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忘带抑制剂了[星际] 作者:罄靥 文案 ABO设定 不美好的初遇,从忘带抑制剂开始。 严雪迟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异常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无助的躲进厕所,不料一头撞见了和自己同校的Alpha。 严雪迟无助的低声道:“先生,您行行好……有没有,抑制剂?” 兰瑟:“抑制剂没有,临时标记要吗?” 多年之后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儿小事都能忘?” 严雪迟死死地咬着下唇,没有接话。 “这一次没有抑制剂,也没有临时标记,只有永久的,严先生需要吗?” 1v1,he,星际架空。 不皮浑身痒警官受x外冷内热话不多皇二代 浪浪@罄靥 有事私信 拼音:qing ye 方便搜索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雪迟 ┃ 配角:兰瑟.霍克 第1章   午夜十二点刚过,正是安京星四十七号酒吧里最最热闹的时候。   五颜六色的灯光相互交错,震耳欲聋的因音乐,以及舞动的人群,混合着各种酒精的的气味,气氛也在朦胧的光线之下显得有些暧昧。   白日里无尽的压力总要有地方释放才是,这是特属夜晚的欢愉。   不过这等欢愉跟严雪迟关系不大。   因为他就是个调酒的。   严雪迟瞥了一眼对面的摆钟,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   到凌晨一点他就可以下班了。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可以早点出去打工,为下个学期的学费提早做准备。   联邦第一附属军校的学费实在是昂贵到令人发指,不过半工半读的时光一晃就过了七年,再熬一年就可以毕业了。   “一杯柑橘晚酒。”   正当严雪迟走神的时候,吧台边上已经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男人。   “好的先生,请稍等。”听到指令之后严雪迟没抬头,只是礼貌疏离的回应了一个微笑。   “小弟弟,待会儿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出去?”点酒的男人又开口道,只不过这次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也落在衬衫之下半掩着的锁骨上,“保证带你体会这世界上最销.魂的滋味。”   严雪迟闻此只是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调酒。   “怎么样,一晚上五千星币。”点酒的客人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半遮半掩的锁骨,目光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严雪迟那双笔直的双腿上,虽然穿着长裤,但里面的曲线却是随着走路的动作,勾勒的若隐若现。   “您的酒好了。”严雪迟的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点儿近人的沙哑,将高脚杯连同账单一起递到了他面前。   “问你话呢。”客人见着严雪迟回避,直接抓过了严雪迟的手腕,紧紧的攥在手中不肯松开。   横竖此地本就鱼龙混杂,杂乱的音乐和灯光之下,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   “六千。陪我一晚,像你这种Omega,不就是天生给人睡的吗?”这一次开口,明显带着狎昵的意味,直勾勾的盯着严雪迟那双柔软的薄唇。   “先生,我该下班了。”严雪迟并没有挣扎,甚至语气都没有半分起伏,对这种轻佻的举动丝毫不慌乱,“您要是再不松开,我可不保证您这双手以后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七千。你现在不和我走,待会儿就由不得你了。”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又回应了一个极尽温柔的笑容。   倏地,严雪迟忽然一个反手,修长有力的五指反过来死死的攥着对方的手腕儿。   客人被他的力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将手往外.抽,“你干什么?”   严雪迟笑道:“方才给了您机会松手的。”   说完之后,严雪迟又是猛地一个用力,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咔擦,这才松开了五指,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紊乱半分。   客人已经因疼痛彻底彻底变了脸色,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无助的哀嚎出声。   只是周围环境嘈杂,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儿的异常。   “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严雪迟留下这句话之后又看见不远处的摆钟指到了一,这才擦了擦手,匆匆朝着更衣室走去。   果不其然,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严雪迟就闻见了一股甜腻腻的牛奶味。   这种味道严雪迟知道,是自己的信息素。   方才忽然被抓住手腕的时候严雪迟就已经感觉到了异常,现在这种异样的感觉才算是一点一点的在体内扩散开来。   不过幸好,严雪迟有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   严雪迟记得自己明明放了一支抑制剂放在上衣兜里的,但是这会儿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体内的异样还在不断升腾,只是严雪迟翻遍了衣服上的各种口袋,也没有找到抑制剂的踪影。   严雪迟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如此粗心大意。   那就是被人偷了?   严雪迟忽然想到了方才的事情。   完了。   这是严雪迟第一个念头。   人生在世近二十年,严雪迟还真没见过偷抑制剂的,所以压根就没防备。   胡思乱想的时候,不仅身上燥热的很,腿脚也有了隐隐发软的迹象。   更衣室这种地方待会儿还会有别的人来,安全只是暂时的。但严雪迟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明显撑不到翻墙回到学校宿舍。   思量了半晌,严雪迟决定先躲进酒吧隔间里,给在附近打夜工的哥们发个消息,看他下了班能不能来接应一下自己。   一路跌跌撞撞跑进厕所这段路还算得上顺利,只是刚刚关上隔间的门,严雪迟就听见外面响起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方才那位被他拧断手的客人。   果然是祸不单行。   狭小的隔间里,严雪迟能闻见越发浓烈的牛奶味从自己身上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想必外面的人也闻得见。   还没安稳片刻,隔间的门板倏地被一股大力踢了一脚。   “妈.的,老子就知道你在里面。”   严雪迟没出声,只是默默打开通讯手环。   结果好巧不巧,这洗手间似乎受信号屏蔽,输入好的消息根本无法发送。   何止祸不单行。   “滚出来!”   听他吼完之后,严雪迟看着门板又狠狠地震了一下。   再踢几脚的话,脆弱的门板一定会爆裂。   但是这种时候也无路可逃,此处算是最后的庇护所。   特殊时期的Omega没有抑制剂,等于把最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严雪迟定了定神,尽量站稳,摆好准备格斗的姿势,等待着这处庇护所坍塌的时刻。   只是危险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个声音。   “这位先生,请不要破坏公共设施。”   嗓音低沉平缓,似乎带着些不悦。   只是严雪迟听着对方的声音,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只能分辨出来似乎是Alpha的气味。   “你们这儿之前有个服务生,把我的手拧断了,现在正躲在隔间里。”   男子听闻之后轻微的蹙了蹙眉,“这是我们的失职,马上安排人带您去医院。”说完之后男子没给他反驳的余地,直接对着身边的助理吩咐道,“带这位先生离开,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知道。”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严雪迟暗暗舒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刚没舒完,外面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   严雪迟一愣,心想怎么还有一个人没走。   “不出来也行,这半个月来的工资……”   “等等。”严雪迟来连忙阻止他说下去。   只是现在出去着实有些不合时宜。没有抑制剂的时候面对成年Alpha,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   “放心,刚才的事情我看见了。而且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严雪迟想了想,最终还是一咬牙,将门打了开。   看见对方的脸之后,严雪迟愣了三秒,赶忙试图把门关上。   只是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硬是把严雪迟从隔间了拽了出来。   动作虽然算不上暴力,但却是不容置疑。   “果然是你。”兰瑟.霍克见着真的是严雪迟,脸上的不悦更是加深了几分。   严雪迟被迫抬起头与他直视。   难怪方才听着听着声音熟悉。   严雪迟记得他,和自己同校但小两届,霍克家的小公子。   本来两个人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兴许是缘分,今天上午,在全校的近身格斗总决赛之中,两个人还是遇上了。   为了那三千星币的奖学金,严雪迟承认自己稍微耍了点手段。用了一次犯规的机会打断了对方的一条肋骨。   最后虽然是险胜,但严雪迟也知道自己赢得不太干净。   却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严雪迟倚在墙上,笑的十分勉强。   “这间酒吧是霍克家族名下的产业。”兰瑟解释的十分平淡,“而且,今天上午不是见你挺能打的吗?”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本能的往墙壁上贴的更紧了。   腿在发软,无尽的炽热也在不断上涌。   严雪迟能听得见自己的喘息逐渐加重。   但捂着嘴又会显得欲盖弥彰。   兰瑟就这么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拽过严雪迟的手腕,直接将人倒抗在了肩上。   “你干——”   严雪迟还没喊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带你出去。”   “放我下——”   “你的信息素会引来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严雪迟没再争辩。   的确,现在这幅样子无异于羊入虎口,要是真被放下去,不出这酒吧的门就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被丢上悬浮车后座的时候,严雪迟来不及逃跑,对方就已经先一步关上了车门。   “兰瑟不,霍克先生。今天上午的事情我先道个歉……”严雪迟话没说完,先是被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方才在嘈杂的环境里还不明显,现在安静下来,才发现已经沾染了几分甜腻腻的沙哑。   车内的空间本就算不上宽敞,此时已经充斥着浓烈的牛奶味。   和不受控制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好热。   严雪迟试图将脸贴向车窗,以此缓解。   兰瑟明显也有些不自在,蹙了蹙眉。Omega特殊时期的信息素简直是能扰乱心智的毒.药,明面上能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但实际上受的煎熬不比严雪迟少。   “抱歉,我…我现在需要抑制剂,”严雪迟强忍着羞耻心低声请求了一句,“原本带了一支在身上的,但似乎被偷走或是碰掉了。”   “今天上午的事情您想怎么算账都行,但是现在——”   “过来。”兰瑟没等他说完,便先一步冷冷的命令道。   严雪迟其实并不想照做。   但是想了想,为了自己这半个月的工资,最终还是压着呼吸从后座上爬了起来,朝着兰瑟的方向凑了过去。   刚一凑上去,严雪迟只觉得脖颈上的腺体先是附上来了什么东西。   温热且柔软,不断地濡湿着那块儿方寸。   只是这种狎昵的举动持续不到三秒,倏地,一阵剧痛直接将严雪迟整个贯穿。   脖颈上的腺体被死死的咬住,空气中除了牛奶味的信息素,还混杂了丝丝血腥。   严雪迟张着嘴,无助的叫喊声卡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疼痛过去,却是另外一种极端的触感席卷而来。的确,特殊时期的脖颈上的腺体,根本碰不得,更何况被这般对待。   但却算不上特别难受。   甚至有些想要沦陷的迹象,严雪迟最终只能咬着牙小声请求了一句。   “疼…快,快松开…” 第2章   严雪迟从桌案上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又是这个梦。   每当特殊时期降临之前,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次半强制性的临时标记。   脖颈后面那块儿软肉还在隐隐作痛,要不是现在是在办公室,严雪迟当真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   身上汗涔涔的,严雪迟艰难的从抽屉里找出来自己存放着的抑制剂,从办公室的后门绕过休息区,独自一人来到了洗手间。   注视着针管里半透明的蓝色液体,严雪迟咬了咬牙。   现在虽然无痛芯片注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但很可惜,严雪迟对那种东西的排斥反应非常大,只能靠着最最原始的针剂注射方法度过每一次这种煎熬的时候。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频频增多,而且征兆并不明显,能感觉到的时候反应已经起来了。   好在现在是在办公室,要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突发这种情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刚将针剂里的空气推出,还没刺向手臂上的青筋时,不远处倏地响起来了推门声。   严雪迟下意识放下拿着针剂的手,抬起了头。   “雪迟……”推门进来的男人比严雪迟稍高一头,一头黑发剪得爽利,身上的警服衬的身躯修长,在人前多半会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严探长,但私底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只称呼名字。   只是还没说完,便嗅见了空气中一股甜腻的牛奶味,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时候贸然打扰有些不妥,话说一半儿,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严雪迟见着是他,也没警惕什么,一面重新低下头重新给针头消毒,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哟,邵元。怎么了?这么着急?”   “我替你来。”男子没说明来意,只是先一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严雪迟手上的针筒,熟练的将里面的液体推进了皮肤之中。   严雪迟也没跟他客气,这种事情有人代劳自然是比自己来的顺手。   “突然这么好心?又找我借钱?”推完抑制剂之后,倚在水池台子上缓了一会儿,等着身上的异样渐渐消退,严雪迟才笑着问了一句。   “上面又派新的任务了,这次估计有点儿棘手。感觉像是几个小组踢皮球,最后没办法才派发给我们的。 ”   “就派下来个任务,以前也没见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严雪迟瞧着这位和自己从小到大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同伴,常年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禁替他可惜。   当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   不过说来邵元,打小就是个煞神,往那儿一站,周围人自动退避三舍。   虽然是个Alpha,但却是在某些方面意外的腼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给别人的情书都是严雪迟和另外一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帮他代笔的。   邵元没接这茬子话,又开口说道,“不过文件暂时保密,明天早上八点才能拆封。”   “是跟最近贫民区里闹出来的那件事儿有关?”严雪迟听到这儿不禁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估计是。毕竟死伤人数太多,又是在安京星附近,再不管就要引起恐慌了。”邵元没敢多说,毕竟警部大楼里密布着监控,厕所里有没有谁也不好说。   严雪迟见此会意,“这种程度即便被拍摄到了也无妨,只有你我之间的谈论算不上谣言,怕什么?”   邵元接话,低着头收拾注射药品残留下来的痕迹,又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支小小的净味喷雾,将信息素残留的味道收拾干净。   “雪迟,选择一个Alpha永久标记你罢,这样下去万一以后在外面……你的身体又只能接受最原始的针剂注射,过程慢不说,卫生条件还要求苛刻。”   严雪迟笑了笑,完全没放在心上,“得了,真是有紧急任务出行,拜托你给个临时的就行。”   邵元:“……”   听到这句话,邵元只是愈发蹙紧了眉头,不觉之中,手中残留的针管也握紧了好些。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将针筒给捏碎,只差一点儿,玻璃片就要扎到自己手心里了。   再一转身,发现严雪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洗手间。只剩下他一个留在原地发愣。   严雪迟回到办公室之后,先是收拾了自己方才打翻了的咖啡,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能下班了。   难得能按时下班几天,估计过几天又得恢复靠着睡眠补给液续命的日子了。   严雪迟盯着墙上的挂钟,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笔。   新案子是什么,严雪迟心里大概有数,也不怎么好奇。   自己也是从平民窟里走出来的,那种地方,大多数Omega的生命大概在性别分化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买不起抑制剂,被强.暴至.死,或者只买得起最低廉的,死于注射。   不过死人也是家常便饭,每天都能看见有人蒙着白布被抬出去。   刚开始孤儿院的阿姨还会骗严雪迟他们,说这些人不过是睡着了。   但是渐渐长大,这种单薄的借口肯定是瞒不住的。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横竖明天早上才能看见文件,严雪迟便算着时间等着下班赶紧回家睡觉,毕竟明天需要用精力的地方还多。   睡眠补给这种东西到底对身体不好,能不喝还是尽量不喝。   正数着时间,严雪迟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透过玻璃,正好看见一群穿着制服的小姑娘匆匆忙忙往同一个方向跑,还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   严雪迟在警部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一时间还以为是地震或者是着火了,连东西都没拿,急忙也走了出去。   “阿月,她们这是干什么去?”严雪迟一把从人群中抓住了自己另外一个同在孤儿院长大的小伙伴,急忙问道。   “好像是那个谁来了吧,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阿月惦着脚尖看了看,不过因为身量太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对,那个皇室旁系,以前念书的时候和你打过架的那个。”   严雪迟听到这儿心里一沉。   别看现在是个五好公民,以前念书的时候打过的架估计比吃过的饭都多。   “想起来了,好像是霍克家的小公子。”   严雪迟听到这儿跟被当头打了一棒子似得。   半个小时之前,还在梦境中见过他。   梦见了不太美好的初遇。   还有不可告人的疼痛……   “他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阿月摊了摊手,也没去凑热闹。   作为一个Beta,阿月大概从小就是跟在两个哥哥身后一言不发的那个。   以前一起念书的时候三个人学费解决问题大概基本都是严雪迟和邵元翻墙出去打工,阿月负责完成三个人的作业和骗过宿管以及上课点到和补考替考。   而且直到混到毕业,也没被逮着过一次。   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小姑娘。   “话说你当时是把他打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对这个名字怂成这样?”   阿月见着严雪迟这幅样子,不禁有些奇怪。   严雪迟抽了抽嘴角,吓得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毕竟被强制标记,以及在车上后续的事情,严雪迟没有同别人说过。   连这两个最亲密的发小都不曾。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严雪迟估计对方早就忘了自己这号人,稳了稳情绪,看了一眼挂钟,“该下班了,用我送你回去吗?”   阿月:“———”   阿月还没开口,只见着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横在了两个人面前,“请问严探长在么?”   “找我有事?”严雪迟见着对方面孔生疏,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能进到警部大楼里的,想必都是正经人,虽然奇怪,但语气还是得毕恭毕敬的。   “是霍克先生找您。”大汉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问您下班之后,有没有时间一起吃——”   “没有时间。”严雪迟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赶忙回办公桌上抄起公文包。   只是还没再一次迈出办公室,就听见对方又一次开口。   “霍克先生还说了两个字。”“录像。”   “录像?雪迟,什么录像?你怎么没跟我和邵元说过?”阿月见着严雪迟脸色不对,凑过去用着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没什么,送不了你了,路上自己小心。”严雪迟听到这儿面色已经白了大半,竭力平静的对阿月说道。   “霍克先生在军部大楼前的停车场等您。”大汉说完之后微微鞠了一躬,这才出去。   “雪迟,怎么回事儿?”等着人走了,阿月才敢放开声音。   严雪迟罢了罢手,并不想提起这种事儿。   毕竟严雪迟记得当时是自己下手没分寸在先,严雪迟自己都觉得能四肢健全活到毕业已经是奇迹。   “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军部大楼和警部与人类研究所三栋楼是挨着的。   严雪迟以前其实一直向往成为军人,为联邦效力。   不过毕业之后没有进入军部的原因很简单。   天生残疾,一只耳朵听力退化。虽然人工耳蜗植入的技术已经十分纯熟,但这幅样子还是过不了军部的体检。   好在严雪迟这些年混的也不错,虽然跟年少时的梦想走偏了,但总归是差不离。   走到军部大楼前的停车场的时候,严雪迟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在众多中规中矩的车辆之中,长得最风骚的悬浮车。   比别的庞大几圈儿不说,样式也十分抢眼。   还真是个外表和内心完全不符的人。   严雪迟还没走进,就见着窗户先一步被摇了下来,“上车。”   严雪迟这才看清车里坐着的人。   淡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侧颜的线条十分流畅,尤其是鼻梁和那双薄唇,简直是从油画上走出来的一样。西装穿的笔挺,哪怕是坐着,依旧能看的出身躯颀长的很。   的确是能让人痴迷的样子。   严雪迟除外。   毕竟已经见识过这幅绅士面孔下的真实性情。   “上车。”似乎是怕严雪迟听不见,重复的时候,兰瑟特意提高了音量。   严雪迟没再愣着,硬着头皮走到了车门前,还没等车门上升到最高,台阶放下来,就先一步钻了上去。   上车之后严雪迟决定先发制人,“霍克先生,好久不见。”   “嗯。”兰瑟回头看了一眼严雪迟身上的警服,本就狭长的眼睛更是眯起了几分,眉目也蹙成一团儿。   “请问您——”   严雪迟话还没说完,就先一步被打断了。   “把衣服脱了。”兰瑟的声音比多年前似乎沉稳了不少,多了几分沙哑魅惑,少了些青涩,甚是好听。   不过机器合成的声音大概都比他的更有温度。   “啊?”严雪迟以为自己没听清。   以前两个人的关系也没亲密到这种地步。   而且严雪迟记得兰瑟以前那次纯属是为了报断肋骨之仇,没别的多余的意思。   一时间严雪迟有点摸不清头脑。   “什么?我没听清?”   兰瑟依旧是没将目光从严雪迟身上移开,用指尖敲了敲操作面板,又用着毫无波澜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严先生,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第3章   第一次严雪迟还能安慰自己听错了。   但是第二次重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见此当然没有乖乖照做,甚至已经开始估算如果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和他动手,能有几分胜算。   兰瑟见他没有反应,又一次开口道,“让你把衣服脱下来换掉。我记得联邦警部有一条规则就是禁止私人场合穿着制服,以免造成群众慌乱。”   严雪迟低头一看,果真脚边有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套便服。   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方才的话实在是太引人误解了。   “下次说话倒是说清楚……误会了误会了。”严雪迟笑的十分勉强,赶忙拉下了后座的遮光帘。   衣服是新的,能看得出来用料都是最顶级的,只不过没有标签,连价格都没有显示。刚熨烫过,上面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甚是宜人。   严雪迟一时间没敢碰。   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准备拒绝这个要求,“那个,您看……”   话还没说完,遮光帘倏地被打开,从前面钻进来了一个脑袋。   绷着个脸,一脸不悦的望着严雪迟,直勾勾的盯了几分钟,连眼都不带眨的,目光也不曾移开半分。   兰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严雪迟愣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僵持了半晌,严雪迟为了自己的安全,选择率先妥协,“好的,我换。”   遮光帘倏地又被重新合上。   严雪迟三下两下除掉了身上的制服,伸手摸了摸这套衣服里面没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才给自己套上。   本以为会过于宽大或是紧身,结果却是意外的合适,跟贴身裁剪出来的一样。   不过上一次和这个人见面……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自打毕业之后就再未联系,连通讯方式都不曾留下。   “换好了吗?”   “好了。”   兰瑟单手将遮光帘打开,示意严雪迟坐到副驾驶座上。   任人宰割的鱼肉选择放弃挣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然而刚一坐下,严雪迟只觉得头上忽然附上来了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掌,吓得直往门边躲。   “头发乱了。”兰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淡然的解释了一句。   “谢…谢谢。”严雪迟一时间躲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下次这种事情告诉我,我自己来就行。”   兰瑟没再接话,只是对着控制面板输入了密码,启动了悬浮车。   “话说,好久不见。”严雪迟见着他默默启动悬浮车,离开停车场,气氛却是沉默的可怕,实在是没忍住,先一步开口。   “好久不见。”兰瑟专心致志的低头看着手边的操作面板,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如何。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严雪迟见着他似乎不想理自己,完全没往心里去。   “找你因为关于工作。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严雪迟一时语塞。   见过不会聊天的,但能把气氛聊死的,大概只有他一个。   不过倒是放心了不少,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想必都是正事儿。   其实上车那会儿被勒令“脱下衣服”的时候,严雪迟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的有点儿多。   “对了,那个录像……”严雪迟总算是想起来了问题的关键。   这个惊天把柄还在他手上。   那个时候严雪迟记得……   兰瑟问他愿不愿意一笔勾销,两个人不计前嫌。   严雪迟自然答应。   结果的确是不计前嫌了,也没挨打或是受罚。   然而几日后严雪迟收到一封信,兰瑟写的,说那个时候的事情,车上的行车监控正好都记录了下来。还特别无辜的表明自己也偶然翻到的。   严雪迟才不信他的“偶然”,不过也没见过实物,很难断定这话是挑衅的还是真有其事。   如果只是威胁…严雪迟觉得自己毕竟把对方肋骨打断了,只是收到了个口头威胁没有受到实质性报复其实还挺幸运的。   不过自那之后的确相安无事,要不是今天,严雪迟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什么录像?”   严雪迟心想要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原因,他绝对不会把老老实实的自己钻上车。   兰瑟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抬起来了些头,“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严雪迟:“……”   严雪迟差点儿就信了他这鬼话。   “检查记录仪的时候,发现被无意拍摄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删除了。这种东西留着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毕竟我是被拍到正脸的那个,你最多只露个背影。”   严雪迟听到这儿迟疑了。   说来也是,这种东西留着,对兰瑟也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一届平民,即便闹出丑闻也不会引起多少轰动,最多被当做饭后闲谈。   但兰瑟不一样,算是皇室里比较近的皇戚,这种事情出来,肯定对名誉是毁灭性的打击。   “此话当真?”严雪迟思量了一会儿,才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然,只是如果不这么说,你会乖乖过来么?”   “……”   “如果还是不信,待会儿可以去我家,你亲自检查,这总放心了?”   严雪迟本来想答应。   话到嘴边,才发觉不对。   真是去了,严雪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四肢健全的出来。   横竖现在最担心的事儿也求证完了,严雪迟瞧着窗外的街景渐渐生疏,赶忙说道,“放我下车。”   兰瑟当然没有就这么在路边停车。   装聋作哑的本事一流,甚至还稍稍加快了车速。   “我的猫饿了一天了,我要回去给它做饭。”严雪迟见他不说话,赶忙找了个借口。   只不过这个借口苍白无力到严雪迟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兰瑟听到这儿手差点儿没按错键,能编出这么蹩脚的借口,想必也是个人才。   “你的通讯手环没有防窃听系统,这家餐厅是我名下的资产。一般谈事情都会来这儿。”   严雪迟一时语塞。   最后严雪迟还是放弃了半路开溜的念头,老老实实的跟在兰瑟后面,一同走进了面前高耸入云的大楼。   顶层采用的是环形落地窗的设计,趁着夜色,能将大半个安京星的夜景尽收眼底。   严雪迟看了看自己的通讯手环,发现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无法接收信号。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半分反应。   “顶层是特殊处理过的,一切能接收信号的通讯设备都会被屏蔽。”兰瑟见此解释了一句。   然而严雪迟似乎并没有听见,依旧在不断地调整手环,还将手腕凑到玻璃旁边,尝试着重新接收信号。   兰瑟将手伸到严雪迟面前,用指尖敲了敲桌子。   雪迟果然被这个动作吸引了注意,总算是放弃了继续折腾手腕上的那个通讯工具,抬头问道,“怎么了?”   兰瑟又将方才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看着那双薄唇不断张开闭合的动作,严雪迟才意识到对方应当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才恍然意识倒是此处不仅通讯设备无法使用,连助听设备的信号也一并屏蔽了。   严雪迟顿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回应了一个饱含抱歉和无奈的笑容,“实在抱歉,助听设备失效了,我们离得有点远,实在是听不见。”   兰瑟这才注意到他耳朵上那个小小的银色金属。   乍一看很不起眼,和耳钉的外观并无大异。   但仔细看来,却是比装饰品更朴实厚重一些,一般审美正常的人大概不会选择这么一副耳钉作为饰品。   兰瑟没再多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接坐在了严雪迟身边。   两个人原本是面对面坐着,虽然是在同一张桌子面前,但好歹还有点儿私人空间。   这一下子倒好,稍微一伸手,就会碰到对方的肩膀。   严雪迟在对方接近的时候其实就下意识的想做出准备格斗的动作。   不过兰瑟只是坐在身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弄得严雪迟只能有些尴尬的将手收了回来。   收回手的时候,不经意扫到了对方身上,严雪迟下意识的有些慌。   也不是害怕,就是心跳莫名的快了几拍。   这种异常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个距离能听得见吗?”兰瑟见他有些不自在,特意等严雪迟适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勉强。”这个距离虽然已经超出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但对于严雪迟而言,这个距离才勉强能听见对方说话。   只是下一秒,严雪迟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倏地多了一束温热的吐息,一下下不偏不倚的打在柔软的耳垂上。   方才还只是心跳快了几拍,现在忽然跟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似得,久久不能平静。   严雪迟赶忙端起桌子上装着冰水的杯子,试图将压下这种无端由来的感觉。   只是还没来得及喝,温热的吐息忽然化成了一阵富有磁性却又带着沙哑的低音,“这样严先生能听得清了吗?”   何止是能听清。   一时间手上的水都没端稳,差点儿洒到身上。   不过这个不测发生之前,严雪迟便发觉到手腕已经有人先一步帮他稳住了。   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修长有力的五指从他手腕上缓缓的移了下来,只有留下的红印能看的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如果还是听不清,我们可以再近一点。” 第4章   “能,能听得清。”严雪迟一时间双手有些无处安放,赶忙把杯子放了回去,尽量平静的回答了一句。   “能听清就好。不过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没见着你必须佩戴助听设备…抱歉,多问了两句。”   “虽然是天生的,但以前不算严重。工作之后受了几次伤,之后就成了这幅样子。”严雪迟解释的倒也坦然,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话说回来,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吧?”   听到严雪迟直接转换了话题,兰瑟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经意的抽搐,“明天的案子,不要去实地考察,直接将那些人定性为正常死亡,草草结案。”   “嗯?”严雪迟一时间有点儿没跟上他的思维。   “档案文件虽然明天上午才能看见,但我可以先告诉你,的确是关于最近在安京星附近,贫民窟里频繁有人惨死的事件。之所以会被重视起来,是因为这些人并非只是死于打架斗殴或是疾病等其他常见理由,而是被抽干了血液,挖去器官,尸体被人横放在巷子或者角落里。”   “要是一两起也就罢了,一个月之内发生了十五起,又在死水沟里发现了两具,消息已经压不住了。毕竟是在联邦首府附近,引起恐慌就是大事。”   严雪迟听完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   那种地方出事能引起重视,肯定非同一般。   “既然这样,应当好好调查才是,为什么连实地调查都免了就要草草结案。”   “比起真相,联邦更需要的是把这件事儿压下去,尽可能快的找到一个‘凶手’,安抚民众情绪。”   严雪迟没接话。   要是早几年刚入警部,严雪迟兴许还真的会揪着他的领子质问类似“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   当然不算命了。严雪迟自己就是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当初军校那三个名额是正好赶上时候,运气好抢来的。   不然现在严雪迟估计就是众多死者之中的一个。   兰瑟见他不说话,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兴许有些太过不近人情,“最重要的还是太危险,你别去。”   “说的不假,但是事态已经恶劣至此,草草结案已经不管用了。到时候总探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罢。”严雪迟笑的有些无奈,“还有,谢谢关心。”   “我会让魏总探撤回命令书,再不行了可以找部长——”   “你总是这么喜欢替别人做决定吗?”严雪迟没听他说完,先一步打断道,“霍克先生,说句实在的,您这身份完全不必要趟这种浑水……怎么突然对一个相交甚浅的老同学这上心?这无事献殷勤,后半句什么来着,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兰瑟见他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面色更是沉了几分。   要是以前念书的时候,关系能再近一点就好了。   不然也不会现在连请人吃饭都得跟赶鸭子上架似得。   “咳咳…”见他不说话,耳畔又一次只剩下温热的吐息,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一次兀自加快。严雪迟赶忙清了清嗓子,以此掩饰那点儿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动静。   明明下午刚推过抑制剂,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   “要是说完了的话,能从我肩膀上起来吗?我不太习惯有人在耳边呼吸,感觉很奇怪。”   兰瑟闻此并没有完全起来,只是将头抬起来了一点,不让他承受自己的重量,“这种不习惯,指的是脸红和耳垂发烫吗?”   严雪迟整个人一瞬间僵了一下。   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这种话,严雪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要命的这个细微的反应似乎被对方捕捉到了。   严雪迟甚至感觉的到,兰瑟不仅没离开,反倒刻意照着耳垂那处温软,轻轻地吹了口气。   气流虽然微弱,但严雪迟感受的却格外清晰。   绝对是故意的。   严雪迟刚想开口呵斥,却见着食物和香槟已经从头顶的旋轨传送了过来。   斥责还没说出口,食物的香气先一步充斥了鼻腔。   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在警部食堂里只提供各种食物的压缩药片,毕竟时间有限,忙起来的时候基本全靠些小药片支撑。   回家也是,到底是一个人,随意的很。基本也就给猫煮鱼的时候烫一点速食包。赶时间的时候甚至拿过猫粮充饥。   兰瑟见着食物各色的食物已经被传送了上来,总算是放弃了将头架在严雪迟肩膀上的念头,不过依旧是没坐回对面,就这么坐在严雪迟旁边,不急不缓的开始切肉。   沙发虽然算不上狭窄,但到底也仅仅是个沙发,两个成年男子坐在一处还是难免有些拥挤。   兰瑟每动一下,严雪迟就下意识的往旁边躲。   可惜地方就这么大,也躲不到哪儿去。   严雪迟看着满桌陌生的菜色散发着香气,一时间又想动刀叉却又不敢动。   毕竟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弄不清,严雪迟觉得自己回去啃猫粮都比在这儿吃饭安全系数大。   而且这个距离,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扫到对方的肩膀或者胸膛。   前者还好,后者难免尴尬。   严雪迟觉得身边坐着的这尊煞神让人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还不爱说话的那种。   自己不说话也就罢了,把他的助听设备也屏蔽,两个人之间彻底没了交流,对严雪迟这种不说话难受的人,可不是得不自在。   严雪迟见着兰瑟不说话,也不从自己身边站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叉子。   横竖真是要杀要剐,严雪迟觉得像自己这种平凡人物,不必如此大动干戈。除非是遇上那种谋杀还讲求艺术性的老变.态。   只是刚没拿起来刀叉,面前就端来了一盘已经提过骨头的烤肉排。   不仅剃了骨头,还切成了均匀易入口的大小,似乎严雪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吃进去。   “您……”   一时间严雪迟也不敢动,甚至吓得用了您。   严雪迟不傻。   刚开始觉得这个不打不相识的煞神估计只是想捉弄他,但是做到这个地步……要是严雪迟是哪家千金,估计就接受这种绅士风度了。   但很明显,无论是身量还是容貌,严雪迟都跟姑娘家沾不上边儿。   “怎么不吃?”兰瑟见严雪迟不动,放下手中薄到一半的蟹,取下手套,又一次凑近了他耳畔,压低嗓音问了一句,“咸淡不合适吗?”   “不是,就是想说,不必这么麻烦。”   严雪迟没问他体贴到这一步是几个意思,反正非奸即盗是没跑了。   “毕竟是强拉着你过来的,总得做些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事情,这样下次再想叫你吃饭,就不用威逼利诱了。”兰瑟的语气依旧十分淡然,似乎只是在陈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完之后顺手将那瓶香槟起了开,缓缓的分入两只高脚杯里,“尝尝这个。”   严雪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只盛着浅橘色液体的高脚杯忽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有可能,严雪迟其实挺希望他能消停一会儿。   甚至还怀疑这个小公子小时候是不是有多动症,矫正教育出了问题才成了现在这幅里表不一的闷.骚样子。   严雪迟没动那酒,只是低头吃着盘子里已经切好的食物。   毕竟这种时候再推脱反倒显得矫情,不如先受了这份好意,改日再还。严雪迟有预感,以后和他见面的次数不会少了。   兰瑟见他没动酒,便趁着严雪迟低头吃东西的时候悄悄将香槟换成了柠檬水,又将已经分离好的蟹一并端到了他面前。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刀叉,开始将食物往自己口中送。   严雪迟看着眼前已经处理好的食物,忽然有点儿理解,为什么每次给猫喂食的时候,都会狠狠地瞪着他。   就像现在他瞪着兰瑟一样。   虽然气氛算不上温馨,但这顿饭好歹算是吃完了。   严雪迟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去,然而手环能够接收到信号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这个点悬浮列车已经停运了。   “我送你。”兰瑟大抵是看出来了严雪迟在想什么,先一步道。   重新坐回车上的时候,严雪迟瞧着兰瑟朝他递过来了一张字条。   刚想问些什么,一抬头,正好看见兰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严雪迟没再开口。打开手中的字条,发现上面写着一串流畅的文字。   好看是怪好看,就是不大看得懂。   而且从笔迹风干程度来看应当是早就写好的。   ‘致严探长:非常抱歉,方才在您右耳的助听设备上植入了一个小小的监听器。不过您随时可以取下,而且开关遥控器在您的上衣兜里,’严雪迟看到这儿赶忙摸了摸上衣的口袋。   果不其然,有一个筛子大小的立方体,金属制成的。   ‘不过还是希望您出行执行任务的时候能将监听器保持开启状态。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在我面前也不要提起。’   严雪迟收好字条,将目光移向兰瑟的侧脸。   虽然默认闭口不提这件事,但既然是能听见了,严雪迟本来就是个闲不下来的,“话说回来,还以为你今天真是来找我算账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当初也不过数面之缘,亏你还能认得出来我。”   “从来就没忘记过。”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   但严雪迟总觉得用在老同学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对了,能冒昧打扰一个问题吗?”兰瑟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难得主动开口道。   严雪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自然是答应了,“自然可以。”   “今天下午在洗手间,帮你注射抑制剂的那个男人,是你的交往对象吗?” 第5章   交往对象?   严雪迟先是对四个字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意识过来这个“交往对象”指代的很可能是邵元。   “指的是邵元吗?他是以前一起长大的朋友,人前可能会以上下属的名义相处,问这个做什么?”   “最近研究部忽然要调查什么Omega的择偶偏好,似乎是在为了研究人类后代稳定性做准备,随口问问。”兰瑟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正好也问问严先生这个问题,我身边也没什么人能问。”   严雪迟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长得可爱一点的吧,性格温和或者吵闹都行,能粘人就更好了,太沉默就算了,最好是beta。”   兰瑟听完之后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脸,离可爱差的有点远。   “除了外貌和性格,别的还有偏好吗?比如职业收入和家庭背景。别误会,调查问卷上的问题。”   “职业到是无所谓,只要是正经职业就好。收入的话也没什么要求,我能养家,不需要对方做太多事情,家庭背景门当户对就行。一定要说偏好的话,会做饭就更好了。”   兰瑟闻此倒是没再去看后视镜,而是久久没有接话。   “问卷上还有什么问题吗?”严雪迟见他又无故陷入沉默,又问了一句。   “还有。对新型抑制剂的使用感受。”   严雪迟总觉得和他说话,似乎回到了学生年代被教授点名回答问题,手足无措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副作用,但如果不是注射型的就更好了。”   “是觉得芯片无痛注射技术不够安全?”   “不是。”严雪迟忽然警惕了几分。   毕竟选择传统注射抑制剂的Omega虽然不少,但多半是图便宜。   但会出现排异现象的,除了自己,严雪迟没见过第二个。   “价格问题,成本太高。”   “原来如此。见着严先生每一次都使用传统注射器,以为是和我一样。”   “什么和你一样。”   “身体对芯片注射排斥,所以只能使用传统注射。不过和我一样的情况至今还没见过第二个。”   严雪迟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除自己以外第二个对芯片注射排斥的。   “对芯片注射排斥?真的假的?”   “是真的。”兰瑟回答的十分坦然,“因为我有一个双生子哥哥。孪生兄弟自然受孕率很低,只能靠人工受孕或者倚靠生命培养皿诞生。”“我母亲当时身体虚弱,所以选择的是后者。生命培养皿出来的,多少有些缺陷,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   “培养皿?这种事情…不是违法的吗?”严雪迟顿时一个激灵。   生命培养皿出来的‘人’不是用于做来研究实验,就是医疗配型。再不济也是用仪器消除大半人类的意志,然后投放在晚上才开张的特殊场所供客人玩乐使用。   总而言之不会像正常人类一样存活于世。   “我和兄长比这条律法早出生了两个小时。”   严雪迟没再接话。   转念一想,联邦律法这些东西,似乎本来就是皇室和军部共同制定的。至于如何篡改也是他们的问题。   深秋的晚上已经开始有些入寒的迹象,尤其是这个时间,街上的行人跟绝迹了似得。   严雪迟住的公寓里繁华的街市还有一段距离,这个时间更是黑漆漆的一片,连路灯都没有。   “需要送你上楼吗?”兰瑟在路边停好车,低声询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今天麻烦你了,自己路上小心点儿。”严雪迟说完之后还特意想了想有没有忘什么东西,然而大概一想到能够摆脱的这个恶魔般的冰块儿整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愣是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回到家之后严雪迟随手抓了把猫粮,看着橘色胖球的注意力转向食盆的时候,才走近浴室准备洗澡睡觉。   洗澡的时候严雪迟看着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忘了什么。   愣了三秒,自暴自弃般的用拳头使劲儿的垂着门,连口气都叹不出来。   虽然入职的时候警服就做了很多套,但是这种东西那儿能说丢就丢的。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严雪迟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严雪迟比较庆幸的是警徽及时摘下来放包里了,不至于明天连警部大楼都进不去。再说像兰瑟那种人,也不会拿着警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毕竟真是需要警部的制服,以他的权势做个十套八套的都不是事儿。   想到这儿严雪迟才稍微宽慰了些。   心想今天自己做出来的都叫个什么事儿,人生在世二十多年了,一天之内可把以前欠下的蠢事儿全犯完了。   第二天严雪迟醒得早,换好衣服套上外套之后,给猫抓完猫粮又给自己抓了一把,这才换鞋出门。   抵达警部大楼的时候才七点半,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虽然昨天已经有人提前告知了严雪迟里面的内容,但并不妨碍严雪迟根本不相信他。   虽然是校友,但以前念书的时候关系就十分一般,连相见打招呼的程度都没有,两个人也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严雪迟还真的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帮自己。   但若说图什么…严雪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图的,唯一可图大概就是家里捡来的大橘和没还完贷款的公寓。   在电梯上的时候,严雪迟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发小,赶紧朝他招了招手,“邵元。”   男子听到严雪迟的声音,这才转过身子,宽阔的肩膀划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看向严雪迟,“来这么早?”   “是啊,今天不是要接新案子吗?”严雪迟走向邵元,直接将手臂搭到了他肩上,“阿月没和你一起来?”   “她生病了。昨天晚上她给你发讯息的时候显示你在无信号区,所以我陪她去的医院。”邵元平静的接了一句。   “怎么突然病了?没事儿吧?”   “问题不大,但估计得请几天假,这次的案子没办法跟着我们一起考察。”   严雪迟:“没事就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晃悠到办公室的时候指针已经快走向八了,严雪迟见此赶忙抓上公文包,“我去魏总探那儿领文件了。”   说完之后严雪迟没等他回应,就自顾自的匆匆离开。   到了顶层最大的房间门口,严雪迟先是按了按门铃,听到回应之后才敢推门进去。   “魏总探早。”严雪迟微微颔首,道了声早。   “来的正好,文件在桌子上,到八点盒子就会打开了。”   严雪迟笑了一下,这才将目光移向一旁桌案上的金属盒子。   数着秒针,等指针到了八,盒子上的锁倏地兀自弹开,里面有一份纸质版的文件,还有一个小芯片。   严雪迟将芯片插.到自己的手环里,储存芯片里的东西便自己冒了出来。   不仅有文字,还有各种配图以及视频。   面对血腥到匪夷所思的场面,严雪迟一直保持着面不改色,直到看完了全部才稍稍舒了口气。   “看完了?”办公桌后面的男人脸上的皱纹本就很深,现在又是紧蹙着眉头,五官都恨不得拧成了一团儿。   “嗯,看完了。不过魏总探,结合视频图片,这…背后应该不止一个或者两个人罢?让三天之内结案未免有些难……”   严雪迟没说完,便迎上了对方锐利无比的目光,连忙改口道,“我是说,您看视频上这些人的死状各异,如果是同一人所为,肯定会有固定的个人风格,但很明显,这是大面积的猎杀,背后是有组织的。短短三天完全不够,而且还要求只能有两个人同行,这很明显是刁——”   “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你连三天也没了。”   严雪迟:“……”   “雪迟,你一直很聪明,从刚来到警部的时候,目的性就很明确。这一次任务派发给你们这组,是因为你知道军部和联邦人民需要的是什么。”   “是,长官。”说完之后严雪迟攥紧了手上的纸质版文件,保持昂首挺胸的状态出了办公室,整个人立马就蔫儿了下来。   看来昨天那个大纨绔说的没错。   草草结案就行。   不过严雪迟心里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依旧会在这短短三天之内尽可能的去努力。万一真的能有所奇迹呢。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严雪迟一面收拾东西,一面敲了敲邵元的办公桌,“去安京星郊外,案发现场。阿月不在,把下.面小组里上次新来的那个小伙子叫上,上次将他挺有潜质,正好带他见见世面。我们得走了,只有七十二个小时。”   邵元听闻之后动作也利索,抓上警部悬浮车的钥匙便跟着严雪迟走了出去。   警车上的便服食物以及武器防具药品都是配备齐的,所以并不需要他们携带什么。   到了楼下的大办公室,邵元对着名册找出了那个新来的小伙子。   只是刚没往外走,办公室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未着警服的男子,手上还抱了一个盒子。   “请问严探长在吗?”   严雪迟下意识的警惕了一下,“什么事?”   “霍克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   听到这个名字,严雪迟还没接话,办公室里坐着的小姑娘们先一步开始了窃窃私语。   严雪迟朝着她们看了一眼,这才安静了不少,但有些声音还是无法杜绝。   “这是什么?”   “……”抱着盒子的男子没说话前先一步脸红上了,“您拿着便是。”   严雪迟:“到底是什么?”   “不…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严雪迟见着他面孔生疏,不禁又一次起了疑心。   等了一会儿,男子才支支吾吾说道:“是您昨天落在霍克先生车上的警服。”   霎时,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了严雪迟身上。   邵元也不例外,本就板着个脸,现在更是难看了几分。   “雪迟,你——”   严雪迟听完以后虽然没有心跳骤停,但也差不离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处处都透着不对。   严雪迟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一定要刨根问底问他里面是什么,直接收下不好么。   “霍克先生还说,衬衫似乎没找到……” 第6章   “知道了,放在角落里吧。”严雪迟到底是没接过那个纸箱子,脸色虽然阴沉的很,但至少表面上不大能看的出喜怒。   “好。”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装着“落在霍克先生车上衣服”的箱子就这么被放在了一个一般人够不到却看得见的角落里。   虽然箱子长得精致,但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大家也不聋。   严雪迟心想要不是任务紧急,准个儿得逮着这个小伙子好好算账。   三个人中司机的职务就交给了新来的那个小朋友。   说是小朋友,严雪迟见着他这张脸的时候还真的以为是在校学生。   脸上的稚嫩还未消退,嗓音也清脆的很,一副骨骼还没长开的样子。   严雪迟则是在后排清点车上的物资,去那种地方不能穿着太显眼的衣服,也不能携带过分显眼的武器,头发最好也弄乱一些,总之得和当地环境融为一体。   收拾东西的时候严雪迟又翻出来了昨天兰瑟给他的那个遥控器,用来开关监听器的。   只要开启,对方就能掌握他的位置以及周围发生的事情。   严雪迟想了想,还是把遥控器放回了口袋里拉上拉链,没打开,却也没把助听设备上的那个小监听器摘下来。   万一紧急情况,总归是多一条生路好。   “那个…严探长。”   “嗯?”严雪迟听着声音陌生,这才想起来还带了个新来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抱歉,方才没看名册。”   “佩安.穆顿。”   严雪迟听到这个姓氏愣了一下。   也难怪胆怯了些,但看着资质不错,原来是穆顿上将的后裔。   “其实让我端茶倒水都行的……您别误会。”小伙子见着严雪迟迟疑,赶忙补充了一句,看来这个姓氏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带来麻烦。   “没误会什么。”严雪迟察觉到他哪儿不自在了,赶忙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要说什么?”   “就是,待会儿会看见……死人吗?”佩安的声音带着点儿怯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时间都有些颤抖。   “当然会了。”话音刚落,先是迎来猛地一个急刹车,严雪迟差点儿没一头撞到侧窗玻璃上。   “起来。我开。”邵元见此直接和他调换了位置,吓得不轻的那位直接被扔到了副驾驶上,“你严探长说的没错,别人遇见尸体,遇见完整的都算你运气好。”“我第一次和雪迟出行任务的时候,直接遇见了——”   “邵元,别吓他了。”严雪迟瞧他脸都青了,赶忙劝阻了一句。   邵元闻此果然安静了不少。   然而安静没一会儿,似乎又想起来了些什么,“雪迟,早上送来那个箱子是怎么回事儿?”   严雪迟收拾装备的手僵持在了空中,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动作,“也没怎么回事儿。”   “他欺负你了?”邵元说话的时候虽然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但语气明显比刚才更冷冽了几分,“以前不记得你们这么熟。”   “没有。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公共场合穿着制服不合适,换下来之后忘记拿了。”严雪迟尽可能让自己的借口听起来有说服力一些。   “哦。”邵元听完以后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你还挺能忘的。”   虽然没有争吵,但严雪迟分明觉得气氛愈发绷紧,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拾好物资,毕竟悬浮车不能开进去,只能停在远处,然后徒步潜进去。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邵元把车扎在一处不显眼的巷子里,三个人在车上换上了破旧的麻布衣,将便携式激光槍扣在腰后,带了些压缩药片和急救药品,才依次下了车。   说实话,严雪迟觉得哪儿的贫民区都大差不差,安京星郊外的这块儿区域,让严雪迟恍惚回到了十二岁以前生活的噩梦。   “一个月前第一位死者是在左九区面包店里的阁楼上发现的,待会儿先去那儿看看。然后再去殡葬处,有几具遗体还没来得及处理,应该还赶得上。”严雪迟说完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朝里走去。   号称联邦警察都不敢来的地方可不是瞎说的。   不到中午,狭窄的街道上还是一片寂静,能见度很低,也不知道是晨雾未散还是消毒粉末造成的。   偶尔能见着几个衣衫褴褛的醉鬼倒在街边,或是在街边巷子里行着苟且之事的男男女女,不时还能传出来令人生理性厌恶的声音。   严雪迟对此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看,只是照着脑内背下来的地图,找到了那个第一次案发的面包店。   店铺已经关门了,上面喷着各式各样的涂鸦。   严雪迟见此直接上手一拧,将门上挂着的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铁锁拧了下来。   “严探长,这儿会不会有鬼……”佩安话没说完,当头就挨了一记。吓得只能乖乖闭了嘴。   严雪迟忙着查找线索,自然是腾不出手去打他。   经过一个月的洗礼,当初种种触目惊心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了。   严雪迟打开手环的探测功能,才在墙角勉强找到了几处肉眼不肯见的血迹。   时间过得太久了,什么线索也没。   “什么也没剩下了。”严雪迟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邵元,别拧他耳朵,本来都不灵光,再拧坏了。”   邵元这才松开了手。   “不过可以肯定,对方作案很熟练。刚才模拟了一遍,留下的血迹也是死者生前最后挣扎的时候蹭到地上的。但纸质文件说,是被挖去了心脏和眼睛,要不是专业人士,恐怕还真有点儿难度。”   “死者身份能猜测吗?”   “根据资料显示不到三十岁,男性。别的不知道了,感觉对方虽然有组织,但受害对象却十分随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纪大概都是二十偏后三十出头的样子。没什么背景,就是这种地方打架的混混,即便不遭受谋杀,也很难有活得久的。”   严雪迟话音刚落,只见着邵元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话,外面就爆发出来了一阵凄厉的恸哭和人群的唏嘘。   说是恸哭,还掺杂着女子的魂飞魄散的尖叫,哪怕没去看,也大概知道外面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出去看看。”严雪迟说完之后扶了扶腰间挂着的武器,先一步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的走出门,随着人群朝着惊叫发生的方向快步走去。   严雪迟到底是生长在这种地方,想隐匿在人群之中还是很容易的,三下两下就挤到了人群前端。   倒在地上的男子有些面熟,严雪迟仔细一想,好像方才才看见他在巷子里,和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纠缠不清。   不过短短去了趟现场的时间,就已经倒在地上,脸上一点血色也没。   严雪迟小心翼翼抬起手腕,用手环拍照取证。   死者看起来年龄和以前那些一样,正是青年走向中年的年纪。   只不过哪怕衣冠不整,严雪迟也没发现能见血的伤口。   和凶手以往的作风不一样。   严雪迟站了一会儿,拍了足量的照片之后,才从人群中撤离出来。   人群之外,只见着邵元正一脸嫌弃的扶着新来的这个麻烦。   虽然眼里尽是不耐烦,但手却是扶的稳健。   “拍过照了。接下来看着他会被送去哪儿,我们正好跟过去。按照以往的手段,凶手应该会再出现一次,取走体内的器官。”严雪迟压着嗓子说完,目光才转向一旁吐得站不稳的佩安,使劲儿在他背后拍了两下,“算你运气好,没遇见那种开膛破肚的。”   佩安哪儿还说得上话。就差没直接让邵元抱着才能双脚着地了。   换了好一会儿,佩安才喘上来了口气,“严探长,这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这就吓人?”严雪迟见着他挺有意思的,难得肯多耐心些,“看着你考警部的时候理论课是这届的第一名这次才带你来的,早知道实战是这幅样子——”   “也没那么吓人。”佩安努力的直起了身子,用着苍白却坚定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严雪迟。   严雪迟回应给他了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话,只是示意两个人随自己朝着案发地点的外围走去。   争执了半晌,似乎终于有人愿意认领这个青年。   很快,就有人抬着担架匆匆赶来,消毒粉末随即又一次在人群之中喷溅,能见度本就不高的环境又多了几分模糊。   尸体被停放在了一处巷子的小房间,大老远都能闻见一股骇人的味道。   严雪迟和邵元对此像是习惯了似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另外一个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估计是刚把胃里吐空,这种时候才能强忍着不动。   “邵元,验尸加看守没问题罢?我得去见见那个目击者。”   “没问题。你去罢。”邵元的回答依旧简短,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小心一点,有事按通讯警报。”   “好好好。”严雪迟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凝重的男子。   想当初小时候,严雪迟记得邵元一直都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弟。   一晃多年,比自己还高上半头,“你也是,小心一点。”   说完之后严雪迟也不瘸着腿走了,三下两下翻过矮脚墙,爬上房顶,从人群里寻找着方才那个最后和死者厮混过的女子。   这种地方男盗女娼是最普遍的事儿,衣着暴.露的女子实在是有些多,一时间找的严雪迟头疼。   看了好半晌,总算是找到了那个神魂未定的姑娘。   那姑娘见了严雪迟第一反应就是跑。   严雪迟哪儿会给她机会,从房檐上一跃而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雪迟还没说话,那姑娘先一步惊叫道。   严雪迟怕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尽可能的挤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又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稍稍凑近了她耳畔,被劣质的香水味呛得半死的嗓音却是意外的沙哑,比平时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成分,“抛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陪我一会儿。”   “三…三个星币。”   “给你双倍,多陪我一会儿。”   严雪迟说完之后自己其实都挺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种事情严雪迟以前从来没做过,也从来没想着去做,结果第一次还是奉献给了工作。   “咳咳咳,咳咳咳——”被勾着领子带进一间昏暗的房间之后,严雪迟总算是忍不住咳嗽的欲.望,完全没了刚才在外面那副混账样子。   缓过来一会儿之后,严雪迟才从兜里掏出来了六枚钱币,放在桌子上。   “您想怎么玩?”那姑娘收下钱之后,当着严雪迟的面,用着修长的指尖先是挑开了自己心口前的几枚扣子,紧接着便是想来帮严雪迟褪下这身繁琐的蔽体之物。   严雪迟见此不禁大惊失色,连忙罢手见她推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先把衣服穿上行吗?我头晕……” 第7章   对方大抵是第一次见严雪迟这样的客人,一时间有血无措,似乎是在反省自己到底是哪个动作做的不妥,令人反感了。   “衣服系好。”严雪迟又低低的命令了一句,顺手拽过一把椅子。   刚没坐上去,椅子先是“吱呀”一声,摇摇欲坠。   严雪迟趁着没摔到之前赶紧爬了起来,干脆直接倚着门站着,“有点事情要问你。”   姑娘看着严雪迟似乎和以前的那些急不可耐的客人不一样,只得匆忙系上了刚解开的衣衫,见着严雪迟依旧是一脸严肃,又拿了一件褪色的外衣给自己披上。   严雪迟也不急,等她收拾好自己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刚才那个死者,你们认识罢?不久之前见着你和他在巷子里纠缠的。”   姑娘没接话,死死的咬着唇,盯着地板不肯说话。   “怎么了?是吓得不敢说话?”严雪迟本就不善的面容顿时又冷了几分,“还是有人不让你说?”   “……”   “看来是后者了?”严雪迟说完之后,手缓缓地扶上了腰后扣着的微型激光槍。   只是刚没拿出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子终于肯开了口。   “他不过是之前常来的客人之一,我们不熟。不知道怎么他忽然就……”   严雪迟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不熟的客人你会带回屋里,偷偷摸摸的,就像对我一样。”   “……”   严雪迟见着她没说话,只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死死地攥着衣角。   严雪迟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将手背到身后,打开了手环的探测功能。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严雪迟就听见了手环传来了“滴滴”声。   严雪迟贴着墙,听着手环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总算是找到了设备的根源。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随身带着的短.刀,朝着那墙缝猛地一刺。   等着设备停止声响,严雪迟才小心翼翼的用指头将墙缝里的东西夹了出来,扔到了她面前,“是在怕这个吗?”   那姑娘看了之后脸色倏地变了,方才还能隐忍住的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哭喊着直接当着严雪迟的面跪了下来,“快按回去!他们会杀了我的!”   “已经坏了。”严雪迟说完之后还象征性的朝着已经坏掉的监控设备招了招手,“刚才你说,谁要杀你?”“他们指的是谁?”   屋内的灯光昏暗的很。   严雪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糊的哪儿都是,显得有些吓人。   “……你是什么人?”   “我?”严雪迟听完之后稍稍勾起了唇角,“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觉得您…不像是住在这儿的。”   “何以见得?”   “因为住在附近的男人,不管有没有家室,都买过我的票。”   严雪迟差点儿没呛着。   这种话还当真是能说得出口。   “如果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大可不必。如果能交代清楚,没有半分虚假,我会保证你的平安,甚至还可以从这儿出去。”严雪迟半哄半骗的许诺了一句。   听到能从这儿出去这句话,原本暗淡的瞳眸似乎多了些光亮。   “如果不说,或者言词有所虚假……”严雪迟话没说完,将腰间扣着的武器取出来了一半儿,确认她看见了之后,又扣了回去。   “……您到底是什么人?”女子这回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明显多了几分恐慌。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将警徽亮出来了一下,随即赶忙收了回去,又比了一个噤声的收拾。   虽然只有一瞬,但联邦警徽上特有的鹰与长刀交织的图案还是十分显眼的,足够让人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之前有个男人来找过我,无论从着装还是气质上看来,都不像是这儿的人。”没了监控设备,女子迟疑了一会儿,才敢开口说话,“那天雨下的挺大的,他敲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以为是还有客人,就给他开了门。”   女人的声音很低,严雪迟只能尽量把手环上的收音系统调到最大,“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长得比您还高,金发,皮肤很白,当时来的时候穿着西装。”女子一面回忆着一面回答道。   这个描述……   严雪迟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形象,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金发长得高的男人多了去了,一抓一把。   “他找你做什么?”严雪迟继续问道。   “……”   问完之后,气氛肉眼可见的又一次僵持了下来。   “我不知道。”僵持了半晌,严雪迟见着她忽然毫无征兆的又一次哭了起来,一时间心里又沉了几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他在我这儿装置了监控。再然后,再然后…就开始频繁死人,这些死者全是生前来过我这儿……”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求求您,求求您别杀我,我想活着!”   “是只要找过你的男人,都被杀了吗?”严雪迟微微颔首,抿了抿唇,神色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不是,只有一部分死了,有一部分活的好好的。”   “他们有什么共同点你还记得吗?”   “年龄似乎都差不多,身形瘦削,身高也算不上矮,长得都算得上周正,别的就没了。”   “死者的第二性别有共同特征吗?好好想一下,应该能注意的到。”严雪迟已经问的够委婉了。   年龄长相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资料上有显示,但第二性别这种必须散发信息素脱下衣服去感受才能辨别的事情,资料上就不会显示了。   “……都是alpha,只有一个是beta,就是刚才倒在街上的那个。”   “好。”   严雪迟刚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手腕就先一步被一股力量钻了上来。   虽然是被攥紧,但这点儿力道对严雪迟而言算不上什么,挥挥手就能摆脱。   “您会救我的对吗?”女子似乎是害怕严雪迟就这么丢下她不管,十分迫切的问道,“我还知道别的,我曾经目睹过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死亡过程,还知道这个团伙中的其他人!”   “能说来听听吗?”   “您先带我离开,离开这儿我就说。”   严雪迟听到这儿沉默了好久。   “这样罢,我给你一笔钱,这些钱足够你从这儿出去,买星际列车车票去其他星域,长租一套不错的公寓外加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如果选择拿钱了事,说明方才所有的话都是编的,严雪迟已经想好当场拔槍打断她的腿,然后再带回警部。   毕竟除非人身安全受到极度威胁,严雪迟并没有直接杀人的权利,只能让犯人丧失行动能力且伤势要在可治愈范围之内。   “我不要钱。监控器被毁了,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出去的。”   执意离开,应该是真的受到威胁。   严雪迟思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跟好我,我能保证你活着。”   说完之后严雪迟看了一眼手环上邵元和佩安的位置显示,这才推开了门。   等会和之后就把人直接打晕,先带回车上再继续行动,毕竟严雪迟觉得她知道的,绝对比方才说出来的要多得多。   大抵是刚发生过命案的缘故,过了正午,街上依旧没什么人。就连酗酒的醉鬼都知道去暗处躲着。   找到邵元他们的时候是在一处废弃的阁楼里。   严雪迟只觉得邵元本就绷着的脸更是暗了不少。脸上和手臂上露着的皮肤多了不少深到见骨的伤口。   严雪迟见着他单手打绷带别扭,赶忙要上去帮忙。   “怎么回事儿?”   邵元罢了罢手,抿了抿唇,似乎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话,默默的接受了严雪迟的帮助。   严雪迟见此将目光转向佩安,“你们怎么回事儿?”   “这小子心里太脆弱,不敢进去。只能我一个人进去验尸。结果里面好像本来就埋伏的有人,直接将尸体抢走了,打斗的时候受了点儿伤。”邵元似乎是缓过来了,先一步接道。   “死因找到了吗?”   “死于精准激光射.杀,死前有注射行为,注射药品暂且不知。”   严雪迟听完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把拔出装过麻醉弹的激光槍,朝着身后跟着的那个衣着暴.露女人的腿部打去。   方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瓦解。那女人不可思议的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她是目击者吗?”   “是。她知道的很多,但是什么都不肯说。”严雪迟交代的简短,“佩安,把她送回车上,捆好关好看着别让她跑了,这个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佩安说完之后匆匆将地上躺着的女人捞起来背在了肩上。从梯子溜出了这座废弃阁楼。   等他们走了之后,严雪迟才继续替邵元消毒包扎的动作,“她估计等不到被佩安背回车上。”   邵元:“以前严探长一向对目击证人的保护比母鸡护食还严。”   严雪迟:“我出示过警徽了,她也认得。但接下来还是不肯说实话,甚至和我提出交易……信任是相互的。”   “不过她说,死者多为alpha,只有一个beta,和你刚才验的结果吻合吗?”   “基本吻合。除了这个最新的,还找到了三具已经被挖去器官的,生理构造和血液分析来看,大概率是alpha,不过到底人死了,不好完全笃定。”   “不过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说到这儿邵元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如果没有记错,你的血型是在联邦血库里找不到的对吗?”   “对。”这个倒是真的。   严雪迟还记得当年入学体检的时候,他被专门带到一个房间里,抽了好几管血说是要带回去研究,因为血型稀有,至今未曾见过。   “他们几个都是。血型无法被手环检测。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常见血型,而且其中有人的血型可能和你一样。”   “再说,大规模‘捕杀’且摘除器官,更像是在寻找什么。雪迟,要不然这一次草草结案算了,别查了,魏总探不会追究你的。”   “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有确切证据吗?”   邵元摇了摇头,“抱歉,只是直觉,直觉上认为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查不起。”   “而且,说不定下一个就有可能……”邵元话没说完,只是抬起头,和严雪迟四目相对。 第8章   严雪迟见他看向自己,还当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而对视不过三秒,便化作了一抹莞尔,“想太多了,谁想不开找我开刀?打算替我还房贷还是替我养猫?”   邵元听完之后没有接话。   严雪迟也不跟他贫了,从身上掏出止痛剂,又将金属芯片附在他胳膊上,缓缓的将针剂里的液体推向邵元体内。   见着邵元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严雪迟才继续说道,“好点了吗?”   邵元点了点头,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   “我们再回去看看,如果还有人在,我们两个应该能制服的住。如果已经没有埋伏,也多少会留下痕迹。”严雪迟说完之后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就先一步被抓住了。   “别回去看了,刚才打斗的时候能感觉的出来,对方受过的训练甚至比我们都专业。”“事情背后可能真的不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上面只给了三天的时间,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罢?”   严雪迟当然不傻。   自然明白这一次的用意,随便找个八百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交上去,编一套说辞,兴许都能加一笔薪水。认真查下去反倒是吃力不讨好。   “我自然知道。警部不缺会察言观色的探长,但总得有那么一两个稍微有点儿良知的。”   “……”   “真是害怕可以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再次回到巷子里用于停放尸体的小房间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得到此处已经有被人踏足过的痕迹。   严雪迟打开一只灯棒,放在了墙角。趁着微弱的光线,正好能看见破旧的木床上放着的人。   身体明显已经被动过,血还没凝涸。   严雪迟走近,看见他已经被开膛破肚,身上的器官很明显有缺失,不禁蹙紧了眉。   只是环顾一圈儿,密闭的空间除了他和邵元,根本没有别人。   想到这儿严雪迟又打开手环,将脚印探测功能打开。   到底是有打斗过的痕迹,所以脚印十分凌乱。   严雪迟看了半晌,才发现脚印通向东侧的墙壁,便戛然而止了。   穿墙术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到底只存活在古老且不知真假的文献当中,严雪迟见此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那侧墙。   空心的。   严雪迟朝着邵元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看这墙有什么办法能拆开吗?”   邵元没急着说话,用手指在墙缝处碾了碾,发现闭合的十分完好,连裂缝都不曾有。“应该只能从里面打开。不过这巷子之中的房子大多有间隔,所以很可能是通往地下的,肯定还有别的入口。”   如果是在地下说明,肯定和下水道这些地方是通着的。   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也算是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唯一一条比较好走的路。   严雪迟收集好了死者身上的血样,拍好照片之后,尽可能的把屋子复原成刚进来时候的样子,又将灯棒塞回行囊里,这才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大黑。   几家酒吧已经开始营业了,劣质的酒精味弥漫了整个街道。还有不少衣着大胆的男男女女当街交缠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堕落。   一瞬间,严雪迟恍惚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生长的环境。   刷了一晚上的盘子,拿到了两个星币,三个人凑了凑,也只能买勉强果腹的黑面包。然而同龄的Omega已经学会用暴.露的衣着和其他见不得人的技巧去赚钱,只有严雪迟他们几个还在傻傻地用着最劳动力换取微薄的收入。   不过恍惚到底是瞬间,不过一会儿就回过神来。   离开了喧嚣的街道,两个人总算是在荒废的农田里找到了一处地下排水道。   排水道算得上宽敞,藏两个严雪迟这种体型的人都绰绰有余,唯一不妥的一点就是脏的很,还没走进,骇人的腐酸味就钻入了鼻腔。   动物的尸体,腐烂的树叶混合着泥浆,水管的入口处堵得水泄不通。   相比之下,方才在那个临时停尸间里的味道都算得上温和。   “如果是藏在地下,大抵也只有这么一处通风口。希望我们运气不错能找得到。”严雪迟一面说着一面挽起了袖子和裤腿,准备先一步踏进去查探,“邵元,在后面帮我举着点灯。”   邵元嗯了一声,动作麻利的随着严雪迟一起钻了进去。   甬道算得上宽敞,基本可以直立行走,除了有的地方矮一些,需要弯着腰才能过去。   虽然进来的时候有刻意挽起袖子和裤腿,但还是难免沾了一身泥泞。   走到某一个转角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察觉到了有声音,赶忙示意邵元把灯掐了。   “编号018,alpha,男,23岁,血型无法与血库匹配。”   声音是机器发出来的。   严雪迟判断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在下方,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又走过几个转角过后,总算是在尽头看了几丝光明。   他们应该是在某个通风口,通风口的下面,还有别的房间。   严雪迟又走近了两步,刺鼻的消毒水味一下就席卷上来,一时间严雪迟咬着牙才没咳嗽出声。   根据作案手段,严雪迟本来以为会是一场器官交易。   不过看着此地,似乎更像是一个临时的研究所。一切虽然有些简陋,但却是一丝不苟。   “不对。还是不对。”   “您再好好想想?再这么杀下去,会引起安京星民众的恐慌的。”男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带着青年特有的朝气。   “那个试验品按说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按照推测性别分化以后是alpha,极少几率是beta。当时体内给他植入的有芯片,但这么多年过去,也只能检测到这个逃跑的试验品是在安京星附近。”   “很重要的试验品?”   “当然重要。本来以为他已经死在外面了,没想到最近又检测到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人他在外面……”   “什么试验品这么危险?以前怎么没听教授您说过?”   试验品?   严雪迟听到这儿不禁又将头探过去几分。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下面。   只见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一头淡金色的短发,架着副眼镜,正拿着手术刀,对着一个不会动的人体小心翼翼的进行切割。   不过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背影,看不清脸。   严雪迟又努力的探了探头。   发现男子身边站着的一排人身上的着装有些熟悉,定睛一瞧,吓得赶紧缩回了头。   那些人身上穿着联邦军装。   严雪迟觉得不太可能,又不信邪的看了一眼。   再次确认的时候严雪迟心里直接凉了一半。   当真是军部的制服。   严雪迟比了个手势,让邵元也过来看。   邵元看完之后没多大反应,只是拽了拽严雪迟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走。   “这儿是不是有老鼠,在通风口里窸窸窣窣的。”   正当严雪迟想撤退的时候,忽然听见下面的金发青年开口道。   严雪迟一时间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只能不断地压低身子,缓缓地从这个污秽之地爬出去。   “霍克先生,需不需要我们上去看看?”   撤退了好几步之后,严雪迟隐隐约约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一时间有些呆滞,也不确认自己是真听见了还是听错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压着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往外爬。   爬出甬道的时候严雪迟总算是敢张嘴呼吸。   “你方才也看见了罢,那些人穿着军部的制服。”   “嗯。早就说了,给三天就是让你编个理由草草结案,你还偏不信。”邵元依旧是绷着脸,低声抱怨了一句。   “得了。这一次是真的不用查了,都勾结好的,我们插什么手。”严雪迟对此也颇为无奈,“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听见那些军部的人喊那个青年,好像叫他‘霍克先生’。”   邵元还特意想了一下,“刚才有人喊他吗?”   严雪迟觉得自己方才分明是听见了,但这一下子又有些不太确定。   可能真的是听错了?   严雪迟没再去问他,只是自顾自的打开了手环。   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是佩安发来的。   ‘目击者于晚上二十三点十分零五,被精准激光打中,已无生命体征。’   那个风尘女子果然死了。   严雪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回到车上以后,严雪迟和邵元先是把身上满是泥泞的衣服里里外外换了个遍。   “严探长,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怎么了?很失望?”严雪迟换好衣服之后才钻上了车,“那个人怎么处理的?”   “被击中之后她还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说了一大堆话,不过音量不大,我也没听清什么。再之后一眼没看住,尸体就不见了……”   严雪迟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带个帮倒忙的。   不过仔细一想,事情的真相也和他无关了。到时候找个借口,把这个小伙子弄到其他人手下是正事儿,别让他来祸害自己。   “算了。”严雪迟本来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回程的时候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严雪迟满脑子都是在管道里偷窥到的画面。   逃跑的试验品。   和金发青年医生。   虽然严雪迟知道这些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管辖范围,但好奇心却是不受控制似得,不断的叫嚣着要去探索。   到了警部大楼的时候严雪迟寻思着什么该往上报,什么不该报。   为了保险起见,严雪迟选择先把录音录像另外拷贝了一份。   收拾完这些东西之后,严雪迟才恍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末。   没有紧急案子是不会有人加班的。   严雪迟见此自然也不会再在这儿待着,便放下了刚开启的那瓶睡眠补给。   离家两天,家里还有大橘等着他。   虽然给它准备的有自动饮水机,但总是饿着也不是事儿。   回到家之后没见着猫,严雪迟一时间不禁有些慌了。   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趴在地上不断的学着猫叫试图把这个小东西给引出来。   然而找了许久,严雪迟也没找到。   正当慌乱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听见通讯手环响了。   看着陌生的号码,严雪迟半信半疑的接了起来,“您好,请问您是——”   “是我。”   严雪迟吓得差点儿没把手环摔出去,“霍克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猫在我这儿。”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你的朋友知道你出差之后去过你家,不过她似乎对猫过敏。她选择的那家宠物寄养中心也是我名下的产业。”   严雪迟:“……”   阿月和邵元的确是有他家的钥匙,一个是为了防止忘带钥匙,另外一个就是预防突然出差,家里有突发情况。   “它打架也打不过别的猫,只知道吃。不到一天浑身是伤,我就先抱回来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严雪迟听完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正好在找它?”   兰瑟:“因为监听器是开启状态。”   “方才严先生学猫叫……当真是惟妙惟肖。” 第9章   严雪迟手上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原处,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严雪迟明明记得自己没有按下开关……想到这儿严雪迟赶忙将那个小遥控器拿了出来,发现上面的小红点是在闪烁的状态。   “咳咳…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的?”   “一个小时之前。”   严雪迟记得一个小时之前自己刚从警部大楼里出来。   还算不错,估计是不小心碰到开关了。   “见严探长一直不说话,原本还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儿。结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严雪迟选择无视他说的话,“下午有时间吗?我过去接它。”   “一整天都有时间,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通讯之后,严雪迟才面无表情的将助听设备上的那个圆形的小监听器摘了下来,连同遥控器一起收好放在角落里,准备晚些时候一起带过去。   严雪迟订了闹钟,匆匆洗了个澡便回卧室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是精神紧绷的太久,一放松下来就不受控制,还是闹钟坏了没响,原本预计的小憩已经快睡了一个对时了。   瞧着天色已经大黑,严雪迟赶紧爬了起来,匆匆套上件衬衫,抓起家门钥匙就朝着通讯手环上的地址跑去。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了,一件单衣多少有些勉强,出门的时候严雪迟不禁打了个哆嗦。   兰瑟给的地址位于安京星最繁华的地段的一处高级公寓。   就是位置有些不太好找,严雪迟绕了好几圈儿,才停好车摸到了大门口。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严雪迟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带点东西才是。   抛开往昔恩怨,这几天照顾这个小家伙都是个巨大的工程。   不过严雪迟转念一想,平常的礼物想必对方也看不上,不如改天挑个时间,还顿饭算了。   到了门口,严雪迟按了按门铃,等待着里面的人的回应。   然而按了好几次,里面一点声音都没。   严雪迟见此又给他发了条讯息,等了半晌,才算是听见里面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你来了。”兰瑟的声音明显比平时沙哑的多,鼻音有些重。原本束在脑后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垂在肩上,身上的睡衣更是连扣子都系错了位。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抬头看了严雪迟一眼之后,又自顾自的往回走,一头栽倒回了沙发上。   “进来罢,这儿就我一个人住。”   严雪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一时间只能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再关上门。   “你…这是怎么了?”   “猫在卧室。”   严雪迟见他这幅样子哪儿还顾得上管猫,赶忙走上前去查探他的情况。   面色比平时多了几分薄霞,呼吸似乎也重了不少。严雪迟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叫医生了吗?”   兰瑟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又往沙发里蜷了蜷。   “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严雪迟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   “这样烧下去会出问题的,生活不顺畅也别折磨自己。”   “没事,不用管我。”兰瑟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嗓音比方才更低了几分。   严雪迟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说句不好听的,你要真是出个三长两短,我觉得我脱不了干系。这样,我去给你买点药,吃完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用。”兰瑟说完之后又咳嗽了两声,“真不用管我。”   “我去买药。”   说完之后,严雪迟刚没从沙发上站起来,胳膊就先一步被紧紧的抓住。只见着对方朝着沙发的方向猛地一拽,狠狠地将他控制在了这一小块儿方寸的之中。   突入袭来的举动让严雪迟猝不及防,不过反应还算快,朝旁边翻了一下,才避免摔到兰瑟身上,“你干什——”   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扣在严雪迟胳膊上的十指又加紧了几分,几乎是贴在严雪迟耳边问道:“你是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儿还是假不知道?”   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很近,除了无比清晰的呼吸声,严雪迟还闻见一阵清冽的气味。   像是林涧晨露,味道很清澈,混合在空气中,不仔细还真的感受不到。   是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易感期?”严雪迟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过来对方不仅仅是“生病”。   这种特殊时期,有一个成年Omega在身边转悠,想必不会好受,理智上要克制内心深处的本能,但实际上却是大有失控的兆头。   “嗯。所以快点离开。”说完之后,兰瑟便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又一次倒回了沙发里。   被解开禁锢之后严雪迟并没有急着走,“可是特殊时期…发热也是有问题的,这儿离医院不远,不然——”   “再不走的话,我不确定会对严先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便有些暴躁的打断了。   虽然是打断了,但兰瑟目光却是不断地徘徊在严雪迟修长干净的脖颈,以及那块儿小小的喉结,似乎是在打量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像是饥饿已久的猛虎,终于见到了垂涎无比的猎物一般。   只要对方一声应允,定会粗.暴的扑上去,将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行行行,我马上走。”严雪迟也不傻,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赶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进卧室一把抓起自己那个还在埋头苦吃的喵子。   然而余光之中,严雪迟瞥见床上有一件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白衬衫,仔细一看,袖子上似乎有联邦警部的标志。   一瞬间严雪迟就反应过来了这件衬衫的来头。   正是那天他落在车上的那一件。   “你……”一时间严雪迟不知道是被惊到了还是什么,脑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一片空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刚抱在怀里的猫也摔在了地上。   自己的贴身衣物出现在别人的床上,这种事情已经严重超出了严雪迟的理解范围。   “怎么了?”兰瑟见严雪迟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前方,明显有些呆滞。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走去。   只是刚一靠近,方才还有些呆滞的严雪迟倏地一个转身,将兰瑟反手钳住,拧着手腕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被如此对待,兰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其实哪怕是易感期,稍稍一个翻身,就能将现在的境地彻底扭转。但兰瑟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装作有些不悦的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比自己低大半头的小鹿。   严雪迟见着他看自己还得低头,为了面子也得尽可能的踮起脚尖,逼问道:“我也想问问霍克先生,为什么我的衬衫会在您的床上?” 第10章   “什么衬衫?什么床上?”面对质问,兰瑟一点也不慌乱的反问了一句。甚至开始不动声色的开始攒着力气,随时准备反压禁锢住身后的人。   严雪迟见他这个反应,一时间忽然有些拿捏不准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对方在装傻充愣。   “我刚才告诉过严探长了,如果再不走会发生什么,我可保证不了。”警告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兰瑟笃定他不会就这么离开。   严雪迟当然不会这么乖乖离开,“那你先说清楚,床上的衬衫是怎么回事?”说完之后,严雪迟便松开手,跪在床沿上伸手去勾床里那件皱巴巴的白衬衫。   然而刚没抓到那件衬衫,背后却是先一步附上来了一具炽热的身躯。虽然对方并没有压上来全部的体重,但依稀能感觉得到快蹦出胸膛的心跳。   还有清冽却又勾人心魂的气味。   哪怕前两天刚刚推过抑制剂,这种时候也并不好受。严雪迟见着兆头不对,卯足力气猛地一个翻身,试图压着肩膀将他控制住。   然而也不知道是这个位置不好发力,还是低估了对方的伸手,这一下不仅没将兰瑟翻动,严雪迟自己倒是先一步从跪伏的姿势,变成了仰面躺在床上,手肘和膝盖都被死死地扣着,没有半分活动的余地。   被迫与身上之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严雪迟选择先一步避开了目光。   “还当是五年前,稍微耍一点小手段就能打断我的肋骨?”“或者觉得,易感期的alpha就好欺负?”   “……”   果然是低估了。   进入警部工作之后,虽然体能训练是没落下,但远远不及当年在军校的时候。一个是不再年轻,新伤旧伤加上常年透支睡眠加班工作,再一个就是五年前兰瑟也不过刚刚成年,身体还没完全长开,力气肯定比现在小的多。   想到这儿严雪迟笑的有些勉强,“怎么会呢,先把手松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紧扣在严雪迟关节处的那双手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愈发收紧了几分,“刚才,我有没有给你离开的机会?”   “给了。”硬碰硬是没有前途的,严雪迟有意将声音放软了几分,跟哄阿猫阿狗似得,“所以能不能…再给一次?”   话音刚落,严雪迟直觉得颈窝上埋上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深沉的呼吸声不断地在耳边徘徊。   “松手,我去给你买抑制剂好不好?Alpha常用的抑制剂是哪种?”气息交织在一起,严雪迟也不好受,虽然受过专业训练,这点儿程度不至于失控。   但感觉实在是有点儿微妙,尤其是日后要是再相见,简直无颜相对。   “我对抑制剂有不良反应。”也不知是离得太近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嗓音不禁沙哑,还多了几分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严雪迟心想难不成他每次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那不成佛也成仁了,难怪一天天看着他一副清欲寡欢的样子,估计对这种事情都有阴影了。   “那你以前怎么解决的?找别人还是……需不需要我回避?”   “……”   “要不我给您出钱,我带你去找‘专业人士’,只当还这几天的猫粮钱——”   没等严雪迟说完,兰瑟先一步冷冷的打断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严雪迟回答的不假思索,“是啊。”   兰瑟抽了抽嘴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做这种随便的事情,没有决定心意之前,不会祸害别的Omega,毕竟一旦永久标记却无法负责,会给对方造成很大伤害。”   “所以你就来祸害我?”严雪迟对这他这个逻辑感到十分不解。   要不是四肢被按住,严雪迟现在准个儿得跳起来往他脑门上打,最好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讲道理,我们两个谁先动的手?”   “……我先动的。”严雪迟回答的很没底气。   “把我按在墙上的时候,我让你松手,你松了吗?”兰瑟继续问道。声音还是没什么平仄,却是比方才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没松。”   说完之后,气氛肉眼可见的僵持了下来。唯一能听得见的就是快的过分的心跳和两个人的呼吸。   听不出来谁的更重一些,只知道明明是深秋的天,穿着单薄的衣衫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反倒热的有些燥人。   “所以我现在按着你,算不算因果报应?”   “……”   “作为动手的惩罚,让我抱十五分钟。”兰瑟说完之后当真打开手环上的秒表功能,定了十五分钟的倒计时,便一头埋向了对方温软的颈窝之中,毫不客气的将所有体重贴了上去。   这种时期,一个成年Omega无疑是最可口的抑制剂。   哪怕只是望梅止渴也好。   毕竟这个年纪,也知道循序渐进四个字怎么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兰瑟心里有数。   但知道归知道,行为可以克制,思想却是很难控制。   计时器的声音滴滴答答的过去,严雪迟终于是想起来了关键的问题。   衬衫。   然而刚没准备开口,兰瑟似乎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你养的小家伙对新环境有些警惕,有你的气味它才肯乖乖睡觉。所以才把你的衬衫放在床上,这样它才愿意躺在我枕边,别想太多。”   严雪迟本来是打算等他手上的力道松懈几分的时候直接一个暴起,送他半身不遂。   然而真到能反抗的时候,又忽然觉得有点儿下不去手。   甚至还有点儿愧疚。   “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真的实打实的考察三天然后通宵赶结案报告。”   在安京星城郊贫民窟里看见的细节,严雪迟不想过多回想。   和军部勾结好了,让警部的去探案就是过个场子。要是真的认真了,那才是当了冤大头。   而且真要讨论工作,严雪迟觉得也不应该和这个大纨绔讨论。   “话说回来,多年不见,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而且我们以前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普通同学罢?”   听到“萍水相逢”和“普通同学”这两个词之后,兰瑟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   临时标记和匿名资助学费的事儿怕是被他吃了。   “认真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说?先是提前给我看案件,再是请我吃饭,又是帮我养猫,讲真我以前交往过的对象都不会这么细心,你到底图什么?”   