被吸引住,抢着说:“真的啦!他们吵得可厉害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用嘴巴吵,后来高曾祖父吵不过舅祖父,突然就使出‘移山倒海’术,把舅祖父、舅公他们给拍飞了。于是舅祖父和舅公他们那边就把山河社稷图、五火七禽扇、太极符印那些神器给丢出来了!也不知是哪个神器不小心蹭到了表伯祖父和外姨祖母家的人,他们直接就上天狐大阵,可热闹了!” 娃娃说话清脆响亮,而且又很是流利,说的就像讲神话故事似的非常好听,可胡绥却听得浑身冒冷汗了。 涂山九尾狐族并就不是那种妖媚工谗、仗着魅惑之术迷惑世人,丧人家覆人国的可怕妖怪,它们是大禹之妻,涂山氏女娇的后裔,而祖先更曾经与白兔、蟾蜍、三足乌共同侍奉西王母座下,九尾白狐更是祥瑞于子孙昌盛的象征。 所以胡绥的家族本身就非常庞大了,而且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狐妖,几百年岁那只是零头而已,修天狐道的曾祖们哪个不是与日月同寿天地同辉的。 不要以为那群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家伙们修为高就好脾气了,可不是有说越老越孩子气吗?这群平日在山里窝着修炼的老狐狸们,往日里也没少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吵架,这次为了祭祀出来碰头,果然就又吵起来了。 而且听这些娃娃们说,还打群架了! 天啊,还山河社稷图!?五火七禽扇?! 那是随便可以拿出来用的吗?! 一不小心哪个霹雳砸歪了,砸到普通人类怎么办?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不行!我得快点过去看看!”胡绥着急了。 虽然论资排辈他顶多算个小辈,但他好歹是老祖宗九尾白狐族一脉的嫡系,就算是万年老狐妖都不敢不给面子。 敢不给他面子,就等于直接甩脸色给老祖宗看了,那些成精的老狐狸可不傻。 看着胡绥火烧火燎的背影以及紧随其后半步不离的保镖先生,刚才还在卖萌的狐狸眼小家伙数着胖胖的指头:“表伯祖父的青狐族、外姨祖母的红狐族,我们已经把他们全部引过去了吧?等他们打得热闹,就没功夫理我们了,呵呵呵……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蹲在祭坛下面,把祭品都吃光呵呵呵……” 想到一桶桶好吃的祭品,小娃儿肉肉的小臀“啪!”地一下冒出来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得瑟地摇啊摇。 旁边的小娃指着他的大尾巴叫起来:“笨蛋!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有什么关系嘛!又没人看到!” 一个女娃娃低头看着胡绥临走前交给她的野兔:“绥伯翁送了我一只兔子……”歪了歪头,“你们说怎么吃好呢?” 几个小娃围了上来,居高临下打量那只倒霉的兔子:“红烧!”““火锅!”“干煸!”“葱烧!”“清炖!”“黄焖!” “那谁负责去收拾柴火?” “……”“……”“……”“……” 狐狸眼小家伙猛一摆手,霸气外露:“还要收拾柴火太麻烦了!我们还是快去祭坛下面抢位子吧!” “好耶!!”“我要吃十个,不,一百个大鸡腿!” 于是一众小娃把野兔放下,一哄而散。 居然能从一群小狐狸手下捡回一条小命,这只野兔还真不知算是走运还是倒霉催了…… 此时走远的吉布森忽然回过头来,他没能再看到孩子们的身影。 草丛沙沙而动,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飞快地蹿了过去,尽管它们极为灵动,却依然逃不过保镖先生的眼睛。 前高加索山的猎人眯了眯眼,怎么办呢,觉得有点手痒…… 第109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进了狐狸窝的猎人-03 山路越走越崎岖难行,越见是杂草丛生,到最后几乎完全看不见路来,七扭八歪的树枝胡乱伸展,山雾也渐渐浓郁起来。刚才一直像游山玩水一样慢悠悠的胡绥,此刻却是健步如飞,好似鱼儿入海,狐狸钻林的利索。 后面跟着的吉布森虽然扛着一大堆的行李,但在山中觅兽踪是他的老本行,倒也不见落后半分,不过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前面的胡绥也许是忽然不小心,走过时压到了一根横出的枝条,柔韧的枝条在他走开后向后反弹向吉布森抽了过去,吉布森两手都拿着东西没法抬手去档,只能迅速地偏过头去,但是鼻梁上的眼镜却不能幸免地被蹭歪了。 没有墨镜的遮阳,从树林间漏下来的阳光令那双鹰隼般的猎人眼睛在短短一瞬间被晃花。 “吉吉?你没事吧?” 顺着胡绥关切的声音看过去,保镖先生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 刚才好像没有尽头的茂密丛林,却出现一片豁然开朗,深山里居然有一座宏伟华丽的古厝!屹立在苍松翠柏间,这座依山而建的大宅院占地面积至少超过两万平方米,足以容纳六、七百人在此居住。 一座座房屋以回廊连接,又以天井相隔,虽多却布局合理,整体雍容宏大,又各有特色,当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 这里的屋子大多都是屋脊高翘,门窗、椽头、格扇、斗拱、梁枋上,以透、浮、平、圆雕的手法,雕刻着花鸟虫鱼、山水人物、古博图案,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光是随便经过的一座不起眼的八角半边亭,那梁枋、垂莲、雀替这些镂雕就已经极尽精雕细刻。饶是吉布森这样淡定的人都不由得被眼前这一切给吸引住了。 古老的屋子却非常热闹,里面吵吵嚷嚷,像个热闹的集市,胡绥带着吉布森一路往里头走,很快进入了最里面的正厅厅堂。这个厅堂的宽敞实在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光这个厅堂就能摆个百来席酒,而此刻两拨人正壁垒分明地一左一右占据着厅堂两侧,个个是气冲斗牛、不肯相让的架势。 左边一拨几乎都穿着橘、绯、枣、丹、朱,各式各样的红色。一眼过去简直就像霞海一般,红色的服装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穿得好看,而且这么一大片的绝对让人觉得花俏刺眼。可偏偏这群人男的俊美女的妩媚,年纪轻的彰显出一种如火青春,无法低档的热情活力,稍稍年长的则是成熟妩媚,衬托着凝玉肌肤,勾人魂魄的艳美华丽。 至于右边一拨则恰恰相反,一系玄灰偏青的色调,男性英伟不凡女性脱俗出尘,比之对方那仿佛要灼疼眼球的妩媚娇艳,他们的美丽是清淡典雅的,每一个人都像那泼墨破笔的一笔,翠烟碧胧之中赏得万种风情。 这两者,便如牡丹比之荷塘,烈日比之朔月,各有各的美,谁也赢不了谁。 “不用说了!”一位玄青长袍的老者一拍案桌,桌上的青瓷茶杯抖了抖,洒出几滴茶水,“这事没商量!祭品一事,原本就是我们拍板的,凭什么这次要听你们的?” 他旁边的族人马上附和地嚷嚷起来。 “这几千年来都是我们玄青一族负责安排祭品!你们横插一手太不地道了!” “祭品可不是小事,要是老祖宗不满意,这责任要谁来负?!” “一百年前就因为祭品份量不足,老祖宗雷霆大怒,导致狐族百年不得安生。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岔子了!” 对面坐着鹤发童颜的红袍长者也不示弱,豪气地一拜手:“你们玄青霸占祭坛多年不肯让位,我们红烈一族早就看不过眼!这次祭品的事,无论如何也要由我们来决定!” 火红一系也叫嚷起来。 “几百年都是你们选祭品,老祖宗早就吃腻了!” “去年、前年、大前年都是一样的祭品,一点新意都没有!!” “对啊!你们一点新意都没有,快点让道吧!!” 正在这一大家子嚷嚷着互不相让的功夫,忽然红色一片之中一个火红贴身裙的卷发大美人儿突然向刚进来的胡绥扑了过去,热情无比地将他搂住:“小绥绥!你可回来了!”边娇嗔地抱怨,“小绥绥,你是九尾白狐直系嫡亲,说话最有说服力了,你快给咱们评评理嘛!青玄族他们欺人太甚了嚒!” “……三……姐……你,你先……放开我……”被肉鼓鼓的丰满胸脯压着脸,别说评理了,呼吸都困难。 “不好意思,请放开他。”忽然后脖子被猛地一拉向后,整个人被拔萝卜似的从大美人的嫩藕玉臂间扯了出来。保镖先生鼻梁上的黑眼镜反射冷光,对面前这个堪称人间尤物的火辣美人面前,丝毫没有半点动摇。 卷发美人——胡三姐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有些发愣,最近老是遇到无视她妖娆狐媚之艳的男人,真是太讨厌了耶…… 在保镖先生的保护下顺过气来的胡绥问:“三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胡三姐一嘟红唇:“都是青青姐他们的错嘛!小绥绥,你不觉得老祖宗每年都吃同一样的祭品太无聊了吗?我们也是为了老祖宗能换个口味,所以才打算换新款式的祭品啦!” “新款式的祭品?” 胡绥脑海里浮现出他小时候参加过的祭祀大典,祭坛案桌上总是摆放着极为丰富的祭品,最上等的牛羊豕三牲,盛在大鼎中的五谷粢盛,大坛子里装的是祭神的美酒,鲜花果品、银釭宝烛等等更是应有尽有。 如果说要换上新款式的祭品的话……最近人间的凡人确实为了图个省事方便,多的是把鲜花换成不会凋谢的假花,生鲜水果换成不会发霉的塑料水果,连神龛前的香烛都换成了常亮不灭却没有烟气的电香电烛台和一辈子都不用添香油的长明灯。可是如果狐族的老祖宗可不是泥胎菩萨,那位……水果不够甜都可能掀桌的啊! “你们是打算换什么样的祭品?” “黄金脆皮鸡!!!”还没等三姐回答,一个头发都染成红色的年轻人蹦到椅子上,“美味需要新爆点!!今年的祭品必须是黄金脆皮鸡!!!” “外表酥脆,内心柔软,黄金脆皮鸡超级美味!” “里嫩外酥,鲜嫩多汁,吃起来特别带劲,黄金脆皮鸡棒呆了!” “其他口味全都弱爆了!” “黄金脆皮鸡!” “黄金脆皮鸡!” “黄金脆皮鸡!!” 红潮人群中猛地高举出各种色彩鲜艳的荧光展示牌,“黄金脆皮鸡”的各种字样简直能闪瞎钛金属狗眼,而在他们身后,一桶桶装着炸的金黄酥脆的鸡块桶和鸡块套餐堆积如山。 那边见对方亮出绝招,自然也不示弱。 玄青的长老大手一挥,刚才还斯文静默的人群顿时站起来几名年轻人,其中一人抬手将一副卷轴凌空一扬,旁有稳稳接卷尾,劲力一拉,白卷展开,但见卷上浓墨狂草,一笔而就,气贯长虹,且见笔势连绵回绕,又见迹诡奇疾速,恣意纵横,始起若利剑锋芒逼面而来,后觉千斤岩石当头压顶,当观止,放叹此书法绝非凡品,实乃“吮指原味鸡”是也。 “不过是裹了面浆滚油的浅显之物,怎比得过我们吮指原味鸡源远流长?” “定然是我吮指原味鸡蝉联霸主地位!” “哗众取宠之物,如何能登祭坛之雅?!” “吮指原味鸡!” “吮指原味鸡!” “吮指原味鸡!!” 有个黄衣服的族人弱弱举手:“要不,咱们选麦脆鸡盒吧……”话音未落就被拍飞了。 “……”胡绥囧囧有神地看着为了争夺到底是“黄金脆皮鸡”还是“吮指原味鸡”成为祭祀主打的族人争论不休,而且还吵得快打起来的架势,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啊?! 而这个时候有其他族人发现了胡绥,九尾白狐的嫡系子孙喂! 他的选择不正正代表了九尾白狐的老祖宗吗?! 只要得到他的肯定了,就赢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不能让对面那堆人占了先机! 两边的族人立马抱着一桶桶的鸡块围了上来:“胡绥,看在二舅妈的面子上,你得试试这块!好吃得很哪!”“阿绥,我可是你二叔公,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来,尝尝这块!”“小胡,看在咱们打小玩一块的份上,你可得站咱们这一边啊!” “……” 抱着一堆的鸡块,胡绥快要泪奔了。狐狸喜欢吃鸡,但他也不想从一只苗条的可爱白狐吃成圆滚滚的胖狐狸啊! 此时他身后的保镖先生大手忽然一伸,一股脑就将他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热血沸腾的族人们这才注意到胡绥身后站着的这么个黑衣大个子,连小狐狸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猎杀野兽为生的血气,就更不用说这些成年狐妖了,就算他们法力不弱,但老鼠怕猫、狐狸怕猎人,对天敌本能的反应,那还真不是道行是否高深决定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悚住了,非常齐整地全线往后退了一圈。 身材高大的保镖先生,墨镜后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从红色的大圆筒里面拿起了一块鸡:“我饿了。”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些什么,吉布森只知道他在山里扛着一堆行李走了大半天,肚子咕咕叫了,一大桶的鸡块摆在面前,他当然是张嘴不客气地啃起来。 看着他“喀嚓喀嚓”豪气吃鸡块的模样,众狐却仿佛看到了一个在高加索山脉上背着猎枪没有生火只能茹毛饮血的猎人,集体……再后退了一圈。 第110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进了狐狸窝的猎人-04 胡绥一再地跟族人们解释了吉布森已经不再是猎人,眼下是他的保镖,所以绝对不会把他们当成猎物一样追捕,但族人们仍然不敢对这位高个子黑西服保镖放下戒心。 “你怎么把他带来咱们家了?”黑色长发的知性美女抱臂斜靠在门边,打量着只是亮个相就把快要搞得天下大乱的狐族大战给镇住了的保镖先生。 “二姐?” 扶了扶黑框眼镜,知性美人的青狐姐姐走进屋来:“把猎人带到狐狸窝,你脑抽了还是脑抽了?” “吉吉帮我拿行李……” “不就运个行李,幼狐都知道用五鬼运财呢!”青狐姐姐忍不住用青葱般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脑门,“不会是你跟外国的神仙混久了,法术都忘精光了吧?” “怎么会?我跟他们一点都不熟!”胡绥不高兴地撇嘴,“再说了,我刚刚才让五只小鬼给兔兔送了一颗新鲜苹果的皮。” 不过人都来了,进门是客,就这么赶人家走就实在太不礼貌,非他们涂山一族所为。也罢也罢,多盯着点就是了,一大窝的狐妖,难道还怕一个外国猎人不成? “……好吧,你可把他给看好了,要是他忍不住在后山把你的小侄孙逮住烤了吃,可就别想下得了狐尾山。” 虽然狠话搁下了,可一位端庄秀美的妇人依然忍不住轻轻叹息:“胡绥啊,不要嫌表姑妈唠叨,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可要多小心啊……” 此言一出,惹来周遭族人纷纷点头。 一位花样美男子森森道:“千百年来,我狐族与人类多有往来,凡人喜我狐族美色,自己沉迷其中,把持不住,却又污蔑狐族妖媚工谗,惑人心性。可见人心不古,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方才拍桌子的红袍老人甚为恼怒,中气十足地吼:“我涂山九尾狐族自古乃太平之瑞,曾与白兔、蟾蜍、金乌同伺西王母,根本不是什么妖魅之物!!” 气质贞静,看着便像是位名门闺秀的二八女子更是深有感触:“特别是那些穷书生,简直就是矮矬穷的屌丝心态!日日盼着艳遇,可一遇上了又装得跟圣人君子似的。我们修炼千年,幻化为人,体验一下人间真爱有什么不可以?还有那些道士,喊打喊杀的,根本就是因为我们不鸟他们,才羡慕嫉妒恨嘛!” “没错!特别是蒲松龄那家伙,对我们狐族简直就是高端黑!”一个挑染满头蓝紫颜色、眼影是黑、嘴唇是黑,极度非主流的高中女生哼道。 那二八女子缓了声音地劝慰:“高曾祖母莫要跟那些凡人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子。” “就因为一个妲己,整个狐族都躺枪了。”