兰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十指恨不得扣入他背后才算,“安静。再多话加十分钟。”   严雪迟闻此果真乖乖闭了嘴。   毕竟打伤皇亲国戚,罚款和刑量也要相应加倍,如果对方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儿,严雪迟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的。   兰瑟能感觉得到,严雪迟虽然没动,但身子一直是紧绷着的,整个人也警惕的很。   交错的呼吸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手环上忽然传来持续性的响声。   时间到了。   严雪迟闻此迅速爬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衣服,一把抄起地上的喵子,“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严雪迟几乎是夺门而出,一路跑到车上,顿了好一会儿,心跳才基本平复。   信息素的作用实在是……   白日睡得多了,晚上便不是那么困了。   回到家中之后,严雪迟坐在书房的桌案旁边,开始构思结案报告该怎么编才能显得不是那么敷衍。   然而不管怎么想,怎么逼着自己去集中注意力,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东西总是另外一幅景象。   肌肤上还留着信息素的味道。   沙哑的呼吸声似乎还在耳畔萦绕一般,一闭上眼睛,脑内不自觉的就会继续方才的场景。   不仅仅是相互拥抱。   甚至不仅仅是将头埋在颈窝。   而是那种多有旖旎的意味,但却又是含蓄的在进行。   明明前两天刚推过抑制剂,现在看来,似乎又需要再来一针了。   这幅样子,报告肯定是写不下去了。   严雪迟没再勉强自己,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跌跌撞撞的走回卧室,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支浅蓝色的针剂。   只要一针打下去,身上的温度就会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然而这一次严雪迟却是犹豫了,迟迟没有下针。   毕竟这一针下去,残留的温度也会随即消耗殆尽。   其实被拥抱的感觉,不是那么差。   甚至还令人有些眷恋,无论是在脖颈上腺体附近摩挲的脑袋,还是身上冷冽的气息,都是能蛊惑心智的毒.药。   果然是单身太久,连错觉都能产生。   思量了许久,严雪迟还是将抑制剂放了下来。   没再去克制呼吸的声音,而是任着它们去发散蔓延,任着不受控制的陌生席卷全身。   毕竟以往这些感觉在发散之前,就被抑制剂扼杀在摇篮里了。   又躺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艰难的侧过身去开窗,好让凉风吹进来。躺回床上又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一只手勾向了枕头底下藏着的盒子,一手缓缓地挑开了衬衫上的扣子。 第11章   ‘让我抱十五分钟’   ‘再多话,加十分钟。’   低沉的嗓音,和命令的话语,如影随形的萦绕在严雪迟耳边,久久不散。   最后的最后,严雪迟在床上躺了许久,急促的呼吸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卧室里蔓延着甜腻腻的奶香,以及一些其他不好言说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之中。   太荒唐了。   严雪迟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   以前在军校的特殊训练,可不是让他为了一个陌生alpha的信息素就失去控制的。   要是让别人知道根正苗红的警部探长居然会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肯定会笑掉大牙。   到了最后,严雪迟到底知道节制二字怎么写,短暂的放纵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打了抑制剂,起身换了床单被褥,走进了浴室。   .   次日清早,听到闹铃之后,严雪迟又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才起来整理好桌子上昨天连夜写完的结案报告。   编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严雪迟读了几遍,自己都差一点儿信了。   “乖乖在家,再被别人抱走下次不接你了。”临走之前,严雪迟才把那个一直黏在自己腿边的小东西掰了下来,一把将它推向了客厅里的摆满的食盆。   周一路上难免人多,严雪迟看着控制面板上的车辆显示,祈祷着今天自己别迟到。   堵车之余,严雪迟不知怎么地又想起来了这个荒唐的周末,发生的荒唐至极的事儿。   没了信息素的作用,清醒的时候,一想到这种事情严雪迟就想锤自己的脑袋。   当时为什么没有送他个半身不遂,让他后半辈子都不能人事。   这些有的没的没来得及细想,严雪迟就听见了后方车辆的鸣笛声,这才反应过来前面的悬浮车已经动了。   踏入警部大楼的时候正好踩着点,再晚两步路就得迟到了。   按电梯的时候,严雪迟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跑来,想必是个和自己一样快迟到的,赶忙拦了一下门,等对方上来。   小巧的身影钻入电梯的时候,严雪迟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几天不见,本就单薄的身躯似乎又小了一圈儿,原本修身的制服也显得有些宽松。   “阿月。”严雪迟将她没认出来自己,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病好点了吗?”   “啊。”阿月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好全了。对了,听说你出去执行任务,想着你还养了小动物,就擅自去你家把它放到楼下的宠物寄养所了。”   “谢谢。”严雪迟笑着道了谢。   他绝对不会告诉阿月,因为她这个细心的举动,以至于引发了昨天晚上那种曲折离奇的迷幻事件。   “雪迟,你耳垂上怎么了?”阿月盯着严雪迟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他耳垂处的一方红印之上。   严雪迟一愣,下意识用手去遮了一下。   殊不知这样只会显得愈发欲盖弥彰。   “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怎么红的这么厉害?”阿月见他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严雪迟沉默了好一会儿,恨不得把手上的公文包给攥烂,尽可能云淡风轻的回答了一句,“可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压着了罢,或者被猫挠的。”   至于是不是被猫弄出来的,大概也只有严雪迟心里清楚。   果然那个时候就不应该心软。   “帮你拿粉饼遮一下吧,你这样去总探的办公室……会被误会的。”   阿月说的委婉,但头脑健全的人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严雪迟一时间脸上跟是被火灼了一样,要不是脸皮厚实,准个得面红耳赤的。   只见着阿月趁着电梯上升的这段时间从包里迅速的拿出来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盒子,用里面的圆形海绵沾了点儿不知道什么东西,迅速的按在严雪迟耳垂上那处“被猫抓出来”的痕迹上。   “这样就不显了。”   “……谢谢。”严雪迟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站在总探办公室门前,严雪迟依旧是按着流程,叩门之后进入。   进门之后严雪迟下意识的颔首,先发制人的笑了一下,“魏总探,早。”   “早。”   严雪迟将手上的文件夹放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电子版的已经通过手环给您传过去了,这个是纸质版的,请您过目。”   魏总探接过文件袋,没急着拆开,而是先一步望向严雪迟。深邃瞳眸之中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眉目有些凌厉,本就一副不善的样子,这一下更是煞人了几分。   “怎…怎么了?”严雪迟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魏总探没接话,闻此只是没再去看严雪迟,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文件袋上。   拆开之后草草扫了一眼,顺手就盖了章。   严雪迟记得以前的结案报告都得是反复看了又看,查了又查,最后确认没有纰漏之后才会盖章确认。   来警部这么多年,这是第一篇没被打回去重写的结案报告。   “雪迟,回去以后把这一次调查时候的照片全都删掉。”   “好的。”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严雪迟早就备份过了。   尤其是在下水管道里,拍到的那个地下实验室。   虽然严雪迟知道这些事情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冥冥之中,不仅仅是好奇心在作祟,还有些别的说不清的东西,指引着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肯定会偷偷备份。全都删掉,一点都别留。所看到的也尽可能赶紧忘记,只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好的。”严雪迟答应的十分干脆。   其中缘由,严雪迟没问,但也能猜到几分。   “不过这件事情在我调查之前应该就有结果了罢,为什么还——”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雪迟。”   严雪迟乖乖的闭了嘴。   “警部的职责还是偏向联邦人民,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去刨根问底,反倒会惹祸上身。”魏总探说到这儿又一次抬头看向严雪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话都说到这儿,多问无益,严雪迟赶紧摇头,“没了。”   出了办公室之后,严雪迟才算是松了口气。   联邦网路系统上的东西严雪迟会彻底删除,但纸质的照片先前严雪迟多打印了两份,还有一份电子版的在家里那台无法联网的古董机上。   试验品。   和金发男人。   这两个信息在严雪迟脑子阴魂不散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时候,严雪迟先是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然而严雪迟记得他的办公室一般人是没有权限进来的,哪怕哪会儿让阿月邵元他们进来也得严雪迟给他们开门。   除非是严雪迟的上级来查,或者拥有更高权限的联邦警官才能自由出入。   一时间严雪迟也顾不得食物的问题,赶忙检查了一圈儿文件以及其他贵重物品有没有丢失。   不过还好,办公室里的东西基本上属于能拿走的没价值,有价值的拿不走,检查了一圈儿没有发现任何物品缺失。   严雪迟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那个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精致盒子。小心翼翼拿出抽屉里的微型激光槍,腾出一只手去拆盒子上的系带。   然而盒子摆着的并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只是一份简单精致的早餐。   面对陌生的食物,严雪迟自然不会去尝试,只是小心的将盘子一移开,拿出了下面放着的字条。字迹倒是行云流水,但严雪迟想了一圈儿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的字。   ‘致严先生:猫粮吃多了对人不好。’   严雪迟看到最后一句,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差点儿没把手上的东西撕了。   虽然字条没署名,但是从餐食的精致包装和极度做作的摆盘上来看,基本已经能摸清楚对方的身份。   多年前的老同学忽然再一次出现在生活之中,而且还是如此频繁,严雪迟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图什么。   以他的身份,若是真图什么,这种目的性的嘘寒问暖完全可以砍掉,直接切入正题。甚至只要他想,把严雪迟五花大绑到面前,直接命令威胁都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说只想找个人消遣,严雪迟自个儿都觉得自己这种人挺没趣的。   特殊方面的谄媚手段一样不会,耳朵还有问题,日常加班忙,家务也收拾的一塌糊涂,工资全用来还房贷。   唯一算得上出挑的大概是这幅皮囊。不过外表这种事,总有垂老的时候,尤其严雪迟现在已经离青春年少的时期过去很久了。   蒙圈之余,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严雪迟还是把盘子里的食物收拾收拾,准备喂给联邦大楼底下花园里散养着的猫咪们。   刚才总探既然说了要清理案件相关的证据,严雪迟自然是乖乖照做。   食物的小插曲先放在一边,严雪迟打开虚拟荧屏,将录音照片以及随身带着的摄像头拍下来的视频彻底清除。   然而清除到一半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就跳出错误提示,无法删除。   严雪迟又试了几次,重启断电都试过了,却是怎么也无法彻底清除。   像是被远程操控住了一样。   不过联邦大楼的网路算是内部网,安全系数高的很,基本不存在外部入侵的情况。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最终选择先关闭虚拟荧屏。   横竖这边断了电,即便有人有心操控也无法在这种状态下进行。   然而刚断电不到十分钟,严雪迟便听见手环响了两声。   一条陌生消息。   ‘联邦大楼门口,包裹派送。’   严雪迟一时间更是一头雾水。   除非重要物品,包裹基本都是无人机运输,很少会有专人来送。   而且严雪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包裹填的是工作上的地址,除非是别人寄给自己的……   想到这儿严雪迟还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出警部大楼。   然而并没有看见任何陌生的人,唯一看见的就是花丛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包裹,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虽然写了严雪迟的名字,但却没有写始发地是哪儿。   环顾一圈儿,既不见人影,也不见无人机。   严雪迟对联邦大楼附近的治安还算得上信任,未打用于实验封条的危险品一旦靠近联邦的这三栋大楼,震耳欲聋的警报就能令人全体人员立刻武装,准备防御和出击。   想到这儿严雪迟打开了包裹的一个角。   然而刚一打开,一股扑面而来的腥味就呛得人直咳嗽。   像是塑料混合着快腐烂的肉类的味道。   还夹杂着丝丝血腥。   而且不像是经常被人类食用的那几种肉类。   严雪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敢彻底拆开,只是顺着打开的那个角,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窥视。   然而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严雪迟立马离开了目光,眉目愈发蹙紧了几分。   形状上看来,似乎是一只……手。   正当这时,严雪迟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严探长,怎么不拆开看看?礼物喜欢吗?’ 第12章   严雪迟盯着手环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定了定神,最终还是选择抹去包裹上的信息,当做没看见。   然而刚将信息划花,手环上倏地又冒出来一条新的讯息。   ‘如果严探长不喜欢这个礼物,下一次我会换一个惊喜给您。’   严雪迟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没有可疑人士,有的只是背后的三栋大楼。   联邦大楼的所有玻璃都是单向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从里面可以将外面的一切窥探的一清二楚。   严雪迟在明处,对方在暗处。想到这儿严雪迟还是将这个散发着骇人气味的包裹拿了起来,尽量冷静的朝着警部大楼走去。   这么多年,严雪迟自问没惹过什么人,无论对上司同事还是下属,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忽然沾上这种事情,下意识恐慌是难免的。   但到底见过比这更为骇人的场景多得多,慌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回到办公室之后,严雪迟才彻底拆开了那个包裹。   的确是一只手,但拆开来才发现不过是只假的,大概用软胶打造的。色泽上和真的无异,但一碰便能发现手感完全不同。   不过上面的血浆倒是真的,像是放了很久的猪血,温度还有些冰冷。   严雪迟这才舒了口气。   看来不过是一场恶作剧而已。   洗干净手之后,严雪迟直接拨通了刚才不断给自己发讯息的陌生人,等待着对方的接通。   等了许久,严雪迟总算是等来了接通的声音,“先生,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这样并不好玩。”   回应严雪迟的只是一串电流声。   “喂?”严雪迟有些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   “有本事发讯息,有本事你说话?”   “喂!”   回应给严雪迟的依旧是一串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正当严雪迟准备挂断通讯的时候,对面倏地传来了电流意外的声音。   “严探长,礼物喜欢吗?”   冰冷的男音,语气有些轻佻。   严雪迟一听便知道,声音是通过变声工具处理过的。不难看出,对方并不想暴露身份。   而且应该有恃无恐,甚至就是联邦内部的人,不然不敢猖狂到这个地步。   “你是谁?”   “严探长不觉得这个问题显得您很蠢吗?”   严雪迟:“……”   “这是作为多管闲事的馈赠,当然,这个包裹只是礼物的一部分。”“不过不用担心,礼物不会很多,至少能保证您四肢健全。”   面对此等威胁,严雪迟第一反应倒不是怕,而是好奇对方为何能把这么幼稚羞耻的话毫不停顿的说出口。   “当然,如果您——”   “滚。”严雪迟礼貌的说完之后便挂断了通讯。   这种劣质的玩笑,严雪迟觉得就跟自己小时候和阿月他们一起组团,拿泥球去砸隔壁邻居家的窗户一样。   亏方才在楼下的时候,严雪迟还惊慌了一下。   这件事情严雪迟想了想,还是没说给两个发小听。只是默默的将满是污秽的包裹清理干净,把那只假手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桌案旁的时候,严雪迟发现自己的虚拟荧屏已经恢复了正常,照片录音以及录像也能继续删除。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过去的事情严雪迟一向不会再去想,接下来的时间也是按部就班的批改着底下各个星域递交上来的文件。   一晃过了中午,严雪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去楼下的食堂拿些食物压缩片。   说来这么多年,严雪迟自己都很奇怪一件事情。   哪怕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感觉到饥饿,身体机能还是会和正常人一样运作,各项数值也是平均稳定的状态。进食过多也不会有不良反应,身体的各项数值依旧是维持在一个平稳的阶段。   所以一点点食物压缩片就能维持很久,至于吃饭,不过是食欲所使,并不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每次体检,也没发现和他人有什么不同,严雪迟也就没多想过这件事。   走近食堂的时候,严雪迟先是看见了中央的荧屏插播了一条新闻。   ‘今日,皇室次子兰瑟.霍克确认就职于联邦军部,以下将是记者对霍克先生的采访……’屏幕上的镜头一转,转到了那个金色长发的男子身上。   一身笔挺的军装,正趁着身材颀长。淡金色的长发束好垂在肩头,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每一帧定格都跟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只是站在那儿,就夺目不已。   难怪前些日子会突然出现在警部大楼,原来是要来联邦就职了。   严雪迟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一瞬间似乎以为他还是五六年前在军校的那个小公子。   岁月似乎待他格外优厚,除了身高和曲线轮廓,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分负面的痕迹。   年轻真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严雪迟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便没再去看荧屏,而是径直走向前面的机器去领了压缩片。   嚼完了没有味道的压缩片,严雪迟又灌了几杯水,这才离开食堂回到了回到了办公室。   见着天色渐暗,想必离下班的时间不远了。   今天还不错,不需要加班。不过严雪迟并不想那么早回去,横竖回去也是闲着,不如趁着不用加班的时候去训练场把这些日子缺的体能训练给补回来。   从上次被一个易感期的alpha按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时候,严雪迟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如果再不把以前在军校的训练捡起来,很可能以后都捡不起来了。   训练场在联邦大楼的后面,原本就是警部军部共同使用的。无论是近身格斗还是激光射击传统射击以及等等都有专门的场地。   训练上严雪迟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一旦投入,很容易忘记时间。   以前在军校尚且还有铃声提醒,现在却是全凭自己的感觉。   在格斗场和只能机器对战了不知道多久,严雪迟才腾出手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已经十点了。   估计除了加班的人,也就剩自己还没走。   严雪迟看了看自己手上通红的关节,决定先放过眼前这个对战机。   “严先生。”   听见有人低声唤了一句,严雪迟这才意识过来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身上穿着的是军部的制服,金发垂在肩头,正朝着严雪迟的方向投来目光。   严雪迟一时间手上的动作僵持住了,顿了几秒才轻声笑了一下,“哟,好巧。”   这幅样子相见…难免有些尴尬。   为了方便活动,严雪迟将警服脱得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衫。   然而汗水一染,衬衫不仅紧紧勾勒着身体,而且还呈现出了半透明的状态。此地又只剩下两个人,严雪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   兰瑟看了一会儿,也觉得不自在,倒是识趣的避开了目光,没急着说话,给了严雪迟穿外套的时间。   穿好衣服之后,严雪迟才又一次开口,“您…找我有事吗?”   “不是严先生找我吗?”兰瑟有些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嗯?”严雪迟愣了一下。   “不过通讯信息上的口吻…感觉并不是严先生写的,所以才来看看,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严雪迟听的一头雾水。   他不记得给兰瑟发过任何讯息。   “我不记得给你发过讯息?”   兰瑟见着他这副反应,自顾自的打开了手环,调出了早些时候的那条消息。   严雪迟定睛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还是说,严先生这条消息,本来是想发给别人的?”兰瑟问的十分平静。然而平静背后,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   只见着通讯手环上写着:   来自严先生的讯息:‘宝贝儿,我洗过澡了。酒店等你。’   严雪迟:??? 第13章   “严先生,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是有所依据的。”   严雪迟看着屏幕上的字,好半天都没缓过来神。   绝对不是他自己发的。   这种露.骨的话,严雪迟觉得自己说不出来。而且退一万步讲,即便说的出来,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说给兰瑟听。   “等等…我保证没发给你过这种事轻浮的话语。”严雪迟脑子里有点儿乱,赶忙打开自己的手环,找出发信记录。   原本严雪迟还觉得或许是对方耍自己的,然而看见自己手环上的发信记录的时候,心跳差点儿骤停了。   刚才看到的那条,不过是沧海一粟。   还有更为令人瞠目结舌的话语,相比之下刚才看到的都算含蓄保守的。一条条发送了出去,而且最近的发送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   不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是,好歹这些讯息全都是发给兰瑟的,而不是给通讯录里的所有人各发了一份。   “不不不,我的手环出了点问题。”严雪迟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未免太过苍白,“是它自己发送出去的。”   “是吗?”   “是的。早些时候……出了点问题。”严雪迟忽然想到了上午办公室的虚拟荧屏忽然不受操控。   又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包裹,拨通通讯之后,对方说包裹只是礼物的一部分。   这么看来,估计这些信息也是包括在“礼物”之中的。   想了一下午严雪迟大抵也明白了,大约是这次出去探查的时候,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这些不过是给他一个警告。   虽然手段的确令人哭笑不得。   严雪迟见着兰瑟一脸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大概率是被人联网操纵了,明天我会换新的通讯方式。”   兰瑟:“……”   “实在不好意思,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影响。真的不是有意骚扰,实在抱歉。”严雪迟见他绷着脸,看不出表情,赶忙又补了道歉了话语。   毕竟收到这种信息,肯定会把对方当成猥琐的性.骚.扰者。严雪迟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但绝对不能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油腻大叔。   严雪迟这人要脸。   “我因为你发给我的这些消息,我在外面站着等了你四个小时。”不难听出,以往冰冷的嗓音里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严雪迟一时间当真是急秃了都想不到该如何辩解。   怎么辩解都显得越描越黑,尤其这件事儿虽然严雪迟无辜,但到底理亏,要是对方真有心捅出去,估计次日清晨“严雪迟”三个字登上新闻头条都不是事儿。   “今天原本是要回无尽星的皇室本邸的。如果不在这儿待着,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对不起……真的是意外,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来回八个小时,我还来得及明天早上回来工作。”“或者改天我请你——”   “不必了。”兰瑟说完之后便朝着外面大步流星的离开。   严雪迟见此有些急了,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对方越走越快,到最后严雪迟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在悬浮车门口拦下了即将关上的门。   兰瑟见他手扒在门上,这才重新按了按钮,让车门重新上升。   “还有事情吗?”   “这件事情…您不会说出去罢?”严雪迟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警部对私人品德一向看重。   方才那些话已经不仅是骚扰层面的,甚至说是猥.亵都为不为过。   兰瑟还真思量了一会儿,“会考虑报道给联邦记者。”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做的。”严雪迟闻此不禁有些急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车厢内。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姿势正好能将脸蹭到军装的皮带扣上,多少有些不太雅观。   严雪迟没注意到,但兰瑟却是注意到了。   一时间绷着的脸更是阴沉了几分。   还真是个没有警惕心的Omega,连这种危险区域都敢凑近,要是换成没有耐心的,或许会直接把这种举动当成,主动的邀请,或者能让人当场就餐的暗示。   见他脸色更加难看了,严雪迟赶忙又张口想补充些什么,“别说出去行吗,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在联邦律法之内的事情都行。我真的不知情,也很需要现在这份工作,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兰瑟:“把信息上面的那种事情都做一遍,这件事我就不说出去。”   信息上面的事情…可不止是所谓“酒店等你”那么简单。   后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写了出来。   要是能分级,别说十八.禁了,二十二禁都有的讨论。   严雪迟不禁攥紧了拳头。   最穷困的时候严雪迟都没想过这种下.贱的办法去换取钱财。   何况这种时候路还没绝……   “你还真信了?”兰瑟见他一脸凝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开玩笑的。”   “不过既然严先生说,手环的系统是被别人控制了才出现这种问题,想必是会留下痕迹的。不如这样,手环留下,如果检测出来的确有恶意入侵行为,我会登门向你道歉。”“如果检测出来没有入侵行为…”   严雪迟没听他说完,麻溜的将手腕上的东西摘了下来。   兰瑟捡起来这个已经饱经风霜的通讯工具,看了又看,最终大概是为了方便,直接带在了自己手上。又从一旁的储物箱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盒子,“买来备用的,一直没用上,严先生先拿去用罢,这个点商店也关门了,没有通讯工具是件很麻烦的事儿。”   严雪迟鬼使神差的接过盒子,一时间不知道是收还是不收。   不收的确不方便,买新的手环得等到周末休息,这几天工作肯定免不了要和别人联系。   但收了…严雪迟又怕这物件的价格自己承担不起。   “拿着。”兰瑟见他犹豫,又命令似得补充了一句,“真是有心理负担,就只当借你两天。”   “…谢谢。”严雪迟这才将盒子收进了口袋。   “现在严先生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严雪迟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自己这颗脑袋,似乎放的很不是位置,甚至十分引人误解和遐想。   一时间浑身的气血都恨不得涌到头上来,要不是光线昏暗,怕是已经脸红到难以见人了。   “抱…抱歉。”   “虽然知道不当说,但还是要提醒严先生。Alpha没一个好东西,哪怕是无心之举,也会给人暗示的错觉。”“换了别人,现在严先生怕是就有危险了。”   “Alpha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霍克先生是靠着对自我的评估去推测的吗?”严雪迟说完之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先一步钻出了车内,溜之大吉。   “……”   看着渐远的背影,兰瑟的目光有些呆滞。仿佛和很多年前一样,远望着那个夺目耀眼,却又不自知的少年。虽然不过是万千世俗之中的一粒尘埃,但却努力的去独善其身,明明几近穷困潦倒,却依旧能保持着那身千金不换的傲骨。   让人忍不住去想接近,不是抱有亵玩意思的接近,只是觉得应当结交一个这么特别的人,作为人生履历之中的重要一笔。   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兰瑟才打开了那个伤痕累累的手环。   翻看着早些时候的消息,兰瑟不禁眯起了眼睛。   还真是低劣的手段。   .   兰瑟抵达无尽星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   整个无尽星相当于皇室的首府,最中央坐落着的宫殿就是皇室居住的地方。   皇室近亲若是在联邦就职,照例会回来一趟。   尤其是兰瑟这总近亲。   虽然按着辈分,算是陛下的侄子,但因为特殊的出生方式以及上一辈的种种纠葛,甚至说是比亲儿子还亲都不足为过。   “哟,你回来了。”   兰瑟穿过花园,准备回到自己的别院的时候,背后冷不丁冒出来了一个声音。转身之后,才看见被修剪好的树丛之中,钻出来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和兰瑟一般高的身躯,甚至连容貌也几乎无差。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带着眼镜,且是短发。   “来的正好。”兰瑟说着将手上那个伤痕累累的手环取了下来,“哥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短发男子看了一眼兰瑟手上的东西,满脸写着无辜。   “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警部探长,很好玩吗?”   “嗯?”   “还有这些露.骨到几近挑.逗的话语,你还真是对你的亲生弟弟说的出来。”   话音刚落,气氛沉默了三秒,紧接着便爆发出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居然被你发现了。”   两个人离得本来就不远,兰瑟见着四下无人,一把拽过了对方的领带,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惹你了吗?”   被如此粗.暴的对待,男子一点儿也不恼怒,甚至还有心思笑出声,“真是伤心,我可爱的弟弟居然为了别的男人对我动手。”   “哥哥,我在问——”   “怎么,想在这种地方教训我?不回卧室关上门秉烛夜谈了?”男子没给兰瑟说完的机会,又嬉笑着打断了。   兰瑟:“……”   “还是说…我的好弟弟特意选这种地方,是因为不想用嘴教训我?” 第14章   “你——”兰瑟听完之后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赶忙将攥着他领带的五指松了下来,“不知廉耻。”   “我说什么了就不知廉耻?是你自己非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兰瑟反问道:“难道那些信息是我自己发的?”   “我也是从别人发给我的讯息里复制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写的。而且平心而论,以为是那个小探长给你发的时候,你应该很高兴吧?”   “……”虽然从一开始兰瑟就知道,这些讯息肯定不是严雪迟发给他的。   但多少抱着一丝侥幸,不然也不会选择在深秋的夜晚穿着单薄的衣衫,傻愣愣的搁外面杵了几个小时。   不过这件事儿兰瑟当然不会自己承认。   “怎么?没就地把他——”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一次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便低吼着打断道。   “弟弟,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我也是在帮你。”见着兰瑟一本正经的样子,男子就忍俊不禁,“不过这回的确是那个小探长手伸长了,才打算给他一点儿教训。不过你放心,除了寄了点小礼物,和给你发信息之外,还有最后一样大礼。”   兰瑟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案件公开前夕,我可是给了你时间让你去劝阻他。上一个好奇心重的联邦探长已经死了,他运气不错。”   “……”有我在他也死不了。兰瑟心说。   “别担心,不是什么危险的礼物。也就是把他的住址给了穆顿将军的长子,如果没记错,他们两个人以前应该有一段风月往事。”   这段往事大概当年整个军校都知道。   从轰轰烈烈公开关系,到闹到双双骨折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严雪迟因为这件事情还差一点被延期毕业。   虽然谁也不知道其中详细,但自此之后,那位将军之子特别意难平的样子,好几次挽回无果,甚至是差点再上演一次双双进医院的惨剧,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真的掀起什么水花。   “所以呢?如果没有记错,他毕业以后并没有留在安京星,而是投入前线,为联邦开扩疆土。难不成会因为一个五年前的前任和一条不明来源的信息就匆匆赶回来?”   “弟弟,自己去看新闻,四十分钟之前刚出的那条。”“不过看完也别着急,明天还要去见母亲和皇叔,你刚就职,有很多事情必须当面交代。礼服已经替你放在我床上了,别想着提前开溜。”   .   早晨起来的时候,严雪迟见着外面的雨下的不算小,估摸着路上不会好走,便选择了公共交通。   通讯手环到底还是用了兰瑟昨天给的那个。   登录了自己的数据账号之后倒是和以前的那个差别不大,除了款式不一样。   在公共悬浮轨上的时候,严雪迟的目光被荧屏上的新闻吸引了目光。   ‘今日凌晨三点二十分,贺佐.穆顿少将确认收复梧桐星及周边星域,预计将于今日中午抵达联邦首府安京星,届时本台将会继续播报……’   听到熟悉的名字,严雪迟下意识的留意了一下。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想当初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能打起来。现在步入工作之后,要是当年之事再次重演,严雪迟觉得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和对方动手。   更别提打到骨折了。   不过也是拜他所赐,自那之后严雪迟很长一段时间对alpha这种生物都抱有一定的恐惧。   午休的时候严雪迟还是习惯性的和邵元阿月他们凑在了一处。   “邵元,你昨天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包裹?”   “包裹?没有。难不成你给我寄东西了?”邵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到这儿严雪迟整个人沉了几分。   看来对方是完全针对自己的了。   “雪迟,看新闻。”阿月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他回来了。”   严雪迟:“谁回来了?”   “之前念书的时候,和你闹到医院的那个前任。”邵元看了一眼荧屏,提醒了一句。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回来就回来了。”严雪迟瞥了一眼荧屏上那个风光霁月的青年,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回了自己没喝完的那半杯水上,“真好啊,能去前线。遥想当初,要不是我这个耳朵,也能去军部就职,真是遗憾。”   “就是提醒你一句,你们真是再遇上了别冲动。”邵元还记得当初把浑身是血的严雪迟弄到医院的事儿,看见这个久违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面前,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没事雪迟,他要是再敢对你……邵元说的别冲动,是让你准备动手之前说一声,我们帮你糊监控。”   “……得了,少杞人忧天,人家早不记得我这号人了。”   午休时间到底短暂。   不过这两日还好,没有新的棘手案件需要联邦警部处理,基本在几层警局就已经处理妥当,只需要严雪迟检阅签字就行。   严雪迟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的时候抬眼看了时钟,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半个多小时了,警部大楼里的人基本走的七七八八。   外面还在下雨,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严雪迟寻思着早些时候自己的伞给阿月了,这会儿要不要考虑拿个放水的文件袋稍微挡一下,一路小跑到车站,应该不会淋湿太多。   然而走出联邦大楼是时候严雪迟就后悔了。   大抵是楼上看不清楚,所以低估了雨势。这么下去别说车站了,五秒之内不淋透都是奇才。   严雪迟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什么都挡不住的文件袋扔进了垃圾桶,贸然走入了雨中。   横竖家里应该还有干燥的制服,不至于明天上班没得穿,淋就淋了,就是洗衣服麻烦些。   然而刚没走两步,严雪迟只觉得头上忽然冒出来了一把打伞,正好遮蔽住了外界的风雨,形成了一道简陋却又温暖的临时庇护所。   严雪迟正好奇是谁这么好心,还没来得及回头,背后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   “雪迟,好久不见。”   反应过来之后,严雪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还真是一语成谶。   中午刚说着,这么多年过去,估计谁也不记得谁了。这才过了多久,严雪迟都替自己这张脸觉得疼。   “好久不见。”转身回头的时候,严雪迟还是给予对方了一个笑容。   “没带伞吗?”经过时间的洗礼,当初那个轻浮少年的面容已经多了好些沉稳。开口的声音也少了些傲气,多了几分温柔。   “带了,给别人了。请问穆顿少将有什么事情吗?”严雪迟也不傻。   雨中送伞外加直呼其名不带姓氏,除了那两个发小是真的关心他。别人基本都可以归为目的性.接触。   尤其是前任这种说来尴尬的身份。   “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不见,和你打声招呼。”   严雪迟闻此还是笑着回应道,“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既然好久不见,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不了,我家里的那位等我回去做饭。”严雪迟拒绝的十分干脆。   倒也没说假话,养的大橘的确等着严雪迟回去给它喂饭,都等了一天了。   “如果没有记错,雪迟现在还是单身。”   严雪迟听到这儿已经有些不悦的眯起眼睛,“不,你记错了。”   “是吗?”贺佐说完之后,目光移向了严雪迟手腕上的那个通讯手环。“这种手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皇室特有的?”   严雪迟没接话,下意识的将手往后缩了一下。   “能让我知道,雪迟家里那位到底是谁吗?不过如果真是皇室的人,也不会被你藏在家中。回去做饭只是逃避的借口对不对?”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严雪迟抬头,毫不避讳的将目光和他正面相对,“穆顿少将,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能将人的胳膊拧脱臼,再按回去。不会留下痕迹,医生也查不出来,但其中的痛苦只会加倍。”   “是吗?我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贺佐说完之后没有顾严雪迟的意愿,兀自向前走了两步,“是乖乖和我去喝一杯,还是说,想让我用比拧脱臼更为粗.暴的方式对待你?”   严雪迟没接着荤腔,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衣领就先一步被拽着。   随即肩上落下来了一件宽大的军装外套,温暖干燥,还带着些烟草的气息。   严雪迟下意识想将这个不速之客拍掉,但动作却是先一步被制止住了。   “穿好,不然会着凉的。”“只是想请你喝酒而已,保证不做别的事情,行吗?” 第15章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最后严雪迟还是拗不过他。   毕竟在联邦大楼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僵持到惹来保安调节了。严雪迟算得上聪明,原本锁在对方喉咙上的手顺势搭在了肩上,说是好兄弟太久不见,亲近亲近,让保安赶紧走。   当然,代价就是被硬拽着来到了这个喧嚣之地。   说完之后严雪迟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服务生端上来的渐变色液体,似乎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酒杯身上。   “尝尝看,这是最近新出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严雪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又重复了一遍。   “多年不见的同学,叙叙旧而已。如果雪迟还在意多年前的事情,我先道个歉。”贺佐的语气依旧是不愠不怒,丝毫没有介意严雪迟的态度。   “……”这么说来,小肚鸡肠的人好像成他了。   “没有在意,当初年少不懂事,要道歉也是我道歉。”严雪迟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   贺佐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等待着严雪迟的回应。   “我明天还要工作,就不喝了。”严雪迟知道对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虽然笑的有些勉强,但还是笑了出来。   “特意选了温和的,不会影响工作。”贺佐依旧是单手举着杯子,耐心的等着严雪迟的反应,“雪迟还是多笑一笑好看,愁眉苦脸的对身体不好。”   严雪迟还是没有端起来面前盛着液体的酒杯,只是这么死死的盯着,沉默不语。   “雪迟这是…偏偏不喜欢吃敬酒?”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语调明显已经变了。   虽然以前只有短暂两个月的相处,但严雪迟深谙对方的性子。   不是什么好兆头。   严雪迟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还是老毛病,你知道的。不太适合喝酒,抱歉。”   贺佐见此没再勉强,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就有服务生端上来了一杯果汁摆在了严雪迟面前。   严雪迟觉得今天自己是逃不过这遭了。   思量了很久,最终还是端起盛着果汁的杯子,也没和他碰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贺佐见此,眼眸之中不易察觉的暴戾才算是平复了下来,“这个给你。”   话音刚落,严雪迟面前就多了一个纸盒子,里面躺着一封信件。   还有一只永生花。   “这是什么?”   “梧桐星虽然已经收复,但上面的环境还是维持着原样。收复期间我了解到了一家医院,对治疗先天性耳疾有独特的技术。拿着这封信函,可以直接过去见——”   “抱歉,我去洗手间。”严雪迟没去碰桌子上的东西,转身便钻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里。   关上隔间的门,严雪迟就将刚才被迫喝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   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好人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那个时候要是不喝,严雪迟以以往的经验来看,事态肯定会变的更加棘手。   收拾妥当之后从洗手间出来,果不其然,对方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穆顿先生,我能先回去吗?”严雪迟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却还得带着点儿无力,“常年坐在办公室,身体不如以前。刚才在雨中待得有点久了,有点不太舒服。”   “需要我送——”   “不需要,放我自己回去,病就会好的很快。”严雪迟就差没学着林妹妹再咳嗽两声,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意外的是这一次贺佐没有再勉强,只是将伞给了严雪迟,并嘱咐他路上小心。   严雪迟见着自己这么轻易就逃过一劫,心里一阵暗喜。伞也没接,赶紧走了。   看着背影远了,贺佐才回到了桌子旁边。将严雪迟用过的那个杯子捏碎,拿出帕子,将碎玻璃片一点一点的收好。又调出来手环的讯息记录,盯着虚拟荧屏上的那个地址看了很久,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年轻时候狩猎过于心急。   现在不一样了。   严雪迟一路冒雨来到悬浮列车站的时候已经湿透了。   不过大抵是一路上跑的急,身上意外的不怎么冷,甚至热的有些难受。   回到家里关上们之后,严雪迟选择了直接冲进了浴室,身上湿透的制服都没来得及脱,直接打开了花洒。   洗完澡之后,严雪迟裹着浴巾倚在床头,也不知道怎么地,身上的温度不但没有减少,连着整个人都有些懒散。   严雪迟第一反应是今天雨淋得太多,着凉了。   虽然这么多年,自打记事的时候严雪迟就不记得自己生过病,但家里还是会备着常用的药品。   量了体温之后发现没有异常,严雪迟便又窝回了床上。   然而这一次没躺多久,不受控制的异样就再一次席卷了上来。   无力,炽热。   但体温却是正常的。   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严雪迟也不傻,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刚才虽然把果汁吐了出来,但大几率没吐干净,还有不少残留。   严雪迟定了定神,从床头摸出来抑制剂。   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对付这种情况管不管用,但总之想推一针再说。   滥用抑制剂对身体不好,但这么下去…严雪迟觉得更不好。   一针推完之后,方才还是有点难受,这一会儿全身跟爆.炸了似得,头晕目眩了很久,才勉强好一点。   严雪迟觉得自己需要去医院。   正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听见阁楼下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每一下都叩的十分扎实,似乎手上有用不完的力量。   严雪迟以为是邻居有急事,只能将叫救护车的计划稍稍延后,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下去。   然后通过荧屏,看见门外之人的那张脸的时候,严雪迟整个人差点儿没直接就地入土。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有自己家的地址?   从监控荧屏上看着那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严雪迟忽然又想起来了当年的那种恐惧。甚至顾不得身上的难受,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避。   “雪迟,你的公文包落下了。”门外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   哪怕知道监控是单方面的,严雪迟依旧是心里发毛。   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   ……报警?严雪迟自己就是干这行的,连他自己都解决不了,指望其他同行能干什么?   正当手足无措的时候,通讯器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   严雪迟以为是门外的男人,下意识的要挂断。不过还好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另外一个人打来的。   “不知道这么晚有没有打扰到严先生,手环检测结果出来了,我先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哪日有时间?我会登门道歉,如果需要还可以……”   “没事,不需要道歉,也是我自己疏忽……”严雪迟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   和往常不太一样。   多了几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兰瑟也察觉到了对方声音的变化,但又不确定是通讯传声的偏差,还是别的什么,只能小心试探道,“是生病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呜…嗯…”后半句化成了闷声的鼻音,和不受控制加重的呼吸。   完了。   没控制住。   虽然及时闭了嘴,但严雪迟还是祈祷对方什么都没有听到。   兰瑟在通讯器那头整个人都愣住了,“严…严先生?” 第16章   “到底怎么回事,是身体不舒服吗?”兰瑟见他不肯出声,赶忙又问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说出去之前,通讯就就先一步被对方挂断了。   多年来敏锐的观察力告诉兰瑟肯定有事,二话不说便再次拨通。   这一回等了很久,通讯才被接通。   “没事,刚才热水撒了。”严雪迟清了清嗓子,尽可能压下去声音中那种不自觉勾人甜腻的沙哑,“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   “现在需要帮助吗?”兰瑟没等他说完,先一步打断,“如果需要帮助,二十分钟之内将会有皇室驻扎在安京星的私兵会出现在你家门口。”   “……”开口求救的话严雪迟有些难说出口。   毕竟这种事情的确是私人了一些。和一个不过数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说起的确是不妥,更别提求救了。   不过对方倒是会察言观色,直接提出来了帮助。   严雪迟没说话,外面的敲门声却是一声大过一声。   兰瑟在对面听的也清楚,“有人在敲门。”   “我知道。”   “是被人纠缠上了吗?”兰瑟记得自己那个“好哥哥”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但又不敢明着问,毕竟别人的私人感情,贸然插手实在是失礼了些。   “……嗯。”严雪迟发出来了一声闷哼,算是同意。   “我知道了。”似乎是已经察觉到电话另一头意味不明的闷哼是什么所使,本就冷淡的嗓音更是添了几分冰霜,“严先生需要医生吗?这种药要是任由药效发展,得不到及时解决,对身体损伤很大。”   严雪迟:“你为什么会对这种药效了解这么多?”   “……需要医生吗?”兰瑟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这种声音在耳畔,着实不是件好受的事儿。   尤其还是兰瑟这种万事克制为先的,听着都容易心生杂念。   要是落入别的alpha手中,怕是就要把这些杂念尽数付出为行动了。   “需要。”这一次严雪迟没再管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急忙回答道。   “可以保持通话吗?”   “可以。”   虽然保持通话,但严雪迟却是没再说话,连着呼吸也刻意压着。   哪怕知道对方已经了解自己这边的情况,但还是抱着侥幸去隐瞒着真实状况。   在原地躺了不知道多久,严雪迟才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似乎还有争辩的声音。紧接着监控荧屏就无法接收信号,门外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就彻底屏蔽了。   “皇室军队在民宅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带上隔音盾,尤其是晚上,避免扰民。还有只是暂时屏蔽了你家的监控信号,一会儿就会好。医生得待会儿才到,听说安京星在下雨,加上夜路有些难走。”   虽然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能给人一种十分心安的错觉。   至少让严雪迟有点产生了这种错觉。   “谢谢。”严雪迟听完之后,思考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实在…实在麻烦你了。产生的费用我会承担,改日会专程向你道谢。”   “不必,举手之劳。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严先生保持通话的同时,暂时保持沉默。”   严雪迟对这个奇怪的请求有些好奇,“为什么?”   “严先生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很令人垂涎吗?”   “……”严雪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种话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的。   “我身边暂时有别的人。话说到这儿,同为男人,严先生能意会罢?”   严雪迟只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烫,赶忙低声回答道:“…能。”   又过了好一会儿,严雪只见着监控荧屏又一次恢复了正常。   楼道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要不是身上骇人至极的触感,严雪迟当真以为刚才是自己眼瞎了。   然而等了又等,却还是没等来医生。   严雪迟本就煎熬的要命,一忍再忍之后,觉得等医生来多少有些不靠谱,不如靠自己。便对着通讯手环说道,“抱歉,我需要挂断一下通话。”   “怎么了?”   “……”   这种话严雪迟说不出口。   兰瑟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没去点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保持通话,有什么急事会方便很多。如果再发生刚才的事情,麻烦的人还是我。”   “我……”   “如果严先生是打算不靠解药自己解决的话,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这种药无论剂量多少,只要激活就会有至少十个小时的成瘾性。如果明天还打算去警部工作的话,劝你还是等医生过来。”   严雪迟乖乖闭了嘴。   隔了这么远,严雪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透,并且精准的猜到他内心所想。   甚至还能十分冷静的给出建议。   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门外才又一次响起来了叩门声。   严雪迟打开监控,发现是一个留着长卷发的陌生女子,打扮的精致,将手中的药.箱放在门口之后又叩了叩门,没等严雪迟开门就离开了。   “驻扎安京星的军医多为alpha,所以我让她将药物放在外面了。”“不过她暂时不会走远,如果有需要会叫她回来。”   “谢谢……”这贴心到这种份上,严雪迟多少有些不适应。   将药.箱从外面拎回来,打开才发现,针剂上面都标有顺序和不良反应备注。   严雪迟大概扫了一眼,便开始给自己消毒,准备进行注射。   “以前军中也有过这种事情发生。敌军有的时候会对俘虏做这种羞辱一般的报复,任着药性发作,不给予任何理睬,最后的时候会很多人一起对他……。很多年以前,有一位联邦上将被俘之后,就是被这种方式折磨,甚至最后还有录像流出。”   说完之后兰瑟大抵也意识到这些话不合时宜,又补充道,“说了点多余的,现在严先生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嗯。”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横竖没人不见,严雪迟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将睡衣上面的扣子彻底敞开,好让凉风稍微灌进来一些。   又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又将腰带整个下来。贴着冰凉的地板,整个人才算好些。   这个姿态多有不雅。哪怕不看镜子,严雪迟也能猜到现在自己的样子。   然而刚将衣服解开,虚拟荧屏上倏地跳出来了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   严雪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去点拒绝。   毕竟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说是见不得人都不足为过。   “我需要看看严先生现在的样子,是否还需要医生。” 第17章   “不…不需要检查。”严雪迟见自然是拒绝。   不过虽然是拒绝,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揽了揽自己身上敞开的衣衫。   “如果万一有什么问题,严先生是打算让我再动用一次皇室的部队帮你善后吗?”   “……”   “把视频打开。”   今天已经十分麻烦对方了。本来就是自己的一点私事,却是麻烦一个和自己根本不想干的人帮自己善后。   要是因为自己一时任性再出问题……严雪迟觉得实在是太幼稚了些。   想到这儿,严雪迟将睡衣整理好之后又披上了件外套,刻意压制着呼吸,才十分不情愿的接通了兰瑟发来的视频,“你看,我没什么大事。”   兰瑟盯着画面没有动,以至于严雪迟一时间以为画面出现卡断才静止了。   以往正直严肃的面孔,现在哪儿还有半分正直严肃的样子。   头发凌乱着,尤其是两侧的鬓发,紧紧地贴着两侧鬓发,整个人身上汗涔涔的。且不断地用嘴呼吸着,眼梢也多了些色彩。   不同于往常那种禁欲的美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哪怕刻意隐忍,有些事东西并不是半遮半掩就能掩盖的住的。   “严先生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很令人……”兰瑟话没说完,便没有再说下去。   说出来未免太轻浮。   “我知道很难看。检查完了吗?我挂断了。”严雪迟说完之后没等兰瑟回应,似乎意识到了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赶忙匆匆关闭了通讯。   “严——”兰瑟刚想再说些什么,虚拟荧屏上就剩下了一片漆黑。   兰瑟看着通话挂断的提示沉默了很久。   是自己太心急吓着对方了?兰瑟自认为这一次已经表现的十分克制。   尤其是和那个偏执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已经温柔了很多。   不过明天就要回安京星,到时候见面的时候还多,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   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严雪迟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还是难受的要命   不过身上的温度倒是退去了不少,能看得出来,药剂还是有效果的。   最后严雪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知道一觉醒转,四肢都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一下都是折磨。   打开手环,发现兰瑟留了一条消息。   ‘药剂有一定概率会出现发热头晕等副作用,十二个小时以内可自愈,不必担忧。’   严雪迟咬牙叹了口气,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难受归难受,但工作还是不能落下。   严雪迟寻思着待会儿要不要去警部的食堂领一些止痛的药物抗一下。   到办公室的时候,严雪迟看见办公桌上的固定荧屏上在闪烁,指示他去魏总探的办公室。   这才刚没轻松两天,估计又要接新案子了。   简单的事情基层警部基本就能解决完毕,除非是特别棘手,或者涉及势力太多的,才会转到联邦警部处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严雪迟走到了办公室门前。   “小严,来的正好。”   刚没进门,文件就摆在了面前,严雪迟将桌子上打着密封条的文件拿了起来,“这是?”   “前些日子在天河星,一个特殊场所里出事儿了。最开始说是违规使用生命培养皿培养孩子用来做生意,然而去搜查的基层警部人员纷纷失踪,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现在才报上来。这家娱乐场所没有在联邦网路里找到正规注册的痕迹。”   严雪迟听完以后攥紧了手上的文件袋。   培养皿的中的“人”不能拥有人类的意识,一般是用于医疗,或者彻底洗去人类的神智,和动物无异的时候才能投放在这种特殊场所供客人使用。   对于这一项,联邦一向管控的十分严格。毕竟生命培养皿只有联邦研究部拥有,能投放出去的人造人并不多,且身上都是有芯片的。   严雪迟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明天上午把八点文件解禁,后天凌晨动身。”   “好。”   “看你脸色不好,这一次能行吗?还是没睡好?需不需要去趟医务室?”   “没什么事儿,就是昨天睡得晚了,多谢您关心。”严雪迟总不能说自己昨天是别人下了药,躺在家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了,这一次任务可能比较棘手,军部那边说如果需要,会给出支援。”   严雪迟之前还真的没听说过这种合作方式,“军部给支援?”   “穆顿将军的长子,这一次梧桐星大捷归来的那位年轻的少将——”   没等对方说出名字,严雪迟先一步绷着脸拒绝,“不需要。”   “雪迟,我知道你们两个人以前念书的时候,有些不愉快的经历。但工作上,希望你能摒弃私人感情,以前你一向做的很好。”   严雪迟久久没有接话。   这种恩怨哪儿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以前能在工作面前不计较个人恩怨是因为那种恩怨无伤大雅,而不是这种一重逢就这么极端的方式。   不过说来也是,魏总探的两个女儿都开始念书了,看年轻人处理感情车祸估计就跟看小孩子玩儿似的。   “再说罢,暂时不需要支援。天河星离安京星也不远,如果真是个重大案子,肯定得两头跑。”既然是拒绝不掉,那便先躲着。横竖躲的时间多了,对方估计也就换个人去祸害。   “行,那和穆顿少将那边的话先不说死。”   严雪迟走出办公室之后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缓过来之后才感继续向前走。   起床那会儿还只是四肢沉重,这会儿头晕的感觉上来了,简直生不如死。   以这种卑劣的方式,还真是那个人能干的出来的。   这个时间还没到午休的时候,食堂和休息区的人并不多。   严雪迟从机器里拿了一些食物压缩片,和用于止痛的小剂量药.丸,混着水喝了下去。   强烈的不适感还没过去,严雪迟倚在沙发里,死死地抵着太阳穴,希望能缓解一点儿。   正难受的时候,严雪迟见着手腕上的手环闪了两下。   抬手一看,信息还是来自那个昨天帮他善后的那位。   ‘药物副作用严重吗?今天看见你了,状态不太好。’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在军部正式就职了。   ‘没事,你看错了。’   然而这条讯息还没发出去,严雪迟只觉得肩上先一步落下了什么。   炽热且有力,但力道却是温柔。   严雪迟第一反应是昨天那场噩梦还没结束,下意识的翻身想要逃脱禁锢。   然而刚转身,严雪迟赶忙收回了自己带着攻击性的工作,“怎么是你?”   “刚才去见了警部部长。正好路过。”   “那还真是巧。”严雪迟笑的十分勉强。   三栋大楼中间虽然顶层和地下都是是连着的,但很明显,回军部并不需要走这条路。   “需要安眠药吗?可以所以睡一觉,醒来副作用应该就消退了。”   虽然是关怀,但严雪迟还是觉得浑身不适应。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幅嗓音冷的过分了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赶忙拒绝道,“不…不需要。我先回去了,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处理。”   说完之后,严雪迟赶忙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然而还没站起来,先又一次跌了回去。   “真的不需要?”兰瑟没急着去扶,只是揣着手,十分冷淡的问了一句。   “真的不需要。”严雪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暂时放弃了站起来的计划。   “没事。副作用比你严重的我见过很多,没什么丢人的。”兰瑟说完之后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严雪迟身边的那块儿沙发上。   “对了,如果有可能,建议严先生考虑搬家。”   这个问题严雪迟昨天晚上就考虑过了。   自己这处房子出租,再租一个里警部近的,这样每天也不用起那么早。   “已经在考虑了,不过还是得等这一次任务回来,闲了再说。”   话刚没说完,严雪迟便见着自己手里多了一张透明小巧的卡片,上面刻了一串数字。   “这是?”   “门卡。”   严雪迟第一反应就是背后一阵恶寒,下意识想离开。   最艰苦的时候严雪迟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谋生。   兰瑟大抵是看出来严雪迟误会,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别想太多,只是不想再一次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感情问题,半夜调动部队。”   “是么?”严雪迟眯起眼睛,满脸写着相信。   “当然。”兰瑟说完发现对方依旧死死的盯着自己,又道,“算租给你。横竖也是空着。今天晚上就可以先住下。”   严雪迟听到这儿,紧绷着的面容才算缓和了一些,没再去看他。   “不必了。也不能总是麻烦你,我去找邵元先凑合两天。过几天工作不忙了,再在联邦大楼附近找租房。”毕竟非亲非故,严雪迟想了想还是回绝道。   和成年Alpha同住,虽然是发小,但兰瑟听着还是有些难受。   “我这么不招严探长待见?”   休息室的沙发本就不宽敞,尤其是严雪迟半横着的姿势已经占据了大半地方。   尤其是工作时间,休息处并没有太多人,即便挨得近,也不会有人看见。   不过兰瑟伸到一半的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不是,真的不想麻烦你。”严雪迟赶忙解释道,“别想那么多。之前很多事情都够我去回报很久了,怎么会不待见你。”   “对了还有,手环还给你。”   “不用还了。不想要扔了就行。租.房信息这两天就留意着些,联邦内部职员的租房信息还是挺靠谱的。”兰瑟说完之后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子上,没再同他说话,径直离开了警部的休息区。   却是也没走远。只是躲到了角落里,确认严雪迟看不见他以后,才打开手环。   在联邦内部的论坛上发布了一条招租信息。   匿名发布,通讯方式留了一个不常用的。   价格设置最低,位置设置离联邦大楼步行十分钟,治安好。可带宠物拎包入住,支持短租。   仅对警部员工,探长及其以上权限可见。   发布完之后,兰瑟又勾着头看了一眼远处休息区沙发里躺着的那位的反应。   然而不到一刻钟,兰瑟只见着自己兜里那只不常用的通讯手环闪了两下。   拿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虽然没有备注,但这串号码兰瑟早就烂记于心,做梦都能背出来。   ‘打扰一下,请问先生的房子现在租出去了吗?’   ‘还没有。’   ‘那请问现在付租金,今晚是否可以入住?’ 第18章   ‘可以。’兰瑟发完这句之后,紧接着把地址和装修完的时候拍的照片也发了过去,‘这个是地址和内置图,需要看实物吗?’   确认就职之后,兰瑟就搬到了联邦大楼附近。不同的是这边的公寓基本都是一层两户,当初为了清净和不时之需,便连同隔壁一起买了下来。   ‘不需要了。不过能问一下,这个价格比市场价低很多是怎么回事儿?’   ‘我乐意。’   ‘……’   兰瑟没再接话,只是发过去了一个不常用的账户。   不过一会儿,就收到对方打来的一个季度的租金。   ‘今天晚上我大概八点左右过去,您看可不可以?’   ‘可以,到时候把房卡给你。我也住在附近,有需要可以再联系。’   ‘那麻烦了。’严雪迟发完最后一句话,才如释重负的关了通讯手环。   没想到这么顺利。   既然是联邦内部看到的,哪怕是匿名也都是有记录。最高权限者完全看得见的是来自谁,如果在这种事情上行骗,基本等于自毁前程。   能进联邦工作的至少脑子够数,应该不会想不开做这种事情。   下班之后,严雪迟先是回了趟家,把猫带上,又拿了些必要的生活物品。简单收拾之后赶忙跟逃亡似的跑了出来。   毕竟昨天晚上的经历实在算不上美好。   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严雪迟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表示自己到了,问对方现在在哪儿。   不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说是让严雪迟上顶层,在门口等他。   严雪迟也没多想,二话不说就乘电梯到了顶层。   然而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严雪迟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有点熟悉。   穿着暗色的长风衣,正看向窗外的夜景。   听到脚步声,正在看夜景的男人才回过头来,也看向严雪迟,毫不避讳的和他四目相对。   “怎…怎么是你?”刚才还只是觉得眼熟,现在严雪迟就差吓得心跳骤停了。   “我也想问,怎么是你?”兰瑟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反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严雪迟。   严雪迟刚准备开口说话,怀里的小东西就先一步挣扎着跳到了地上,朝着兰瑟的方向走去。走到兰瑟脚边,十分亲昵的蹭了蹭,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橘子,回来。”严雪迟见此也顾不得这场魔幻缘分,赶忙蹲下来试图把猫召回来。   只是这小东西正蹭得舒服,完全没有理会主人的呼唤。   “我那会儿把门卡塞到严先生手上,结果你说什么都不肯。现在怎么又……”   “……”   要知道房东是兰瑟,严雪迟准个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回想细节,严雪迟也觉得这件事情未免太顺了些。前面刚和兰瑟说完准备搬家,后面紧接着就在联邦内部的论坛上看到信息。   严雪迟总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门卡给你。”兰瑟见他蹲在地上不说话,主动把猫抱起来,塞回了严雪迟怀里,顺便将门卡也一并给了他。“那从今天起,就麻烦严先生做我的邻居了。”   严雪迟:“等等…邻居?”   “为了工作方便,刚搬到这儿来。当初没看清楚一不小心连隔壁一起买了,正愁租不出去,严先生来的正好。”   严雪迟对他这个“没看清楚”和“一不小心买的”深表怀疑。   不过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在这儿先住下。   毕竟昨天那种事情着实不算什么美好的回忆。严雪迟虽然不知道贺佐是怎么知道他的住处的,但既然有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严雪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去和一个疯子开玩笑。   进门之后,严雪迟见着屋内的家具不仅齐全,没有一丝灰尘,而且置办的十分用心。完全看不出来是准备用于出租的。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严先生可以喊我。”兰瑟说完之后没再跟着他,而是转头回了自家。   严雪迟自然是不会喊他。   关上门之后,严雪迟胡乱给猫抓了把吃的,便躺到了床上。   这处地方虽然大,但基本是一体式的。除了浴室有门之外,其他所有设施都是敞开式的。   不过一个人住倒是没什么,要是两个人可能就不方便了。   等等……两个人。严雪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打开床头柜之后,严雪迟脸上的颜色更加黯淡了几分。   不仅有一排整整齐齐的抑制剂,和计生用品,居然还有一个没拆封的……   严雪迟咬了咬牙。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虽然不说,私底下却是默认又心知肚明的。但细心到这个份上,未免也……   不过转念一想,严雪迟觉得有可能是上一任住户留下来的,或者是给别人准备的。而且兰瑟这种人,虽然乍一看有点儿吓人,且相处起来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但至少为人还算得上正经。   除了多年前忘带抑制剂的那次,其余时候都挺正经的。   严雪迟如是想到。   床是靠着落地窗的,玻璃依旧是用的单面玻璃,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看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严雪迟洗过澡之后便侧身躺着看安京星的夜景。   不知不觉在这儿生活这么久了。   军校七年,工作五年,但印象最深的,还是最开始在那个遥远星域,为了生计什么都肯做的地方。   大抵是正好想到这儿了,所以如梦而来的事情也和小时候的事儿有关。   也只有在梦中的时候,严雪迟才记起来自己好像是有母亲的。   但因为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也只能记住个“好像”,连着对方的面容和声音都模糊的不成样子。   严雪迟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周围的环境很破败,似乎是在他一两岁,刚有记忆的时候。   头顶有一个小小的窗棂,面前是无数道铁柱,每天会有拿着激光槍的高大男人过来给他和母亲送饭。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地方应该是监狱。   严雪迟记得自己的母亲好像是个…五官精致的女人。哪怕头发凌乱,穿着朴素的白衣白裤,也并不能掩饰她的美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粉黛能够修饰出来的美。至少这么多年,严雪迟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   只是第二性别并不清楚,不过严雪迟记得她并不需要抑制剂。送进来的食物也没怎么碰过,似乎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过严雪迟唯一从她那儿获得的大概就是无尽的冷漠,和临跑出去时候的一句奇怪的叮嘱。   “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有母亲。你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是你的母亲吗,别再回来了。”   严雪迟一直以为是对方厌恶自己,所以被捡回孤儿院的时候,只是用断断续续的语句和阿姨表达,自己并没有母亲,是个孤儿。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严雪迟的所有档案上全是父母不详。   严雪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只知道一觉醒来,闹钟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   起床匆忙收拾好之后,严雪迟才恍然意识过来,现在自己搬家了,离工作的地方近,不需要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交通上。   想到这儿严雪迟差点儿又一次倒回床上。   不过最终理智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慵懒的想法,决定改为下楼跑步。   穿好外套之后,严雪迟才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今天既然是要出行任务,肯定一去要忙很多天。昨天刚搬过来,忘了看周围有没有靠谱的宠物寄养所。   想到这儿严雪迟不禁将目光放在了邻居家的门上。   让兰瑟养着?严雪迟觉得不太妥当。   虽然看这小家伙似乎挺喜欢他的,但毕竟养猫是个麻烦事儿,不是猫喜欢谁就能解决的。   刚没想到这儿,只听见外面响起来了一阵叩门的声音。   严雪迟打开门口的监控,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那张脸,一时间头疼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最终严雪迟还是给他开了门。   “早。霍克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早饭不小心给你多做了一份,想问你吃不吃。”兰瑟说的十分自然,仿佛真的是多做了一点似的。   一大早的,严雪迟并不相信他能不小心到做饭都能做错,“我要是不呢?”   兰瑟见此目光不禁垂了几分,“是么?当真不吃?”   “不吃。”   兰瑟也没再勉强,只是俯下身子,蹲在地上。   严雪迟这个角度正好能将目光穿透他的睡衣,看见里面的风光。   穿着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这幅身躯有些薄,但上面的肌肉却是结实得很。   而且严雪迟还发现,兰瑟穿的裤子开腰似乎有点低,尤其是这个角度正好能……   严雪迟大抵也意识到这样不礼貌,连忙收回了目光。   不过兰瑟倒是不介意被看着。   甚至在严雪迟收回目光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失落。   不过这点感想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朝着地上的小家伙拍了拍手:“橘子,过来。早饭特意多给你做了一份。”   严雪迟倚着门框,就这么看着他蹲在地上逗猫,一束晨曦恰好穿过两个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也显得模糊了起来。   “先生,刚才你还骗我说,是给我做的?” 第19章   “我有这么说过吗?”兰瑟并没有抬头,依旧专心逗弄着地上毛茸茸的橘色毛球,“喂它它还亲我些,这小东西怪有良心的。”   严雪迟没接话,忽然有一种被骂了的感觉。   “问一个问题,这附近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寄养所?今天估计要出行任务,总不能让它在家等我几天。”   “最靠谱的寄养所就在严先生家对面,考虑一下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兰瑟有意压低了嗓音,乍一听和平时无异,但仔细听来却和平时不太一样,带着点儿蛊惑性的沙哑和不经意的撒娇,只是听着,便觉得心底有什么的地方被戳中了一样。   严雪迟一时间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愣是没敢说出口。   兰瑟见着严雪迟没回答,似乎有点儿没回过神来,又接了一句,“不说话代表默认了。”说完之后每个严雪迟回答的机会,兰瑟就先一步将它抱了起来,朝着自己家门的方向走去,“以后跟着我,就不用再吃冷冰冰的猫粮了。”   “喵呜!”   严雪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兰瑟也走了,猫也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傻愣愣的倚在门框上吹冷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唇角竟是兀自勾了起来。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开心的事儿,当真是奇了怪了。   离工作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严雪迟才彻底收拾好准备出门。   然而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回事儿,对面的门竟是也在同一时间开启。   这个时候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严雪迟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好像见了兰瑟,就下意识想躲。   不是害怕或是什么,就像是很久以前,情窦初开的时候,严雪迟遇见日夜思念,最想看见的那个人的时候,反倒会躲起来。   虽然最后还是乘了同一趟电梯。   严雪迟的目光一直盯着楼层下降的数字,但从余光还是能察觉得到,对方是一直看着他的。   不是那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盯着,而是会莫名心跳加速的目光。   出门的时候严雪迟不禁打了个哆嗦。   深秋的早晨还是很冷的,警部的制服到底就那么几层布,挡不住什么风。   严雪迟刚想把外层的制服裹得紧一点,肩上却是先一步落下来了些许沉重。   外套带着些冷冽的气息,虽然已经洗干净了,但原主人身上那种清冽的信息素的味道,大概洗多少遍都洗不掉。尺码也有些宽松,兰瑟穿上大概是修身正好的样子,但严雪迟穿上就跟把防尘罩套身上了似的。   不过倒是挺暖和,至少比风吹着好受多了。   “正好多带了一件,原本打算拿到办公室里备用的。”兰瑟见着严雪迟想拒绝,赶忙先一步解释了一句,“先穿着吧,万一真是病了,我还得给你叫救护车,很麻烦的。”   严雪迟这才将肩上即将滑落在地上的外套往身上揽了揽,“谢谢你了。”   “对了,严先生今天出行的任务应该是最近天河星发生的事情罢?”   “你怎么知道?”   “昨天去找部长的时候听说的,还听说这一次似乎有军部支援?”   “我回绝过了。”严雪迟记得昨天总探和他说过的话。   如果真的接受支援,严雪迟觉得自己这家-怕是白搬了。而且严重到需要动用军部力量的案子严雪迟这么多年也没接过。   而且碍于对方这个尴尬的身份,严雪迟觉得更多还是以公济私的成分居多。   “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些棘手,我已经把支援权从穆顿少将手里拿过来了一部分,如果到时候需要军部,应该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行动。有别人在,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其实兰瑟原本是想说有自己在,让他不用担心。但转念一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循序渐进到那一步。便暂时把自己换成了口中的别人。   “……”不知不觉之中,突然闯入生活里的这个男人已经如影随形了。严雪迟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在对方设置好的庇护所里开始生活了。   虽然安逸,但严雪迟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被牢笼囚禁着,剪了羽翼的雀鸟。   “霍克先生对其他朋友也是这样吗?”沉默了很久,严雪迟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争夺这次的支援权是为了刷个人积分,这是军部制度的一部分。在安京星有一定声望的军官才拥有更多的选择权。我不想被送到前线当炮灰。”   “…好的。”严雪迟觉得自己大概是自作多情了。   也是。   当初念书的时候,打工的酒吧是他选的,抑制剂是他丢的,肋骨也是他打断的。   工作以后更是,宠物寄养所是阿月选得,前任那件事儿是正巧上了,租房又是他自己联系的,就连这次任务也只能用巧合解释。   可能是“缘分妙不可言”这句话还是有来头的。   如果有可能,闲暇之余,严雪迟大概真的会去类似给人算命的地方,请个先生占一占。   走到联邦大楼下面的时候两个人才算是各自分头,结束了这一路的沉默尴尬。   不到八点,严雪迟就在总探办公室门前徘徊踱步,等着到时间进去拆任务文件。   虽然警部大楼里不怎么冷,但严雪迟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回事儿,身上那件穿上跟钟楼怪人似的外套一直没脱。   就这么叩门进了办公室。   “魏总探早。”严雪迟先一步打了招呼。   “文件已经解禁了,可以去看了。”   “好。”   “雪迟,你这外套怎么不像你自己的?”魏总探在严雪迟转身去拿文件的时候总算发觉出来了不对,便顺口问了一句。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兰瑟的衣服。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倏地,身上所有的气血全不争气的涌到了脸上,哪怕室内的温度并不热,脸上的烧灼感却是怎么也消退不掉。   “脸怎么这么红,还是身体不舒服?这一次任务能行吗?”魏总探自然是看见了严雪迟的表情变换,一时间有些担忧。   “没事儿,可能是太热了。”严雪迟硬着头皮拿出来了匣子里的纸质文件,尽快收敛好情绪坐在了魏总探对面,“图片上先显示的这些…已经算得上是暴.动了吧?”   严雪迟看着上面无人机拍摄的全彩照片,紧蹙着的眉目丝毫没有舒展的意思。   “是,情况比较严重,联邦三个部都在追查。这一次没有时间限制,尽量多带活人回来。”   严雪迟:“这么紧急,非要等到凌晨才能出动吗?”   “规定如此。不过不用担心,昨天军部那边的支援权被霍克家的那位夺走了一半。如果觉得穆顿少将不好说话,可以和他去说,都一样的。”   “好的。”虽然两个人半斤八两,但真要比起来,严雪迟觉得兰瑟稍微好一些。   “还有一句…虽然我来叮嘱有些不太妥当,但还是要提醒一句。”   “您讲。”   “那种地方对Omega很不友好。提前注射抑制剂的同时,再多带几支。之前我的一个同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现过这种突发情况。无法克制信息素会给敌方留下痕迹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我说到这儿你能懂吧?”   严雪迟点了点头,没接话。   善意的叮嘱,严雪迟永远不嫌多。不过执行任务的时候强.制进入特殊时期的事情,严雪迟目前还没发生过。   希望以后也不会发生。   “去和两位军部指挥官谈论一下计划,军部给他们配备的有战机,凌晨出发的话还是你带着你手下的这些人,到了天河星再回合。”   “好的。”严雪迟说完之后拿着文件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严雪迟先是把阿月和邵元叫了上来,趁着他们上楼的时间,赶忙将这件不合身的外套脱了下来。   然而脱外套的时候,严雪迟只见着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   捡起来一看,是一些巧克力和食物压缩糖。   严雪迟以为是兰瑟随身携带的东西,便又塞了回去,没去动它们。   然而严雪迟大抵没发现,随着糖果和巧克力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字迹潇洒的字条,现在正躺在桌子下的角落里,独自面临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命运。   等阿月和邵元到的时候,严雪迟已经将这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收拾进了柜子。   “来的正好,新案子下来了。”给两个人开了门之后,严雪迟就将他们俩拽到了虚拟荧屏跟前,“今天晚上行动。”   “这种暴.乱行为不交给军部的维和处,转给你做什么?”阿月看了一眼荧屏上的图片,没再看下去,有些不解的询问了一句。   “本来是娱乐场违规使用人造人,紧接着是基层警部人员去调查的全遭暗杀。案件比较麻烦且涉猎太零散,所以才让军部和警部联合处理。不过好巧不巧,有一位就是刚大捷回来的那个。所以先把另一个给叫过来罢。”严雪迟说完之后将联邦内部的通讯录打开,从里面调出来了兰瑟的手环编号。   然而信息发出去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应。   严雪迟以为他是在忙,等待的时候便自顾自的对着细节照片开始做笔记。   “雪迟,他好像就没读这条消息。”阿月看了一眼虚拟荧屏上的错误信息,顺口念了出来。   “军部现在是在开会吗?”   “应该不是,看他系统状态显示不是在会议中。也不是在上级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   工作上叫人叫不应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儿。   严雪迟想了想,又朝着阿月和邵元问道,“你们两个觉得,案发现场的这些细节图能分级到什么程度?”   “的确太过血.腥,如果不是军校生或者医学生,应该成年以后才能看吧?”   严雪迟听完之后停顿了一回儿,又拿起私人手环给兰瑟发了条消息。‘十分钟之内到我办公室。’   发完之后严雪迟怕他不来,又加了一句。   ‘过来给你看一点成年人才能看的图片。’ 第20章   “成年人才能看的图片?”邵元看到严雪迟发出去的这条讯息,整个人吓得差点儿没退到玻璃上。   “案件细节图,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不这么说能把这尊大佛请的过来吗?”严雪迟解释的十分坦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妥。   话音刚落,严雪迟就看见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   ‘马上。’   “看,这一叫就来了,说明他就是这种不正经的人。”   “……发这条讯息的人也正经不到哪儿去。”   邵元刚说完,头上就先落下来了一记。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就想起来了叩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严雪迟把门打开,让对方进来,“来的正好,总探说是让我和你探讨一下案件细节和变化。”   兰瑟听完之后一时间有点儿懵,不确定的又看了看手环上的消息。   “哦,案件细节有点儿血腥,不太适合未成年人观看。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兰瑟抽了抽嘴角,本就一副闲杂人等退避三尺的表情,现在更是不近人情的几分,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严雪迟的办公桌面前。   说实话,兰瑟原本以为所谓“成年人才能看的图片”真的是自己想到的那种。   虽然没有把激动两个字写在脸上,但也的的确确是白激动了一场。   严雪迟对他满脸的愁眉苦脸仿佛跟没看见似的,注意力又一次转到了虚拟荧屏上的图片上,“是这样的,接受文件之后我大概调查了一下,这处娱乐场所是在天河星的中心区,而且就在那栋最显眼的那座大楼的地下。周围的环境也根据文件上的显示和去过天河星的下属的描述推断过了,南部有很多巷子,适合躲藏。往北不到一千米就是联邦天河星分部,可以将战机降落在那边。”   “离当地的联邦分部这么近,还能发生这种事情啊……”阿月看着屏幕上交错的地图,一时间也蹙紧了眉。   “当地分部多半也知道,不然不会压了这么久,才传到安京星。”严雪迟一面说着,一面快速调出下一份文件,“不过安京星的指令他们肯定还是会听,如果真是不听,再往北还有一处公园,夜晚抵达的话应该没有人,可以用来降落战机。”   严雪迟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这样,因为是凌晨出发,完整的计划我会在午休期间做出来,到时候给你两份,麻烦你去给穆顿少将代传达一份。”   “好。”兰瑟觉得自己被叫过来应该就是个跑腿的,并得不到什么实际指令。   “对,还有。这一次因为调查的场所有点特殊,总探也说了,某些方面对Omega并不是那么友好。带人的时候也记得筛选一下,如果迫不得已必须选择Omega,每个人身上配备好芯片注射器和至少三支浓缩抑制剂,以防止意外情况。”   “那你呢?”哪怕是疑问句,其中的平仄起伏也并不多。“我记得严探长,必须使用传统注射器,那种环境下卫生条件很苛刻,这样肯定会感染。”   严雪迟还没接话,一直保持沉默的邵元先一步按捺不住,语气里的敌意昭然若揭,“你为什么知道雪迟他对——”   邵元话没问说完,就先一步被阿月按回了椅子里。   “严探长自己告诉我的,请问有什么疑问吗?”兰瑟缓缓地转过头,平视着邵元的眼睛,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邵元:“没有。”   “我自己告诉霍克先生的,别激动。”严雪迟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倒了杯咖啡塞到了邵元手上,“我倒是不要紧,如果情况真的不对,提前多注射几支抑制剂就行。以前也接到过类似的,对Omega不太友好的任务,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邵元接过咖啡,目光依旧停留在兰瑟身上,不肯移开。   兰瑟自然也注意到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又一次开口,“严探长。能插一句工作不相关的话吗?”   “说。”   “虽然这两日不能回家,但每日会有人去打扫卫生,所以不用担心橘子,会有人给它做饭的。”兰瑟说完以后余光偷瞥了一眼邵元脸上的表情。   “…那麻烦你了。”严雪迟也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儿。   “对了,还有。今天早上借给严探长的外套的兜里有放食物压缩糖和巧克力,早上给你做的饭见你没吃,所以特意准备的。”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儿,严雪迟总觉得兰瑟将“外套”和“特意”两个字有意识做了重音处理。   严雪迟已经看见邵元恨不得把自己方才递给他的咖啡杯子给攥炸了,眼神里也多有不善,似乎随时都会一个暴起,朝着兰瑟的方向狠地砸过去。   严雪迟见此思量着正事儿先放放,赶紧把这两个人分开再说。   “霍克先生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那严探长喊我来是干什么?白跑一趟吗?”   “霍克先生似乎无法和我的下属们好好相处,只能先请您出去。计划文件会在午休结束之前给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手环联系。”严雪迟说完之后,便拽着兰瑟一路出了门。   到了办公室门外,严雪迟才一洗刚才的笑容,“你故意的吧?”   “我什么故意的?”兰瑟见着奶猫发凶,也装腔作势的怕了一下,后背紧紧的贴在墙上。   “霍克先生可是最会察言观色的。明知道这种话会激怒别人,还硬要说出口,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兰瑟反问道,“如果只是朋友,会因为这种的话而气成那个样子吗?”   这句话兰瑟试探地也谨慎。   毕竟从先前和严雪迟的交谈得出,如果他真的没有去处,是可以和这个alpha暂住在一起的。要么是关系超越朋友,要么是第二性别分化之前就认识的发小。   “很重要的朋友,他们两个都是。”   “是么?”   哪怕是发小,这种反应也是旁观者清。   可能只是严雪迟单方面待他是发小。   不过兰瑟没有多问逾矩的话,而是点到为止,“那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严探长道歉。”   “…也不用道歉。”严雪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不太会表达自己,如果真是哪儿冒犯了霍克先生,可以先和我说。”   “那我先回军部了。”   严雪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着兰瑟已经先一步转身,又有点儿不太好开口。   别说正事儿一样没交代,突入袭来的这么一下子,让严雪迟连叫兰瑟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都差点儿忘了。   兰瑟走到拐角的时候其实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那个时候严雪迟已经钻回办公室了,自然是没有看见。   对待朋友和亲人,严雪迟永远是胳膊肘向里拐的。   虽然是难能可贵的好品德,但兰瑟自己不在这个“里面”的时候,就不禁有些烦躁。   不过烦躁归烦躁,不仅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会考虑,要如何才能在对方眼中尽可能的留下积极形象。   严雪迟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之后才看向邵元,“你也是,你怎么回事儿?都多大人了,表面上和别人友善相处一下很难吗?也亏霍克先生脾气好,不和你计较。”   “……”   严雪迟见他不说话,只是将桌子上那摞厚厚的文件塞到了邵元手上,“下楼回你自己办公室去处理,批阅过没问题的盖章。阿月跟我一块儿讨论计划,没你什么事儿了。”   邵元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   “再不听话我就把霍克先生叫回来,把你们两个关在一个房间里。”   邵元这才没再说话,垂着头,抱着严雪迟塞给他的那一摞文件走了出去。   看见他走了,严雪迟才算是松了口气,又一次回到办公桌前面,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计划。   阿月也没多话,只是默默地在严雪迟旁边跟着整理抄录。   虽然这种任务之前没有接过,处理起来难免棘手。   但借着以往的经验,刚到中午警部这边的计划就规划的差不多了。   至于军部那边,严雪迟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辅助框架,和潜伏定点以及人员分布的建议,最重要的还是关键的时候能配合的上,以及保持通讯畅通。   上午一晃过去的也快,借着午休的时候,严雪迟又将文件整合了一遍,犹豫再三,还是借了阿月的工作账号给贺佐抄送过去了一份。   然而刚发送出去,对面几乎是瞬间就拆开了文件。   紧接着严雪迟看见自己的手环上冒出来了一条消息。   号码是陌生的,但凌厉到令人恐惧的口吻却是熟悉的。   ‘我知道是你。警部休息区,当面谈论,搬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雪迟,你们……”阿月似乎找不到一个妥当委婉的词汇去形容。   “他回来之后找过一次我,闹得不太愉快,然后就搬家了。新家的钥匙配好了会给你们,以前那边暂时别去了。”严雪迟只回应了闹得不太愉快。   但具体的细节还是隐瞒掉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儿。   午休时间警部休息区人也多,而且密布监控,严雪迟觉得只要是还想要前途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吧,总觉得你自己不太安全。”   “没事。只要在联邦大楼里,就挺安全的。”严雪迟说完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写着密码的纸条递给了阿月,“搬家之后离工作的地方近,悬浮车暂时用不到了,你上班的时候用吧。公共交通上传染病多,尤其快入冬了,万一再生病太受罪。”   说完之后严雪迟拿上文件,一路匆匆赶到了公共休息区。   到的时候,贺佐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发现只有贺佐身边的位置空着,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被占了。   严雪迟觉得站着就挺好。   “穆顿少将,我已经把军部那边需要做的事情也规划了,你看看哪儿需要修改。”严雪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点。   “嗯。”贺佐接过文件,拆开扫了一眼,“说实话,全部要修改。”   “好的。”严雪迟相信他压根就没看,估计关键的话还在后面没说出来。   “不过没关系,军部这边我会和霍克先生商量,警部那边的事情雪迟自己解决好就行。”   “好的。”严雪迟依旧回答的生硬。   贺佐见着严雪迟站在沙发背后,迟迟不肯绕过来,笑着问道,“为什么不坐下来?”   说实话,严雪迟并不想挨着他。   “还有雪迟,怎么搬家了?”   要是对方不提这茬,严雪迟兴许都忘了,“比起这个问题,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那天在酒吧里给我喝的东西?”   严雪迟本来以为他会有一丝愧疚,却不料对方听完之后愣了三秒,竟然直接笑了出来,“没想到,雪迟居然能感觉出来。最后怎么解决的?靠自己,还是求着别的alpha替你解决?”   纵使脾气再好,听到这儿也忍不下去了。   严雪迟下意识的扬起了手,不过最终是没打下去,而是攥紧了拳头。   打下去的话,前途就完了。   “怎么,不舍地打我?还是想…换一种方式打我?比如——”   穆顿少将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着一个同样穿着军部制服的金发男子走到他面前。   倏地拽起了他的领子,恨不得将他整个拎起来。   只见着金发男子修长的五指死死地攥在他衣领上,目光甚至用凶神恶煞形容都不足为过,操着一口冷淡却礼貌的口吻。   “穆顿少将,能不能请您,离我的先生稍微远一点?” 第21章   “离你的先生远一点?”贺佐用着轻佻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兰瑟的话,“我说怎么那个时候雪迟不肯给我开门,原来还真是有人帮他。”   被拽起领子之后倒也不生气,不仅能笑得出来,甚至还顺势朝着兰瑟的方向贴了过去,轻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别的Omega尝起来都刺激的多?”   “还是说,在里面尝到了别人的味道?”这句话贺佐确定只给兰瑟一个人听见,说完之后见着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笑的愈发放肆了几分。   “我给穆顿先生一次重新开口的机会。”兰瑟拽在他衣领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半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种话就不爱听了?这儿是联邦大楼,要是敢动手,你猜会发生——”   兰瑟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改为一只手拽着他的领子,腾出来另外一只手,在衣服的掩护下小心翼翼的攥到他的胳膊肘上,猛地反手一拧,只见着穆顿少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见着那半截胳膊顿时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兰瑟才松开了双手,把他重新摔回了沙发上,顺口回答道,“不知道,反正先动了再说。”   低声说完之后,兰瑟赶忙打开手环,拨通了医务室的号码,“您好,警部休息区,有人胳膊脱臼了,麻烦来一趟。 ”   挂断通话之后,兰瑟环顾了一圈儿,发现周围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   又盯了一圈儿,才见着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各自散去。   兰瑟又看向一旁的杵着的严雪迟,一把抓起他的手腕,离开了这个腥风血雨的休息区。   走到没人的地方的时候,严雪迟才开了口,“在联邦大楼发生肢体冲突,又是和穆顿将军的长子,哪怕看在皇室的面子上不受处罚,以后在军部也……”   “不用你担心,我有办法解决。”兰瑟的语气还是没多大的波澜,一路快步向前走着。   严雪迟见他越走越快,赶忙一路小跑追上,“我肯定担心,说来这件事到底是起因于——”   “不是因为你才动的手,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兰瑟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解释道。   虽然这个借口未免太过苍白无力,连兰瑟自己都不信。   “……”   兰瑟见他没接话,也没再说多余的。   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的时候,总算是停止了脚步。   严雪迟看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发现只写了勿入,并没有别的多余的标识。   “你要干什么?”   “这儿是联邦总监控室的后门。刚才严先生扬起手的时候,我以为你要去打他。所以先一步跑过来把休息区的监控网路给掐断了,现在来恢复一下。”   严雪迟:???   “整个安京星的所有监控其实都有漏洞。如果有心,都可以逃避监控面前工作人员的注意,暂时性掐断。”兰瑟说的十分轻描淡写,“我哥哥以前教给我的。不然刚才我也不敢动手。”   严雪迟一时语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缓过来的时候兰瑟已经从监控室里面钻出来了。   “修好了。刚才那段没被拍到。横竖联邦只认官方监控,私人拍摄无效。”   “谢谢。”虽然兰瑟说了,是他自己的私人恩怨。   但严雪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声谢谢。   “没事。不过说来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当初在军校的时候,严先生身边有很多优秀的追求者。品味怎么就差到这种程度?”   严雪迟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兰瑟,“以前念书的时候,眼神不太好。”   兰瑟:“那还真是挺不好的。”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致。   这些日子来,严雪迟虽然见他从来不笑,但却也没生过气。然而这一次很明显和以前不一样。   