高中女生嘟了嘟黑色的嘴唇,边小声嘀咕边低头继续捣弄手指,那镶嵌了各种水钻的指甲抢眼极了,“要说我狐族狡猾,其实人类才最狡诈!就像遵化署狐那一族,就因为住的那地儿好被新来的高官看上,搞得不得安生,都已经答应三天后搬走了,可那些狡猾的人类,二话不说拿炮来轰,将他们的屋子夷为平地,简直就是强拆啊有木有!” 正当狐狸们声泪俱下地说着被人类迫害的苦逼史的当儿,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胖胖呼呼的小孩子瞪大了溜溜的狐狸眼,打量那边沉着冷静可实际上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吉布森,一脸的好奇,过了一阵,扭动了下身体,抱着他的妈妈光顾着看热闹,没注意到他已经即溜溜地爬到地上,然后小胖手扶着地,小屁股往上一翘,腿肚子一伸,站起来了!然后摇摇摆摆,要倒不倒,颠儿着地往吉布森走了过去。 那个小娃儿还没完全化形,虽然看上去是个大胖娃儿,可脑袋上还顶着两只可爱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要在平日,这一幕实在太可爱了,但问题是,小狐狸娃儿走向的是一个猎人! 当讨论的狐狸妈妈终于察觉到自家娃儿不见了,回头一看,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玩儿已经颠颠地站在了吉布森脚边,因为站不稳往前一扑,正巧抱住了保镖先生的小腿肚子,对于小娃儿来说,吉布森那高大的身形,简直就像擎天的柱子一样,他仰起小脑袋,朝低头看他的那张黑眼镜扑克脸咧开了只有嫩嫩牙肉的小嘴巴,流出来的口水全蹭到黑西裤上去了。 吉布森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他弯下腰,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架在小狐狸娃娃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提到半空中。 小狐狸娃儿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不但“咯咯”笑,还对于这个飞高高的游戏很喜欢。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笑得太多吸进去了空气,他忽然打了几个嗝,开心的小脸突然皱成一团后,一张小嘴——“呕!——”一道奶浆像从高压喷枪喷出来似的,准确无误地喷在吉布森的脸上。 “!!”“!!”“!!!” 带着无比腥膻气味的白浆滴滴嗒嗒地从吉布森的脸颊滑落,而那个娃娃居然还因为呕完舒服了,笑得更开心了。 吉布森把娃儿放回地上,摘到了脸上的墨镜。 一双犹如像高加索山上永不解封的坚冰般冰蓝冷酷的眼瞳。 在海拔四千多公尺上的崇岭危峰以及风雪不绝变幻不定的恶劣生活环境孕育长大的男人,不言不语中,流露的不止是猎人杀戮的凶气,而是一种无所畏惧、坚毅不屈的气势。即便环境多么艰难,即使猎物多么狡猾,只要被他冰蓝的眼瞳锁紧,就别想逃过他的追捕,而这样的猎人,才更让狐狸们打心底里感到战栗。 这个凶神恶煞的猎人不会想把小狐狸给吃掉吧?! 第111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进了狐狸窝的猎人-05 这里坐着的可都是千年老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就见那红袍老者袍袖下甩出一把长条之物,扁长薄削,看上去似钢非钢,似玉非玉,却不知材质状,边缘并不锋利,看着就像一把长尺,挥动之间便闻得“嗡”声大震,至令狐尾山四周乾坤震荡。 “!……”胡绥一滴冷汗,他眼神还算不错,那貌似是……法宝——乾坤尺吧?! 端庄美丽的妇人右手一甩,神光一闪,芊芊玉指间突然出现了一条金剪刀,一上一下两刃伏着两条蛟龙,“咔嚓”一下开合,便见剪刀中腾起一明一暗两股气息,其态变幻最终化作两尾蛟龙之形,正是上古祖龙孕育的双蛟,一者为阴一者为阳,阴阳交汇之力可令日月难圆,天摇地动。 “!!……”胡绥一头冷汗,噗!金蛟剪?!! “啪!”一位花样美男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似轻盈,但扇身轻拍手掌,一起一落间,仿佛闻到飞鸟啼鸣之脆,而且不止一种鸟鸣,若细细去辨,便有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鸿鹄、枭鸟七种神禽,扇动之时,火息摇曳,乃人间火、三昧火、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此五火合成。 “!!!……”胡绥一身冷汗,五火七禽扇?!!! 非主流高中生的女孩子掏出一面小巧铜镜,看着就像是时下流行的复古风小化妆镜,只是镜面非常奇怪,半面红光闪烁,另半面白芒惨凄,红色一晃乃生门,白色一晃入死门,管你是何强者,只要是精血之躯,被这么一晃,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看到阴阳镜的胡绥已经没表情了。姨妈、二舅公、高曾祖!你们悠着点,用这些法宝神器来对付一个普通人类,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吉吉再怎么可怕,也只是个相当普通的外国人类啊…… 就在这个时候,吉布森把手伸进了西装里袋的位置,西方电影里面,一般一个全身黑西装的彪悍男人一旦往里衣里面掏东西,掏出来的肯定是手枪!于是狐狸们瞬间炸毛了,眼看那些什么金蛟剪、乾坤尺之类的法器就要往敢在狐狸窝撒野的猎人身上砸去。 “等一下!!!”胡绥屁股一扭,九条白色的毛茸茸尾巴狂卷而出。 吉吉是他的人,是他带来狐尾山的,他必须保护他的安全! 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没有了吉吉就没有人帮他照顾兔兔的缘故……呃,可能,有两成……不,三成……反正!他已经有断掉两三条尾巴的觉悟了!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吉布森的手终于掏出了一个红色的—— 利是封?!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吉布森在众狐紧盯的目光下,无比淡定地弯下身来,把红色利是封递到那个狐狸娃娃手里,然后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中文:“恭喜发财。” 小狐狸娃娃家教甚好,捏着利是封,点头弯腰道谢:“谢……谢……蜀……黍……” “……” “……” “……” “……” “……” 这是多么和谐有爱的一幕啊! 饶是千年老狐,此刻狐狸族人们集体风中凌乱了。 什么恭喜发财啊? 现在又不是过年! 要不要这么入乡随俗啊?! 等等!他会说中文,那么是不是刚才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啊?!泄漏天机,是不是把这个外国猎人永远留下来比较好?! 那边听到小娃娃回应的吉布森嘴巴动了动,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小巧的中英文翻译机,快速地输入了几个单词,听了耳麦的语音提示,然后再度看向小狐狸娃娃,但这次说的中文腔调就显得稍微有些别扭了:“尼的……儿朵……很……口爱。” “……” “……” “……” “……” “……” 胡绥最先反应过来,九条华丽丽的白尾巴“咻——”地一下缩了回去。 吉布森看过来的时候,胡绥已经淡定看天了。 至于来不及把法宝收起来族人们就悲催了,要知道,最近由玉皇大帝主持的仙界第一百九十八次常务会议审议并修订了最新《仙界保密工作管理条例》,其中就规定了地仙级以上的仙人不得在凡人面前泄漏身份或显露法宝,如有违反,不但要追究责任人的责任,还要追究其所在仙山管理不善造成事故的相关责任,并采取一票否决及经济处罚等方式进行处罚。 不过这群不愧是有千年道姓的老狐狸。 花样美男翻手一扬,非常自然地打开扇子扇风,一派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当然,前提是要忽略那把五火七禽扇打出来的焚风炽烈,要是没捻个避火诀,估计就得把他那身华丽丽的狐狸毛给烧糊。 能够震慑阐教十二金仙的金蛟剪,此刻被美妇施施然地拿在手上,“咔嚓咔嚓”,修起她精美的指甲来。 非主流女高中生更是淡定拿出一管黑色的唇膏,对着那面红白各半操纵生死的阴阳镜子开始补妆。 红袍老人就更绝了,直接把手里的长尺塞给身边刚读一年级的小孙子:“拿去做功课。” “……”那是乾坤尺吧?拿去做数学作业画等号真的可以吗?!胡绥对于他那堆不靠谱的小伙伴们真心无言了,幸运的是,吉布森是那种科学至上、神怪退散的外国人,尺打乾坤?扇出五火?剪刀化双蛟?镜子照阴阳?!根本不科学嘛!完全不在理解范围内。 而猎人表达出的善意,取悦了狐族。 狐族虽然遗世而存,但对于突然到访的人类,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友善和热情,就算一个落魄书生,他们都可以把他当作贵人般地接待,总是好酒好菜,金杯玉碗地小心伺候着。 刚才还拿着乾坤尺要把人都打飞出去九重天外的红袍就老者,此刻一脸的慈眉善目,抱起那个拿着利是封笑得看到牙肉的小狐狸胖孙孙,对吉布森呵呵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过门既是客,来到咱们这里,就不是外人了!往日里咱们这里外来客人少,今日难得有贵客临门,咱们可不能怠慢了,哈哈!” “说的很是!”婷婷而立的美妇人婀娜一个转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装满了美食的托盘,只不过金杯装的不是琼浆,而是黑色的可乐,玉碗盛的不是龙肝凤胆,而是吮指原味鸡……“难得来上一趟,千万不要客气了哦!” 风向转得有点快,连胡绥都忍不住滴汗,不过,姑不论过程如何,不过族人能够接受吉布森,这样的结局还是很美好的啊! 不过大家是不是忘记了问题的重点呢? “那个,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祭祖?” 红袍老人闻言愣了下,是啊,他们已经把祭坛打扫干净,祭品也都准备好了,可问题是,他们要祭拜的老祖宗,现在在哪儿? 他立马从袍子里掏出一个无比土豪的金色外壳上面还有个被咬掉了一口的水果的手机,按了个集群短号,显然,狐狸家族人口很不少。 胡绥忍不住悄悄问那位美妇人:“姨妈,现在你们都不用水幻镜了吗?” 美妇人朝他丢了个你怎么这么傻的眼神:“现在的凡人可聪明了,不用像我们这样修炼千年,才拥有千里传音、日行千里的能耐。想要跟千里之外的人传个信见个面,不需要搞什么模模糊糊的水幻境,只需要打个电话,弄个QQ视频就搞定,想要去千里之外,更不需要修什么缩地千里的法术,直接坐个飞机就到了,咱们也犯不着费那功夫不是?” “……说得也是。”瞄了眼旁边的小狐狸捧着个小平板电脑胖指头在上头切水果刷得欢,胡绥觉得现在他们的狐狸家族可真是与时俱进啊! 那边红袍老人接通了电话:“老祖宗您啥时候回来?……诶?网游公会的线下聚会?……不是吧,我们都已经都准备好了……实在没空?那祭品您看是不是用五鬼运财给您送过去……网上订餐啊?行、行……” “……” “……” “……” “……” “……” 有个情愿去参加网聚都不回来接受祭拜的祖宗,也很让人头大啊…… 比起面面相觑、囧囧有神、各种不淡定的千年狐狸们,坐在狐狸窝,开始吃玉碗装着的原味鸡块,喝着金盏装的可乐的猎人先生,反而是最淡定、最自得其乐的那位了。 第112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I:牛和马、白加黑-01 夜深人静,平时热闹熙攘的街道,商店的铺面都拉上了卷闸,玻璃橱窗也没有了光亮,站在橱窗展示的人形模特被包裹在黑暗中,阴暗中模糊了面孔反而像极了里面站着的是真人,黄橙橙的街灯只能给灯柱下的一圈带来光芒,远了的地方便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 夜,就像把世界拉入了另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空间。 但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头的明亮灯光,却让夜归的路人们瞬间有种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感觉。 过了十二点之后客人不多了,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店员坐在收银台后面,核对着手里一份点存交货表。 玻璃门的位置响起了有客人进来的“叮当——欢迎光临!”的门铃声,店员没有抬头,客人不多,店里又有监控录像,他也不担心有人偷东西,只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进来的是个穿红色背心的魁梧大个头,皮肤还挺黑的。 那人观察了一下,走到报纸杂志架的位置。 过了一阵,那人抬声问:“地图有吗?” 店员闻声抬头,不过报纸架的位置正好有几个货架挡住了,他没瞧到那个大个头的模样,只是从架子的缝隙间看到了那身黑坨坨的肌肉块。 要是白天他就会过去帮顾客找地图了,不过眼下就他一个人当班,以前也发生过类似帮客人找东西离开收银台后被偷东西的事件,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当班的时候一般是不会离开收银台。 “地图?有啊!就在那个架子上。” “咋没瞧见?” 店员小声嘀咕:“眼睛长脑门上了吧?……”扬声回答,“就放在最下面那层!” “哞哦——找到了!”窸窸窣窣的翻开地图的声音,那客人好像在找什么地方,可怎么都找不到,“城隍庙在哪里……我以前明明去过。” 打小在在这里长大的店员听到这对话不由感到有点怪怪的。城隍庙?貌似听他爷爷说起过,在城东确实曾经有座城隍庙,不过因为年久失修,在几十年前城区改造的时候就给拆掉了好像……那位客人哼哼怎么像头牛啊,店员虽然觉得那人声音跟头老牛似的又粗又低沉,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所以继续埋首理单,等那客人自己挑好了再过来结账。 “叮当——欢迎光临!”门铃声再度响起,店员内心嘀咕着,今儿晚上怎么那么多客人?没法静下心来核单的店员抬头去看,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位客人,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上身利落酷帅的黑色皮衣和牛仔裤皮靴,短发干净利落,还有双有神的大眼睛。 注意到店员看向他,视线对上的时候,黑皮衣的年轻人非常有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极具亲和力的态度让店员下意识地回应性地点头,然后继续转过身拿了支笔,一回身,就看到那个刚才还站在门口位置的黑皮衣年轻人笔直地站在了柜台前,简直就像“唰——”一下的瞬移出现,吓得他手里的笔都掉了。 “咚!”一瓶矿泉水被放到了柜台上,“麻烦你,要瓶水。” “啊,好的。”自己吓自己呢,这位客人只是动作快了点而已……心里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店员条码机扫了下条码,“两块五,谢谢。” 年轻人从裤兜里面摸出来一张纸币递过来,店员刚伸手想要接,可他却好像猛然醒悟,一缩手把纸币塞回兜里去,满脸歉意地说:“抱歉我弄错了,这里不使用这种货币。”