严雪迟知道是自己给对方添麻烦了,赶忙试图找话题,“计划书写好给你发过去了,下午你看一下。毕竟凌晨就出发了。”   “嗯。”   见对方回答的冷淡,严雪迟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绞尽脑汁,严雪迟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话题。   “那…我先回去继续工作。警部这边还有很多事没安排,刚才多谢你了。”   说完之后严雪迟见着兰瑟并没多大反应,这才匆匆离开。   走上电梯的时候,严雪迟才松了口气。   刚才听见兰瑟那句“我的先生”的时候,虽然知道不过是为了气对方才那么说的。   但严雪迟承认自己很没出息,没出息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阿月见严雪迟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禁有些好奇,“这就讨论完了?”   “没有,意见不太统一。就先散了。”严雪迟决定先不讲刚才那个小插曲。   “袖口怎么皱了?”阿月的观察力一向敏锐,目光不过在严雪迟身上大概扫了一圈儿,就发现了和以往的不同。   严雪迟差点儿脱口而出,是刚才被兰瑟抓着手腕弄出来的。   “被…被电梯门夹得。”   “小心一点。”阿月没有再追问,“这一次去的人我已经安排过了,也给他们发过通知了。”   “好,”严雪迟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名单,然而末尾的那个名字却让严雪迟蹙紧了眉头。   “佩安.穆顿。这个人能去掉吗?”   严雪迟想到了上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在警部工作这么久的,居然晕血。体力还不行,带他出行任务简直就是累赘。   “是他堂哥的缘故吗?”   “这到不是,上一次你生病的时候,出行任务带的他,已经不是一言难尽能形容的了。”   “你不在的时候,穆顿将军说了,希望让你给他这个侄子安排历练的机会。”   严雪迟:“……”   阿月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多少忍一下罢,毕竟算是在联邦军部里一手遮天的人物了。真不行让这个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回来功绩给他照算。”   严雪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果然这家子人,只要沾上了,就甩不掉。不管是大的小的还是老的,都跟牛皮糖似的。   晚上临出发的时候,严雪迟再三清点了医疗物资和武器,尤其是狙击激光和浓缩抑制剂。   确定没问题之后,严雪迟才换下制服穿上常服,和另外两位军部支援官会和之后,才踏上去天河星的路程。   警部用来出行星际重大任务的悬浮车基本都低调的很,混在私家车里完全看不出来。   抵达天河星的时候是后半夜。   不过虽然是后半夜,城镇之中的繁华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尤其是中心区域,一片灯红酒绿。   除了安京星,整个联邦最繁华的星域就是这儿了。而且四季如春,比安京星更适合居住。   毕竟有军部出力辅助,严雪迟带的人并不多,这块儿区域大,大家基本都是保持通讯,然后分头行动。   虽然大概位置之前资料上已经显示过了,是在这座地标塔的地下。虽然对客户身份并不限制入内,但却甚少传出风声。   这处地方到底还是隐蔽,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入口。   进去过的基层警部人员基本都是没活到写完如何进去的方式,就死于暗杀。   “雪迟,看我坐标。这边人流量不太对劲。”正当毫无头绪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听见内置耳机里传来了邵元的声音。   能听得出来周围嘈杂,说话也是压着声音的。   严雪迟打开手环,看见他的做标在一个公共悬浮车站。   严雪迟揽了揽身上的外套,一面低头装作不经意的刷着手环上的社交软件,时不时还会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一面朝着车站的方向走。   找到邵元的定位的时候,严雪迟没急着和他相认,而是故意离他远了不少。   “由北向南的列车,下一班。”   严雪迟给他敲了个1,代表自己收到。   下一班列车到的时候,严雪迟垂着头走了上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闭着眼睛倚着栏杆,仿佛一个刚下夜班的普通人,有些困倦,急需睡眠。   这节车厢内只有严雪迟一个人。   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一会儿,严雪迟才敢打开手环。   ‘到了终点站不要下车。阿月和佩安也在这趟列车上。’   严雪迟看见邵元的消息,不禁笑了一下,‘可以啊,这都能发现。回去咱俩应该调换职位,不然也太屈才你了。’   ‘偷听到的。到时候还是分开行动。’   严雪迟把这些信息发给了军部的两位指挥官,示意他们降落之后以这种可以让少部分人以这种方式潜入。   到了终点站的时候严雪迟没有下车,依旧是保持装睡的姿势倚在座椅上。   公共悬浮列车停了一会儿,便再次启动。   这一次严雪迟没再装睡,而是坐起来,打开手环看着自己的位置。   不断的在朝着中心方向的地标塔前进。   等了好一会儿,列车才停了下来。   严雪迟走下车的时候,面前是一片漆黑。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星光亮。   顺着光亮走去,才发现有一条下场的甬道。   如果是一般人误入,肯定以为这儿是个什么列车检修地,根本就不会下来。   不过严雪迟敢肯定这儿就是要找的地方。   虽然昏暗,但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严雪迟绝对不会闻错。   而且是很多人的。   有alpha的,也有Omega的。   也分不清哪一种更浓郁一些,但可以肯定,都是特殊时期特有的。   就这么进去,说不定看到一场活.春.宫都有可能。   穿过冗长的甬道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替严雪迟把门打开了。   是个带面具的男子。   严雪迟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他的样子。   和很多夜晚的娱乐场所一样。   台上的“商品”们容貌姣好,等着被人租用。但目光却是黯淡的,神志也和动物无异。   台下则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野狼。   有的甚至更为不堪。   嘈杂的音乐混杂的淫.靡的声音,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严雪迟的身影。   在外面的时候就闻见信息素的味道很浓烈了。   进来之后才发现,事态比严雪迟想象的更加糟糕。   除了信息素的味道,还有一些别的气味混在其中。   严雪迟又仔细的嗅了嗅,几乎当机立断反应了过来。   这种味道和那个时候,穆顿少将骗他喝下的饮料的气味有些相似。   乍一闻像是果汁的味道。   但其实……   对于alpha,可能十倍的剂量才能起到作用。   但对于Omega,只要一点点,就能强制让他们卸下自尊,摆出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姿态。   而且抑制剂只会火上浇油。   想到这儿严雪迟尽量屏住呼吸,赶忙打开了手环,在虚拟荧屏关闭的状态,盲打给兰瑟发送了位置。   然而刚发送完毕,严雪迟只觉得肩头上落下来了一只手。   “看先生的面孔是新客,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第22章   “谢谢,我自己随便转转就好。”面对有人搭讪,严雪迟只是笑着回应了一句。   然而那只搭在肩头上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扣得更紧了一些。   毕竟此处隐蔽,的确多出来一个生疏的面孔都会引人怀疑。   严雪迟没急着接话,只是悄悄的打开了手环的监控功能,将自己这边的画面情况和转给在外面驻守的那两位军部人士。   “跟他走,过去看看。”内置耳机里传来的是贺佐的声音。   往昔恩怨再多,这种时候严雪迟分得清主次。   严雪迟又轻声笑道,“不肯松手,是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好玩的,我自己无法探索到?”   说完之后严雪迟才回过头,尽可能温和的透过面具,平视对方的双眸。   虽然周围的气息杂乱,但严雪迟大抵分辨的出,眼前的人是个alpha。和那些被原始本能支配的狂欢人群不一样,似乎完全不受这种气氛的影响。   “是的。新来的客人,都会有一份特殊的大礼。”   “我很期待。”   严雪迟说完之后就跟上了他的步伐,朝着人群之外的地方走去。   这处隐蔽的地方本来就在地下。   一路走过去,严雪迟发现地下似乎还有更深的地方。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严雪迟才见着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他的方向。   “先生身上散发的是Omega的气息。为什么会来这种场所?”   严雪迟没有急着接话,只听着内置耳机里再一次传出指令,“雪迟,把他打晕,逼着他去地下,行为可以大胆一些。因为我们已经抵达附近,爆破组也已经找到入口,随时可以强行进入。现在需要你们探寻清楚里面的情况。是否真的有违规使用的人类培养皿和残存人类意志的人造人。”   “贸然这样对严先生很危险——”   “雪迟。把他打晕。”   严雪迟没有理会两个人传来的争执,只是抬头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自然是来玩乐。”   “你一个——”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倏地起身将脑袋朝着他脖颈的方向贴去。   前半段动作是温柔的,但后半程,却是直直的朝着他后脑勺夯了一记。   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暧昧不已。   尤其是这种环境下,多半只当两个人调.情时候的一时火热。   并不会注意到其中的端倪。   严雪迟趁他还没委顿在地上的时候赶忙一把将他拦住,架在肩膀上,快步朝着通往地下的台阶走去。   以往这点儿重量抗在肩上,对严雪迟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然而大抵是这里的气体和信息素作祟,现在严雪迟的感觉算不上太好。   走到台阶尽头的时候,有一扇紧闭着的铁门。   “用他的指纹验证打开,开关在右边。”   “穆顿少将,这么贸然进去,会很危险的。”严雪迟压低声音回应道。   对于这个命令,还是迟疑了一下,觉得未免有些太鲁莽了。   “危险?”   “我的意思是会暴露身份和行踪,不是指的我会遇到危险。而且这并不是计划上的——”严雪迟又解释了一句。   “把和我说话的时间用在行动上,现在已经成功爆破进去了。”“对了,我把霍克先生的指令通讯强制转到你的伙伴身上了,现在听我的指令就行。”   严雪迟没再接话,拽起肩上的人的右手,朝着开关的方向按去。   门只是打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挤进去。   严雪迟钻进去之后,门就迅速闭合了。   外面的一片喧闹,完全没人发现这里的插曲。   “把他放在这儿。给自己提前注射强效抑制剂,注射完毕之后检查激光槍里的麻醉.弹是否装备够数。”贺佐还是用着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严雪迟迅速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尽量放轻脚步,一路向里走。   短暂的黑暗之后,总算是迎来的一缕幽光。   虽然光线不强,但还是能看得见,前方有一个下沉式的大厅,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治疗仪器,和一排空荡荡的人类培养皿,里面还源源不断的更换着营养液,乍一看像个巨大的立体鱼缸。   想必是不久之前刚刚使用过的。   “再往下。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必须见到那些被违规制造的人造人,才能进行爆破闯入。”贺佐看着屏幕上严雪迟那边的监控,继续命令道。   底下是有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   严雪迟在原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后方有脚步声,不断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鞋跟的声音在地板上敲出的声音,这种时候不禁觉得瘆人。   严雪迟将装着麻醉的激光槍握在手中,听见脚步将近的时候,倏地回头准备开槍。   然而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脚步声慢慢传远,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惨叫。   虽然戛然而止,似乎是强迫被中断,但严雪迟还是听见了。   “跟上去。”   严雪迟蹲下身贴着墙角处站了一会儿,确定另一侧没有人之后才敢稍微站起来了一些,压着步子顺着走廊,一路小跑。   “前面的门有两个守卫。用麻醉,需要把他们带回军部审讯处。”   严雪迟靠墙听了几秒,单手持槍,将一般身子探了出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口两个侍卫的解决掉,才跑过去拎起其中一个人的胳膊,用指纹打开了面前的门。   门开的时候,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先一步钻入鼻腔。   令人眩晕,以至于严雪迟一时间没站住,下意识扶了旁边的墙。   脖颈上的腺体也在充血发痛。   这种前兆严雪迟知道。是特殊时期降临的征兆。   这还是在二十分钟之前推过抑制剂的情况下,如果没有那针抑制剂,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加糟糕。   “别晃!”正当难受的时候,内置耳机里又传来了贺佐的声音。   严雪迟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站直,一步步向前。   再往里走,能看见一个个单独的玻璃罩内有着各种手脚被拴着的“人”。   有的明显还算不上人,四肢还没有长好。   有的却是已经分化出来了第二性别。   然而得不到抑制剂,跟疯了似的不断地扭动着,试图摆脱禁锢他们的枷锁。   “177号指挥官。开始爆破。”   严雪迟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然而刚没准备说话,忽然背后的那扇紧闭着的门被打开了。   严雪迟下趴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激光槍给予回击。   “东南四十五号Omega培养仓,有人闯入!”   紧接着严雪迟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个人以上。   也顾不得腿软头晕,甚至更为剧烈的不适,赶忙爬起来就往里跑。   刚没跑两步,严雪迟就听见身后,或者说是身后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   警报器和强烈针对Omega的特殊药剂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四周迸发出来。   “穆顿少将,请求…请求地图指示…”严雪迟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穆顿少将?”   问完这句话的之后,严雪迟才发现,通讯处于中断状态。   严雪迟试图拨通别人的,邵元的阿月的,都试了一遍,然而每一次都是被转接到穆顿少将那里,再挂断。   身上的不适渐渐加深,从刚开始还能跑,到最后多走一步都会腿软。并不厚重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多余。   强效抑制剂十二小时之内只能注射两支,不然会面临一定概率的休克甚至猝死及其他症状。   来的路上严雪迟注射过一次,刚才又是一次。   严雪迟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   颤颤巍巍的五指只将针管推到一半,严雪迟被迫扔掉了剩下半只。   不但没有起到抑制的作用,反倒是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充斥着疼痛。   而且随时可能会伴随爆破带来的地震。   这种时候无疑是雪上加霜。   “四十五号培养仓,先转移实验体。外面是军部总部的人,快点!”   听到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声音,严雪迟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环顾一圈儿,发现好像只有通风管能给他容身。   爬进管道里的时候,不远处的大门正好打开。   与此同时,严雪迟忽然听见内置耳麦里传来了电流声。   刚才不断被贺佐挂断的通讯总算是被接通了。   “坐标。”   “东南,东南四十五培养仓。”严雪迟已经听不出来对方的声音是谁,只能意识到和刚才那个只会下达不近人情的命令的少将温和许多。   说完之后,严雪迟又听见了一次门开的声音。除此之外,还伴随着打斗和激光槍发弹的时候的轻微声音。   通风口在上面,严雪迟并不能很好的看见下面发生了什么。   只能知道应该是起了冲突。   过了好一会儿,打斗声才渐渐平息。   “报告霍克指挥官,培养仓的实验体小部分有损。现在穆顿少将请求您支援——”   “先找人。”兰瑟看了一眼手环上的定位。   就在附近,却是怎么也找不到。   “具体坐标,我在你附近,可以出来,没有危险了。”   这句话传入耳的时候,严雪迟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赶忙试图从通风管里钻出来。   通风口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这种时候本来就腿软的不成样子,严雪迟估摸了一下高度,不会骨折。   然而刚从通风口里探出头的时候,严雪迟就看见兰瑟已经站在下面,打开双臂,微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手臂上有伤,身上也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布满了全身。   “下来。我接着你。”兰瑟见他迟疑,赶忙补充了一句。   严雪迟没接话,咬了咬牙,似乎是在做心理准备。   最终还是半个身子从管道里探了出来,用着颤抖的双腿踩着旁边的管道,一步步向下。   完全无视了兰瑟张开的双臂。   只是还没落地,严雪迟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被横抱了下来。   “我说了可以接着你。”兰瑟似乎对严雪迟的行为有些不满。   维持这个姿势,严雪迟只觉得不自在的很。   尤其是这种时候。   Alpha身上的气味。   一时间呼吸也不禁重了几分。   “怎,怎么回事儿?”兰瑟也意识到怀里抱着的人似乎不太对劲。   烫的过分的体温。   以及湿漉漉的衣衫。   还有不正常的呼吸。   “请问严先生需要——”   兰瑟话没问完,只觉得一只节骨分明的手紧紧攥向了自己心口前面的那块儿衣料,随即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只见着严雪迟用着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轻声请求道。   “帮…帮帮我……” 第23章   这句话大概用尽了所有的羞耻心, 说完之后严雪迟死死地低着头, 攥着兰瑟衣襟的五指也松懈了下来。   但虽然是松开了,衬衣上的抓痕却是一时间无法抚平。   “先从这个地方出去。太危险了。”兰瑟沉默了几秒, 最终只是轻轻地搂了搂他,没敢做多余的动作。   刚才一瞬间的恍惚, 兰瑟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神的时候,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出于理智和礼貌,还有周围环境, 暂时拒绝了这个要求。   说完之后, 兰瑟将他架在肩上, 又对旁边的士兵命令道,“把这些已经有生命的实验体注射抑制剂, 全部带出去。”   “是,长官。”   “等等, 把严先生也带出去。还有, 让所有Omega先撤退,这个地方有问题。”兰瑟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将肩上的严雪迟转交给了下属,又低声叮嘱了一句, “剩下的事情军部会解决处理好, 先跟出去,你现在需要医生。”   严雪迟被放下来的先是一个趔趄, 不过幸好身边有人拽了他一把。   再一抬头, 兰瑟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往外走了, 一面走着一面不断地对着对讲通讯说话。   “严探长,还能走吗?”   “能。”严雪迟尽量让自己的站直一些。   以前严雪迟记得军校有过针对Omega的实战训练课。   进入特殊时期不被准许使用抑制剂,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训练。   当时那个年纪都能忍得过来,现在这么点事都支撑不住,甚至还需要像别人求助。   回想起来那句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帮忙请求”,严雪迟都想回去给自己一盆水清醒清醒。   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虽然意志上能够支撑,但行动上却是有点力不从心。   挣扎走了几步,到底还是靠着别的士官搀扶出来的。   这种当拖油瓶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特殊时期,身边围着一群成年的alpha,身心都承受着双重负担。   严雪迟明显感觉的到,他们其中已经有人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所不适。   虽然面部表情严肃,但军服到底是修身。只要稍微留心一眼,很多事情就掩盖不住。   好在爆破出来的入口就在这间培育室的附近,没走多久,就上了地面。   地下空气不流通,温度尚且暖和。然而到了地上,冷风一吹,连皮肤都是刺痛的。   特殊时期的触觉敏锐会比平时上升数十倍,尤其还是在吸入了针对Omega的药剂气体,这种时候连衣料在身上的摩擦都是无尽的折磨。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似乎所有的Omega都出现了这种突入袭来的症状,轻微的只是自己缩起来,严重的甚至…比方才他求着兰瑟的那副样子还不堪。   很显然,来到这儿之前,大家都认为只要带够足量的抑制剂,和其他药品补给,就能有效避免这种情况。   被送到医院,面对医生的时候,严雪迟才被允许稍微敞开些扣子。   “身上有激光槍灼伤的痕迹,抑制剂过度使用,加上吸入过量刺激气体,身体已经超负荷了,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任何药品。”   “镇定剂也不行吗?让我睡过去就行,我现在…感觉不太好。”严雪迟低声请求了一句。   “被永久标记过吗?如果有的话,可以麻烦对方……”   “没有。”严雪迟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医生见此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没有显示错…是alpha的信息素中提取的,浓缩之后再加上使人触感更为灵敏的药剂。对Omega的控制力是绝对的,哪怕是被标记过的,也很难抵挡住这种药剂的威力。别太担心,不是你的问题。”   “对了,我的朋友们,有没有被送进来?”   “警部的伤员只有一个。”医生说完之后,抬起来头来看着严雪迟。   “……”   “再等十二个小时,可以注射少量麻醉,进行灼伤处的切除手术。不过如果没有alpha的帮助,这次期间只能靠您自己挺过去了。”   严雪迟听到这儿心里不禁一沉。   以前受过多大的伤,甚至有一次即将面临截肢的时候,严雪迟不过都是觉得“有点疼”,忍忍就能过去。   但独独特殊时期,一直是心底的噩梦。   性别分化之前,严雪迟一直觉得自己应当是个alpha,毕竟肢体力量早就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同龄人。   然而性别分化的那个晚上。   严雪迟记得是军校就读的第二年。   雪夜的晚上,愣是穿一层衣服都热得要命。身上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又或者说是渴望着什么。   挣扎了两天没去上课之后,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医务室,被注射了抑制剂。   那两天的生不如死,严雪迟现在还记得。   被隔离到单人间的时候,严雪迟倚着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虽然房间并不宽敞,而且还有很浓烈的消毒水味。   关进来的时候,护士告诉严雪迟,为了保护隐私,监控只有在病人生命体征强烈变化的时候才会开启。   身上碍事的衣衫终于可以敞开,能好过不少。   不过严雪迟到底还是保留了几件,贴着冰冷的地板,让自己好受一些。   躺在地上的时候,严雪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身上的外套,似乎还是昨天出门的时候,兰瑟给他的那一件。   虽然已经伤痕累累,很多地方都有激光灼烧过的痕迹,甚至是血迹。   但原主身上遗留下来的特殊气味,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外界伤害就消退。   虽然刚才求助的时候被婉拒了。   但这种时候,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的确是一种能望梅止渴慰藉。   抱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衣物,狠狠地将头埋进去,甚至在抱在怀里,只为了感受上面的信息素。   这种行为并不光彩照人。   甚至说是变.态都不足为过。   但是这儿只有他一个人。   并且没有人监视。   陌生的环境,虽然不比家中那种安全感,却是更为令人兴奋。   有些极度隐私的个人喜好,从第二性别分化之后,严雪迟就一直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然没有和别人说过,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严雪迟将头整个埋在外套的里面,尽可能的呼吸着上面的气息。   清冽的味道,如同其人一样,总是不苟言笑,但有些时候却是意外的令人心安。   这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儿,严雪迟似乎是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便稍微大胆了起来。   外套是薄毛呢的。   顺着摸手感倒是顺滑,但如果倒着来,粗糙的颗粒感就有些扎人。   不过这种时候,反倒是正好用得上。   .   “霍克先生,所有已经拥有生命的培养体已经装上了战机,开始往安京星运输。捉拿到的人质已经有警部人员带回来联邦。”   兰瑟听完助理报告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捂紧了左肩的伤处。   现场已经乱成一团,隔音警戒盾都扎到了是几千米之外,警部剩下来的人员   “伤员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联邦分部的附属医院。问题不大的明日可以回安京星,严重的需要留在这儿观察治疗。”   “您……还好吗?处理完之后,您也去一趟医院罢?”   兰瑟抿了抿唇,艰难的问道,“他人呢?”   “穆顿少将基本没有受伤,已经——”   兰瑟抬头瞥了他一眼,“我问的是严探长。”   “在医院。单独病房隔离,现在可能情况不太理想。本来应该直接手术的,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短时间内不能使用任何药剂,包括抑制剂。”   “这边处理完去医院看看。”   天色见晓的时候,凌乱的现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兰瑟把善后工作交给手下的士官之后,便直奔着医院的方向。   隔离病房是在医院最里面的那栋楼里。   只是刚到楼下,兰瑟就被护士拦住了。   “找人。刚送进来的警部伤员,叫严雪迟。”   “病人情况不太好,不允许非亲属探视。”   兰瑟想了一会儿,编道:“合法同居,但由于种种原因,未完成标记,这种情况能进去试探吗?”   这幅漠然的表情,哪怕真的是编的,说出来也和真的无异。   “可以。请出示有效证明。”   兰瑟想了想,好像这个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出行任务,没办法随身携带证件。”说完之后,兰瑟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质的照片,“这个行吗?”   照片上是两个人的合影。   严雪迟的手搂在他肩上,笑得正好。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仿佛真的是一对新婚的夫妻。   背景是军校的礼堂中间红色的帘布,到真有些像结婚时的场景。   这是严雪迟毕业的时候,兰瑟鼓起勇气去找他要的合影。这么多年贴身收着,没想到今天也会有用武之地。   护士扫了一眼,递给了兰瑟一个门卡,“三楼,走廊尽头最里面的房间。不允许让病人情绪激动或者做出激烈运动,不允许吵闹喧哗,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谢谢。”   走到房门面前,兰瑟并没有直接用门卡打开,而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毕竟合法同居的关系是编出来的。   所谓的“结婚照”也不过是毕业留念时的照片充数的。   然而敲门之后,兰瑟并没有得到回应。   打开手环,给严雪迟发了条讯息。   依旧是没有回复。   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除非里面发生爆炸这种天大的动静外面听得见,其他的声音会全部被挡在墙内。   信息素也是。   兰瑟以为他睡着了,便尽量轻柔的用门卡,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然而不过才打开了一条缝,鼻腔立刻被甜腻腻的牛奶味填了个满。   兰瑟知道这是严雪迟的信息素。   和外表及其不符的味道。   然而调整好呼吸,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兰瑟第一反应是他会不会摔着了。   毕竟那个时候看着站都站不稳。   想到这儿兰瑟也顾不得礼貌或是不礼貌,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大抵是兰瑟的动作太过轻柔,以至于严雪迟一时间根本没有发觉有人来。   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和动作。   攥着兰瑟的外套,像只猫一样不断地在上面磨蹭。   不仅仅是用脑袋去蹭。   至于身上的衣衫,早就散乱到不能出门的程度。   兰瑟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滞,似乎是眼前的场景太过有冲击力,以至于脑子转动的速度跟不上眼睛看见的事物。   如果没有看错,严雪迟抱着那件衣服是他的。   而且,这么强烈的信息素,仅仅是特殊时期是绝对不可能的,肯定伴随着其他举动才能到达这种程度。   兰瑟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借出去的衣服,会被人拿去做这种事情。   兰瑟没急着发出声音,轻轻地反手将门锁上,一步步走向严雪迟的方向走去,蹲下,开口说话之前,先是在严雪迟耳边吹了口气。   严雪迟这才发觉不对,抬头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身上的动作僵在了一瞬间。   整个人甚至还带着些许颤抖。   蜷缩成一团,显得有些无助。   平日里那副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样子消散的淋漓尽致。   取而代之的则是让人想好好的怜惜疼爱之余,又玩到支离破碎。   “真是没想到,昨天把这件衣服给你的时候,你明明那么抗拒。”兰瑟开口的时候嗓音沙哑了好些,像是低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严先生真是太会给人惊喜了。”   “抱…抱歉……”严雪迟一时间除了抱歉,什么也说不上来。   “衣服…衣服我会赔给先生的。”   兰瑟没接话,只是先一步伸出手,准备去将自己的外套夺回来。   然而还没触碰到严雪迟,手却是先脏了。   温度比血更加灼人。   严雪迟一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咬着牙,攥着外套。   低头尽量不去看兰瑟的表情。   以为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就能逃过一劫。   突入袭来的这一出,兰瑟也明显愣住了。   过了好久,才勉强反应过来刚才这场离奇至极的“意外事故”。   将指尖沾染上的甜腻,凑到了自己的唇边,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一般。   “刚才严先生不是说需要帮忙吗?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严雪迟:“……”   “如果不需要帮助,我就先走了。”兰瑟说完之后,便故作要起身离开。   “别…别走。”严雪迟见着他真的要走,赶忙挽留,“帮我一个忙。”   “严先生想让我怎么帮你?”   严雪迟咬了咬牙,似乎有些开不了口。纠结了好半天,才轻声道:“麻烦您,标记我…好不好?” 第24章   “如果霍克先生不想, 能…能帮我再找一个alpha吗?”严雪迟见他久久不回应, 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儿兰瑟不禁有些不悦,“难道对于严先生而言, 不管是谁,都可以对你做这种事情吗?”   “自然不是……不能使用抑制剂的话, 如果干挺过去的话,我至少要耽误五天的工作。结案报告没写,手环被医生强.制掐断了信号, 邵元他们联系不上, 想必警部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严雪迟说完之后清了清嗓子, “被临时标记是最划算的选择…只要对方人品信得过的就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工作?”兰瑟对于这个答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愤怒。   “……”   严雪迟刚想说些什么, 只觉得一双修长的五指穿过了他的头发,又转到耳垂。   紧接着是脖颈处那块儿比其他地方都更为炽热的软处。   腺体被触碰的时候, 严雪迟下意识的一个颤栗。   然而这一次疼痛却是没有如期而至。   “这幅表情, 我会错以为严先生想被我永久标记的。”兰瑟在他耳边留下这句话,才将脑袋埋到对方的颈窝里, 又一次请求道,“可能会有点疼, 请问可以吗?不过我会尽量轻柔的。”   “可…可以。”严雪迟记得自己以前没有结巴的毛病, “快一点。”   “严先生是嫌我慢吗?”   严雪迟以前从未听过兰瑟说过这种轻佻的话语。   尤其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陈述这种话, 这种反差更是令人全身发麻。   倏地, 严雪迟只觉得脖颈上一疼, 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外挣扎,却是被紧紧的禁锢在宽阔的胸膛里,怎么都挣扎不出这个臂弯。   “放松。”兰瑟见此腾出来一只手,试图在他背脊上安抚,“别乱动。”   严雪迟这才稍微放松了些,默默地承受着这种疼痛。   虽然延伸到后期,也并不仅仅是疼痛。   脖颈上的腺体似乎是被麻醉了一般,疼痛化成了痒,连着心跳都加快的不少。   其实到这儿就已经可以了。   然而严雪迟能清楚的感觉到,兰瑟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松口。   两个人离得很近,本就快的过分的心跳更是不受控制。   似乎随时会跳出心口,急切的与对面的人会和一般。   兰瑟原本扣在严雪迟背后的手,已经开始不仅仅满足于扣在背后。   “我有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临时标记至于,严先生需不需要一点…其他的帮助?”虽然放过了严雪迟脖颈上的腺体,但兰瑟依旧没从他身上起来。   将他抵在背后的墙壁上,表面上是轻声询问着,但实际上却已经有准备先斩后奏的趋势。   毕竟被朝思暮想的人,抱着衣服做出这种逾矩的举动。   已经不是暗示,甚至可以当成邀请。   哪怕一向再是克制,要是见着这种场面还是能做到只帮对方临时标记,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兰瑟觉得自己需要看看医生。   “每次靠着抑制剂想必很难受罢?而且特殊时期不定,还很可能会受到别的陌生的alpha的影响。”   “现在有一种办法,能让严先生摆脱特殊时期不定的困扰,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   严雪迟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刚一张口还没说出来话,刺耳的警报却还是先一步钻入了耳朵。   刺耳到连严雪迟这个耳朵不灵光的都想把助听设备摘掉,以此规避这等噪音。   “十五号病房,病人心率超过120,各项指数波动异常,急需治疗。”   “十五号病房,申请强制开启监控。”   严雪迟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所在的就是那个十五号病房。   生命体征变化剧烈,是会引来医生和监控开启的。   比如心跳过快,有猝死风险的时候,手环上安装的医疗系统就会自动自发警报。   反应过来之后,严雪迟赶忙将兰瑟推开,匆匆揽好了衣服。   果不其然,刚扣上最后一颗扣子,门外的医生和护士就冲了进来,冲着严雪迟疾步走了过来。   “病人家属先出去。”   唾手可得的猎物竟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迫撒手,换了谁都会心有不甘。   兰瑟也不例外。   “等等,我——”   “请家属先出去。打扰医疗工作,对您的信誉有所影响。”医生见着兰瑟似乎还要说话,又板着脸说了一句,“给予家属探视权是为了安抚病人情绪。不是让你们——”后半句话医生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抱歉,给你们的工作造成了麻烦。”受到训斥之后兰瑟原本是想反驳什么,然而最终还是妥协的底下了头。   严雪迟则是一直垂着头没会所话的那个。   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说来也是因他而起。   如果没有开口提这种丢人的请求,现在应该就不会有这种尴尬的场面。   “霍克先生,回去以后帮我转告一下,工作上的事情让他们先按着往常的步骤处理,我回去以后会再做计划。”   听到工作二字的时候,兰瑟脸上的不悦明显加深了好些,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好的。我会转告他们。”   兰瑟说完之后没等医生下达第三次驱逐令,赶忙走了出去。   兰瑟一路径直走到医院的洗手间,走到隔间之后锁上门,才算是冷静了几分。   如果那个时候警报不响,可能现在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原本兰瑟认为自己是能克制的万无一失的。   但有些事情一旦开了端,就不会满足于浅尝辄止的那么一点。   就像被应允了临时标记,就会渴求更多更过分的事情。   比如将他用生理上的羁绊拴在身边,至于感情上,也可以无中生有。不过这种危险的想法到底不过是脑内的乍亮天光,心头的躁动平复下去,这种感觉就不复存在了。   兰瑟想到这儿,眯起眼睛,又一次将沾染过甜腻的指尖凑向自己。   反正还有至少三个月的邻居关系。   要是把握的好,彻底转换成同居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一次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兰瑟已经将自己收拾的和往常无异。   除了肩头伤处有些触目惊心。   依旧是站的笔挺,军装打理的整肃。   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清除了干净,又回到以往那副待人疏离礼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二十分钟之前,这幅禁.欲的神色呈现出来怎样的癫狂。   .   三天之后,严雪迟做完了灼伤切除手术,总算是被准许出院。   但虽然是准许出院,也是在半个身子都包裹在纱布里的情况下被回了安京星。   要不是脸没破相,当真像个行走的木乃伊。   之前抑制剂用量过多,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用任何药剂都必须经过医生准允。   不过一个临时标记还是蛮有用的,撑半个月不是问题。   就是和那个人住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是有点儿尴尬。   回到安京星之后严雪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部。   严雪迟希望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之中,不要发生过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之后严雪迟先是整理了桌案上这几日送过来的文件。   基本都是关于这次案件的调查进展。   从线索上来看,好像这个打着娱乐场所名号的实验室只是冰山一角。   严雪迟正想看的仔细一些,虚拟荧屏上先一步跳出来了一个弹窗。   “来自联邦研究部审讯处:请严探长速来。”   严雪迟刚没坐稳就又一次站了起来,朝着联邦另外一栋大楼匆匆跑去。   工作了这么久,其实严雪迟倒真的没来过这栋大楼里。   一个是因为研究部里的工作保密性高,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严雪迟觉得这儿阴森森的。   无数具人类培养皿中的躯体,虽然是在沉睡,但给人一种不适感。   尤其是人造人对光线温度要求很高,所以整个研究部基本昏暗一片,温度也不是那么近人。   走进研究部大楼的时候,严雪迟不禁一个哆嗦。   找到手环上坐标房间的时候,严雪迟先是叩了叩门。   “进来。”   得到应允之后,严雪迟才推门进去。   然而进门之后,严雪迟脸上的笑容顿时缩了回去。   除了魏总探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严雪迟一个都不认识。   “来的正好。这位是穆顿将军,旁边的是皇室的国王。”   严雪迟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目光在那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上稍微停留了一回儿。   也是淡金的发色,虽然已致中年,不但不显老,反倒是更有几分成熟的魅力。   这么一对比,兰瑟从他身上继承下来的影子就十分显眼了。   这两位,基本就是整个联邦和皇室的星域之中,权力最高的管辖者了。   只不过近几年甚少在媒体上出现,以至于严雪迟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这位是我的下属,这次警部派出的执行官,严雪迟。”   “严先生,您好。”先一步开口的是面前长相相对和蔼一些的金发男人,语气虽然轻柔,但其中却带着些胁迫的微妙,“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严雪迟刚想开口说话,只见着对方又一次抢了先,“是这样的。这一次的事情…比较严重,接下来的案子不会再交给您处理,会转到军部高层和皇室内部解决。”   “好的。”严雪迟对这个结果算不上意外。   毕竟能出动这两尊大佛,肯定不会是小事。不过其中的种种缘由和利害关系,严雪迟觉得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   “还有,能不能问您一点…关于您个人的事情?”   “请讲。”严雪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这样,警部的入职资料里,严先生的家庭关系所有都是不详对吗?”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严雪迟回答的坦然。   “抱歉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能请问,您还记得您在孤儿院生活之前的事情吗?”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是在思索。   二十多年过去,当初的那个女人,姑且可以被严雪迟称作母亲。到底是梦还是他幻想出来的,还是真有其事,严雪迟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自打有印象起就是在孤儿院生活了。”   “那请问您对您的母亲,还有印象吗?”   “完全没有。”严雪迟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没有母亲,这是那个女人亲口说的。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金发男人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魏总探。   “小严,你可以先走了。”   严雪迟觉得莫名其妙。   但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也只能就此作罢。   “好,我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严雪迟站了起来,朝着门外的方向离开。   刚没走两步,只见魏总探从里面追了出来。   “魏总探,怎么了?”   “早上这边接到医院通知,说三日之内让你强制性休息,不能看见你在这段时间出现在警部工作,不然我这边……很难交代,会被部长认为压榨员工。”   “……”严雪迟求着别人给自己标记,辛辛苦苦提前回来,结果被告知不能工作。   “好的。”   “正好回去把伤处理好,你这幅样子在警部晃悠,不知道的以为闹鬼了。”魏总探说完之后看了看严雪迟脖子上缠着的绷带和纱布,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当放个短假,别太有心理负担。”   “好的。”   严雪迟从研究部离开的时候,目光留意了一下培养皿区的器械。   现知唯一拥有人类意志的人造人,就是霍克家的双生兄弟。   液体里掺杂着很多条细细的管子,不断运输着各式各样的营养剂。里面的“人”有的还微若尘土,有的已经初长成形。   不同于前些天看见的那个地下场所。   而是能给人一种神秘,却又神圣的感觉。   严雪迟刚想勾着头看的更仔细一些,就见着这块儿区域似乎有几个不断交谈的人走进,吓得严雪迟连忙缩了头,快步离开了这个幽暗的地方。   既然“被迫”得到了三天假期,严雪迟想了想,好像除了回家也没别的地方能去。   外面的天色虽然已经有点暗了,但离下班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走到刚搬进来没多久的公寓楼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的猫还在兰瑟家里。   这么说来,哪怕只是为了这个小东西,严雪迟也得硬着头皮去敲门。   走上电梯的时候严雪迟心里不禁沉重。   特殊时期的时候脑子不清醒,可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严雪迟清醒的很。   甚至还想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严雪迟只觉得整个人都十分忐忑。心里已经模拟好,待会儿要怎么开口去把自己的猫要回来。   是先发个讯息好?还是直接敲门好?   然而心中演练了千百遍,开门的一瞬间,严雪迟迈出电梯门的动作还是僵持住了。   只见着兰瑟站在门口杵在门口,身上的衣衫单薄的很,嘴唇明显已经被冻得没了血色。   忽然见面难免有些尴尬,严雪迟其实很想直接躲过去。   不过又觉得有点不合适,最终还是笑得有点勉强,“你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吗?”   兰瑟回答的很平淡,“门卡掉了。”   严雪迟:“为什么不捡起来?”   “我的意思是,丢了。”兰瑟原本想表达的含蓄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有攻击性。   结果对方的脑回路远比想象的更为捉摸不透。   “外面好冷。”兰瑟又加了一句,象征性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上身上没好全伤势,竟是平白给人一种可怜的感觉。   “是啊,挺冷的。”严雪迟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回去,难免有些不太厚道。   “我能先去严先生家里待一会儿吗?”兰瑟低声请求道,“一会儿等负责卫生的阿姨过来,我就能回去了。”“我已经冻了三个小时了。”   严雪迟最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给他开了门。   进门之后,兰瑟没有多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严雪迟背后,看着他蹲下身子换鞋,露出脖颈后面的那块儿地方。   虽然用绷带缠住了,看不见痕迹。   但血却是印出来,将白色的绷带染红了一块儿。   昭示着这儿曾经被如何对待过。   “严先生。”兰瑟见着他毫无戒备的和往常一样,不禁开口道。   “怎么了?”严雪迟听着他的声音有点沉重,以为他是吹风受凉了,“是需要喝点热水吗?”   充满朝气的声音,和毫无防备的笑容。   宽肩窄腰,一颦一蹙都难以令人移开眼。   这幅样子,和前些日子里那个求着别人标记他,帮助他的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   屋子是密闭的,这种环境下,兰瑟总是会想起来那天的场景。   要是能把眼前这个人……再次开口的时候,兰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却又不同往常。   似乎带了点儿侵略性的意味。   “只是想问问,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带一个标记过你的成年alpha回家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第25章   “发生什么?”严雪迟只当没听出来这等弦外之音, 换了鞋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自顾自的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兰瑟:“……”   兰瑟知道严雪迟的警惕性很强。   对于目的性的意图,绝对是能察觉到的。   尤其是把话说的这么明显, 兰瑟不信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出格的事情兰瑟不会做,但不代表不会去想。   “想表达带alpha进来很危险?”严雪迟见他站在门口不动, 倚到沙发上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上一个有这个苗头的,最后还是我帮他叫的救护车。”   兰瑟没说话, 不知怎么, 就想起来很多年前第一次和严雪迟正式搭上话的时候。   上午自己的肋骨刚被打断。   晚上又眼睁睁看着他不过和别人交谈了几句, 就把对方的手腕拧断。虽然知道肯定是对方说了什么轻浮的话语,但一言不合断手断脚……   回想起来, 兰瑟觉得现在的严雪迟,简直算得上温柔善良了。   严雪迟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 才站了起来, 从橱柜里拿出来了一小瓶食物压缩片。   “我不会做饭,要是饿的话只有这个。”“还有猫粮, 看你想吃什么。”   说实话,兰瑟什么都不想吃。   “你平时就是这么过的吗?”   “差不多。”严雪迟如实回答。   一个是没什么时间吃饭, 另外一个就是开火这种事情对严雪迟而言跟开天辟地似的。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没动眼前瓶子里的东西,“厨房能借我用一下吗?”   “随意。”严雪迟说完之后, 便见着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准备出门。   说真的, 严雪迟当真是没想到,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会做这种事情。   兰瑟出门之后,严雪迟又一次坐回沙发上。   刚开始严雪迟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以前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时候,严雪迟的确怀疑过。   不过接下来一连环的事情说巧也巧,说像是人为也像是人为。   但那个时候在医院的单独病房里……   不仅不嫌脏,甚至还凑到唇边去尝。   严雪迟那会儿不清醒,但兰瑟绝对是清醒的。   严雪迟一向对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差距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捕捉。   但这一次却是有点儿不好拿捏。   是想寻个乐子?还是真的希望有感情上的羁绊?   严雪迟躺在沙发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以前的洞察力很敏锐的。   但面对这个人,脑子里却是一片混沌。   又思考了一回儿,严雪迟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简直就像个思春期的……   严雪迟给自己倒了杯水,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然而水还没喝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严雪迟过去看门,发现兰瑟手上拎着满满当当的蔬菜和肉,还有调料以及一些常用的厨具。   “这么多东西,你是打算吃半个月吗?”严雪迟见着兰瑟一言不发的直奔厨房,不禁有些好奇的跟在他身后。   “不是。”兰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帮你做好冻在冰箱里,饿了热一下就能吃。算是感谢严先生今天的收留之恩了。”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严雪迟倚在门框上,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漫不经心一些。   “自然不是。”兰瑟一面切着菜,一面回答道,“很喜欢做饭而已。”   前半句的时候,严雪迟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严雪迟心想幸亏自己没自作多情。   两个人很有默契,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不久之前发生的那场尴尬的“意外事故”。   见着兰瑟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如止水,严雪迟甚至以为当时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才能在他脸上看见…那么癫狂丰富的表情。   像一头脱离束缚的野兽一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严雪迟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在盯着兰瑟看。   不过好在对方一直是背对着的,完全没有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已经扫遍了他的全身。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严雪迟还是稍稍有些惊讶的,“以前还真的看不出来……以后要是哪家的千金跟了你,当真是福气。”   “尝尝。”面对夸奖,兰瑟还是保持着那副无喜无悲的样子。   虽然心里早就波涛翻涌,但表现出来的依旧是这幅寡欲清欢的模样。   严雪迟夹了一筷子盘子里的色泽诱人的肉块,随着上面用于点缀的小葱一同送入口中。   “好吃吗?”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给我做这么好吃的东西。”   兰瑟听到认可之后,才开始动眼前的食物。   不久之前刚刚重逢的时候。   兰瑟记得自己以调查问卷的名义问过严雪迟的择偶标准。   会做饭虽然是附加标准,但兰瑟感觉的出来,他明显很需要这一项。   毕竟长得可爱和变成beta这两项标准兰瑟实在是无能为力,也只有在附加条件上还能下下功夫。   吃完饭之后兰瑟没等严雪迟起身,便主动开始收拾盘子。   严雪迟想插手,也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看不出来,你难道还喜欢收拾家务?”   “挺喜欢的。”   虽然严雪迟对这种爱好不敢恭维,但却也没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   收拾完碗筷之后,兰瑟打开手环看了一眼,“外面似乎又下雨了,打扫卫生的阿姨说…大概过来只能到明天早上。我出去找个酒店罢,本以为等一会儿就能回家了,所以才麻烦严先生的。”   “也没有麻烦……”   “做好的饭菜已经装到分装袋里,帮你冻在冰箱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兰瑟说完之后便穿上了那件单薄的外套,准备再一次出门。   严雪迟本来是想问他需不需要借住。   但是转念一想,这边好像所有房间都是敞开式的。并没有单独的客房给他使用。   要是没有那种意思提出这种帮助,严雪迟觉得多少有些引人误会。   见着兰瑟走出去的时候,严雪迟才反应过来他没带伞。   刚想着用不用叫他回来的时候,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打开门,严雪迟见着面前的落汤鸡,一时间赶紧手忙脚乱的给他拿毛巾,“外面的雨这么大吗?”   “嗯。”回答完之后,兰瑟咳嗽了两声。   雨水将他淋了个透,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成了半透明的样子,紧紧的贴着皮肤。将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   给人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先…先进来吧。”严雪迟关了门,赶忙给他倒了杯热水,“先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   “能再在你家再待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兰瑟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将上面的雨水拧干。   冷是真冷,值也是真值。   “你今天还走吗?”   “留宿的话,严先生会觉得不方便吧?”   “其实还好……”的确会有些不方便。   但兰瑟都淋成这幅样子了,严雪迟觉得再赶他走,未免太不人道了些。   “麻烦你了。”   “衣服给你那套新的,你先换一下吧。”严雪迟见着他说话已经开始带鼻音了,赶忙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之前尺码买大了的衬衫,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一起抛给兰瑟。   “我再给你找床被子,你想睡沙发还是睡地上都可以。”严雪迟说完之后,又一次开始翻腾柜子里的东西。   搬家搬的仓促,很多东西来不及整理就带过来了。   很可能在某个枕头套里藏着有一本书,或者别的地方塞着一份陈年文件。   把被子放在兰瑟面前的时候,严雪迟见着自己的衬衫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合身。   尤其是前面的扣子,似乎随时都会爆开。   裤子也短了一截,跟下地插秧的似的。   “谢谢。”兰瑟接过被子,刚没准备抖开,只见着里面好像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两根棍子,一粗一细。   还没反应过来,掉出来的东西似乎是被触碰到了开关,先一步开始震动,并且发出“嗡嗡”的声响。   虽然生意不算大,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已经很刺耳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严雪迟明显也愣住了。   愣了三秒之后,严雪迟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一时间不仅脸上发烫,连手都是抖的。   搬家的时候收拾东西不谨慎,放在床上的所有物品就一起打包了。   严雪迟怎么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然而想趁着兰瑟没反应过来去捡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着兰瑟快他一步俯下.身子,将地上的那两根“棍子”捡了起来。   一个形状狰狞可怖,但做的却是逼真。   另外一支则是狭长纤细,乍一看以为是根鞭子,兰瑟看了好一会儿,才大抵琢磨出来是怎么用的。   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痛苦了些。   严雪迟没说话,只是死死地低着头,咬着唇,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觉得这幅场面太过羞耻。   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两侧黑色的碎发已经不足以掩盖耳垂上的殷红,整个人也隐隐有些颤抖。   “嗯……”   一时间气氛已经不是尴尬能形容的了,兰瑟想说些什么,但感觉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不过真的令人意外。   果然严雪迟总能带给人……很多惊喜。   不过说话之前,兰瑟还是先识趣的把这两台不断震动的设备给关闭了,才低声开口问道。   “严先生这是……在暗示我吗?” 第26章   “……”严雪迟没有接话, 身上却是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拳头也攥的更紧了些, 似乎随时会对着面前的人进行攻击。   兰瑟见着他的反应,忽然意识过来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好像真的是不经意间, 撞破了对方很隐私的事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   “出去。”没等兰瑟说完, 严雪迟现先一步开口打断。声音明显已经转了调,能听的出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兰瑟见此第一反应是安慰他,然而还没找好恰当的措辞, 只见着严雪迟又一次吼道, “出去!”   声调明显高了八度, 抬起头来看着兰瑟的时候,脸上已经红的能滴血, “出去啊!”   “抱歉,我真的……”   “自己出去还是我帮你?”“我帮你就不一定让你走着出去了。”   “我——”   “想让我帮你是吧?”   “好好好, 我自己出去。”兰瑟说完之后往后退了半步, 就差没直接举起双手了。   这种事情说来隐秘,但严雪迟的反应, 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生气的范围。   兰瑟临被扫地出门之前还想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 就迎上对方那双锐利到能将人贯穿的目光, 只能悻悻离开。   看着门合上的时候,严雪迟呆滞的又一次摔回了沙发里。目光呆滞, 有些自暴自弃的望着天花板。   说来这出闹剧是他不小心造成的, 把满腔怒火迁到别人身上, 的确是不合适。   严雪迟知道,自己理应道歉的。   而且外面下雨,冷的很。都快入冬的天,对方只穿了一件难以蔽体的单衣,刚才已经有点着凉的征兆……虽然附近的商业区算得上繁华,但走到最近的酒店少说也得二十分钟。   生病怕是逃不掉的了。   严雪迟想到这儿纠结了一回儿,又赶忙跑到门口,透过监控看了一眼。   兰瑟已经走了。   这么大年纪,倒也不是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只是见着兰瑟的第一反应,和那句有些轻浮的问他,“是不是在暗示”,让严雪迟一瞬间想起来了年少时候遇人不淑的经历。   那次也是被对方撞破这种隐秘的事情。不同的是那一次是正在进行时。   本以为对方会欣然接受,然而换来的却是嘲笑否认和威胁。   甚至是言语和肢体上的双出羞辱。   再紧接着原本温柔体贴的恋人就成了只会施压强迫的噩梦。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心绪也脆弱敏.感的很,忍了半月之后严雪迟选择分手。然而分手的过程之中,威胁的录音一段接着一段,不堪入目的照片也有……最后那场感情还是以双双进医院告终。   时隔多年,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严雪迟早就没放在心上,但这种闹剧却是又一次发生。   不美好的伤疤被迫再一次撕裂,一时间没克制住。   在沙发上躺了很久,情绪渐渐平复之后,严雪迟才起来收拾好东西。打开手环发了一句“抱歉”,又给兰瑟转了一笔钱,算是道歉加上晚上的饭钱。   然而不一会儿,转过去的钱又一次回到了严雪迟的账户上。   但对于严雪迟发出去的那句“抱歉”,却是没再做任何回应。   严雪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打了一大段话,删删减减,最终还是取消了发送。   道歉这种事情还是当面有诚意一些。   有心事纠结,严雪迟晚上没怎么合眼。快天亮的时候才靠在沙发上勉强入眠。   虽然睡得晚,但生物钟还是一大早的将严雪迟弄了起来。   醒来之后严雪迟先是看了一眼手环。   昨天那句“抱歉”最终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不过也是,一般人见到这种见不得人的爱好……多半会被吓着吧。尤其是那种从小在各种规矩桎梏下长大的,肯定无法接受这种猎奇的事物。   严雪迟如是想到。   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严雪迟才爬起来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既然不用上班,严雪迟想着先去把新的通讯手环买了,再去趟医院。   这一次任务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严雪迟总觉的一直佩戴着的助听设备似乎不太好用。   工作日的医院人不算多,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等到了要见得医生。   坐在房间里的时候,严雪迟熟练的将自己以前的病历调了出来,“您看一下,这是这么多年来的复查和体检记录。最近好像又开始听不清了。”   医生看了一眼病历,问道:“从事什么职业?”   “警部在职。”   医生没记着接话,自顾自的在虚拟荧屏上敲着字。   “助听设备摘下来,我看看。”   严雪迟闻此乖乖的将耳垂上带着的那颗半个纽扣大小的金属摘了下来,递过去。   医生将助听设备接过,娴熟的拆开看了一圈儿,又递了回去,忽然蹙紧眉,“小伙子,这个东西什么时候配的,在哪儿配的?”   “五年前,联邦附属医院定做的。一直以来都用的好好的,前几天突然就有点问题了。”严雪迟如实回答,“以前体检也都是在联邦附属医院,今天是正好离这边近,才过来的。”   “你耳朵上的伤是什么造成的?”   “激光槍,工作中伤的……”这一系列问题,严雪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个助听设备里面有东西。”   “嗯?”严雪迟有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里面有单向监听设备。不是后来植入,而是制作这个助听设备的时候就安装进去的。之所以现在听不清,是因为里面监听器被激光损坏的同时影响到其他线路了。”   严雪迟听完以后愣了一下,似乎是这个消息太过骇人了些,“等等,您说……里面有监听器?是定做这个助听设备的时候就装上的?”   “对。如果你是五年前开始使用它的,那么这么多年如果没坏,应该一直都是开启状态。”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年前进入警部的时候,这个助听设备就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生活中的每一句话,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监视着的。而且这么多年,严雪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能看得出来是哪儿在监听吗?”沉默之后,严雪迟长吁了一口气,尽量平缓的问道。   “我只是个医生。”   “……”   “谢谢您了。”   “没事。助听设备会送到检修部维修,半个小时之后来取就行。监听线路会掐掉,然后现在可以去前台缴一下维修费。”   “耳朵不用再做检查吗?”   “看你的病历…耳疾应该是天生的。除非再有什么大的病变,不然只会随着年龄恶化。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检查一下,不过一般而言,不用再多做检查。”   严雪迟:“谢谢医生。”   说完之后严雪迟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诊室。   走出诊室的时候严雪迟一直是低着头,目光专注于光滑的地板。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虽然严雪迟不会因此吓得大惊失色,甚至做出过激反应的,但也的确是下了一跳。   等待助听设备检修的时候,严雪迟打开手环,想跟阿月和邵元说这件事。   但想了想,还是把编辑好的信息删除了干净。   连助听设备都能安装监听,而且长达五年。那这个从别人那儿借的手环,里面有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修好助听设备之后,严雪迟再三检查过之后,才将它带回了耳朵上。   如果有可能,严雪迟会直接换一个新的。   但是这种助听技术只有联邦附属医院才有,别的地方配的助听设备不是有延迟就是其他各种问题。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哪怕知道这个东西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严雪迟也只能暂时带着。   到繁华闹市的时候严雪迟买完新的手环,又找了家小一点的店面。   将从兰瑟那儿借过来的这个上面的数据全部归零。   虽然账号退出之后理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是经过今天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严雪迟觉得还是谨慎为上。   将个人账号密码登录新的手环,恢复好数据之后,严雪迟才将今天的魔幻事件发送给了两个发小。   虽然严雪迟觉得他们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归是能心安一点。   回家路上的时候,严雪迟思量着怎么把自己的猫要回来,外加买些东西,道个歉。   对方原不原谅是一回事儿,但礼数总是得周全一些。   先不说两个人地位差距就让严雪迟足够畏惧。   表面上能像朋友一样和平相处,但要真是记恨上了,严雪迟觉得对方动动手指,就足够让自己在安京星,乃至联邦统治的所有星域都难有容身之所。   再一个也是最重要的。   严雪迟希望他……别说出去。   思量再三,严雪迟还是走进了商场。   “先生是需要帮助吗?”   “嗯……需要。送朋友的,小物件,能帮忙推荐一下吗?”以往严雪迟出门买东西巴不得导购眼瞎看不见自己。   但今日见了导购小姐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   “什么样的朋友?”   严雪迟仔细回想了一下,“男性,alpha,衣着品味比较保守,偏好暗色西装。还有……”严雪迟想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随即笑道,“他性格比较沉静,但内心很温柔的一个人。”   说完之后严雪迟又补充了一句,“之前闹了一点矛盾,需要道个歉,价位倒是没要求,合适为主。”   “这款皮带您看……”   “不,只是朋友,没有那么亲密,送这种东西这样不太好。”严雪迟没等她说完,就回绝了。   这种东西,狎昵的意味昭然若揭。   导购小姐沉思了一会儿,“那袖扣呢?如果暂时只是朋友的话,这种礼物其实非常合适。含蓄不失风度,不会显得太轻浮。”   也不知道是助听设备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   严雪迟自动忽略掉了“暂时”两个字,只听见了“朋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严雪迟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哪儿不太对。   走到兰瑟家门口的时候,严雪迟心里规划了很多开口的方式。   是先道歉?   先送东西会不会显得过于谄媚?   还是先关心对方淋雨之后有没有着凉?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已经先一步开了。   果不其然,整个人病恹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有点糟糕。身上穿的还是军部的制服里面的衬衫,应该是刚下班回来,没来得及换。   方才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的话语,也不知怎么,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杵在原地,抬着头和兰瑟四目相对。   “怎么了?找我有事吗?”兰瑟声音里的鼻音很重,比平时更为沙哑。   “我……”严雪迟一时有点语塞,“我来…我来找我的猫。”   听到这句话,兰瑟原本还带着点儿期待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虽然表现在脸上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好。”   说完之后兰瑟进屋,揪起来地上还在埋头苦吃的橘子,递给了严雪迟。   “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倒是有,就是严雪迟没想好怎么开口,一时间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没敢往兰瑟身上放。   兰瑟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又咳嗽了两声,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干脆直接倚在墙上,“没事的话别离我太近,会传染给你。”   果然着凉了。   严雪迟突然后悔昨天非要赶他出家门。   如果对方真的因此生气,甚至凶他骂他严雪迟反倒心里好过一点。   但兰瑟非但没有生气,第一反应还是怕传染给他。   “手环还给你,我买过新的了。”憋了半天,严雪迟还是没说到重点上,“昨天发了信息以后见你没回,所以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兰瑟听到这儿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连钱都转给我了,这是想和我彻底清算的意思吗?”   “不是。”严雪迟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彻底清算,这四个字已经很严重了。   “昨天是我不对,和你道个歉。觉得道歉这种事情还是当面妥当一些,给你买了点东西作为赔礼。”   严雪迟说完之后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袖扣。”   听到这个答案,兰瑟准备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喜欢吗?”严雪迟见着他的反应,以为他想拒绝,“嗯…之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猜着买,不喜欢也正常。”   明明兰瑟还没有开口说话,却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打圆场了。   要么是心虚,要么是怕被拒绝,没有安全感。   但无论是哪一种,兰瑟都不希望这种惶恐不安的神色在他……憧憬的人脸上出现。   对方是被爱着的,应当是骄纵到有恃无恐,可以向他随意的发泄情绪,而不是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我很喜欢。”兰瑟趁他还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先一步回答,“不过严先生知不知道,袖扣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   严雪迟还真不知道,以为自己是不是又送错了什么,连忙道歉。   “抱歉……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兰瑟见着他这幅样子,不禁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   没急着说话,而是先一步将严雪迟拿着手提袋的手,连同整个人一起勾了过来,有意触碰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和手腕裸.露的部分。   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先进门,进来我再好好告诉你。” 第27章   “到底有什么特殊含义, 还需要我进来才能说?”严雪迟听完之后不仅进了门, 顺手还把门带上,生怕外面的冷风对这个病号造成二次伤害。   跟着兰瑟进屋以后, 严雪迟才发现两边虽然是对门,但格局完全不一样。   宽敞许多倒是次要的。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几乎四面环绕的落地窗, 顺着通往阁楼的楼梯看上去,上面甚至连顶层都做成了能仰望星空的天窗。   虽然知道这些窗户都是单向玻璃,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但严雪迟还是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兰瑟没急着坐下, 而是先一步将窗窗帘合上, 才坐在了里严雪迟至少有三人之隔的地方,不急不缓的解开了包装盒子上的丝带, 却是没急着拆开,“再给严先生一次机会, 当真不打算把它收回去吗?”   “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去的道理?”严雪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不知道严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赠送的。但通俗而言, 多用于表达爱慕之情,或者情人之间——”   “等等, 我还能收回来吗?”严雪迟刚才还笑得出来,现在却是比这个病号的脸色还要差上几分。   说完之后, 严雪迟才发觉, 对方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是以往那种冷冽到刺骨的目光。   是很柔和的垂着眸,神色虽然有些慵懒, 但却专注的很。   “‘送出去的的东西哪儿有收回去的道理。’这句话刚才是谁说的?”   严雪迟:“……”   “我真的不知道, 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沉默之后, 严雪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两句,“没有特殊目的,只是和你道个歉。”   “那是因为我家太热,耳垂才红的吗?”   严雪迟下意识的用手将耳侧的碎发拨了拨,似乎是想掩盖什么。   不过很快,严雪迟也意识到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欲盖弥彰,最终还是很不自在的放下了放在耳侧的手。   “对了,昨天的事情,能请霍克先生不要说出去吗?”   “什么事情?”兰瑟问完之后,瞧着严雪迟愈发攥紧的双手和低垂着的脑袋,似乎意识过来了什么。   “就是……”严雪迟一时间找不到委婉的措辞,整个人显得有些拘束。   “这种人之常情的事情,我说出去做什么?”兰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兴趣所在每个人都不一样,当时只是…有点惊讶,并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严雪迟绷紧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不少。   “不过严先生为什么会怕我说出去?”   为什么怕。   因为怕旧戏重演。   严雪迟没接话,依旧是垂着头,没敢抬头去迎合兰瑟的目光。   “是不是因为,之前有人这么对你过?”兰瑟的语气很轻。   这种反常的反应,稍微有点察觉能力的兜捕捉的到。尤其对方还是最特殊的那个,稍微一个蹙眉都能衍生出无尽的猜测。   更何况这么大反应。   沉默了良久,严雪迟才低声否认道,“……没有。”   严雪迟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之中能感受的出来,提起这种事情的时候分明不太情愿。   “抱歉,问多了。”兰瑟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去追问。   严雪迟也坐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起身不再去打扰。   然而刚一抬头,只见着沙发对面那头,刚才还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现在已经是歪七八钮的躺着,呼吸明显有些不太顺畅。   虽然室内温暖,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   但要这么一觉睡到后半夜,准定还是会着凉。   尤其是已经病了的,只会病情加重。   严雪迟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给他找条被子盖上再走。   蹑手蹑脚的绕了一圈儿,严雪迟也没找到卧室在哪儿。   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通往阁楼的楼梯上。   虽然贸然闯入别人的私人区域不太好,但严雪迟觉得,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得配合砸门给他叫救护车,这样更不好,不还如闯入私人区域。   想到这儿严雪迟终于说服了自己,放心大胆的走上了台阶。   卧室里算不上整齐,甚至有点凌乱的,但并不脏。   散落在地上的有各式各样的书籍和照片,严雪迟迈过这些物品,绕到床前,将被子卷了卷抱了下去。   沙发上的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呼吸却是平稳了不少。   严雪迟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替他从脚盖到肩膀。   原本这样就可以走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严雪迟鬼使神差的又目光在这张脸上停顿了好久。   这幅薄唇,要是能多些颜色就好了。   一天天板着个脸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   盯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准备从沙发上爬起来离开。   然而刚没准备起身,只见着刚才还双目紧闭的人,倏地睁开了眼镜,直勾勾的望着严雪迟,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   被抓了现行。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一下。   “原来你醒了,打扰打扰……”   “未经允许私自进你卧室了,只是帮你拿床被子。”   “刚才有点头晕,才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结果就看你忙活了半天,又是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又是帮我盖被子。以前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严先生这么记挂我。”兰瑟没个他解释完的机会,先一步挑破了严雪迟刚才的一系列行为。   “结合先前送我袖扣的事情,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严雪迟一时间百口莫辩。   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这种时候无论解释什么,都会越描越黑。   “我先走了。”   “先回答问题。”   “只是巧合。”说完之后,严雪迟赶忙准备从沙发上爬起来。   然而胳膊刚支撑住身体,还没站起来,背后就先一步附上一只手,倏地将他往下一按。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严雪迟反应算快,只是往下陷了一下,很快就撑住了身体,没有直接摔在他身上,“突然按我做什么?”   兰瑟见着他居然没中招,有些不悦。   放在他背后的手没有松开,只是僵持在原处,又说道,“把胳膊抬起来一只。”   严雪迟十分不解,“为什么?”   “就抬一下。”   虽然这个请求有些莫名其妙,但严雪迟还是一头雾水的照做了。   兰瑟见他将胳膊抬起来,这一次直接用了双手,将他直接朝着自己的方向猛地拽了过来。   这一次回严雪迟反应再快,也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摔过去。   正好倒在心口上方,哪怕隔着厚重的被子,也能感觉到底下快的过分的心跳和炽热的胸膛。   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在病中,还是其他什么不便言说的原因。   想爬起来的时候,上半身的关节正好被擒住。   但却是没有发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不让严雪迟起来,也不让他动弹。   “能请严先生在这儿躺一会儿吗?”兰瑟见他要挣扎,又小声请求了一句。   严雪迟自然是想拒绝,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着兰瑟又低声补充道,“以前生病的时候会抱着玩具熊,入睡会快一些。只要睡着了就能缓解不少。”   严雪迟:“……”   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   而且人和毛绒玩具,抱起来肯定有差别。   “好不好?就一小会儿。”兰瑟见他没动,又请求了一句。这一次明显仗着生病,装的虚弱,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说完之后还稍微低头,用脑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严雪迟的耳侧。   严雪迟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想笑,“你幼不幼稚?”   “幼稚。”兰瑟回答的十分坦诚,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你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   严雪迟没再和他贫,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让步妥协,“行,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说是抱着,的确是抱着。   真的只当严雪迟是个特大号玩具熊,搂抱在怀里能取个暖,头抵在他后颈。   腺体的旁边,但还有一点距离,没有碰到,只是把呼吸尽数给予在那一处。   没有杂念的肢体接触,从一开始紧张的要命,到后来严雪迟也放松了不少。   身侧一浅一重的吐息拍打在耳后,以及臂弯中的温暖。   还有alpha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浓烈,却是如影随形一般萦绕在周围,怎么也躲不开。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差,甚至还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听着呼吸渐渐平稳了不少,严雪迟才小心翼翼的准备爬起来。   好不容易将身上的手拨开站起来的时候,严雪迟见着他还是紧紧合着双目,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起来的时候难免会弄乱兰瑟身上的被子。   严雪迟见此又只好俯下身子,动作尽量轻柔的替他掖了掖被子。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   如果兰瑟是醒着的,严雪迟绝对不会主动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如此超出安全线。   刚准备走的时候,严雪迟能感觉到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   紧接着,蜻蜓点水一般的触感,隔着额前的碎发,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有些痒。   又似乎是内心深处什么东西被挠了一下。   一个比初雪还浅的吻。   严雪迟有些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然而兰瑟还是好端端的躺在沙发里。   只是姿势相比方才,的确是有些变动。   严雪迟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连着眼皮都有些颤抖。   明显就是在紧张。   “霍克先生,您根本就没睡着,对不对?” 第28章   问完这句话之后严雪迟抬起头, 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就等着他什么时候会绷不住。   然而大抵是低估了对方的定力,严雪迟这么看了十分钟, 兰瑟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刚开始还有些气恼。   到了后来严雪迟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错觉了。   不过一般而言, 出现错觉多半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渴望……   严雪迟没敢多想。   又看了好一会儿,兰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那我走了。”   说罢严雪迟便作势要起身。   然而这句话刚落, 只见着刚才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 倏地睁开了眼睛, 满脸写着幽怨,“你吵醒我了。”   “……”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你说等我睡着再走, 现在我还醒着。”兰瑟说完之后往里挪了挪,勉强腾出了一个人的位子。   严雪迟瞥了他一眼, 并没有遂意, “得了,压根就没睡。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刚才做什么了?”   “……”   虽然比落雪还轻,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余韵却是久久不散。   哪怕对方不肯承认, 但总是骗不过自己的。   严雪迟刚想说些什么, 通讯手环先一步响了两声。   将信息掉出来一看,是邵元发过来的, 回复的是关于早些时候助听设备里监听器的事儿。   详细的内容严雪迟决定先离开兰瑟家里再看。   “我先走了。”严雪迟说完之后抄起自己的猫, 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早点休息,我还有事。”   “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兰瑟见他不过看了一眼手环,就决定匆匆离开。   如果是别的原因都好挽留,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强行留人就显得很不明事理了。   “嗯。自己记得吃药,我走了。”严雪迟说完以后一面自顾自的穿着外套,一面时不时的看着手环上的消息。   刚才都抱到了。   而且还没有躲,如果不是这个飞来横祸,甚至再亲近一点也不是没可能。   “路上小心。”最终兰瑟还是很不情愿的附了一句,说完之后又一次一头栽了下去,这一次直接将被子蒙过头顶,似乎并不想看见严雪迟走出家门的场景。   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一面,不知道怎么的,严雪迟忽然有一种想摸一摸他脑袋的冲动。   不过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又道了声别,一步三回头的才算是走了出去。   把猫放回家之后,严雪迟赶忙换了身不怎么显眼的衣服,才朝着手环上约定的地方匆匆走去。   既然是监听这么多年,设备又是联邦附属医院的制作的。   严雪迟觉得可能整个安京星都没有医院敢为他彻底做检查。   上一次医院也只是中断了监听线路,但应该监听器还在耳蜗里没有取出。   当天下午严雪迟换完手环,联系两个发小的同时,还联系了另外一个星域的私人医院。   横竖天高皇帝远,联邦分部的执行力肯定不如总部强,还是很容易躲过去的。   到了约定的地方,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儿,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个子最高的那个。   “怎么就你一个?阿月人呢?”   “加班。你不在,又有新的任务了,得有人替你接手,所以我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请假。”邵元说完之后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示意严雪迟跟上自己,“悬浮车是临时租的,用私家车出行感觉不太安全。”   “也是。”严雪迟一面应着,一面在操作版上输入了地址,“这个地方,预约过了,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   “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跟你发消息的两小时前。去医院医生检测出来的,说是定做这个设备的时候就植入了。等于说,这么多年……”   “以前这种事情有预兆吗?你仔细想想,比如有没有人侧面提醒过你,你当时没有发现?”   严雪迟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了数月之前,和兰瑟重逢的时候。   好像当时重逢的时候就没有任何预兆。   就是阔别多年的校友,突然又一次闯入了生活。   当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特意挑了一家……能够屏蔽一切通讯信号的餐馆。连着助听设备的基本功能都被屏蔽了。   不过当时因为讨论的是未公开的案件,所以严雪迟觉得这个举措尚且合理。   但是现在想来,好像从一开始,好多事情就有很多不妥之处。   “不会吧……”   “怎么了?”邵元见他喃喃自语,没抬头,依旧是盯着操作版面问了一句。   “想到了一点细节。”“关于霍克家小公子身上的。”   “你还跟他有联系吗?”提到这个人的时候,邵元才将余光放在了严雪迟身上。   “现在住在他对门。”   严雪迟还想说些什么,先是被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出去,“你干什么?”   “离他远一点。或者说,离他们这个家族的人都远一点。”“你是脑子不清醒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穆顿少将的那件事儿还没长记性吗?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严雪迟没说话。   虽然这么多日的相处……其实严雪迟挺想为兰瑟辩解一句,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晃了晃脑子里的水,还是决定闭嘴。   贺佐这个嚣张的性子能平安长这么大,因为他是将军之子,原本家室就显赫很,有嚣张的资本。   兰瑟的性子虽然温和不少,但怎么说……   严雪迟能感觉的到,所有的温和体贴,就像是按部就班一样,是被教导好的礼仪,并不是原本性格使然。   “不,我觉得——”严雪迟还是想辩解些什么,然而没说完就先一步被打断了。   “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让干什么吗?”邵元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发制人的问道。   “干什么?”   “名单给出来了,找到这五个少年少女。干什么没说,只说让带回来联邦。”“这五个人,资料上显示都是未完成第二性别分化的。”   严雪迟等着听下文。   “今天上午你不在,出了件事儿。霍克家的长子,研究部工作的那个,会议过程之中突发休克。事发两个小时之后,警部就接到找人的任务了。”   长子。   严雪迟记得兰瑟说过,他有个双生子哥哥。   “你是觉得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别想太多,即便用于医疗,肯定用的都是培养皿的人造人,用真的未免太过分了吧……估计是两件分开的事情。”   “有一种传言,如果本来就是人造人,医疗上就只能用真人了。虽然是传言,但一般皇室出来的肯定会就读军校,几百年来无一例外。但这个长子先天性因为心脏问题,学的医学研究。这个出身,哪怕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培养同血型的人造人也早就能完成器官替换了。但一直拖到现在都成年这么久了……”   “也是今天帮护士把他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才偷偷听到的,他第二性别分化和常人不一样,出现了异常,可以自主在三个性别之中切换,但无法永久确定。”   “真的假的?”严雪迟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人存在,一时间不禁抱有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阿月现在应该在和总探谈帮你推掉这次任务,如果必须执行的话……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并不会公开,但是几百年来应该是第一个用真人给人造人配型的例子。要是传出去肯定是一场轩然大波,所有的矛头到时候都会指向警部,或者说是指向这件事情的执行者,也就是指向你。”   严雪迟没接话。   果然一天不上班,各种乱子就跟雨后春笋似的,纷纷出头。   “先去医院,等大后天我回去工作的时候再说。”   抵达余烬星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医院里基本没什么人,除了偶尔有几个被送来抢救的和来去匆匆的护士。   见到医生的时候严雪迟还是轻车熟路的调出来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病历,同时说明了来历。   “要给助听设备彻底做检查?”   “对,如前所说,里面有植入监听器。主要是查监听来源,从介绍上看,你们这家医院是可以做到这个的。”   “我们的确可以查得出来,但助听设备里植入监听的……我在这儿当了二十多年医生,还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现在监听设备已经掐断了。但监听器还保留在里面。”   “摘下来给你送检,现在你可以先去检查一下听力,虽然是先天性的,但还是检查一下放心。”   “谢谢医生。”严雪迟说完之后便将耳朵上的那个小金属扣摘了下来,递过去。   虽然严雪迟也不指望有什么结果,毕竟能监听五年,而且每次体检都没有查出来。   说明至少联邦的附属医院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有意隐瞒严雪迟。   幕后的监听着是谁,严雪迟不清楚也猜不到。   这么多年,严雪迟还真的没的罪过谁……唯一算得上苦大仇深的也就那个前任。   但是五年前,穆顿少将也不过刚毕业的一介士官,没这么大能力做出来这种事情。   做完基本体检之后,严雪迟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便见着医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他的助听设备。   “这么快吗?”   “监听有加密的,只能通过以往的监听传送距离推断排除,不在安京星和其周边星域,其他的就查不出来了。”   这个答案严雪迟不仅不意外。   甚至心里已经起了猜忌。   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人,准定有诈,这个定律基本上可以说是亘古不变的。   “好的,麻烦您了。”   “还有这个体检报告。严先生…应该是警部在职人员吧?需要经常出现任务佩戴槍支的那种警员。”   “是的。”   “激光槍哪怕是有消音装置,但对使用者的听力损伤依旧很大。尤其受过几次伤已经加重了不少,你这个工作量下去,三十五之前很可能会全聋。最先进的助听设备都无力回天。”   听到这个消息严雪迟还是垂下了头。   的确,虽然天生耳疾,但在军校的时候,严雪迟并不需要借助助听设备。是工作之后,开始频繁参加特殊任务之后才配的人工助听。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沉默良久,严雪迟最终还是道了谢。   “也别太担心,现在开始注意着些,还是能稳定不恶化的。”   “谢谢医生。”   说完之后严雪迟叹了口气,才拽着邵元走出医院。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出了医院,邵元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先这么招吧。算命的还说我活不过二十呢,现在不照样好好的,这种话不能全信。”严雪迟说完之后笑得有些无奈,“待会儿换我操作吧,你睡一会儿。睡眠补给喝多了也不行,今天麻烦你陪我跑这么远了,结果白跑一趟。”   “不麻烦什么。不过按照往常而言,监听线路一旦断了,对方肯定会主动露出马脚。”   邵元话音刚落,只见着严雪迟手上的通讯手环,亮了几下。   通讯显示是霍克先生。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真巧。”   说完之后严雪迟才接通了通讯。   传来的声音是兰瑟的,鼻音还是很重,而且有些没睡醒的迹象。   语气不同于以往的沉着冷静,而是有些焦急,匆忙问道:“雪迟,你现在人在哪儿?” 第29章   严雪迟第一次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   一时间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但没急着接话, 只是仔细的辨别着兰瑟周围的声音。   大体上是安静的, 但偶尔还是能听得见身边有各种嘈杂。   明显不是在自己家。   “严先生,能听见吗?”兰瑟见他没有回答, 又改了称呼,重新问道。   话音刚落, 严雪迟又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有些刺耳,感觉比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加重了不少。   “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在哪儿?”   “在外面,怎么了?”严雪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能回警部一趟吗。总探和你的下属在办公室等着你, 待会儿我也会过去, 有事情和你商量。”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 想到了伴随了自己五年的监听设备的事情,最终回答道, “行,不过可能要晚一会儿。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   说完之后严雪迟便挂断了。   这通通讯来的实在是有些……过度巧合了一些。   巧合到严雪迟分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巧合, 还是其中有别的看不见的东西。   “回去吗?”   “当然回去。二半夜的, 总探和阿月都等着,不回去还能怎么办?”严雪迟说完之后在悬浮车的操控版上输入了密码, 仗着夜深人静,速度比来时至少加快了一倍有余。   抵达联邦大楼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曙光将至。   到总探办公室的时候, 严雪迟见着魏总探和阿月明显已经在这儿待了一晚上了, 兰瑟也在,垂着头, 偶尔发出两声咳嗽, 手边有一瓶喝了一半的睡眠补给, 但精神还是不太好。   “雪迟,大半夜让你起来,实在是有急事。”先开口的是魏总探,一面说着话,一面还顾着手上的文件。   “没事。不过为什么不是您联系的我?”如果真是工作上的事情,严雪迟觉得怎么也是自己的上司给出指示。   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三天时间里,我要是叫你回来工作,会被判定有意压榨的。所以就请外人联系的你,没别的意思。”   这么说来,还真是巧合。   严雪迟瞥了一眼一旁支着脑袋,眉目紧锁,恨不得蜷缩成一团的男子。不久之前升腾起的戒备心顿时消退了不少。   “这次的任务…阿月说你不太想接。已经在我这儿说了好几个小时了。”   严雪迟想起来了刚才邵元和自己说的。   找五个未完成第二性别分化的少年少女。   虽然没说用途,而且邵元给出的也只是猜测,但严雪迟总觉得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出地址让他去找人。   毕竟怎么说也是联邦特警,这种居委会做的事情的确是不符合工作性质。   严雪迟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主要——”   没等他说完,魏总探就打断道,“不想就算了,不用解释什么。霍克先生听闻你不想接这次任务,自愿帮你接替了。不过因为当初是分配给你的,所以转接任务需要你们两个来签字。明天就要执行,所以才半夜把你们叫过来的。”   说完之后,严雪迟面前已经多了几份纸质文件,“他已经签过了,就等你了。”   严雪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笔,在兰瑟的名字旁边画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没事了,我和霍克先生交代一下警部出行任务的规矩,你们可以走了。”   走出办公室之后,严雪迟没急着走,而是停在了门口。   “雪迟,监听设备检测出来了吗?”阿月见他停下,顺口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都没检测出来,不过线路已经切断了。对了,这次到底怎么回事儿?邵元和我大概讲过了,是准备用这五个人……   “很有可能了,伊卡.霍克,就是皇室长子。今天的例会上突发休克。加密资料我看过了,五个人的血型均为不详,就是不在联邦血库的血型常规型号上,和伊卡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严雪迟说完之后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罢,我等等有事找他。”   一个是关于监听设备的事情。   再一个还是关于…这次到底会不会拿真人给人造人配器官。   虽然严雪迟知道这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但还是想旁敲侧击的去问些什么。   “别找了。万一……”   “没事。不出联邦大楼,不会有事的。”严雪迟说完之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是杵在门口。   等了不一会儿,就见着那个金发男子,裹着厚重的外套和围巾,从里面钻了出来。   “霍克先生。”严雪迟听见动静,才从拐角处钻了出来,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兰瑟,“请等一下,有事找你。”   兰瑟闻此果然停住了脚步,“有什么事吗?”   真到需要开口的时候,严雪迟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在这儿不方便说吗?可以到我办公室。”兰瑟见着严雪迟没急着开口,先一步察觉到了对方的迟疑。   这个时间军部基本没什么人,除了偶尔遇见几个安保人员和保洁机器人。   四周除了脚步声,就是兰瑟有些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咳嗽声。   的确比早些时候听起来更严重了一些。   严雪迟其实对此还是抱有愧疚。   军部大楼里的气氛明显就没有警部那么松散。   哪怕没有人,一股无形压迫的力量也如影随形。   兰瑟的办公室是在接近顶层的位置,还是一如既往的四面环窗。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严雪迟依旧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直接问的话难免尴尬。   正思考的时候,严雪迟只觉得脸颊附近贴过来了一隅温热。   