虽然他手缩得快,但店员的目光还是扫到了一点点纸币的面额,有好多个零,这么大面额的纸币,肯定不是人民币了,估计是日币或者韩元吧?难怪说不能用了,给了也没法找。 “IC卡可以吗?” “可以。” 于是年轻人拿出了一张IC卡,卡面像泡过墨水一样漆黑,黑得完全看不到上面的信息,不过在金卡银卡都弱爆、黑卡才是真土豪的年代,这样的卡也都不是多稀罕,能用就行,店员给他刷了卡。 年轻人大概跑了挺多路,一副口渴到不行的模样,拧开盖子就往嘴里一口气倒进去一大瓶。 “今晚上可真热闹!”喝够水的年轻人呼了口气。 热闹?店员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店外,诶?刚才还水静鹅飞的街巷,忽然好像真的多了不少人,不过因为这里光亮,外头漆黑,所以隔着店铺的玻璃窗看出去并不是太真切,大多只能看到些走过的黑影。 “大概是附近那家酒吧散场了吧?”店员知道距离这不远有个小酒吧,也没有太在意地说,“都是些酒鬼,喝高了都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年轻人漫不经心地一边喝水,半弯上身托着下巴打量着外头徘徊的黑影:“是啊!经常就有不认得路回家的,摸错了门,找不到家人,还乱发飙吓人。” 半夜好不容易来个健谈的客人,店员也乐意搭几句:“可不是吗?上回就有个喝醉酒的酒鬼,差点把这儿的门给砸了。” “哦……那人是不是头尖额窄,眼小眉横,头发染成了紫色,脸上长着颗超大黑痣,身上还穿着庞克装的?” “诶?先生,你见过那人?”店员有点吃惊,不过这位客人这么晚来光顾,看到那个酒鬼也不奇怪。 “估计他是不会再来光顾了。”年轻人的眼神有点幽幽地打量着玻璃门外。 店铺的玻璃门外,正有一张完全如年轻人所形容的脸,只不过那个人的脸色苍白到有些异常,眼神更是直钩钩地盯着便利店里头的人,那是带着一种渴望却又因为得不到而产生怨愤的目光,如果转到他的身后去看,会发现他的后脑勺像半个破瓢的西瓜,红的白的滴滴答答漏下来。 而这人的停留,似乎也引起了外面其他游走的黑影的注意,越来越多的影子开始聚集在便利店外头,可却没有任何一个推开便利店的门进去光顾,紧紧在外头徘徊不去。 “按理说,这事不归我管。”年轻人掏出个精巧的PDA掌上电脑,打开里面的资料查了一下,点了其中几个下面标记着“待办”人名,“接人这活是另外一组的事……算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放着不管。”年轻人的指头一点一拉,屏幕上那些被点选到的人名瞬间被拉到了一个“第一殿”的文件夹内。 在这一瞬间,便利店门的玻璃门外地面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黑色大坑,便利店的光亮在这个坑洞出现之后甚至扭曲地被吸入其中,黑洞里面盘旋着一股黑暗的漩涡,那漩涡深处,隐约传来可怕的鬼哭之声,刚才还在便利店外头徘徊不去的黑影,立刻吓得四散奔逃,然而鬼门关开,哪里还容得游魂逃脱? 黑色的漩涡一个不漏地吸了个干净,然后很快就消失无踪。 “搞定!”年轻人点上了加密上锁,拜托,都二十一世纪了,现在的鬼差难道还要打着个招魂幡举着根哭丧棒啥的,这能看吗?! 地狱的鬼魂都用上Iphot5S了,地府公务员也得与时俱进啊! 店员这会儿碰巧抬头去看,便利店外头已经变得清洁溜溜,他心里还奇怪,刚才还好些路人,怎么这会儿连个鬼影都不剩了? “搞毛啊?!小马!你又管过界!”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店里头另一位客人突然爆起的一声吼像个平地而起的旱天雷,便利店的玻璃都被声浪震得抖了抖,无力强大的牛吼功,倒霉的店员有一瞬间耳朵嗡嗡响,眼前一片黑暗,好一阵子都回复不过来。 这声音可真是太熟悉了,年轻人先是一惊,连忙走过货架后面一瞧:“牛哥?!你怎么在这里?” “呃……你管我为啥在这!”吼完才察觉到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来便利店的目的,不过显然,手里的地图来不及藏起来了。 “牛哥,你不会是又找不到地儿了吧?” “这能怪我吗?!”那大块头闷声闷气,“现在城市变化太快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要是因为找不到地方误了时辰,可就麻烦了。对了牛哥,我不是已经帮你申请了有自带语音系统的PDA吗?里面有语音导航的。” “我就是弄不懂那玩意儿,导航的那声音嗲得像吃了十斤猪油,什么‘左转右转’,还什么‘约你下次见哦’啥的,我一大老爷们拿着这个导航找路!?能看吗?!”牛一样粗豪洪亮的声音学着听得人骨头发酥的女声说出来的导航词实在让人相当毛骨悚然,“我还是买张不会说话的地图靠谱!” “……” “你不要岔开话题!”大块头的瞪圆了牛眼睛,“之前说好了不再管小白那组的事吗?你怎么又往上赶!” “小白的英语四级又没过,又自挂了东南枝。” 大块头愣了下:“他一年里头没少上吊,门口的东南枝都给他挂断了吧?” “是啊,所以老黑后来没办法,给他弄了个篮球架,那玩意儿够结实,随便他挂。” 一个过不了四级考试的白鬼差,一个给同伴修篮球架让他容易点上吊的黑无常,连老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黑那家伙,我有时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年轻人跟大块头搭档很久了,深知他的脾气,外头瞧着是个冷酷硬汉,但实际上很是心软,多大的事儿只要顺着毛摸就不会有事,他笑了笑:“牛哥,你今晚约了几点送客人回家?” “子时。” 年轻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不要让客人在路上等太久,牛哥,我和你一起去送这位客人吧!”显然,他不认为他的搭档手里的地图能够顺利把他带到目的地。 牛哥肠子直,可没想那么多,只问:“你不是也有客人要送吗?” 年轻人关闭了屏幕,把掌上PDA塞回兜里:“没事,今晚上我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接下来也没有其他客人了。” “好吧。”牛哥哼了一声,把地图放回架子上,说是老马识途,有个会带路的搭档就是好。 便利店的店员好不容易从眼花耳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一抬头,“叮当——欢迎光临”,玻璃门在他眼前关上了,他仅来得及看到之前那位大块头客人魁梧雄壮的后背,和毛茸茸的后脑勺,不过光线实在太暗,没能瞧得真切。 店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店员边感叹着那位是怎么练的就一身牛腱子肉,边继续核对他的点货单,啊,今晚真是宁静安详! 第113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I:牛和马、白加黑-02 城中村到处是乌灯瞎火的小路,不经规划胡乱加建的屋子,到处乱拉的电线想蜘蛛网一样横布,引流出来的生活污水带着阵阵恶臭在掀开了盖子的臭水沟中流动,在随处丢弃的垃圾养得肥肥硕硕的老鼠,瞪大了小眼睛,一点都不怕人。 这个地方,入夜后可以说是小偷和吸毒者的天堂,几乎没有女人或者小孩子敢在这个时间单独一个人外出。 一个吸毒者摇摇摆摆地经过这里,他的脚步像踩着软绵绵的云朵一样踉跄,不久之前,他偷盗了附近居住的一个老人。那是个眼瞎了的独居老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他的门锁,晦气的是这家里头好像刚死了个小孩子,蜡烛间的相框上裱着一个笑容甜美、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不过这个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肆无忌惮地将老人的财物劫掠一空。 可惜那个老人也不是有钱人,一只用旧了的破手机、一台老式电视机,搬得他半死,跟收破烂的说破才嘴皮子,再凑上那些刮到的零散现金,才够他买到一剂最廉价的毒品,不过这已经让他足以上一次天堂。 还不是太清醒的意识里,他觉得那个老家伙肯定不止那么点财物,这一次的轻易得手,让他开始盘算下一次也许不需要偷偷摸摸,该直接强行地冲进去,绑起那个老家伙,迫使他把藏起来的值钱东西全都交出来。 边臆想着抢到了钱再去买毒品的好事,边绕过一条狭窄的街巷,“啪哒!”他踩到了一张黄色的纸条,不知是不是鞋底有口香糖还什么,居然还黏得死紧的,他蹭了很久都蹭不掉,于是只能弯下腰撕了下来,仔细一看,嗤,晦气!居然是那些送葬沿路抛洒的纸钱! 他吐了口口水,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干净了一阵子,也走了几步,居然又踩到了,他使劲蹭掉,又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又踩到一张。这次他可恼了,边破口大骂哪家哭丧的不长眼,边从鞋底撕下来想要撕碎。此时巷子墙壁上那盏昏黄的灯泡貌似电力不足地闪了闪,他忽然注意到这张粉红色的纸……这手感、这凹凸,这可是真的纸钞啊! 浑浊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可惜巷子里实在太暗,任他瞪大了眼睛都仅能勉强看到上面印着的模糊人像,哪个大头虾不小心丢了钱,他可没有拾金不昧的情操,不管怎么说,他的运气来了! 担心失主会突然出现,他急急忙忙地钞票塞口袋里,正松了口气,突然又看到了不远处的角落还有一张!天啊!今天是他的幸运日吗?生怕别人抢先一步的,他扑过去把钞票捡起来塞口袋,却又看见前几步的位置还有两张…… 居然给他捡了满满一口袋的钞票! “呵呵呵呵……”嘴巴都笑歪了的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地叫他。 “叔叔!” “啊?”他本能地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看到了在他身后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她笑容甜美,天真可爱的眼睛凝视着他,向他摊开白白的小手。 “叔叔,你捡到的钱是我的!”脆生生的声音在小巷子内响起,有种奇怪的阴森。 他当然不认了,粗鲁地拍掉了女孩子的手:“胡说!我、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钱?!” 女孩子指着他兜里塞得满满甚至都要掉出来了的纸钞:“不可以说谎哦,叔叔!奶奶说,说谎的孩子是坏孩子,叔叔你是坏孩子吗?” “懒、懒得跟你说!” 被戳穿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转身要走,没想到却被小女孩一把拉住手腕:“叔叔不许走!” 女孩子的手异常冰冷,简直就像冰块一样,触到皮肤阴冷得让人后脊梁发抖,男人想要甩开她,可那只小小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而且这个小女孩力气却大得离奇。 “你、你想怎么样?!” 男人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红裙小女孩,那张甜美可人的笑脸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而这个笑容,明明是那么的可爱,但在小巷若明若暗的光影中,却显得阴森诡异。 “还给你就是了!!”男人心底越来越发毛,从兜里抓住来一打把纸钞丢了过去,可令他觉得更恐怖的是,那些散落在小女孩四周的纸钞,上面的人像分明是一个头戴华冠、身着古人袍饰的威武王者,而上面表示金额的零更是多到不正常——那根本就是冥钞啊! 冥钞散落在小女孩四周,可她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笑容越来越灿烂:“叔叔,我不用你还我钱了,不如你陪我玩吧?我会很多很多游戏,都是以前奶奶教我的,我们来玩吧!” “不、我不跟你玩!你放开我!!”男人拼命地甩着手,扭动身体试图挣扎离开,阴冷的小巷子人迹罕至,可如果有人经过,会诧异地看到,路灯下的影子只有一个,那个高瘦的男人单独一个人在那里,像个严重发作的神经病患者一样使劲甩手,原地乱蹦乱跳。 那只冰冷冷的小手依然死死钳住他,甚至开始将他拖向另一个方向。 “小妹妹,不可以欺负叔叔哦!”从死角的黑暗中,横伸出来一条手臂猛地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像撕狗皮膏药一样轻松,随便就把那紧抓着不放的红裙子小姑娘带开了。 毒贩如获大赦,转头就跑,没想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牛高马大的人,结实得跟牛犊一样的肌肉,让他瞬间像撞上墙壁似地碰了个头昏眼花,腿脚一发软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你他妈谁啊?!”刚才对着小女孩像个软脚虾,现在倒是得瑟起来了。可这抬头一看,对方正好低头,被墙垣的阴影遮住的头部就露了出来,竟然是一颗又大又黑的牛脑袋!!“妈呀——”那毒贩白眼一翻,直接吓昏过去了。 “……”牛头无语了。 真是的,怎么每次他一出场,那些凡人不是尖叫就是昏倒,他有这么可怕吗?硬汉子也是有自尊的! 红裙子的小姑娘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毒贩,还想过去做点什么,可手被那个青年拉住,那青年看似轻轻牵着她,可那种桎梏的力量,却好像有一条粗如碗口般的铁链将她牢牢锁住,让她一步都迈不出去。 “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渤海黑牛那张又大又粗横的牛脸黑黑的,瞪大了俩铜铃大的牛眼睛,很是吓人。 刚才还把毒贩吓得屁滚尿流的可怕小姑娘,此刻露出了很萌很无辜的表情:“我不认识路,又好想见奶奶,迷迷糊糊,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别看牛头看着凶,可实际上心软得很,当下就噎住了。毕竟也是因为他一时找不到路的原因,让这个在回魂夜要回家的亡魂在黄泉路上徘徊,如若那小姑娘真是在头七这一晚上以鬼魂之身犯下杀孽,不说她自身必要受到地府制裁,负责押送的鬼差也逃脱不了看管不严之过。 最近地府头号大Boss自人间调研回来,正努力模仿人间政府部门,要打造一个什么服务型地府,还设置了绩效评估的机制,各部门的个人考核和年终奖金都跟这个挂钩,要是这个时候弄出个大岔子来,恐怕牛头马面组这一年的年终考核绝对是一票否决,本来就不多的奖金铁定要扣个清光,牛头自己无所谓,可连累马面就不该了。 不过马面可不含糊,他眨眨大眼睛:“看你刚才的模样可一点都不迷糊。”踢了踢地上的那个像条咸鱼一样摊着的倒霉家伙,“若是我们来晚一步,你是打算把这个人剥皮还是血祭?” 知道自己跑不掉,小姑娘嘟着嘴巴,不高兴地跺了跺脚:“你们是谁嘛?干嘛拦着我?” “我是马面罗刹。”青年笑眯眯,一笑起来脸颊露出了一对深深的酒窝,很有亲和感,不过说出来的东西可不怎么亲和,“小妹妹,你知道吗?一个人死了之后,在阳间的意识仍未彻底断绝,只待过了七七祭日,断了尘世之念,就可以顺利进入下一个轮回。今晚是你的头七,回魂夜是为了让你最后与亲人见上一面,自此再不留恋红尘,早入轮回,可是刚才你若为了一时之恶,沾染怨气,令魂魄不得安生,不但无法顺利往生,化作恶魂,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哦!” “……”小姑娘被他所说的话吓得有些发抖,“我不知道……那个坏人偷了奶奶的东西,是坏人……”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而已。”