匆忙想要躲闪的时候,才发现,是兰瑟递过来的杯子。   并不是内心所想的那种事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肢体接触也变得频繁了起来,以至于这种错觉都能产生的出来。   “谢谢。”严雪迟接过杯子,里面的热茶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香气却是浓郁。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兰瑟依旧是坐在严雪迟三人开外的地方。虽然努力坐直,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有些力不从心。   “嗯……为什么主动接下我手里的任务?”严雪迟想了半天,决定先从这个地方作为切入口。   “这件事情不是找人那么简单,要是后续被曝光,对你名声影响很大。”兰瑟的生意依旧没什么波澜,“我倒是无所谓,即便有人有心曝光,名声狼藉也只是一时的,不出七日还是能洗的清清白白。”   “既然知道对名声影响很大,为什么还要去做。”   “严先生已经知道了罢,要不然也不会竭力推辞。”   刚才严雪迟还觉得邵元不切实际的推测未免有些过分,现在却是想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抱歉,家里内部的事情,以后会慢慢说给严先生听。”   严雪迟攥紧手里盛着热茶的杯子,又一次开口,“能再问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未曾联系,第一次重逢的时候,你特意挑了一家能屏蔽一切信号的餐馆。”严雪迟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的助听设备里被装了监听器,整整五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严雪迟笑出了声,就这么看着兰瑟。   “你知道的吧。”   “能听解释——”   “刚开始我还疑惑,怎么多年不见,突然就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的如此频繁。真是万万没想到,能拽出来这么一出大戏。”   “不是的,你听我——”   严雪迟并不太想听他解释那些有的没的,连着几次没给兰瑟说完的机会就直接打断,“能告诉我图什么吗?”   “听——”   这一次严雪迟没有言语上的打断,而是直接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情绪明显比平时激动了不少,“说话!”   兰瑟被这么拽着,也只是双手下垂,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雪迟,先冷静一下好么?”   严雪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甚至五个指头关节都攥的发白,哪怕办公室里光线昏暗,依旧能看得出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拽着我也行,那保持这个姿势,可以听我就继续解释吗?”虽然被揪着领子算不上舒服,但兰瑟也没再做勉强,依旧是不愠不怒的询问着,“或者你先吼完,我再说话也好。”   严雪迟这才将手收了回来。   然而手虽然收回来了,但领子上的褶皱和凌乱的领带却是无法恢复。   加上这幅病中失神和重的过分的呼吸。   要是外人看见了当真是分不清,两个人究竟是差点打起来,还是差点“打起来”。   兰瑟见着他似乎冷静了一点,试图坐的端正一点,“五年前我还在学校军校读书,当时我连每天晚上作业写到几点都不能自己决定,更别说往别人的助听设备里装监听器这种事。”   “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不过是最近才知道的。军部就职之前,偶然发现的,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找到了你……但是那个时候没有特别切实的证据,和你也不算太熟,所以不好乱去猜测。”兰瑟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过我也没想到时间会长达五年,很抱歉,当初起疑心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和严先生说。”   严雪迟:“……”   听完之后,刚才还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监听的原因我暂时也不清楚。如果严先生需要调查,我会尽肯能帮忙。”兰瑟说完之后端起来茶几上的水灌了两口。   “刚才冲动了,不好意思。”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严雪迟不知道,但很微妙的是,哪怕理智上觉得可疑,但内心已经先一步接受了这套措辞。   “无妨,不过既然知道自己冲动了,就把刚才弄乱的现场收拾好。”   严雪迟自知理亏,默默地将茶几上被碰倒的东西重新扶好。   “不是让你收拾桌子。”兰瑟说完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领口,和胸膛前被他抓乱的那块儿衣料。   以及那条已经散架的领带。   “没有熨斗,只能麻烦严先生用手了。”   严雪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反应来,所谓“弄乱的现场”指的是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但头却是一直低着的。大概因为对面的目光过分灼热,以至于不敢直视。   指尖隔着衬衫,触碰到心口前的时候,严雪迟能清晰的感觉到里面快的过分的心跳。   和炽热的温度。   以及肌肉的力量。   兰瑟没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节骨分明的手指在自己心口前,来来回回,试图将刚才弄出来的褶皱抚平。   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作,和双手,居然难得的听话。   看到这儿,不禁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   手伸到领带上的时候,严雪迟迟疑了。   领带这种事情,严雪迟只会给自己打,给别人就不行了。   “抱歉,我不太会给别人打领带……”   听到这个答案,兰瑟有些窃喜。   不会给别人打领带,很大程度上证明他并没有和别的人保持过同居关系。   但虽然是窃喜,表面上做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套。   “再凑过来一点儿,我教你。”   兰瑟自然是不指望严雪迟主动凑过来,而是先发制人的将距离拉近了好些。   倏地,一下子扯开了严雪迟脖颈上的领带。   动作一洗以往的温柔,甚至还顺势扯断了两颗扣子。   严雪迟:“???”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严雪迟连躲闪都忘记了似的,只知道僵在原处。   动都不敢动。   兰瑟暂时没再说话,专心致志的替他重新系好。   外面天还黑着,办公室里也只是开了一盏小灯,光线还昏暗着。   其实哪怕面对面坐着,对方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朦胧。   虽然是朦胧,但严雪迟能感觉的到,对方是一直看着自己的。   快系好的时候,兰瑟的手不小心扫过他心口前面…不太好让别人触碰的地方。原本是想道歉,然而还没开口,就见他要往后躲,干脆直接拽着领带将他揪了回来,“别乱动,正教你呢。”   严雪迟自然不会乖乖听话,还是下意识的想往外跑。   倒不是这个动作令人不适。   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席卷而来…也不是难受,就是令人下意识想躲。   兰瑟自然是没给他逃跑的机会,“再乱动的话,万一手抖打错了地方,不小心蒙住了眼睛,严先生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第30章   不安的躁动瞬间停止了。   明明不过数十秒就能完成的事情, 时间却像是被无限拉长, 每一帧动作都伴随着无数声心跳,寂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两个人离得太近, 除了手指隔着衬衫传来的温度,还有吐息拍打在额前的触感。   这两种感觉说来不痛不痒, 但结合在一起,却是让人莫名的脸颊发烫。   “学会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淡漠的声音才让昏沉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严雪迟其实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刚才的动作上, 只能硬着头破回答。   “学会了。”   兰瑟没接话, 只是把自己散着的领带, 连同身躯一起凑到严雪迟面前。   严雪迟伸在半空中的双手明显有些不自在,最终还是迟疑的附在了那条布满褶皱的领带上。   “……你身上好热。”严雪迟试图找些话题来缓解一下气氛。   然而话音刚落, 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话似乎多少有些歧义。   “我的意思是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对方发烧没有严雪迟不知道, 但自己身上却是莫名有些体温飙升的征兆。   兰瑟没接话, 只是欠下身子,将额头抵向了严雪迟额前的碎发, 见他想躲,又用手轻轻扶着严雪迟的脸, 有意让他也看向自己, “严先生自己感受一下?”   说话的时候,兰瑟的双目一直直视着对方深邃幽黑的瞳眸, 无论怎么躲闪, 都避不开灼热的目光。   这个动作已经超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但又不好说有别的目的,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但又不好说些什么。   是发烧了。   但随之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炙热的吐息,和因为生病加重的喘息声。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不知道是alpha和Omega的天性相互吸引,还是原本自身的原因,严明明好好的,也有几分要被对方身上的体温传染的意思。   回神的时候,严雪迟才意识到自己攥着他领带,贴着心口前的手,不知道该放下来,还是该将人推开些。   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匆匆将领带系了个死扣,再将人推开。   “系……系好了。”   兰瑟这才有些不甘心的松开了手,微微起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领带。   看到那个丑到令人唏嘘的死结的时候,刚才浅尝辄止的喜悦立刻灰飞烟灭。   “你是故意的吗?”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冷了不少。   “是。”严雪迟如实回答。   “解开。”兰瑟倒是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用着半命令的口吻说了一句。   从刚开始在自己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的,到现在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虽然这个玩笑有点恶劣,但至少能感觉得到,这么多日的软磨硬泡制造巧合,总算是打消了一点对方的警惕。   “抱歉先生,我系上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如何解开这个问题。”严雪迟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凑近了几分,说完之后赶忙站了起来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不然等待会儿兰瑟反应过来,严雪迟觉得自己就一定走的了了。   走到门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严雪迟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住了。   推不开。   严雪迟不死心的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开。   然而门上也没有门把,严雪迟看了一圈,也没到出去的机关。   “别推了。军部所有个人办公室都是虹膜识别,除非我过去帮你开,不然你出不去的。”兰瑟依旧是坐在沙发里没动,冷漠的瞥了一眼白费力气的严雪迟。   “跑前还特意给我系个死结,要是干坏事儿的都跟你这性子似的,警部工作的基本上可以收拾收拾吃散伙饭了。”   严雪迟意识到自己失算了,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接下来还有事,可以帮我把门打开吗?”   兰瑟没接话,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被系死的领带。   严雪迟只好灰溜溜的走回去。   然而估计是真系死了,怎么也解不开。   “抱歉。”严雪迟原本的意图也只是想表达一下,对于对方突然将额头抵过来的这个动作的不满。   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的解不开了。   “我待会儿要出去工作,你打算让我这幅样子出门吗?”   “嗯……直接剪掉行不行?我会给你再买新的。”   严雪迟自知理亏,连着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似乎是希望对方大人大量,不和自己这种人计较。   “先把你的给我。”   严雪迟没有动。   领带这种东西虽然是穿在外面,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比较私人的物品。   最主要的是衬衣的扣子刚才顺势被扯掉了两颗。   领带也摘下来的话……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最终严雪迟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解开了自己刚被打好没多久领带。   衣衫也随即散开了好些。   虽然办公室里并不冷,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揽了揽衣服,遮住了衬衫之内的风光。才将自己的领带递了过去。   “我可以走了吗?”   兰瑟没急着回答,也没急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只是咳嗽了几声。   严雪迟也看出来了。   病是真的病了,但装也是真的装了。   刚才严雪迟被按在沙发里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他像个病人,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兰瑟见这招似乎不好使了,依旧是绷着脸,自顾自的喝了口水。   “得了,睡眠补给到底不能替代真实睡眠,多少休息一会儿,我也不打扰你。”严雪迟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别仗着年轻,制服外面就套个薄外套还不系扣子,好看是真好看,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明天记得换个厚实点儿的外套,再冻病了真的给你叫救护车了。”   兰瑟听完之后嘴角不禁抽了抽嘴角。   不是迟钝。   明白着就是装聋作哑。   起身去给严雪迟开门的时候,兰瑟最终还是把思量了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能打扰一个问题吗?”   “你说。”   “严先生现在还是单身吗?”   “暂时还是单身,怎么了?”   “有考虑过感情方面……”   “暂时不考虑。”   兰瑟忽然就不想给他开门了。   严雪迟见他停下脚步,无奈的笑了一声,又开口解释道,“再过两年,过了三十去投联邦的婚姻分配,希望对方是个好相处的,相敬如宾一辈子也不长,也算节省自己挑选的时间。毕竟这工作说来风光,说不定哪天断胳膊断腿甚至死无全尸,要是感情基础太深,万一出个三长两短,对活着的人很不公平。”   兰瑟没接话。   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到门前,给他开了门,放他出去。   关于这个问题,兰瑟想过对方会回应的千百种答案。   但是严雪迟这一通话让他半天也捉摸不透。   宁可找个陌生人相敬如宾一生,也不想从身边下手吗?   说什么命短不想拖累对方……兰瑟觉得至少得到过,尝过甜头也算佳话。最意难平的还是暗恋无果,就像念书的时候,看着他身边的人来去匆匆,有朋友关系也有超过朋友关系的,但来去再多,就是轮不上他。   见着严雪迟走了以后,兰瑟才将已经系成死结的领带剪断,没扔,只是放在柜子里收收好。   又将从严雪迟身上拆下来的领带给自己打上。   虽然是洗干净的,但上面甜腻腻的牛奶味还是保留了大半。   走出军部大楼的时候天色还没亮,兰瑟拿出手环,看了一眼任务指示。   这些孩子有的是在教会特区的福利院长大,有的是教会周围的普通家庭。   都是快成年的花季,未完成性别分化。   兰瑟又看了一眼任务指示上的信息,面无表情的在操作板上输入了地址。   然而刚踏上从安京星通往别的星域的轨道时,手环猝不及防的响了。   兰瑟接通,没急着说话。   “回医院,不用去教会特区了。”通讯对面的声音十分低沉,虽然语气不急不缓,但其中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一时间不敢违背。   兰瑟还是没有接话。   “让你回来,听见了吗?”   “……嗯。”兰瑟闷哼了一声,算是表达自己还没聋。   “兰瑟,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皇叔。”兰瑟最后还是回答了一句,开始在操作板上调转行程,重新往安京星的方向驶去。   联邦附属医院离安京星的中心有很长一段距离,建筑采用的是最新型的悬浮式长廊,一个是不与地面接触可以很大程度上确保无菌,再一个就是为了限制人口密集度。   缺点就是占地面积过大,而且除了轮椅不允许任何私人代步工具行走,所以联邦附属医院别名,跑断腿。   兰瑟抵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停好车之后就直奔西区的特殊病房。   光是这段路兰瑟愣是跑了半个小时,搁平时跑这段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以前体能训练比这强的多。   但是在病中,又是一夜未眠靠着半瓶睡眠补给续命,这段路就有点勉强了。   特殊病房区的气氛其实很凝重。   常年死气沉沉的,除了机器人和各种医疗机械,连个护士不怎么看得见。   兰瑟找到门牌,敲门之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病房分为两个区域,里面是病人的治疗区域,外面还有一个客厅是供家属休憩的。   见着推门进来的人是兰瑟,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才稍稍抬起来了些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皇叔早。”   “我让你接手这件事了吗?”哪怕是质问,中年男子的声音也很是好听。   不疾不徐,却也不失威严,一身暗褐色的毛呢西装,哪怕不再年轻,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脸上虽然能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的痕迹,但依旧不影响这具皮囊好看得很的现实。镶着金边的眼镜更是给这幅容貌填了几分整肃。   兰瑟没接话,也没敢坐下,就站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从警部的魏总探那儿问出来的,说你主动从严探长手里接过来了这次任务。”   “嗯。他不太愿意接,所以我就——”   “根据军部监控显示,凌晨四点二十分,你们共同进入你的办公室。凌晨五点四十分,严探长独自从办公室出来。”   “不过严探长进去的时候衣冠整束,出来的时候不仅领带没了,连着衬衫的扣子都没合拢。”   说完这句话之后,中年男子才将目光落在兰瑟胸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他的领带在你身上。”   联邦的最高权限者自然有权利调取军部监控。   但是这个行为还是令兰瑟有些不悦,咬了咬牙,却也没说什么。   “玩什么,和谁玩,在婚约确定下来之前都随便你们。但涉及到家族身上的时候,露.水.情.缘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一.夜.之.欢的玩伴,要学会摒弃。”   “不过那个严探长就算了,少和他掺和在一起。”中年男子说完之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兰瑟:“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中年男子的捕捉力十分敏锐,没等兰瑟开口询问,就察觉到了他这幅态度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是你自己问的,还是帮别人问的?”“后者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何必伤感情。”   “……”兰瑟本来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关于严雪迟在这个医院定制的助听设备的事情。   但对方很明显没给他能够开口的机会。   “那五个人不用找了。伊卡已经醒过来了,暂时不用移植器官,不过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如果哥哥真是需要那些人的……为什么要把这种任务安排到严探长手里?明明这种任务不在警部的管辖范围之内。”兰瑟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听闻之后笑了一下。   那种对待后辈,无奈之中带着点宠溺的勉强的笑容,笑得并不好看,“钱要是不够可以和我说,想买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是这种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   兰瑟明显还想再问些什么,然而中年男子已经先一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边跟着的助理随即替他穿好了外套。   “去看看你哥哥,他在里面,应该是醒着的。我接下来还有事情处理,先走了。”   “皇叔慢走。”兰瑟还是毕恭毕敬的在他身后送和了一句。   见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渐渐走远,兰瑟才敲了里间病房的门,得到回应后才敢推门进去。   兰瑟见着躺在床上的人,明显比上次见着瘦了整整一圈,身边放置着各种治疗仪。   “我还以为谁来了。”病床里的青年听见动静,蒙着被子幽幽的道了一句。   “你没事吧。”兰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着病床边上走去。   “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看见你我就浑身不太舒服。”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兰瑟对他也有诸多不满,从小的打闹……甚至说是兰瑟单方面被殴打就没断过。但在节骨眼上,兰瑟也分得清主次。   “怎么回事儿?当时我不在,听说是突发休克?”   “可以理解为心跳骤停,几近濒死。”伊卡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口气,完全不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样子,“以后多少注意一点——”   “以前看不出来,我的好弟弟这么关心我。”伊卡没听兰瑟叮嘱完,先一步打断道。   兰瑟:“到底是亲兄弟。”   “从基因和结构组成上分析,我们某种程度上算是高度重合。不过要是论血缘上的伦理关系,好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大,就跟大街上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差不多。”   兰瑟听着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我闻见弟弟身上……有别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而且很浓烈,不是安全距离就能沾染上的。说实话,我不太高兴。” 第31章   “你不高兴就好。”兰瑟听闻之后愣了三秒, 随即语气里带着不可遮掩的愉悦, “哪怕基因序列和身体构造都是被冰冷的培养皿安排出来的,并没有从父母身上继承任何东西, 但只要是一起长大,就称得上是亲人。”   兰瑟说完之后走到窗边, 将窗帘打开,又脱下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啧。”伊卡躺在病床上,很不老实的扭动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被手脚腕上的绳索给固定在了原地。“把别人的东西从你身上摘掉, 我不想闻见别的Omega的气味。”   “为什么?”兰瑟并没有照做, 依旧是眺望着外面的景色。   大概是为了病人的心情着想,哪怕是寒冬腊月的天, 也不惜使用各种药剂让花园里的花朵保持盛开长青的样子。   “我说了——”后半句还没吼完,就化成了剧烈的喘息。   兰瑟这才放弃了窗外的景色, 缓缓转过身。   “哥哥别激动。”说完之后, 兰瑟才不急不缓的将那条领带摘了下来收在公文包里,“我去找护士要去味剂。”   见着他情绪似乎缓和了一点, 兰瑟才准备出去。   “不用去味剂,那种东西更难闻。”   “好。”兰瑟说完之后果真没有出去, 而是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沙发上, “不过我希望哥哥让我摘掉领带,只是因为对气味敏/感, 加上药物的作用所以难以控制情绪。”   说完之后兰瑟顿了顿, 才继续说道, “而不是因为……受了皇叔和母亲的影响,拿他们之间那种畸形的关系去衡量你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面容又一次带了几分不悦。   “人类之间无聊的道德伦——”   兰瑟没有等他说完,冷冷的打断道,“再说胡话的话,我会请求护士给哥哥打镇定剂的。”   “……”   “对了,之前天河星的地下基地,终于找到了我们被偷走的试验品,谢谢你了。”沉默之后,伊卡总算是说了句正经话,“要是没有从穆顿家族手里抢过来一半支援权,这些试验品估计就不会活着被送回研究部了。”   “那些试验品和现有的有什么不同吗?”   “长生基因。教授说过,五十年前培养出过一个几近完美的人造人,无论是样貌武力还是才智,尤其是身上携带的长生基因,比普通人类能多至少一百年的寿命,进入青年期之后的五六十年内不会有任何衰老迹象。”   “不过可能是因为才智被设定的太过完美……普通的人类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给她人工受孕的过程之中,逃跑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下落,只能摸索着当年的实验方案,试图再制作出来一个这么完美的人。不过这么多年,别说这么完美的人造人,连一个成功携带长生基因的都没能再研究出来。也不知道当年人工受孕成功没有,万一她真的留有后裔,倒是可以从孩子开始找起。”   “嗯……我们也算其中的失败品。”这个兰瑟倒是知道。   之后出来的人造人,多少都有缺陷。   比如对芯片注射抵触,对某些声音或者气味特别敏.感,听到或者闻到一点都会引发情绪失控。体弱多病,或者某些器官处于半衰竭的状态,再或者是天生带有残疾。   严重的甚至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毙,或者突发暴力倾向,当街做出攻击性.行为。   所以出了几次重大事故之后,禁止人造人拥有人类意志,只能用于研究医疗和供应指定特殊场所,等等条例就被写进了联邦律法。   兰瑟和伊卡是最后一批出世的。   也是现今唯一还拥有人身自由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病床上躺着的男子才又一次开口,“能不能帮我把这些束手束脚的绳子解开?太难受了。”   “当然不能。护士绑你,肯定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而且使用传统绳索而不是电子手铐,说明你肯定有破解过的前科,我没说错吧?”兰瑟没理会他的请求。   “那能不能帮我把手环的信号限制解开……我告诉你怎么破解,你照做就行。”   “不能。如果进来的时候没有听错,哥哥需要住院七天,外加静养一个月。出院之后会有人接你回梧桐星,到时候就能使用通讯设备了。”   伊卡听到这儿整个人有些烦躁,“你刚才还说我是你亲哥!”   “……你要手环做什么?如果需要消遣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来书籍,或者陪你聊天。”   “刚托人找来了以前一个学妹的联系方式,本来说好过几天休息日一起出去的,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好不容易快到手了——”   “即便静养一个月之后,私生活也要节制,以前那种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的方式对身体损伤很大,我不想再在病房看见你。”兰瑟没等他说完,先一步回绝了。   “……皇叔还不管我怎么玩。你怎么比他还啰嗦。”   兰瑟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看着手环上的内容。   所谓联邦里权限最高之一的家族,家族结构基本和外界主流格格不入。不过大抵是从小就慢人半拍,兰瑟受到的家庭影响并不算大。对外界的认知基本上都是在军校学习的那几年。   但孪生哥哥就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超越同龄才智,兰瑟还没学会如何说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每天模仿着周围人的行为,试图去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已经能在人前落落大方的做演讲了。   在这种畸形环境下耳濡目染,多少会受到影响。哪怕学识过人,但对世界万物的认知以及三观基本都和主流有所偏差。   “弟弟。”伊卡见着兰瑟低着头,不和自己说话,又有些按捺不住,“我饿了。”   兰瑟被他吵吵的烦,但明面上还是保持着不愠不怒的样子,“我去问问医生你能吃什么。”   “我想喝热巧克力。”   “弟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弟弟,弟弟。”   兰瑟攥紧拳头,啪的一声把手环上的虚拟荧屏关掉,“我现在给你种,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喝了。”   话是这么说,但兰瑟还是打开了床头能和护士通讯的固定对讲机,询问了伊卡的情况。   被告知只能食用营养剂和少量牛奶之后,兰瑟才道了声谢谢,挂了通讯。   挂断之后兰瑟没再理会喋喋不休的哥哥,而是径直朝着医院的食堂处走去,买了些他能吃的东西,才拐了回来。   把营养剂混合着牛奶加热之后,兰瑟才把被子摆在了床头柜上。   “我的手是被绑着的,自己喝不了。”   兰瑟:“……”   上一个从梧桐星调来的仆人已经被他这个性子折腾走了。新聘的护工是皇室的退役兵,不过要等到中午才能过来,所以这几个小时,兰瑟只能扛起这个艰巨的任务。   “坐起来一点,我找个勺子。”沉默了一会儿,兰瑟总算是克制住了怒火,开口的声音还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刚端起勺子,还没递到伊卡嘴边,兰瑟见着自己的手环亮了两下。   是警部来的工作消息。   看到是警部的,兰瑟下意识的就点开来看,刚端起来的勺子暂时放在了一边。   结果不过是系统给的任务取消的自动通知。   并不是那个人发过来的。   伊卡见着他脸上由喜化悲,顿时收敛了嬉笑的表情,“谁发来的。”   “工作通知而已。”   伊卡没接话。   如果只是工作通知,表情上基本上是不会有变化的。   兰瑟以为他终于消停了,这才又一次拿起勺子喂到他嘴边。   伸手的时候,里面的衬衫袖子难免会跑出来一些,正好露出了袖口的那双珍珠袖扣。   “以前你从来不会买这种款式的袖扣。”伊卡盯着弟弟的手腕,发问道。   “别人送的。”兰瑟并没有太当回事儿,随口回答完之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将杯子里的东西一勺勺喂给他。   “为什么送你袖扣?”   “谁知道呢。”   喂完之后,兰瑟刚没准备将勺子放回去。   只觉得手腕上忽然凑过来了什么东西,温热濡湿。还没反应过来,疼痛倏地由手腕席卷了全身。   兰瑟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开口就咬,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就摔了出去,赶忙试图把手抽/离,然而却是没有成功。   “你疯了!松口!”一向再是好脾气,这种时候音调也不禁高了一个八度。   然而伊卡不但没有松口,反倒咬的更死了。   “你干什么?松口!”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滴在雪白的被褥上,殷红的颜色尤为惊心。   兰瑟见着自己的手拿不出来,赶忙拍向一旁的紧急通知按钮。   能致聋的警报声顿时弥漫了整个病房,不过三秒,就有护士从外面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闯进来的那一刻伊卡才松口,留下的只有被褥上的痕迹,和兰瑟手腕上的血窟窿。   “怎么回事儿?”   “病人情绪不太稳定,需要镇定。”兰瑟一面捂着冒血的伤口,一面咬着牙和护士交谈,“突然有攻击行为,毫无预兆。”   “西区0082号病房,准备镇定剂,传统注射。”护士对着手环说完,目光才移回兰瑟身上,“先出去给您处理一下伤口,这边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看护。”   “麻烦你们了。”兰瑟说完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护士们按回床上的伊卡,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明显挣扎的厉害。   “他进来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吗?”   “抢救回来之后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已经不是第一次突发攻击性.行为了。”“只要受一点刺激,就会这样,不得已把他绑着,不然根本控制不住。”   “……”   “请问您是病人的?”   “弟弟。”   “他以前也这样吗?”   “以前的话…行为上还勉强正常,至少从来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会咬人。虽然性格有点不敢恭维,不过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这就说得通了。家里有没有和他更亲密一些的亲人有时间过来陪伴?现在病人的状态应该属于比较恐慌,需要安抚,尤其不能受任何刺激。最好是配偶或者平时和他关系比较好的长辈,能多给予他关怀的,会比现在好很多。”   兰瑟想说自己应该是和他最亲近的家人了。   “没有。不过中午会有护工过来。是个退役兵,应该能看得住他,不会再麻烦你们。”   护士迟疑了一会儿,觉得先后来过的这两位家属似乎都没太明白病人需要什么。   不过大抵也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不好多劝,只能默默地带着兰瑟去处理了咬伤。   处理完伤口之后不过才刚到中午。   兰瑟看了一眼手环,军部没有派发新的任务,估计默认他出行在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着凉发热加上一夜未眠,还有刚才的那一出,整个人松懈下来之后才觉得浑身不适。   驱车回家的时候,几次险些直接栽在操控版上,还有几次险些脱离车道。   最后兰瑟大抵也意识到这种行为过于危险。把车停在附近,准备走回去。   临近圣诞,已经冷到快下雪了。   身上的外套的确是单薄了些。   不过大抵是发热的缘故,兰瑟也不觉得冷什么,只是手脚有点不听使唤。   这么强撑着走到公寓的时候,眼前的东西基本已经开始模糊,上电梯的时候甚至要扶着四壁才能勉强站稳。   兰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准真的得麻烦邻居给他打急救电话了。   .   严雪迟从警部大楼出来之后没急着回家,走进宠物店买了猫粮之后,便沿着河道不紧不慢的散着步。   刚才的事情,要是再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不过这么说来,以前那些巧合种种,也说得通了。   严雪迟知道,像兰瑟这种权贵后裔,肯定是有婚约傍身的。而且是门当户对的那种,常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   在结婚之前趁着年轻,大概会可着劲儿的风流,但婚后就会断的一干二净。   好感这种东西,这么多日的相处,以及亲密接触。说完全没有,严雪迟自己也不相信。   虽然话少了些,第一印象算不上好。   但光是这幅皮囊,加上温柔似水的性子,和一次又一次的雪中送炭与alpha天生的吸引力,就足够让人深陷不已。   要是再往前数个六七年,这些好感和喜欢,足够严雪迟主动鼓起勇气直接挑开说明,无论最后是个什么结果,都会争取一番。   但那是年少的时候。   现在不一样,对于不切实际的感情严雪迟第一反应就是惶恐。   毕竟对方可以玩一玩,玩够了重新开启另一段旅程,什么损失都没有。但严雪迟觉得自己玩不起。   肯定最后陷进去最深,然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干脆从一开就不开始最好。   然而这个决定还没付出行动,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改变了。   刚没迈出电梯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趴着的人。   手环还保持着开启的状态,上面的信息还在编辑没有发送。   长发凌乱的散在地上,明显在这儿躺了有一段时间了。   严雪迟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玩不玩弄感情深不深陷的,把刚买的猫粮扔回家之后,赶忙将躺在楼道里的人架了起来。   “醒醒,别在这儿睡。”   兰瑟没有反应。   严雪迟先一步注意到兰瑟手腕上包着纱布的伤口。   虽然有做过包扎,但溢出来的血还是将整块儿袖子都染了色。   “霍克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严雪迟艰难的把他抬进屋子,放在沙发上,试图和他说话。   大抵是被搬运的过程太过波动,兰瑟听见有人喊他,蹙了蹙眉,但还是没睁眼。   严雪迟见着他还能动,不禁松了口气,赶忙伸手去试他额头上的温度。   不摸不要紧,这么一摸,刚缓和一点的神色顿时又紧绷了起来。   比凌晨那会儿更严重了。   严雪迟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常用药,又从冰箱里装了冰块儿做成冰袋。   本来想直接把药喂进去,但又忽然想起来,兰瑟好像说过他体质比较特殊,连抑制剂都会出现排斥反应,一时间又不敢乱喂。   “醒醒,你看看这种药你能不能吃。”严雪迟蹲跪在沙发旁边,用手摇了摇他的肩膀。   晃了大半天,兰瑟才有一点点反应,手指似乎动了动。   严雪迟见此有些不甘心的又凑近了些,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只见着方才还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人,倏地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脑勺已经按上来了一只手掌,随即唇上也附上来了一隅炽热。   这一次不再是轻浅的蜻蜓点水,而是有意加深,不断地入侵者着不属于自己的底盘。   严雪迟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原处,不敢回应,也忘了推开。   只是任由对方闭着眼睛,将淡色的唇瓣啃咬至殷红,至充血,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其他的感觉。   “呜……”严雪迟刚想说话,然而一张口,却是给了对方最好的入侵机会。   从只是玩弄双唇,到彻底深入。   灵活的舌头有意不让严雪迟将嘴合拢,极富有技巧性的拂过每一处温软。   快要窒息的时候,严雪迟才试图想推开。   然而这个动作只会引得扣在后脑勺上的手掌愈发用力。   无法挣脱。   濒死的感觉席卷上来的时候是,严雪迟才得到被允许喘气的机会。   但紧接着密不透隙的触感又一次迎了上来。   窒息之后的甘霖雨.露,和又一次的沦陷交错,竟是平白生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感受。   一开始严雪迟以为是自己感官错乱了,但随即就意识到了不对。   严雪迟下意识想从兰瑟身边起来一些。   然而与此同时,只见着刚才还倒地不起,怎么晃都没反应的人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睛。   “不用躲,我已经感受到了。不过只是接吻而已……就能让你这儿这么激动?” 第32章   耳边的呓语, 尤为蛊惑人心。   比平时更为沙哑的嗓音, 以及更高的体温,这种时候不但不惹人嫌, 反倒恰到好处。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想稍微爬起来一些, 避免尴尬。   但这一次不仅仅是被按了回去,而是直接被拽到了对方身上。   这一回两个之间没有厚重的被褥。   单薄的衣衫根本拦不住什么温度,交叠在一起的身躯基本能把对方的轮廓感受的一览无余。   “我以为你会让我躺在外面自生自灭。”兰瑟见他不怎么躲了, 干脆直接将双手环到了背后, “原来也没有这么讨厌我。”   “让…让我先起来。”   “还要接吻吗?严先生的技巧好像很生涩, 用不用我教教你?”   这种时候理智上应当拒绝。   严雪迟也知道回绝才是上上策,但却是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用鼻子换气。”兰瑟说完之后又一次迎了上去, 这一次没再玩弄已经快要滴血的唇,而是长驱直入。   动作也不似方才那么温柔, 仿佛是试探到了严雪迟的底线, 整个人都大胆了不少。   和平时那个对世间百态保持默然的的人完全不一样。   是热忱且激烈的。   安静的环境里,交织出来的水声尤为明显。   令人心跳加速, 却是克制不住要发出来更多。   严雪迟跟不上他的节奏,一开始还能胡乱的用鼻子换气, 到最后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才合适,稍微一不注意, 就碰到身下之人的心口。   “嘴张开一些。”兰瑟趁着对方双手胡乱按到自己胸膛上的时候, 趁机一把扣住, 有意让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不需要做什么,好好享受就行。”   这句话像一剂迷.药,刚才还能下意识的挣扎两下,这下子彻底放弃了抵抗。   卸下所有防备,让这场狂风暴雨般的嬉逐更猛烈。   从一开始的胡乱迎合,到最后只能被引导着无限沉沦,双目之上都蒙上一层水雾之后,两个人才难舍难分的分了开来。   虽然唇是分开了,但身体还是紧贴在一起。   刚才拿过来的药片已经散落了一地,这么对视了好久,严雪迟才想起来正事,“记得吃药……”   “这么不解风情?”   严雪迟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虽然内心看不透,但表面上一直都是克制着的。   哪怕是易感期,说抱十分钟缓解一下,就是十分钟,一秒都不多。   而不是像今天一样,怎么索取都不够。   “不…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严雪迟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甚至说神志不清也不足为过。   “需不需要去医院,现在时间还早,我送你——”   “我要是病好了,你还会这么关心我吗?”   “你今天怎么了?”   这种明示的话,严雪迟记得他以前从来都不说的。   今日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还是真的病入膏肓,比起轻浮的举动和言语,严雪迟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我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严先生是不是真的会去投联邦的婚姻分配?”兰瑟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怨念,“比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人?”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早些时候,自己真的说过。   到了年纪,就去投婚姻分配这句话。   当时虽然明显察觉到了兰瑟脸上摆着的不悦,但也没有多想……   “是不是因为最初见面的时候,动作太过粗鲁了?以至于让你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严雪迟想到了最初见面的时候。   算起来应该是第二次见面吧。   在酒吧里,特殊时期没有抑制剂,从酒吧里一路被抗到车上。   在狭小,密封的空间里,得到了初拥。   虽然之后很多年都没什么交集,但这件事严雪迟一直都没有忘记。   甚至连当初的感觉都记得。   “严先生是知道的吧,我不想仅仅和您做朋友。”兰瑟见他没接话,又一次开口说道。   嗓音虽然还是哑着的,但明显多了几分期待的迫切。   “我虽然长得不可爱,也不是beta……但性格算得上好相处,也会做饭,还能养猫……”兰瑟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看向严雪迟。   直勾勾的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回应。   过了良久,严雪迟才低声回答的道,“知道,我是听不清,又不是看不清。”   回答完之后,严雪迟便偏过头去,没有和他对视,也没有作答。   这个举动兰瑟自然是捕捉到了,一时间放在他脊背上的手也垂了下来,给了严雪迟从自己身上爬起来的机会。   得到了解禁,严雪迟自然是不会再在他身上压着,先是坐了起来,将剩下的药片和已经凉了的热水递了过去,没说话,只是垂着头,双手交叉抵在膝盖上。垂下来的鬓发正好挡住侧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先把药吃了。”严雪迟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   似乎再酝酿接下来要如何回应。   其实就这么吊着,或是不回应,感觉并不差。   但违背道德的禁忌感固然一时爽快,但严雪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严雪迟瞥了一眼,见着他乖乖吃了药,才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你年纪还小……一时好奇冲动,玩一玩不耽误什么。”   年纪小。   玩一玩。   这两个字眼像一把利刃,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比直接拒绝更能刺痛人心。   兰瑟攥紧了拳头。   有一瞬间,很想借着此处没人,就将他这么狠狠地按在沙发里。将矜持的外表彻底粉碎,禁锢在这块儿方寸里,手脚束缚住,让他看着自己,只能看着自己。   任凭挣扎哭喊,也要将他打上自己的烙印,然后丢掉所有的抑制剂,豢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然而这种冲动转瞬即逝,最终别说付出行动了,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这种念头萌生的时候,兰瑟自己都嫌弃自己。   明明以前,连对方稍稍一个蹙眉都会心疼不已。   什么时候演变成了这种暴虐的心里。   “但是我玩不起。”再次开口的时候,气氛已经十分凝重了,严雪迟总算是组织好了语言,准备一口气说完,“要是早些年还在念书的时候,有人对我一点点好……我肯定奋不顾身的去回追,”说到这儿的时候,严雪迟自己都笑了,“管他是什么结果,我肯定会试一试,但那是多年以前。”   “现在我胆子小,不敢了,真的承受不起。”“开始就害怕结束,还害怕结束以后的后续影响,要是再遇见个一言不合就下药——”   兰瑟大抵也听出来了。   不是完全自己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是对方在畏惧,没等他说完,先一步打断,“我和他不一样。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我不是只想玩一玩,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严雪迟听完以后有点想笑。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认真的?怎么认真?如果没有猜错,霍克先生有婚约在身吧?”说到这儿的时候,严雪迟整个人反倒是很平静,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在阐述事实。   “没有。”   “是暂时没有,还是永远不会有?”   一针见血的问题,兰瑟没有说话。   自始至终,对方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婚约定下来之前,不管如何风流,都是被允许的。虽然兰瑟并没有这么做,但是在他的哥哥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一旦确定婚约,这些行为就会收敛,直到完婚之后彻底断干净。多年以后提起来,婚前的叫风流往事,饭后闲谈的资本,但婚后的,就会人唾弃,踩在地上名声狼藉。   虽然说来不好听,但基本已经是贵族之中默认的规则。   兰瑟沉默了很久,“我会力排万难,所以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   力排万难,好听话谁都会说。   “而且严先生和我相处的时候,也是愉悦着的罢?拥抱的时候并不抵触,接吻的时候也会乖乖的,甚至还会……”兰瑟说完之后,目光转向了严雪迟身上。   裤子穿的是贴身的款式,哪怕坐下来的时候会宽松一些。   但有些事情还是难以遮掩的。   “……”严雪迟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又拽过沙发上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   “严先生也是对我有好感的,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什么都没有开始,怎么知道以后不行。”   “是觉得我哪儿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   “要是这些话再不说……你就和别人走了。”   说到最后,兰瑟的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听起来就觉得卑微,完全想不到说这些话的人的真实身份。   年少暗恋,匿名资助学费,偷偷用无人机将抑制剂送到宿舍,甚至连每年情人节的巧克力,可可豆都是自家种的。因为生长周期太长,不惜使用各种药剂让它早日结果。   花大量的时间练习手写,就为了送出的情书能工整一点。虽然最后写了上百封,都锁在抽屉里,一封也没送出去。   直到对方毕业的时候,要来了一张合照,就觉得之前那些幼稚却又辛苦的行为,都是值得的。   唯一做的过分的事情,也只有在酒吧的那一次。   兰瑟很后悔。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冲动,而是仗着身上的伤,让严雪迟产生愧疚多来关心关心自己,现在说不定连孩子都会跑了。   多年以后,好不容易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要说就这么放手,怕是后半生都活在意难平三个字之中。   他不甘心。   “严……”   严雪迟这才转过身来,也平视着兰瑟。和他的目光相互对视,“不是喜欢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真的不敢。”   兰瑟咬了咬牙,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   还是挑明的太早了。   本来以为时机已经差不多,但就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抱歉,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如你所见,懦弱,胆小,自私,还怂,性格也糟糕,生活更是一团糟。不会照顾人,身上还有残疾,连我的猫都更喜欢你一些。我这样的人,不值得霍克先生去喜欢,去珍惜。”   严雪迟说完之后,背对着对方,准备从沙发里站起来,“吃过药了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好一点的话就请回罢,以后自己多注意身体……不舒服的话别强撑着工作,请个假。还有,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已经明显转了调,似乎又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也吞不回去。   兰瑟没等他站起来,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衣角。   这个时候要真的走了。   以后就再无转圜的可能了。   “别拽我了。我会很不忍心——”   话没说完,严雪迟清晰的感觉到,刚才还是拽在衣角上的手,倏地环上了腰间。   死死地扣住,并不打算松开。   “我要是现在走了,严先生肯定会搬家,以后甚至都会躲着我,对不对?”   “我偏不走。”   兰瑟说完之后,从后面轻轻的衔住了一片耳垂。   动作算不上轻柔,有意用牙咬了一下,以示不满。   见着臂弯里的人小幅度颤栗了一下,兰瑟才像是被得到了肯定,“严先生不用急着回应,哪怕真是没考虑清楚,吊着我也行。甚至和别人交往的同时,吊着我也行,好吗?”   扣在身上的双臂更紧了一些。   这总令人无法抵抗的话,严雪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真是想要把事做绝,转身给他一个耳光就能解决。   但话是这么说,严雪迟下不去这个手。   思考的片刻,那双节骨分明的五指已经攀附近全身。   每一处温软都不放过。   动作能感觉得出,是练习过的,但却是不怎么有过实践经验。   “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推开。”兰瑟又埋在他颈窝之中,低声道了一句,“我不想强迫你什么,不想和你厌恶的人一样。”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奢望……不求严先生在我这儿蹉跎一生,”   “只求一个晚上,和我春风一度好不好?” 第33章   “抱歉。”   最后严雪迟还是伸手推了一把。   刚才还恨不得将人吞入腹中的巨型犬立马就停止了进攻。   如前所说, 只要严雪迟表现出拒绝, 就不会再继续。   “我出去走走,你收拾好自己回家罢。”严雪迟说完之后赶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抓上外套,匆匆走出了家门。   这么冷的天, 也没地方可去。   严雪迟只是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厅,打开手环看着附近的租房信息。   横竖这边的房租……当时就是冲着便宜,估计也是对方设计好的套子等着他踩, 搬了也不可惜什么。   找到了个差不多合适的, 离工作也不算远, 严雪迟便匆匆付了定金。   早点搬走对谁都好。   横竖对方只是一时兴起,倒是见不到了, 自然也就忘了这回事儿。   尤其是兰瑟那种身份,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也多, 随便挑一个寻欢作乐都比他这块儿木头好。   严雪迟在咖啡厅里坐到了晚上, 这才决定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趁着明天最后一天假期结束之前彻底搬走。   回到家的时候, 沙发里的人果然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冰箱里整整齐齐的菜色, 和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间。   严雪迟一时间被这种行为弄得有些好笑。   年轻真好。   后半夜的时候, 严雪迟就开始将打包好的纸箱子分批次往楼下搬。   搬到最后一批,正在等电梯的时候, 对面的门猝不及防的打开了。   虽然没什么可怕的, 严雪迟还是下意识一怔, 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兰瑟明显也愣住了。   不过看着他搬着各种箱子,猫也坐在肩头,也意识到了对方是在干什么。   这么快就准备搬走。   兰瑟原本以为事态还有转圜的余地,抱着侥幸觉得严雪迟应该不会彻底和他分道扬镳。   没想到现实打脸这么快。   “晚上好。”   电梯迟迟不来,这么干瞪眼也不是事儿。   最后严雪迟还是先一步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兰瑟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凌晨两点半。   “晚上好。”   两个人在电梯前杵了好一会儿,唯一的声音就是严雪迟肩上喵喵直叫的橘子,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兰瑟,似乎想上前去撒娇,但又不太敢从主人肩头上蹦下来。   “严先生要搬家吗?”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兰瑟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嗯。”   都已经看见了,严雪迟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你要去哪儿?”   “军部。”兰瑟回答的也简洁,“对了,还有我哥哥的事情。严先生别想多,没有拿真人的器官给人造人使用,找人的任务也被取消了。”   “是吗,那挺好的。”电梯里狭小的空间,简直是将尴尬二字无限度的放大,严雪迟抵着电梯厢站着,脑袋埋在箱子后面,看不见前面镜子里兰瑟的表情。   忽然,严雪迟觉得肩头一轻。   一低头,橘子先一步跳了下去,跑到了兰瑟脚下不断的打滚翻着肚皮,还用毛茸茸的脑袋不断的蹭着他的裤腿。   “橘子,回来。”严雪迟反应过来的时候,橘子已经往对方裤子上掉了一身毛了。   本来想这么相安无事的走出电梯,不再说话,如此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橘子并没有听话想要回来的意思,依旧是在扒在兰瑟身上不肯离开。   要不是手里搬着箱子,严雪迟准个直接上手去抓。   电梯门打开之后,严雪迟顾不得多,直接把手中的东西靠墙边放下,转身朝着兰瑟脚边小路小跑。   然而橘子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见着严雪迟来抓自己,直接从地上一跃,蹬了一下兰瑟的臂膀,一跃上了他的肩头。   “我抱一下我的猫。”严雪迟见他板着脸,笑得有些勉强。见着兰瑟没什么反应,最终还是朝着他肩膀的方向伸出手,将小东西提着后颈拽了下来。   然而大抵是忘了它有爪子,这么一拽,遭殃的还是兰瑟身上的衣服。   “喵呜!”橘子明显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满脸写着幽怨。   严雪迟看见了他肩上那块儿被抓烂的衣料,一时间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面对这张脸,就下意识的有些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我会……”   “没事,衣服本来就没有第二次穿的必要,坏了就坏了。需要帮你把东西搬到车上吗?”兰瑟瞥了一眼自己肩上被抓出来的痕迹,没有生气,只是伸手将猫毛挑了下去。   “不需要,谢谢。”严雪迟说完之后重新把橘子放回肩头,再一次搬起地上的东西准备往外走。   兰瑟目送远去的背影,没再说话。   这么快就跑了。   不过兰瑟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太冲动了些。   自己求得是满心的喜欢,热烈的感情。但对方求得更多是细水长流的相伴相护,热烈与否是次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要安稳。   等于说,从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出了偏差,如今出现这个结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兰瑟站在原地沉思了很久,才快步向外走去。   新租的地方离联邦大楼也不算远。   但面积比那边的要小很多,进门的过道不过刚到一人宽。   卧室也是打出来的阁楼,站直就已经很勉强的高度,有些狭窄。   不过好在环境干净,不需要严雪迟自己再做打扫。   草草收拾完之后,严雪迟便倚在床上。   刚没打开手环,就看见了新闻推送。   大概是说梧桐星的战况依旧不稳定,虽然已经收复,但时长还是会出现各种袭击。   军部和皇室的驻扎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急需支援。   不过情况危机,暂时没有人愿意主动前往。哪怕靠着梧桐星收复事件跨级加功的穆顿少将这一次都有些迟疑。军部已经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准备找出合适人选前往。   严雪迟心想难怪刚才看着兰瑟急急匆匆的往外走。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动静过大,吵到对方了,这么看来,应该是军部那边的通知,迫不得已才二半夜爬起来。   又将新闻向下翻,看见了当地的战况图片。   虽然已经打了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预警,但真正点开的时候还是不免觉得触目惊心。   满地都是肢体上的“残垣断壁”,有的血迹还未凝固,将周围的一切染的猩红。   运气不好的情况下,还能看见一些更有冲击力的事件。   连收复此地的人都不愿意再去,想必这一次死九死一生。   虽然给的功勋多,而且越级加军衔,但抵不过能进军部的军官都是背景深厚,哪怕自己愿意上,也得顾忌一家老小的意愿。   严雪迟放下手环,平躺在床上。   要是当初自己进了军部,这种时候肯定能做到万死不辞。   不过严雪迟仔细想了想,当年在学校学的各种军事理论以及实战操作,因为毕业之后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当初多少门实战课程拿的第一,现在估计把战舰扔到他面前连启动都不会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思绪总是容易不受控制。   多少年了,靠着冰冷的抑制剂和没有体温的器具。平时对真人的渴求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一旦开启了这个苗头,很多见不得人的心思又一次蠢蠢欲动。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久逢甘霖之后的餍足,或者是还在不死不休之中挣扎沦陷。   严雪迟没再想下去,赶忙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把冷水,又翻出来抑制剂,然而刚准备注射的时候,似乎又想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使用任何药剂都要遵循医嘱。   上一次抑制剂使用过量的感觉严雪迟这辈子都不会忘。   想了半天,严雪迟最终还是将抑制剂收了回去,重新躺会床准备睡觉。   横竖睡着了就不会想这些事情了。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想要入睡并不难。   但万万没想到。   在现实里戛然而止的事情,在梦里却是得到了延续。   还是在那个房间,不同的是这一回交缠的地方并不是沙发,而是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床榻上。   衣衫虽然还挂在身上,但基本已经挡不住什么,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那张英俊到犯规的面容。   严雪迟知道这是梦。   既然现实里放不下脸面去找别人纾解,那梦里怎么荒唐都是被允许的。   因为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仗着梦里的事情极度隐私,严雪迟也大胆了好些。   没再像白日里一样,一举一动都尽量谨慎,而是直接伸出双臂环上了对方的后颈,甚至有意主动索吻。   对方身上清冽的气味在密闭的环境理尤为明显。   严雪迟忍不住将脑袋埋在颈窝里,去感受更多。   濒死窒息的感觉往往会带来另外一种极端,却又不可思议的感受。   以前私下无人的时候,严雪迟自己探索过这种事情。   但自己玩总归是难以尽兴,把主动权交由对方的时候,方能体会其中的乐趣。   梦中的事物总会被大幅度美化。   虽然是严雪迟并没见过对方未着衣衫的样子,但脑内已经自动把对方调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只是依旧沉默寡言,一句话都不说,绷着个脸,仿佛和严雪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连这种状态下都不肯放松半分。   和那个时候恨不得把这么多年的滴滴点点一口气倾诉完的那个人,多少有些出入。   其实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带着嘲笑和威胁的意味,严雪迟还是希望对方能说些什么。   哪怕放在平日里是污言秽语都好。   或者更激烈的言辞,严雪迟都能良好接受。   甚至给出更良好的回应。   缠绵的长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直持续到身上的布料都寥寥无几,彻底坦诚相对的时候,严雪迟才环着他的脖子,轻声说道,“我没有用抑制剂。”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对方良久没有继续,唯一的动作就是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   现实里不能使用抑制剂。   连梦里也得不到解脱。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烦躁。   “你怎么不……”   “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严先生把我推开的事情。所以不想继续了。”金发男子说完之后,捡起散落在床下的衬衫,开始自顾自的系扣子。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着急,但又找不到什么好的挽留方式,“不,那个时候不是有意的。”   “这是在挽留我吗?”   “对……请你别走。”   横竖在梦境之中,平日里如何难以启齿的话,这种时候都能开得了口。   听见这句请你别走之后,正在穿衣服的男人果真是停下了动作,“想挽留我,就拿出一点行动。”   说完之后,男子的目光转向里那个带锁的床头柜。   严雪迟战战兢兢的打开,被里面的东西吓得一怔。   但随即也坦然接受。   这种东西……每次特殊时期的时候,严雪迟也是仰仗着它们过的。   自然是熟稔。   不仅仅是常见的,甚至有些猎奇的严雪迟也尝试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在别人面前……   哪怕是梦境,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心跳加速。   “先把警部的制服穿上。”   没等严雪迟做好心理准备,命令又一次下达了下来。   警部的制服哪儿是这种时候穿的。   严雪迟咬了咬牙,一时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既然是决定挽留,严雪迟还是乖乖照做。   整个动作十分缓慢,但每一帧都是被看着的。   这种隐秘的动作被直勾勾的盯着,严雪迟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扣上最后一刻扣子的时候,严雪迟才又一次开口,“穿…穿好了。”   说完之后,严雪迟见着对方的目光又一次放在了那个抽屉里。   “严探长现在选三个吧。让我看到满意为止,我就留下,给予你所求之事。”   严雪迟转过身,看着抽屉里整整齐齐的一排,各个狰狞可怖,思量了半天,严雪迟还是选了几个狰狞之中的狰狞。   兰瑟看见他的选择,不禁蹙了蹙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既然选好了,就开始吧。”   “衣服穿好,我不想看见你衣衫散乱的样子。”   “不成体统。”   严雪迟听完之后咬了咬牙。   明明都是同一张脸,怎么现实里和梦中的差距就那么大。   一点也不温柔。   不过这种时候,那些绅士态度,严雪迟也不需要。   想到这儿严雪迟不禁大胆的请求道。   “如果让您看到满意了,能不能请您……”   “可以大胆一点,动作别那么轻柔,我不需要。”   “别怜惜我。” 第34章   “人前风清月明的严探长, 晚上居然是这幅样子。”   前后都被堵死, 但身上的衣服却是没有一点儿凌乱,甚至连褶皱都甚少看得见。   严雪迟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伏在地上, 尽量将脸埋在地毯里。   梦境中的感觉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受了白日的影响,又是卸下所有的防备, 所以更为淋漓尽致。   严雪迟见他没有说话,但手却是又一次附上了遥控器的按钮。   所有的掌控权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难免会突发各种惊喜和意外。   哪怕平日里猎的奇再多, 和现在也完全不是一个程度的。   “看…看够了吗?”   直到最后, 严雪迟才无力的询问了一句。   骇人的触感瞬间停止了。   紧接着严雪迟觉得脖颈后倏地一紧, 被人抓着领子提了起来,狠狠地扔向大床的中央。   “以前你也是这么求着别人的?”   “……没有。”   现实生活中, 哪怕内心再是渴求,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   别说求别人, 连和陌生人坦诚相见都做不到。   唯一能面对内心的时候也只有深夜独处的时候。   “真的没有。”严雪迟似乎是怕对方生气, 又低声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   能将人撕裂的疼痛如期而至。   不同于冰冷器具。   严雪迟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由于是背对着, 严雪迟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行为举止上能是感受的到, 似乎不太高兴。   甚至说有些愤怒, 暴虐都不足为过。   这种疼痛真实到令人难以分清,到底是现实, 还是梦中。   最后的最后。   严雪迟更是顾不得什么羞耻心。   整个人歇斯底里, 指甲已经狠狠的嵌入皮肤之中。   还差一点就是无上极乐。   然而迎接严雪迟的并不是此等愉悦。   手环猝不及防的响了, 这场荒唐却又令人流连的酣梦戛然而止。   倏地睁开眼睛,环境是昨天刚租的房子。旁边也没有人,只有被窝还是温热的。   手环还在响,严雪迟并没有去接听,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严雪迟记得特殊时期之前,基本都会梦到类似这种带着旖旎色彩的梦境,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激烈。   甚至清醒过来之后,还能记得住其中的细节。   呼吸平复了之后,严雪迟才打开手环。   时间还早得很,而且号码是陌生的,而且就响了那么几秒。   严雪迟对此有些生气,但只能生生气就算了,也做不了什么。   明明以前,哪怕身边全是alpha,充斥着鱼龙混杂的信息素,一个临时标记也能撑好几个月。   结果这一次……   严雪迟面对着自己现在糟糕的状态,有些哑然。   最后严雪迟还是选择给自己使用了四分之一支抑制剂,尽量往身上喷去味剂和香水,以此掩盖信息素的味道。   收拾完之后,严雪迟又见着手环响了两声。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严雪迟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没来得及打招呼,对面就先一步开口说话。   “是我。”   这个声音让严雪迟不禁一愣。   一个是很有辨识性,再一个就是……刚刚在梦里才听过。   “有什么事情吗?”沉默了一会儿,严雪迟还是问了一句,心想大抵不过就是风月方面的事情,毕竟昨天话也没说清。   “有事,”通讯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严先生看新闻了罢,梧桐星暴.乱事件,军部召开紧急会议。”   “我看了,怎么了?”   “我来和你道个别…既然都搬家,想必暂时不想见到我,就通讯里说一声好了。又怕你不愿意接,特意借用了公共通讯和你联络。”   “等等……道别?”严雪迟明显没有想到对方联络自己是这个意思,“梧桐星的任务你接下来了?”   “对。上层没有军官愿意接,一层层往下落,我就抢过来了。因为刚刚就职,所以临时加了一个实战测试,已经通过了,晚上就会出发。”   严雪迟听着他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时间有点没反映过来。   军部不缺智勇双全的人才,但缺自愿去前线当炮灰的。   这一次很明显,几位上将和将军就是想让炮灰们先去探路。   至于那些功勋和荣誉,都是授予活人的,简直就是塞上牛羊空许约。   严雪迟想到这儿,赶忙劝道,“兰瑟,你清醒一点。你想想,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你摆的平的。不是没有人愿意去,是他们——”   “我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人帮忙探路。严探长想说,我去就是送死,对不对?”   “你知道还去!”严雪迟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缩在他身上取暖的橘子都躲到了角落里,小心翼翼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知道。但想在军部独当一面,摆脱家族的桎梏,想站在严先生身边……尤其是这么快捷的一条路摆在面前,九死一——”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就暴躁的打断道,“不是,你不想活了还是怎么回事儿?你现在人在哪儿?皇室里那么多人,没人告诉你不能——”   嘟…嘟…嘟……   严雪迟还没吼完,抬头一看,对方已经先一步挂断了。   严雪迟不死心的又回拨了几次。   见着没人接,才想起来兰瑟刚才用的是公共通讯。   他又找出来兰瑟的私人号码,依旧是没有拨通。   严雪迟不禁有些着急,但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又一次摔回沙发里,不断地试图再次拨通通讯。   着急之余,手环的虚拟荧屏上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弹窗,新闻推送。   【梧桐星战况愈演愈烈,军部新星自愿前往……】   下面的配图是兰瑟的证件照。   具体内容严雪迟没点开看,但大概也知道里面说的是谁。   要是知道他性子这么极端,严雪迟昨天绝对不会问他有没有婚约在身这种敏.感的问题。   然而除了着急,严雪迟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第二天严雪迟去的早。   果不其然,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   严雪迟叹了口气,开始着手处理这么多日落下来的工作。   眼睛虽然是在文件上,但心境是早就开始飘忽不定,几乎是两分钟就会打开手环,刷新一下新闻,看有没有关于梧桐星的最新消息。   然而新闻推送换了一次又一次,基本都是各种无聊的娱乐新闻。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间,也没有再推送过关于梧桐星的战况。   这么多日堆积的工作,不加班是不可能的。   严雪迟给自己开了一瓶睡眠补给,打算多撑一会儿。   处理完堆集多日的工作,严雪迟一抬头,发现钟摆已经走到一了。   然而看向窗外,外面还是一片灯火阑珊,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时间才是夜晚的开始。   刚喝完睡眠补给,困是不可能困得。   严雪迟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出门逛逛,只当放松一下,毕竟满脑子装着那些新闻上不会报道的事情也不是个事儿。   从警部大楼出来之后,严雪迟没急着回家,而是走向了中心一条繁华的街市,找了一处相对而言安静的酒吧坐了下来。   这种地方,以前念书的时候作为打工,严雪迟还是来的挺频繁的。   坐在角落里,严雪迟皱着眉头,喝着花里胡哨却又难喝无比的酒液,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隔壁桌有一对儿在调情的。   拥抱亲吻到几乎忘记了公共环境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台上的钢琴手有些疲惫,似乎是在数着拍子等待下班。   又看了一会儿,严雪迟觉得这种地方似乎挺无聊的。   几乎是一瞬间,严雪迟觉得自己老了,已经和年轻人的世界格格不入了。   正当严雪迟准备离开,回家睡觉的时候,身边冷不丁冒出来了一个服务生。   “先生,那边的客人替您点的饮料。”   严雪迟抬起头,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侧影,但严雪迟还是能看的出来,厚重的外套之下,穿的应该是军部的制服。   刚想起身向外走,没想到对方却是先一步朝他的方向疾走过来。   “请等一等。”对方并没有强行拽住严雪迟,而是请求了一句。   严雪迟转过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和兰瑟长得很像。   像到一瞬间,严雪迟几乎产生错觉。   但身形比兰瑟要纤细许多,没有那么多肌肉,身上的军部制服也明显不合身,有些宽大。   整个人脸色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严雪迟第一反应,好像某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这样一个人。   金发,架着眼镜,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从称谓上能看听得出来,应该也是皇室中的一员。   严雪迟将面前的男人和印象之中的人比对了一番。   但又觉得很多细节是对不上的。   光是这幅弱不禁风的身躯,和细细软软的声音以及无辜清澈的眼神,就和那个猖狂无度的青年沾不上边。   伊卡坐在严雪迟对面,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我是兰瑟的哥哥。”   “嗯,听他提起过您。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你能联系到兰瑟吗?我和突然失联了,家里那边也不肯告诉我他的近况,新闻上说他去了梧桐星,是真的吗?”   连着声音都是虚弱的。   “您…不应该在医院吗?”严雪迟记得前不久,自己那个转交出去的寻人任务。   如果没记错,应该就是预备给他匹配器官的。   “我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说完之后,伊卡又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的状况。   严雪迟记得他是心脏上突发问题,而不是着凉发热。   一时间严雪迟有些警惕。   “跟了我多久了?”严雪迟忽然庆幸自己没直接回家。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很担心我弟弟,见着他以前经常提起你,所以我才……”   “我早些时候试过了,也联系不上他。”严雪迟回答的也干脆。   听到这句话,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还有什么事情吗?” 严雪迟见他垂着头,耳垂和脸颊也有些病态的发红,声音下意识的放软了好些。   总觉得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对这个病号造成伤害一样。   “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能不能请严先生送我回医院?”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来的时候通往医院的悬浮列车还没有停运。”   严雪迟:“……”   说实话严雪迟不太想掺和这件事情。   两个人虽然是孪生兄弟,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会付钱的。我的手环账户被护士上了锁,暂时无法使用,所以没办法自己叫车,也没办法去酒店。”伊卡没等他拒绝,又一次请求道,“不过只能用现金支付,或者支票也行。”   “我可以给你叫车。”严雪迟还是想拒绝。   “如果是我弟弟请求你,严先生会帮忙的吧?”   “不,幸亏是您。如果换做是您弟弟,我会看着他在外面挨冻并且录像。”   “那严先生肯定很担心我弟弟对不对?我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去梧桐星的工作机会,但不用去前线,不会有生命危险。”“别的不求,送我回去就行。要是被发现我偷偷溜出来,我会死的。”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对严雪迟而言还是十分有诱惑力的。   “如何兑现?这个肯定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我不过是送你回去,这份回报有些沉重,两边并不对等。”   “给你去梧桐星的机会,对我而言就是在皇叔面前撒个娇的事儿,比你送我回去简单多了。不过的确需要机遇,需要严先生等半个月,等战况稍微稳定一点。”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上了车之后,严雪迟输入好了地址,一言不发的启动了悬浮车。   伊卡坐在后面,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严雪迟脖颈后方那一块儿软肉上,尚未消退的咬痕。   虽然已经愈合了大半,但还是能看的出来当初的激烈状况。   伊卡想起来了弟弟手上的那对袖扣,和带着牛奶甜腻气息的领带,和身边这个Omega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本温和无害的目光,转瞬又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已经完成标记了。   能咬的这么深,绝对不是只有咬腺体这一个举动。   哪怕没有永久标记,肯定也已经超出了“帮忙”的范围。   一瞬间,伊卡脑子里冒出了一些……冲动。   想将这块儿皮肉拧下来。   拧下来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弟弟的信息素。 第35章   不过一想到这么做, 对方可能会疼, 而且会流血受伤,伸出去的手还是僵持在了半空中。   严雪迟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变化, “怎么了?”   然而话音刚落,腺体上先一步附上来了一处冰凉的皮肤。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咬伤愈合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   随即停顿在这一点, 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   车辆还在道路中间行驶,严雪迟虽然对这种举动感觉不适,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的话, 能请您把手拿开吗?”   伊卡听闻之后不为所动。   依旧没将手拿开, 甚至还在腺体上掐了一下。   刚凝涸不久的伤口,又一次开始往外淅淅沥沥的冒血。   “这种动作很失礼。”严雪迟吃了痛, 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悦,虽然还不至于爆发, 但也差不离了。   伊卡这才垂下了手, 将五指攥成了拳头,目光却是没有垂下, 还是直勾勾的盯着腺体上的咬痕。   有弟弟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伊卡印象中的弟弟,还是小时候在无尽星的皇宫里, 话也说不囫囵, 特别怕人,只会跟在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变成跟在别人身后了。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人……作为Omega, 没有柔软的身躯和体贴的性格, 虽然容貌和整体比例看起来算得上舒服, 但伊卡记得弟弟还是喜欢小鸟依人,会撒娇一些的。   伊卡想了半天,才拿出随身携带的密封试管,将手上沾的那几滴血装了进去。   有了血样就能分析数据。   分析这种普通的Omega,究竟是哪儿能令人沉迷不已。   只是伤口再次凝合的也快,等严雪迟伸手去摸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动,也就没太当回事儿。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哪怕注射病毒,也不可能这么快。   不过严雪迟自然是察觉不到他心里变化上的异常,只能听见后坐上的咳嗽声愈演愈烈。   “您没事吧?”严雪迟很担心他的健康状况,万一出了三长两短,自己可是绝对逃不掉的那个罪魁祸首。   “没多大事。严先生车上有抑制剂吗?”“我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带。”   严雪迟随即从兜里翻出来一支,向后抛给他。   “有alpha用的吗?”伊卡接过来看了看,最终还是放下了,并没有打开。   严雪迟听完以后愣了一下。   从信息素上判断,还真的判断不出对方的第二性别。但看着这病弱的样子,严雪迟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   “这个没有,不过您……?”   “性别分化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三套性征在我身上都有体现,不定期流动。”伊卡察觉到了对方的疑问,先一步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我没有攻击性,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严雪迟第一反应,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但转念又想起来他们兄弟两个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类,生理上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附近有药店,需要帮你买吗?”   “不用麻烦了,可以撑到医院。这样也好有借口和护士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行踪。”“原本以为兰瑟应该还在军部没出发,我才偷偷跑出来的。结果没等到他,跟了你这么久,真是抱歉。”   楚楚可怜的语气,当真是让人一点儿火都发不出来。   不然光是触摸腺体,和跟踪这两件事,都足够让人火冒三丈。   “没事。”严雪迟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担心家人,情有可原。”   到联邦附属医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浓黑,严雪迟一路送他回病房的时候,从后面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颤抖,两条腿跟下锅的油条似的,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身体虚的。   “谢谢你送我回来。”走到西区特护病房门口的时候,伊卡才又一次开口道。然而说完之后就是一个踉跄,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才算是勉强站稳。   “不用谢。”严雪迟只希望他没有忘记之前的约定。   给他一个去梧桐星出差的机会。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目前说不清道不明……但哪怕真的只是朋友,严雪迟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去一趟。   “对了,如果严先生真的去梧桐星,见到我弟弟,能不能帮我转交一句话?我现在被限制使用通讯设备,哪怕从医院出来,身体也不允许我做长途旅行,家里也不肯替我联络他……”   “你要转交什么话?”严雪迟觉得这年头还能联系不上人算是鬼了。   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万一是那种亲兄弟之间不好开口的话,也的确是需要个传话的。   “告诉他家族婚约下来了,对方是军部副部长,陆上将的长女。名字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个温婉娴淑的Omega。给他一个喜讯,也好让他多注意一点自己的安全。”   “等等…婚约?”   “目前媒体还没有曝光,准备等他回来以后再公布于世。严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严雪迟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整个人有些呆滞。   虽然很快就缓过来了,但这点儿变化,还是被伊卡捕捉到了。   “那就麻烦严先生等半个月,战况稳定一点,就会给你安排外勤工作。”   “好的,谢谢您。”严雪迟说完,目送他进了病房,才转身离开。   果然一语成谶。   如果对方的话是真的,严雪迟觉得以后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伊卡脱下厚重的衣服,才倒回了床上,将试管里少的可怜的血液举到眼前,晃了晃。   牛奶的味道,   还有少量来自别的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这么盯着大半晌,倏地毫无征兆的笑了出来。   从一开始偷着笑,到最后笑得几近从床上摔下去,差点引来护士的时候,伊卡才缩回被子里,将手脚钻进绳索做好的结里,准备应付护士的查房。   过两天出了院,就能用仪器检验血样里包含的东西。   检验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普通的Omega令弟弟那么着迷。   .   接下来的半个月基本上都相安无事。   没有什么特殊的案件或者任务需要严雪迟处理,也不需要加班。   除了有那么一两次例会上,遇见贺佐的时候不太愉快,其他时候都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半个月过去,联邦人民基本已经忘记前线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和呐喊,除了在联邦就职的人员依旧保持着危机感,其余的人早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歌舞平生,完全没人关注这些前线状况。   某一日的下午,严雪迟刚处理完分部递交过来的文书,刚准备泡杯咖啡,就接到了总探的通知。   “雪迟,这个任务……看你愿不愿意接,不愿意也没关系,本来就是军部那边的事情。主要是看着警部最近工作量不大,总部长才把任务派发过来问问,看警部有没有之前军校毕业转行的能帮衬一下。”   “什么任务,我看看。”严雪迟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前往梧桐星后方疏散难民,还有配发医疗补给,还有转移遗体……这么多?”   “最近新闻封锁着消息,那边情况不太乐观。好不容易收复的,这一次又是死伤惨重,现在将领还失联了,情况不太乐观。”   “将领失联?指的是皇室的那个吗?”   “是。他资质不错,原本是一切都在好转,周围给他派的贴身护卫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结果万万没想到,突然失联了。”   战场失联,一般的结局不必多说。   严雪迟一时间跟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似的,手上的文件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半个月前,兰瑟还……和他住着对门,时不时会找着各种借口来串门。   橘子也很喜欢他。   渐渐熟了以后,发现对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是成天板着个脸,白瞎了好皮囊。   很多细节严雪迟不敢仔细回想。   这么好一个人,要是连完完整整回来都做不到……   “雪迟,东西掉了。”魏总探见着严雪迟有些呆滞,用手敲了敲桌子,轻轻提示了一下,“雪迟?”   严雪迟没有反应。   “文件掉地上了。”   第三次提醒的时候,严雪迟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哦……哦。怎么了?”   “任务你接吗?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去前线的。要去的话会和联邦附属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起。军部支援和你们的路线不一样。”   “我接。”严雪迟想了想,咬牙回答到。   魏总探见他垂着头,死气沉沉的,不禁问道,“是有亲属或者朋友在梧桐星战区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有朋友在。”   “要是活着自然是好,要是不能活着……年轻的时候我在军部工作过,每天下午六点会统一清点遗体。能认领的话认领一下,带回来。因为没人认领又识别不了身份的,到时候会被统一烧掉。”   “好,谢谢您。”   “别太担心。回去准备一下,还是晚上出发。对了,战舰还记得怎么操作吧?”   “还记得。”说实话严雪迟不怎么记得。   但学过总归是有印象,万一实话实说,被取消资格了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军部给你安排的是霍克将军以前的那架,当时撞的太惨烈,哪怕修复了也有点不好操作。”   “没关系。不过霍克将军是……?”   “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估计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不提也罢。”   严雪迟意识到自己多问了,低下头默默收拾着文件。   横竖也没几个小时了,没有回家的必要。严雪迟在办公室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文件上的详情信息。   没看见的时候心情还稍微好一点,一旦看见了,整个人都不免有些烦躁。   牺牲名单上没有兰瑟的名字。   但失踪名单上却有。   正当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听见办公桌上的对讲系统亮了两下。   严雪迟以为是谁有急事,赶忙接通。   然而入耳的并不是关于工作上的命令,而是一阵沉重的喘息。   乍一听的时候,严雪迟以为是谁开的恶俗玩笑。   但仔细一听,发现真的有些不对劲。   似乎不这么费力,就会窒息一样。伴随着电流声,明显信号不太好。   严雪迟觉的有些莫名其妙,“请问您是?”   说完之后,回应给严雪迟的只有无限的电流声。   正当严雪迟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的电流声忽然小了不少。   依旧没人说话,但能听见一串清晰剧烈的咳嗽。   “您是?”严雪迟又问道。   “雪……迟……。”声音已经沙哑到几近干枯,像是灯枯油尽之前最后的呐喊。   因为太过沙哑,基本无法分辨对方的身份。   而且说完之后又是一大段急促的喘息。   严雪迟愣了三秒,似乎是意识过来了什么,紧握着对讲器的五指不受控制的兀自颤抖了起来,一时间如鲠在喉,好不容易能发出声音,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霍克先生?”   “和军部…报过位置了。会有援兵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比刚才的声音还要更难听几分。   伴随着还有远处激光槍和其他武器的响声。   严雪迟想说些什么,然而千言万语一时间齐齐上涌,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只能紧攥着对讲器,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我有点困,走不动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呼吸……”   听完之后也不知怎么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再也不受控制,先一步夺眶而出。   严雪迟一时间没敢出声,死死地咬着下唇。   缓了好一会儿,才干涩的发出来了一个单音,“嗯……”   严雪迟听见对讲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兰瑟笑。   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严雪迟想问问他那边的情况,但又希望他保留体力,别浪费在说话上。   渐渐地,严雪迟听见对面的喘息似乎平稳了点,忽然慌乱了起来,“喂,醒醒,别——”   话没说完,严雪迟只听见通讯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爆炸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朵发出来的。   还有一声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的闷哼。   “霍克先生?霍克先生?”   没有回应。   紧接着就是电流刺刺啦啦的声音,夹杂几声轰炸的杂音。   “喂,说句话啊?”严雪迟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双目瞪的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整个人六神无主的趴在办公桌上,几乎是哀求的重复着,“你说句话,理理我,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然而没有说完,连电流声都不剩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荧屏上闪烁的红字:   【对方设备受损,通讯被迫中断】 第36章   放下对讲器之后, 严雪迟良久没回过神来。   在桌案上趴了一刻钟有余, 才缓缓地爬起来。开始收拾刚才一时情急,弄乱了的文件和书本。   这种七上八下的滋味, 严雪迟以前还真的没怎么体会过。说又说不出来,但自己憋着却又沉不住气, 甚至连平静下来继续工作都做不到。   一坐下来就会想起不久前,对方沉重的喘息,和沙哑的嗓音, 艰难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就像渴求丧钟之前最后的晚餐一样。   “……”想到这儿严雪迟下意识的将手攥紧, 回过神来的时候,头发已经被薅下来了一大搓。   最后严雪迟还是冷静下来了一点, 坐在虚拟荧屏前开始查阅这一次配给自己的战舰型号,以及基础操作版面。   水沐号这艘战舰, 在严雪迟印象中就没有听说过。   外部的网路基本没有它的信息, 只有联邦内部的资料库才有一点关于它的记载。   严雪迟原本也就是想查有关操作的,然而越往下看, 发现越不对劲儿。   六十五年彻底撞毁,霍克将军因此牺牲。   怎么撞毁的没说。   严雪迟输入这位将军的姓氏进行搜索, 然而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关键词, 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甚至连本名都没有记载。   又将皇室成员的现有名单搜索出来,挨个查询, 发现近一百年内, 这个家族一位将军都没出过。   来警部工作这么多年, 严雪迟第一次听说内部网路会出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看漏了,还是记载错了。   再往下翻,总算是翻到了这艘战舰的基础型号。   很奇怪,明明是六十五年前撞毁的,但设备却是最最先进的。不止是放在当年先进,放在现在,也一样超越很多军部人员使用的战舰。   严雪迟不禁估算,能将这种设备撞毁的,那得是一头栽到安京星这么大的行星上,才有撞毁的可能性。   不过这个问题严雪迟没再深究,翻出来多年前自己的课堂笔记,回忆着这种东西该如果操作。   到了深夜的时候,严雪迟和医院的医护人员在港口会和,临登上斩舰的时候,严雪迟还是给驻留在安京星的邵元发了信息和新家定位,让他帮忙养猫。   水沐号虽然是被撞毁重修,但外表却是不怎么能看得出来损伤的痕迹,流畅的线条,和古典庄重的设计,连一点战争留下的印痕都没。   “雪迟,走了。”阿月见他迟迟没有登舰,轻轻地拽了他一下,“先上去熟悉一下操控板,别一会儿出岔子了。”   因为战区资源有限,配备的支援军都以beta为主。   毕竟其他两个性别,光是消耗的抑制剂就是一大堆物资,占用运输空间不说,关键还是无法杜绝有些不应该出现在战友之间的举动和亲密关系。   这种地方最好是摒弃私人感情的。   真是在任务中发生关系产生感情,一个两个还好,多了的话对于领导者而言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   进入操作室的时候,严雪迟意外的发现自己还记得如何操作。   “以前军校里没有配备过这么先进的教学机器吧?你怎么学会的?”   “嗯……我借用过别人的私人战舰。”   “真的假的?”阿月不记得还有这种事情。   “很久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穆顿将军的。他儿子借给我用的。”   虽然没提名字,但说到这儿阿月也懂了,“哦。”   严雪迟有些尴尬的捋了捋头发。   从安京星到梧桐星的路程有些遥远,而且中途需要不断地躲闪其他小行星,以防撞击。全程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一旦跑神,战舰上的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经过四十个小时的漫长旅途,总算能看到梧桐星的影子。   战舰降落的之后,和当地军官对接完毕之后,严雪迟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零五。   “那支失踪的分队已经找到了,就是霍克军官身边的那支分队。正在往回运输。”简单清点完物资和人数,以及处理完基本事物之后,军官才缓缓地开了口。   “今天中午定位搜寻到的,我没过去,但看通知…没有什么活人。”“听警部部长那边说了,严探长是顺便来找朋友的对吗?”   “对。”   “等到六点的时候,会将这一批队伍运输回来,到时候严探长可以去找一下。因为暂时不知道死者名单,无法为您进行核对。”   “好,麻烦您了。”   这边卫生条件简陋的很,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就是被保护罩封着的医院。   严雪迟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然而找了一圈儿,只找到是一处没什么血迹的石墩。   四十多个小时长途跋涉,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坐下来之后,严雪迟给自己开了睡眠补给,几乎是喝一口看一眼时间。   等着手环上的数字跳到六的时候,严雪迟听见鸣笛的响声从远方渐进,抬起头,正好看见一架轻型战机缓缓降落。   严雪迟见此赶忙从地上弹了起来,朝着战机降落的方向一路狂奔,喝了半瓶的睡眠补给也顾不上拿。   看着就这么一小段儿路程,跑起来却是意外的漫长。   一路上踉踉跄跄,脑子里基本上是一片昏沉。   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严雪迟还是抱着侥幸。   他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皇室那边允许他来,肯定做足了万全的防护措施。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去送死。   跑到机舱门口的时候,严雪迟发现阿月也跟过来了。   “雪迟,你要找人吗?”   “找。”   “霍克家的小公子?应该很多人都在找他,不过他应该没什么事儿吧,昨天我去军部递交资料,好像听见他报信了。”   “嗯……我知道他昨天报信了。”严雪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忽然接了一个通讯,对面是粗重的喘息和奄奄一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爆炸的声音中断了通讯。   “去护士那儿领的手套,待会儿万一要用……”只有触碰遗体需要佩戴手套。   阿月大抵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吉利的话,及时的闭了嘴。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手套,道了声谢谢。   说完之后,肩上随即落下来一只纤细的手掌,却是温暖有力,“肯定没事儿的,不用担心。”其实阿月想问问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毕竟要是有关感情问题,从来都是严雪迟主动找她和邵元说的。   不过既然是没说,这种场合也不合适问。   机舱门缓缓打开,上面零零散散的有人钻了下来。   为数不多的几个还能直立行走的人里,并没有兰瑟的身影。   严雪迟点着脚尖,阿月则是用手撑着严雪迟的肩膀往上跳了一下,“他是金发吧,没有看见。”   严雪迟整个人小幅度的颤了一下。   手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心跳加速到几近猝死。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以前不管训练多么艰苦,严雪迟一向心理素质过硬。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等着活人散尽,严雪迟和其他来认领的家属朋友才准许入内。   战机舱里,散乱着各种支离破碎的躯体。   严雪迟还没走进,已经先一步听见身边传来了恸哭的声音。   “请问刚才那些走出去的人里,有没有一个金发男子?”严雪迟还是觉得自己是漏看了,没先一步去找,而是先询问了一旁杵着,跟煞神似的士官。   “没有。走着出去的就两个。全是女性。”   “……好。”严雪迟回答的声音有些发虚。   “是要找亲属还是朋友?亲属的话我们会帮忙搜寻。”   “找朋友。”严雪迟如实回答。   “这么多呢,自己找找,看看哪块儿是你朋友。”   哪块儿是……   这个用词未免太过尖锐了些,但是仔细看看,还真的是论块儿的。   严雪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带好手套,俯下身子,动作呆滞的翻找着遗体堆,希望找到些什么,又不太希望在这儿见到对方。   机舱内满地都是尚未凝固的血浆,因为封闭的久了,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些难闻。   而且稍微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碰到别的安息者的身体。   可能是布满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也可能是运输过程当中的掉出来的器官。   严雪迟见此一面连连道歉,一面恨不得将眼睛按在这成山的堆积里面。   最开始,严雪迟希望他能完完整整活着回去。   到后来,希望他活着回去。   现在,严雪迟只祈求……哪怕找到一块儿也好。   不知道在这儿找了多久,身边的恸哭已经慢慢远了,严雪迟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雪迟,你看这个胳膊,感觉和他体型很像。”正当搜寻无果的时候,阿月忽然找到了什么,赶紧拍了拍严雪迟的肩膀。   严雪迟扔下手中的东西,赶忙转过头来看阿月手指的那块儿躯干。   只有一条小臂。   断裂的切口很不规整,手指苍白中透着淤紫,已经有些僵硬了。上面的袖子和皮肤黏在了一起,有联邦军部的绣徽,还有轻型铠甲爆裂之后的残片。   不过单靠着一只手,的确也分辨不出来什么。   严雪迟刚想将它放下,却是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将双手扒开袖口的时候,严雪迟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不敢上前去确认。   终于拔.出来里面的袖子的时候,严雪迟才看清上面的东西。   虽然已经被摧残的布满裂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但依稀能分辨的出来。   那是一枚珍珠袖扣。 第37章   手上的动作僵持在了瞬间。   似乎是受的冲击力太大,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当时被导购忽悠着买了袖扣, 作为礼物的事情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不仅送了袖扣,还要哄着幼稚鬼吃药睡觉。   