小马终究不是很信任,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这事却不该是你来做的。”掏出兜里的掌上PDA,蹲下身,在那倒霉蛋额头上一扫,额头的皮肤上立马显现出类似条形码一样的反光,这个人的数据立马出现在屏幕上,小马点开来看了看,“这个人的名字就在小白的登陆表上。所以小妹妹,你根本不用做什么,他也过不了这个月,肯定不会再找你奶奶的麻烦。” “真的吗?” “哥哥告诉你一句比重要思想更坚定不移的至理名言。” “是什么?” “阎王要你三更死,哪得留人到五更。” “……”小姑娘抖了抖,“哥哥,你好可怕。” 小马咧开两排雪亮的白牙:“鬼差不发威,你当我们是Hello Kitty么?” 梗知的牛头有点受不了马面这种态度,他们好歹是公差,跟鬼魂开玩笑什么的,太不严肃认真了,粗声粗气地打断了那边的和谐气氛:“该上路了。” “好勒!”小马直起腰,抖擞精神,打开PDA,朗声读道,“秋若离,生于公元200X年,因病而故,卒于201X年10月1日丑时,享年十三。今日乃其头七之日,吾等牛头鬼卒、马面罗刹为其引路返家。秋若离,魂魄归兮!”言罢抬手一扬,充满动感地凌空一指,“走你!” 红裙子的小姑娘微微笑着,笑容中,有着都尘世的不舍,也有着亲人的眷恋,她看向小马点头致谢:“哥哥,谢谢你……”红色的影子渐渐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现在的客人越来越不好应付了。”小马送走了小姑娘,在PDA上面做好了记录,关上屏幕塞回兜里,“可算搞定了,牛哥,咱们走吧!” “嗯。”牛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肩膀,“这事都怪我,耽搁了时辰,险些酿成大祸。” “哪的话,牛哥跟我说这些就见外了啊!”小马伸了个懒腰,别看他看着年轻,可实际上年岁可真心不小了,骨头关节“嘎啦啦”地脆脆响,“想当初我刚入行的时候,牛哥你还不是处处维护,事事照顾?要是没有牛哥带着,我都不知要闯多少祸。” “这都是应该的!”牛头大掌一扇,豪迈地拍在小马的肩膀上,也幸好是老搭档,要是黑白无常,一个不留神估计也得被扇飞出去,小马虽然是马面,但也不是吃素腿软的,稳稳受了这一记。 “牛哥的好,我可都记着了。”小马笑眯眯的,“要是牛哥真觉得不好意思,那要不牛哥你陪我去趟书店成吗?” “去书店干嘛?” “孟婆托我给她买最新的《今日煲靓汤》系列,还有小白也托我帮他买《英语四级精华资料大全》。” “……有空也不闲着,瞎忙活。”牛头的大鼻子喷了口热气,“行吧,去就去了!” 大蹄子一迈,凭着记忆就往西面走去。 可小马连忙把他叫住:“牛哥等下,新华书店在东大街!” 大牛差点蹶了大蹄子:“又是你的PDA说的?!” “呃,不是,刚路过看到的……” “……”牛头左手一伸,手中突然冒出一把钢铁长衩,斜下而上一挑,虚空中顿时被劈出一条黑色裂缝,裂缝中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牛头大踏步往里头走去,“黄泉一条路,管他是东还是西。” 牛头有多倔,几百年搭档下来,马面是深有体会了,明明只是绕过一条街就到的书店,非得走趟黄泉路不可,也罢也罢,黑皮衣的青年呵呵一笑,拉了拉竖起来的领子,稍稍挡了那入骨的阴风,跟着魁梧的背影走入裂缝之中。 “牛哥,等等我啊!” 裂缝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小巷又回复了原来的安静。 昏黄的路灯下,只留下那个倒霉催的男人,而他醒来之后也许还记得刚才见过的一切,红裙子的鬼魂、牛头马面什么的……可是,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精明的警察同志,都不会把一个刚嗑过药的吸毒者的话当真的。 第114章 神展开的番外篇III:牛和马、白加黑-03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十八层地狱的深处,响起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 这个声音凄厉到逆势而上,穿透每一层地狱,居然把那些正在受刑的恶鬼所发出的各式惨叫声给压住了。 一只腰间围着虎皮、青面獠牙正蹲在热油锅旁边煽火的小鬼听到了这哀嚎声,耳朵动了动,转过头来,跟旁边另一只浑身皮都是蓝色的小鬼道:“白大人又悲剧了。” 蓝皮小鬼一脚把一个生前犯下拐骗儿童罪状的魂魄踹进大油锅里,热油四溅,噼里啪啦各种香脆:“四级又没过吧?” “不然能嚎得连咱们这都听得见?听说大老板到人间调研回来,就要打造什么服务型地府,说是鬼差的素质和能力直接影响到地府的管理水平和工作效率,所以要从各个方面加强学习什么的……” “幸好咱们只是合同工,不是编制内的!”蓝皮小鬼吐了吐它那条血红血红长到能搁到地板上去的舌头,“我说大哥,那今年的鬼差公招咱们还去不去?” “唉,两难啊……今时今日的地府也不好混了。” 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踩过青石板的黄泉路,二八开外的青年一身劲装黑色牛仔夹克,带中国传统风的立领相当酷帅地竖起,配上黑长修身裤,脚踩擦得锃亮的黑皮靴,还戴着一副大框的金属黑眼镜。耳朵塞着拉风的耳机,漏出来的声音非常摇滚,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包。 走过一片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他完全不在意踩过那些如生命般鲜艳的花朵,“喀嚓”,皮靴踩到了什么脆生生的东西,骨骼碎裂的声音非常清脆……被密密麻麻的花枝底部,隐约可以看见白色的人骨,血红的花朵之所以开得那么鲜艳,自然需要足够的养分,没有比人类的骨血更滋养,更让花开得如此充满生命力。 一颗眼眶内冒出一朵鲜艳红花的骷髅头,突然抖了抖,白骨的手猛地探出来,抓向青年的脚踝。可是走过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另一只脚毫不迟疑地踩了过去,“喀嚓!”骷髅的肩骨被踩了个粉碎,“喀嚓!”胸骨碎了……“喀嚓!”椎骨……“喀嚓喀嚓”成型的骨头都碎成渣渣了。 青年似乎才发现踩到了什么似的,顿足,拉下耳机,低头,看到骷髅太歪一边、浑身被踩碎的骨头架子:“诶啊,不好意思,一时没看路踩错脚。”道歉之后继续大踏步离开,剩下那副倒霉的骨头架子,很快地又被美丽的彼岸花覆盖。 彼岸花的另一边,有一幢白色的小别墅。 在漆黑如墨、怨灵死飞的天空下,一幢温馨可爱的乡村小别墅怎么看怎么突兀。 而小别墅后面有一条河,按理说,住在河边可算是一线江景,要换了人间这地价可绝不便宜了,当然,前提那条河得符合环保标准,不会像眼前这条河一样…… 河水都是暗红翻滚的血水,波涛翻滚的血河里布满了虫蛇,气味更是腥秽不堪,腥风扑鼻。 小别墅附近长了几颗歪脖子树,树身异常扭曲,但最奇怪的是稍微粗壮横出的树枝全都是折断的,折断的枝桠上还挂着一条条显眼的白绫,柔软的白绫随风飘扬,很是壮观。 青年走到小别墅前的一个篮球架下,在篮球架下,有个白衣服的少年在那里上吊了。青花瓷式蓝纹白色的无袖短褂、纯白丝质长裤的少年,双脚离地很远,一条白绫悲壮地勒住了他纤细的脖子,风吹过,凌空的身体轻轻地左右摇摆。 扶了扶大框黑眼镜,青年从大纸袋里面摸出来一个……泡芙。 没错,就是那种烤得蓬松的奶油面皮,里面填满了混着新鲜水果颗粒的嫩嫩奶油,上面还撒了一层细细糖粉的甜食。 尽管这种甜食拿在一个酷得不得了的男人手里实在很不般配,但他毫不在意,张大嘴,“啊呜”咬去了一大口,尝到了外酥内滑的滋味,他满足地叹息,再咬,咬了几口就吃掉了一个,舔了舔修长的手指,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泡芙,递了过去:“要不要来一个?” 低垂着脖子,看样子已经死透透的白衣少年毫无反应,凌空的双脚依然可怜兮兮地晃啊晃。 “真心好吃,是蛋奶口味的,每日限量供应,我可是排了很久才买到。” 没有得到回应,青年收回了手,吃掉了泡芙,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各类英语辅导材料和“求神拜佛过四级”的标语,叹道:“唉,我说小白,东南枝都让你挂断几根了啊?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不行,下次才考嘛!总有一天会考过的。” “两分……只差两分……”幽怨的声音幽幽飘起,恐怖得就像鬼片一样瘆人。 这种声音钩得附近飘过的冤魂附和地发出哀鸣,并开始往这边聚拢。 “少来凑热闹。”青年一扬手,一阵狂风骤然卷起,将那些凑过来的冤魂吹散一空,然后继续把手伸进纸袋里,又拿出一个泡芙,继续边吃边劝慰道:“这不是进步很大嘛!你要向好的方向想,想想之前,第一次考的时候你连ABC都还没搞清楚,考题用转笔来决定选择题答案,现在明显是越来越靠近目标了!” 死翘翘的少年猛地抬头,发出愤怒的怒吼:“再多给我两分会死吗?!可恶的考官!我诅咒你下地狱去!!”这高分贝的声音再次穿透了地府最深层,惹得一阵回应般的鬼哭狼嚎,十八层地狱不得安生。 “这次的考官好像是地狱鬼判,不用诅咒他都在地狱了吧?再说了,全地府都知道鬼判一向以铁面无私、挂科没商量著称,别说两分,即使零点零五分他都不会多给你。”青年想想也不好太打击自家搭档这种逢考必挂却依然不屈不挠的考试精神,于是又道,“你瞧人家牛头,也没过四级啊?这不也挺好的嘛?” “我能跟老牛那个连PDA都不会用的家伙一个水准?!”少年有张清秀的瓜子脸,充满活力的猫眼用力瞪了他一眼,手抓住绳圈,手臂用力,脖子一缩,利落地落回地面,一手托住自己的下颌,一手按住头顶,“喀嚓”一下,把刚上吊不小心折断了的颈椎重新正位,又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上吊可真是个体力活啊…… “真不吃?”青年很有诚意地掏了个泡芙递过去,在少年的鼻子下面晃来晃去,“生气的时候吃点甜食就好了,真的不来一个?超好吃的,再也找不到比这家泡芙更好吃的泡芙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甜食!有你这样的黑无常吗?!” 毫不客气地一手拍掉那个抵到嘴边的泡芙,少年一抹脸,那张讨喜的瓜子脸顿时像涂上了一层白油漆一样煞白,血红的眼珠子、血红的长舌头,头上出现了顶尖尖的白帽子,俨然传说中的可怕无常鬼,“要像我这样!这才能镇得住场子!” “小白,你怎么跟老牛一样墨守成规?”黑无常耸耸肩,“你还以为是几十年前吗?现在人间的凡人对你这个样子早就不感冒了。” “你什么意思?我这个经典造型怎么就不行了?!” “唉,你没见人间现在电影院热播的都是些什么片子吗?恐怖片知道不?越是恐怖越是追捧,先不说那些僵尸、恶鬼、凶灵之类的题材,那都已经是拍烂市了,更别说恐怖的鬼脸、吓人的鬼叫什么的,看多都就麻木了。现在就是看到铺天盖地一大波的僵尸过来,那些凡人估计都能淡定拔枪扫射了好不?”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你又知道……” “不说别的,上回钩魂的时候你不也是这幅模样吗?那个女孩子有被吓到吗?” 想起那个年仅十六却淡定无比看着他,露出“大哥你省省吧”的表情的女孩,少年无言以对,一抹脸,变回原来的模样,不甘心地嘀咕:“那是她不识货。” “干咱们这一行,能不与时俱进吗?我看啊,除了英语四级,你得全方位地进修学习才行。”黑无常往后腰摸出厚厚一叠东西,塞到少年手里,“拿去看完,保管你出得灵堂,入地殓房!” “……什么玩意儿……”白无常翻了翻,“《死神来了5》?《林中小屋》?《僵尸》?!……老黑!你又去人间偷渡影碟?阎王老大不是已经三令五申不许把娱乐用品带回地府吗?” “这可不是什么娱乐用品,这是学习资料好不?小白,你可真是死脑筋啊!”黑无常拿起一张印着可怕僵尸的碟片封面,“这些都是极具参考价值的参考资料啊!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像咱们地府老大说的,要认真学习,学以致用,不断提高自身素质,更要锐意创新的精神,把学到的、理解到的融会贯通到工作中去,才能使得我们日后的工作更顺利开展,你说是吧?” “……”少年歪着头,苦思冥想,“你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可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黑无常可没给他想明白的时间:“反正你听我说就对了!” “对了,我刚才说的是你吃甜食的问题……” 黑无常无奈极了,好不容易绕开的话题又给他绕了回来,他耸耸肩:“天规戒律森严,地府规矩也多如牛毛,可管天管地,连仙家能不能泡妞都管,可没有一条规定仙家鬼神就不能吃甜食的。人皆有嗜好,我只不过是比较喜欢吃甜点而已。”他继续吃着美味的泡芙,“再说了,喜欢甜食的神仙可不在少数,我刚才就跟灶王一起去吃巧克力火锅。” “……”白无常翻白眼,那种把香蕉、奇异果、草莓什么的甜滋滋的水果丢进融化了的巧克力浆里头,除了甜味还是甜味的东西谁要吃啊?!再说吃完那个巧克力火锅居然还买了一大包的泡芙?“你就不怕得糖尿病啊?!” “……” “……” 大眼瞪小眼,白无常最后败下阵来,好吧,他们是鬼差,除非天道逆转,否则原则上、一般来说、正常来看……都不会得病。 “你就不能吃点正常点的?比如说吃点烧烤、麻辣烫再喝点小酒什么的!” 喜欢吃重口味、大口大口喝啤酒的白无常,跟喜欢吃甜食、把巧克力浆当水喝的黑无常,完全是一阴一阳的两个极端,可他们偏偏就是一组的搭档。 说话间黑无常已经把一打泡芙吃了个精光,把纸包揉成团丢掉:“行吧,待会把活儿都干完了,来得及就去西后街的摊子吃顿宵夜好了!” “西后街?”少年抓了抓头发,想起什么地敲了个响指,“可我们上次不是已经把顾摊的黄老头给接走了吗?” “说的也是啊!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另外煮的那个番薯鸡蛋糖水。”看来黑无常的重点依旧还是甜食……黑无常摸着下巴,脸上神色显得有点诡秘,“要不这样?咱们去西后街看看还有没有摊子,要是还有,就让老黄做给咱们吃!你觉得怎样?” “……”少年囧囧有神,“从地府带鬼魂回阳间,然后让鬼上活人身,开炉做宵夜煲糖水?!”这个主意一共触犯了多少条地府律例啊?他一下子都数不过来了!! 黑无常完全不在意搭档瞪圆的眼睛,四十五度扬天充满感情地述说着记忆中的美味:“黄老头做的椒盐濑尿虾和姜葱炒蟹最是美味了!要是再配上招牌的蟹油捞面……啧啧……” 他的话成功把白无常的口水给钩出来了,清秀的少年咕咚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那好吧!反正犯一条规矩是犯,犯两条也是犯,也不差那么那么三、四条了。” 黑无常笑得很是灿烂:“你终于开窍了!那赶紧的,我们看看还有哪几个人没带?”从后裤兜摸出张折成豆腐块的纸条,打开来之后,皱皱巴巴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有几个名字被划上了黑线,他看了不由一乐,弹了弹纸,吹了个口哨,“看来小马帮咱们收了几个,今晚可以省下不少功夫了!” “小马又帮我们干活?他肯定要被老牛叨叨了!” “你现在知道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搭档是多么重要了吧?” “善解人意?你确定不是同流合污?” “小白,有没有人说过你除了英语不好,语文也不是很好?” “……” “回头让孟婆给你熬点猪脑汤喝着补补,估计下回四级考就能过了。” “闭嘴!!” 神展开的番外篇III:牛和马、白加黑-End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处于不定期更新的状态哦,毕竟是很有啊的一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