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 严雪迟疯了似的开始擦拭珍珠袖扣上的污渍。   似乎是要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当初自己送出去的那枚。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答案了。   不过哪怕把手搓破了皮, 也很难看清楚袖扣上的刻着的字。   直到手指上的茧子都搓破了,露出殷红的皮肉,严雪迟才呆若木鸡的将胳膊放下。   阿月想说些什么的,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种场景, 的确安慰什么都不合适。   阿月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 忽然发觉身边冒出来了一个身影。   身躯颀长,金色的长发书束成一撮短马尾, 发梢的血迹将它们攒成一缕一缕的。身上的伤一眼下去数不完,能看得出走路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已经十分吃力, 甚至说摇摇欲坠都不足为过。   朝着阿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她先别说话。   严雪迟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忽然肩头被拍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兰瑟拍到第三下的时候, 他也没转身,只是有些呆滞的喃喃道, “阿月别拍我了。”   兰瑟咳嗽了一声, 没再用手拍他,改为蹲跪子在地上, 轻轻地搭在他肩上, 等着对方的反应。   严雪迟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以为是阿月的手,也没做驱赶,但渐渐地,发觉到不同之处。   手掌很大,完全不是小姑娘的骨骼。虽然隔着厚重的衣料,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但仔细听,却是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   听起来有些吃力,像是喘气一样。   严雪迟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僵持的动作维持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转身去看。   刚将脸转过去一半,余光就先一步看见了身后之人。   四肢是健全的。   只是全身上下,甚至脸上,都布满灼烧过的痕迹。有的金属制片已经深深地没入皮肤。尤其是腰窝和左臂,明显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深得多。哪怕还没凑近,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都骇人的要命。   严雪迟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还没缓过神来,看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不是眼眶里越积越多的液体,当真以为他是尊雕像转世。   紧接着,脸侧附上了一只手,先是试了试温度,确认不会冰到他之后,才触碰上了眼梢,将即将溢出来的晶莹擦拭干净。   进行完这个动作之后,手迟迟没有离开,而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双目也迎合着严雪迟的目光。   “你……”好不容易回神之后,严雪迟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一开始口,发现声音已经转了调。   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严雪迟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的清了清嗓子,侧过身子去偷偷擦了把眼睛,故作平静的道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嗯。”   听到这声闷哼,严雪迟上一秒还好端端的说着话,下一秒倏地,转身回头,双手死死地环在他的腰间,双手紧扣着后面的轻甲,恨不得要将对方勒到窒息一样。   身上的伤不算少。   被这么抱着,一时间不仅有些喘不过来气,还因为疼痛紧蹙着眉,但却没有推开的意思。哪怕是疼痛,也甘之如饴。   “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严雪迟说完之后,手没松开,但给了兰瑟一点喘息的空间,没再搂的那么紧,“我真的以为……”   话没说完,严雪迟只觉得怀里一沉。   所有的体重全部压在了他身上,原本轻放在背后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下。   严雪迟心里一惊,赶忙鼓足力气,将人架了起来向外一路小跑。   机舱内昏暗,严雪迟只能看的出来他伤的不清。   但出了机舱,有了光线才发现,比想象之中的更糟。   刚没走两步,就有护士先一步迎了上来,“原来在这儿,叫我们好找。刚才一个没看住他就窜了,伤成这样也亏得他跑得动。”   严雪迟把人递了过去,自己也赶忙跟了上去,“能请问他现在——”   “需要手术,有专人负责,不用您操心。”护士说后将已经不省人事的男子放上机械担架,头也不回的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严雪迟见此自然是跟了上去,然而在门口的时候却是被拦了下来。   必须经过消毒才能入内。   战区的医院虽然简陋,但比起外面,还是干净了不少。   严雪迟穿着沉重的隔离服,坐在手术室门口,一言不发的垂着头。   怎么说,明明那个时候拒绝的毅然决然的人是他,但现在一颗心揪在喉咙里的人也是他。   说来特别矛盾,严雪迟自己都有点儿不太明白。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严雪迟也渐渐想通了。   平时在家,橘子要是打翻个碗严雪迟肯定得一通大吼还有断它罐头,但真是生病了,不吃不喝也得带着它到处跑医院。   大概这种感情就和对待兰瑟一样。   除了朋友,当成后辈关照的成分居多,严雪迟如是想到。   在外面坐了不知道多久,严雪迟才见着手术室的门开了条缝,里面有护士钻了出来。   严雪迟刚想开口,对方却是先一步开了口,“请问您坐在这儿干什么?”   “等人。”“手术室里的人是我…朋友。”   “只有亲属可以陪护。先生请回吧。”   严雪迟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然而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护士又一次开了口,“等等,先生是姓…严,对吗?”   “对。”   “请跟我过来吧。霍克先生刚才清醒的时候,战区亲属那一栏里填的是您的名字。”   护士的声音细细柔柔,虽然只是在陈述事实,但不知怎么的,严雪迟的整个人下意识顿了一下。   亲属……   “一般战区亲属都会填关系最好的朋友,或者信得过的上下属,再或者远方表亲,也就图个到最后死有所终,别太困惑。”   “我知道。”   虽然是知道,但严雪迟听到的一瞬间脑内的确闪过很多种可能性。   随着护士走近病房,严雪迟捡了一个歪歪扭扭破凳子坐了下来。   “严先生可以在这儿等他,待会儿手术结束,他会被送进来。”   “好的,谢谢。”   等着护士离开之后,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儿。   病房狭窄,放一张病床已经十分勉强。不过窗户算得上大,基本占据了一面墙。比起安京星的条件肯定是简陋的很,但在战区这种特殊的地方,已经算的上很不错了。   长途跋涉没得到休息,光靠着睡眠补给也撑不了多久。   而且一旦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就很容易犯困。   严雪迟裹紧身上厚重的衣服,头不受控制的向前一下下栽着。   栽到最后,到底对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严雪迟也不太清楚。   .   兰瑟被推进来的时候,全身除了脸,基本被包满了纱布。   见着里面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垂着头一脸憔悴,虽然睡着了,但紧蹙着的眉头并没有半分舒展。   兰瑟见此有意让助理放轻脚步。   “别吵醒他。”“把前线那边的实况文件帮我拿过来。”   被放在病床上之后,兰瑟用手量了量床的宽度。   能躺两个人,就是有点勉强。   不过如果不是并排躺着……这个宽度就不勉强了。   兰瑟还记得半个月前。被推开的时候,感觉世界都混沌了。   没想到当初拒绝多狠,现在就……   躺了不一会儿,助理就将文件送了进来。   见着严雪迟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兰瑟便悄悄的对助理说道,“把他抱过来。”说完之后,兰瑟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块儿空地。   “先生,这样对您的身体……”   “快点儿。”   助理蹙了蹙眉,又看了看沉睡之中的严雪迟,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将人转移到了狭窄病床上的另一边,和兰瑟并排躺着。   “好了,先出去吧。前线那边…我看完会下达命令,半个小时之内就能有结果。”   “好。”助理说完之后也识趣的退了出去,没再病房里逗留。   等助理出去之后,兰瑟才将目光放在身边沉睡之人的脸上。   眉目似乎舒展了一些。   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很多细节,只有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才能细细打量。   这幅五官英气的很,这么看着,当真是和少年时期无异。也许是平日里制服和说话口吻的功劳,才显得成熟。   睡觉的时候蜷缩成一团儿,让兰瑟不禁想起他家养的那个橘子。   不过这种时候到底还是得先处理正事。   看了一会儿,兰瑟就将目光移了开来,转到手环上的文件上。   正专注工作的时候,兰瑟忽然感觉到心口前一热。   隔着衣服布料,源源不断的吐息拍打在身前。   随即身上也缠上来了一条八爪鱼。   似乎要将他禁锢在这块儿方寸里,哪儿都不准去。   心跳都下意识的漏了半拍。   然而低头一看,对方却还在沉睡之中,一点醒的迹象都没。   此等静谧,本不应该被打扰。   但对于兰瑟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   毕竟睡着的人看不见,一通乱抱,时不时还会磨蹭着,宣誓主权一样。   然而很可能抱得不是地方。   比如两个人现在的姿势。   虽然是满心的欢喜,但却要忍受着别样的折磨。   虽然也不仅仅是折磨,但兰瑟操作文件的手都有些颤抖。   对方是抱得舒服,但兰瑟却觉得…有些煎熬,甜蜜和刺激双重意义上的煎熬。 第38章   这种主动哪怕是半梦半醒之间, 也未免难得。   哪怕并不好受, 兰瑟还是强忍着处理完了工作,生怕稍微一动惊醒了对方这场酣梦, 醒来之后别说相拥相抱,估计倒打一耙都有可能。   兰瑟尽可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任着对方不断往身上乱拱和摩挲,哪怕再“难受”,连伸手去将那条不规矩的腿拨下去都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 兰瑟才觉得身边的人睡得老实了些。   虽然还是和一只巨型树袋熊一样, 死死地扒着不肯松手, 但至少手脚消停了。   听着身上传来的呼吸渐渐平稳的呼吸,那股子自下而上的无端之火才算是消下去了大半。   兰瑟见着他睡得沉, 便稍微大胆了一些,将脑袋悄悄凑近覆着碎发的颈窝当中。   甜腻熟悉的味道。   虽然用过消味剂, 但信息素的气味依旧掩盖不住。   这个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 兰瑟才有些不舍的抬起来了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止痛药, 给自己推过之后稍微将被子拽了拽,正好盖住两具相互纠缠的身躯。   相拥而眠……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当真是奢望。   如今实现了, 兰瑟却发现自己是个贪心的人。   不仅仅想相拥而眠。   还想……拥有更多。   不过是现在伤痕累累, 连躺着都疼,有些事情大概也只能暂时想想。只是看着对方的举动, 应该还有来日方长的可能性。   .   严雪迟醒来的时候, 外面基本还是一片漆黑, 连着天边的曙光都不曾露头。   严雪迟记得自己是在椅子上坐着,身上也冷得很,只是因为抵不过困倦,又是心里的石头落地,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怎么一觉醒转,不仅身上的衣服被脱去了大半,连地方也变了。   睁开眼睛,发现黑漆漆的,眼前似乎抵着什么温暖到炽热的东西。富有弹性,并不僵硬。   刚想爬起来一点,却发现跟被钉在原地似的,连翻身都困难。   严雪迟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攥着衬衣光滑的面料。   一时间严雪迟吓得没敢乱动。   明明是在椅子上睡着的。   而且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按说不应该……   “醒了?”   正当严雪迟百思不得其解时候,只听见耳畔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说熟悉也熟悉,但总感觉…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严雪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眼前抵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赶忙要爬起来。   “好疼……”   只是刚没动,对方咬牙发出的气声就令他彻底放弃了爬起来的动作。   严雪迟稍稍抬起头,但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又垂了下来,似乎有意回避一样。   “你…没事儿了?”   这话问完之后,严雪迟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要是真的没事儿,刚才怎么会喊疼。   “身上哪儿还疼,我…我不乱动了。”   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伤痛固然骇人,但能体会这种“特殊照顾”,怕是只恨当初怎么没伤的更重一点。   “话说,我记得我是坐在椅子上的。”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感觉他神色缓和了一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躺在这儿?衣服怎么也……”   “那个时候喊你你没醒,干脆让助理把你抬上来,坐着睡多难受。衣服上全是血和灰尘,顺便帮你脱了。”兰瑟尽可能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似的。   “也是你自己非要抱着我的,推都推不开,真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   严雪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   几乎是缠在兰瑟身上的。   尤其右腿,放的位置…未免有些难以言说。   反应过来之后,严雪迟几乎是即刻将四肢从他身上撤了下来。哪怕见着他疼的直蹙眉,也不肯再多停留一刻。   “我主动?”放下来之后,严雪迟才理不直气还壮的反问了一句。   兰瑟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纱布和绷带,示意对方自己根本无法自主行动。   这一下子连推卸的理由都没有了。   明明房间里不热,一时间严雪迟却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可能梦里没有意识…给你造成麻烦了。”   礼貌疏离的口吻让兰瑟多少有些不悦。   昨天晚上,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真是说对了,翻脸不认人外加倒打一耙。   “我挺喜欢这种麻烦的。”   “……”   “再躺一会儿吧,天还没亮。”兰瑟说完之后稍微往上坐了一点,留出一个臂弯给对方当枕头。   其中狎昵的意味不用明说,就看对方有没有领悟的意识。   “不了,我得出去——”   “天亮我就得走了。”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留一会儿吧。”   听到这儿严雪迟果真僵住了准备起身的动作,但却也没往他身上凑,只是一个人挪到床侧,躲得远远地。   “你这幅样子还动得了吗?”   “动不了也得动,到时候打两针镇痛。伤口先用愈合剂封着,结束了以后再好好治疗。”   “……”   严雪迟本来想说,让他小心一点,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个时候看见那只手……转身又看见对方好好地,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都经历了一遍。   “本来就是来运送物资和清点遗体上报家属的,凑巧看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加上当初通讯突然中断,真的以为你已经……”   “和我很像?”   “有一个人,体型和你差不多。带着的袖扣,和我送你的那个很像。所以就以为……”   “观察这么仔细,严先生原来这么关心我?”兰瑟没正面回答。   严雪迟没接话。   “也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找到这儿,又肯抱着我睡觉,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这个逻辑,严雪迟一时间都找不到辩解的余地。   “随你怎么想。”   “不过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报告完军部之后还剩一点体力,就想到你了。”“我当时以为你会生气,直接挂断的。”   前不久尴尬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过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起。   不过临死之前第一个想到的人,想必十分重要。   严雪迟用余光看着他。   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整个人的轮廓似乎比半个月前更为尖锐了些。   有一瞬间的冲动,严雪迟想赌一次,让感情主导意志。   管他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先过好当下,横竖最差也不过余生回味。   而不是连得到过都没有。   只是冲动的萌芽还半截儿身子在土壤里,严雪迟忽然想起来,来之前见到对方的哥哥。告诉他,兰瑟的婚约下来了。   “对了,来之前,我见到你哥哥了。”沉默了一会儿,严雪迟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人,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你怎么会去找他?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偶然遇见的。”   “以后别和他走太近。他……性格很奇怪,道德观念也淡漠到一定程度了,一般人接受不了的。”兰瑟本来想说他就是个疯子,但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像骂自己的。   不过说是疯子也没错。   性格实在是捉摸不透,哪怕兰瑟和他相识生活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都有些经受不住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举动。换了旁人估计早吓得报警了。   但虽然性格古怪,但学识和研究却是过人,加上欺骗性的容貌,和善于伪装的外表。至少这么多年在研究部从来没捅过篓子,所有老教授提起来这个人也是只夸不骂。   “他告诉我……你的婚约下来了。”严雪迟没接兰瑟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顿时又凝固了起来。   兰瑟没接话,刚没挑起来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对方是陆上将的长女。”“媒体那边暂时没有曝光,但两家已经基本敲定了。”严雪迟见他没有接话,又自顾自的说道。   “假的。他唬你玩呢。”沉默了很久,兰瑟才得出来了这个结论,“陆上将的长女我见过,两家来往的密切,以前也经常能见着她。今年应该才十五六的年纪,还在读书。”   “是吗?”   “我哥哥他……比较喜欢恶作剧。从小就是,长大了性子依旧恶劣。”   严雪迟没再接话,依旧是贴着床边侧躺着。   再睡过去是没可能了,毕竟身边躺着一个成年alpha,哪怕四肢不能动弹,严雪迟也没心大到这种程度。   要是爬起来……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被放在哪儿。贸然起来着凉不说,找不到衣服再钻回来肯定更加尴尬。   严雪迟刚想开口询问,却感觉到颈窝里先一步多了些什么。   毛茸茸的。   就是有些冰凉。   对方并没有把头整个放上来,只是凑近,故意嗅了嗅。   然而明明只是这种轻微的动作,严雪迟整个人下意识的却是颤抖了一下。   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里翻腾出来。   混合着对情感的苦涩压抑,担忧和迷惘,不安和渴求。   还有期待和…情.欲。   “没有打抑制剂吗?”“还是没来得及打?”   “上次用量过多,有好一段时间不能碰针剂类药物。不过带了去味剂,在我上衣兜里,营地里也多为beta,不会有事的。”   上一次就推了四分之一管,对于成年的Omega来说,剂量肯定是不够。   不过日常注意着些,不往信息素混杂的地方去也不会有大碍。   但要是离一个才标记过自己不久的alpha过度接近…会不会有事儿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而且对方从背后绕过来的这个姿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让严雪迟不禁想到了那个……荒唐无比的绮梦。   似乎也是在这么一小块儿方寸里,以同样的姿势。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严雪迟连忙否认道。   见着对方殷红的耳垂,哪怕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兰瑟也没有去戳穿。   但却也没有把脑袋移开。   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兰瑟见着他的似乎放松了些警惕,手脚也舒展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凑近。   趁着严雪迟不注意,快速在他唇边轻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又赶忙凑到他耳畔,低声解释道:“早安吻。”   刚没舒缓下来的身躯瞬间又一次僵住了。   脸上的颜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升,两侧的碎发半遮半掩,只会显得愈发欲盖弥彰。   这种举动虽然说来轻浮。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只会愈发撩拨心弦。   至少严雪迟对此很是受用。   亲吻至是前兆,虽然现在两个人中只有一个能够动弹。但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严雪迟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是十分有数的,知道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肯定会出事儿的。   “天快亮了,我…我先走了。你自己再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你也睡不好,就不打扰你了。”严雪迟说完之后便准备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找不找的到衣服,总而言之不能再呆在这儿了。   “不打算给我一个回吻吗?”对于这种青涩的反应,兰瑟似乎很是满意。   从连接吻都会脸红,到以后知道怎么主动索取,熟知这种事情上的愉悦是要有过程的。   这个过程,兰瑟还是希望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这样到时候才能更为酣畅淋漓。   “……”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能看的出来床沿上边上坐着的人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随即才继续寻找的动作。   兰瑟见他不打算回答,也没再勉强什么。   “我的衣服去哪儿了。”严雪迟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问了一句。   兰瑟心想:明明昨天连往自己身上缠的动作都做的出来,怎么现在却是胆怯成这个样子。   “右手边的盒子,你自己找找。”兰瑟说完之后指了指门口的金属盒子。   果不其然,盒子里堆积着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   严雪迟没细看,抓起最上面的衬衫就往自己身上套。   系好扣子之后,严雪迟才隐隐发觉不对。   版型好像宽松了不少。   袖子的长短也不太对劲儿,衣服更是直接长了一截儿,刚好改过腿根。   这一举一动兰瑟都看在眼里。   松松垮垮的衬衫下,衬得身躯比平时纤细的多。   站在窗边,晨曦一照,绸制的衬衫还微微透着光,隐匿的线条也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尤其是长度。   是在是……恰到好处。   虽然该遮挡的地方都遮挡住了。   但确实更能隐忍遐想。   兰瑟就这么看着,似乎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未发现的人间美景。   刚压下去的无名之火,现在又一次有了苗头。   再这么看下去,今天的事情就不一定能按时解决了。   想了半天,兰瑟最终是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那个,严先生……你穿的是我的衬衫。” 第39章   “……”其实严雪迟也意识到这个尴尬的问题。   一时间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   “抱歉……”   “不过严先生想穿着我也不介意。”   “我马上换下来。”严雪迟说完之后手忙脚乱的开始解开刚扣好没两分钟的扣子。   “你的衬衫上全都是血。这边条件不太允许清洗, 先穿着吧。”虽然不能动, 但兰瑟还是及时用言语阻止了对方脱衣服的动作。   严雪迟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转过身去,看着倚在床头的男子, 眯起眼睛。   “是昨天晚上新拿进来,已经洗干净的。”兰瑟被这么一瞪, 连着语气都放轻了好些,满脸写着无辜二字。   虽然是清洗过的,但却不是全新的。   上面残留的男香和信息素的味道, 只要凑近还是闻得见。   除非亲密到合法同居以及以上, 不然相互穿贴身衣物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出格。   再一个就是, 如果真是穿着对方的衣物,怕是一整天都会因为上面的气息而心神不宁。   至于怎么个心神不宁, 严雪迟不想多说。   “带血就带血罢,穿别人的总归是不好。”   别人。   听到这个称呼, 兰瑟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丝不悦。   不过这点儿不悦转瞬即逝。过后依旧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严雪迟接下来的举动。   严雪迟在大盒子里翻腾了半晌, 总算是找到了一件血迹斑驳衬衫。   没想到的是,抖开之后, 扣子已经掉的所剩无几了。   很明显是被扯断的。   严雪迟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看着被扯得稀烂的衬衫, 一时间所有骂人的话全涌到喉咙里, 不知道该先骂哪个好。   转过身去看向兰瑟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早就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能不能解释一下?”   “昨天晚上灯坏了, 要是想全部解开,肯定不免大幅度触碰严先生的身体。想着全是血渍想必也穿不了了,就干脆直接扯掉……我的错,我忏悔。”   严雪迟听完之后想说些什么。   哪怕知道这种蹩脚的措辞是编出来的,但看到这张脸,严雪迟忽然又骂不出来了。   最终只能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   “那个……你这样我看的难受。”兰瑟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委婉的说了一句。   要不是伤势过重动弹不得,现在严雪迟就不会穿着这件衣服,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严雪迟:?   大抵是气懵了,严雪迟一时间还真的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个难受。   “要不要照照镜子……”   随即没等兰瑟继续说下去,严雪迟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只是脸色阴沉,现在这个人都阴沉了,冷冷的命令道,“转过身去。”   听到命令之后,兰瑟自然是没有转身过去。   “确定要我转过去?”   “当然。”   “通过光线的照射,大部分白色的布料都会变得透明。”这种时候,兰瑟的语气依旧是不急不缓,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一样,“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严先生在我眼中一览无余。各种意义上的一览无余。”   严雪迟听到这儿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拿衣衫遮盖。然而动手翻了翻,发现盒子里并没有他自己的裤子……   “虽然没有回应我的早安吻,但严先生并不想让我就这么转过去罢?毕竟只是这么看着,连触碰都不曾,你就能——”   严雪迟“闭嘴——”   “过来,我帮帮你好不好。”兰瑟没理会他跟奶猫发凶似的吼人方式,直接打断道,“虽然手不太能动,但是别的地方帮一下严先生还是可以的。”   “怎么样,需要吗?”见着严雪迟没有说话,兰瑟又一次问道。   这一次明显是没了刚才的温和,虽然是请求和询问,但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命令。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感觉。   似乎根本没有给严雪迟反驳的余地。   严雪迟没接话。   这种帮助,要是放在很多年前严雪迟兴许还真的不明白。   但现在好歹也是年近三十的年纪,要是再明白所谓“帮忙”指的什么,那这么多年当真是白活了。   “不需要”这三个字就在嘴边,只需要严雪迟说出来就好。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种时候竟然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过来。”兰瑟说完之后,朝着呆滞的严雪迟勾了勾手指,“还有一会儿时间副官和护士才会过来。现在还有时间。”   严雪迟还是没动。   “这一次去前线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兰瑟见他不动,又一次开口道。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万一我们以后再也见不着了,现在贪一晌欢愉又何妨?只当这会儿过后,我们再也见不着了。”“像前两天这种危险时间还很多,虽然身边有护卫队,但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四肢健全的活着回来……”   “你别说了。”这种宛若诅咒的话语,严雪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平时这种事情严雪迟连想都不敢想,生怕万一噩梦成真。   结果对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挂在嘴边。   “所以我想帮帮严先生。趁着活着的时候,四肢健全的时候,这样真实到时候有什么意外——”   严雪迟不禁提高了音量,“别说了!”   “所以,严先生能满足我的…夙愿吗?”兰瑟说完之后又一次向着严雪迟看了一眼,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   现在要是拒绝,以后万一…真的没有再见之日。   而且说实话,严雪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要过来吗?”兰瑟又一次请求道。   严雪迟咬了咬牙,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朝着兰瑟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虽然羞耻心放不下,但身体确实不受控制的要朝着他走去。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无法自控。   “衬衫很适合你。”走近床边的时候,兰瑟能看得出来,他的两条腿在颤抖。   手也是,肩膀亦是。   头垂的很低,长长的睫毛乖巧的贴在眼皮上。   也只有这个角度,才能让以往看起来一幅正经禁.欲,甚至说是不可亵玩的探长有一点……希望被人疼爱,好好怜惜的感觉。   面对这种不正经的赞赏,严雪迟自然是没去理会,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希望以掩耳盗铃的方式逃过炽热的目光。   “如果有机会,以后还想看你多穿几次。”一本正经的语气,竟然说着这种不堪入耳的话语。   衣冠禽兽这个词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严雪迟咬了咬牙。   “坐下来,放松一点。不必紧张,相信我好不好?”兰瑟说完之后拍了拍床沿,示意严雪迟坐下。   站立的时候衣服的长度也不过堪堪遮挡住,要是坐下来,肯定还会往上缩。   其中的风景不言自喻。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迟疑。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万一最后一次,双方都留下遗憾……”   “说了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兰瑟没再说话。   如果说别的,严雪迟肯定不会心软,更不可能这么听话,甚至直接反手给他一个耳光都是最好的结局。   就是吃准了,对方最害怕生离死别这种事情,所以从这儿着手。   虽然利用别人最脆弱的地方,说来有些无耻,但果然事半功倍。   死是不会死的。   哪怕哪会儿兰瑟真是自己想不开,身边那支皇室私军也不会给他想不开的机会。   不一会儿,兰瑟就见着严雪迟果真是乖乖听话。   “我还不知道严先生的兴趣爱好。喜欢被别人怎样对待?温柔一点?”   严雪迟咬死下唇,没接话。   “那我就按照我的节奏来了?”“对了,严先生还需要临时标记吗?”“两者虽然不能同时进行,但我会尽量兼顾。”   “都行……”如果是在梦境里,严雪迟肯定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渴求。   然而在现实里,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太难为情了。   “再靠近我一点。”兰瑟说完之后,直接伸手拽过对方的领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近。   严雪迟只能用膝盖向前移了两步。   “俯下身子,先和我接.吻。”“这个技巧要学会,以后万一严先生遇见别人——”   “够了!”严雪迟低声怒斥了一声,“我没有找过别人!”   说完之后严雪迟攥了攥被角,最终还是附上那毫无血色的双唇。   尽量学着兰瑟以前,对他的方法,慢慢照顾。   虽然刚开始不得要领,但渐渐的,也将这双薄唇染上了一层微红。   “有进步,可以下手再重一点。力道太轻不好,我倒是能接受,但如果换了——”   严雪迟不喜欢他这种…随时认为自己会西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的口吻。   没等兰瑟说完,直接狠狠地照着他的唇角,咬了一口。   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严雪迟才肯松口。   然而短暂的分离之后,又是一次。   这一次不一样,兰瑟用满是纱布的手掌,狠狠地按着严雪迟的后脑勺。   不让他逃离。   细细的抚啄每一处温软,从一开始浑身上下僵持成一根棍子,到现在已经彻底化在了怀里。   换气一向是严雪迟的弱项。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刚开始无论气势有多凌人,到最后还是毫无疑问的输家。   “一通乱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趁着严雪迟喘息之余,兰瑟又一次面无表情的教导道,“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明明以前严先生有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吻技却是能差——”   严雪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接下来可以跪立起来,然后再——”   “等等。”严雪迟这一次没有急着执行他的命令,而是反驳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帮你。”   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过为难,严雪迟能感觉的到,脸上和被火灼烧一般。“想让我怎么帮都可以,我会尽我可能满足霍克先生的所有要求和夙愿,用仅剩的时间。”   “如果这样,霍克先生能不能尽量惜命一点……活着回来。”   “只要活着回来,回来以后想怎么样都可以。”   “当然,现在任你摆布、玩弄,以后也是……” 第40章   说完之后, 严雪迟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就这么垂着头, 似乎在等着兰瑟的回应。   只是这一次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应。   刚想再一次说些什么的时候, 严雪迟忽然感觉到额前附上来了一处温热。   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有意逗留在眉心, 亲吻像是朝圣一样,无比虔诚。   这种感觉细细痒痒,虽然令人心跳加速, 但却是不沾染情.欲, 只是亲吻。   “能听严先生这么说, 我很开心。”双唇从眉心抬起之后,才轻柔的吐出这句话语, “放心,有你这句话在, 我肯定得好好活着。不过时间短暂, 能做的事情不多,还是按照原定的来罢, 能帮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兰瑟说完之后将他的下巴微微挑起, 被迫和自己直视。   避无可避。   “跪起来, 面对着我。”   严雪迟没敢动。   毕竟这种举动……冒犯的意味颇多。   尤其是对方浑身是伤,虽然不说是碰一下怕碎, 但动作太大肯定对身体不好。   然而沉默许久, 严雪迟最终是没拗过对方一次次的磁性沙哑的声音, 和蛊惑一般的引导。   “看着我。我也想看着严先生。”   严雪迟还想说些什么,骇人的触感先一步袭来。   身上宽大的白衬衫却是没凌乱半分。   连扣子都不曾解开。   上下对比鲜明,一个是衣冠工整,一个是……不堪入目。   这种几近屈辱的服侍,严雪迟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虽然不敢想,但每一分触感却是真是无比真切。   想忽略都很难。   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抑着声音,死死地抿着唇,仰着头。   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掩饰,只能沉沦的更快。   紧接着唇被挑了开。   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钻了进来。让严雪迟有意吞回去的声音被迫激发,没有一点隐藏的余地。   动作不急不缓,细水长流一般,似乎就是想让严雪迟感受的清楚,而不是急于求成。   人生在世这么多年,严雪迟还真的是第一次被这般对待。   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屋内狭小,以至于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很快,细细碎碎,却又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就占据了全部整个房间,萦绕在二人之间。   严雪迟一时间想摘掉耳朵上的助听设备,以此来缓解入耳的不堪。   “记住这些声音和触感,是我给予你的。”兰瑟没有给他摘掉助听设备的机会,先一步按住了那只躁动的手。   说完之后兰瑟干脆顺过床头不知道是谁的领带,直接将那一双不是安分的手腕牢牢的反手捆在背后。   一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正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外倏地响起了敲门声。   “霍克先生,您现在方便开门吗?”隔着门,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清晰。   由此可见,这儿的隔音一点都不理想。   严雪迟下意识的咬住停放在自己口中的手指,好让对方吃痛而放开自己。   兰瑟也的确是放开了。   但这个放开,也仅仅限于用被子将严雪迟蒙的就剩下一个头,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也随即钻进了被窝。   兰瑟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水,漱了漱口,“进来。”   门被推开,外面走进来了几个身着军服的青年,和一个机器护士。   “您已经醒了?”   “嗯。封闭镇痛的药剂准备好了吗?注射完之后我们就出发。”兰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   “准备好了。”青年说完之后,目光落在兰瑟身边躺着的人身上,不禁有些疑惑。   “哦,他是我的……”   兰瑟话没说完,最脆弱的地方就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疼的一时间脸色都不禁发白,“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念书的时候就认识的。”兰瑟被迫改口道。   “他怎么……”   “伤口感染导致发烧,估计得睡一会儿。”兰瑟一面说着,那只在被窝里的手又一次不安分了起来。   “呜——”哪怕努力咬牙,但严雪迟还是没克制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青年见此不禁劝道,“让医生来看看吧,万一是瘟疫也好趁早控制。他脸色很不对,呼吸也明显困难。”   “不用医生。给我两分钟穿好衣服,待会儿去走廊上再打针,见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小声一点。”   青年男子听完之后虽然是疑惑,但还是乖乖出去。   等外人出去之后,严雪迟才猛地拨开了被子里不安分的手。   “谁让你在有人的时候……”   “刚才明明有很多时间,到底是谁磨磨蹭蹭的不肯过来?”   “……”严雪迟下意识的将往被子里蜷缩的更深了一些,没去理会他。   以前严雪迟一直觉得,他应该是从里到外都正经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赶紧走。”严雪迟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又轻声赶了一句。   “真的打算让我走?”兰瑟一面说着,一面艰难的爬了起来,咬着牙将盒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就这样晾着你,不难受吗?”   严雪迟蹙眉,依旧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当然难受。   这种事情哪儿是能被迫中断的。   当然,这种“难受”严雪迟并不会说出口,稍微清醒些的时候更是不敢去请求什么。   基本收拾好之后,兰瑟又俯下身,几乎是贴在他耳边,抿着耳垂说道,“谢谢严先生给予我美好的夜晚,我先行一步了。”   “以后来日方长。”   见着兰瑟真打算这么走了,严雪迟才有些着急的开了口,“等等。”   “怎么了。”   “领带。”   “嗯?”   “领带还捆在我手上,解开再走。”   .   天色几近大亮的时候,严雪迟才从病房里钻了出来。   那件不合身的白衬衫依旧穿在身上。   上面的气息也是如影随形一般,走到哪儿都能闻得见。   不过倒是掩盖住了身上原本信息素的味道,哪怕是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也能安全不少。   接下来的工作也不过是清点遗体,和安排燃烧遗体。   战区不比安京星,有专门的火化或者冰冻设备。   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这些残垣断壁烧成灰烬,以防瘟疫传播。   基本安顿好之后,严雪迟见着手环上的指示灯亮了两下。   打开一看,是邵元的消息。   ‘你在哪儿?’   ‘战区。’严雪迟回复道。   ‘刚才让警部所有年满二十五的Alpha和Omega去研究部抽取血样,说是调查基因序列组合还是什么。你不在,我临时找了一个别的部门的Omega想办法帮你顶替上了。’   基因调查?   严雪迟记得自己入职以来,好像就没有调查过这种事情。   以前也没听上司或者前辈说过有关的事情。   ‘出什么事儿了?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研究部那边发神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是最近在再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严雪迟对此一头雾水,刚想继续问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又士官喊他过去,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战区这边比较忙,回去再细说。’最后再是满腹疑虑,严雪迟也只能匆匆给邵元发了一条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严雪迟基本都是和这些不会说话的烈士度过的。   和严雪迟一块儿来的好友好歹是被分配到了医护组,不管怎么说都是和活人打交道。   不过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见过兰瑟一面,剩下的时间别说是见面了,连前线的消息都不太能接收的到。   回程的时候,基本就只剩下严雪迟和少量需要回安京星的伤员上了战舰。   进入战舰的操作室的时候,严雪迟忽然发现了一个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的细节。   靠背的后方,有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严雪迟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是半张……确切的说是烧毁了半张的照片。   虽然穿着军部制服,但却是蓄着长发。大概因为存放着的时间长了,所以有些发糊褪色,只能看得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   不苟言笑,很呆滞的看着镜头,但怀里搂着人的姿势却是温柔。   严雪迟将目光看向他怀里楼的少年,笑得似乎能将寒冬腊月的天染回春似的。   说不出的好看。   美中不足的就是被烧的支离破碎。   严雪迟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乍一看有点眼熟。   不过最后仔细想想,估计是因为这身军服的缘故,所以才会觉得眼熟。   这艘战舰是六十五年前撞毁又翻修的,估计只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翻修的时候没被清理出去罢了。   严雪迟将照片放回了靠背后面,这才启动了战舰准备回程。   抵达安京星的时候正值中午,停放好战舰对交完基本信息之后,严雪迟直接回了警部。   严雪迟原本是准备去楼下的公共办公室找邵元,然而刚一开门,发现所有人都围在某一张办公桌前,争先恐后的凑上去。   哪怕连平日里话都说不了两句的那种,现在也跟着大家一起喵喵直叫。   严雪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用手敲了敲是门框,示意他们不要在工作时间做多余的事情。   然而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效果。   根本没有人理严雪迟。   严雪迟又咳嗽了两声,总算是有机灵的反应过来,先一步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面。   人群散开的时候,严雪迟才看见,那张被围着的办公桌上,橘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脖子上还带了一条碎花小围巾。   乖巧的仰着脸,一副讨食吃的样子,肚子却已经是圆滚滚的了。   “邵元。”严雪迟板着脸,点出了这个罪魁祸首的名字。   出了办公室,严雪迟才问道,“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征求过总探和部长同意了。”邵元完全没理解严雪迟为什么生气,“一天天吃的比我都多,还专挑贵的吃,你要再晚回来两天,这个月工资就没了。最后想了想,正好带到办公室,大家一起喂,两全其美。”   严雪迟抿了抿唇,似乎想反驳什么。   但最终又觉得…好像言之有理。   “行。”   “对了,你说那个研究部的调查是怎么回事儿?”   “血样调查?最后又打听了,好像是试验品丢失还是什么的。这次保密工作做的不错,以前认识的同学…没有能再深入打听的了。”   “是吗?”   “对了,调查是穆顿少将做的手脚,帮你糊弄过去的。原本研究部那边是非要找到你才肯善罢甘休的。”   “是找到我才肯善罢甘休,还是说,缺一个人都不行?”   “非要找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帮我糊弄过去的?”   “对。按理说不应该,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   当时在天河星执行任务的时候,严雪迟觉得他可是巴不得自己死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会儿……严雪迟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阿月去哪儿了?”   “直接回家休息了。不过不用担心,虽然在战区做的医护工作,但那边没什么瘟疫,出来的时候都彻底检查过了。”   严雪迟说完之后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遍,“把身上的猫毛个粘掉,太不像话。”   最后严雪迟为了让他们安心工作,还是把橘子抱走了。   抱出大办公室的时候叫的那叫一个惨,简直鬼哭狼嚎的。   想当初近身格斗课程永远是满分,现在连个十五斤的猫都制不住。   最终实在是没办法,让整个办公室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来抱它它才肯乖,安安心心的将脑袋枕在对方的胸口。   对于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严雪迟整个人都快气炸了,但明面上还是得强颜欢笑着把它塞回宠物包里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基因调查。   严雪迟还真是想不通什么事情才需要基因调查。   如果只是研究……也不应该只采集警部人员的。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了一圈儿,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能问的。   想不出所以然之余,严雪迟忽然见着手环上的新闻推送自动冒出来了。   关于梧桐星战况的。   严雪迟也顾不得什么基因实验不实验的,赶忙点开看。   【梧桐星战况基本平定,后续修缮工作正在进行中,此次担任总指挥官的军部新星,将获得跨级功勋和军衔,下面是战地记者的实时采访……】   接下来的信息严雪迟还没看,笑容却是先一步浮现在了脸上。   然而笑完之后,严雪迟忽然发觉……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好像自己走后,接下来的战况,并没有兰瑟说的那种要死要活的。   意识过来这个问题之后,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直接凝固了。   严雪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正当这时,手环突然响了。   显示的备注是霍克先生。   接通通讯的时候,严雪迟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雪迟,是我。”   严雪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霍克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我现在在梧桐星,战况基本稳定,会有人接下来在这儿驻守。我过两天就准备回去了。”   “是吗,挺好的。”严雪迟想问问他有没有再添新伤,但又觉得,这种关怀未免太过亲密。   有些不适应。   “雪迟还记得当时你自己说的话吗?”   听到这句话,严雪迟吓得差点没点挂断。   “说……说什么话?”   “如果我活着回去,就任我摆布,玩弄,尽量满足我所有见不得光的想法。”   严雪迟咬了咬牙,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我没说过。绝对没有,是你听错了。”   兰瑟对此并不恼怒,甚至还刻意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到时候严先生是怎么面对着我,看着我哭喊着我的名字,达到——” 第41章   没等他说完, 严雪迟就先一步将手环举远。   听不见就是没有发生。   回想起来, 严雪迟自己也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太容易被煽动了。   那个时候刚经历过大喜大悲,自然容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结果被引导着什么话都能说说得出口, 甚至连那种事情也……   不过说实话,自打毕业以后,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质,基本也没和人好好交往过。   即便有过几个,也远远没走到坦诚相见的地步。   精神上的渴求倒是不多, 但身体上总归是诚实的。   挂断通讯之后, 严雪迟摊到椅子里, 整个人十分懈怠。   怎么就长成了这么糟糕的一个人。   懈怠完之后严雪迟还是把叫声委屈的橘子给放了出来   大抵是知道自己惹得严雪迟不开心了,橘子这回意外的乖, 用毛茸茸的脸蛋自觉的往严雪迟手心蹭了蹭,瞪大眼睛, 一脸无辜的继续发出委屈的声音。   严雪迟本来还想说它两句, 然而看见这张脸,顿时又忘了该说什么了。   “好了好了, 我没生气,自己玩一会儿, 让我好好工作。”   虽然说是好好工作, 但严雪迟不知道怎么的,报告没写多少, 总是往手环上瞄, 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   当严雪迟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狠了狠心将手环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风调雨顺还是怎么得,很难得没什么特殊任务给严雪迟出行。   可以下班就回家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周,严雪迟还是从新闻上才看见,兰瑟他们要从梧桐星回来了。   而且似乎一落地就直接去了联邦附属医院。   严雪迟记得那个时候就是,因为条件简陋,以至于无法得到良好治疗,只能先将坏死的部分切除,然后靠着镇痛药和之止血剂来强行维持生命。   马上就是周末了,严雪迟思量着自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   但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严雪迟还是给他发了条讯息。   大意不过问问他在哪个病房,需不需要去探病。   毕竟严雪迟知道有的人并不想将不完美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   然而斟酌再三发送出去之后,对方就直接回拨了过来。   严雪迟接通之后,还没来得及讲话,对方先一步开了口,“病房的门牌号已经发给你了,如果打算过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不,我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严雪迟也不知道为什么,真到要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和心里原本的意思不太一样。   “是吗,我以为是雪迟担心我。”   “怎么可能。”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兰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失落。   严雪迟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严雪迟解释的有些生硬。   挂断通讯之后,严雪迟便数着下班的时间。   最后嘴上说着就是问问,但到底还是站在了医院门口。   问过护士病房的具体位置以后,严雪迟在门前停顿了很久,似乎在做心里准备,要不要进去。   既然来都来了……   犹豫了许久,严雪迟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得到回应之后,严雪迟才推门进去。   病房很宽敞,和战区的狭窄完全不同。   布置也是及其用心,要不是床边堆满了各种医疗仪器,严雪迟当真以为自己是走进了哪家酒店。   “不是说不来吗?”兰瑟没抬头,注意力还在手上厚重的纸质书本上。   “……”严雪迟甚至考虑要不要掉头就走。   “来了就进来罢。”   严雪迟这才迈进来,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将手上提前买的探病礼物放在桌子上,保持着军姿战力的姿势大量着兰瑟。   整个人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儿,也不知道是伤势还是药物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左手被厚厚的石膏包裹着,大概是彻底不能动了,右手倒是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本。   “坐,站着干什么?”   严雪迟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离这么远,怎么和你说话。”话说到这儿已经不是暗示了,基本是明示严雪迟往床边坐。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严雪迟听完之后倒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搬过桌子旁边的椅子,坐在了床边。   “离我近一点不行吗?”   “我怕碰到医疗仪器。”严雪迟回答的倒也诚实。   “……”   “来的时候路过面包店,给你买了一点刚烤好的饼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食,就买了甜咸两种。”严雪迟似乎是在找话题一样,最终选择了拿刚买过来的小礼物开刀。   兰瑟听完以后没接话,只是很自觉的张开了嘴,看向严雪迟。   严雪迟:“……”   不过看了看他那只打着石膏的手,严雪迟最终还是将那袋饼干拿了过来。   给他喂了一个。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去碰那块儿饼干,而是直接舔舐上了指节。   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似的,动作不轻不重。   舌头虽然灵活,但也柔软,像是丝绒一样,挠的人心里痒痒。   饼干掉在了地上。   严雪迟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被对方整个含了进去。   这种动作…未免太能引人遐想了些。   严雪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觉得屋里温度有些燥热。   “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下来。”兰瑟放过了比玩弄到水红色手指,十分好心的提点了一句。   “不必了,我待会儿就走。”   “明天是周末,不用工作吧?”   虽然没直接说明邀请留宿,但严雪迟还是听出来了弦外之音,“橘子还在家。”   “我还什么都没说。”   “……”   “严先生之前说的话还算话吗?”   严雪迟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整个人有些无措。   “当然不算。”   “有进步,之前还是一口咬死,说自己绝对没说过。”   “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踩入圈套,严雪迟整个人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当时是真怕他不惜命,才口不择言。   “开玩笑的。我现在这幅样子也动不了。”   严雪迟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是松了口气,却隐隐无端有些……失落。   哪怕严雪迟一个细微的蹙眉,兰瑟都能捕捉的到,“这幅表情,是觉得可惜吗?”   “怎么可能?”   严雪迟几乎是瞬间就反驳出口。   兰瑟没急着接话,只是打开床头的抽屉,取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找人专门给你定做的,打开看看。”   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盒子,严雪迟一时间有些疑惑。   但却还是打开了。   然而打开的一瞬间,严雪迟愣了三秒,顿时又将盒子扣了回去。   严雪迟第一次知道,这种东西……也能定做。   “上次虽然是无意撞破,但从手感上摸得出来,材质不太好。既然是贴身物品,还是专门找人定做比较好。”   “因为不知道雪迟还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就定做了一套。”   严雪迟咬了咬牙。   这么精致的包装,严雪迟万万没想到里面装着的会是这种东西。   不堪入目。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讲。   那个荒谬的梦境,似乎要应验了。   “你——”严雪迟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之前严先生自己说过,会任我摆布,对吗?”“我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开学典礼的第一句教导就是说,做人要言而有信。”   “……”严雪迟是说过。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   甚至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病房没有监控。护士也不会进来。”   “要求不多,这些玩具,严先生挨个尝试一遍。这样哪儿不合适……我可以及时帮你调整。”   “在我面前。” 第42章   严雪迟没接话,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排……狰狞可怖, 但某种程度上又极其美观的物件。   “我先回去了。”   反正言而无信的就这一次。   还是逃避为上。   “不想尝试一下吗?”兰瑟见他虽然嘴上说着回去,但却是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要不是我暂时动不了,不然就不是让这些东西上阵了。”   “……”严雪迟没说话, 赶忙是站了起来。   然而没走两步,手腕就先一步被拽住。   力气并不大,如果有意挣脱, 只要反手一拧就行。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只是死死地垂着头, 盯着地面,也不曾将手腕从紧扣着的五指中抽.出来。   这个姿势僵持了很久, 严雪迟才听见身后的人又一次开口,“是我把严先生用来玩笑的话当真了, 提出过分的要求, 我先道歉。”   对方先一步低头认错,严雪迟一时间真的不好再说什么。   说来到也不能怪对方当真。   毕竟回想起来, 严雪迟自己都觉得,当时自己那副语气挺有说服力的。尤其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这些东西只当做礼物, 朋友之间的, 还请严先生收下。”   严雪迟并不觉得朋友之间会送这种东西,但对方既然给这个台阶了, 再不顺着走下去未免以后相见都尴尬。   “所以先坐下, 再多留一会儿。我一个人在这儿躺着, 哪儿都不能去当真是无聊,好歹陪我说说话。”说完之后兰瑟没顾严雪迟的意愿,先一步将碍事儿的椅子推远,示意他坐在床上。   见着大木头不肯动,又拽了他一把。   病床虽然宽敞,但兰瑟留给他的地方并不多。   如果想坐着舒服些,两个人必定会有身体交叠的部分。   能看的出来,严雪迟整个人有些战战兢兢的。   虽然是坐在床边,但也只是尽可能的往边缘靠,没敢挨上去。   “话说……左胳膊怎么了?”   “骨折之后愈合错位,干脆直接全敲碎让它重新生长。”兰瑟回答的坦然,完全没觉得这件事儿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完之后,兰瑟见着他还是在边缘处坐着,干脆直接拦腰抱了他一把。   腹部的体温比别处要高。   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是温热的。   兰瑟有意将脸凑到他腰窝之间,狠狠地吸了一口,“怎么这次见到我这么冷淡?”   “怎么会。”“手松开,乱动对你伤势不好。”   倒不是冷淡。   只是多少有些紧张。   至于到底在紧张什么,就不便明说了。   “是因为那天没把你伺候舒服,所以才对我不满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兰瑟的音量极低。   哪怕身边还站着第三个人也不会听见。   说完之后,兰瑟明显感觉的到怀里的人小幅度的颤动了几下。   “原来严先生喜欢听我说这种话吗?”   严雪迟自然是没忍着,当机立断,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顾念他的伤势,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最后只是不痛不痒的弹了一记。   比起表达不满,更像是……打情骂俏。   没等这只手离开,兰瑟就先一步将脸贴了上去。   “这种服务我随时都可以为严先生提供。上次既然是没结束,延续到这一次如何?”   “不需要……”虽然来探病的时候,严雪迟已经料到了事态会演变成这个状态。   但大抵是因为之前的缘故。   兰瑟留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克制和彬彬有礼的形象。   礼貌且疏离。   虽然不说惜字如金,但绝对不会说任何无意义的话语。   以至于严雪迟在他面前,下意识的也会变得少言寡语。   现在让严雪迟主动做这种事情……虽然被服侍的那方并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心理上,还是很难用这种姿态面对这么“正经”的一个人。   虽然这个正经大概已经是过去式了。   婉拒之后,严雪迟只觉得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并没有放下去,反倒扣得更死了一些,有意将他是拽成躺倒的姿势。   紧接着,颈窝处拱上来了一处毛茸茸的脑袋,稀稀落落的碎吻隔着衣衫,落在了锁骨上。   说着不需要,但真是如此的时候,严雪迟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说很难完完整整说出来一句话。   肌肤之亲……不是冰冷的器具能够替代的。   骗别人可以,但是自己总是骗不过的。   严雪迟很渴求这种感觉。   甚至只恨不能再多一点。   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到现在已经被彻底裹紧了被子里。   从外面看,两个人不过是相拥着,躺在同一张床上,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但里面是如何的衣冠不整,也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上一次见着严先生的私人物品之后,我专门去查了查。”“想控制前端,有更温和的方式,总是那样对身体很不好。”兰瑟话说的含蓄,已经先一步腾出来手,从那个盒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物件,虽是狭长,但明显比上次在严雪迟家里见到的那个断了不少。   “遥控器在我手里。我会掌握好度的。”   “我——”严雪迟刚想说什么,声音就先一步哽在喉咙里。   好痛。   这种痛感不是受伤流血时的那种生疼。   而是一种十分诡异,却又掺杂着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的疼痛。   十指在满是绷带的后背上,下意识的就是一个紧抓。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有隐隐透血的意思。   “要是想拒绝,现在也可以推开。”   “不过遥控器在我手里,严先生自己想好。”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看着是给严雪迟选择的余地,但其实就像沼泽一样。   进来了就只能一步步深陷,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严雪迟想说什么,但开口之前,只见着兰瑟已经先一步按向了遥控器的按钮。   疼。   严雪迟咬着牙,额前细碎的汗珠已经将头发打湿了大半。   “疼……”适应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勉勉强强能说出来话。   “只有疼吗?”兰瑟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伏。   但拎出来这句话根正苗红的,但结合当下的环境,却是别有一番意义,“请严先生如实作答。”   严雪迟哪儿还说得出话。   一时间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   “如果不想发出声音,可以咬我。”   “……以前你不是——”后半句没说完,只见着对方又一次按向了那个小巧的控制终端。   将档位调大。   一面不断的询问着严雪迟各种问题,逼他回答。   一面根本不给他发出声音的机会。   也不是不能发出声音,就是不允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是以前我们不熟。”   严雪迟宁可回到以前不熟的时候。   正当煎熬不得解脱的时候,严雪迟顺着窗户,看见外面走过一个高挑的金发男子。   架着眼镜,身形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几乎是瞬间,严雪迟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正朝着这间病房走来。   “外面有人。”   兰瑟是背对着的。   自然是看不见。   “窗户是单面,看不见里面。”“你进来之后我就用遥控锁过门了。除非我的生命体征呈现紧急状况,否则不会轻易打开的。”   只是话音刚落不久。   敲门声如期而至。   .   淡金色的短发落满了白雪。   伊卡使劲儿的晃了晃脑袋,试图在不用手触碰的情况下,将满头的冰凉弄下来。   只是晃了半晌,来回的护士都跟大量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头上的落雪没甩干。   最后伊卡自己也意识过来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智障,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找着门牌号。   好不容易逃过森严的守卫,从无尽星的皇宫里跑了出来。   从看见新闻说,兰瑟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伊卡就计划着过来,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赶在第一时间来到弟弟身边。   找到门牌的时候,伊卡原本是准备直接推门进去。   但又觉得不太好,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伊卡以为是他在睡觉,干脆试图直接推门,悄悄钻进去。   结果门是反锁着的。   “你好,请问这间病房的病人……哦,我是他哥哥,很担心他,见他反锁着门,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帮忙打开?”伊卡拦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   “从里面反锁是不能打开的,除非病人生命体征发生剧烈变化才会被强行打开。”   “好的,谢谢你。”   “刚才他朋友来过,进去没多久。”   “朋友?”   “一个黑发男人,个子挺高的。”护士想了想,又说道,“没见他出来。”   伊卡没再接话,依旧是笑得和善。   见着护士走远了之后,笑容立马消散的无影无踪。将耳朵顺着门缝贴了上去,努力的听着室内的声音。   有小声交谈的声音。   听不清在说什么。   忽然,一声细微的喘息钻入了耳中。   伊卡一下子就听出来,不是自己弟弟的声音。绝对不是。   一时间无名的妒火,从心底升腾起来。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是刚没准备继续听。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不请自来,   “严探长真是令人…无比垂涎。只是这种程度,就能回应如此的表现,啧啧啧……” 第43章   听到这句话之后, 伊卡先是愣了一下,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凑近了一些, 似乎是要求证一般,求证事实并不是自己听到的那样。   “别忍着, 可以叫出来,我想听你的声音。”   熟稔无比的声音。   伊卡自然认出来是自己弟弟的。   这一次不能再哄骗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是什么,怔了一会儿, 忽然一拳头打上了坚硬的门上。   拼了命似的砸着门,直到关节变得殷红也不停下。   屋内的声音果真停下了。   伊卡看了看手环, 兰瑟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不要砸门,手会断的。’   ‘两分钟后给你开门。’   果不其然,说是两分钟,就是两分钟。   一秒误差都没有。   门打开的时候,两个人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 衣衫都不曾凌乱半分。   如果单看这幅画面,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   绝对猜不到刚才发生过什么。   “这是你哥哥吗?”严雪迟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似乎在尽可能的忍住, 保持平静。   “嗯。”兰瑟将目光转向伊卡,“哥哥不是应该在无尽星休养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伊卡说完以后,尽量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皇叔和母亲不肯告诉我你的近况, 还是从新闻上得知的, 然后就偷偷溜出来了。”伊卡说完之后扭过身子咳嗽了两声。   说完之后, 伊卡才将目光转向严雪迟,垂着头笑道,“严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严雪迟意识到自己在这儿似乎不太合适,赶忙又道,“我先出去一下,你们两个先聊。”   严雪迟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拿外套和公文包,显然一会儿还要回来。   但出门的时候,几乎像是逃亡一样。   等严雪迟出去以后,兰瑟才用遥控器关上门。   “牛奶的气息。是他的信息素的吧?”“还有你的。”   兰瑟没急着说话。   “虽然衣衫工整,但有些痕迹是消散不掉的。”伊卡没坐下,这个角度正好能隐约看见兰瑟背后的情景。   雪白的绷带上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抓的,血从皮肉里渗出来造成的。   “没想隐瞒什么。只是哥哥来的不巧,正好打断了不该打断的事情。为了面子才草草做了收拾。”兰瑟回答的也坦荡,“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等着我说完,好赶我走,然后和他继续吗?”   “哥哥今天难得会好好说话,没有阴阳怪气的,也没有发疯。” 兰瑟没有正面回答。   “……”伊卡没接话。   “要和我说什么?”   “我从某个人身上,找到了长生基因的不完整形态。”   兰瑟听到这儿整个人不禁怔住了。   “不过只是不完整的,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长生基因的初始形态也是从真人身上培养出来的。只能说明……他运气不错,天生携带的东西和常人不同。”   “和皇叔说了吗?”   其实兰瑟宁可希望他发发神经。   真是认真说事情的时候,往往没什么好事。   “说了。”   “控制起来了吗?”   “没有。不过关于他的所有已经加了特殊关注,基本一言一行都会盯着。”   “那就好。不过能问一句……他是什么人吗?”兰瑟对家里的事情虽然关注不多,但偶尔还是会过问那么一两句。   伊卡倚靠在墙壁上,有些不满,“弟弟对实验对象都比对我关注?”   “……”兰瑟就知道他正经不过五分钟。   “皇叔说了,暂时不能对外说身份,哪怕是你……也不想让你掺和过多。”   “既然是他老人家的意思,那我就不多过问了。”   说完了正事,伊卡依旧是倚在原地没打算走。   但也没坐下,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   兰瑟见他不说话,也不动,下意识的警惕了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站着。”   “……”   “你要赶我走吗?”   “倒是没有。”   “我没地方可去,能在你这儿呆一晚上吗?现在回无尽星…肯定会被侍卫发现。”虽然是请求,但一看的语气一点儿都没有请求的意思。   “我睡地上,保证不给你添乱。”   “你在安京星没地方住吗?”   “虽然是我的房子,但我还是被赶出来了。”“之前住院,很长时间没回去。来的时候拐回去了一趟,发现对方……啧,想到我的卧室沾染上别人的味道。”伊卡说到这儿不禁蹙眉。   难得对方正常一次,兰瑟也算是松了口气,“那么多旧情人,没一个肯收留你的?”   “有。但我又不能剧烈活动。去找他们干什么,落下个不举的名号?”   “我家没人。门卡给你。”兰瑟说完之后用右手指了指左边的柜子,“悬浮车的启动密码和你的一样。在停车场。”   伊卡自然是没有动作,脸上的表情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拳头也默默攥紧,“这么不想留着我?”   当然不想。   甚至还希望他能赶紧出去,毕竟……刚才打断的太突然。   善后工作还没做。   但是兰瑟没有直说,只是很委婉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半夜要换药,哥哥睡眠浅,肯定会扰醒你。而且接下来还要和军部几位上将探讨梧桐星以后的走向……军部工作也是有机密性的,哥哥应该也清楚。”   听完之后伊卡依旧是不为所动。   “待会儿我也得赶严探长走。”兰瑟见此又加了一句。   “家里有安眠剂,和缓解焦虑头疼的药物。一直给你常备着,就怕你哪天要过来住,但又不记得自己带药,特意准备的。”说完之后,兰瑟尽可能的摆出了一个笑容,以此验证自己对他的关心。   听到这句话之后,伊卡脸上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眸子里的暴戾也渐渐散去。从墙上弹了起来,走向柜子,“门卡我拿走了。”   .   出了病房,严雪迟几乎是爬到公共洗手间的。   被打断的太过突然。   身上的东西还没拿下来。   严雪迟钻进隔间之后,死死地抵着墙壁,几乎是即刻是将皮带解了开来,似乎是打算自己拿出来那个孽障。   只是严雪迟忘了,这种穿戴式的器具,是带着锁的。   没办法自行解开,除非有人帮衬。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跑出来之后,兰瑟那边并没有按下关闭的按钮。或者说是那边按了,但严雪迟这边并没有接收到。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严雪迟当初坚决不会答应他的荒谬请求。   明明平时看着那么正经一个人。   怎么……   洗手间这种地方,自带回音。   哪怕十分细微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也会无限放大。   严雪迟死死地抵着墙壁,坐在地上,竭力压制住呼吸。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明明地上冰冷的很,但身上却是一点都不冷。   严雪迟不安的蜷缩着,颤抖着,希望以此能缓解。   刚开始还能体会其中的乐趣。   现在却是极度的痛苦。   梦里不管如何,都是可控制的。但现实不一样。   如果设备再无法关闭,严雪迟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因此被送到急救室,而且是因为这种难以言说于口的原因。   地上满身水渍。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用于打扫的消毒液,或者是别的什么。   前后都被堵着。   严雪迟甚至想拿头去壮隔间的挡板,因为实在是渴求解脱,但却不能。   不知道等了多久,严雪迟才见着手环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   严雪迟连忙打开,是兰瑟发过来的消息。   ‘我哥已经走了,严先生可以回来了。’   ‘我站不起来。’严雪迟几乎是颤抖着输入了这句话。   不过也的确真实反应了他现在的真实状况。   ‘怎么回事儿?是身体不舒服吗?你在哪儿?我安排护士过去。’   现在的情况……   严雪迟不知道如何表达。   ‘把它们关掉。’最后咬了咬牙,严雪迟还是委婉的表达道。   兰瑟倚在床头,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看了看手里的遥控器,已经处于关闭状态。   ‘我早就关了,难道这么久,严先生一直……’   伴随着消息发送,兰瑟将请求视频的邀约也发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严雪迟自然是不敢接。   ‘想起来了,设计问题,有距离要求,看看视频行不行。’   严雪迟这才咬着牙点了同意。   虽然是同意了视频,但严雪迟却把脸死死地埋在膝盖里,完全不肯抬头,“定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工匠的地址在哪儿……我需要找他谈话。”   虽然没抬头,但是声音里听得出来,现在他的情况并不好。   甚至说很糟糕也不足为过。   “锁也不能自主打开……”后面半句没说完,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   兰瑟见着他小幅度的颤抖着,自然是心疼。   可是听着比以前软糯百倍的声音,和这幅……难得一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莫名有些满足。   “能关掉了吗?”严雪迟的语气里已经沾染了哭腔,也比平时沙哑了好些,依旧是不肯抬头,抓着衣料的手愈发攥紧。   能听得出来不是他自愿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带着细微的抽泣。   “正在想办法。”看着这幅风景,兰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如果肯抬起头,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和满是不受控制的泪水……   想到这儿,兰瑟拿起了盒子里的使用指南。   再三确认这种行为并不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之后,兰瑟才又一次开口,语气依旧是静如止水,带着点儿“真诚”的歉意。   “实在抱歉,是我的疏忽,好像没办法关闭,可能需要严先生自己走回来。” 第44章   严雪迟挂断视频。   最终还是要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似的。   好不容易走出洗手间,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完了。   虽然疼到眉目都蹙成一团儿, 但是严雪迟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小幅度的移动。扶着墙,每一步都要思考许久。   “先生,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已经看见病房的时候,严雪迟见着有护士一路小跑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不需要。”   “您看起来状态不好。”   严雪迟咬了咬牙。   只希望她赶紧走。   说一两句话还好, 要是说的多了,声音中肯定会暴露什么。   “真的不需要。”   严雪迟说完之后偏过头去面对着墙,依旧是踱着步子, 一点点的移动。   整个人几乎要爆炸一般。   几乎站不稳。   护士见此本着职业道德精神,赶忙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严雪迟。   然而刚没触碰到, 却是被拍开了。   这种时候触碰,每一处感官都会被无尽放大。   根本碰不得。   “不用管我,算我求您了。”   几步之遥的距离,却是极其漫长。   钻进门之后,严雪迟见着护士还要跟进来, 道了声抱歉之后愣是把人按在了门外。   关上门之后,严雪迟再也站不住了,双腿一软, 整个人跪伏在地上。   骇人的震感戛然而止。   一时间严雪迟很想骂人,却又莫名有点儿委屈。   虽然炼狱般的疼痛减轻了,但依旧是堵着,还是疼的要命。   “过来, 帮你取下来。”兰瑟尽量绷住表情, 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示意严雪迟再往前走两步。   严雪迟艰难的支撑起身体, 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这一次刚挨到床边,也顾不得会不会压倒治疗仪器,整个人直接跌了上去。   离得近了兰瑟才看清,整个人颤抖的厉害,眼眶也是红着,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溢出。   声音想必也是……   虽然是美景,但到底是伴随着痛苦。   兰瑟没敢多看,赶忙将锁打开。   然而几乎是瞬间,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打湿了个彻底。床单上也没能幸免,断断续续的形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   信息素的味道,还混合着别的。   严雪迟下意识的整个人绷紧,死死地咬着兰瑟的胳膊。   虽然是咬着东西,但带着哭腔的闷哼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似乎嫌他断一只手还不够,非要另一只也跟着陪葬才算。   面对被咬出血的皮肉,兰瑟也只是稍微蹙了蹙眉,拿过床头上搁着的抽纸和毛巾,迅速处理完现场。   毕竟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再做挑衅的举动,基本等于自寻死路。   失神的感觉过去之后,严雪迟一直趴着没有动。   脸深深地埋在被褥里,好在身上总算是不抖了。   “霍克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伤的不够重?”缓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哑着嗓子抱怨了一句。   虽然是肯说话了,但头依旧是没抬起来。   “抱歉,是我做的过火了。”兰瑟说完之后,指尖先一步触碰到了他的耳垂上。   见他不反抗,才缓缓的摸上头发,像摸小动物似的,动作尽可能的轻柔。   “想怎么发泄都可以。我都能忍受。”   “你也尝尝这种滋味?”面对抚摸上头发的五指,严雪迟下意识想把它拍下去。   然而严雪迟最多也只是动了动手指,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种脱力的感觉,比以前任何一次体侧训练之后来的都要淋漓尽致。   不过被摸头的感觉……倒也不讨厌。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的话。”   “……”   严雪迟没接话。   不过说来,原本就是意外。   这种事情适度怡情,本来一切都控制在适度范围内。   但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以至于事情一路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说来也不能全怪兰瑟。   要是全一股脑的报复回去……先不说他现在这幅伤势能不能经得住。只是未免显得过分无理取闹了些。   最后严雪迟还是有些气不过,艰难的侧翻过身子,一口咬向那只在自己头上作孽的手。   突如其来这一下子令人猝不及防。   虽然是吃了痛,但兰瑟还是忍住没说什么。   咬是真的咬,加上刚才的那一下子,已经两个血窟窿了。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悻悻的松了口。   兰瑟见着他眼眶还是红的,生理性的泪水倒是已经停止了大半。   用手帮他抹去泪痕,低声问道,“还疼吗?”   “你觉得呢?”虽然表面上说是泪眼朦胧都不足为过。   但态度却是强硬的很。   要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估计两个人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需不需要帮你揉揉?”兰瑟说完之后只觉得盯着自己的目光更锐利了几分,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帮你……”   兰瑟意识到多余的解释已经是越描越黑,干脆不提这茬。   “抱歉……不过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把我领一只胳膊也拧断,没想到只是咬了两口。”   “如果有力气,断的就不止是胳膊了。”虽然没办法动弹,但严雪迟绝对不会放弃嘴皮子上的功夫。   兰瑟没急着接话,只是隔着碎发,在他耳垂上落下了一个吻。   “抱歉,这些东西明天我就扔掉,以后保证不会再使用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受……”说这句话的时候,严雪迟又将头埋在了枕头里,没敢去看兰瑟,“虽然听上去可能有那么一点难以接受,但是我……接受能力大概比你想象的程度大得多。”   “就是在人前走路未免有些太难堪。”   “也不用全部扔掉……”   兰瑟听到之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什么。   安抚和道歉的话都冒到嘴边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有点惊讶。   但与其说惊讶,不如更多的是惊喜。   明面上看不出来。   内心居然如此的如火如荼。   “觉得不太能接受对吗?”严雪迟见他没接话,又埋着头补充了一句,“我缓一会儿,能站起来的时候就走。”   “别妄自菲薄。只是有点惊讶。”兰瑟见着他要动,先一步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说实话,还有些惊喜。毕竟刚才我以为……你生气了。”   “的确生气了。”   “视频当中的时候,明明是能关掉的对不对?”   兰瑟听完之后整个人愣了一下。   被发现了。   “……”   “虽然是订制的,但原理上不会变。如果不能透过视频操控,这种东西就没有安装遥控的意义。”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关掉?”   兰瑟一时间有点儿懵。   这种东西的许多用法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抱歉。”倒不是不想解释什么,而是一时间受到的冲击力有点大,以至于难以彻底消化。   一方面连好好接吻都不会,一撩拨脸上就跟染了薄霞似的。   另一方面,却是对这些东西颇有研究和实践经验。   “以后如果再这样,会提前和你商量好,设定好底线。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意外。”   “……”   其实说完之后,严雪迟不禁有些后悔。   毕竟是最最隐秘的一面。   而且现在和对方,还是毫无瓜葛的状态。   不说合法意义上的。   连着名义上的都没。   甚至连“寻.欢.作.乐”的玩伴都算不上,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真正意义上的行为在两个人之间还没发生。   完全是一时脑热的信任。   其实严雪迟很担心贪欢过后,就不止他一个人知道了。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严雪迟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问点儿什么。   “怎么了?”   “……”   “没事。”想了半天,严雪迟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兰瑟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察觉都了什么,“不管严先生之前经历过什么,遇人不淑也好,还是其他糟糕的回忆。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您的每一面,每一种姿态珍视都来不及,绝对不会说给其他人。”   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是意外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严雪迟没接话。   鼻子却是莫名发酸。   “没有彻底摆脱家族的桎梏之前,不会再提出任何让你不安的请求。”“不过抑制剂这种东西过量对身体不好,以后可以考虑考虑别的方式。比如我。”   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这种话。   严雪迟听着有些想笑。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大黑天色,严雪迟感觉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些。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颤颤巍巍的双手支撑起上半个身子,准备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这个动作还没做完,就先一步被拽了回去。   “你走了我怎么办?”兰瑟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不满。   “什么你怎么办?是护士排不开手,需要我帮你换药吗?”   “我的意思是,刚才严先生在我面前,发出那么诱人的声音,和摆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姿态。”“现在翻脸不认人,就想这么走了?”   “我……”   “胳膊和手刚才也被你咬坏了。”兰瑟说完之后,又凑近了几分,几乎是贴着他耳边继续说道。   “要不然,严先生的手借我用用?” 第45章   自打那天去看过兰瑟之后, 严雪迟就被医院限制进入了。   原因是妨碍患者休息, 影响其身心健康加重病症。   虽然没能说的更加具体,但只要脑子清醒的都知道所谓影响指的是什么。   不过虽是没有再去医院看过。   但睡前偶尔还是会保持着通讯。   很多时候并不说话, 严雪迟唯一能听见的就是对面的呼吸声和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偶尔还会有翻书的声音。   严雪迟也不怎么说话。   倒是橘子叫的欢实, 不断地抓着手环,似乎想将里面的人给弄出来一样。   刚开始严雪迟很不适应这种感觉。   就像是……有人睡在枕边一样。   一点点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天连着下来,橘子倒是能一觉睡到天亮,但严雪迟却是连翻身都拘谨着。   生怕稍微一动弹就扰到身边的人一样, 哪怕身边根本没人。   不过到了后来, 竟是意外的适应了不少。   感觉……也不算差。   甚至还有点儿遗憾, 因为触碰不到。   不过这点儿遗憾严雪迟自然不会说出去,最多自己感慨一下。   “早安。”   早上刚醒,还没正开眼,手环对面就先一步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严雪迟瞄了一眼时间,还早。   就没理会他,只是不满的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起床了。”兰瑟见他没有反应, 又轻声唤了一句,“昨天晚上不到十点就睡着了,早点起来。”   严雪迟还是当做没听见。   其实只要点那个红色的按钮, 就能即刻结束通讯, 再也不用听这个人形闹钟喋喋不休。   但严雪迟自动忽略了这个选项。   “严先生知不知道自己没起床的时候, 发出来的气声特别好听?就像——”   严雪迟没听他说完, 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后半句不听, 也会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话。   洗漱完之后,严雪迟开始换衣服。   虽然只是保持语音,但严雪迟还是觉得心理有点儿过不去这一关,每一次都是。   就像是被人看着一样。   不过好在每次兰瑟都没点破。   正敞着衬衫找扣子的时候,手环里冷不丁传来了声音,“今天差不多能出院了,下午的例会我应该会去,结束完之后能去见一见你吗?”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之中完全没有请求的意思。   “可…可以。”   “你在穿衣服吗?”   这个问题有点猝不及防,严雪迟一时间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是扣子不好打吗?”兰瑟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严雪迟没说话。   警部制服上的扣子都是单独能拆卸的,刻的有联邦的徽章。   除非出行任务在外的时候才能换成普通衬衫。   虽然看着是好看,但一个人穿着未免麻烦。   “如果以后我帮——”   “我已经收拾好了。”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从阁楼钻下来之后给橘子抓了把猫粮,“我出门了,先挂断了。”   “不吃早饭吗?”   “有食物压缩片。吃饭太麻烦了。”严雪迟说完之后,便准备挂断通讯。   然而挂断之前,严雪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好好休息,下午再见。”   明明只是很普通一句话,但说完之后严雪迟只觉得外面的冷风都压不住脸上的温度。   上午处理完工作之后,一抬头,早就过了午休的时间。   抬头一看手环,严雪迟看见了很多条未读消息。   来自警部的某个下属,匿名的。   希望严雪迟去军部的休息区。   后面还有一大段话语,明显就不是以下属的口吻说的。   说实话,这个匿名和没匿的差距不大。   基本上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的身份。   自打重逢以后,每一次相见基本就没愉快过,严雪迟是在不知道,两个人关系都差到这种地步了,还在执着什么。   眼不见为净对大家都好。   严雪迟没再看下去,从黑名单里找出来了一串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对面就接通了。   “穆顿少将。”严雪迟的语气没多少波澜,尽可能毕恭毕敬的压着怒火。   “知道你不肯理我,借用了堂弟的工作账号。”   “您这是在我身边养蛊呢?”严雪迟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的有些暴躁。   “怎么可能。有事找你,真的。”   严雪迟没说话,也没挂断。   上一次任务中抑制剂失效,强制控制对讲不允许转接,差点儿害死人的事儿严雪迟还记得清清楚楚。   再往前数还有下.药这种极端行为。   要是前几年的事儿也算上,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上一次你出行任务的时候,研究部针对警部做的基因检测。缺一两个人都无所谓,但是见你不在,死活都不肯善罢甘休。最后还是我从军部调过去了一个嘴严的,又塞了点东西,想办法帮你摆平的。”   贺佐见严雪迟不说话,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是奇怪,不过这跟我不想和你说话并不冲突。”   贺佐听完之后很久没说话。   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似乎柔和了不少,完全没了刚才公事公办的语气,“之前的事情不指望你能不计前嫌,但是希望这一次你能听我说完。通讯里不好说清楚,见一面吧。”   严雪迟刚想拒绝,只听见对方又一次发话了,“我知道,你的助听设备里有问题。”   “你干的?”   虽然严雪迟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下意识问道。   “怎么可能?”   “办公室等你,在军部顶楼——”   “军部的办公室,除非你给我开门,我自己是出不来的。”严雪迟还记得这个反人类的机制。   “那就休息区等你。”   严雪迟挂断了通讯。   虽然理智上和意志上都不想信任他。   但不得不说,贺佐应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毕竟整个联邦的政权中枢就在军部。   尤其是将军之子,自己本身的位置也不低,肯定是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物。   严雪迟思量了很久。   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去看看。   不过去之前,严雪迟还是在身上拿了防身的器具。   横竖现在并非是在特殊时期,体能和状态都处于巅峰,真是出个三长两短,对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   当然,前提是单挑。   走到军部休息区的时候,严雪迟大老远就看见他了。   坐在沙发上,似乎正等着严雪迟过来。   严雪迟没说话,只是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先开口。   “既然不愿意去私人区域,能在公共休息区说的话有限。”贺佐说完之后将一纸文书摆在了严雪迟面前,“教会特区的主教工作证,以及避难特权书。”   严雪迟没去碰茶几上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给我这些做什么?”   “你早晚会用得上。”   严雪迟:?   “具体细节不方便在公共场合说。如果好奇,可以到我办公室。”   见着严雪迟要拒绝,贺佐又抢先道,“如果没有查错,雪迟小的时候,应该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对不对?”   严雪迟原本想起身就走,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敢动。   “你什么意思?”   “查别的事情的时候顺带牵连出来的。不过放心,”贺佐说到这儿,先一步勾过了严雪迟的领带,倏地朝着他自己的方向拽去,“只有我知道,没有别人查出来。包括我父亲也不知道。不过皇室那边已经着手查了,如果真是让他们知道了,明天你就会和那些试验品一样,被关在冰冷的培养皿里,且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   严雪迟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觉得被拽的有些疼,“把手放开。”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是在帮你。”   “帮我?你当时不是恨不得我死在任务执行里吗?”严雪迟反问,将五指扣向了他的手腕。   随时准备拧下去。   “那是误会。哪怕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我也由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个避难特权和主教身份就是最好的证明。”   贺佐一面说着,手上的力道愈发加紧。   “下药怎么解释?那种东西是上升到刑罚和凌.辱方面的吧?”   “以前呢?我说的是上学的时候……”似乎提及痛处,严雪迟并没有说完,后半句欲言又止。拳头也隐隐紧攥着,随时准备出击。   说完之后,只见着贺佐攥着的五指逐渐松开,手背上的青筋也渐渐消退。   “我说了,不指望能冰释前嫌。”   “的确是我不对,但是这一次,的确事关重要。”   “抱歉。”   这种轻描淡写的道歉还是时隔多年以后,自然是用不上了。   说实话,严雪迟还是很好奇他到底差到了什么。   有关身世,严雪迟只知道自己和别人……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哪儿不一样,严雪迟就说不上来了。   要说异常也就是从小到大基本没有病痛。   还有就是伤口愈合速度比常人快得多。   但别的表现并不明显。   最后争执了许久,严雪迟还是决定去听一听。   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毕竟今天感觉……他难得正经一次。   随着贺佐走上电梯,按了楼层。   严雪迟一直没说话。   然而没有到达指定楼层的时候,电梯却是先一步停了下来。   严雪迟原本垂着头,听到咳嗽声,整个人怔了一下,倏地抬起头来。   正好和出现在电梯门前的金发男子装了个四目相对。   长发还是束的整齐,只是身上很多绷带还没拆掉。   目光也没了一往的柔和,冰冷的有些吓人。   先是扫视了并排站着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回了严雪迟身上,开口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第46章   兰瑟问完之后, 又将目光放在严雪迟那条皱皱巴巴的领带上。   明显是被别人攥出来的。   而且又是出现在军部, 身边还站着一个……之前和他关系微妙的男人。   这种感觉并不好。   虽然兰瑟知道自己和他暂时没什么实质性的羁绊。   但不久之前,对方在床上趴在自己身边, 任自己摸头的样子兰瑟还记得清清楚楚。   再往前追溯,在梧桐星的时候。   那句“如何玩弄都可以”兰瑟还记得清清楚楚。   “霍克先生不上来吗?”贺佐见他扒着电梯门, 但就是不动,节理性的问了一句。   兰瑟道了句抱歉,这才走进电梯厢,按了楼层, 压根没再看严雪迟。   严雪迟想解释些什么。   然而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对方, 对方却是先一步朝前迈了一步。   直接躲开了。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尴尬。   到了兰瑟的楼层, 严雪迟眼见着对方径直走了出去,头也不带回的。   贺佐就在旁边看着这出好戏。   等兰瑟走了,才算是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表面上的纨绔傻白甜人设工作做的不错,连你都骗的住。”   “你说他?”严雪迟听到这儿,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冷淡。   虽然原本就没多热情。   “怎么, 雪迟想替他辩解类似‘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允许这样说他!’这种话吗?” 贺佐抱着臂,挑了挑眉。   严雪迟没接话。   挑衅的话语一概不去理会。   “真是想说我也没意见, 不过劝你待会儿看完我手上的资料, 再决定要不要替他辩解。”   说话之间, 电梯的楼层已经到了。   严雪迟没再说话, 只是一路跟在他身后, 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虽然军部的私人办公室设计的反人类,但严雪迟觉得,只要避免饮食就能最大程度上的规避伤害。   芯片注射排斥,虽然日常生活中麻烦,但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一层上天赐予的保护。   随着贺佐进屋之后,严雪迟没敢坐下,只是很拘谨的站着。   “站着干什么,坐下。”贺佐见此不禁笑了一下,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将表情放温和,但在严雪迟看来,还是狰狞的要命。   “我站着就行。”严雪迟拒绝了这个请求,“面对长官,坐下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是吗?我还记得很久以前,雪迟见着我就会倚在我身上,会在大庭广众下毫不避讳的拉起我的手,告诉大家我们属于彼此。”贺佐的语气似乎真的是在回味那段遥远却又热烈的感情。   “来叙旧的话我就走了。”严雪迟听完之后依旧是毫无波澜。   以前的感情无论多么震撼都是过去式,甜蜜倒是都留给对方了,伤害全是他一个人承担。   “随口提一句经年往事,别那么激动。”贺佐说完之后给严雪迟到了杯咖啡,苦涩醇香的气味立刻在屋内蔓延开来,“是这样的,先说好,我不是有意调查你。是处理上一次在天河星的案子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点东西。”   严雪迟没碰那杯咖啡,依旧是站的笔直,等着贺佐继续说下去。   “皇室那边要求的是将实验品活体全部带回安京星。不过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浑水摸鱼之中其实可以有不少漏网之鱼。”“研究部丢的试验品,腺体上都是有编号烙印的。”   严雪迟依旧是板着脸:“穆顿少将,您能直接挑重点说吗?”   “不过有一个人不一样。她的腺体是切除的,或者说,是她自己挖下来的。伤痕已经愈合很久了,但疤痕依旧狰狞。这个人和其他实验品一样,被装进充满营养液的培养皿之中,装上了战机。不过你猜怎么着?”   “您编故事耍我呢这是?”   “也不顺着我的话说说。”贺佐笑着抱怨了一句,“起航的时候,培养皿碎了。从里面被打碎的。要知道这些用来装实验品的容器,玻璃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别说子.弹打不穿,哪怕战舰撞击都能承受三十分钟以上。赤手空拳,怎么肯能打的碎。”   “然后呢?”   “然后那架战机直接在空中爆裂。里面的实验品们……除了她,都找到遗体了。这也是为什么,本来在你手上的案子突然被上级移交给专人处理。”   严雪迟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童叟无欺。我就是那架战机的驾驶员,差点儿就死了。”贺佐的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   严雪迟忽然想到自己当时……请求指令的时候忽然无人接通。   足足等到抑制剂彻底失效,才联系上另外一位指挥官。   原本以为是贺佐故意的。   如果此话当真……   严雪迟不禁眯起眼睛。   “那少将的心态还真是不错。”   “多谢夸奖。”贺佐见严雪迟不喝那杯饮料,便端过来凑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不过最后偶然之间,我还是见到那个实验……不,是那个女人。”“就在安京星附近,逗留时间不长,但是我逮到她了。”   严雪迟依旧没说话。   “其实这么多实验品,说是为人类,为医疗,为联邦做贡献。但以公济私自古以来都有,百万年前就有帝王希望长生不老,结果百万年过去,这个难题终于是有破解的眉目了。”   严雪迟见他扯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也没说到重点上,“恕我直言,少将的语文是跟近身格斗老师学的吗?”   “居然嫌我啰嗦。”   “雪迟听说过长生基因吗?”   “嗯?”   “长生基因。”贺佐又重复了一遍。   重点来的猝不及防,严雪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研究部在实验品身上研究出来的一种基因。一重加密文档上写的是可以比普通人寿命延长100岁左右,且衰老迟缓。但如果破解到第三重加密文档,也就是创始人的研究笔记,会发现……这种基因会在体内潜伏很久,后期才会慢慢显性,别说增加百年寿命,往后再加一个零都不是问题。”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严雪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这种东西,怎么会被允许存在?”   “原本是联邦的一位才华横溢的将军,为他病弱的爱人研究的,出发点是好,但没想到最后玩意儿害的他们直接阴阳永隔。在第一个拥有长生基因的实验品出世,不久之后他就死了。虽然对外说是死于战役……但其实,死法有些骇人,这个有待考证。”“结局就是自此之后五六十年,研究部那帮东西再也弄不出一个携带长生基因的人造人。”   严雪迟听得瞠目结舌,一时间差点儿忘了原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好像还真有两把刷子。   如果不是之前的新仇旧恨,严雪迟真的还挺佩服他的。   “不好意思扯远了。”贺佐有些抱歉的笑了一声,“还是说那个逃跑的女人吧。长得很好看,举止行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千金都要优雅。头发,眼眸,都是黑色的,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唯一称得上惊艳的女性。”   哪怕只是寥寥数语的外貌描述,还是让严雪迟心里一惊。   虽然已经遥远到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是在被捡回孤儿院之前,的确有一段很奇幻的生活。   “有多优雅,被你说的我也好奇。”   “雪迟不是好奇吧。是想确认什么,对不对?”   言辞锐利到一针见血。   严雪迟觉得他知道的肯定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   一面好奇心想让他听下去,但一面又有些……胆怯。   “不想回答?那我们聊聊皇室的双生子如何?”“关于他们,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没有看错,雪迟腺体上的咬痕是他留下来吧?或者说,人造人的咬痕都差不多,很好分辨,被这种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标记,真是暴殄——”   严雪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倏地一个转身朝他击出了拳头。   原本以为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躲,任凭严雪迟这一拳头打了个扎实。   骨头清脆的响声随即传来。   “啧,真疼。还真舍得下手。”贺佐的语气里隐隐带着一点不悦,“真想和我动手,应该去床上——”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又一次挥过一拳头。   只是这一次被对方轻巧的躲开了。   紧接着领带和头发都被狠狠地向后拽了过去,让人疼的眼前发黑。   “刚才那一拳让你打到,不过是让着你。还真以为你能和我抗衡?”   “把手松开,让我出去。”严雪迟一面攒着力气准备回击,一面尽可能装的虚弱回应道。   “出去?出去找别的alpha干——”   “滚!”严雪迟礼貌的吼道。   随即反手拧上对方的喉咙,被迫他松开自己的领带和头发。   窒息的感觉总算是尽数消退。   “我就说,穆顿少将不可能这么好心。”反擒住贺佐的时候,严雪迟才开口,“睁开眼睛,把门打开。”   “还真是头爱咬人的小豹子。”贺佐没怎么反抗,语气依旧是轻佻至极。   严雪迟没说话,硬是掰着他的脸,强迫他仰起头,将眼镜对准门前的虹膜识别系统。   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严雪迟才抓起地上散落的避难文书和主教身份证明,逃亡似的跑了出去。   跑了两步之后,见着安全了,严雪迟才放慢脚步,将文件收回了内兜里,尽量将制服外面抚平。   开始回忆刚才贺佐说的话,试图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如果其中没有诓骗的成分,严雪迟觉得现在的情况可能还真的不太乐观。   不过如果真的是和他有关……严雪迟觉得自己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得这么舒坦。   而且长生基因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荒唐。   还是什么为了病弱爱人研制的这种狗血借口。   严雪迟又想起贺佐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性子,话不可全信。   看着身上凌乱的衣衫,和被拽成鸡窝的头发以及打斗时候留下的痕迹。   严雪迟决定先去洗漱室整理好再说,不然见人都是尴尬。   走到水池边,刚低头准备开水龙头,严雪迟只觉得背后好像多了一个人影。   严雪迟以为还是刚才的那个阴魂不散的,下意识警惕。   然而抬头的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是松了口气,但也没松多少。   刚才在电梯里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碰面了。   “严先生,好巧。”兰瑟面无表情的问候道。   目光透过镜子,看着他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以及身上的……红印。   严雪迟意识到对方在看自己。   一时间有些尴尬。   毕竟这身伤……外人乍一看还真的不知道是干了一架还是干了一架。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严雪迟见他还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什么。   “我本来以为严先生对他厌恶入骨。”   “的确。这不是刚才差点儿打起来。”“其实已经打起来了。”严雪迟又补充了一句。   “衣冠不整的从别人办公室出来。这个打架是字面意思吗?”   严雪迟几乎是即刻辩解道,“当然是。”   “虽然我没权利过问他和严先生说了什么。”兰瑟依旧是紧绷着脸,看着自顾自整理衣服的严雪迟,语气比一开始更冷了几分,“毕竟我之前说过,严先生可以吊着我,哪怕和别人交往的同时,也可以吊着我。”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严雪迟说完之后,似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等等,霍克先生这是……吃醋了?”   “怎么可能。”兰瑟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依旧没从严雪迟身上移开。   “那就好——”   最后一个好字的音还没发完,严雪迟只见着对方倏地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刚想转身,结果却是正好撞了个面对面。   眸子里没了以往的温柔和默然,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和……恨不得溢出眼眶的酸味。   严雪迟刚想说什么,肩膀就先一步被按住,整个人直接被压在了洗手台上,“兰瑟,等等——”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尽数变成了呜咽。   这个举动未免过分猝不及防,以至于严雪迟根本就没有提前换气的准备。   紧接着呼吸都成了奢望。   眼见的速度要沉溺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隙,严雪迟自然是尽可能的抓紧时间换气,“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这是在外面——”   严雪迟刚想开口斥责,却是被先一步打断了。   “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在病中,没有好好满足严先生,所以才饥不择食,去找别人的吗?”   说完之后,兰瑟不但没起来,反倒是压得更死了一些,眼睛也恨不得眯成一条缝,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有意将吐息刻意拍打在对方脸上。   “我现在就可以用行动告诉严先生,我也可以。只会比他更好。” 第47章   “不, 等等, 这是在外面……”严雪迟见着当真一步步逼近,整个人已经被死死地压在水池上, 双脚被迫离开了地面。   侵略性的气息,和平时截然不同。   只是这个地方到底是公共场所, 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别的人过来。   要是被人撞见了……   严雪迟没敢继续想下去。   然而说完之后,兰瑟只是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他胸膛里,感受着肌肉之下强烈的心跳。   虽然说得话不正经,但这个动作说是毫无杂念也不足为过。   如此交叠着, 但却是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严雪迟垂着头, 眼睛也下意识闭上。   只是狂风骤雨并没有如期而至。   等来的只是一双手, 替他系好了乱了的领带,抚平褶皱的制服。   严雪迟感觉到身上压着的体重已经起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睛。   对方早已经重新站直,身上的军服依旧笔挺,完全看不出半点凌乱的痕迹。   反倒是他,虽然衣服是被整理好了, 但头发还是有些凌乱。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期待什么的时候,严雪迟恨不得打个底洞直接跳进去。   “难不成严先生是等我亲吻你吗?”兰瑟看着他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再次开口的时候, 声音只比以前更不近人情的几分。   “没有……”   严雪迟说完之后, 慌忙打开水龙头, 理了理头发, 又洗了把脸。   试图将灼热的温度压下去。   兰瑟在一旁站了一会儿, 目光依旧驻足在严雪迟身上。   脸色并不好,甚至说是吓人都不足为过。   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掉头就走。   严雪迟能从镜子里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当真令人无法琢磨。   下午的时候,严雪迟从联邦内部系统上看见兰瑟的个人状态一直是在会议中,也便没再去打扰他。   严雪迟拿出刚才穆顿少将给他的文件。   避难书和工作证。   上面的字体还是手写的,大抵是因为保存不当,边角的墨迹有些晕开。   教会特区虽然是用最先进的技术,将万年以前古人建造的教堂悬浮起来,与地面隔离,以此加以保护。   但某种程度上还是延续着古老的制度规矩,以此表示对神明的敬畏。   虽然古板到令人发指,但如果和联邦统治的星域比起来,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伊甸园了。   至少申请避难的人之中,只要没有不可饶恕的罪孽都会接受。也有不少以前为联邦征战的士官,最后选择了在这块儿星域上安静的度过了余生。   但至于这张工作证……严雪迟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贺佐是如何把这种东西弄到手的,但其中肯定废了不少心思。   时间已经过的太久,梦境之中严雪迟还能想的起来那个女人大概的样子。   清醒的时候最多也就记住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个时候到底是年纪太小,很多事情别说记住了,连大概的印象都没。   如果真是如穆顿少将所说,出现在安京星附近……   安京星作为联邦的政权中枢,想必是对她最最危险的地方。   不是严雪迟自作多情,而是除了这个理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促使一个人回过头重新冒着比死亡更痛苦的危险,踏入曾经受尽折磨的土地。   严雪迟支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自己的手环,想办法将网路系统挂在安京星之外的星域,开始搜索关于长生基因的资料。   结果什么都没有。   别说相关资料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严雪迟沉思了一会儿。   虽然贺佐唬人当真是一套一套的,要不然当初年幼无知那会儿也不会被这幅外表所迷惑。   不过这一次,严雪迟总觉得应该是真的。   又找了许久,严雪迟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网页里找到了一段话。   ‘根据调查发现,联邦某位将军,于14856年7月中旬研制出第一个携带特殊基因的人造人,据说寿命可达普通人类的十倍以上甚至更久。’   ‘以上为媒体为了获得关注,而编造出来的谣言,并不属实。该谣言已经引起群众恐慌,造谣者已于13号下午在安京星东十九区被警方逮捕。’   五六十年前的资料。   只有寥寥数语,大概是避开了所有敏.感词汇,才得以保存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即便有人不小心看见了,如果不知道来龙去脉,估计真当是谣言看待了。   严雪迟一向相信事出有因。   如果真是如贺佐所说……严雪迟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太妙。而且之前研究部忽然来警部采集血样的时候,好像也是没有任何明显预兆。   而且点了名需要他出面。   哪怕贺佐是骗人的,发小总是不会骗他的。   想到这儿,严雪迟默默的关掉了网页。   严雪迟决定先找个时间去上次检查助听设备的私人医院,再彻底体检一遍。   如果真是状态不理想,严雪迟觉得自己有可能要考虑如何尽快辞职。   按理说在联邦中枢组织工作,基本默认一直到退休的年纪都在这儿。   如果真是犯了小错最多被降级或者扣工资,能被开除的大错基本都是能震惊全联邦的,一般这种情况下半辈子直接监狱待着。   至于辞职,除非是有正当理由。   运气好了是各种劝说,严重点儿是审问,辞职成功意味着不久之后会死于暗杀。   毕竟联邦三个部门,对外说一个为了联邦,一个为了人民,一个为了人类。创立的理由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   但实际上是个什么德行,往上走的越高的人越是看的一清二楚。   想进来的人进不来,想出去的人也出不去,毕竟万一真的放人出去了,有些埋了多年的淤泥就不一定能瞒得住。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   严雪迟收拾好这两份文书,将手环上的浏览痕迹彻底清除。   在完全查清楚来龙去脉和选好退路之前,严雪迟会完全隐瞒好这个念头。   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虽然没下雪,但外面的温度的确令人有些不适。   刚没准备跑起来的时候,严雪迟用余光瞥见军部大楼里走出来了两个身高相仿的男子。   其中一个哪怕只有一个遥远的背影,严雪迟也能认得出来。   另外一个严雪迟想了一圈儿,才想起来两个人是亲兄弟。   白日里的事情严雪迟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一言不发的走了,虽然表面上说着没生气,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严雪迟倒也不是木头到那种地步。   想到这儿,严雪迟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严雪迟就见着对方停下了脚步,朝他转身。   “严探长有什么事情吗?”兰瑟没等严雪迟开口。比起这幅嗓音,外面滴水成冰的天气都显得暖和不少。   称呼都变了。   严雪迟刚想说些什么,兰瑟身边站着的男子先一步开口,“那我先过去了,我会和皇叔说你晚一会儿到的。”   “嗯。”兰瑟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伊卡说完之后,将带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转身挂在了兰瑟身上,“下次别穿这么薄,注意身体。”   严雪迟注视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虽然是亲兄弟,但长到这个年纪,还能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也实数难得。   虽然这个举动不算出格,但严雪迟看着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倒也不是难受。   就是有点像很小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小朋友抢自己的东西,自己又不好说什么的那种感觉。   等伊卡走了之后,兰瑟才重新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嗯……也没什么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说不出的刺眼。   “就是今天白天,见着你好像,情绪不太对。”严雪迟沉默了很久,才似乎找到了一个稍微妥当的措辞。   “白天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吗?”兰瑟依旧是面如止水,平静的反问道。   严雪迟:“……”   严雪迟敢保证他不会忘。   这种疏离的语气,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如果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兰瑟说完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严雪迟见他转身,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   其实这点力道根本抓不住什么,但兰瑟还是很配合的停了下来。   唇角微微勾起。   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漠然。   等对方回头的时候,严雪迟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妥,尴尬中带着点儿不甘的松了手。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去哪儿。”   “这种问题已经上升到个人隐私上了。”   一瞬间,似乎面前这个人又回到了初初相见的时候,言语之间虽然礼貌,但却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在见过对方热烈的一面之后,忽然退回从前……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难受。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垂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角,脸色也不好看。   “外面很冷,如果真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事情,可以到车上说。”兰瑟见严雪迟这幅表情,又十分“好心”的建议了一句。   兰瑟见他没有接话,却是很意外乖乖跟在自己身后。   快到手的时候,稍微冷一下,如果这样能换来对方的主动,说明还能更进一步。   如果只能换来对方更为冷冽的态度,说明还不够火候。   兰瑟原本以为那个时候严雪迟看着自己走的时候已经玩脱了。   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贴上去道歉了。   然而这幅场景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到了车上之后,兰瑟没急着输入密码启动。只是敞着门,似乎在等严雪迟自己走上来。   “外面很冷,有什么事情可以上来说。”   “车上也属于您的私人空间,就不干涉了。”   兰瑟咬了咬牙。   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也没什么大事…霍克先生和兄长的关系真好。”   “你想说什么?”兰瑟说完之后,将脖子上挂着的围巾摘了下来,仍在了一旁,“是因为我带着别人的东西,所以不高兴?”   严雪迟:……   一针见血的话语,严雪迟下意识的逃避目光。   “没有。”   “不是吗?你从穆顿少将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带着别的alpha身上的气味,弄乱的衣衫很难免让人多想,虽然理智上知道什么都不曾发生。同样的感觉,怎么换到你自己身上就承受不了?”   严雪迟没有接话,依旧是垂着头。攥着自己衣服的手指更紧了,整个人也不知是羞愤还是冻得,隐隐颤抖着。   “我接下来还有事。伊卡说的是真的,陆上将的长女的确——”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严雪迟的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子似的,整个人不仅发烫,还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   没等兰瑟说完,就先一步踏入了车厢,反手拽过了对方的领子,猛地向自己的方向一扯,被迫中止了对方没说完的话语。   兰瑟没接话,只是悄悄地按下了关闭车门的遥控器。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   能明显感觉的到,严雪迟散发出来的吐息更为炽热一些。   倏地,严雪迟朝着他唇边凑近了好些。   神色也多了几分投入。   兰瑟见此下意识的想去迎合。   然而没想到,严雪迟又忽然坐直,拽着领子的手也放开了,“怎么,霍克先生该不会认为我要亲吻您吧?”   说完之后严雪迟笑得有些勉强。   比哭好看一点,但也没好看的哪儿去。   “您也是这样对我的,怎么换到您自己身上就承受不了了?”   兰瑟眯起眼睛,脸上的不悦愈发加深。   严雪迟笑完之后,转身就准备从车上下去。   然而使劲儿抬了一下车门。   没有动静,居然没打开。   严雪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不少,又不死心的重新抬了一下。   还是没打开。   倏地,严雪迟感觉到自己后背贴上来了一具身子。   信息素的味道也随即钻入鼻腔。   “……”   “陆上将的长女不出意外,应该会和我哥哥结婚。所以今天晚上才会让安排正式见面,但实际上和我关系不大。”兰瑟贴着已经殷红的耳垂,压低嗓音解释了一句。   严雪迟几乎没听他在说什么,关注点还是在打不开的车门上,“把…把门打开。”   “刚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而且没记错,是你自己主动上来的吧?”   “……”   严雪迟无法辩解,自知理亏。   但能清晰的感觉到,耳垂被人抿住了。   一瞬间,整个人都小幅度的痉挛了一下。   手依旧没放弃从车门上移开。   “怎么,这会儿知道跑了?” 第48章   说完之后, 兰瑟又一将脑袋抵回他颈窝之间。   正好抵在腺体上, 那块儿最软的地方。   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严雪迟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   然而不知何时,身体已经被对方死死地禁锢在原地, 完全没给他乱动的机会。   臂弯之中,严雪迟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还有愈发沉重的呼吸。   说来惭愧, 有一些说出来卑劣至极的手段,严雪迟反倒是受用。   意志上虽然是知道要出击,但身体却总是事与愿违的先一步服从。   “不乱动了?”兰瑟见着他今天意外的消停,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 “我刚才的确以为你是来索吻的, 而且还打算给予回应。”   “如果真的是想耍我, 根本不会在我提到有关婚约,还没解释到底是谁的,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凑过来。”   严雪迟:……   这会儿清醒了之后,严雪迟才意识过来刚才的冲动有多么的幼稚。   “严先生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这句话问的巧妙。   严雪迟下意识想说没有。   但刚才那种……失礼的行为又很难解释。   “……”   “不回答?让我想想。”“严先生会求一个完全陌生的alpha标记自己吗?还有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当玩具熊抱着。当时去战区,看到我还活着, 抱着我情不自禁落泪也是工作需要?叮嘱我必须活着回来,只要活着回来,就让我——”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 猛地转过身, 用手捂住他的嘴。强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   兰瑟见他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也很识趣的闭了嘴。   但却是伸出舌头。   在他手心上, 细细地舔了一下。   舔完之后还抬头看向严雪迟, 跟偷吃了蜜糖似的。   柔软濡湿的触感,让严雪迟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赶忙将手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说是气急败坏都不足为过。   “好甜。”被解禁之后,兰瑟真诚的夸赞了一句。   “你——”   车内温度本来就高,加上这种挑逗一般的言语,更是让严雪迟脸上发烫。   兰瑟见他好不容易肯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又一次凑了上去。   只是停留在他唇边,没有急着下一步动作。   “我想吻你。能批准吗?”   细软的话语挠的人心上痒痒,虽然是请求,但更像是单方面的通知。   狂风骤雨和无上极乐之前的征兆。   “我不批准你会停下吗?”严雪迟反问道。   “会。但是我笃定,你不会拒绝。”   “不同意的话可以推开我,如果同意的话可以偏过头,不用看着我。”兰瑟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严雪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偏过头,没去看他。   几乎是一瞬间,带着侵占意味的气息逼近,紧接着是一些细微的疼痛,伴随着说不上来,却是令人兴奋的感觉。   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无助的试图抓住些什么。   只是还没抓到,就被对方先一步拉过去,牵引着贴上了炽热的胸膛。   能感受到的到比平时加快百倍的心跳。   和结实的肌肉。   得来换气的空隙,兰瑟见着他的手想躲,“手感就差到让你这么不愿意触碰?”   “不是……”喘息之余,严雪迟低声否认道。   “手感如何?”兰瑟说完之后愈发得寸进尺。   “……”   严雪迟虽然没有说话,但手却是没有再移开。   “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很好。”严雪迟垂着头,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有进步。”兰瑟说完之后,又凑近了几分,“值得奖励。”   说完之后,两双唇又纠缠到了一处。   “张开一些,不然会少很多乐趣。”   这一次缠绵了不少。   严雪迟虽然已经是知道稍微迎合了一些,但很快就失去了章法。   从也从胸前绕道了后背。   试探了两下,最终还是搂了上去。   十指不断的扣紧,想从无限的窒息之中,找出来一点空气。   最后身上所有空气都被抽空,有的只是无尽的失神和沉沦。   快不行的时候,才被放开,得来了喘息的时间。   被放开的时候,严雪迟已经整个人已经彻底瘫软了下来。   整个人贴在兰瑟身上。   餍足之后的乖巧。   “只是接吻而已,这就没力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兰瑟还是用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严雪迟没接话。   但也没急着推开,而是默许了对方摸头的行为。   “我还想做一点,更过分的事情。能允许吗?”   更过分的事情。   密闭,狭窄的空间里。   会做什么简直是昭然若揭。   对于对方给予的触碰,严雪迟并不抵触。   甚至还希望,得到更多……   “不会太过分。严先生随时可以叫停。”   “即便以后对你产生永久标记,也应该有一个更为完善的地方,而不是在这种毫无准备的环境下。”   “……”   三十分钟以前。   对方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问他去做什么,也只会回答类似“与你无关”的这种话语。   说着不生气。   但语气却是疏离的不行。身上还带着别人的东西。   现在又提出这种要求。   没有任何羁绊关系的情况下,可不就是玩一玩,随时可以扔掉。   “不允许。让我下去。”想到这儿,一时被感情冲昏的意志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种关头上被拒绝,兰瑟还真是有些意外。   当然,放走是不可能的。   这种机会万年难得。   “确定吗?”   “当然确定。”   “严先生是认为,我在玩弄你的感情吗?”兰瑟很敏锐的察觉出来了严雪迟身上的变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点破。   “今天正好趁着皇叔和母亲都在,要不要去见一见他们?和我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慌乱。   不知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说对方的洞察能力太强。   “也是,还不到时候。是我考虑不周。”兰瑟说完之后果真是从他身上起来,“不过联姻这种事情,其实兄弟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听从家里安排就好。”“另外一个从某种角度上是有一定自由的,只要对方出身清白,职业正经。也算是给联邦民众一个平易近人的形象。”   严雪迟听到这儿,不知怎么的,也忘了继续要求兰瑟把车门打开。   “当然,如果实在是自己找不到,家里才会再做安排。”兰瑟说完之后,又一次看向了严雪迟。   “我说完了,严先生要还是急着想走的话……”兰瑟后半句选择了按下遥控器的按钮,让车门打开。   冷风灌了进来,让严雪迟不禁打了个哆嗦。   想下去的话现在就可以。   但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也算是放弃了某种唾手可得的可能。   “如果想从恋人做起的话,严先生可以命令我继续追求你,直到你愿意为止。当然,如果转头就走……希望家里给我匹配的婚姻——”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伸手触碰上了敞开着的门。   兰瑟眯起眼睛。   如果要逃,可能会克制不住将他抓回来。   但更可能的是,就这么彻底放开。   给经年那场荒谬的暗恋,彻底画上遗憾的句号。   然而严雪迟没有下去。   只是将门重新合上,转头,面对着兰瑟。   两个人相对了几秒,谁也没有动。   兰瑟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严雪迟则是小心翼翼的。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等了半晌,最终还是低声开口道,“我没有转头就走……”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兰瑟听完之后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没有再管这儿是否合适。   时间是否允许。   只是倏地迎了上去,前二十余年的强烈情感似乎都混合在了这一个吻里。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为激烈。   好不容易分开的时候,严雪迟才看清,以往无喜无悲的面容上多了不少汗珠。   呼吸也难得的加重。   以前严雪迟基本没见过他失态的样子。   哪怕是说着一些很恶劣的话,表情依旧是正经的无可挑剔。   严雪迟不太清楚这种场合,应该说些什么。   但如果一点表态也没有,未免太被动了。   长吻空隙,严雪迟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朝着兰瑟领口前。   解开了一颗扣子。   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了暗示的范围。   “你知道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吗?”兰瑟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   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占有。   不管对方是否做好准备。   是否能够接受。   已经忍受的够久了。   “知道。”严雪迟将手缩回来之后,发现无处可放。   已经被逼到角落里了。   身前就是对方的胸膛。   兰瑟眯起眼睛,“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希望严先生能认真做出选择。”   严雪迟低着头。   似乎的确在沉思。   过了半晌,忽然抬起手,轻轻的在兰瑟唇上点了一下。   随即用指尖迅速滑到喉结处。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离开。   一股大力直接锁上了手腕,将严雪迟直直的朝着前方拽去。   身上的制服几乎是被拽开的。   动作完全没有半分怜惜。   严雪迟下意识想低头,却是被捏着下巴,被迫四目相对…… 第49章   灼热的目光。   以及无法避开的力道和侵略性的气息。   哪怕还什么都没有做, 就仿佛能将人撕碎一样。   这种情感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酝酿, 一直算不上浓烈,只是徐徐不断的散发幽香。只有在开启的瞬间, 才能将经年酿就的醇厚,混着无限的炽烈尽数迸发。   这一次, 严雪迟虽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但还是不免有些害怕。   但虽然是害怕,目光却是再没逃避,而是看向兰瑟。   喘息还再加重, 但动作却是稍微有些迟疑。   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不敢下手, 但却已经有点克制不住的兆头。   其实这么僵持着,严雪迟自己也难受。   心里的防线好不容易突破。   如果不趁机攻占,很快就会愈合。   然而停顿不过三秒。   就又一次迎来了密不透隙的长吻。   似乎是得到了应允,有些狂乱的情绪也跟得到了解禁一样。   和以前截然不同。   以前虽然也是难以呼吸,但好歹还能用鼻子换两口气。   现在却是连鼻子也被捂着。   很明显有意让严雪迟陷入窒息濒死的感觉。   每一次换气都是为了迎来下一次更长久的交换。   这种即将溺死的反应会最大限度的激起求生欲。   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的一样,十指紧紧的扣着后背。   原本平整的军服扯得褶皱的不像话。   紧接着, 动作似乎不止于亲吻。   虽然是羞愧难当的闭着眼睛,但触感是不会骗人的。   车上这种的地方……如果有外人路过的话……   还是在联邦大楼门前。   严雪迟不敢想象,如果这幅场景让自己的同事看见, 后果会如何。   “等等……”   “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不用担心。”虽然是说着不用担心。   但兰瑟做出的举动已经超出了, 让人担心的范围。   倏地, 通讯手环的声音响了起来。   狭窄的空间里, 格外刺耳。   癫狂的表情瞬间消退。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暴躁。   兰瑟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看见通话显示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面对现实,点了接通的按钮。   严雪迟见他虽然是接通了,但对他进行的已经超出寻常关系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皇叔。”兰瑟平静的说了一句。   声音起伏不大。   但呼吸还是有点重,瞥了一眼正咬着唇的严雪迟,继续面无表情的问道,“皇叔有什么事儿吗?”   皇叔……?   如果严雪迟没有记错,对方应该是联邦体系里最高的统治者。   谒见都是殊荣,且还要细心整理仪容。   但现在却是……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样子。   虽然只是在通话之中,看不见切实的情况,但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   严雪迟下意识想逃跑,却是被掐的更死。   “皇叔已经走了?意思是只有母亲和哥哥在吗?”   “对,和陆上将见过面了,突然有紧急会议。接下来的饭局你多少得露个面,对方的夫人和千金都在,你看着点儿伊卡,最近他状态不稳定,药物已经效果甚微。你身上到底还有人类基因植入,他是彻彻底底用各种合成制造出来的,稳定性难免……”   “等等,你那边什么声音?”   通讯对面的人没说完,忽然打起了警惕。   “声音?皇叔听见什么了?”兰瑟说完之后看向严雪迟,有意掰开他死死咬住的胳膊。   “哦,我刚刚捡回来的猫。可能刚才喂他的东西太少,没吃饱。在我身上蹭呢。”   “什么猫?”   “就是大楼附近花园里的。我想抱回去一只养。”兰瑟继续辩解道。   “陆小姐有哮喘,换了衣服再去。”   “知道了,皇叔。”兰瑟说完之后看着对方挂断了通讯,才将已经刚刚被弄脏的手移了开来。   “我不过是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就这么急着自己享乐?”这句话是问严雪迟的。   “……”迷失的感觉还未散尽。   其实严雪迟也听不清楚对方说的什么,只是本能的捂住眼睛。   掩耳盗铃。   “还是说,太久没有被人触碰过了?”   “……”   真是没良心。   果然不能喂得太饱,饿上几分,就学会撒娇讨食。只要一喂饱,翻脸不认人都算轻的。   兰瑟见着他缓过神来了些,才用纸巾清理干净手上的污秽。   拿出了放在车上备用的衣服。   过了好半晌,严雪迟才从呆滞之中缓过来。   见着兰瑟绷着脸换衣服,一时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的确光顾着自己了。   可是处于随时被人听见,或者是已经听见的状态。   的确会更兴奋一些。   虽然严雪迟不会承认,永远都不会。   “抱歉…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赶紧过去,不能让他们等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雪迟说完之后目光放在兰瑟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要不要我,帮帮你?”   “我会尽量轻一点……”   说实话严雪迟莫名有些愧疚。   听到这句话,兰瑟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似乎是觉得太过出乎意料。   “咳…我是说,用不用我帮你……毕竟不小心,弄脏你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兰瑟这回听清了。   有的时候明明清纯的不像样子。   但有的时候……却是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要不是另外一边在催着,估计明天两个人就可以直接从车里去上班了。   兰瑟咬了咬牙,继续换衣服。   “这种话,严先生是只对我一个人说过吗?”   “当…当然。”   “晚上我们再算账。”兰瑟记上最后一颗扣子,努力深吸了一口气。从后座绕到驾驶位上,输入的密码,启动之后又输入了目的地。   严雪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和破布没两样的制服。   怎么下去是个问题……   “皇叔不在,要顺便去见见我母亲吗?这种宴席可以带准家属或者非常亲近的朋友。”   准家属,和非常亲密的朋友。   “嗯……我还是不去了。”   “感觉不太好。这幅样子,没办法见人。”   “没事。后座上还有一套备用的衣服,照着你的尺寸裁的。”兰瑟压根没理会他的拒绝,只是先一步启动了车子,“账还欠着,这会儿知道跑了?”   严雪迟:……   这个账指的是什么,严雪迟自然知道。   “趁着这会儿严先生可以大致浏览一下,看有没有心仪的酒店。偏好顶层的落地窗?还是海底的玻璃房?还是说…想剑走偏锋一点——”   “不,你别说了。”   严雪迟赶忙制止住他继续的念头。   “真是不想见也没事。附近有一家大型的宠物商场,可以去逛逛,我也就露个面,毕竟到底是我哥哥的事儿。”   “没事……”   抛开别的,其实严雪迟对兰瑟的母亲也十分好奇。   从兰瑟身上能获取的到的信息……好像只有提起母亲和皇叔这两个角色。   并没有父亲的存在。   而且刚才如果没有听错。   对面说…兰瑟身上还有人类的基因,所以稳定性高一点,但他哥哥身上所有的组合都是人工组成……似乎需要常年靠药物才能勉强维持稳定。   说实话,严雪迟对这一家人很好奇。   这种好奇像是冥冥之中有东西指引,哪怕不含以后要和兰瑟有风花雪月的意思,严雪迟也想见一见兰瑟口中所谓的母亲。   “话说,车上为什么会给我准备衣服?这种事情,你是早就想过吗?”当严雪迟发现身上衣物的尺寸刚刚好的时候,语气又冷淡了几分。   “的确等了很久了。”兰瑟回答的很坦诚,“如果严先生肯再找找,或许会发现我在车上放的还有别的东西。”“你日常需要用到的。”   听到这儿,不知怎么的,脸突然红了几分。   一时间领带都差点儿打成死扣。   “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说的是猫粮。”兰瑟十分无辜的解释道。   严雪迟:“……”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饭店的附近。   重新下车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收拾的一丝不苟。   笔挺的西装,毫不凌乱的头发,气味也已经靠着除味剂消退尽致,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什么。   乘电梯到最顶层,兰瑟让门口杵着的机器人进去报了一声信。   得到应允之后,兰瑟才打开了门。   屋内的场景算得上雅致。   古朴的竹桌,丝绸缝制的软塌。以及屋内还有一处小小的水塘。   古典小院的样式,的确适合小聚,谈一些算不上正式但很重要的事情。   其中最瞩目的应该是,那个身形有些瘦弱的男子。   和其他人不同,坐在轮椅上。   半长的头发落在肩头,说不出的柔和。   虽然还没看见其容貌,但第一印象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只见着轮椅缓缓转过来。   隐匿在头发背后的面容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几乎是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严雪迟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模一样。   就是那张在水沐号上找到的烧毁了的照片,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手搂在穿着军服的男子身上。   可水沐号是六十多年前撞毁的。   那张照片已经褪色了。   然而岁月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和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一瞬间,严雪迟忽然相信今天白日,贺佐说的话。   兴许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   可是严雪迟想到那张褪色的照片。   上面另外一个人,明显不是兰瑟口中的皇叔。   ‘霍克将军曾为了他的病弱爱人,研究出了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原本出发点兴许是好的,但也因此害的他们阴阳两隔。’   不止怎么的,严雪迟忽然想起来了这句话。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轮椅上的男子声音如同其人,比三月春风还要柔和几分。只是疑问,并没有半分斥责的意思。   “抱歉。”严雪迟意识到自己一是震惊带来的失态,连忙道歉。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男子说到这儿又回应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才将目光转向兰瑟,“兰瑟,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   兰瑟刚想到一个委婉的解释,还没说出口,谁料严雪迟直接自己回答道,“秘书。”   兰瑟有点懵。   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严雪迟。   和来的时候商量的好像不太一样。   “让兰瑟自己回答。”   “其实是——”兰瑟话没说完,只觉得背后忽然被拧了一下,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面容顿时又煞白了不少。   “既然都带来了,也让他坐下吧。”   桌子其实不大,基本上围着三四个人已经十分勉强了。   两位夫人再在另外一张桌子旁边谈着话,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气氛。   严雪迟将余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少女身上。   栗色的卷发,妆并不浓,身上穿着的还是学校的制服。   充满青春活泼的气息。   明显想和伊卡说话,但总是欲言又止,有点羞涩。   坐在她身边的是兰瑟的哥哥。   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的喝着杯中的酒。   “哥哥,晾着她一个人很不礼貌。”   “……”   “她将是你的未婚妻。”   “已经是了。反正见面就是走场子,谁顾过我的意愿。”   “她明显想和你说话。”   伊卡没接话。   “善善,怎么不和哥哥说话?” 这边刚问完,旁边的桌子就传来了一声问候。   有些尖声尖气的。   少女听完之后,更是无地自容。   “夫人,他们两个都讲好了,待会儿要会单独出去转转。毕竟我们一屋子人……”后半句兰瑟没说完,稍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陆夫人听完以后会意的笑了一下。   伊卡已经快蹦起来了,然而却是被一把按住。   “哥哥听话。”   伊卡这才没有继续乱动。   兰瑟见两个人已经开始尝试着交流,这才将目光移到了严雪迟身上,“希望以后我们的孩子不会这么让人头疼。”   “你说什么?”严雪迟原本云游在外。   完全在想关于兰瑟母亲的事情。   一时间没听清。   “没说什么。”兰瑟说完之后,拿起桌上的酒斟满了两个杯子。   “话说,严先生刚才为什么说是我的秘书?”   “还不允许我解释?”   兰瑟说完之后仗着没人看见,直接用脚,猛地夹住他的腿。   只要躲一下,就会愈发收紧。   不让他跑。   严雪迟怕被发现,自然是急着挣脱,“会有人看见。”   “那你先说,到底是我的什么?”   “朋…朋友。”   这是在外面,很多见不得人的话,自然是羞愧于口。   兰瑟听完之后,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倏地,将脚稍稍上抬,借着桌布的屏障,精准的触碰到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触碰的地方。   见着严雪迟脸色变了,又问了一句,“朋友会对你做这种事情吗?”   “不…不会。”一时间严雪迟话都说不囫囵。   下意识的躬身,趴在了桌子上。   耳垂殷红。   气息下意识的有些飘。   “这是在外面……”   兰瑟见此,不禁将脚抬得更高了一些,装作给严雪迟倒酒的姿势,趁机凑近耳边,“严先生不就喜欢在外面吗?” 第50章   “别太过分, 这么多人都在。”严雪迟一时间不禁有些着急, 然而这总斥责更像娇嗔,没有任何威严。   兰瑟完全没顾阻拦, 又用脚稍稍加重了力道。   严雪迟半个人基本已经软在桌子上。   “我说了别太过分……”   虽然周围的人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但如果这么下去, 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本以为兰瑟这种,从小在各种规矩之下长大的。性情不说古板,但至少算得上正经。   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   “再这样下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家了。”   “难道严先生真的把我说的话当真了?去外面住的。”   严雪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时间面色更是粉了不少。   已经有点生气了。   “我是当真的。毕竟能感受到你的回应, 我很高兴。”兰瑟说完之后, 见着不远处的轮椅缓缓地朝这边转过来, 这才放下这只不规矩的脚。   “兰瑟。”   “母亲,我在呢。怎么了?”   “让你身边的秘书过来一下,我交代他一点事情。”   “您放心,他做事很稳妥,也会照顾人,比军部里皇叔给我配的副官体贴多了。”兰瑟说完之后在桌子下面暗暗拽了严雪迟一把, 示意他先别答应。   “兰瑟,让他过来。”   严雪迟将抓着自己的手拂了下去,低声道, “我知道分寸。”   一个柔弱的Omega, 对于严雪迟而言基本构不成威胁。   只是出身高贵, 需要多加敬畏而已。   两张桌子隔得并不远。   严雪迟走到他面前, 刚想行礼, 却是被制止住了。   示意严雪迟到房间外面。   两个人单独来到房间之外,严雪迟微微颔首,“夫人,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孩子,你不是在兰瑟身做事的。”   “……”毕竟是临时编出来的借口,严雪迟也不指望多么天.衣.无.缝,但直接被点破多少有些难堪。   “他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在无尽星专门受过特殊训练的。”   “抱歉。”   “不需要道歉,既然不是皇室里的人,能不能稍微回答我几个问题。”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原本温和的神色明显冷却了不少。   语气虽然是不愠不怒的,带着些虚弱的沙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容置疑。   “您请讲。”严雪迟不知道对方到底要问什么。   “请你如实告诉我,今年是什么年?”   “嗯?”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严雪迟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几个意思。   “现在的年份。”   “回夫人,星历14926年,自旧帝国结束联邦成立第878年。”虽然是莫名其妙,但严雪迟还是如实回答了一句。   “你在骗我吗?”   “不,在下不敢。怎么敢骗您呢?”   “你有没有见过缪安?就是水沐号的舰长?”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能走动的双腿也隐隐有了几分颤抖。   迫切的等待着答案。   水沐号舰长?   “夫人,水沐号自六十五年撞毁之后,就归属军部公用了。不再是个人战舰,也没有舰长。”   听到这个答案,严雪迟见着对方一脸的不可思议。   脸上的表情也因此而扭曲着。   “你骗人!”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突如其来的怒吼直接让助听设备一阵嘶鸣。   严雪迟下意识捂了一下耳朵。   “怎么了?!”   没等严雪迟来得及说什么,房间里的人已经闯了出来。   兰瑟见着刚才还温婉娴静的母亲,现在已经有点要爆发的趋势。   赶忙将他按住,对着手环低声命令了两句。   不过三秒,就有几个穿着皇室私军军服的男子手持武器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按住轮椅上的接近狂暴的男人,强行用芯片给他注射了一支透明药剂。   不过短短几秒,刚才还大吼大叫的人立马睡了过去。   “请求无尽星接听,即可准备记忆篡改手术,四个小时以后。”其中一个士官对着对讲器说道。   说完之后,严雪迟眼睁睁看见他们将轮椅上的男子裹着被子横抱了起来,给轮椅设置了自动移动,也一并缓缓朝着电梯的方向驶去。   严雪迟看的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才回头看向兰瑟。   “这是怎么回事儿?”   “抱歉,我和陆夫人说一声我们就走,先离开这儿再说。”兰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转头钻回了屋里。   趁着他进去的这段时间,严雪迟才开始思考。   记忆篡改手术?   如果没有记错,这种手术在大多数医院都是被禁止的。   除了联邦附属医院,且是在病人意识清醒下,自主愿意才能进行这项手术。   因为后遗症很大。   对身体和寿命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   严雪迟在印象之中再三对比,十分确认,刚才这个男子就是在那张照片上见过的。   可是六十多年过去了,不但容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记忆也……似乎停留在很久以前。   说来兰瑟好像是没有提及过他的父亲。   虽然血缘上兴许是没有的,毕竟是人造人,但伦理上应当会有。   等兰瑟再一次从房间里钻出来的时候,连着严雪迟的文件包和外套也一并带了出来。   “和陆夫人说了,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长时间待。也安排过人送她回去了,我哥哥就不用管他,虽然人不正经,但基本原则还是懂的。”兰瑟说完之后只将外套递给了严雪迟,公文包却是替他拎着。   “对了,母亲叫你出来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我没有责怪严先生的意思,只是好奇经过。”   “他问了我几个奇怪的问题。”严雪迟停顿了一会儿,“记忆以及对世界的认知都似乎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   兰瑟没接话。   出了饭店的大门,走上车的这段距离中,严雪迟才又一次开口说话。   “之前去梧桐星的时候,我用的是水沐号。在那儿我发现过一张烧了一半的照片,上面的人……和你母亲长得如出一辙。”   兰瑟咬了咬牙。   虽然还是没说话,但神色明显凝重了不少。   “可那是六十多年前的战舰。这个世界上哪怕是父母和子女,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几率也是千万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几乎可以堪称奇迹了。”“还是说,有些人压根就没衰老过?”   “你想说什么?”兰瑟忽然打起几分警惕。   “长生基因。”严雪迟也没藏着掖着,“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吧?”   “什么?”   严雪迟没被他带偏话题,依旧是将重点停留在这个节骨眼上。   “回答我的问题。”   “先上车。”兰瑟顿了很久,才回答道。   这一次严雪迟没往后面钻,而是直接坐在副驾驶上,“已经上车了,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你从哪儿听来的?”兰瑟反问道,“如果是小道消息……”   “一面诉说情深,一面连正面回答都不肯。您可真是——”   “抱歉。”兰瑟先一步打断。   “不用把我当成正义感能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人,比起揭发我更惜命。我就是想听听实话。”大概是刚才沾了点酒的缘故,严雪迟的语气里明显有几分激进。   毕竟是关乎自己的出身以及安危。   肯定要逮着问个清楚。   兰瑟迟疑了很久。   有些话一个是不能讲,再一个也是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既然严先生已经听说了…的确存在,或者说,存在过。不过大量资料都在皇叔手里,伊卡能接触到少部分,我基本只能听个响。”   “不过严先生如果想了解更深入的,我可以帮你。”   严雪迟挑了挑眉。   “帮我?”   “任何时候,请严先生务必相信我。如果需要相关资料……我有破解的办法。不过相对的,希望你也能对我毫无保留,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事情产生兴趣?”   “不需要相关资料。”严雪迟想了想,还是回绝了一句。   全盘托出,心理上的信任还没到那一步。   到底也是皇室出身,表面上再是各种臣服,心中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   严雪迟握紧了装着避难书的公文包。   不敢乱相信任何人。   “话说,你母亲怎么回事儿?”   “强行进行那种手术,风险很大。而且水沐号上的照片……”   “这件事情说出来,会令人引起不适。”兰瑟沉默了良久。   严雪迟只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委婉一点的解释就是……沉睡了很多年,最近才醒过来。”“所谓回家休息并不是回到皇宫里,躺到床上。而是指……”说到这儿,兰瑟明显迟疑了。   “指的是躺回培养皿之中。严先生知道,如果不给予养分,培养皿中的生命体就会停止生长,也会停止衰老。”   “没有人是真的能长生不老。”   “那种东西兴许是真的存在过,有个成功培养的先例,但只有一个,而且实验品早就找不到了。但研制它的人下场真的——说是惨绝人寰都不足为过。”   “我也是这种东西的失败实验品。”   严雪迟没有接话。   沉默了很久,见着兰瑟也没再开口,欲言又止的半天。   听到这句“失败的实验品”,严雪迟忽然有点心疼。   原本还有几分嘲笑他倒是清清白白把自己撇的干净,但现在……只是想抱抱他。   这种无端的感情很奇妙,严雪迟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送你回家吧。”   虽然刚才的争执规模并不大。   但也足够将渲染到已经快水到渠成的气氛尽数打乱。   强迫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被妒火和不理智冲昏头脑的时候,兰瑟是能保持绝对克制。   而且这么大盆冷水一浇,要是还有这个兴致兰瑟大概会自觉的去看看脑科。   说来自打严雪迟搬走之后,兰瑟还是第一次知道对方居住的位置。   在操控版上输入好地址,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严雪迟已经歪向了另一侧。   脸上的红晕很明显,应该是睡着了。   其实当时给他倒酒的时候,是有让他借酒壮胆意思,以此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原本挺美好的计划,被猝不及防的现实打断了。   关于表面光鲜,实则支离破碎的家庭……倒不是兰瑟有意隐瞒。   而是他自己都不想多做赘述。   横竖例行回去那么几次就好。   到了楼下的时候,兰瑟才伸手推了推沉睡之中的人。   “到家了,回去再睡,明天周末,可以多睡一会儿。”   严雪迟没动。   当时给他倒得酒…入口倒是柔和,和气泡饮料差别不大。   但后劲却是,有点难以经受。   如果用来助兴,小酌怡情。   但兰瑟也未曾料到他直接睡过去了。   “雪迟,醒醒。”   听到自己的名字,严雪迟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不过虽然是睁开眼睛,但动作依旧是慵懒至极,打了个哈欠,和平日里的姿态完全不同。   “上楼再睡,我送你上去。”   兰瑟话音刚落,只见着对方倏地坐了起来。   原本以为他要下去,结果未曾料到,却是向着他的方向倚了过来。   温度比平时要高。   大抵是酒精的缘故,身子也软了不少。   毫无戒备的,就这么凑到了兰瑟怀里,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兰瑟一时间只敢轻轻的抱着。   生怕使劲儿了,惊醒了这场绮梦。   原来酒精……当真有这么奇妙的功效。   严雪迟似乎是嫌弃他不为所动,有些不满的朝着他怀里拱了拱。   “不是说好要去开.房吗?”   似乎是在抱怨一样,低声呓语着。   兰瑟手一抖,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   “你为什么出尔反尔?是嫌弃我吗?”严雪迟见他不回答,不满的情绪更是上升到了一个点。   隐忍了许久的积攒似乎终于到达了一个即将迸发的阈值。   “严先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是最后的克制。   “知道啊,为什么不知道?我清醒的很。”   “如果霍克先生拒绝我的服务……以后我就去和别人——” 第51章   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直接打断,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要是拒绝我, 就去找别人。”语气虽然是在抱怨,但却是往兰瑟身上靠的更紧了。   “行, 希望你明天醒来的时候,记住自己说的话。”兰瑟说完之后又一次启动了悬浮车。   进了房间之后,兰瑟刚准备把严雪迟放在床上,自己去洗个澡。   然而刚把严雪迟放在床上, 却是又一次粘了上来。   “啧, 刚才还说不嫌弃我。”严雪迟被放在床上之后, 所有的情绪都摆在面上,完全没有半分掩饰。   见着兰瑟要往浴室走去,鼓足所有的力气,伸手抓住兰瑟的后衣领,狠狠地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你就是想走?嫌弃我对不对?”严雪迟掐着他的肩膀,用尽手上所有的力气, 将兰瑟按在床上被迫他和自己并肩躺着,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我只是去洗个澡。”兰瑟被这么按着,暂时也不走了。   一面尽量轻柔地哄着, 一面伸出手将他脸上溢出的汗珠拂去。   “那我和你一起, 不允许拒绝。”严雪迟说完之后, 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走路的姿势明显不稳, 下一秒就要直接撞到墙上似的。   兰瑟倒是清醒,见此赶忙扶着,生怕一个真是磕出个三长两短。   只是一两杯酒就能让他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两个人一路是跌跌撞撞的走到浴室。   进门的时候兰瑟已经开了浴池里的放水设置。   现在自然已经是氤氲一片。   严雪迟见着他的手刚抓向领带,还没有解开,就先一步将手扣了上去。   有意将脸凑近,替他将这个碍事儿的东西解开脱下。   “这么主动?”   兰瑟自然是承过了这份好意。   没急着和他接吻,而是触碰着额头,声音压得极低。   “怎么?难不成你想跑?”严雪迟毫不示弱的凑了上去。   几乎要啃咬那双薄唇。   却是被躲开了。   虽然知道是以退为进,但严雪迟还是有些不开心。   也顾不得两个人身上还有衣服,直接将兰瑟一路朝着浴池的方向推去。   浴池很大。   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打造水池的石头却是坚硬,后背着地的时候难免吃痛。   严雪迟趁着他蹙眉的瞬间,像是终于抓到空隙了似的,直接拥吻了上去。   混着热水,一起钻入了口腔。   虽然毫无章法,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急不可耐的情绪。   兰瑟自然是跟着应和,很快就反客为主,将身上的人一同抱离了水面。   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彻底湿透,紧紧地贴着身躯。   曲线也一并勾勒出来。   “这么着急?就不能洗完再说?”话是这么说,但兰瑟的动作完没有洗完再说的意思。   “等你洗完,又会像以前一样,只给我一个临时标记。和以前一样,只会嘴上说说,从来不付出实际行动。”   “这话的意思是,想被我永久标记吗?”   以前所有的克制。   原来在对方眼里都是不满。   如果不是今天,这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怕不知道还要隐藏多久。   “当然。”   “严先生不会后悔吗?”   “废话真多。”   “要是反悔怎么办?”兰瑟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必须要再三确认。   严雪迟咬了咬牙,直接打开了自己手环上录音录像的功能。   一面抓着兰瑟的手环也同时打开。   确认开始录制了之后,严雪迟才又一次重复道:“我想被霍克先生永久标记。”“绝对不反悔。”“接下来的事情可以一直录像为证,我说到做到。”   兰瑟挑了挑眉。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意外范围了。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现在就给你联系医生。”   兰瑟咬了咬牙。   这种疑问简直就是挑衅。   原来这么久以来的小心翼翼,在对方眼里居然是不能人事。   兰瑟没再说话,默不作声的将严雪迟直接从水里捞了出来。   从浴室到床榻的这段距离,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   被扔到床榻中央的严雪迟明显有些暴躁。   跟头发飙的豹子似的,见着兰瑟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狠狠地在他肩头咬了下去。   明显感受到破皮的时候,才猛地翻身,反压住他。   跨在对方身上。   兰瑟先是吃了痛。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以擒拿的姿势牢牢按住。   说真的,第一次和严雪迟相见,也是这个姿势。   只不过那一次肋骨直接断了一根,两个人干了一架。   现在却是……真的要干一架了。   “我说了,要帮你的,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哦?”兰瑟饶有兴致的用手肘支撑起来上半身。   等待着严雪迟的举动。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大胆了起来。   兰瑟第一反应是疼。   咬肩膀无所谓,哪怕出血也无伤大雅。   咬胳膊也随意,撑死多打两层绷带。   可是有的地方不能真下狠手。   受伤是小,下半辈子都算是毁了。   刚有被水汽染了几分血色的脸,顿时煞白。   兰瑟也顾不得动作是否轻柔,赶紧将这个没轻没重推开。   “你嫌弃我?”被推开之后严雪迟明显冷淡了不少。   兰瑟疼的直冒汗,一时间话都说不囫囵。   稍微缓过来之后,兰瑟二话不说直接拽过严雪迟,直接反绑在床柱上。   动作已经不带半分怜惜。   既然对方喜欢这种方式,那自然要好好对待。   兰瑟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一再撩拨。   总是一触即发。   甚至宁可选择冰冷的器具,去投婚姻分配,也不愿意看看自己。   每一件事儿兰瑟都记得清楚,就恨不得拿个本子写下来才算。   手腕被绑着,明显不好受。   严雪迟下意识的挣扎。   却是束缚的更紧。   所有的耐心都消耗殆尽的时候,才是风暴将至的预警。   兰瑟见他乱动,反手将他的脚腕也铐上了枷锁。   彻底丧失了挣扎的余地。   兰瑟见他终于放弃了不安的扭动,双目看向兰瑟。   不再是逃避的目光,而是直勾勾的看着。   “能不能把我的手解开。”   兰瑟以为他清醒了。   下意识心里一沉。   “我习惯抓着些什么。待会儿我想抱着你。”   “那就待会儿再说。”兰瑟说完之后,总算是从湿透的上衣口袋里找出来了一支小巧的药剂。   “难道霍克先生需要靠药物才可以吗?”严雪迟见此扬起几分笑意,“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嫌弃你。”   兰瑟听完之后下意识蹙眉,差点儿没将手里的药剂捏碎,“避孕用的。”   话音刚落,随即便见着严雪迟直接用带着镣铐的双脚,踢掉了兰瑟手上的玻璃瓶。   药瓶落在地摊上,里面的液体彻底空了。   “不需要。”踢完之后,严雪迟又解释了一句。   “万一你——”   “我想好好感受你。这种药剂很败兴致,标记之夜哪儿有那么容易就中?”   好好感受。   原本这些措施也是兰瑟出于对他的保护。   既然不需要……   兰瑟很想随心淋漓极致一次。   给予最炽烈的初拥。   然而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   即便明天就让这段关系变得合法,孩子也未免太早。   只是最后一支药剂都被打翻了。   严雪迟见他迟迟不肯动作,已经开始艰难的转过身,开始自顾自的摩挲,以此缓解。   “快点。”   “事后你可以看着我吃药,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我就是想更亲密的接触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深吻打断了。   那种清冽的气味随即钻入了鼻腔。   混合着牛奶的甜腻,不是那么冷,很是好闻。   严雪迟一时间连呜呜咽咽的声音都不出来。   手依旧被束缚着,只能在空气之中一通乱抓。   却是什么都抓不到。   举过头顶的手环依旧在进行录制,记录着两个人这番深吻。   还有私语的声音。   “放开我……”   空隙之余,严雪迟还不忘记请求到。   这一次兰瑟没再多做刁难,当真是将这双手放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   绳痕还未消退的双手就环上了后背。   不断的将兰瑟朝着他的方向拽。   “你做事怎么这么磨叽?难道还需要我自己来吗?”   “录制还开着。需要关一下吗?保存之后无论怎么删除,都会有记录的。”   “你是想以后拒绝承认标记过我吗?”   “存着正好。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看着你了。”严雪迟说完之后笑了一下,语气比平时不知道软了多少。   “不许销毁证据,你也要存着。以后晚上我不在的时候只允许看我。”   “不准看别人。演技再好的都不行。”   严雪迟说完之后,用双唇碰了碰对方的耳垂。   离得太近,兰瑟明显感觉的到酒精的味道还是很重。   如果正好趁着这种时候……   多让他说一些话。   兰瑟想到这儿唇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雪迟,想录像可以。作为回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你快说,我答应你。”   “明天虽然是周末,但大概率要加班。带着东西去上班。”   严雪迟歪着脑袋,有些不解,“什么东西?”   “上次在医院,送给你的那套。锁会在我手上,这次不会有任何意外。”   喝酒能暂忘忧不是瞎说的。   严雪迟颔首沉思了一会儿,完全忘了不久之前的“痛苦”。   随即答应,“好。”   答应完之后,见着兰瑟还不进入主题,严雪迟又贴在他身上请求了一句,“你可别小看我,只要标记我,别说带一个,五个都行。” 第52章   五个都可以。   看来是真的不清醒。   “你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严雪迟语气里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要不然——”   唇就被堵上了, 后半句只能化在无尽的呜咽中。   兰瑟接下来的行动, 都带着些粗.暴的成分。   直接将揽在自己背后的双手拿了下来, 将严雪迟整个翻了面。   “再多嘴让你只能抓着床单,不允许抱着我。”   兰瑟说完之后, 本以为他会反驳点儿什么。   结果却是一声不吭。   接下来无论如何触碰,不但没有反应,连着呼吸都平稳了不少, 发出很细微的鼾声。   直接睡着了。   兰瑟意识过来这个问题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儿没忍住直接把他能摇醒,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兰瑟很少会生气。   甚至和愤怒着边的情绪也甚少会有。   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暴躁了。   求着自己永久标记。   不断撩拨。   临门一脚的时候倒好, 自己直接睡着了。完全不管正在火头上的兰瑟。   最后兰瑟还是一拳头砸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起身走近浴室, 冲了个澡。   等基本平息之后,兰瑟才又一次躺回床上,打开手环, 看了看这段时间里的未读消息。   有来自皇叔的。   说是无尽星那边已经给母亲做过手术。   将他的记忆重新调回了原来的时间线。   刚刚阅读完,兰瑟就听见手环响了两声,依旧是皇叔打来的。   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兰瑟钻进了浴室, 才接通。   “皇叔, 这么晚了, 您还没睡吗?”   “五十多年前, 逃走的那个实验品,我们找到了一点有趣的线索。”   “根据你母亲的记忆,反复拿出来比对,算是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兰瑟没急着接话。   “当然,这个事情还没有公布。暂时只封锁在几位军部高等军官手里。明天虽然是周末,但希望你能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   “不过皇叔,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您找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对您的亲生弟弟用那种不人道——”   “兰瑟。”对面没听兰瑟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伊卡最叛逆的时候,我是怎么治理他的,相信你还记得。如果不想和他一样……”   “抱歉,多问了。”兰瑟听到这儿,像是听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道歉。   “没事。明天记得早点到顶层的会议室,流动密码我会提前十分钟给你。”   等对面挂断了电话,兰瑟才从走了出来。   床.上的那个还睡得正香,被子基本没盖,毫无保留的展现着风光。   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在看见他之后,又一次无端而起。   兰瑟没急着睡觉,随手套了两件还勉强能穿的衣服,去车里将东西拿了上来。   既然是严雪迟自己亲口说的,五个都行。   那兰瑟自然是要冲着这个极限去。   录音录像都在。   跑也跑不了。   兰瑟看了看盒子里那对儿和耳环一样小巧的银饰。   却是比耳环更锋利一些,明显不是戴在耳朵上的。   应当清醒的时候再做这些事情,让严雪迟自己看着,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这儿,兰瑟还是将他的双手重新束缚起来。   从背后贴上去,紧紧抱住,带着不满和一点委屈入了眠。   .   严雪迟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热的难受。   熟悉的特殊时期。   伸手下意识的想去摸床头柜里放着的抑制剂。   稍微动了一下手。   手腕是被锁着的,动不了。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懵。   在昏暗的灯光里,缓了好半晌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不是在自己家。   身上也是被禁锢住的。   身后的温度比他本身更要炽烈。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蒙,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好半晌,头疼和眩晕的感觉过去了些,严雪迟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抱着的。   Alpha的气味,熟悉倒是熟悉,但没想到会这么浓烈。   给人一种…很大的危机感。   昨天晚上的事情…严雪迟大概是记得。   好像当时在车里,的确是寻了一时的欢愉,不过也只有他自己吃到甜头。   兰瑟则是被迫中断。   然后就是喝了点酒。   和兰瑟起了争执。   争执虽然不大,但过后的事儿严雪迟就不太记得了。   外面的天还黑着,时间明显还早。   严雪迟试图动了动手腕。   想挣脱,但手铐上的密码却是阻止了一次次的行动。   “醒了?”   正当找不到方法解脱的时候,背后倏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明显带着点儿愤怒,和平时很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严雪迟一时间有些心虚。   “这就忘了?”兰瑟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横竖昨天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情走向。   幸亏录像还保存着。   “……?”   “昨天让我永久标记你的事情,这就忘了?”兰瑟又提醒了一句。   “有,有吗?”严雪迟说完之后又试图动了动铐着的手腕,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有啊,还有录像。”兰瑟知道他在暗示自己解开。   但偏偏当做没有看见。   录像?   严雪迟下意识一惊。   “别误会,是你自己非得要录的。”   “我要录的?”严雪迟明显不相信。   “不仅打开我的手环录,你自己那儿也有一份。如果真是我的意思,肯定是打不开你的手环锁的。”   严雪迟一时间瞪大的双眼。   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等等……”   “你做避孕措施了吗?”虽然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开口,但严雪迟想了想,还是觉得很重要。   “没有。”   严雪迟整个人停顿了一下。   “你直接睡着了,我除了给你盖被子什么都没做。”   “一面说着让我标记你,一面跨坐在我身上催着我,真到进入主题的时候直接到头就睡。”   严雪迟:“……”   兰瑟没再接话,只是将手环里的录像调了出来。   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重现。   “我想被霍克先生标记。”   “绝对不反悔。”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录像为证,我说到做到。”   严雪迟看着录像上,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说着热烈奔放的话语。   以及迫不及待的动作。   严雪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选择性逃避。   “绝对不可能。我肯定没说过。”   “别急,还有。”兰瑟面无表情的将进度条拉向了中间,凑到严雪迟面前。   严雪迟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   还是这个房间,自己坐在兰瑟身上。   顿了三秒……   只见着兰瑟疼的满脸发白。   难怪这会儿看起来这么生气。   严雪迟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没……没伤到您吧?”   吓得严雪迟情不自禁的用了您。   “用不用去医院……?”“我会负责到底的。”严雪迟说完之后没敢看兰瑟。   “不用。”   “不过严先生某些方面的技巧,真是差的可以。”   严雪迟:“……”   面对批评,严雪迟没有反驳。   毕竟换位思考,差点儿被弄到半身不遂的人是他,估计会直接跳起来打人。   根本不会搂着对方睡一觉,再和撒娇表达不满似的,抱怨一句对方的技术。   “以后我会注意。”   说完之后,严雪迟才恍然醒悟过来不对。   以后…那不是说明还会……   “什么?”   “没事没事没事。”严雪迟见他没听清,连忙否认。   兰瑟听清倒是听清了。   但没再去戳穿。   将录像视频直接往后调。   “把我的手松开,我想抱着你。”   “不需要避孕,哪儿会那么容易中的?”   严雪迟一时间疯狂的试图挣脱,以此去按暂停键。   “绝对不可能,我没说过这种话,绝对没有!”   “严先生的意思是我用了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找人做了份假视频?”   “不……”   这么羞耻的话语,严雪迟绝对不相信自己说得出口。   求着别的alpha标记自己。   求着别人垂爱。   还拒绝保护措施……   一时间严雪迟脑子里有点乱。   当时尝着那酒的味道还不错,就稍微多喝了一点。   “不…我不是责怪你。我是——”   兰瑟直接将录像调到最后。   “录像你不准删,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能看着我。”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看着你。”   “只要霍克先生标记我,明天别说带着东西去上班,带五个都行!”   严雪迟看完之后说是目瞪口呆都不足为过。   死死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接受不了眼前这个过于刺激的事实。   尤其是对方无数次提点过之后,还是坚持录像……   还有带五个……   这个数字是严雪迟以前…自己摸索出来的极限。   从来没让别人知道过这种爱好。   “还想翻脸不认账吗?”兰瑟见他的目光有些呆滞,明显有些缓不过来神,语气虽然凌厉,但动作还是尽量轻柔地给他披上了被子,理了理头发。   “没有不承认……”严雪迟只是将头低的更低。   “就是看你似乎不喜欢我…那副样子。卸下尊严,克制不住是向你求欢的时候,感觉你并不喜欢,甚至有几分厌恶。”   “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廉耻,甚至说是,浪.荡?”   “明明白天里很正经一个人,晚上居然会说出来这种……下.贱的话?”   “很令人难以接受,对不对?” 严雪迟说完之后,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   兰瑟听完之后一怔,随即反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是之前有人这么对待你吗?”   严雪迟没接话。   话说,兰瑟似乎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将军之子,和严雪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彻底分道扬镳还双双进医院的。   而且单方面的纠缠持续了这么多年。   但现在看到平日里阳光积极的人,如此惶恐和极度不自信的一面……   兰瑟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听着,即便之前有人这么对待你,现在也不会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肆意的向我求欢也好,撒娇也好。想要什么都可以向我索取,无论是生理需求还是精神物质,我都会给你。”   “可以横蛮,可以骄纵,但不允许连和我说话都要斟酌再三,更不允许妄自菲薄。”   “我既然说了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一切,包括所有的姿态和举动。哪怕是最阴暗的一面我也喜欢,你不需要有任何惶恐,知道吗?”   严雪迟听完之后,才放宽心似的稍微抬起来了头。   “那你为什么不——”   这句话没问完,双唇先一步被堵住。   这一次严雪迟是清醒着的。   无论是意志还是躯体,都是清醒着的。   “那是昨天晚上你自己睡着了。现在不仅要标记你,那五个东西,也一样不能落下。”   手依旧是被铐着,无力反抗。   严雪迟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逼近。   “严先生,做好准备了吗?接下来真的会对您做一些……非常过分的事情。”   “请您原谅。”   带着薄茧的指尖有些粗糙,先是缓缓地触碰到脖颈之后的那块儿软肉…… 第53章   “看着我。”   兰瑟掰开了严雪迟附在眼睛上的手背, “不用害怕, 严先生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怎么可能不害怕。   面对真人, 和假的到底有区别。   后者严雪迟自然是不怕, 因为操控权全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脱离控制。   但是前者……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对方手上,自己完全没有半分控制的权利。   这种感觉令人心虚。   虽然是不能捂着眼睛, 但严雪迟依旧是全程克制住声音。   如若什么时候克制不住,就将所有的话语和不满,顺着牙齿, 狠狠地咬向兰瑟的肩头。   整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以接受。   而是尽可能轻柔地倾诉着这么久以来的感情。   以前只有自己的时候,严雪迟会不断地追求极致。   甚至是以虐待自己手段。   有时甚至会遍体鳞伤。   第一次尝原来细水长流也是有乐趣的。   不过很快,似乎是摸清了他的底线。   所有的小心翼翼和如数家珍般的温柔都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则是能将人拽向深渊地狱的火焰。   没有任何怜惜。   整个过程甚至不允许严雪迟伸手拥抱。   “严探长,离天亮还早, 要不要尝试一点,你最喜欢的东西。”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 冷淡到漠然的声音才会稍稍透着点儿暖意。   严雪迟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嗓子早就哑到无法发声。   只能拼命的摇头。   “摇头就是同意。”   严雪迟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都点头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鉴于严先生之前, 对于那些东西的喜爱大于我,不如正好趁此……”   没听他说完,严雪迟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不,不不不……”   “昨天晚上你亲口说的, 五个都不是问题, 这才两个, 怎么就不行?”   因着惊恐, 严雪迟只能死死地睁大眼睛,看向兰瑟,哀求一般。   “没事的。离去军部的时间还早,足够的。”   “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鼓励的话语在这种时候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但充分的准备可以。   很久以前,那个荒谬,毫无根据的绮梦。   竟然以这种方式成真。   “宝贝儿做的很棒。”   “比我想象的要惊喜的多。”   严雪迟哪儿肯回答。   原来真的有人,不会把他当成异类。   而是迎合着喜好,全新竭力的去珍视。   虽然入耳的话语不堪,但在这种时候,却是意外的凑效。   两者都被结死死地扣在里面。   等待着完成标记之后,才允许退出。   直到最后的最后,脖颈处的腺体才附上一处温软。   紧接着,是倏地一疼。   严雪迟能感觉的到,血液从脖颈处汩汩流出,血腥的味道很快弥漫,甚至盖过了信息素的味道。   被摁住颈部的感觉当真难受。   几近濒死的感觉再次袭来。   然而不仅是脖颈忍受着炽热疼痛,某个需要接受标记痕迹的地方亦是。   这种感觉很难受。   不仅仅是疼,像是身处地狱,忍受着烈火却又不敢发声。   难怪说结成标记一辈子只有一次。   狂乱过去之后,渐渐恢复平静,严雪迟趴在床上的时候,只知道整个把脸埋在枕头里。   一句话都不肯说。   “雪迟,别总是趴着,累的话躺一会儿。”   “……”   “起来洗个澡?或者我抱你去洗?”   “不用。”   声音已经哑到不能听了。   说话都成了煎熬。   “今天军部有会议,不知道要到几点,明天去登记?”   “嗯…你家那边,没有问题吗?”   “都已经先斩后奏了。”   严雪迟心中沉了一下。   标记在清醒的时候完成,说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也不求什么安全感,或者是以后神仙眷侣这种不切实际的未来。   算是有点活在当下的意思。   而且有了永久标记,不会再受别人信息素的影响,如果保持得当,哪怕以后再也见不着兰瑟,抑制剂也能很大程度上的彻底摒弃。   “你以后不考虑去标记别人了吗?”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兰瑟听到这儿,啪一声关掉手环的虚拟屏幕,“对我这么不信任?我刚刚说的话你这就忘了?”   “……”   “再说出来这种话,不仅让你带着东西,而且还会保持开启状态。”兰瑟说完之后,没顾严雪迟拒绝与否,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支药剂先前被你打翻了,先清理出来。待会儿去给你买药。”   “必须要吃吗?”   “这么想要我的孩子?”兰瑟一面说着一面将已经放弃反抗的严雪迟放进了浴池,“其实我早就想过,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养——”   “不想。”严雪迟没等他说完。   “也是,可以再等一等,不着急。”   水温宜人,严雪迟在池子边慵懒的趴着,一脸饱食之后的餍足。   尤其身后还有一个替他清洗的。   一开始难以放下的羞耻心,现在基本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   从浴室的窗户看向外面,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严雪迟看了一眼手环。   果不其然,今天要加班。   这段时间联邦似乎挺繁忙的,不过原本没警部什么事儿,大抵是因为部长仗着不用加班嘚瑟过头了,以至于引起众怒,哪怕没事儿也得在办公室里坐着,以此缓解其他两个部门的情绪。   “待会儿我也要去军部,正好送你。”兰瑟说完之后拿起浴巾,试图帮他擦头发。   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被夺过毛巾,拒绝了帮忙。   果然缓过来劲儿就开始咬人。   “过两天快到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兰瑟问道。   “生日?”反问之后,严雪迟才想起来,好像户口登记的意义上,的确快到生日了,“嗯……那个应该算是我逃到孤儿院……”   严雪迟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妥。   以前对外的措辞都是被捡回孤儿院的。   大抵是过于放松,以至于不小心说错了。   “到孤儿院的第一天也算生日。”兰瑟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妥,“打算怎么过?”   “还是和阿月邵元他们两个一起。规模不会很大,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也可以过来,他们应该也会带朋友或者对象。”   “嗯。”   兰瑟原本是想提议单独出去的。   清洗完之后,兰瑟没急着拿出烘干过的衣服。   而是拿出那些,昨天晚上从车上带上来的一套东西。   每一个都打造的十分精致。   为了美观是,甚至会在适当的地方点缀水晶或者其他宝石。   戴在身上,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一件华丽的商品一样。   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因为造型有些花里胡哨的,以至于严雪迟第一眼看过去,真把它们当成了普通首饰。   然而看清用途之后,严雪迟才想起来,那句,“只要标记我,五个都可以!”   好像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虽然是在醉后,但……也的确说过。   严雪迟没说话,先是有些歉意的笑了一声,“我就说说,别当真…不能这么去上班,太……”   “太怎么了?”   后面两个字严雪迟有点说不出口。   “已经重新定做了,这个工匠也是Omega,对同性的感知以及心理把握的十分透彻。比上次稳定性强,不用担心。只要我们都在一个星域里,信号就能相互接收。”   “相互?”   “除了开关,还能一定程度上的感知对方的心情。比如紧张,慵懒,困倦,这种直观心情,愉悦或者愤怒这种抽象的,感知就会弱一点。”   “真的假的?”   “真的。”兰瑟说完之后,先是拿出了那一对儿像耳坠一样的饰品。   凑到严雪迟面前,手指先一步附上心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可能会有点疼,不过事先已经消毒过了,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严雪迟下意识的蹙眉。   疼。   也不仅仅是疼,后劲……倒也不是那么排斥。   有点冰凉,又有点痒。   “另外一个……”   “理论上来说是一边一个,但其实,戴在别的地方也可以。”   严雪迟下意识心理一惊。   毕竟之前有心猎奇,知道给Omega某处带上东西……   “想什么呢?”“这一只当成耳饰,这样别人再看见你耳朵上的助听设备,只会把它也当成饰品。不会再想别的有的没的,也不会因此干扰或者询问你。”   严雪迟怔了一下。   的确,刚带上助听设备的时候,经常会被问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有的言语只是关心或者好奇,有的却是十分尖锐。甚至说是有些伤人,带着歧视的色彩都不足为过。   那个时候刚毕业,性情也是有棱有角的。   被问得多了,难免心里也不好受。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心里早就经过千锤百炼,被问起来也会大大方方的说,是天生的问题。   但这么多年过去。   兰瑟是第一个,怕他遭受歧视,并且做出举措的。   “……谢谢。”一时间严雪迟莫名觉得鼻子有点酸,下意识的道谢。   虽然现在已经不在意别人对耳疾的看法。   但心中完全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谢什么?”   “没什么。”严雪迟摸了摸鼻子,又一次看向了盒子。   剩下几个狰狞可怖的东西静静的躺着。   虽然包装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严雪迟觉得自己这声谢谢说早了。   从酒店走出来的时候,严雪迟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颤。   比以前任何一次体侧训练之后,都要难受的多。   脖颈上的咬痕刚刚凝固,冷风一吹,严雪迟下意识的用手去拨了拨头发,试图掩盖这个见不得人的伤口。   到了大楼楼下,兰瑟才问道,“需要送你上去吗?”   “不需要。”严雪迟拒绝道。   一起上楼的话,基本昭示着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严雪迟倒是没多少人关注,但兰瑟不一样,这个身份就很容易让他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虽然不至于像现今那些当红的演员或者艺人的关注度那么高,但还是被许多人盯着的。   “如果撑不住了,随时可以来敲我办公室的门。下午我都在。”   严雪迟:“……”   虽然日常活动没什么特别明显的不适应。   但就怕像上次一样,突然失控无法关闭。   严雪迟不希望在上司的办公室,或者下属们的面前,甚至是发小们的面前发生这种事情。   当时一定是被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这个荒谬的要求。   虽然一开始是严雪迟自己说的。   走上电梯的时候,严雪迟见着不远处有人跑过来,下意识帮他拦了一下电梯。   然而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严雪迟下意识想要将电梯门合上。   把他拦在外面。   结果晚了一步。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严雪迟只当没看见。   “雪迟,早。”“昨天给你的避难文书,收好了吗?”   “嗯。”   “我记得后天是你的生日。”贺佐说完之后,将目光看向了他脖颈上。   那个新鲜的咬痕。   “嗯。”   “腺体上是什么?”贺佐有些不悦的问了一句。   严雪迟刚想说与你无关。   然而没说出来,身上先一步有什么东西开始嗡嗡作响。   原本双腿就有些发软。   突如其来的这一下,严雪迟差点儿没直接跪在地上。   打开手环,正好看见兰瑟的消息。   ‘我在监控室,不要和他说话。’   严雪迟蹙着眉,手下意识的扶着旁边的扶手。   “雪迟,你怎么了?”贺佐看见了严雪迟的变化,没再去询问,而是直接向着他靠了过去。   这一挨过去可算好,档位甚至还加大了。   严雪迟下意识咬唇。   这种行为,幼稚且恶劣。   密闭的环境里,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贺佐似乎是意识过来了什么,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响,”说完之后贺佐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严雪迟身上,“雪迟听见了吗?”   倏地,恶劣的行为又加了一等。   严雪迟下意识咬牙。   生理性的泪水随即夺眶而出。   “雪迟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然而刚被触碰了一下。   不受控制的闷哼,却是没有随着咬牙制止,而是 第54章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气声, 一起迸发而出。   严雪迟意识到不妙, 赶忙蹲了下去。   贺佐听到之后, 本就不善的面色更是加重了几分。   严雪迟以为这个恶劣的玩笑会持续很久, 不料骇人的触感戛然而止。   还是知道分寸,没太过分。   然而嗡嗡作响的声音却是没有停止。   “可能是…电梯坏了?”严雪迟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时候, 整个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也是,兰瑟定制的时候相比已经想到了,肯定会做到绝对静音的。   贺佐抬起头, 这才判断出来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   紧接着轿厢里的灯闪了两下。   严雪迟这口气还没松完,又提了起来。见此也顾不得那么多,赶忙站起来按了警报器。   震耳欲聋的巨响弥漫了狭小的空间是。   紧接着,明显能感觉震了一下。   是下坠的前兆。   严雪迟赶忙打开手环, 想发送求助信息。   发现无法接收信号。   警部工作了这么久,严雪迟第一次遇见这种意外。   “穆顿少将, 你能收到信号吗?”   贺佐也打开手环。   除了红色特大号的错误提示,什么也接收不到。   “不能。”   “到底怎么回事儿?电梯怎么会——”贺佐话没说完,突如其来的下坠就直接打断了后半句话。   失重感太过突然。   严雪迟一时间只能胡乱的倚在角落, 试图用手抓着扶手。   迅速降落之中,脑子一片空白。   原本以为迎接他的是能将五脏六腑震碎的剧痛。   却没有如期而至。   在某一个节点的时候,突然被停住了。   警报声也随即停止,紧接着开始有电钻的声音, 试图强行打开电梯门。   神魂未定之余, 严雪迟战战兢兢的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   贺佐沉默了很久。   “你办公室所在的那层, 总共有多少人?”   “常驻的就我一个。东边的是警部的资料库, 和另外一位探长的办公室,去年他被调去分部了,很少回来。”   贺佐没再问话。   电梯门被锯开的时候,外面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武装士兵。   身上穿的是只有在重大战役里才会穿的重甲。   手上拿着的盾也属于战区特供的。   严雪迟还没踏出电梯,只见着走在前面的贺佐忽然回过头来,使劲儿拽了他一把,直接将严雪迟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反应,只见着轿厢以飞快的速度下落。   伴随着爆炸的巨响,整个警部大楼都能感受强烈的震感。   严雪迟来不及跑远,就地找了处算得上结实的柱子直接趴下,尽可能的护着脑袋。   热浪不断袭来,还有电路烧灼的味道。   刚才离死就差一步。   要是门被晚锯开那么几秒……或者说穆顿少将没拽他那一把……   后果不堪设想   骇人的热浪过去之后,严雪迟才睁开眼睛。   贺佐那边已经围满了人。   还有穆顿将军和他在警部的那个小堂弟。   那些重甲兵也应该是穆顿将军手下的,被及时调了过来。   严雪迟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刚没支撑住身体,胳膊上的剧痛先一步席卷全身。   被迫又重新趴回地上。   打开手环准备联系医生的时候,才发现短短不到十分钟之内,几乎有上百个呼入显示。   全是兰瑟的。   严雪迟刚想单手操纵手环回过去,一抬头,发现对方不远处两个人齐刷刷的朝他跑来。   “……我胳膊好像脱臼了。”严雪迟见着他们两个要扶自己,赶忙阻拦了一句。   “除了胳膊脱臼还有别的问题吗?”   严雪迟摇了摇头。   一路踉踉跄跄的走到警部的医务室,发现已经人满为患。   几乎没有空余的护士帮忙处理。   严雪迟打开手环,看见工作上的消息。   因为警部不明爆炸,现在开始将所有员工疏散到隔壁两栋大楼。   并且让严雪迟尽快到军部的维和部,召开紧急会议。   严雪迟看了看手环上的工作指示,“我得走了。”   “把胳膊给你先接上。邵元,按着他。”阿月说完之后,隔着外套开始摸索严雪迟胳膊上的关节。   疼的龇牙咧嘴,但每次想动,都会被死死地按回原处。   根本无力反抗。   阿月动作算快,三下两下找对位置,就把骨头重新按了回去。   疼痛之余,连着视线也模糊了。   却是看见了阿月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   不久之前还在商场看见过广告,是新出的一款婚戒。   “诶,你什么时候……”严雪迟还真没听说过她什么时候已经准备结婚了。   毕竟前几个月严雪迟才还记得她刚和上一任分手。   原因嫌弃她工作特殊性,随时容易丧命,不敢继续。   “啊……”阿月没接话,先笑了一下,看向一旁双手死死按着严雪迟好的邵元。   严雪迟愣了一会儿。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明明是三个人的友谊,结果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行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告诉我?”   “昨天才买的戒指,原本想着等你生日的时候再说。”邵元解释了一句,“合法证件申请还在准备递交的阶段,所以想着不急。”   “早说,我好给你们准备点儿什么。”严雪迟说完之后忍着疼痛笑了一下,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得,两个弟弟妹妹都成家了,我这个孤家寡人去开会了。回来再和你们说。”   说完之后严雪迟倒吸了口凉气,抓着自己刚接好的胳膊,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医务室。   按理来说,联邦大楼是整个安京星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   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是重大性事故。   一路走到警部的时候,严雪迟见着穆顿将军和警部部长,还有……那个被兰瑟称为皇叔的男人,已经坐在了圆桌的中央。   “初步调查,这次事件是人为所致。电梯厢顶部有微型炸./弹。”   “电路操纵室之前有被篡改过的痕迹。只要按下四十五楼,引.爆装置就会自动触发。”穆顿将军一字一顿的念着文稿上的结果。   “据了解,四十五楼除了已经警部的资料库,和已经被调去分布的李探长的办公室,基本常年只有严探长一个人在。”   话音落后,严雪迟看见穆顿将军饱经风霜的那双眼睛,停留在了自己脸上。   “应该是有人冲着警部的资料库。”“虽然所有案件在联邦网路上都有记载,但如果和纸质版出现偏差,一般还是会以纸质记录为主。如果纸质记录被烧毁或者损坏,才会以网路记录为主。”   金发的中年男子说到这儿,用手中的笔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横竖所有警部人员都在,想抓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并不难。”   “霍克先生,我认为这次——”   “将军,您不过是因为您的长子受了伤,现在躺在医院,所以才会如此迫切的追寻真相。您可以放手去查,后果如何都随你处置。如果问题真是出在我手下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包庇。任您处置。”金发男子说完之后,调整了一下领带,“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   “爆炸发生在联邦总部,您是整个联邦的最高——”   “所以我不能如此不上心?虽然这一次没有伤亡,但保不准下一次也不会有?”“不会有下一次的,这次就会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只是我现在真的有比突发爆炸还紧急的会议。”   严雪迟目送着金发男子走出去。   没人敢吭声。   尤其是严雪迟。   按下四十五楼就会触发,而且那层常年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不多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在电梯里,贺佐刚问他避难文书的事儿……下一秒就……   直觉告诉严雪迟,这个地方已经不太安全了。   可是一时间找不出辞职的借口。   联邦在职人员如果拿不出辞职证明,是会被限制出入的。   比如教会特区,除非辞职以后或者在职有批准,才允许出入。   虽然往昔之事的大部分还在迷雾之中。   但很明显,现在并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   脑子里已经想好该如何逃遁,但明面上还是专心致志的听着部长和将军谈话,一面做着记录。   会议结束的时候,整座警部大楼依旧是封锁的状态。   职员不被允许离开,也不允许回去,排查依旧在进行。   严雪迟随便找了处角落,艰难的坐下,一面揉着自己刚被接上的胳膊。   打开手环,发现又多了几十条信息。   全是兰瑟的。   从发生爆炸之后的那几百个通讯,严雪迟就没顾上回他。   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还记挂着。   严雪迟赶忙回了一句,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刚回复之后,通讯立马就打了过来。   接通之后严雪迟没来得及说话。   “你现在在哪儿?”   “军部一楼的大厅,和疏散的警部员工在一起。”严雪迟回答的简洁。   不一会儿,严雪迟忽然感觉到肩膀从后面被拍了一下。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四目相对的时候,严雪迟才见着他一直不说话,这才小声道歉,“抱歉,应该早就回你消息的……”   “突发爆.炸,召开紧急会议,所以没顾上……”   还没解释完,宽厚的臂膀直接将严雪迟揽入怀中。   紧紧的扣着,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儿虽然人多,但严雪迟藏在角落里。   没有人会注意两个人的动作。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也回搂着兰瑟。   但双手到底没敢扣紧。   生怕再次抓破昨天晚上的无意识的抓痕。   “我差点儿以为我害死你了。”   不提还好。   一提严雪迟就想起来,在电梯上的恶劣行为。   虽然适可而止。   但还是惊心动魄。   差点就被发现了。   然而见着兰瑟这幅样子,严雪迟一时间又把斥责的话咽了回去。   “怎么会,我命大着呢。”   “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刚才救护车来过一次,我以为你和他一样,也……”兰瑟没接着说下去。   “说了没事儿。”   说完之后,严雪迟才感受到,圈着自己的那双手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刚才,我听说了。”“那个引爆机制…明显是针对你的。”   “还有军部的会议。就在刚才,皇叔说,找到了一点线索。”   严雪迟:“什么线索?”   “有关你昨天晚上问我的那件事情。”   说到这儿严雪迟基本也明白了。   “不过现在说这种事情明显不合时宜。”兰瑟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虽然两个人在死角里,但难免人多眼杂,“晚上跟我回家吗? ”   兰瑟见着严雪迟狐疑的看向自己,马上意识到这话说的有歧义。   “我的意思,回家给你看点东西。”   说完之后又觉得越描越黑。   “只是看文件。”   严雪迟见着他不断解释,莫名觉得可爱,倏地笑了出来,“你都对我标记过了,邀请我去你家,就只看文件,不做别的?” 第55章   兰瑟听完之后, 手上的动作一时间都僵持住了。   “你想做别的?”   “别多想, 我指的是——”严雪迟还没解释完, 唇上就先一步附上来了一手指。   薄茧看上去并不明显, 但现在却是感受的真切。   这个动作成功的让严雪迟忘记自己后半句想说什么。   嫌疑排查还在进行。   虽然不清楚军部维和的排查标准,但很快似乎就发现了目标。   大概有五六个人被带到了地下的审讯处。   基本都是穿着警部的基础制服, 样貌倒是陌生,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严雪迟手下的人。   紧接着在大厅等候的警部人员就被允许提前下班。   因为要排查警部安全,大楼至少封锁三天, 所有工作会要求在家线上处理。   严雪迟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制服,“我先回去了。”   “不等等我吗?”   刚才还答应好, 和他一起回家的。   变卦真快。   “现在你自己回家……”兰瑟打开手环的遥控版面,手指悬在解锁键上, 迟迟没有按下去。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   顿时脸色黑了不少。   “去洗手间。今天是我过火了。”兰瑟没再刁难他,“以后这样,商量一个安全词, 我也好清楚知道你的底线。”   “其实也没有过火……”严雪迟小声回应道。   声音低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有些不好意思。   和一点…期待。   期待兰瑟的反应。   兰瑟听完之后手都抖了一下。   如果这都不算过火,兰瑟不知道到底什么对他而言才算得上过火。   “不必迎合或者讨好我。”   “我应该说过,我的接受度……比你想象的高得多。”   兰瑟嘴角抽搐了一下。   原本想着道歉和哄人的话语,硬是一口噎在嗓子里。   别说, 还真是捡到宝了。从表面上还真看不出来, 风清月朗的严探长私底下居然是这幅模样。   “那安全词是什么?这个非常重要, 必须设置。”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   “其实也不需要……”   “不需要?”   严雪迟低着头, 跟做错事了一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兰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经意间提高了,赶忙补充了一句。   严雪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如果设置底线,就会将一部分控制权握在自己手上,随时可以停止。   这样的话,兰瑟这个人就像是摆设一样。   和自己动手基本没区别。   兰瑟深吸了一口气,没接话。   先一步将严雪迟强行拽进了洗手间的单间。   “必须设置底线,这是出于安全和你的身体健康考虑。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迁就,但追求玩乐一定要建立在不伤害自己的基础之上,好吗?”   “嗯。”严雪迟回答的很不情愿。   兰瑟没说话,只是用手环上的操控打开了控制锁。   结束了昨天晚上一时兴起造就的荒谬之事。   严雪迟全程没说话,只是将后背死死贴着并冰冷的瓷砖。   收拾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依旧是衣冠整肃。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最终严雪迟还是先回了家。   把那个长得既不可爱又不粘人却很能吃的小家伙抱上。   然后等兰瑟一起去医院。   标记之夜没有措施。   虽然这个没有保护措施的结果,某种程度上是严雪迟自己造成的。   不过好在现在的补救药剂已经发展的十分成熟。   基本没什么副作用,味道也算得上适口。但唯一不好的是需要双方当事人一起前来才给予售卖。   到了药房之后,面对药剂师,严雪迟讲明了自己的情况。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过来买药?”   面对药剂师冷冷的质问,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语塞。   “还要加班。不过时间不到一天……”   “如果是处于醉酒状态,而且h一方处于特殊时期,一方处于易感期,再撞上标记之夜,受孕率比单单一方处于特殊时期至少高三倍以上。”“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心大。”   严雪迟没接话。   以前在军校针对Omega开设的生理课中的确讲过这些。   还讲过作为预备军人,应该懂得选择健康,稳定,安全和不伤害的双方的发泄方式。   但后者严雪迟都没听进去过。   稳定是稳定,但安全和健康基本一样没占。长大工作以后算是知道轻重,以前念书的时候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前者更是忘得七七八八。   “只要吃药就不会怀孕了对吗?”严雪迟询问的声音有点心虚。   “18个小时之内服药暂时没出现过避孕失败的先例。24小时之内近五年之内失败过361起。24小时以上有1000多起,拖得越久失败率越大。”   “嗯。”严雪迟算了算,应该在十八个小时以内。   “等另外一位接受过批评教育和基础生理知识教育之后,让他过来也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记得三天之内注意清淡饮食,有不良反应拿着药单直接去医院。”   “好。”   严雪迟回答完之后,将那瓶小小的药剂一饮而尽。   味道和水有点像。   但带着几分涩味,喝完以后总觉得有点难受。   等兰瑟从教育室里出来之后,严雪迟只觉得头昏脑涨的感觉愈发上升。   对很多药剂排斥的毛病严雪迟从小就有。   但这种东西要是排斥的话就完了。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上车之后兰瑟注意到了他脸色不对。   “没有,可能是药的副作用,有点困。”   兰瑟见着他困,也没再和他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停好车之后,兰瑟才抱起躺在严雪迟腿上的橘子,又推了推他,示意他上楼再睡。   “再不起来我抱你上去了。”   严雪迟这才睁开眼睛,拖着身子从车里爬了出去。   兰瑟住的地方还是那个离联邦大楼步行十分钟能到的公寓。   对门是空着的,曾经严雪迟住过。   进门之后,严雪迟下意识的扶了一下墙,“好像药物副作用有点大。”   “刚才怎么不说?”兰瑟听完之后赶忙放下猫,准备重新换鞋,“附近有医院——”   “抱歉,洗手间借我用一下。”严雪迟没等他说完,直接先一步踉踉跄跄的闯入了浴室,跪附在马桶边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想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然而除了无尽的抽搐,和透明的胃液不断涌出,基本上什么也吐不出来。   兰瑟见此先是叫了医生,赶忙拿来毛巾,替他擦拭。   “怎么会反应这么剧烈?之前也是这样吗?”问到这儿的时候,平时静如止水的语气不禁焦急了好些。   “第一次使用紧急避孕,我也不知道。”哑着嗓子回答完之后,又是一阵条件反射的躬身和痉挛。   这一次严雪迟能感觉到刚才喝进去的药剂已经彻底吐干净了。   头晕的感觉也在渐渐消退。   过了好一会儿,手脚才算是恢复知觉。   后面的漱口刷牙基本是在兰瑟的帮助下完成的,躺在沙发里的时候,严雪迟才算是后之后觉的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医生马上到了。以后不舒服的话及时和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万一出什么事儿我会很担心。”   兰瑟说完端起桌子上的水,用唇碰了碰温度,确定能入口不被烫到之后才插.上吸管,喂到了严雪迟嘴边。   “先躺一会儿吧,待会医生看过了,看看你能吃什么,我出去买或者做。”   虽然是心疼。   但也只有无力反抗的时候,才会乖乖的躺在怀里,无论怎么去摸头或者触碰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谢谢。”严雪迟说完之后咬过吸管,准备自己拿着杯子。   然而现在这个姿势,侧躺在兰瑟腿上,拿东西多少不方便。   加上手脚有些颤抖,基本也拿不稳什么。   兰瑟见他要自己拿着,便递给了他。   然而也不知道是交接出了问题,还是严雪迟自己手抖。   温热的水直接倒扣在了兰瑟身上。   烫倒是不烫,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爬了起来。   “抱歉……”   见着兰瑟满身的水渍,严雪迟下意识的去抽纸,准备替他擦拭。   兰瑟原本想说不用的,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对方已经先一步将拿着纸巾的手按了上来。   水基本洒在下半段儿。   兰瑟见着这个动作,似乎又想起不久之前。   差点儿被他弄到半身不遂的经历,不禁蹙眉。   严雪迟见他蹙眉,赶忙放轻了动作,“没烫着你吧?”   “没有。”   兰瑟见着他不断的忙活,默默的攥紧了身后的靠垫。   一面替别的alpha擦拭衣服。   一面说着道歉的话语和疏离的敬语。   毫无防备的样子。   因着身体暂时性虚弱,脸色苍白,比平时看起来,更需要被别人……保护。   兰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不过到底是念及着对方身体不适,抓完靠垫之后,兰瑟还是选择了将手放在了趴在两个人身边睡觉的橘子身上。   毛茸茸的触感令人心情好了不少。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对方煽风点火。   “不用擦,我上楼换个衣服就行。你自己多躺一会儿,让橘子先陪着你。”最后兰瑟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得出事儿。   毕竟是气血方刚的年纪。   万一对对方造成二次伤害,就太不值当了。   然而还没站起来。   就先一步被拦腰抱着。   不让兰瑟走。   兰瑟怔了一下,明显没想到对方会挽留。   严雪迟头抵在兰瑟背后,明摆着没有松开的意思,仗着自己身体不适,对方什么都不能做,更是大胆了几分,“难道霍克先生换个衣服还需要躲着我吗?” 第56章   兰瑟见他就这么抱着不撒手。   更是难受。   至于怎么难受, 就不便明说了。   “没有躲着你。”   “那为什么非要去卧室才能换?”   “你再这么抱着, 早些时候吃的药都算白费了。”兰瑟虽然说的隐晦, 但意思已经十分清楚。   “已经白费了。”   严雪迟说完之后, 用绕在兰瑟身前的手指,挑开了一个腹部的扣子。   一忍再忍, 兰瑟倏地转身,反握住这双不老实的手腕,也顾不上衣服到底是湿的还是干的, 直接向他凑近。   严雪迟见此有意向后躲闪了几分,稍微歉意的笑了笑。   “这就不难受了?”   严雪迟没说话,只是死死地倚着身后的靠垫,任由对方抓着手腕, 笑的有些勉强。   “身体好了以后再和你玩,现在不行。”兰瑟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强忍着冲动松开了手。   严雪迟听完之后笑容顿时收敛了不少。   “平时看不出来,霍克先生居然这么正人君子。”   兰瑟:“……”   兰瑟没接话,只是上楼拿了两套干燥的衣服。   一套丢给了严雪迟。   毕竟刚才那一杯水, 泼的两个人身上都是。   见着严雪迟的后续反应,兰瑟几乎怀疑他根本不是水端不稳,而是是故意的。   “制服换下来,帮你扔进烘干机。”“再着凉了更难受。”   兰瑟说完之后, 当着严雪迟的面, 毫不掩饰的先是解开外套, 再是拆掉领带, 脱下衬衫,随手仍在沙发的另一侧。   紧接着大大方方解开了刻着联邦军徽的皮带扣。   也随手和换下来的衣服丢在了一起。   既然对方想看,兰瑟不介意让他看个够。   到最后只剩下一件蔽体的衣物时,兰瑟用余光看见,严雪迟还是回避了。   “你躲什么?”兰瑟没急着将干净的衣服还上,就这么杵着,看向偏过头去的严雪迟。   “没,没什么。”   也就嘴皮子功夫大胆些。   真是看见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回避。   一个是盯着对方看,似乎不太礼貌。再一个就是,脸上莫名发烫。   “刚才不是雪迟自己说让我在你面前换的吗?”   严雪迟:“……”   就说说而已,谁料他当真了。   “这会儿不想抱着我了?”兰瑟见此又补充了一句。   这会儿抱上去,后续的事情基本不用多说。   兰瑟见他没有回答,也不逗他了,将干.爽的家居服套上,系上扣子,重新做回了沙发上。   严雪迟看着他扔在自己手边的衣物。   只有一件宽大的上衣,还有一条干燥的底裤。   虽然都是洗干净的,但信息素残留的味道却是不会褪去。   很明显是穿过的。   穿对方的贴身衣物……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互穿衣服亲密的多。   但严雪迟一时间还是有些胆怯。   如果单单是上衣还好。   兰瑟不催他,只是等着他做好心理建设之后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转过身,将湿透的警服脱了下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套上干净的衣衫。   原本是想仗着兰瑟什么都不敢做,试探试探他的反应。   结果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套上那件宽大的上衣之后,严雪迟没碰那条贴身的裤子。   “不换能好受吗?”   “刚才水也没浇透……不用换的。”   “是吗?早些时候在军部的洗手间里,是我看走眼了?”   严雪迟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一时间整个人都绷紧了一下。   “让我看见总比待会儿医生来了发现好一点罢?”   严雪迟咬了咬牙。   上衣宽大,其实对方基本上也看不见什么。   加上是背对着的。   主要是心理上的压力。   最后严雪迟还是顶着背后灼热的目光,继续更换衣物。   这一次速度倒是快。   然而换下来的衣物却是无处可放。   只能紧紧的攥在手里。   严雪迟试图趁兰瑟不注意,直接塞在换下来的制服里,到时候把他们扔进洗衣机的时候再偷偷扔掉。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付出行动,就先一步被兰瑟发现了。   刚才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瞬间就所剩无几。   手上攥着的东西被强制夺了过去。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兰瑟贴向他耳边,手却是先一步绕了过去,将他手上攥着的那块儿布料夺走了不说。   还不怀好意的抓了抓他的手。   节奏轻重不一。   刚开始严雪迟还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便意识到握手的节奏不对。   就像是……   “我能把它收藏起来吗?”兰瑟见他僵持着,又刻意压低嗓音问了一句。   “不能!”严雪迟几乎是吼出来的。   “交换才公平,不是吗?”   严雪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来自对方的。   如果真是行为上的动作,严雪迟的忍受力倒是大。   但言语上的……   一向都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最后严雪迟还是悻悻的松了手。   只能任由兰瑟收藏那件脏了的衣服。   兰瑟见着严雪迟终于放弃了抵抗,又补了一句,“谢谢款待。”   严雪迟咬紧牙。   没理会这句“一本正经”的话。   “刚才还抱着我不让我走,这会儿我不走了,怎么又不理我了?”   “没有不理你……”严雪迟一时间舌头都有些打结。   “放心,医生说没事之前,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即便严先生向我索取,我也会拒绝。”   “不过…有的东西倒是可以从现在开始教导。”   “虽然讨好人的手段不需要你去学,但最基本的不伤害到对方还是要做到的。”   严雪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只能死死地垂着头。   早知道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早三十分钟之前就应该让他上楼换衣服。   现在也没这么多事了。   “还是先从最基础的接吻开始。我教过严先生的,该怎么做?”   严雪迟停顿了一会儿,稍微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学着兰瑟以前的动作,先是尽可能的按着节奏,将干燥淡色的双唇玩到湿润,殷红。   然后撬开牙关。   尽可能的…去和柔软的灵舌嬉戏。   还有用鼻子换气。   空隙之间,兰瑟又提点了一句,“手该往哪儿放?”   “背…背后。”   “不对。”说完之后,兰瑟以身作则的将手附了上去,感受着严雪迟的心跳。   另一只手将他朝着自己身上牵引。   “只是接吻的话,不可以抓后背。”   “只有更亲密的时候才可以。”   严雪迟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只能用五指死死的攥着对方的衣服。   “我发现,雪迟对行动上的一切接受度都很大。但言语上的……总是心口不一。”   严雪迟依旧没接话。   的确,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说话。   但兰瑟不一样。   就这种时候话多。   而且语气和每次在会议上演讲的正经度有一拼。   还喜欢拐弯抹角的。   不知不觉就被拽进去了。   “明明很喜欢被夸赞,为什么不承认?”   “比如夸你,”说到这儿兰瑟顿了一下,几乎是抿着他的耳垂,悄悄道,“昨天…严先生表现很棒。”   五指下意识一个紧抓。   身躯也不禁绷紧。   见着他的反应,兰瑟似乎很满意。   “你看……”   “没有。”严雪迟急忙为自己反驳。   完全否认刚才的反应。   明明只是一些话语。   但严雪迟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像是内心深处某个点被戳中了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的头皮发麻。   所有动作都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甚至希望他说更多。   不仅仅只是所谓夸赞,甚至是更为不堪入耳的。   严雪迟都喜欢。   比内心承认的要更喜欢。   “没有的话抓我衣服干什么?”   严雪迟将手放了下来。   虽然家居服宽大,但有些事情还是遮掩不住。   比如温度。   严雪迟意识到了之后,赶忙坐直了一些。   兰瑟不好受,他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尤其还是在对方家里……   严雪迟依旧记得,一开始说的是军部有文件给他看,才过来的。   结果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兰瑟看了一眼手环。   “医生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说完之后,兰瑟又将目光移回了严雪迟身上,“要不然你上楼躺一会儿罢,比沙发上舒服。”   “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点比较好。”   严雪迟咬了咬牙。   要求换衣服的是他。   索吻的还是他。   接下来说那种话的人还是他。   结果现在直接不管了的人还是兰瑟。   尤其不是在自己家。   很多事情难以自己解决。   而且现在不能浇冷水,用了抑制剂还是会受标记他的alpha的信息素的影响。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不悦。   眯起眼睛。   兰瑟自然是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表情。   “现在严先生也体会到,被撩拨完突然断弦的感觉了吧,并不好受对吗?”   严雪迟:“……”   就不应该和这个恶劣至极的人比恶劣。   比不过的。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以休息为主。毕竟结入之后一时半会儿很可能无法结束,一个还是医生会在这个期间过来。”   “再一个也是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   兰瑟说完之后,准备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向浴室。   “等等。”   “怎么了?”   “霍克先生记不记得,你自己在战区的时候说过……”   严雪迟似乎是在找一个委婉的表达方式。   兰瑟挑了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如果我需要帮助,你是乐意的。”   “嗯?什么帮助?”兰瑟装傻充愣的问了一句。   说不出口。   “不说的话我先去洗澡了。”   “就是…帮,帮我。”   兰瑟会意的扬起了嘴角。   又朝着严雪迟的方向走了回去。   单膝跪在地上。   却是抬头看向严雪迟,“帮你什么?”   “把那个词说出来。” 第57章   这种臣服一般的动作, 未免太卑微了些。   完全和兰瑟的身份联系不起来。   严雪迟心里下意识一惊, 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视觉上的冲击力还是令人头脑一片空白。   严雪迟努力克制住想去按他后脑勺的冲动。   这种技巧以前严雪迟从来没体会过。   也没有人肯真为他尽心尽力做到这种份上。   毕竟经历过一次伤害, 严雪迟就长记性。   将这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掩藏好。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感觉如何?”   见着严雪迟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停下了动作,抬头问道。   似乎对严雪迟毫无回应的状态稍稍有些不满。   “……”   “一点回应都不给我?就这么差劲儿?”兰瑟故作沮丧。   “不, 不是……”严雪迟的声音明显已经转了调,没说完,又一次咬住了下唇。   “可以多给我一点回应, 无论是声音,还是夸赞,最基本的也可以叫一叫我的名字。”兰瑟说完之后等待着严雪迟的回应,似乎并不急着接下来的动作。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双向的。”   严雪迟还是拒绝发生出声音。   兰瑟见他整个人软在沙发里, 坐都坐不直。   一副令人心动的样子。   最终还是放弃了刁难。   以后可以慢慢教导,现在还是按部就班比较好。   “霍克先生……”严雪迟后半句原本是打算将他赶走。   然而却是没来得及。   “不错, 有进步,知道叫我的名字了。”兰瑟说完之后,伸手抽了两张纸巾。   替严雪迟收拾过之后,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兰瑟直接凑了上去。   吻上了微微张开的双唇。   严雪迟原本还沉浸在云端之中,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对突入袭来的味道抵触。   然而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原本就不低的体温更是升高了几分。   “一人一半, 咽下去。”兰瑟没给他吐出来的机会, 命令道。   严雪迟没有反抗, 或者说是脑子里反抗的那个功能还没恢复, 兰瑟说什么,下意识的就会做什么。   就这么照做了。   “这么乖?”兰瑟还真的有点意外。   过了半天,严雪迟才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先是砸了咂嘴。愣了三秒,猛地从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疯狂的漱口。   兰瑟跟了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这种后知后觉的过激反应,有些无奈,“大概知道轻重了吗?”   “知道了。”   “再没轻没重的,下半辈子你只能守寡了。”   严雪迟:“……”   “当然,我会尽量多活一会儿,比你晚走几秒,这样——”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伸出手在他额头上谈了一下。   “一天天能不能想点儿好的?”   兰瑟没有反驳。   彻底收拾完现场之后,外面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医生还是皇室私军里配备的。   大抵处理的伤病都是战役中留下的外伤,听见对避孕药排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霍克先生,经过基础仪器测试,他很健康。”医生的语气十分生硬,“我暂时没有见过对避孕药排斥的Omega,不过建议再服用一次观察。因为暂时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食用其他食物造成。”   “如果依旧是下咽之后一个小时内出现呕吐症状,建议去做一个身体检查。”   “市面上售卖的药剂成分都是最温和的。我手上只有军营特供的,成分有些不同,但只要不排斥,三天以内应该都是成功阻断的。”   “好的,麻烦你了。”   等到医生走后,严雪迟才将目光放在那一小瓶药剂上。   刚才副作用的阴影还如影随形的挥之不去。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才刚刚过去不久。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迟疑。   不敢下口。   “不想喝?”兰瑟的洞察力一向敏锐。   “……待会儿,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该忍的痛苦还是要忍的。   毕竟痛苦一时,比怀孕要好太多了。   兰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打开手环,敲了一串密码。   发送给了严雪迟。   严雪迟见着手环亮了,打开一看,居然是兰瑟发过来的。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们离这么近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吗?”   “这是我的账户密码。”兰瑟的目光有意和他对视,不急不缓的解释道,“私人账户,这么多年瞒着家里那边攒下来的。包括这安京星的这两处房产,以及一颗宜居的小行星……还有挺多其他的。”   严雪迟:?   “就是和你说,不想喝也行。我的所有家当都给你管着了,军部那边的婚姻申请也已经下来结果,因为申请对象也是在总部工作的,算是知根知底,所以初审当天就通过了。终审需要上交你那边警部的批准,和婚姻局的同居证明以及双方体检报告,没问题之后应该就能是正式拿到证件了。”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递交婚姻申请…严雪迟压根就没想到这种事。   说实话,原本标记的时候,一时脑热加上酒后余温的成分居多。   虽然对他是喜欢的。   但严雪迟觉得两个人之间,走到最后应该还是有一定距离。   没想到兰瑟速度这么麻溜。   “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以为我只是标记着玩玩?腻了有良心就解除标记,没良心就毁你一辈子?”兰瑟见他一头雾水,自己也有点懵,猜了一种最不好的结果。   “也不是……”   昨天半梦半醒之间,严雪迟记得他好像是说过,先领个证,让这段关系合法再说。   “我还以为雪迟也已经递交过了,原来压根就没把我的话当真。”   “当时没听清。过两天等警部彻底恢复工作了,我去和部长说。”   “嗯,递交的同时可以先去婚姻局开一个同居证明。按着规矩是要求同居至少两个月,不过正好,以前你租过我的房子,租房期间的这三个月,完全可以算在同居范围之内。”   严雪迟越想越不对。   这么说来,好像从很早以前就有圈套摆好了,就等着他往里头蹦。   一时间目光停留在兰瑟脸上,久久不肯移开。   “误打误撞。”   “真的。”兰瑟见他看着自己,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和一旁满脸无辜的橘子有一拼。   “一开始我也没敢想过,会和严先生有今天。”   “对了,你早些时候说的军部文件是什么?”严雪迟没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终于算是拐回了正题上。   “上楼给你看。”   书房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   书桌上收拾的倒是干净,除了几杆钢笔,和一些纸质文件,就是和办公室一样的一个文件处理器。   兰瑟打开虚拟荧屏,熟练的输入密码。   默认严雪迟就这么看着。   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这是今天的会议内容。”   “还是关于那个东西,调查出来的最新进展。”   严雪迟一行一字的浏览了一遍。   发现其中被锁定的人之中,有贺佐的名字。   大致是有相关人员看见过贺佐在安京星郊外和一个黑发女子见过面。   该女子疑似为走丢的实验品。   配图是两张很模糊的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仔细看,严雪迟还是觉的,那个女人的身影,多少有些熟悉。   甚至可以确定,就是两岁以前……和梦境之中的那个身躯完全吻合。   “今天的爆炸事件……有一部分是针对他的。”“大概雪迟不怎么关注军部的事情,不过从表面也看得出来,皇叔和穆顿将军就没有意见统一过。从来没有,毕竟两个疯子,相互是找不出来什么认同感的。”   严雪迟:“……”   “虽然暂且不知道穆顿少将查到了什么,但应该是一些难以示以众人的。”   “可是报告出来之后,原本设定的是只要按下四十五楼就会引.爆炸.弹的。”“警部的四十五楼,常年只有我在。”   “我知道。”兰瑟开口的语气并不慌乱,“四十五楼只是隐藏设置,其实还是有人为操控的。从某种程度上讲,你其实也算救了穆顿少将一命。”“或者说,只是一个警告,并没有打算真的杀死任何一个人。”   “我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怎么说,如果真是谋杀,应该会选择在隐秘性更高的地方。”   严雪迟一面听兰瑟讲话,一面翻看着文件。   真别说。   和几天之前,穆顿少将和他讲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   都是围绕着五十年前的那个实验品展开的。   有一张是实验品还在培养皿里的时候的照片。   五官像是雕塑一般,哪怕那个时候还不曾拥有人类的意志,但就像沉睡了一般。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比联邦任何千金看起来都优雅迷人。   严雪迟比对了自己模糊的记忆,和梦境里的那张脸,基本已经确认了什么。   再接下来。   是嫌疑目标锁定名单以及照片。   严雪迟准备翻页继续看。   然而却是迟迟没加载出来。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兰瑟见着严雪迟看在看,适时的提议道,“明天早上军部还有会议,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说完之后,兰瑟一面强制关掉了虚拟荧屏,一面轻吻在了严雪迟耳后。   “今天晚上能抱着严先生睡吗?”   严雪迟再三回忆了刚才兰瑟输入的那串复合密码之后,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说话。   “我想抱着你睡。”兰瑟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没等严雪迟拒绝与否,直接将他从书桌面前横抱了起来。   “喂——”   兰瑟完全没顾他的挣扎,径直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严雪迟刚没被放到床.上,只见着一条八爪鱼先一步缠绕了上来。   很不讲理。   “抱着我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   严雪迟觉得他有点像一只,巨型树袋熊。   说是睡觉,这一次就真的是睡觉。   完全没有半分逾矩。   严雪迟原本以为他会再纠缠一番。   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严雪迟才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缠在他身上的四肢并没有半分放松。   似乎只要一松开,严雪迟就会再一次跑掉一样。   .   礼拜天的军部格外安静。   天还没凉,兰瑟就尽可能轻的收拾好自己,出门前给还在熟睡的严雪迟掖了被子,又给橘子喂了冻肉,这才匆匆出门。   时间还早,会议室里除了兰瑟,只有几个会议记录员。   都算从无尽星来的。   面孔很熟悉,基本上是兰瑟从小看到大的。   整理文件之余,余光之中,兰瑟见着自己的孪生哥哥走了进来。   状态明显不好。   乍一看像是纵.欲过后,但仔细一嗅,兰瑟才察觉到不对。   两个人的信息素很像,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明显是性别流动到Omega状态的时候没有使用抑制剂。   而且神色焦虑,应该没有按时吃药。   待会儿这儿还会有别的alpha进来。   兰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趁着伊卡起身走进洗手间的手,兰瑟追了上去。   前几天因为是晚宴上见到的,所以兰瑟也没细看。今天有时间细看了,兰瑟才瞧着他好像比以前更为瘦削。   哪怕冬天的衣服穿得厚,整个人也有些单薄。   等伊卡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兰瑟倏地一伸手,直接单手将他擒拿,又腾出来一只手,去找放在兜里的抑制剂。   “你干什么?!”虽然是怒吼,但声音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注射抑制剂。”兰瑟依旧是保持单手擒拿的姿势。   “谁让你管我!”   “谁让我偏偏有你这样的哥哥?除了我谁要管你?”兰瑟没跟着他一起大吼大叫,但语气也不怎么和善,“你都订婚了,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名声吗?”   “我控制不住!”   伊卡一面吼着,一面试图挣脱。   兰瑟没理会他,开始给他后脖颈的地方进行消毒。   然而消毒的过程中,却是看见了一个还未愈合的针眼。   应该是最大号的注射器。   “哥哥这是注射的什么?”   “皇叔的……你知道的……”伊卡没有直说,但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抵抗。   兰瑟没接话。   当然知道。   伊卡从小就比他聪明的多。那些药剂,一个是维持他体内各项指标的稳定性,毕竟身上全是合成基因,没有人类本身转移过去的,虽然会比普通人类优秀的多,但也更容易出问题。   再一个就是,皇叔对他的绝对控制。   有一种药剂有成瘾性,注射之后短时间内会性.欲增加。但也只是增加,不会有任何感官加成。   硬说有,也是徒增疼痛。   但如果不定期注射,又会万蚁噬心,逼迫他对一切指令服从,不会有半点反抗能力。   但又和违反联邦律法的毒.品不一样。   伊卡身上使用的药剂并不会有带来任何愉悦感,哪怕只是短暂的。只有痛苦和控制。   这种东西只存在于无尽星的实验室,以前是想过用来控制士兵。   但后来出于人道关系,被废弃了。   “我不要注射抑制剂。我不要注射任何东西……”   “哥哥,至少抑制剂会让你好受一些。”因为他在不断扭动,兰瑟也很难找到下针的位置。   “听话行吗?”   听到这句“听话”,伊卡像是被戳了软肋一样,立马放弃的晃动。   “话说,哥哥有想过,摆脱这种生活方式吗?”“哥哥身上的基因应该是目前已知最接近完美的,虽然危险,随时会出现问题而崩溃,但以皇叔的性子,肯定会在你崩溃之前榨干最后一分价值。”   “关于那个基因,线索已经很明显了。我们都是最合适的容器。也是最合适的实验品,这个时候如果不做点反抗……”   “是吗,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你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皇叔吗?”   “不怕。如果说出去,研究部的培养皿就会多我一个位置。说到底我们都是实验品,理应在同一条线上,去讨好施暴者并没有好处。”兰瑟一面说着,一面将最后一点抑制剂推了进去。   “对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虚伪吗?”   “觉得。”“可是哥哥很喜欢我说这些虚伪的话,”兰瑟说完之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小板药片,“你不会告诉皇叔的。”   “……兰瑟,你很擅长感情操控。”   兰瑟没有接话。   权当夸奖收下。   “但是操控不到我头上,我不缺这点怜悯和施舍爱——”   “是不是想说,有很多人愿意和你春风一度?为了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不是异常的。其实除了药物反应之外,哥哥更像是在竭力证明什么。”   伊卡睁大眼睛看向兰瑟,有些不可思议。   “最了解哥哥的人还是我。他们不过都是想和你寻一.夜.之.欢。”   “你就是想让我帮你对不对?”“你说的那些愿意和我寻欢作乐的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你好的多。”伊卡说到这儿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被人看透之后的不悦。   “哥哥,冷静一点,他们都只是想跟你上.床,”兰瑟依旧是好言劝说道,“只有我是真的爱你。”   伊卡用着嘶声力竭的嗓音,几乎是怒吼道,“那你会和我上.床吗?” 第58章   “当然不会。”兰瑟说完之后, 将手里的药片硬生生给他塞了进去。   “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要拿皇叔和母亲之间的扭曲关系来衡量你我。人有千百种感情, 手足之间应该是什么, 就是什么。”   “这种羁绊生来就有,不可能逾矩。”   药片的味道并不好。   苦的让人眼泪直往外窜。   面对常年接受体能训练的弟弟, 伊卡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当然,因为是生来就有。无论哥哥变得多么糟糕,我该做的事情也一样不会少。”明明应该是很温柔的语言, 但从兰瑟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绞刑架面前的虚伪祷告一样。   不仅声音是冷的,往他嘴里灌水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轻柔可言。   灌完水之后,又掐了一下脖子, 逼迫伊卡将那些骇人的药片吞了下去。   “以后哥哥要记得自己吃药,不是每次都有alpha会好心到帮你注射抑制剂, 而不是将你拖进某个黑暗的巷子里,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标记。”   见着他将药片咽下去之后, 兰瑟才松开了手。   “自己洗把脸,整理好衣服。”   兰瑟说完之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顺势就着他敞开的领子,直接塞进去了一封纸质信。   没有过多的解释, 塞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洗手间。   回到会议室的时候, 兰瑟见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桌子边上, 正看着纸质版的文件。   见着兰瑟来了, 先一步开口,“昨天你递交了婚姻申请?”   “是的,皇叔。”   兰瑟回答的十分坦荡。   “挺好的,对方出身正好是处于平民之下,以后抓着这个点在媒体上宣扬一番,正好留给联邦人民一个亲民的印象。”   兰瑟没有接话。   “考虑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无尽星,让我也见见?”   兰瑟没有同意,只是反问了一句。“皇叔近段时间都在安京星驻扎,为什么一定要带回皇宫才行?”   “这是对对方的尊重。既然都递交了婚姻申请,连家门都不让进是很失礼的行为。”   “尊重?”兰瑟重复了一遍。   “有问题吗?”   “没有。”   金发男子说到这儿,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从小你做事就比别人反应慢半拍,对外界感知十分迟钝,甚至四岁才能完整的说出一个简单的句子。”   “在你准备就职军部前夕,无尽星的加密档案之中,关于长生基因的观察对象名单被盗窃过一次,通过信号查出是从伊卡的手环中泄漏。以至于至此之后,我开始用药剂对他实行控制。”   “不过现在看来,这么多年,是不是我对你的警惕太松了?”   “嗯?”兰瑟等他说完了好半晌,才一头雾水的将目光从手环的虚拟荧屏上移开。   “你在听我说话吗?”金发男子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我以为皇叔在和别人通讯……抱歉。”兰瑟被他这么一吼,一时间有些畏畏缩缩的。   金发男子没接话。   直接抓过兰瑟的手腕,强制打开了他手环上的“最近关闭”页面。   看看他到底刚才在干什么。   然而打开之后算是彻底傻眼了。   还剩下半关没打通关的单机麻将游戏。   “……抱歉皇叔,我见着会议没开始,才——”   金发男子看了之后罢了把手,示意兰瑟闭嘴。   兰瑟很识趣的没有多话。   不一会儿,天色稍微亮堂了些。   几位穿着军服的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兰瑟原本以为会议内容还是关于那个不切实际的实验。   然而今日却是意外正经,谈论的是关于附属军校里学生教育安全的问题和其他民生话题。   兰瑟没仔细听,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   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按理说这个点天应该亮了。   但今天天气不好。   来的路上就开始飘雨,虽然只是零星几滴,但现在想必已经下大了。   要不要淋着回去。   这样回家的时候,就能顺势赖着他为自己擦头发了。   不过装病的手段之前已经做过了。   兰瑟不确定是否有用。   听到最后,兰瑟发现自己的会议记录上还是空的时候,才发觉皇叔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散会之后时间还早。   兰瑟站在军部大楼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势比来的时候大了很多,一时间在犹豫是冒雨冲回去,还是回去借一把伞,或者是等雨势小一点的时候再走。   然而犹豫之余,余光之中猝不及防闯入了一个身影。   身上的外套明显有些不合身,宽大了许多。   正朝他的方向跑来。   脚下踩出的水花将裤腿打湿了一些。   手上撑着一把伞之余,还拿着一把。   “你怎么来了?”兰瑟有些诧异。   完全没想到严雪迟会过来。   “外面下雨了。总觉得…你应该没带伞,淋雨容易着凉。”严雪迟努力的搜刮着用于关心人的话语,然而最终还是什么缠绵的话都没说出来。   只是赶忙将手上另一把伞递了过去,“嗯…不好意思,擅自穿了你的衣服。我的衣服还湿着,一时半会儿烘不干。”“不过不用担心,没有翻你的东西。”   兰瑟脸上的表情闪过不经意的变化。   这种擅自,还有这种细微的关怀,更多一点才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让身上充满自己的气味,这种感觉哪怕只是想想……   兰瑟最终还是接过了伞。   趁着严雪迟低头拍打外套上的水珠时,倏地反手一拧,直接将伞骨拧断了三根。   “谢谢,没想到雪迟这么关心我。”   说完之后,兰瑟撑开了伞。   险些被断裂的伞骨戳到,装的跟真的似的,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这把伞好像是坏的。”   “应该是以前哪次不小心摔倒弄断的,一直没扔。”   “那先共撑一把可以吗?抱歉,我下次会注意。”严雪迟见此赶忙道歉,一时间有些愧疚。   兰瑟发现他有的时候心绪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察觉的清楚。   有的时候却是好骗的可以。   笑意虽然没在脸上表现,但心里早就开始窃喜。   “能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兰瑟说完之后将这把坏的随手搁在垃圾桶里,拿过了严雪迟手上的那把。   “伞有点小,挨我近一些。”兰瑟说完之后,很自然的将严雪迟往他的方向揽了揽。   虽然只是触碰肩膀。   也是隔着衣服。   但严雪迟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小幅度颤了一下。   结果就是被搂得更紧了。   严雪迟一时间只顾着看路,哪怕不看也知道,斜上方的炽热目光正打在他身上。   “今天是周末,警部要求线上加班吗?”   “不要求,怎么了?”   “要出去转转吗?或者说,约会。”   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严雪迟整个人愣了一下。   要不是撑伞的人还在原地等他,早就淋透了。   约会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礼节性的,基本上一次发生还是在学生年代。   “行…”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倒也没有。”   “电影院?猫咖?或者鬼屋?下雨了不能室外活动,不然还能去海边或者游乐场。”   “看电影吧。要是去猫咖,染了一身别的猫的气味,回去以后让橘子闻见了,准个儿得把家给拆了。”   今天是周末,电影院说是人满为患也不足为过。   严雪迟平时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娱乐场所。   兰瑟也甚少踏足这种吵闹的地方。   电影院前面几排都是中规中矩的单人座位,最后一排是相对宽敞一点的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就十分拥挤了。   不过在这种黑暗且人多的地方。   狭窄更好。   兰瑟把买票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选择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兰瑟其实对电影没有任何了解。   纯属是根据简介瞎选的。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检票进入之后,离电影开始还有五分钟。   双人座位其实并不宽敞。   严雪迟发现自己只要一放松,腿就会碰到兰瑟。   手也只能局促的放在自己膝上。   只能坐直,不然会碰到兰瑟的肩膀。   严雪迟当年上课都没坐的这么端正过。   电影院里人多。   严雪迟暂时做不到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的和对方做着亲密的动作。   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兰瑟也不逼他,就看他绷到几时。   特意选了恐怖片,就是以防严雪迟全程端坐的状态。   电影很快开始了。   开场就是在一间废弃的病院。   破旧的,斑驳的瓷砖。   和昏暗的灯光。   再配上瘆人的音效……   严雪迟聚精会神的看着。   倏地,似乎有什么闪过,像影子一样。   镜头晃了一下,失焦之后再聚焦,又恢复了静止的画面。   严雪迟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但意识到碰到兰瑟的时候,又赶忙弹了起来。   依旧是盯着屏幕。   紧接着,严雪迟感觉到对方将手覆向了他。   接下来画面依旧是静止着。   只是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严雪迟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   然而画面没动,身边的却是又一次动了。   这一回直接变成十指相扣,紧攥着。   严雪迟第一次看这种电影,其实有点紧张。   原本是想问兰瑟怕不怕,但转念一想,对方连梧桐星暴.乱都参与平定过,这点儿东西怎么会怕。   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好直接问。   “霍…霍克先生喜欢这种电影吗?”虽然包厢有一定的隔音和隐蔽性,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压着声音。   “你害怕吗?”   “不怕,问…问问而已。”严雪迟话已经有点说不囫囵了。   只能也攥着兰瑟的手。   不敢松开。   面对伴随着情节推动,手上不断传来的紧抓,兰瑟似乎很是满意。   但是还不够。   突然,有几滴暗色的猩红甩上了屏幕。   几乎是瞬间,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被无限放大在观众面前。   还是被啃食过的。   严雪迟下意识的往兰瑟的方向抱了一把,呼吸也加重了不少。   “害怕了?”兰瑟压低声音问道。   严雪迟一面摇头,一面却是把环在他腰上的那双手搂得更紧。   活脱脱向一只树袋熊。   虽然已经是这幅模样了,但严雪迟依旧“身残志坚”的盯着屏幕。   这个相拥的姿势……   大抵是光线昏暗,严雪迟自己看不见。   但兰瑟的感觉却是真的。   哪怕隔着厚重的衣服,感受也真切的很。   目光已经不在正在放映影片的荧屏上,而是尽数放在自己身上趴着的这只有点迟钝的小鹿身上。   剧情又过了好一会儿。   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   严雪迟再次攥紧刚才已经放松的双手。   几乎是一处寂静墓地。   在废弃教堂的后方。   冰冷的泥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骚动。   紧接着镜头一转,给了那片泥土一个近镜头的特写。   透过深渊。   是一只猩红色的眼睛。   这一次严雪迟再也顾不得多,下意识的翻身。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跨坐在了兰瑟身上。   头也死死地抵在他胸膛上。   因为惊吓,整个人小幅度的颤抖着。   兰瑟将手附上他后背。   轻轻在背脊上抚摸着。   过了几秒,严雪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赶忙准备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严先生知不知道这么坐着,我很难受?”兰瑟可以凑到他耳边说道。   “我马上起——”   “我指的不是压着我难受。”兰瑟说完之后又将脑袋朝着严雪迟颈窝处拱了拱,“是它难受。” 第59章   严雪迟听闻之后先是一愣。   察觉到了兰瑟说话的方式和平时不同, 但一时间又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小会儿, 才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言外之意。   居然还能说得出口, 乍一听倒是正经的很。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严雪迟没接话, 赶忙从他身上起来。   重新端坐好,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继续盯着荧屏。   不过虽然是起来了, 但十指相扣的姿势并没有改变。   哪怕是兰瑟要将手拿开,严雪迟也紧紧攥着。   生怕屏幕里那些骇人的东西真的蹦出来,就指着这只手救命了。   “这么害怕还要看吗?”兰瑟见此十分好心的问了一句。   严雪迟一面打颤, 一面否认,“我没有害怕。”   “来都来了…还是看完比较好。”   严雪迟说完之后没再看兰瑟,又一次将目光放回了荧屏上。   兰瑟却是迟迟没有看向屏幕上的剧情。   而是将所有的关注全部停留在了严雪迟身上。   影院的光线很暗。   基本看不清什么。   只能从侧面看见修长的颈部,以及突出的喉结。   像是甜美的果实一样, 等待着别人去采撷。去品尝。去尽数吃下去。   伊甸园中的禁.果一样,令人垂涎。   宽大的衣衫上, 带着alpha的气息。   尤其是在狭小的空间里,这种气味更加明显。   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加上刚才对方条件反射的举动……   不过电影院这种地方,到底是布满监控, 很多亲密的动作都是自以为没人看见。   实际上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同时观看。   出格的事情兰瑟是不会做的。   但不代表不会去想。   电影过了一半。   兰瑟数着他总共缠上来了三次。   一次比一次更不是位置。   一时间兰瑟几乎分不清,对方是真的害怕,还是别有企图。   “严先生再这么抱下去,今天这场电影就看不完了。”兰瑟说完之后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 摊开, 覆盖在两个人腿上。   遮住了十指相扣的双手。   也能遮住底下小幅度的动作。   兰瑟名下也有这总娱乐场所, 知道如何避开监控的拍摄。   只是动作不能太大。   “抱歉……”从上一次直接跨坐到他身上的时候, 严雪迟就意识到对方并不好受。   但每次镜头突如其来冒出来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又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想要寻求庇护一般。   却不料所有的一举一动,在对方眼里都能当成珍馐盛宴一般的果腹之物。   嘴上说着抱歉,但接下来的剧情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严雪迟见着兰瑟板着脸,以为他是生气了。下意识的朝着座椅的另一侧倚过去。   不敢再靠近他。   连拉着的手也松开了,只是自顾自的攥紧衣服。   兰瑟没再说话,只是抓过他的手。   确认严雪迟感受到他之后,才一笔一划的在他手掌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严雪迟一惊。   一时间目光也忘了放在荧幕上,颤颤巍巍的扭过头,有点不敢直视兰瑟。   兰瑟没说话,依旧是盯着他,在他手心上又写了些什么。   哪怕光线昏暗的很。   严雪迟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烫,想必已经红的不能看了。   对视了三秒,最终严雪迟还是倏地将手拿了回来。   战战兢兢的贴着另一侧,尽可能的不去挨着那个头号危险.人物。   布满监控的场所,也亏他想的出来。   不过严雪迟仔细想想。   好像是自己先……   原本就只是看电影。   结果到头来自己吓得不轻,又是抱着,又是搂着。   甚至还吓得坐到对方身上。   倒也不是真怕这些。   主要是太突如其来和匪夷所思,和真实案件的冲击力简直是天壤地别。   被这一下子弄得,严雪迟的心思也早就不在电影的剧情上。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也能感觉的到,兰瑟的目光是停留在他身上的。   虽然冷冽,但危险的气息却是昭然若揭。   电影里演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严雪迟战战兢兢的压低声音,回答了一句,“在这儿不行,有监控……”   “我说了要在这儿吗?”兰瑟反问道。   严雪迟没再接话。   偏过头去,面对着另一侧的墙壁,不肯看他。   然而转过头去的时候。   严雪迟又感觉到,手心被拽了过去。   这一次上面写着的不是露.骨的话语。   而是一句虔诚的请求。   一笔一划都痒在心上。   触感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轻柔了不少。   ‘想亲吻你的手背。’   严雪迟没有作答。   虽然是没有作答,但对方却是像得到了默许一般。   严雪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手被缓缓地拉了起来。   紧接着,手背上落下了细细碎碎的轻吻。   并不逾矩,当真是出于礼节一般。   如若不是偶尔能听得见不知道是谁的心跳,严雪迟还真以为他是个正经人。   然而很快,轻吻就蔓延到了手腕里侧。   布满神经和血管,也是最最脆弱的一侧。   严雪迟能感觉到他的牙齿。   几乎要咬下去去汲血。   严雪迟一惊,稍稍偏过头去,余光瞥了他一眼。   然而危险的动作到此为止。   紧接着,食指的第一个指节被温热湿润的口腔包裹着。   第二个指节也是。   严雪迟想把自己的手夺回来。   然而得到的只是愈发紧固的占有。   除了电影的音效,严雪迟还能听得出来有细微的水声。   是兰瑟有意为之。   尤其在半密闭的环境里,尤为刺耳。   虽然只是手指被玩弄。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几乎让严雪迟产生错觉。   怎么可能……   很快,对方似乎并不满足于玩弄食指。   剩下的几根指头,都难以幸免的遭受了这番洗礼。   把脸贴在冰凉的皮质侧靠背上也降不了温。   严雪迟第一次觉得电影有些吵闹。   希望赶紧结束。   尤其是现在身上,从里到外穿的都是对方的衣服。   心理上的矛盾感应和着现在的环境,更是加重了内心的负罪感。   很快,电影总算是到达了尾声。   前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散场,严雪迟才得以将手夺了回来。   指尖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咬痕。   严雪迟忍着羞耻心,拿出纸巾擦拭干净上面的水渍。   但殷红的牙印,却是擦不掉的。   兰瑟没有说话,只是先一步披上外套,走了出去,并没有等严雪迟一起。   严雪迟见着他走了。   才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   好在外套是宽大的,无论里面如何不堪,从外面看过去依旧是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样。   除了脸上和眼梢不正常的红晕。   严雪迟站起来冷静了一会儿。   这些天,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变了。   以前压抑着的东西,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尤其对方也是识趣的。   进退有度。   行为虽然恶劣,但意外的,每次都能踩在底线的边缘。即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感到逾矩。   如果刚才…真是在外套的掩盖之下……   虽然兴许会被发现,但严雪迟承认,自己并不会排斥什么。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要是当着兰瑟的面表达,严雪迟不清楚明天自己能不能不靠轮椅的状态下,走着去警部。   严雪迟几乎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走到电影院的洗手间,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洗手间的隔间之间都是彻底封闭的。   完全不会看见里面藏了多少个人。   只要不发出过度的声音,就是绝对的隐私。   严雪迟数着门。   到了刚才兰瑟在手心里写着的那个门前。   心理有些忐忑。   还没决定拉开门,只见外面似乎又有一场电影散场。   人声叽叽喳喳的。   来不及反应,严雪迟觉得身后倏地伸出手一只手,直接将他拽入了隔间。   严雪迟原本以为后背会撞上墙壁会很痛。   然而宽厚温热的胸膛却是接了个正好。   别说疼痛了,一点不适的触感都没有。   不过几秒,外面的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   声音多少有些吵闹。   以此可见,洗手间隔间的隔音效果真的差的令人发指。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担心。   看向兰瑟,和他对视。   隔间比刚才的包厢更为狭小。   连转身都会触碰到对方。   而且门锁并不严,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不已经的动作打开。   严雪迟忽然有些怯场。   虽然已经说好了,但还是想跑。   然而手准备打开门上的绊锁的时候,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拽了回去。   禁止了这个行为。   “知道在联邦,当逃兵的后果吗?”兰瑟将他抵在门上,声音比平时更为低沉。   听不出情绪,但应该是不太开心的。   或者说是,失控的前兆。   “我——”   严雪迟话没说完,先一步被一只手掌,像实施刑法一样,死死地捂住了嘴…… 第60章   抑制剂第六十。   不仅仅是口鼻被死死的捂住, 整个人也被死死的按在墙上。   挣扎并不能让带来任何的有效反抗。   只会让原本就猛烈无比的风暴更加让人无法呼吸。   肆意的亲吻, 让严雪迟几乎喘不过气来。   仅仅一墙之隔, 外面就是另外一个人声鼎沸的世界。   和狭小方寸里的炽热交错完全不一样。   如此反复纠缠了不知道多久, 严雪迟才算是被给予了喘息的机会。   “霍克先生,我……”   “不会有人知道的, 相信我。”   严雪迟没再说话,只是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默许了这种行为。   脆弱的门板不堪一击。如果执意依靠,外面肯定是能够发现异常的。   唯一的支撑点就是对方宽阔的臂膀。   像是溺水的人, 仅仅攥着最后一根并不能救命但是能带来安全感的脆弱稻草。   自主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的,严雪迟忽然又想到了,很久以前重逢的时候。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容貌似乎比现在更稚气一些。   也更疏离一些。   冷冰冰的, 但某些地方却又是意外的体贴。   回过神来的时候,严雪迟稍微睁开眼睛。   看向面对着自己的人。   淡色的鬓发被汗水打湿, 紧紧的贴着耳侧。   外套是先前脱下来挂在门上的,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深色的衬衫。   也因为潮湿,紧紧贴着身躯。   肌肉的曲线很是令人遐想。   这种地方, 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感受的那么真切。   但在外面随时会被突入袭来的事件打断的紧张感,已经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种遗憾。   思绪再次飘向别处的时候,严雪迟感觉的到自己的下巴被强行抬起。   对方的目光之中尽是不满。   “看着我,不允许跑神, 还没结束。”   .   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是阴沉。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依旧是共执一把伞, 只是来时挂在兰瑟脖子上的围巾, 现在换到了严雪迟身上。   “谢…谢谢。你不冷吗?”脖颈上落下来带着体温的布料时, 严雪迟几乎下意识推脱,实在是推脱无果,才道了谢。   “冷。”兰瑟一面说着,一面裹紧外套。   “那你还——”   “所以让你暖和些,抱着你就不冷了。”兰瑟说完之后,一手撑伞,一手从严雪迟背后换人环绕过去。   搂的并不紧,只是轻轻的圈着。   这个姿势哪怕是在街上走着,也并不会吸引过多的目光。   严雪迟也没拒绝。   只是刚开始有些紧张。   不过渐渐的,温暖的臂弯让不适的感觉减少了不少。   先是试探性的朝着对方身上倚了一下。   紧接着才是压上去了全部的身躯。   宜人的温度,不知道比外面的狂风暴雨要好多少倍。   哪怕以前再是适应独自一人,不喜欢依傍于别人。这种时候也很难低的过领让人沦陷的引.诱。   一路走回家,刚开门还没进去,就看见橘子一个健步朝着兰瑟飞奔而来。   直接跃上了肩头,两只前爪扒着兰瑟头顶,畏畏缩缩的看向严雪迟。   严雪迟也看向它。   想当初明明是自己把一丁点大的橘子捡回来的。   现在好了,反倒是更粘别人了。   “你的猫都这么喜欢我,哪怕是为了他,也再留一晚上罢。”兰瑟一面说着,一面将头上长出来的猫摘了下来,抱在怀里。   严雪迟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跟他回来就是准备带猫回家的。   毕竟老打扰对方,严雪迟总觉得不太好。   虽然老实来说…腻在一起的感觉严雪迟觉得还不错。只是不保证对方也这么想。   “横竖以后要一直住在一起的不是吗?现在我们可以先尝试着慢慢磨合。”“我想了解你的生活习惯,不是在人前矜持的一面,而是平日里最最放松的状态。”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语塞。   原本要抱着猫回家的话到嘴边了,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大抵真是一个人习惯了,严雪迟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要和自己的先生携手一生的这个事实。   “别愣着了,外面多冷,赶紧进来。”   兰瑟说完之后,拽了严雪迟一把,示意他进来。   关上门,脱下外套之后,兰瑟先一步钻进了厨房,留下严雪迟一个人坐在客厅。   这算是……同居邀请?   坐下来之后,严雪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的话。   不过也是,婚姻申请都递交上去了,连着名下所有的账户密码也一并发给了他。   如果到这一步,还没有步入同居,反倒有些不符合常规。   严雪迟抱着橘子思考了一会儿。   既然是同居,也不能总让对方忙活。   可严雪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自己能帮得上什么。   家务…兰瑟原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收拾。   有这么多清洁仪器,加上专人打扫,他帮忙反倒是添乱。   做饭的话,严雪迟觉得今天要是自己踏入厨房,明天兰瑟就没有厨房了。   思来想去,严雪迟还是打开手环。   面对着搜索引擎愣了一会儿,输入了:同居之后需要做什么。   然而按下搜索键之后,严雪迟又觉得不太妥当。   因为兰瑟并不需要算计这些柴米油盐,很大程度上常人担心的问题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发生。   严雪迟想了想,又改为:同居时作为Omega,能为对方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很快,网页上九冒出来了一堆,类似什么:写给同居时的Omega一百条建议。   或者,只要三分钟,教你如何拴住Alpha的心。   严雪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虽然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想了半天,严雪迟将信将疑的点进了那个“一百条建议”。   万一能看到什么有用的。   然而第一条,赫然写着,享受同居之前,一定要避免怀孕。   在双方交换过体检报告,确认都健康的时候,最保险的方式是双方都服药。   联邦所有人都是每半年统一体检,如果有传染性疾病,是会做隔离处理的。   健康安全严雪迟倒是不担心。   但至于避孕……   除了标记之夜,其余时候倒真的没有进过生殖腔。   但那瓶給Omega用的事后补救措施也好端端的在桌子上摆着。   严雪迟到底是没去喝。   毕竟有了第一次的排斥反应,第二次闻见这个味道就觉得难以下咽。   严雪迟开始看下面的内容。   无非都是讲的婚前的自我保护,以及如何增进关系的小手段。   前者严雪迟没有在意,后者严雪迟看完以后……   自愧不如。   看完以后严雪迟冷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进厨房。   看见兰瑟正站在灶台前面操作着各式各样的锅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个,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需要,已经快做好了。”兰瑟说着将一口小锅里的煎肉倒了出来,“这个是橘子的。”   “好。”   “对了,可以去帮我把浴缸放上水吗?”   “可以。”   严雪迟说完以后出了厨房,走进浴室。   浴室里虽然收拾的干净,但还是有很多能看得出私人爱好的物品。   浴缸挨着落地窗。   虽然知道外面看不见里面…但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严雪迟找到声控面板,将水温调到比合适稍热一点的温度。   毕竟外面冷,又是下阴雨,而且见兰瑟每天都穿的单薄。   水热一点大概会舒服一些。   调好浴室的设置之后,饭菜已经端上桌了。   如果不是刚才看着兰瑟在厨房里忙活,严雪迟几乎以为他是从外面买回来现成的倒在盘子里,伪装成自己做的。   “手艺这么好,在军部工作真是委屈你了。”虽然还没动筷子,但颜色和香气已经足够吸睛,严雪迟不禁赞叹。   “我都做饭了,雪迟不给我一点奖励吗?”兰瑟说完之后支着脑袋,看向严雪迟。   奖励?   然而这个疑问还没开口,严雪迟便看见兰瑟微微张开嘴,手却没有去碰任何餐具。   严雪迟:……   长不大的幼稚鬼。   想是这么想,严雪迟还是夹起来了一块儿肉,用勺子接着凑到了兰瑟嘴边。   兰瑟很自然的咬过筷子,目光一直停留在严雪迟凑过来的手上。   细细品尝之后,兰瑟才小声评价道,“没有你好吃。”   严雪迟手上拿着的勺子差点儿没掉地上。   愣了三秒,赶忙将餐具收了回来,“自己吃。”   说完之后,严雪迟便自顾自的扒着碗里的主食。   “真好,原本以为雪迟会介意和我共用一双筷子。”   严雪迟手上的动作僵持了。   压根忘了这双筷子刚才兰瑟用过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放下还是接着用,细碎的短发里,一双殷红的耳垂若隐若现。   “雪迟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真的让人,特别想藏在家里,好好怜惜,甚至——”   刚才只是有些薄霞的面容,现在已经能滴血。   “你吃不吃了?”严雪迟攥紧筷子,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   “秀色可餐——”   “好了好了,不说了。”兰瑟怕他真把筷子掰断再戳到自己了,赶忙适可而止。   两个人这才开始相安无事的吃饭。   虽然是低头看着碗,但偶尔也会抬起目光,偷偷瞟两眼。   侧面也好看的很。   举止比这个埋头苦吃的不知道优雅了多少。   严雪迟看着他带着的袖扣。   还是自己送的那双。   有点自然陈旧,但总体而言保护的很好,应该是平时用的爱惜。   然而无数次偷瞟之中,总是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   兰瑟忽然放下手中的餐具。   回头也看着他。   当然,兰瑟回头的同时,严雪迟已经先一步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试图继续吃饭。   “严先生,筷子拿反了。”   “……”严雪迟没接话,默默调整了一下。   “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我很乐意。”   “待会儿一起洗澡的时候,不仅可以让你看,还可以让你触摸。当然想做别的——”   “等等,一…一起洗?”   “有什么问题?而且不帮你清理出来,会生病的。”   “而且说实话,严先生不想和我一起洗吗?” 第61章   想……   怎么可能不想, 有些事情只是不去表达, 但四下无人的时候,独自一人去面对内心真实。   比如那个时候。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彻底亲密无间的去感受。   然而愣了半晌, 严雪迟还是定了定神, 尽量严肃的说道,“好好吃饭。”   兰瑟闻此当真是没再说话。   吃完饭之后, 浴室里的水基本已经放好了,一打开门就是氤氲一片。   缭绕之间, 很容易让很多原本清晰的事物变得若隐若现。   过程之中, 严雪迟一向放的比谁都开。   但每次开始之初, 大概会在罪恶的边缘徘徊。   到底是应该逃跑,还是遵循意志彻底沦陷。   “打算穿着衣服洗澡吗?”兰瑟一回头,发现严雪迟还僵在原地。   不曾有任何动作,甚至领带都不曾打开。   “还是想让我帮你脱?”   严雪迟没有回答。   但也没有转身就跑。   说是默许也是…其实这种事情都是靠着相互不断的试探去磨合的。   无声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严雪迟感觉到一双节骨分明的手指, 先是轻轻攀附上了肩膀,再缓缓的绕到前面。   领带委地,紧接着衬衫的扣子也被挑开了。   这种动作的狎昵意味不必多说, 但兰瑟却是做的意外的虔诚。   甚至说是有仪式感也不足为过。   “需要这种帮忙可以直接告诉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必担心。”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兰瑟选择直接伸手撕裂。   横竖本来也是自己让严雪迟穿上的,现在替他脱下, 兰瑟并不觉得有哪儿不妥。   说完之后, 兰瑟伸出手指, 用指肚在后背的曲线上勾勒了一圈。   一路下滑。   “背部的曲线也很棒。”   “还有——”   “别碰!”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先一步吼出声来。   “不碰怎么帮你洗?”兰瑟面对对方恼怒的态度,只当是比橘子大一圈儿的猫咪,腾出来一只手在他头上轻轻安抚着。   “如果是在生殖腔里,是不用清洁。因为特殊的结构会去使用这种养分,自然受孕。但要是残留在别的地方,必须做事清洁,到时候生病或者感染会很麻烦。这些常识,当年在学校应该专门给所有Omega学生讲过。”   “……”   “还准备不让我碰?”   严雪迟并不想和他吵架。   没有胜算。   最后无意义的纠缠持续了半晌,严雪迟最终还是妥协了。   趴在浴缸里侧,认着兰瑟如何动作都不反抗。   但却是拒绝抬头。   玻璃是做过防水雾处置的。   外面是黑夜,屋内却是灯火通明,透明的玻璃此时已经和一面镜子无异。   只要一抬头,严雪迟就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被当成艺术品一样擦试清洗。   最主要的是一.丝.不.挂。   兰瑟虽然很耐心的清洁着。   但只要严雪迟敢乱动,就会给予一点小小的惩罚。   这种惩罚原本没什么。   但积少成多,又是在这种特殊环境。   “剩下的我自己洗——”   话还没说完,严雪迟只觉得自己肩膀上按上了一股大力。   不让他动。   “上次给你定做的玩具有防水的,这么快就想试试?”   严雪迟听完之后倏地回忆起当初在医院的惨状。   乖乖安静。   任由身后这头大浣熊清洗。   “不抬头看看自己的样子吗?”兰瑟见着严雪迟的目光朝着窗户上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垂下,依旧是绷着语气问道。   “不看。”   严雪迟自然是拒绝。   “是吗,现在可以适应一下。以后可就不一定是洗澡的时候让你看了。”   兰瑟说完之后,拿起花洒冲掉了他头发上最后一丝泡沫。   “以前看不出来,霍克先生居然这么喜欢生替别人做清洁工作吗?”   被问道这句话的时候,兰瑟的神色依旧淡然,一本正经的口吻回答,“清洗干净才能更好的弄脏。”   大抵是语气过于冷淡。一时间严雪迟差点儿听错。   再三确认对方说的是什么之后,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往后缩了两步。   “有什么问题吗?”   严雪迟一时语塞。   哪儿都是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兰瑟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的更露.骨,更直接了一些。   “如果以后不喜欢这些话,我就不说了。”   “倒也不讨厌。”   毕竟不管是弄脏或者是清洗,其实感觉都不算差。   说完之后,严雪迟似乎听见兰瑟笑了一声。   带着点儿轻浮,亵玩的意味。   但不是嘲讽。   让人心尖不禁一颤。   严雪迟见着现在自己洗干净了。   浴室这种地方……   想到这儿赶忙爬了起来,匆匆拽起浴巾给自己裹上,“用…用不用也帮帮你? ”   “我的意思是帮你…打洗发水或者沐浴露,没有别的意思,别想太多。”   兰瑟瞥了他一眼,“别的意思?”   “……”   “以后再说罢,要是再在这儿这么纠缠下去,今天晚上就得委屈你住在浴室了。”   严雪迟听完之后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回头去看兰瑟,但想必……   “好…好的。”   “房间里的衣柜可以随便翻。记得把头发擦干再躺下。”   等严雪迟出去之后,兰瑟将水温稍微调低了些,迅速冲洗干净身上的泡沫。   有的时候还真是摸不清对方的脾性。   有些兰瑟想想都觉得过分的事儿,甚至想都不敢想,但严雪迟却是意外的接受良好。   但有些…不过只是言语上稍微调.戏两句,甚至只是另类夸赞,对方却是完全接受不了一样。   不过来日方长,现在两个人不过才刚住在一起,很多事情上有所摩擦是正常的。   洗完之后兰瑟只是给自己裹了条浴巾,便一路上楼走向卧室。   大抵是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脚步声很轻,甚至接近于没有。   以至于放松状态下的严雪迟根本没有察觉到兰瑟过来了。   依旧是不断地翻看着手环。   兰瑟原本以为他是在处理工作。   联邦的各个部门工作都有保密机制,虽然关系比同睡一张床还亲密,但兰瑟还是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过问也不应该去看。   原本想先回避一下,但偶然瞥见,见着他看的好像不是工作文件。   而是一些……图片和文字。   文字离得太远,兰瑟看不清,但图片里的大致内容还是能看见的。   年少那会儿,谁没看过这种东西缓解躁动。   可现在不一样。   兰瑟寻思着自己就在他身边。   为什么还要去看这些东西?是不相信自己吗?   兰瑟没说话,面色愈发绷紧了不少。   蹑手蹑脚的移动到了床边,趁着严雪迟不注意,倏地拽过了他带着手环的那只手腕。   几乎是瞬间,严雪迟感受到有人接近,赶忙按了虚拟荧屏的关闭键。   一时间话都有点说不囫囵,“怎,怎么了?”   “雪迟刚才在干什么?”   “看…看工作上的文件。没想到你洗这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说完之后严雪迟见着兰瑟板着脸,又继续解释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工作——”   兰瑟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又借着他的指纹,把虚拟荧屏调了出来。   上面的限制级图片还没来得及关闭。   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昏暗的环境之中,那两个身材完美,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的图片及其刺眼。   哪怕未经人事的孩子看了,都大概知道这是些什么。   “这是工作上的文件?”兰瑟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满,拽着严雪迟的手腕依旧不肯放开。   “……”被抓了现行,严雪迟一时间除了试图逃出对方的禁锢,什么也做不了,“松手!”   “刚才洗澡的时候还是一副餍足,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   “能不能解释一下?”   严雪迟鼓足力气反手一拧,最终还是挣脱了。   “宁可自己去看这些东西,也不愿意找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糟糕?”再是好脾气,面对恋人这种态度,也难免情绪激动。   “还是说觉得我无法满足你,所以要靠着这些东西?或者说觉得这些比我还好?”   “不是的。”严雪迟关上手环,依旧是死死地垂着头。   抓着被子,没去看兰瑟。   大抵意识到自己说话激动了,“抱歉,没克制住,情绪有点激进。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是觉的我哪儿做的不好吗?没有让你尽兴?还是技术上有问题?”   “都…都没问题。”   平心而论,无论是耐心还是技巧或者其他方面,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还有无尽的包容。   “是吗?”兰瑟说完之后没再过问,只是自顾自的躺在了另一侧,背对着严雪迟。   “争吵不能带来任何结果。不过严先生愿意解释之前,我也不会在对你做任何超出肢体接触之外的举动。”   说完之后,两个之间就陷入了无限寂静。   严雪迟睡不着。   就这么盯着兰瑟转过去的背影。   虽然不肯说出来,但多少有点…委屈。   就这么躺了大概两个小时,严雪迟一点睡意也没有。   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将手搭到了对方肩膀上,“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有什么事情吗?”   严雪迟咬了咬牙。   兰瑟依旧是没有转身。   “定做的玩具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严先生需要的话可以自取。”   “不是的……”   能听得出来,兰瑟有些生气。   “刚才看的,只是教程……图文注解的那种。”   “教程?”   严雪迟又沉默了很久,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很好,真的很好。但很多方面一直以来,都是你付出的更多,我似乎一直没有给予你过同等的回报……”   兰瑟一时间没有弄懂他要表达什么,“嗯?”   “你之前嫌弃过我技术差的,差点把你弄到半身不遂。”   “而且刚才洗澡的时候,你也拒绝了我的帮忙。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给你造成的阴影……”   兰瑟愣了一下。   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冷淡的态度,未免太过伤人了些。   只是还没开口,又听见严雪迟继续说了下去。   “物质上送给你礼物,想必你也并不稀罕。但生活上我又一窍不通,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照顾着的……”   “但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所以才想着,去学这些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也能多讨好你一点……” 第62章   想多讨好你一点。   说完这句话之后, 严雪迟也直接背过身去, 裹着被子,身子也微微蜷缩着。   似乎一点都不想知道兰瑟的回应。   “算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万一接到紧急案子还是储存一点精力的好。是我自己妄加揣测, 谁料到你根本不需要。”   说完之后严雪迟将被子裹得更紧了, 完全没有再去理会兰瑟。   兰瑟明显也愣了很久。   才回过神来。   一时间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雪迟。”兰瑟轻唤了一声。   严雪迟压根就没理他。   “抱歉, 刚才情绪有点激动。没想到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兰瑟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我很高兴。”   “……”严雪迟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闭上眼睛,索性开始装睡。   刚才质问的人是他,现在温柔以待还是他。   翻书都没他翻篇儿快。   然而隔着被子,严雪迟依稀能感觉都到对方朝着自己凑近了不少。   几乎是紧紧贴着。   能感觉的到, 但感觉的并不真切。   隔靴搔.痒一般。   装睡就要装到底。   起了这个心思之后, 严雪迟便不打算睁开眼睛,就这么一直闭着。   一动不动。   只是很快,搂抱就已经不足以形容兰瑟的动作了。   双手从被窝边缘钻进去。   原本温暖的温度已经多了几分冰凉。   哪怕真是熟睡之人, 也得被弄醒。   更何况本来就是装睡的,不用多说, 自然是有些装不下去。   兰瑟见他依旧不肯松懈, 双唇渐渐攀附到他耳边,又是一声低语,“雪迟。”   耳垂上突入袭来的触感, 让严雪迟不禁一颤。   虽然知道已经装不下去了, 但依旧是不肯轻易妥协。   “要是真的睡了, 我可就不客气了。”兰瑟说完之后,硬生生将他身上裹紧的被子掀开,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床很宽敞,但两个人非要挤在随时会掉下去的边缘。   耳垂上的轻吻也渐渐开始转移。   兰瑟似乎是有心不让他睡觉一样,像要标记领地的动物一样,不断地宣告着主权。   不过多时,触目惊心的痕迹就布满了能看见的皮肤。   其实闭上眼睛,感官反倒会进一步放大。   比睁开眼睛要是令人激动的多。   永远不知道对方下一秒会做什么。   每一步都是新的,且不可预料。   呼吸开始加重,严雪迟意识到自己装不下去了,干脆放放弃最后的挣扎,将手抓向了兰瑟的头发,“你睡不睡了?”   “我不是正在吗?”   严雪迟:……   应该问他明天还打不打算工作的。   不过这么一纠缠,还真是谁都别想睡了。   对视了不到三秒,就迎来了缠绵悱恻的长吻。   这么多次之后,严雪迟终于领悟了用鼻子换气的要领。   虽然有点生涩,但至少不至于不到两分钟就溃不成军。   身上原本也就只套了一件宽松的衬衫,稍微一拽,基本也就不剩什么了。   对待这种失控,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迈过最开始那道坎儿的时候,基本接受能力就已经强了不少。   尤其是被人珍视,捧在手上去给予愉悦的感觉着实舒服。   然而严雪迟却是未曾料到,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对方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避孕药剂在床头柜里,我找一下。”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不悦,所有的情绪都恨不得写在脸上。   没说话,直接一把将兰瑟拽了回来。   “霍克先生知不知道这样很败兴致?”   “知道,但——”   “话说,我早就想问你了。”   “没事,你如实回答,我不嫌弃你。”   “嗯?”   “是不是……需要带你去看医生。毕竟怎么说……”严雪迟在找一个委婉的措辞。   兰瑟明显没反应过来严雪迟是什么意思,反问:“看医生?”   “就如果只能靠着药剂才能起来的话……还是去看看医生,老是这样也不是事儿,一生那么长。”   虽然说的十分委婉,但兰瑟听懂了。   眯起眼睛,像一头猛兽打量着不安分的猎物一样。   原来所有的温柔克制,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不.举而已。   说不生气是假的。   兰瑟觉得有必要用行动洗白一下这个,并不美好的误会。   “不过别误会,我没有嫌弃——”   倏地,能将人撕碎的剧痛毫无征兆的席卷全身。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猝不及防。   严雪迟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睁大眼睛。   连挣扎都做不到。   兰瑟没有说话。   以前那种珍惜感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无尽的暴戾。   虽然对方用词委婉,但已经是对他自尊的挑战了。   如果再不证明清楚,兰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一次不是浅尝辄止的偷甜。   而是根本不顾对方是否做好准备,是否会受伤。   “还怀疑吗?”   严雪迟摇头之余,只能拼了命的道歉。   “不用道歉,我很早之前就幻想过,我们有了孩子之后的情景。”   “别说了。”   “行。”   然而事实证明,还不如让兰瑟多说两句,好歹能分散注意力。   原本应当是悱恻缠绵的事情。   到最后说是鲜血淋漓都不足为过。   只是疼痛之余……严雪迟忽然发现。   虽然很疼。   但比先前那种怜惜温柔要更酣畅淋漓。   甚至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被兰瑟不打招呼就强行掠夺。   比事先商量征求过意见更好。   说实话,严雪迟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行动上的尊重。   至少在兰瑟面前是。   归于平静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   只是吃过止血药,但伤口还是一时间无法愈合。   兰瑟换了床单之后,才算是冷静了一点。   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混账事儿,多少有点愧疚。   “还疼吗?”上过药之后,兰瑟只敢小心翼翼的从背后环着他。   然而回应给兰瑟的只有平缓的呼吸。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一晃已经过了零点了。   兰瑟原本是想说句生日快乐的。   结果对方也是心大,直接睡着了。   兰瑟没多少睡意,打开手环,开始看最近的备孕体检项目,主要针隐私性高的私人医院做基因筛查。   最好是数据不会流通到联邦的大数据库的。   毕竟严雪迟的情况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然现在已经瞒不住了。   或者说,兰瑟一直知道严雪迟从很早以前就活在监视之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能从遥远星域的孤儿院,破格给出三个录取名额,也不是年年都有。   .   清晨的时候,生物钟习惯性的让严雪迟醒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睡着了倒是不觉得,但清醒之后,剧痛就不受控制的占据了全身的感官。   严雪迟能感觉到已经被上过药了。   药膏大抵带着点薄荷草,可能原本的用意是为了缓解疼痛。   但实际上只会适得其反。   清凉之后就是更为火辣的疼痛。   “醒了?”   兰瑟感受到怀里抱着的人动了一下,这才睁开眼睛,“醒的真准时,明明闹钟还有是十分钟才会响。”   醒了是醒了。   但醒了不能动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感觉还好吗?昨天……”兰瑟没继续说下去。   明明初拥的时候都是克制着的,捧在手心里都怕碎的珍惜,似乎对得到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昨天却是难得的有些失控。   结束之后床单上也是血迹斑驳。   “还好。”严雪迟昧着真实感受说了一句。   不过昨天那会儿的确挺好的。   至少比以前温吞的动作更让人激动。   就是事后太过惨烈。   如果今天有特殊任务,拖着这幅身子出行。严雪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载入星史。   “对了。”   “怎么了?”   “生日快乐。”   严雪迟顿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谢…谢谢。”   兰瑟没急着说话,先一步从床头拿过来了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递给严雪迟。   “礼物。”   “打开看看。”   严雪迟先是看了看兰瑟,随即才将小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   款式虽然简约,但设计的却是意外的有深度,并不张扬。   “临时买的成品,估摸着尺寸买的。”兰瑟解释了一句,“当然,正式婚礼上会再另外给你定做。”   “之前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婚审下来之前不想带也行,总而言之,先收着。”   “不允许不喜欢。哪怕不喜欢……也等给你买了新的才允许扔。”   第一次收到这么正式的生日礼物。   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良久,严雪迟才开口,“谢谢。”   “只有谢谢?”   “嗯…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也好提前准备。”   “我不是说这个。”   “雪迟不打算向我展示一下昨天的学习成果吗?”   学习成果?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想开口问他什么学习成果。   倏地想到昨天,自己看“教程”的时候被抓了正着的事情。   严雪迟被噎的说不上话。   “改,改天吧。工作会迟到的,我记得军部每日都有早会。”   “也行。”兰瑟说完之后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穿到基本蔽体的时候,才下楼从烘干机里把已经打理平整的警部制服拿了上来,放到了严雪迟面前。   “里面的衣服先穿我的,抱歉之前把它们撕坏了。”   严雪迟:“……这种事情可以不用说出来。”   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严雪迟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站不稳。   甚至说是站立都难。   “怎么了?”兰瑟见他一直坐在床沿边上,迟迟不站起来,打好领带之后才回过头问道。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鼓足勇气,不信邪的双腿蹬地。   只是没站起来,重心就先一步偏移了。   兰瑟见此赶忙试图捞他一把。   然而晚了一步。   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一声闷响。   严雪迟:“……”   兰瑟赶紧将他提了起来,“还能去工作吗,用不用帮你——”   “不用。”   请假理由都是要求如实填写的。   虽然严雪迟见过自己的部下有千奇百怪的理由请假,什么养的宠物生病了,孩子的学校有文艺汇演等等若干称不上请假理由的理由,只要勉强合理而且在不忙的时候严雪迟都会批准。   但换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 ……   严雪迟自认为自己写不出类似于,对不起总探和部长,因纵.欲过度无法正常行走,需要休息,这种理由。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你先去军部吧,不在繁忙期的时候警部记录打卡的时间并不严格。”严雪迟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兰瑟支走。   大抵的确是来不及了,兰瑟没有推迟,“那我先走了。厨房里有饭,吃了再出门。”   “好。”   等兰瑟走后,严雪迟先是喂饱了橘子,洗过手擦干之后,步伐稳健的走到了兰瑟的书桌面前。   打开了虚拟荧屏。   照着印象之中记忆的东西,输入了那串密码。   翻过已经阅览过的部分。   严雪迟选择直接打开了那份……联邦一直以来监视对象的那份名单。   严雪迟先是看向了第一个人。   是个小姑娘。照片已经灰了。笑的很好看,严雪迟记得……好像当初在那个地下娱乐场所附属的实验室里,见过和她…长得很相似的一个实验品。   只见下面小字批注:   姓名不详,第一性别女,第二性别暂未分化,已注销,排除异常,1908号士兵执行药物休眠和激光精准射.杀。   一众照片和名单之中,严雪迟很快就找到了最最熟悉的那个。   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还是当初入学军校的时候,十多岁的年纪。   明显还是小孩子步入少年阶段的样子。   笑的一脸傻气。   严雪迟,第一性别男,第二性惫Omega,第二十八年监视,暂未排除异常。基因序列无法解读,血型不在联邦血库记载。   可今天是他的二十九岁生日。   再往后看,名单上所有人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只有他自己是彩色的。   其他人最后一行都有死亡或者其他执行批注。   还是只有他没有。   面对这个结果,严雪迟其实并不意外什么。   愣了很久,还是笑了一声,掏出兜里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   还挺结实的。   打量了半晌,严雪迟最终还是把戒指放回了兜里。   收着吧。   严雪迟原本想再看些什么。   然而点击自己那张照片进行个人资料跳转的时候,却被系统提示要虹膜识别才能解锁,否则五秒之后会响起警报。   严雪迟二话不说直接把它关了。   穿好外套之后,严雪迟在门口蹲下来,摸着圆嘟嘟的橘子,“以后不许给霍克先生添太多麻烦,知道吗?”   “喵呜!”   “不能吃太多,吃太多会被赶出家门的。”   “喵呜呜……”   “他其实不太喜欢猫,尤其是你这种猫。所以不能总是往他身上跳,撒娇要适度,知道了吗?”   橘子垂下了头。   “我出去工作了,好好在家待着。”严雪迟说完之后换了鞋,打开门刚出去,却发现这个小家伙居然破天荒自己跟了出来。   “回去!”严雪迟厉声吼道。   橘子并没有回去。   只是拖着圆滚滚的身躯,趴到了严雪迟鞋上,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点委屈,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叫唤了。   “又不是不要你了,赶紧回去。”严雪迟见此又柔声补充了一句。   “呜……”橘子还是很不情愿当的蹭了蹭严雪迟的腿。   “晚上回来给你带一块儿超级大的鱼腩,这么大,”严雪迟一面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当然,现在不回去就只能吃猫粮。”   话音刚落,橘子果然灰溜溜的钻了回去。   严雪迟并没有急着去警部。   而是先回了趟家。   带了五支抑制剂,和一把能过联邦大楼安检的小短匕。   激光槍肯定无法携带,会被发现的。只有这种基本已经被现代科技放弃的冷兵器能够携带。   最后又拿上了贺佐给他的避难文书,才算出门。   到警部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原本以为能够蒙混过关。   结果电梯上就遇见了魏总探。   六年来第一次迟到。   就被上司抓了正着。   “迟到了?”   “抱歉。”   “我年轻的时候就没按时来过,偶尔迟到一次没什么。不过下次真是来不及了,通知一声警部比较好,无故旷工会直接强制出动救援搜寻的。”   “抱歉,不会有下次。”严雪迟又重复了一遍道歉的内容。   “年轻人嘛,下了班之后也总归是充满活力……”   “对了总探,给您递交个申请。”   “什么申请?”   “婚姻申请。初审要您批准的。”严雪迟连忙解释道。   “不错嘛,给我看看。二十分钟之前你那两个朋友刚刚递交过,好事成双啊。”   严雪迟微微颔首,笑的有些尴尬。   “兰瑟.霍克……是在军部工作的那个吗?”   “还是名字重复了?”   “就是他。”严雪迟解释的时候其实多少有点心虚。   毕竟在很多人,甚至全联邦人民眼里。   配得上兰瑟的应该是一位温婉贤淑,家境优良的Omega,而不是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   和温婉沾不上边,出身也卑微的很。   严雪迟有些紧张,甚至已经做好被讽刺的准备。   然而担忧并没有如期而至。   “待会儿忙完了去和军部核对一下,如果对方也提交过了,应该当天就能批准,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运气好一周之内证件就能到手。”“我夫人当年职业比较特殊,愣是拖了半年多,大女儿都出生了才拿到结婚证,这个制度真是的……”   “谢谢您。”   “没什么,今天是你生日吧?”   “啊?”   “生日快乐。”   严雪迟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就先一步走出了电梯。   也没回头,似乎真的只是很随口的关心了一句。   往常生日基本都是和两个发小过的。   前而是多年都是,今年忽然变成了三个人的故事两个人留名,严雪迟便询问了他们能不能带朋友。   要不然当灯泡尴尬。   既然是带朋友,也就不止严雪迟一个带了,两个人基本都邀请了以前的同学。   这么一算还挺热闹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严雪迟一天都没敢坐下。   因为只要一坐下,疼痛就会不受控制的席卷。   还不如站着,至少站着好受些。   很快就熬到了下班,因着今天邵元和阿月派出外勤,不在警部,所以待会儿会直接到酒吧。   严雪迟原本是准备等兰瑟一起。   然而却是突然收到对方有紧急会议,不能及时脱身的消息。   严雪迟没多问,只是让他处理完事情直接过来。   酒吧里的包厢并不吵闹,只是灯光有些眼花缭乱。   “雪迟!生日快乐!”   刚推开门,严雪迟就看见阿月朝自己招了招手。   除了他和邵元,还有一个面生的姑娘。   估计是阿月的朋友。   严雪迟坐下之后,阿月才又一次问道,“你不是也说要带朋友吗?怎么……”   “他还没下班。待会儿就到。”   “待会儿别忘了给们见见,我和安安先下楼买个东西。”阿月说完之后就被身边的姑娘拽走了,也没来得及拿包。   房间里就剩下严雪迟和邵元两个人。   “准备结婚了?”等她们走了,严雪迟才笑着问道。   “嗯。”“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身边的人靠谱。”   “得了,你们的爱情故事等着以后慢慢讲。是因为有孩子才急着结婚吗?”   “嗯。”邵元秉承着沉默寡言的性格。   “这么多年的工资够买房吗?”   “和她的凑一凑,差不多能付一个小一点的首付。接下的共同还就行。”   严雪迟没接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块儿小小的账户芯片。   “密码发在你手环上了。”   邵元明显没反应过来,“这是做什么?”   “我以前住的地方卖了。”   “怎么卖了?”邵元一听不禁有些着急。   “原本想着卖了再凑点,换一套在工作附近。最后发现,好像用不着了。”严雪迟说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而且她平时医药就是一笔大开销,这么多年存款估计不多。再说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教育问题总得处理罢?没钱怎么行。”   “那也不能收你的。”邵元知道里面的数额肯定不会小。   甚至比他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还多都有可能。   “我给我干.儿子干.女儿的东西,你做什么主?”严雪迟笑道。   完全没有把东西收回去的意思,“你要给我喊干.爹,我就允许你拒收。”   邵元:“……”   正谈着话,严雪迟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刚才出去买东西的两个人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你们猜,刚才我看见谁了!”   “谁?”   “军部的那个,就是经常能在新闻上看见的……”   “好像是霍克家的小公子,曾经和你打架的那个。”阿月补充了一句。   严雪迟听完之后赶忙看了一眼手环。   果然有兰瑟的未读消息。   阿月的洞察力倒是敏锐,见此不禁问道,“等等,雪迟说的朋友,不会是他吧?”   “嗯……的确是他。”严雪迟还真没想好,待会儿怎么和他们解释和兰瑟的关系。   说完之后,严雪迟似乎感觉到背后传来一束凉风。   也没太在意。   阿月的表情则是有些凝固。   看了一眼悄无声息钻进来,站在严雪迟背后的金发男子。   见着对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月才将信将疑的继续问道,“雪迟,他和你……真的只是朋友吗?”   “是啊,只是朋友。”严雪迟又重复了一遍。   阿月没接话。   邵元的目光也集中在严雪迟身后。   还有阿月带着的那个朋友,也没说话。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严雪迟对他们盯着自己的行为十分不解。   愣了一会儿,觉得有可能是盯着自己背后看。   不久之前的恐怖电影还历历在目。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不敢回头。   鼓足勇气之后,严雪迟终于转过身子。   余光瞥见军部制服的颜色时,严雪迟心理就咯噔一下。   在看见兰瑟那张脸,和他四目相对的手,整个人都不禁咯噔了。   严雪迟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忽然笑不出来。   但依旧是努力的扬了扬嘴角,“你什么时候来的?”   兰瑟依旧是板着脸,用着毫无起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从严先生说,‘我们只是朋友’这句话之前来的。” 第63章   这幅嗓音自然是无比熟稔。   虽然用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但还是足够让人脊背发凉。   “只是朋友, 嗯?”兰瑟又重复了一遍。   说完之后,兰瑟将一只手搭在了严雪迟肩膀上。   目光还是停留在严雪迟身上,一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   “怎…怎么可能,刚才说着玩呢。”严雪迟说完之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可以先坐下来吗?”兰瑟暂时没再纠结朋友的问题, 依旧是绷着脸, 请求道。   “当然可以。”   兰瑟这才挨着严雪迟身边坐下。   看见他无名指上是空着的。   并没有把今天早上, 自己送的那枚戒指带上。   虽然说兰瑟先前说过, 不喜欢也先收着,换了新的才允许扔。婚审下来之前也可以先不带。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兰瑟其实还是希望对方喜欢。   甚至是戴在手上。   兰瑟记得很久以前,雪迟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做着亲密却不逾矩的举动。   毫不避讳, 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为什么换了他,就成了所谓的“朋友关系”。   哪怕已经永久标记过了。   不过这点疑问,甚至是不甘, 兰瑟并没有表露出来。   默默地挨着严雪迟坐着,没说话。   “对了, 介绍一下这个人。”严雪迟忽然将胳膊直接搂过兰瑟的肩膀, 将头凑过去了一点,“他是……”   “我的…我的…”严雪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向朋友们介绍兰瑟的身份。   “雪迟的朋友。”兰瑟面如止水的自己给自己打了圆场。   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失望之余, 倒是没有多余的愤怒或是什么, 也不会去勉强严雪迟。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兰瑟大抵意识到大家的目光大都聚集在他身上, 一时间有点奇怪。   “是我的先生。”严雪迟微微垂着头,明显有点不好意思。   反驳了兰瑟给自己找的“朋友身份”。   兰瑟明显也没想到。   原本心中那点儿失望,已经尽数化为惊喜。   然而原本就沉默的气氛,这一下子更是僵持了几分。   “你和他……?”邵元先一步发出了质疑。   “嗯。”   “意料之中。那个时候在梧桐星的时候就多少猜到了,而且自从他在军部就职以后,休息日也很少找我们出来玩了。”阿月的语气则是比较平淡。然而虽然平淡,但似乎对兰瑟的善意也不大。   严雪迟能感觉的到,两个发小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   不过想想也是。   兰瑟这个性子的确…乍一看挺不讨喜的。   就连严雪迟和他也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工作上相逢,兰瑟好像也没对邵元态度友善过。   甚至一度发生冲突。   阿月虽然不至于跟他过不去,但也不瞎。   总而言之,冥冥之中,兰瑟算是把人给得罪了个遍。   再加上严雪迟有和权贵之子从轰轰烈烈到双双医院的前科。   “你们放心,霍克先生人还是不错的……”   “嗯。”   “嗯。”   除了严雪迟,大家依旧是将目光放在兰瑟身上。   兰瑟忽然觉得,严雪迟说他只是朋友。   说不定也是一种另类保护。   “要不然大家先吃饭?”严雪迟提议道。   刚说完,只见着兰瑟的手环响了两声。   兰瑟:“我出去一下。”   等兰瑟出去之后,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些。   严雪迟见阿月明显想说些什么。   “嗯……我知道你们对他兴许有点,偏见?”   “不是偏见。人造人到底和普通人类有所区别,无论是性格外貌,还是举止…都是被人工合成出来的。”“和人类到底还是不太一样。”   阿月说完自己的忧虑之后,喝了一口手边的酒,“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想说……雪迟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皇室里的血缘关系有多扭曲,你是知道的吧?”邵元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虽然我没有过父母,但正常家族中…绝对不会出现他家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虽然没有人敢讨论,但……”   “雪迟,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家境富有,对你更加体贴的alpha,以后的孩子也会受到…我们这辈子触及不到的高度教育,完全不必要和一个人造人去赌后半生,太危险了。”   如果以前有人敢抓着兰瑟这个特殊敏.感身份去质疑。   严雪迟准个儿第一个怼回去。   当然,是在今天早上,没有从兰瑟书桌上的虚拟荧屏上看到那些资料之前,严雪迟会这么做。   本以为那个五年的监听器都是极限了。   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二十八年。   而且兰瑟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应该……一直都是知道的。重逢之后突然就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日常的体贴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细水长流却又热烈的追求。   很多事情严雪迟自己都没敢细想。   “人造人,其实和人类是一样的,没多大差别。”严雪迟这句话不知道是为谁辩解的。   兴许是兰瑟,也兴许是他自己。   但为了兰瑟辩解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还是…劝你慎重一点,真的雪迟,你这个看人的眼光,说实话我们都很担心。”   一个令人迷失的甜蜜陷阱罢了。   至于标记……   严雪迟觉得被解除标记的几率不大,但认栽。毕竟那个时候你情我愿,没人拿刀子逼着他非要往对方床上躺。   横竖最坏的情况就是以后脱身出去,切除腺体。   身上的伤疤原本就不少,也不多这一道。   手环亮了两下。   严雪迟看了一眼,是兰瑟的消息。   表示让严雪迟玩的开心一点,自己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着。等严雪迟这边散了之后,两个人再单独出去。   严雪迟只是回了声好。   很快僵持的气氛就好转了不少。   到底是几个熟悉的朋友,不一会儿就像以前一样,依旧是有说有笑的,完全忘刚才不太愉快的插曲。   酒过三巡之后,剩下四个人正好凑桌麻将。   只是刚没开始玩,严雪迟的手环又响了起来。   “还是霍克家的那个?”   “不是,警部的内部通讯。”严雪迟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手环,“希望别在生日当天有特殊任务,不然也太倒霉了。”   严雪迟打开信息阅览,“咦,让我把今天带回去的文书送到安京星0-98路的地下室里。说今天多晚都无所谓,时间没规定。”   “大晚上就让你送个文件?”   “可能正好在我身上放着,就顺手送过去。就是基层递交上来的普通文书,估计是审批之前出问题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严雪迟倒是没太当回事儿。   阿月:“我帮你送吧,正好我住在那一片。”   “不绕路吗?”   “正好顺路。反正就递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阿月又说道。   严雪迟也没再推脱,从文件包拿出来了那几份文件,“行,麻烦你了。”   阿月接过之后也没看上面的是什么,就匆匆收下了。   几个人大概闹到了快十一点,才有了散伙的意思。   严雪迟出去结完账之后,发现就剩邵元一个人还在收拾东西。   “你们没住在一起?”   “刚看好房子,等这个月工资下来就差不多能住在一起…暂时还没。她还和那个室友合租着,就是刚才那个姑娘。”   “啧,怂。”严雪迟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夸你聪明呢。”严雪迟说完之后赶忙笑了笑,“送你吗?”   “不了。说实话,我不太想看见那个小公子。”邵元提起兰瑟的时候不禁眯起眼睛。   严雪迟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依旧笑了笑,“那行,我先走了。”   出了大门之后,严雪迟果然见着兰瑟的那辆外表过分浮夸的悬浮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   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他走近。   这么冷的天,兰瑟也没往车里钻,依旧是站在外面,倚靠着车门。   “一直在外面杵着吃风,傻不傻?”严雪迟没急着问正事儿,而是先看向了兰瑟被冻得毫无血色的面颊。   “怕你看不见我。”   “我耳朵不好使,眼睛可没问题。”   兰瑟没有和他一样嘻嘻哈哈的,“雪迟的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上次差点儿跟他打起来,还指望人家喜欢你?”严雪迟不禁笑出声,“开玩笑的,主要我以前是真的眼瞎过几回,他们估计已经不怎么信任我挑人的眼光了。”“其实他们人很好……认识这么多年了,基本也算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   “这事儿怪我,先前没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造成尴尬了,对不起。”   最后两句严雪迟有意软下声音,稍微缩了缩身子,看向兰瑟。   “没事。”   “先不说这个,刚才雪迟有没有接到什么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严雪迟想起来,刚才让他去送文件。   但转念又想起来早些时候,偷偷看见的那份加密档案。   “没有。”   说完之后,严雪迟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喝了点酒,我能自己走回去吗?不麻烦你送了。”   “不打算再出去转转吗?只剩我们两个,想去哪儿都可以。”   只顾着风花雪月的感觉自然是好。   但很明显,现在根本不是时候。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上车。”兰瑟没给他走的机会,直接将严雪迟往车上拽。   哪怕最最失控的时候,严雪迟也没见过他对自己用过这么大力气。   一时间不好的预感不受控制的翻涌。   二话不说鼓足力气,直接挣脱了兰瑟的控制。   然而又一次被拽了回来。   这个时间来往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严雪迟一下子意识到了危险,反手试图擒住对方。   不过是徒劳。   “今天早上你看过我的文件了,对吗?”兰瑟压低声音问道,“每次登陆,我这边都是能收到提示的。别和我说是橘子干的,它只是一只猫,没有这么大本事。”   严雪迟一下子僵持住了。   “到底为什么不试着多相信我?你现在自己走在街上,单独行动,并不是什么聪明的行为。”   “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监视死角,和庇护所。”   “先上车再说。”   严雪迟没接话,但依旧是不敢动。   有的时候,兰瑟给人的感觉的确是……值得信任的。   但很多时候,又捉摸不透,不知道对方的立场和目的,能看见的只是能够隐天蔽日的外在性格。   最后严雪迟还是绷紧神经,被他拽上了副驾驶。   刚闭合上车门。   严雪迟的手环又响了。   通讯提示是阿月。   严雪迟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赶忙接了起来。   只有一阵刺刺啦啦的电流声。   严雪迟赶忙调大了声音。   倏地,通讯里传来了纸张散落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再也说不完的嘶吼,   “哥,救——” 第64章   后半句话没有喊完。   就彻底定格了。   严雪迟没顾兰瑟的阻拦, 执意要掀开车门。   只是还没掀开,就先一步被抓了回来。   “我送你过去。”   晚上的街道人并不多。   很快就按照手环上的定位, 确定了阿月的位置。   正是几个小时之前,指定严雪迟送文件的院子旁边。   已经拉起了十几条警戒线, 将现场死死封锁。   只是外面站着的人员穿着的既不是联邦警部的制服, 也不是军部维和处的军服。   手上拿的激光槍也不是常见的型号。   严雪迟出示了警官证之后, 依旧被禁止入内。   “先生,警部部长及以上权限才被允许进入。”   严雪迟愣了一下。   部长以上权限, 那就只有三部的部长和军部的几位将军上将了。   既然规矩放在这儿, 严雪迟也不敢去请求他们放行, 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了一句, “伤员转移到哪儿了?”   “安京星城区附属分院,特殊区。”   严雪迟听完之后没说话, 又一次启程。   手环上的定位还停留在案发现场。   估计是人和手环分离了。   毕竟日常生活用的通讯工具也算不上结实,丢失也属于正常。   而且严雪迟记得从小她就机灵,在那种阴暗不见天光的地方都平安长大了,现在不会有事的。   严雪迟如是安慰到自己。   兰瑟紧蹙着眉,一言不发的操纵着悬浮车朝着目的地驾驶。   到了安京星城区分院的时候, 严雪迟一眼就看见了垂着头, 外套之下还穿着警部制服的男子。   双手交叉,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布料。   严雪迟向他跑去, 焦急的问道, “她怎么样了?”   邵元没急着接话, 只是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急救室。   严雪迟也没说话。   上一次还能说是巧合, 或者是针对穆顿少将。   加上这一次,指向已经昭然若揭了。   然而来不及想那么多,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悬浮担架从里面推了出来。   严雪迟和邵元几乎是同时跑过去。   也是同时被双双拦下。   虽然是被拦下,但严雪迟依旧看见了担架上躺着的人。   头上被蒙上了白布。   邵元也看见了。   原本已经平复了不少的情绪,忽然失控了一般,暴怒着挣脱了护士的控制,不顾阻拦和警告,冲上前去。   抓起来了那块儿覆盖着的白布。   “先生,不可以这么做——”   严雪迟依旧是被安保人员反擒着,却也看见了被掀开的这一幕。   身上未着衣衫。   赤.裸.着。   脖颈上有激光槍留下的灼烧痕迹,但明显不致命。   最触目惊心的是身上的刀伤。   一眼扫过去就有二十多处。   处处深能见骨。   一时间邵元似乎连“愤怒”这个感官都消失了。   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   颤抖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先替她盖上,再将白布重新盖上。   虽然没有出声,但眼眶却跟决堤了一样。   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是怎么死的……”   “初步判定,是自杀。请家属节哀顺变。”   “自杀?激光槍灼烧的痕迹,和至少二十处刀伤,叫自杀?”严雪迟明显对这个结果不接受。   “只是初步判定,最终结果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护士的语气依旧冷静。   然而对方的口吻越是冷静,严雪迟只会被愈发激怒。   疯狂挣扎的时候,只见着不远处,兰瑟的身影匆匆出现。   严雪迟眼睁睁看见悬浮担架和护士一同消失在拐角。   按着自己的安保人员这才松开他和邵元。   兰瑟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原本是想问严雪迟一切还好吗?   然而还没问出口,看着现场的种种痕迹,基本已经先一步知道了答案。   严雪迟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   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惧。   好端端的电梯能失控。   那次是运气好,所以平安逃过一劫,但贺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虽然性命无碍。   这一次是他自己运气好,依旧躲过了。   但却硬生生让无辜的人直接把命赔了进去。   三十分钟之前,那声撕心裂肺的“哥”和没喊完的救命,就足够让人这辈子夜难成寐。   一个小时之前,还有说有笑的。   再往前追溯就更早了……   “雪迟。”兰瑟走到他身边,试图让他回神。   严雪迟没说话。   依旧是和邵元面对站着,双双盯着地面。   沉默了好半晌,才听见邵元似乎开口说话了。   声音很小,和蚊子哼哼有一拼。   “要不是她帮你送文件……”   “要不是帮你送文件,她就不会死了。”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这回严雪迟听清了。   缓缓抬起头,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   却见着邵元毫无征兆的抓了起来手边的消防栓。   倏地朝着严雪迟的头部抡了上来。   严雪迟没有躲。   不是没躲过,而是压根没做出躲闪的反应。   冰冷的金属猛地敲击头部。   先是一阵钝痛,紧接着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倚靠。   “你干什么?!”几乎是瞬间,兰瑟一个暴起将邵元直接反手按在了地上,这回几乎是下了死劲儿,“只有懦夫,出了事才会第一反应怪罪身边最亲近的人。”   “给我松手!”邵元几乎是下意识的吼道,和反抗。   “打,让他打。” 严雪迟忍着剧痛,伸手抹掉了额侧的血珠。   然而这么一抹,汩汩血液只会愈发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   血弄得满脸都是。   “有什么不满往我身上打。打啊!”   兰瑟这才稍微放开了邵元一点。   然而刚刚松手,邵元就是一个暴起,又一次朝着严雪迟挥舞着拳头。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耳朵上。   纽扣大小的助听设备和耳环应声落地。   原本就已经是满脸血污,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兰瑟趁他还没打出第二拳的时候,又一次将他按在了地上。   严雪迟压根就没躲,也没叫唤,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喘着气。   “你为什么不躲?”邵元似乎也没想到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打中。   更没想到对方压根不还手。   “要往我脸上打的人是你。问我为什么不躲的人还是你。”严雪迟说完之后,蹲下来,默默捡起来了自己的助听设备重新戴上。   和那个明显被打出裂痕的耳环。   “发泄够了吗?”收拾好之后,严雪迟又咬着牙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涌出的血液,“打够了让我去买纱布。”   严雪迟说完之后,转身准备走。   大抵是刚才那一下子真的是下了狠手,一时间走路都有点儿不稳。   一个趔趄,一头朝着墙上撞去。   然而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只是一头撞上的只是温热的手背。   骨头和薄茧的触感虽然有点骇人,但却给人以一种…很安心的恍惚感。   兰瑟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按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的邵元。   最终还是把关注点放在了严雪迟身上。   伸手替他捂着伤口,扶着他离开了现场。   严雪迟全程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兰瑟在身边,估计就会让头上的血这么流着,不做任何措施。   “马上护士就会过来,待会儿再顺便做个脑部检查,他……”   兰瑟一面说着,一面用纱布沾着生理盐水,手法尽可能轻柔的擦拭。   “不用检查了。”缓了好半晌,严雪迟才木讷的拒绝,夺过了兰瑟手中已经从雪白变得殷红的纱布,“我自己来。”   说完之后,严雪迟将沾满盐水的纱布直接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动作粗.暴,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的身体。   疼的直咬牙,全身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兰瑟见此眯起眼睛,直接将脏了的纱布夺了过来,扔在一旁的垃圾托盘里,“别和自己过不去,不是你的错。”   严雪迟没说话。   虽然并没有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意思,但这和自责愧疚并不冲突。   垂着头坐了好半晌,严雪迟才感觉到肩头落下来了一只手。   圈着自己。   动作并不逾矩,甚至说是十分礼貌。   但依旧能感觉的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体温,和让人宁神的气息。   “原本的通知,是让我去送文件的。”严雪迟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点转调了,“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她说她顺路,就……”   后半句到底是哽住了。   只是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泪水却是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地上。   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滩。   医院的大厅来往人多,严雪迟死死地咬着下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情绪快要失控,严雪迟下意识的将耳侧半短不长的鬓发拨了拨,垂的更低,竭力咬着牙,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一些似的。   然而刚开始只是泪水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很快,情绪犹如洪水决堤一般,再也克制不住。   怎么隐瞒都是欲盖弥彰。   “抱歉。”意识到即将失控的时候,严雪迟赶忙拨掉了肩膀上搭上来的那只手,自顾自的背过去身子。   背对着兰瑟。   虽然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细碎的声音。   不像是哭,更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叫声。   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一耸一耸的肩膀和不断颤抖的身体却是怎么也克制不住。   背影有些无助。   蜷缩在满是消毒气息的沙发角落里,兀自试图将失控的心绪重新收敛好。   “雪迟。”兰瑟见此一时间不敢碰他。   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   再尽可能轻柔的将他朝着自己怀里揽。   几乎是一瞬间。   兰瑟感觉到腰间倏地环过来一双手。   紧紧地抱着自己。   紧接着腹部似乎是被泪水彻底濡湿。   看着怀里不断轻颤,但却依旧不肯出声的男子。   兰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抱着他,还是应该先开口哄些什么, 第65章   悬着的双手停了很久, 最终还是抱在了不断颤抖的后背上。   在背脊上不疾不徐的安抚着。   只是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效果。   兰瑟能感觉得到身上的衣料被泪水打湿的越来越多。   颤抖的也愈发厉害。   但却当真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这个角度看过去,兰瑟才发现, 好像这幅身躯并没有平时看上去那么强壮。   宽大的外套也遮挡不住有些单薄的感觉。   “雪迟。”抱了很久,兰瑟见着自己的衣襟已经沾湿了大半。   估摸着是周围人多, 哪怕再是崩溃, 也要面子, 绝对不肯让外人看出来破绽。   不过这一次,兰瑟并不在这个“外人”的范围之内。   见着严雪迟没说话, 兰瑟又找护士要了些纱布和消毒的药物, 一路搂着他, 回到了悬浮车上。   到了密闭的空间, 才能偶尔听见一声声压抑的抽泣。   “雪迟。”没人的时候,兰瑟的动作才敢大胆一些, 直接将对方圈入怀中,就这么抱着,“可以哭出来,没事的。”   “除了我没有别人会听见,不用怕。”   “我在呢。”   说完之后, 兰瑟只觉得攥在自己身上的十指紧抓了不少。   恨不得把指甲都镶嵌在皮肉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 隐忍的抽泣才逐渐放大。   一直僵持着的身躯才逐渐放松了些。   兰瑟将严雪迟整个人直接抱在了自己身上,好让他将头抵在自己肩膀上, 能舒服一些。   严雪迟没有躲, 双手依旧是爪在兰瑟背后, 完全不肯松开。   直到最后彻底演变成嚎啕大哭的时候, 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   兰瑟没急着说话,依旧是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背脊,再腾出一只手将他抱紧。   没有打断的意思,但也没有完全不管。   只是提供了一处庇护所一样的地方,和无声的安慰。   虽然没有那些哄骗人心的花言巧语,但却是真心实意的给予关怀和尊重。   哭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才又一次转回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和过后的喘息。   严雪迟头抵在兰瑟肩膀上,紧紧抓在背后的手也逐渐松开了不少,整个人无力的垂着,除了偶尔一两声不受控制的泣声,基本已经渐渐归于平静。   “抱歉,”缓了很久,嗓音已经沙哑到不能听了,才小声说出来了这么一句,“是我自己控制不好情绪,我知道这样很懦弱……还很影响你的心情。”   “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为什么会觉得懦弱?”兰瑟的手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在他手法上梳理,在抚摸至背脊,如此反复。   “我说过很多次,愿意了解你的每一面,接受你的全部。”   “不需要道歉。”   严雪迟没说话,基本已经彻底平息了。   意识到失态之后把兰瑟身上的衣服打湿的事实,赶忙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够一旁的面巾纸。   想帮兰瑟擦一擦。   虽然表面上说着不用道歉,但严雪迟还是觉得…莫名愧疚。   让别人承受自己失控的负面情绪。   造成麻烦。   尤其整件事情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让她顺路去送…严雪迟觉得自己还是能对抗一番的。   至少临走之前也得带走几个。   哪怕真有人敢和他动手,也得先考虑好自己会不会因此丧命。   “刚才已经给你那个朋友安排过心理辅导医师,是个很和蔼的人,经验也丰富,年轻的时候在前线专门安抚烈士家属的。在确认没有自杀倾向之前,他都会有专人看护着。刚才见他情绪激进,已经先打上镇定了,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   “还有,尸检结果至少48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是绝对保密的,是见不到她的。”   “……谢谢。”一时间除了道谢,严雪迟几乎说不出来其他的。   严雪迟记得…邵元说过她应该是已经怀孕了。   联邦有这种技术,可以将已成型的胚胎从体内转移到培养皿,母体死亡四十八小时之内都是可以的。   只是造价高昂,而且寻常人即便有钱,没有关系疏通也很难做到。   严雪迟其实想问问兰瑟,如果自己出钱,在邵元也愿意的前提下,能不能拜托他……   “怎么了?”兰瑟察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行为,直接问道。   严雪迟在想如何开口妥当。   想了半天,声音依旧很没底气,“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可能会有点麻烦。”   “是在怕我拒绝吗?”   “……”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兰瑟对此多少有些不悦。   有什么事情只需要开口求助就好,无论多困难都会去尽力满足。   如果有可能,兰瑟希望他能多向他的猫学习。   “她…走的很突然。原本快要结婚了,婚审也递交过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成型……”严雪迟说到这儿有点哽咽,“如果邵元愿意,能不能拜托你稍微疏通一下联邦附属医院,将胚胎转移出来。”   “好。”   兴许是天生缺陷所致,兰瑟一向对外人的共情能力算不上好。   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不禁沉了几分。   原本就无父无母,小时候想必生活的也艰难。眼见着这些苦难就要过去,即将拥有完整的家庭和可爱的孩子……   但如果那个时候去送文件的是严雪迟。   现在被打上镇定等待心理医师疏导的兴许就不是邵元了。   想到这儿,兰瑟又补充了一句。   “马上会安排医生询问他的意见,如果同意可以马上开始。”   刚才恨不得把邵元往死里掐,现在至少还能表面上不计前嫌的去做善后工作。   相比之下,严雪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性子简直想锤两巴掌。   “还有,暂时先别脱离我的视线。”等严雪迟冷静的差不多了,难得以命令的口吻说了一句。   严雪迟没说话。   虽然良心上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兰瑟抱有任何猜忌。   但看见过的那些文件,自己的名字和照片,以及被监视的这些年……这些记忆并不会消退。   甚至连身边最亲密之人的想法都猜不透。   说着别离开他的视线,但现在严雪迟却连对他的怀疑都打消不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如果不好意思请求我帮忙,可以直接命令我替你做事,这是我的荣幸。”兰瑟说完之后理了理衣衫,并不介意上面一时间无法彻底干涸的水渍。   “现在你需要做的休息,带你去一个能让人陷入深睡的地方,很适合焦虑的时候去,比在家舒服很多。”   “……”严雪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垂的更低。   “先过来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如果哪儿不舒及时和我说,旁边就是医院,来去也方便。”   兰瑟说的地方是一间规模不算大的,类似于私人酒店一样的地方。   一进门就能闻得见令人宁神的熏香。   并不刺鼻,但却是每一次呼吸都感受的到。   房间里布置的很温馨。   不同于往常见到的冷色调的碰撞,而是每一处装饰都很有生活气息。   瓶子里新鲜的雏菊,浅橘色印着紫花的床褥。以及机器里袅袅而生的淡香烟雾,哪怕现在已经是黑夜,屋内的灯光也打的像是清晨十分的自然天光。   一切都是宁谧美好,无论外界有再多风雨,都与这处伊甸园毫无瓜葛。   洗过澡之后,严雪迟躺在床上。   床榻很柔软,躺上去几乎能陷进去,被整个包裹着。   的确很舒服。   能让人暂时消退忧虑安心感。   以被拥抱的姿势,身前是宽厚的胸膛,身后是温暖的手掌。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就这么搂抱着。   和以前充满情.欲的拥抱不同,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交织。   “嗯……” 这么躺了很久,严雪迟依旧是没有睡意。   “如果睡不着的话,房间内就有造梦机,可以如愿梦见最美好的一面,最大程度上的缓解失眠。”“如果伤口还疼的话有止痛针,专门带了传统注射器。”   “谢谢…不需要。”严雪迟依旧是躺着没动。   造梦机这种自欺欺人的东西,年少的时候曾好奇接触过一次。   具体梦见什么,不便言说,但梦境和现实反差太大,清醒以后只会更加难受。   拥抱的姿势又维持了一会儿。   一开始的警惕终于算是放下了不少,趁着兰瑟不注意的时候,严雪迟便稍微大胆了一些。   直接将腿缠上了对方的腰际。   头也抵在他心口上。   心跳快的不正常。   似乎是在担心兰瑟是否会将他推开。   兰瑟先是一愣。   随即带着点儿窃喜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去多问严雪迟怎么了,抱着他的手只是愈发收紧了几分。   “明天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   “明天你从军部出来之后,去买点鱼给橘子,只买鱼腩。”   兰瑟印象中严雪迟似乎从来没主动向他提过要求,或者索取过什么。   今天还是第一次。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兰瑟还是答应道:“当然可以。”   “晚安。”见兰瑟答应了这个要求,严雪迟尽可能的挤出来了一丝笑容,缠在他身上的四肢也稍微规矩了些,熄灭了床头上的灯。   严雪迟没有睡意。   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哭也哭过了,接下来的路肯定不能束手待毙。   严雪迟笃定,兰瑟不会在这儿躺到天亮。   装着避难文书的文件包还挂在进门时候的墙上。房间里的熏香似乎有催眠的功效让人很难抵挡困倦。   果不其然,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严雪迟听见手环响起的声音。   明显不是自己的。   眯起眼睛,偷偷看见兰瑟赶忙将它调到静音。   随即,严雪迟感觉到一直附在自己背后的手也起来了。   躺在对方怀里,严雪迟尽可能不动声色的瞄着屏幕上的文字信息。   【0-A1军队已在安京星东13号区域集合,等待指令,指挥官兰瑟.霍克】   果然晚上的事件只是一个引子。   也难为他这么久以来…装出来的温柔体贴。   严雪迟内心毫无波澜的想道。   如果没有猜错,安京星即将封锁,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不过几秒,兰瑟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严雪迟原本就僵着身子,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没睡着的事实就这么昭然若揭。   兰瑟明显反应过来了什么,下意识关闭了手环。   严雪迟意识到自己大抵露馅了,没等兰瑟开口,先一步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去哪儿?”   兰瑟见着当真是自己吵醒他了,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军部有点事情,待会儿就回来。外套我先不拿了,看你穿的单薄,明天多套一件再去警部。”“别擅自出去,乖乖在这儿睡觉。”   明天?   严雪迟心里下意识的冷笑了一声。   然而表面上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微微颔首,裹着被子,几乎是下意识拽着兰瑟的衣角,“这么晚出去,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不想要我了?” 第66章   “怎么会不要你?”   被问到这种问题, 再是如同冰封的声音也带了几分消融的意思。   兰瑟没急着走, 又赶忙坐回了床边,又一次伸手抱住了他,“真的只是有点事情。”   “我…有点害怕。”严雪迟轻声说了一句。   “真的很怕。”   “所以求求您……”   严雪迟没说完,倏地抱了上去。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你, 他们伤害不到你的。”兰瑟轻声安慰道。   以前情至深处也不肯多哼哼两声, 今天却是意外的粘人。   毕竟是劫后余生, 情绪不稳定也实属正常。   “……你不要我了。”   严雪迟依旧扒着他不肯撒手,但扣紧的力度却是放松了不少。   “别想那么多, 真的只是有急事处理。”兰瑟说完之后,悄悄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这样,这把微型激光槍留给你好不好?这把没在联邦军械库里登记过, 发出的攻击不会受到追查, 万一真是有事, 先让它暂时陪着你。”   兰瑟依旧是柔声哄道。   “嗯。”严雪迟没推脱, 只是默默地将这个武器收下。   收完之后又当着兰瑟的面躺了回去,乖乖的给自己盖好被子,一副又要睡觉的样子。   仿佛真是受惊之后需要人安慰和陪伴的小动物和, 柔软可怜,不堪一击。   严雪迟清晰的感觉到耳侧落下来了一个吻。   狠狠地抿了一下才肯松开。   这种疼痛,让严雪迟恍惚感受到了当初被标记的前兆。   也是同样的触感。   然而这次不同, 只是浅尝辄止的停留在耳垂, 便起来了。   “晚安。”   说完这句话之后, 兰瑟便匆匆走了出去。   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兰瑟才又一次打开了手环的通讯对讲系统。   点开了上面的未读语音命令,“长生基因实验品原体于十点半在安京星暴露行踪,现在基本控制,请各位士官尽快抵达。”   确认任务之后,兰瑟又看向了自己手下的部队已经整装待发,这才加快了脚步。   为了引出来这个失踪了五十余年的实验品,整个军部基本都是一直严密计划着的。   人工培养皿走出来的实验品会更注重血缘之间的纽带。   天生的母性。   和保护本能。   这是在培养皿之中就设定好的。   如果伤害他们的孩子依旧不能引出本体。   只能说明杀错了。   比如早些时候,在贫民窟死于非命的十几个alpha。   再早些时候就更多了。   这些年来为了寻找这个逃跑的实验品,几乎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只是死那么一两个无足轻重的人,就能找到她,对于联邦的领导者而言,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清点好自己名下的部队,和军部各位军官会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郊外的风很大,除了兰瑟之外,基本身上穿着厚重的大衣和围巾。   “皇叔。”兰瑟知道自己迟到了。   基本已经用不到他做什么事情,虽然是欠着身子,但声音里却是没有一点歉意。   “干什么去了?”声音依旧是冷冽的很。   “……睡得太沉,一时间没听见紧急通知。”   金发男子脸上看不出悲喜。   不像生气,也不像开心。   “比起伊卡,你更时候作为基因的培养皿,现在母体已经找到了。原本就有抗体和自主意识的实验品,会比刚从培养皿里制作出来的成功率更高。”   兰瑟听闻之后愣了须臾,才有些勉强的笑出声来,“皇叔您说笑了…失败的残次品不配为这种伟大的实验,以身做出贡献。”   “也做不出什么贡献。”   “睡得这么好,今天晚上的事情知道了吗?”   “不就是找到了这个走丢的实验品吗?还有什么大事?”兰瑟的语气很是惊诧。   似乎真的是晚上一直在家睡觉一样。   “知道为什么走丢了这么多年的实验品,忽然就能乖乖上钩吗?”   兰瑟摇了摇头,依旧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从他当年留下的资料和以往人造人的性格检测来看,它们的母性很强。”   “弱点很简单,从他们的后代下手就行。”   “不过这一次很不幸,死了一个小警官。”金发男子说完之后,直接调出来了一段视频,摆在了兰瑟面前,“原本是没打算杀人的,可惜她太不配合。在警部工作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把私人感情摆在长官命令之前。”   画面上的姑娘身形小巧,手里拿着一个印着联邦警徽的文件袋。   画面是定格的,但依旧不难看出,她神色痛苦。   精致的五官几近扭曲,齐肩的短发糊的满脸都是,张着嘴,似乎试图大口呼吸。   兰瑟认出来了这张脸。   就是几个小时前…在医院被蒙上白布的那个,也是以前一直跟在严雪迟身后,话不多,但面容长得就和气的那个小姑娘。   如果没有猜错。   应该是生前最后几分钟的留影。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兰瑟,我已经派军队去了你的住所。”   “然而只找到这个小东西。”   金发男子说完,旁边的士官十分配合的,从宽大的斗篷里拎出来了一个橘色的,毛茸茸的毛团子。   大抵是被揪了尾巴,不安的摇摆着身子和试图抓挠。   嗷呜嗷呜的直叫。   “皇叔去我的住所做什么?”兰瑟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猫,心中下意识一沉。   不过开口的时候,语调依旧是没有任何波澜。   “严雪迟在哪儿?”   “他不一直都在警部工作吗?需要找他的话,明天直接去警部找他就是。”兰瑟回答的十分坦然。   “你当真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还是在这儿故意装聋作哑?”   兰瑟见他加重了语气,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见兰瑟不说话,金发男子又问了一遍,“他去哪儿了?”   “皇叔找他做什么?”兰瑟依旧拒绝正面回答。   “不回答也行。刚才那段关于他的朋友临死前的视频,和这只猫……如何被一点点蚕食干净只剩下骨头的录像,都会发到他的通讯器上。”   “如果还能不现身也算他本事,不过安京星就这么大,躲也躲不到哪儿去。”   “你到底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很多残忍的手段不会用在你身上,比如强行用机器洗出过往记忆。到时候看看他的行踪,到底这段时间是被你藏起来了,还是自己跑出去了。”   “如果他能撑得过一次次机械强行干涉记忆,和审问以及各种针剂实验,熬过在培养皿里,被冰冷的营养液包围环绕的漫长时间,你们的婚审可以立即通过。不过还是建议你……不要选择和一个痴呆的怪物度过后半生。”   兰瑟表面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拳头愈发攥紧。   “皇叔如果要对他做什么,为什么早些时候不下手?”   “母性真是一种悲哀的东西,他要真的死了,这个女人可能会失控狂暴的,当初给她的武力值设定的太高,不然也不至于能逃过重重防护,在外逃亡这么多年。”   “而且,只有他活着,猎物才会乖乖上钩。不过现在猎物上钩了,自然就没有再将诱饵散养的必要了。”   兰瑟没急着接话。   只是将目光转移向远处的大型战机。   二十倍加厚的培养皿中,静静的躺着一个人。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双手交合在胸前。这个距离只能隐隐看得出她身上的曲线,比例几近完美,乌黑的长发正好遮挡住身上。   比起以往见到的实验品,更贴近真人一些。   “虽然这些话我从没和你说过,但想必你早就知道。”   “有关你的…姑且算是未婚妻,他的身世。虽然不清楚你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兴许是为了和我作对,就像小孩子总是喜欢和家长做相反的事情一样。”“又或者是真的出于好奇,被容貌吸所吸引,玩玩就算了。”   “但无论是出于那种,现在这些荒唐的游戏都应该及时停止。”   “平时如何玩乐都行,但到了正事上,希望你能记住,到底是谁给予你生命,和这么多年的生活,以及要效忠于谁。”   兰瑟依旧是没急着接话。   站了好半晌,才重新开口,“皇叔需要我做什么?”   “他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把他带回来。”   “不过说着真的,他还挺聪明的,知道不能用自己的账户去银行操作实验,也知道要盗刷别人的身份前往基地的战机坪。”   “唯一的漏洞就是盗刷的人不对,穆顿少将还在医院里躺着。”   兰瑟听完以后还是板着脸,“要带活人吗?还是死的?”   “下得去手?”   “一个姿色一般的玩物罢了,哪怕以后真是结了婚,他也不过会是一只被豢养着的金丝雀,不会给他实际的权利。以前不知道他的真实出身复杂,给皇叔带来了不少麻烦,着实抱歉。无论什么时候,肯定是忠于皇叔最重要。”   “以前是我太贪玩了,抱歉。”   兰瑟说完之后,默默将手移到腰后。   将激光槍上的安全栓悄悄拔了下来。   手扣上了扳机。   “手拿出来!”金发男子察觉到了兰瑟的举动,厉声低吼道。   兰瑟乖乖的将双手摊开。   里面是几块已经剥了皮的巧克力。   “皇叔要吃吗?”   “……”   明明刚才看见了他触碰武器的动作。   几乎是瞬间,金发男子就是一个反拧,被迫兰瑟背对着他,将抓着巧克力的双手反擒。   然而除了巧克力,当真是什么也没搜到。   “皇叔怎么了?”兰瑟并没有反抗,只是任由双手被擒住。   几近拧断的触感也没让他挣扎半分。   金发男子这才悻悻的送开了手。   “不用活的,尸体就行。”   “遵命。长官。” 第67章   安京星西区军械库。   严雪迟穿着兰瑟的外套, 将身后的兜帽套上,遮住他原本的容貌。   Alpha身上的信息素能最大程度掩饰住他的行踪。   而且宽大的外套,让严雪迟看起来整个人健壮不少。   “先生,请出示身份证明。”门口的士官将严雪迟拦了下来。   “好的。”严雪迟从容的输入了穆顿少将的名字和密码,机器显示通行。   “穆顿少将?”卫兵明显有些不相信, “是您吗?”   “嗯。”严雪迟尽量将声音压低。   “您不是在医院吗?”   “让开。”严雪迟没和他多话。   时间短的话, 还是能瞒过去的。   毕竟严雪迟比划过他和贺佐身高。差的不是很多, 最多半头。就是对方看起来更为强壮一些。   不过现在天色一片暗黑,宽大的外套足够遮住原本的身材。   如果只是短时间内, 完全可以鱼目混珠。   贺佐的通行密码是以前偷偷背下来的。   以前瓜葛颇多的时候, 基本上他的个人信息严雪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倒不是偷看或是其他见不得人的方式,只是因为对方压根就没瞒着他。   无论是账户还是权限密码, 或者是其他。   分开以后这么多年,严雪迟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报复或是什么。   毕竟最后肯定会别识破。   太过幼稚和丢人。而且无聊,只会自损名誉。   然而在逃跑面前, 却也顾不得卑鄙与否。   “抱歉少将, 深夜进入基地…需要虹膜验证或者人脸识别才能放行。”   士官依旧是拦着严雪迟。   严雪迟没接话。依旧是低着头。   趁他反应不及时, 突然先一步伸出手, 揪着他的头发, 狠狠地将他往一旁的柱子上撞了一下。   动作太快,以至于士官明显没反应过来。   两眼一黑,直接委顿在地上。   严雪迟见此又一次抓起他的后领子, 将他的脸面对人脸识别器。   狭窄的荧屏上显示:双重验证正确, 允许通行。   严雪迟一秒都不敢耽搁, 快步走进了基地。   要去哪儿严雪迟基本已经想好了。   虽然贺佐给的有避难文书。   但说实话,严雪迟并不相信他。   说不定就是在教会特区附近设置好圈套,等着严雪迟自己往里跳。   但要是回到以前的孤儿院以北的那块儿贫民窟……   那块儿地方常年不见天光,基本上没有政.府管辖,极其混乱,死于斗殴,疾病,酗酒或者是虐待以及性.侵的数不胜数。   很少有Omega在那儿活到成年。   像严雪迟这种少年时期就脱离淤泥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脱离了多半也再也不想回去。   兴许以前严雪迟在那儿住的时候有人监视,但总归是不多,想必早就撤回来了。   而且那种地方虽然混乱,但却是适合躲藏,相对安全。   即便是有人有心监视,也能利用地形躲藏,避开一劫。   找到熟悉的战机之后,严雪迟在依旧是用贺佐的身份识别,打开了机舱的大门。   然而启动的识别码却是怎么也输入不对。   五次输入错误就会想起警报。   第四次输入错误的时候,严雪迟及时从机舱里退了出来。   换下一架。   刚摸到下一架战机。   严雪迟似乎听到周围传来的脚步声。   下意识直接掏.出刚才从兰瑟手里撒娇骗来的微型激光.槍,二话不说直接扣动了扳机。   脚步声果然应声而止。   严雪迟对自己的槍法一向算得上自信,听不见声音之后,不禁加快速度继续输入密码。   还差最后一位密码就能打开的时候。   忽然两发子.弹,擦着耳根子过去。   不是激光能源,而是老式手.槍的那种钢弹。   严雪迟几乎是同步趴到地上,滚到了战机下面。   尽可能的扒着战机底部,让自己悬空。   果不其然,不过三秒,强光就打了进来。   从影子上,完全看不出战机底部还死死地贴着一个人。   “霍克先生,刚才明明看见……”   “可能是看错了,估计只是只猫。”   无比熟稔的声音。   严雪迟顺着这个角度勉强看过去。   发现对方手上握着一把老式手.槍。   也就是说,刚才朝他开槍的并不是别人。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两个人还相拥而眠的。   严雪迟只能咬紧牙,死死地扒着战机底部。   胳膊基本已经没知觉了。   等他们走了,就能稍微缓下来一会儿。   “霍克先生,属下敢肯定,刚才真的有人钻到了战机底下。”   “你是怀疑联邦军械库的安保系统和治安?”   “并没有。属下不敢。”   “算了,我去启动战机试试,如果有人出来,可以当场抓获。”   战机启动的瞬间,底部温度会骤升。   足以把人瞬间烫至皮肉坏死。   哪怕幸运些没死,这辈子也不成人形。   严雪迟通过狭小的缝隙,看到兰瑟一步步踏上战机。   如果真的启动……   严雪迟基本已经想到全身被热浪席卷,灼烧的恐惧。   清晰的听见舱门打开的声音。   还有开始输入启动密码的声音。   每一次敲击速度都很慢。   似乎输入一个按键就要看一眼提示。   还差最后一位密码战机就会启动。   严雪迟几乎能听得见自己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   这种被挂在绞刑架,却又不给痛快。   双手即将只撑不住的时候,倏地,严雪迟感觉到头顶的那块儿机舱底部的检修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传了下来。   “这么躲着很危险知道吗?万一有人启动战机,你会瞬间被点燃,连全尸都留不下来。”嗓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其中的愤怒完全掩饰不了。   严雪迟很少见兰瑟真的生气。   不过想想也是,刚才连开槍都做得出来,这会儿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凶了他两句。   已经好太多了。   “你再输入一位密码,我就会死了,全部取决于你。”严雪迟也尽可能压低声音回复。   兰瑟没接话,只是伸出手,粗.暴的将机舱底部藏着的人从狭小的维修门拽了进来。   动作很迅速,外面的人基本反应不过来异常。   只是辛苦了严雪迟这双手。   被拽上来的路径上,刮蹭许多,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彻底关上门之后,兰瑟才拽着他的领子,狠狠地将他抵在机舱壁上,目光尖锐。   这回没有用手帮他缓冲,而是直接让他撞在了上面。   严雪迟吃了痛,下意识反抗。   然而方才双手支撑的太久,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   换来的只有更紧的禁锢。   “就这么会骗人?”   “刚才一副软糯无助的样子,抱着我的腰不让我走,又哭又闹,怕被丢弃。这会儿装不下去了?”   “一面说着恨之入骨,一面连穆顿少将的身份验证,和战机密码都知道。不仅知道还能盗刷,骗我好玩吗?”   “不装的可怜一点,能骗得过您吗?”严雪迟说完之后伸出手,又一次试图摸向身后的那把轻巧的激光槍。   “在那种地方躺着,等你带人过来抓捕我?把我塞回培养皿里,终日被人围观,和冰冷的营养液为伴?”   “不盗刷他的权限我难道应该一次次任由他欺凌,然后等着你过来杀我吗?都是一丘之貉,你们谁嫌弃谁?”   “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兰瑟依旧是没松紧紧攥着他领子的手。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站在我这边?从一开始就是目的性.接触吧?二十八年监视,今天是我的二十九岁生日。”   “您是可一直都是知道的。”   “包括我助听器里的监听设备,您也一直知道。”   “甚至包括送文件的任务是个陷阱,您也知道。”   “最后一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似乎是有些惭愧。   稍稍低下了头。   “只有最后一个不知道啊。”   严雪迟说完之后试图扬起带着手环的那只手,“我还刚收到了一份阿月临死前的录像,虽然是匿名发给我的,可后半段儿……橘子也出现了,被人倒提着尾巴…如果没有记错它在霍克先生家,不会自己跑出来。”   兰瑟下意识的蹙眉。   想辩解什么。   “它不会被虐待的。”   “哦。”   “放弃逃跑的念头,我可以保你一命。安京星虽然就这么大的地方,但以我的能力,藏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兰瑟没理会严雪迟讽刺的态度。   平静下来之后,依旧是好言好语的说道。   “想劝我卸下一切武.装,乖乖束手就擒?”   “上面已经下达命令,活捉或者尸体,选一样,让我执行。如果没有计算错,还有二十分钟,另外一支皇室私军会抵达此地,只听命于皇叔的。”   “如果是他来,不会给你选择放弃逃跑,接受庇护的机会。”   “威胁我?”严雪迟压根没进去他说的话。   “算是威胁。如果严先生不听劝,我大概会采取强制措施,将你打晕带走,关在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等外面彻底安全了,才会将你放出来。”兰瑟回答的十分坦荡。   “强制?温柔体贴宠人alpha的外表终于装不下去了?”严雪迟嗤笑道。   笑完之后,右手猛地从身后掏.出那把微型激光槍。   抵在了兰瑟的太阳穴上。   面对这个失礼的动作,兰瑟只是闪过了一丝不悦。   “把它放下。”   “把战机启动。”严雪迟命令道。   说完之后,严雪迟一步步用槍抵着他,两个人几乎是紧紧贴着,一起靠近战机的操作区域。   “输入密码。”严雪迟又一次命令道,“不然我就——”   “开槍?你忍心吗?”   兰瑟依旧没有丝毫慌张,笃定了严雪迟不会扣下扳机,“严探长,您的手在抖。以前我见过您的射.击训练,很多联邦军官都自愧不如。”   严雪迟没接话,只是愈发攥紧手中的武器。   “被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杀死,也挺浪漫的。送您的戒指还留着吗?没留着还不要紧,标记之夜的咬痕…还没好全吧?”   严雪迟从来没听过他这么轻浮的语气。   手抖得愈发厉害。   “被挑.逗两句就开始抖了?”   严雪迟依旧是将手指摸向扳机。   也依旧迟迟没有扣下。   兰瑟见此直接笑出声来,用舌尖轻轻扫过双唇。   半抬着眼睛,轻佻的看向严雪迟,“我要是现在亲吻您,您是不是会直接——” 第68章   “我说的是, 如果我现在亲吻您,会直接朝我开槍。我指的是扣动扳机,打穿我的头颅……严先生以为我说的开槍,指的是什么?”   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尤其是相互抓着领子, 一只手持槍抵上太阳穴的动作, 更是直接拉近了距离。   说完之后, 兰瑟直接凑上前去,用舌尖在他耳垂上轻轻划过一道。   紧接着是直接咬了上去。   虽然没见血, 但能看得出来, 严雪迟的手抖得更加过分。   脸上的红晕也不受控制的深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您的每一处脆弱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严雪迟以前几乎没见兰瑟笑过。   今天应该是第一次当面见到。   和平时隐忍克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笑的有些狰狞, 危险的美感。   似乎真的是会将他禁锢在囚笼里,不被任何人看见和发现,甚至在外人眼里和死人无异。   每一天都是被安排好的。   虽然是活着。   但和在冰冷的液体中浸泡的感觉相比, 也好不到哪儿去。   “把战机启动。”命令重复了四五次, 对方都没有任何照做的意思。   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 到现在和一只淋雨的流浪猫一样。   出口的话语都带着颤抖, 毫无威严可言。   兰瑟还是没有照做。   放过了耳垂。   重新面对严雪迟。   “不过开槍之前, 我可以最后向严探长提一个请求吗?让我临死之前,含着您的双唇可以吗?”兰瑟问完之后依旧是故意欠着身子,抬头看着严雪迟。   并不急着去索吻。   看了半晌, 余光才看向那只依旧不稳的手。   再三挑衅。   严雪迟咬牙, 稍微将手偏了很多。   空放了一槍。   没有消音装置, 在狭小的空间里激光射.出的声音还是十分刺耳的。   打在了机舱壁上,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怎么打偏了?”   “不过也是,如果舍得下手,刚才就不会听我说那么多,而是直接杀了我。”   “说到底,还是下不了手?”   严雪迟:“……”   “可以继续将枪口抵在我头上,只要你喜欢。”   “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你可以随便撒野,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想要。”   “不过如果要从安京星逃出去,劝你想都别想。”   “我再说一遍,把战机启动!”   兰瑟没再理会奶猫发凶一般的咆哮。   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和外部的士官分布。   基本都离机舱有百米开外的距离,没有强光照射。   最内围的人基本都是新兵,对联邦军制还是有一种很神圣的错觉,哪怕很多事情看清了,知道了,也不敢去乱说。   还有一部分是兰瑟身边的亲信,更不会去乱说。   “好。”   虽然是回答了好,但兰瑟没有急着行动,只是用对讲系统将手下的一个新兵召了过来,“080号士官,找到我的定位,从机舱底部的维修舱进来。”兰瑟说话的时候也不忘记单手擒住严雪迟,不给他任何乱动的余地。   十秒之后,机舱底部就传来声音。   通过操纵版面,兰瑟看见新兵爬到了机舱底部。   几乎是一瞬间,兰瑟就按下了最后一位密码。   将战机启动。   也几乎是同时,听见了外面无比凄厉的叫喊声。   顺着机舱的舷窗看去,正好能看见一个被烧成火球的人从战机底部滚了出来。   身形高挑,轮廓和严雪迟差不多。   兰瑟看见周围的士兵陆陆续续接近战机,抓过战机上的一套军服丢给严雪迟,打开机舱门,跳到了地上。   透过玻璃,严雪迟能清晰的看见那个士兵被烈焰灼烧,痛苦的挣扎着。   随即又见到无数道激光槍向他打去。   很快连挣扎和叫喊都没有了。   在火光中被烧的不成人形,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容貌。   说他是谁,就只能是谁。   严雪迟心有余悸的收回了目光。   舱壁的隔音效果不错,除了刚开始那几声过分凄厉的叫喊,基本听不见什么。   只能看见兰瑟似乎在和别人谈论什么,神色凝重。   余光之中,又看见有人将那个不成人形的替罪羊抬走了。   每走一步,身上的残烬就会跟着掉下来一块儿。   令人不忍直视。   紧接着,手环亮了起来。   ‘换上军服,待会儿会有人接应你。和我回去,不要擅自乱跑,不允许操纵战机。’   严雪迟看完之后,双手还是颤颤巍巍摸上操作板。   安京星的保护屏障是开启的。   战机可以出入。   战机启动密码和人脸识别都是兰瑟的,所以也能平安通过。   严雪迟飞快的思考了一圈儿。   还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谁都不可信。   后半生哪怕颠沛流离,也比被囚禁好太多了。   按照印象中的知识,双手飞快的在面板上操作着。   三秒之后,战机开始进入快速滑行顺势起飞。   陆地上的那支部队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这遭。   一时间齐齐回头。   兰瑟明显也没想到。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紧接着,避开人群目光,开始不断的给严雪迟发着消息,希望得到回复。   只是一条条发送出去,却是跟石沉大海一样,完全没有半分回应。   “霍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一个副官问道。   兰瑟瞥了一眼担架上,那具已经焦黑的骷髅,“到时候清点物资的时候再说,先把严探长的尸体抬出去。”   严雪迟能听见手环不断发出提示音。   高空飞行之中,在气压的影响下特别刺耳。   如果不是怕错过战机的系统指挥,严雪迟想直接将助听设备摘下来。   出了安京星星域之后,严雪迟看着面板上没有显示有其他战机或者战舰追上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个决定虽然冲动,且不保证后果。   但比起被关进培养皿,或者被软禁在某处……哪怕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严雪迟也认了。   严雪迟又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匿名发来的视频。   阿月死前的最后录像。   具体的严雪迟没敢细看,但的确确认……原本遭罪的人应该是自己。   又想起来录像最后的橘子。   橘子吃的很胖,被那么提着,万一摔了,没来得及翻身,肯定会骨折的。   关于邵元严雪迟倒是不担心。   毕竟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自己无论出什么事儿也查不到他头上。   就是担心橘子。   那个时候刚毕业,警部考试还没通过。   从巴掌大的时候就捡回来养着。   刚开始不会养,好几次二半夜带着这个小东西跑医院。   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除了房租基本全花到它身上了。   这么多年虽然是表面嫌弃它居多,但到底也只是表面嫌弃。   晚上还是要让它睡在枕边,共享一个被窝的。   有些事情严雪迟不敢细想。   只能把目光尽可能的向前看。   十个小时的操作,战机燃料基本耗尽。   为了避免意外,严雪迟只好尽可能的搜寻平原迫降。   这种战机对降落场地的平坦度还是有一定要求。   太过坑坑洼洼的地方降落,震感会重到令人难以接受。   然而周围并没有合适的平原。   如果再不降落,等战机自然坠落就是另外一会儿事儿了。   思量了一会儿,严雪迟最终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   着陆的一瞬间,能将人五脏六腑震裂的触感袭来。   不是疼痛或者眩晕能够解释的濒死感。   严雪迟倚着舱门,过了好半晌,才稍微回过神来。   逃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具体定位,但想必离目的地不会太远。   艰难的爬起来之后,严雪迟盘点了一下战机上剩的物资。   一瓶食物压缩片,和两罐睡眠补给。   还有三支抑制剂,但没有传统注射器。   这些东西够严雪迟活一段时间了。   逃跑之前严雪迟其实多少有预感。   已经提前将账户上的财产变现了一部分。   有一部分是换成了金币,有一部分是换成现钱。   摘到手环之后,严雪迟离开基本坠毁的战机,开始朝着北部一路狂奔。   以前一口气跑几个小时才会有些微喘,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还是过度疲倦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刚没跑两步,整个人就已经有些只撑不住。   严雪迟以为是体力不支,吞了两片食物压缩片,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然而也不知道是剧烈运动过后进食排斥还是什么缘故。   不但没有好转,甚至还会愈发难受。   严雪迟印象中自己身体没有这么差。   这段时间……的确是安逸的过分。   兴许现在的结果就是惩罚。   后面的路严雪迟又尝试着跑了两步,最终还是放弃了,改为慢慢走。   然而这回哪怕只是走路,身体上的不适也很难忽视。   腿有些酸软。   下腹隐隐传来疼痛。   前二十多年,严雪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身体上的异样。   不像是着凉,也不像是岔气。   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隐隐的胀痛愈发加重。   直到最后演变成了剧痛。   剧烈的腹痛,让严雪迟被迫停下脚步,也顾不得干净或是脏乱,在周围破败的废弃楼里,找了一处能避风的地方,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明明没有受伤,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   严雪迟尽可能的蜷缩着身子,将手按向小腹,试图缓解突入袭来的痛感。   最终连坐都坐不稳,只能无助的倒在地上,抱紧膝盖。   张开嘴大口的换着气,做着深呼吸。   却是一点儿都不能缓解。   下腹像是被刀捅一样,时而锐痛,时而钝痛。   严雪迟心想,如果只是普通剧烈运动过后,绝对不可能反应这么剧烈…… 第69章   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 严雪迟才稍微缓过来了些。   从文件包里翻出来止痛针和抑制剂,还有一支干净的传统注射器,开始自己用药。   现在还没有完全安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必须要多保存体力才行。   横竖最差也不过回到小时候的生活, 以最基本的劳动换取生存。   不过现在在安京星待了这么多年, 哪怕真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靠着做暗.杀或者其他类似的工作也能过得富足。   就看严雪迟自己的良心是否过得去。   毕竟以前也是为了联邦人民尽心尽责负责了这么多年的警察。   注射完止痛药和抑制剂之后,严雪迟感觉好了不少。   除了腿脚依旧有些酸软, 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稳。   从安京星逃跑的时候是深夜,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   再往前走就是闹市区了。   虽说是闹市区,但也不过是联邦之中底层之底的人士们苟活的世界。   难以言喻的勾当几乎随处可见。   酗酒, 斗殴,数不胜数。   有的倒下之后再也没起来的,路人连看都懒得看。   已经麻木了。   也只有看到这些的时候, 严雪迟才能想的起来, 自己也是这种地方走出来的。   生于淤泥, 饱饮冷暖。   哪怕至此以后受到的教育和生活比这个肮脏的地方要好百倍, 但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都是来自这儿。   所以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纸醉金迷, 但很多的劣性,比如自私,多疑, 或者懦弱等等并不会因为后天的经历而改变。以至于很多时候连直视对方说话都不敢, 其实并不是害羞什么, 只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奠定了这种…卑微的意识。   像一只居无定所的野兽,被给予关怀的时候会朝着人类撒娇,不过一旦察觉到对方对自己不利,就会先一步逃跑,继续颠沛流离的生活。   身上还穿着兰瑟的外套,上面清冷的气息,和满街劣质的烟草燃烧过的味道截然不同。   衣服上的气息残存的时间很长。   尤其是原主的信息素的味道。   被标记过后,就只会受到自己的Alpha信息素的影响。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严雪迟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外套扔掉。   然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裹紧了。   这是身上为数不多能御寒的衣物了。   而且战机坠落的时候沾了尘土,看上去灰兮兮的,也看不出贵贱。   在这种环境中也不违和什么。   严雪迟按着印象之中的孤儿院走去。   上次回来还是好几年前,某一个圣诞节的时候。   和阿月还有邵元一起回来的。   严雪迟临走之前捐了一笔钱给弟弟妹妹们,多少让他们能够吃饱一段时间。至少不用七八岁的年纪就开始为了食物的问题操心。   走到熟悉的小楼面前,严雪迟看见了上面已经破败不堪,褪色的十字架。   门是虚掩着的。   小院的篱笆也被拆掉了。   才几年的光影,这儿就变了样子。   严雪迟将信将疑的走了近,叩了叩门。   等了很久,在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擅自推开了门。   小楼有些漏风,很阴冷。   空荡荡的。   地上偶尔散落着几个掉了眼睛,脏兮兮的布娃娃。   楼梯很多地方都被老鼠啃过,看起来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摇摇欲坠。   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有孩子出来看热闹的。   不过严雪迟记得二楼才是孩子们起居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如果是出去自己做些零工换取钱财也有可能。   严雪迟小心翼翼的上楼。   每走一步,楼梯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二楼依旧是空无一人。   严雪迟见着是有些孩子的照片还在,但床铺明显已经废弃很久了,但很多被褥以及生活用品并没有带走,整个人不禁有些呆滞。   三楼就是院长的起居室了。   严雪迟上楼,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回应。   打开门,里面窝着一对儿风残烛年的老夫妇,正围着火炉,裹着破旧的毯子取暖。   严雪迟记得院长是一个永远收拾的很干净的妇人,据说往上数几代是旧帝国没落之后的残裔,不过也只是据说。   老夫妇见着有年轻的人来,下意识的蜷缩到了墙角,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双手,“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严雪迟见此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在这种地方,以最卑微的方式保命才是常态,“我不是来抢东西的。”严雪迟解释道。   相互依偎的老夫妇这才放下了双手。   “请问…原来的孤儿院搬到哪儿了?”   严雪迟又继续问道。   “他们啊,被好心人救助了,搬出这个星域了。”   “好心人?”严雪迟在这儿生活了十二年都没遇见过什么好心人。   毕业回来过几次,依旧是破旧的很。就连漏风的窗户和门都是严雪迟花了一整个圣诞假期动手修的。   哪儿会突然有什么好心人……去救助这么多人。   “大半年前的事儿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人,给予他们救助。是位长得很好看的先生,很年轻,据说是皇室来的。似乎是在临近的行星,以私人的名义给这些孩子们修缮了一所学校……这些孩子有福气,遇见善人了。”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   虽然对方没说具体的人是谁,但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了。   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话。   愣了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了门。   走了这么远,还是能看找得到和他相关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不好。   哪怕没听到这个名字,严雪迟下意识也有些暴躁。   什么善人。   就是个骗子。   手上的现钱其实够严雪迟支撑好一阵子。   但尴尬就尴尬在不敢使用手环,没有身份证明,除了这种三不管的地区,哪儿都去不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严雪迟挑了一处巷子里,不需要任何身份验证的破旧旅馆。   一个铜币就能换来一张摆着不到五十厘米宽的隔间。   狭窄拥挤,连站直都勉强。   被褥上甚至已经长出蘑菇。   严雪迟见此只是愣了三秒,便接受了事实。   在有限的空间里,掏出纸笔,借着微弱的灯光,开始规划以后的道路。   先在这个地方苟活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人来追捕,就想办法换个身份离开这儿,去找份正经的工作。   如果有人追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活命要紧。   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哪怕条件简陋,也抵不过困倦。   然而睡得安稳的只有前半夜。   到了后半夜,大抵是白天的止痛针失效了。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身上厚重的衣物基本被浸湿了彻底。   严雪迟喘着气,挣扎着从狭窄的床褥上坐了起来。   体温不正常。   一直在缓慢升高。   严雪迟印象中自己二十多年都没怎么生过病。   而且从小也是在这儿长大的。   不存在水土不服的情况。   第一次烧的这么严重。   携带的药品里并没有针对疾病的。   严雪迟忍着头晕和全身高的过分的温度,跌跌撞撞的走出巷子,找到了一处还亮着灯的药店。   “什么事?”   “买药。退烧用的,应该是着凉引起。”严雪迟简短的说明自己的来历。   “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在这儿买药也需要吗?”严雪迟一时间有点惊讶。   这种地区以前一向都是无人管辖的。   别说买卖药物了,一些违.禁.武.器的交易都是被允许的。   “这段时间查的比较严格,被抓着要罚款。”   严雪迟:……   手环已经被他扔掉了。   “近段时间生病的人太多了,盗刷别人的购药名额要排到三天以后。”   “不过可以借你设备登陆个人身份账户,手续费两个铜币。”   严雪迟:“不…不必了。”   这家不行就下一家。   严雪迟撑着沉重的身体,喘着气,扶着墙走了很久,才看见了一处亮着灯光的小诊所。   规模真的不大。   但环境整体算得上干净。   严雪迟走进去之后,看见很多浑身是血的青年坐在地上。   还有一个腹部微微隆起的Omega。   像是羊入虎口一样,被在场的所有人盯着。   可口的猎物一样,没有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同伴结行,只要踏出这个诊所,就会被一群饥饿至极的野兽撕碎。   严雪迟没再去看他。   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太多了。   无人施以援手是常态。   身上没了联邦警徽,面对这种事情,严雪迟就显得不是那么…绝对正义。   而是要先考虑自保。   这种地方没有条件进行手术。   强行手术的基本九死一生,生还的也是面临大面积感染,能比死在手术台上的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怀孕发现的早可以靠药物拿掉。   不过都些…不知道会不会毒死人的药物,也不知道是哪年生产的,是否有合格证明。   反正小时候严雪迟见过不少死于这种药物的人。   有些是刚刚性别分化的少年少女,没来得及学会基本的自保…过程就很是惨烈。   有的是从事特殊行业,一时疏忽。   严雪迟默默的走到队列最后方。   往箱子里投了诊金。   排了很久的队,严雪迟整个人几乎站不住的时候,终于轮到了他。   坐在医生对面,严雪迟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情况。   被问到有无身份证明的时候,严雪迟只说是手环丢了,身份密码不记得,暂时无法登陆。   问清楚所有情况之后,医生最后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两个月内是否有无保护措施进入生.殖.腔的性.行为?”   “有。不过只有标记之夜的时候……在不久前,不到一个月?”严雪迟说话都有些喘气,身上烫的和火球一样,有气无力的。   回答完之后,严雪迟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小小圆球,带着一根牵引线。   “虽然基本确诊,但需要它辅助确定结果。”   “什么?”严雪迟看了看手边的圆球,没明白过来。   “验孕器。要放进去的,放入生.殖.腔之外的甬道里就行,能理解吗?”   验孕器?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懵。   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怀孕了,听明白了吗?” 第70章   严雪迟一时间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双目有些呆滞。   愣了三秒之后, 意识到医生一直在看着他。   赶忙抓起来了那个小小的圆球,“知,知道了。那关于发热……”   “物理降温。”   “谢谢医生。”严雪迟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扶了一下桌子才算是站稳。   “验孕结果可以带过来,作为购买药物的凭证。好在你发现的早, 早点送走, 早点安心。”   “药物…正规吗?”虽然这个问题严雪迟自己也觉得傻。   “你觉得呢?”   “……”   “比到时候难产或者产后感染死亡的几率低一点。虽然也低不到哪儿去, 可以自己考虑一下。”   “谢谢医生。”   出了诊室的门,严雪迟将头抵在门框上, 紧蹙着眉头。   有些自暴自弃的砸了一下门。   简直糟糕透了。   严雪迟实在是想不到比现在自己这种情况更糟糕的可能。   原本以为逃出来就是自由。   辛苦些活下去总是可以的。   毕竟有这幅健壮的身躯, 和多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军校学历作为本钱。   被永久标记过之后不受别的alpha信息素影响正好。   到时候换个身份,过几年, 依旧是过的富足。   但现在不一样。   初期反应就如此剧烈,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都不足为过。   没有身份验证,无法买到正规药品将这个未成形的胚胎送走。   也无法去医院, 请求医生做手术。   甚至来一处环境好一点的住所都无法租赁。   严雪迟垂着头, 缓解过头晕的感觉之后, 才忍着不适一步步踱步回旅馆。   夜里已经十分寒冷了。   身上这件长外套也不能抵御多少寒风。   看见那个破旧旅馆的时候, 双腿已经跟灌了铅似的。   多走一步都是艰难。   严雪迟又一次扶着墙壁慢慢的蹲了下去。   试图缓解发热造成的头晕目眩的感觉。   好转了一些之后, 严雪迟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挣扎着想往前走。   要是倒在外面,可没人帮他来收尸。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严雪迟才依稀分辨出来,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严雪迟忽然想起来, 刚才那些人, 像是豺狼一样打量着那个肚子略微鼓起的Omega。   安逸区生活的久了,严雪迟差点儿忘了,在这种地方,孕期的Omega才是最危险的。   比平时更为柔软,身上的神经也更为敏.感。   而且毫无抵抗能力,万一遇见被标记过的,强行闯入能给Omega带来无尽的疼痛。   凌.虐的快意。   严雪迟下意识的将手抓向了兜里的微型激光槍。   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一个人?需要哥哥送你回去吗?”   不怀好意的声音,伴随着一只散发着腥味的手掌按向肩头。   原本昏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尽可能保持礼貌的道了一句,“滚。”   “小美人性子倒是辣的很。瞅瞅,叫我们滚呢哈哈哈哈。”   严雪迟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大抵能听得出来,有三四个人。   严雪迟攥紧了手上的武器。   这个人都隐隐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只是单纯因为病症影响太大。   难受。   “住在这儿多难受,跟哥哥们走——”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倏地回头。拔.槍,朝着他喉咙上给予了致命一击。   激光开了最大档位,直接穿透。   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也留下了少许灼烧的痕迹。   严雪迟拍掉搭在自己肩上的脏手,往后撤了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地,血汩汩流出,从一小滩,蔓延成了一大片。   “还有谁想让我跟他走的?”严雪迟握着槍,弯腰倚靠着墙壁,有气无力的咬牙问了一句。   问完之后久久没有回应。   严雪迟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槍上的能源刻度。   还基本是满的。   缓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回到了那个狭窄,潮湿的地方。   唯一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时候就是被标记的那天晚上。   事后的救急措施因为身体排斥,喝进去又吐了出来。   严雪迟躺在已经发霉的床铺上,裹紧外套。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管跑多远,都躲不过那个人的身影。   修长的五指隔着衣服,缓缓地摸上了腹部的那块儿皮肉。   暂时还什么都感觉不到。   躺了好一会儿,严雪迟多少还抱着侥幸。   万一只是误诊…毕竟这儿的医疗环境实在算不上好,又是初期。   想到这儿他掏出来那个小小的球。   包装也很简陋,甚至球上也并不光滑。   使用不当,死于感染也是有可能的。   拆开包装之后,严雪迟重新清洗了一遍,才回到房间里,反锁上门,解开衣衫。   停顿了几秒,暖热之后才敢向后塞去。   抵到生.殖.腔口的时候,只有无尽的疼痛。   这儿隔音效果很差,严雪迟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以前严雪迟不记得自己的感官会灵敏到这种程度。   最后的侥幸也消耗殆尽了。   将小球拽出来的时候,严雪迟停顿了一会儿才去看结果。   球体颜色变白说明一切正常。   如果球体颜色加深……   最终严雪迟还是将目光移了过去。   球体颜色比一开始深了不少。   而且还有不断加深的迹象。   事实摆在眼前,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揽好衣服,防止自己着凉。   令人一尸两命的药物严雪迟不敢尝试。   毫无保障的手术亦是。   冷静了很久,严雪迟才面对现实。   这几天先熬过发热期,然后隐瞒好怀孕的事实。   以后有机会可以拿掉,如果没机会……严雪迟只希望他长的像他一点,健康一点,千万别把他身上的耳疾遗传了去。   千万别和那个骗人精长得如出一辙。   如果真是和兰瑟长得相似,严雪迟敢保证,自己会……会依旧对他好的。   .   联邦大楼的气氛一连低沉了三日。   配合着外面能没过膝盖的深雪,和乌云密布的天气,人来人往基本都是低着头,连平日里礼节性的问候语都省了。   兰瑟看了一眼手上的工作通知。   ‘请看见消息之后,即刻前往研究部。’   兰瑟放下手中的文件,穿上外套,匆匆下楼。   已经过去一周了,才找到战机燃烧过的残骸。   在一处地形崎岖的地方,还是靠着还没彻底烧毁的定位器发射.出来的信号才找到的。   只是上面并没有找到人类残骸,所以初步判断,他还活着。   有些事情的确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兰瑟原本也没奔着瞒一辈子的打算。   只是想等事态好转,感情和关系彻底稳固之后,再摊牌说开。   结果没想到,对方的多疑程度,已经超出了兰瑟的意料范围。   说到底不过四个字。   不信自己。   兰瑟这些天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是哪儿做的不妥,以至于让对方一点安全感都没。   手环上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兰瑟才再次加快了步伐。   到了研究部地下十二层的时候,兰瑟一面看着手环,一面飞快的输入各种流动密码,和肢体识别。   通过最后一道屏障之后,兰瑟站在离大部队两米开外的地方。   一周前,抓获的实验品就关押在这儿。   专门给她定制的培养皿,是照着战舰的承击度的十倍以上去建造的。   任凭里面的人如何挣扎,都无法将玻璃击碎。   现在,里面关着的那个女人依旧是疯狂撞击着透明的玻璃罩。   试图从营养液里冲出来。   “兰瑟。”   “怎么了皇叔?”兰瑟听见对方喊自己,赶忙走上前去。   金发男子没急着说正事,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培养皿中,那个容貌和身材都十分精致的实验品上。   脖颈上套着电子颈环,以方防止她自杀。   “她好像看见你就会冷静一些。”   “是吗?可能同是实验品,同病相怜罢。”兰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发现培养皿中的女人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淡淡说完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我记得,当初你给我的理由是因为新兵对战机操控不熟悉,战机又是解锁状态解锁状态,看见严雪迟被烧成火球以后,一通乱按之下,导致战机强制起飞?”   “是的皇叔。刚开始我也不理解这个行为,甚至觉得,这些话说来别说您不信,我自己都琢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能选入军部的士官会选择逃跑。”   “不过后来我稍微查了一下他的身世,家庭背景,和在新兵之间的声望……觉得应该原本就是有预谋逃兵,只是正好借助了这个机会而已。”   兰瑟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很。   只是平淡的叙述事实。   “前两日我查过监控了。”   “没有正面拍摄到机舱里剩下的人到底是谁,也分辨不出来火焰之中的人是谁。”   兰瑟听完之后没有太大反应,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反问道,“皇叔的意思是,我有意设计让他逃跑的?因为旧情仍在,不忍割舍?”   “骗我没有意思,如果你不想像伊卡一样,被强行控制。”金发男子的声音很是冷淡,瞥了一眼兰瑟之后,又一次将目光放回了大培养皿中的实验品身上。   “我怎么会骗您?”   “而且我如果真是执意保他,也会将他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用枷锁套紧,除了我谁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会比您控制哥哥的手段,残忍百倍。绝对不会放他出去,离开我的视线。”   兰瑟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他,一点也不动摇。   “是吗?”   “如果有所欺骗,你会像她一样,被关进培养皿里。”   “我以性命保证。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整个联邦,都是绝对的忠诚。”兰瑟又一次保证道。   “那我告诉你,严探长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第71章   “尸检报告出来了?”兰瑟听闻之后, 稍稍蹙眉。   “烧毁太严重,所以拖了七天。”“还有五分钟,伊卡会把报告送过来。”   “嗯。”兰瑟没有接话。   送检的身体应该是替死的那位小先生。   至于结果如何,兰瑟并不是很在意。   这些日子里,除了找坠机的下落, 兰瑟也一直在寻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暗杀尝试过。   但对方的行踪定点都是无法藏匿的。   而且基本都在安京星最中心, 治理最严密的这一块儿, 周围保镖众多,基本没有给狙.击手下手的空隙。   而且他本人也有随身携带防身用具的习惯。   整肃的西装下, 穿的是轻型的防激光轻甲, 基本上槍支无法打穿他的身体。   而且身上也随时配槍。   警惕性很高。   暗杀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兰瑟也知道,他私底下见伊卡的时候, 并不会穿的这么繁琐。   也不会配备这些武器。   一个是有药物的绝对控制。   再一个……   经过这么久以来的相互监视。   兰瑟无意之间也扒出了……当年他和手足之间的扭曲关系。   以至于自从青春期以后,伊卡对他出现的种种奇怪言语,兰瑟也瞬间迎刃而解了。   虽然兰瑟身上用的人类基因来自霍克将军。   但性格和容貌更接近霍克将军的, 应该是哥哥。   霍克将军原本就是个不羁之人。胆大张狂, 说他是个疯子都是夸奖他的。   同时也心思缜密, 对待感情至死不渝……不过这两样优秀的品质, 一样换来了长生基因的诞生, 一样换来了死状惨烈。   两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兰瑟才见着远处的小门里,跑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色防尘服的男子。淡金色的短发显得有些干枯, 架着副眼镜, 脸上的五官有些突兀。   虽然依旧是好看的, 但明显已经瘦削到病态了。   没人说话,兰瑟只是看见身边的中年男子一把夺过伊卡手中的纸质报告。   “血型吻合。”“都烧成那个样子,还能提取血样吗?”   “是这样的,因为燃烧的时候身体是蜷缩状,腋下还有一点完好的地方。比对样本是严探长当年进入军校时候的留样,他们的血样一直都被保存的很好,不会出错的。”伊卡低声解释道,说完之后,又咳嗽了两声。   “是完全一样的。遗体和提取样本都还留着,皇叔要看看吗?”   男子听到这儿眉毛不禁拧紧了。   “遗体就不看了,直接下葬。提取出来的样本给我看看。”   伊卡没接话,只是打开拎着的小型冷冻箱,戴上手套之后,才拿出一支小小的玻璃试管,是分隔开的两层,底层是已经乌黑的血液,上面放着几根烧焦的头发,递了过去。   “这是提取的,一直在冷冻箱内。原本的血样还保存在保密库里。”   男子听闻之后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微微偏过头,看向兰瑟。   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兰瑟没有反应。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兰瑟先低下了头,“抱歉,不应该直视您的。”   “伊卡,关于她身上的基因提取和植入,研究进展如何了?”   “已经开始进入活体实验部分,最快的话,下个月就可以给皇叔……”   “不用急,稳最重要。”   伊卡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止不住咳嗽。   “待会儿来我的办公室。”中年男子见此,对着伊卡补充了一句。   兰瑟选择将沉默保持到底。   扭曲的家庭关系。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但兜兜转转,好像只有兰瑟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被同化,也没有掺这趟浑水。   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兰瑟才将目光放回了培养皿里那个有意识第实验品。   “我能靠近她吗?”兰瑟在征求旁边卫兵们的允许。   “不允许靠近舱门,可以触碰玻璃。”   兰瑟没再接话,只是走上台阶,隔着极厚的玻璃贴了上去。   近距离打量着她的样子。   相比严雪迟,长得更加阴柔一些。   也更加惊艳,无论是五官线条还是躯体比例。   但还是能看得出,两个人的相似之处。   兰瑟见她一直瞪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无措。   然而无措之后,也回瞪着她。   横竖隔着这么厚一道防护罩,谁也碰不到谁。   四目相对了很久。   兰瑟才被卫兵提醒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研究部,兰瑟才感觉到身上的冷汗落下去了些。   原本后续的措辞以及应急举动兰瑟都已经想好了。   毕竟之前种种原因,并没有和伊卡谈拢。   对方的态度一直很模棱两可,总是在拒绝和等等再说两者之间徘徊。   万万没想到……   居然真的就这么,瞒过去了。   工作结束之后,兰瑟没急着回家,而是站在研究部大楼门口,等待着熟悉的身影。   外面的温度并不宜人,积雪还是能没过脚踝。   兰瑟裹紧外套,站在原地等到了快九点半,才在大楼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远看有些弱小。   身上的衣服对他而言已经宽大了。   独自一人的身影有点落寞。   伊卡抬头的时候,似乎也看见了兰瑟,转身掉头就跑。   兰瑟见此则是直接追了上去。   然而刚没走两步,就见着对方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怎么的。   直愣愣的从台阶上滑了下去。   坐在雪地里,一时间爬不起来。   兰瑟忍住幸灾乐祸的冲动,一步步走近。   没伸手拽他,而是倚在一旁的墙壁上,就这么看着他。   “拉我一把。”伊卡小声说道。   兰瑟没有反应。   “请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伊卡又一次请求。   如果搁在平时,兰瑟准定以为他又耍什么把戏。   不过看着刚才摔得架势。   估计是真的站不起来。   “我们好歹算是一个培养皿出来的,我也就比你早出来几分钟…换我叫你一声哥哥也行,拉我起来。”伊卡又低声说了一句。   再三请求之下,兰瑟终于伸出手,将他从雪地里直接拽了出来。   看着他拍着身上的积雪,动作有些僵硬,兰瑟没急着开口,等他先收拾完了再说。   等了好半晌,兰瑟才开口,“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打算在这种环境里谈话吗?”   “……你想吃什么?”   “借宿一晚就行。”   “免谈。”   兰瑟说完之后准备转头就走。   “真的就一晚。而且你家是可以屏蔽…屏蔽皇叔的监控装置的。”   兰瑟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上车。”   回到家之后,兰瑟先是抱起了一条腿打着石膏的橘子,才开始换鞋。   橘子见了生人很是警惕,哪怕被兰瑟抱着,毛都炸成了一团。   “是我哥哥,别担心。”兰瑟一面伸手安抚着,一面抱着他往沙发上走去。   两个人坐下之后,兰瑟才又一次开口问道,“怎么改变主意了?不是说好,要把我关进培养皿里吗?尸检怎么做的手脚?”   “……血样是很久以前,从严探长伤口上挖下来的。”伊卡平静的叙述着事实,“检测分解保留数据,需要作假的话拿给人造人植入的人工血液按数据调配就行。能骗得尸检机器。”   伊卡刚说完,便见着沙发上那个橘色的毛球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得脸比平时更大了。   二话不说,就张开嘴,准备朝着伊卡手腕上的血管下口。   兰瑟一把将它抓了回来,又一次抱在怀里摸着脑袋顺着毛。   “毕竟如果真的败露了,对我没什么好处。”伊卡的声音不大。   “我……”伊卡明显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兰瑟也没说话。   只是转身走进了厨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次见面都觉得对方比上一次更为羸弱。   刚开始还会提一些令人厌烦的要求,和轻浮的话语。   到了现在,完全没了以前的闹腾劲儿。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虽然这样更安静一些。   但兰瑟还是希望……他能闹腾一些。   虽然闹腾起来是真的烦人。   毕竟对于人造人而言,性格从张狂变得收敛甚至是卑微,匀称的身材变得瘦削甚至是骨瘦如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生病了,而是某个零件出了问题,需要替换。   如果不及时维修,整个人都会坏掉。   尤其是伊卡这种,长期受药物控制,基本全靠一口气撑着。   “你不坐着吗?”   “给你做点吃的。”兰瑟回答的很简洁,“再不进食,这么下去会死的。”   “不用了……有营养剂就行,食物给我也是浪费,吃不下去的。”   兰瑟停下了手中煎肉的动作,“这么严重了?”   “嗯。”   伊卡完全没了以往的气势,外套也没脱,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能喝汤吗?”   “给你做一点温着,想喝可以喝。”兰瑟见他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打了圆场,“记得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我上次回无尽星,专门问厨子要的食谱。”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之后,兰瑟见他差不多已经快在沙发上睡着了,赶紧将他摇了起来。   “我去买营养剂,你还要买什么吗?”   “帮我带一点止痛药……口服的和药膏都需要。”   “上楼躺床上睡。待会儿我睡沙发。”   兰瑟说完之后,给橘子穿上衣服系上牵引绳,又一次抱在怀里,出了门。   这种天气的晚上,基本没什么行人。   兰瑟基本一分钟一看手环,看自己派出去的搜查兵有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兰瑟肯定他还活着。   然而这么看了一路,直到买完东西重新回到家,搜查队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兰瑟看着沙发里躺着的人,决定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醒醒,东西买回来了。”兰瑟又一次将他摇醒。   推了三针营养剂之后,兰瑟见着他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至少有了点血色,没那么吓人。   “都这幅样子了,还不去医院?”   “去了也一样。”   “话说,长生基因移植的事情,怎么样了?”   伊卡没接话。   “他很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成功。毕竟统治者自古以来都对长生二字有着特殊的垂涎。”   “你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摆脱他的控制。”兰瑟一面说着,一面端了温水,将止痛药片按量倒出来,放在伊卡面前。   “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不发疯的生命体都很好。”   伊卡没说话。   “基因植入手术是需要深度麻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到时候身边会有很多卫兵守着,都是他的亲信。说白了,就是拿槍抵在我头上看着我操作。”“不可能的。”   “我可以把那些人换掉。”兰瑟依旧是回答的平淡。   伊卡咬了咬唇。   “以前是我在念书,经济上偶尔还要靠你支持。”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保护哥哥。”兰瑟说到这儿,顺势给予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适配器官也替哥哥找好了,哥哥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等着你。”   “不用良心过不去,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人造器官和原生的差距不大,再给他们换上一个人造心脏,照样不影响寿命。”   “唯一需要哥哥做的就是……手术之中做一点小小的手脚。”   “到时候周围的人都是我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给我考虑的时间。”   “好,那就先不提这个了。”兰瑟说完之后,又拿起刚买的止痛药膏,“刚才摔着背了吧?需要帮忙吗?”   “……没摔着,不需要帮忙。”伊卡回答的很淡漠,“伤处…位置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兰瑟一直觉得今天他有点奇怪。   伊卡:“嗯。被皇叔…打了。”   “他还会打你吗?”   兰瑟印象中那个男人,性子古怪归古怪,疯也是真的疯。   但要说打人,不至于。能打出需要上药膏的伤,更不至于。   “嗯。”伊卡闷哼了一声,继续垂着头。   几乎是一瞬间,兰瑟忽然猜到伊卡今日一洗往常的闹腾,甚至连走路都会摔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挨打,或许指的……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挨打。   但又不敢开口确认,手上的水杯都没端稳,洒到了沙发上一一小滩水渍。   伊卡没抬头,却是稍微抬起眼,看向兰瑟,“还需要我说的更详细吗?” 第72章   兰瑟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似乎对眼前发生的荒谬不太相信。   或者说是太过吃惊, 不可思议,一时间冲击力过大。   伊卡没再说话, 只是抓起那袋子药,没打招呼,直接钻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 虽然没有彻底挑明, 但兰瑟也明白过来了。   不敢再去问。   兰瑟有偷偷查阅过关于皇叔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稍微研究过这种心理。   真的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不过结合霍克将军死前的那段骇人的录像…伊卡身上发生的一切应该连九牛一毫都算不上。   只是实行占有的前兆。   以后只会愈发猛烈。   兰瑟看过他的日记。   他给予手足的叙述大概是,虽然性格不羁,善于破坏规则,打破极限创作。战场上也是,擅长私自行动, 但每次偏偏能凯旋而归。   不过一切的放荡不羁, 并不影响他在人际交往方面上的形象。   彬彬有礼,温柔体贴,禁.欲的美感。   都是别人对他的印象。   被很多人憧憬着的alpha。   这些仰慕者里,包括他的哥哥, 也就是兰瑟的皇叔。   但似乎霍克将军留给他哥哥的温柔并不多, 或者说,在年少时期, 无意间戳破那层窗户纸之后,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隔阂颇多。   兰瑟和伊卡的诞生, 除了是长生基因的失败品, 对这个领导者而言,更多像是精神上的替代品。   虽然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很大。   但某种程度上又是互补的。   兰瑟更多继承的是前霍克将军在外人面前的性格。   伊卡则是偏向将军在家时,对待家人时的性子。   兰瑟是需要远观,隐隐收好崇敬和憧憬的那一面。   伊卡则是能够触碰的到,近在身边的那一面。就连很多喜好,以及生活习惯,都是和霍克将军完全重合的。   …想要占有,即将占有那一面。   而且兰瑟清楚,别看这个人已经不正常到某种程度。   但对血缘之间,还是多少有所忌惮。   伊卡是完全人工制造出来的。   兰瑟却是货真价实的留着……那个人的血脉。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出生的,但对他而却真的是亲侄子。   兰瑟坐在沙发上,抱着橘子久久没有反应。   等了半个多小时,兰瑟才听见浴室里传来细微的敲击声。   兰瑟这才抱着橘子走过去,“怎么了?”   “借我一套干净的衣服。”   兰瑟没回话,径直上楼,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顺手扯断吊牌,又匆匆跑了下来。   难得有一天不嫌伊卡事儿多。   怪不适应的。   以前两个人的体型差不多。   不过因为工作差别,兰瑟会显得稍微健壮一些。往一起一站就能看的出来是亲兄弟。   但现在……   厚重的冬季衣物之下,兰瑟还不过觉得他是有些瘦削。   现在在室内穿的单薄,当真是看着都让人触目惊心。   再这么下去,和一副活骷髅没什么差别了。   兰瑟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敢开口直接问,“营养剂买的多,要不要再推两针?”   “不用了,我不想被注射东西。”伊卡说完之后,又一次倒回了沙发之中。   “去楼上睡。”   “那你呢?”   “我睡沙发。”   “不和我一起吗?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躺在一起的……”   兰瑟心说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   “哥哥睡眠浅,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万一好不容易睡着我再搅醒你,到时候难受的人还是你。”   “……”   “床头没上锁的抽屉里有安眠药。吃过之后会稍微好受一点。”   伊卡没接话,径直走上了楼梯。   刚开始还能听见几声咳嗽,后来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兰瑟叹了口气。   见着伊卡的反应…虽然消沉,但也只是消沉。   并没有哭泣或者情绪过激等举动。   兰瑟更恐怕,如果如自己所猜想…可能今天只是运气不好看见了,没看见的时候兴许已经默默发生了很多事情。   短暂的沉思之后,兰瑟最终还是打开了手环,继续监视那边的搜寻状态。   从未读消息之中,兰瑟看见了他的通讯手环扔在离战机不远的地方。   原本兰瑟还指望着什么时候他经济拮据,去取钱的时候抓取行踪。   或者靠着别的地方的身份验证出入记录来抓取。   结果没想到,对方这次是真下了狠心不让人发现。   不过好在兰瑟印象之中,他并没有怎么生过病。   医疗方面不用担心。   力量方面也让很多alpha都自愧不如,哪怕是在治安紊乱的地方,也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记得严雪迟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现在年纪也这么大了,肯定有立足的能力。   可能只是暂时不想见到自己。   或者过的很好,不需要和自己有所联系。   想到这儿兰瑟不禁稍微宽慰了一些。   放下严雪迟这边的事情之后,兰瑟才打开手环,开始和驻在安京星的军队联系。   这一支是当初去梧桐星分配给兰瑟的。   活下来的人基本就一直听命于他。   时间久了,也算是第一批积累下来的老兵。   基因植入手术中下手是绝佳的机会。   而且即便是人死了,也可以对外说是处于深度冰冻之中,不日便可涅槃重生。   到时候等这阵风波过去,再随便找个妥当的死因,举国默哀几日。   给这场杀兄弑父的戏码套上一层无奈和悲伤的外衣,兰瑟在民众眼里依旧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小公子。   不过这一切计划,还是得从伊卡这边开始下手。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   睡了不知道多久,严雪迟才睁开眼睛。   背后是湿冷的。   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地下渗水造成的。   手上消耗最快的就是食物压缩片。   明明一天天完全不运动,但体力总是消耗的比以前出行任务的时候还快。   已经是来到这儿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除了刚开始去过一次诊所,其他时候基本没出过这个狭小的地方。   发热很严重,尤其是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   到了第七天才开始稍稍好转,开始降温。   别说去找一份能够谋生的工作,连站起来都难。   严雪迟第一次知道还有比特殊时期更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严雪迟才爬了起来,决定出去买些食物。   再歇两天,等状态好一点的时候,就从这儿离开。   这种地方的食物安全指数有限。   最保守的不会中毒的就是面食。   虽然念书的时候生理课并没有讲到孕期的注意事项,但严雪迟还是多少知道这个时期营养多元化,对未出生的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   思量了半天,严雪迟最终还是找了一家看起来相对干净点的铺子,买了些食物。   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算不上差。   但严雪迟莫名的,对它们毫无兴趣。   以前总是不吃饭是因为时间紧张,自己不会做。   如果有时间去外面吃或者能去发小家蹭饭的时候,严雪迟绝对不会碰那些干巴巴的食物压缩片。   对着手上的食物沉默了一会儿,严雪迟最终还是咬下了第一口。   但也不知道是过于油腻,还是味觉出了问题,吞下去一口之后严雪迟死活不愿意再碰第二口。   要是放在以前,食物太过难吃,严雪迟会选择喂给路边的阿猫阿狗。   但现在没有浪费的本钱,只能老老实实的吃下去。   刚咽下去最后一口。   胃里不断翻腾的感觉完全不受控制。   严雪迟意识到大事不妙,跌跌撞撞跑到了没人的巷子里,猛地弓身,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痉挛着。   刚才吃进去的食物已经彻底没用了。   尤其到了最后,翻涌上来只剩下胃液的时候,依旧是无法自主停止。   原本高烧开始退热的时候,严雪迟觉得熬过去就好了。   然而稍稍好转一点的时候,结果不过是让他摔得更加惨痛而已。   痉挛抽搐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连胃液都彻底干净的时候。严雪迟才艰难的扶着墙,准备直起身子。   就着路边失修的水管里流出的井水,严雪迟顺便漱了口,外加洗了把脸。   拖着昏沉的身躯,一路往回走。   原本严雪迟是一直在低头看路,然而忽然有几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几个身躯健壮的人。   虽然穿的破旧,但这种强壮完全不是在这种环境下能锻炼的出来的。   而且步伐无意识的整齐。   如果没有受过训练,绝对做不到这么默契。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严雪迟见此也不敢乱动。   只能继续垂着头,装作无事发生,先绕到一旁的商店里,装作顾客,再出来往反方向走。   城区杂乱,严雪迟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摆脱。   然而越走,发现这种体格强壮的人不禁没有减少,反倒愈发多了。   虽然没有人看向他,但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严雪迟很想攒攒体力,直接开始跑。   不过一慌,就更显眼了。   最终严雪迟还是选择咬咬牙,稍微加快步伐。   快走了几分钟。   严雪迟看见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以前住在这种地方的时候,严雪迟记得的确会定期有警察过来走走场子,象征性治理一下。   但今天这种阵势,严雪迟总觉得是有针对性的。   严雪迟没再往前走。   准备转身钻到巷子里。   这种地方有一点好,就是小路多,外人不熟悉的很容易绕晕,但从小生活在这儿的,就可以利用这些细节去藏身。   然而刚钻到巷子里。   严雪迟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下意识的将手摸向兜里的激光槍。   没掏.出来,先一步转身。   背后的男子带着兜帽,身上穿的十分破烂。   手上拿着的武器已经拔.掉了安全栓。   虽然没有指着严雪迟,但随时可以开槍。   严雪迟的手也在隐隐欲动。   只要对方敢扬起手,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槍。   然而对方只是先一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联邦警察。” 第73章   严雪迟心里下意识一惊。   跑是不敢跑。   一跑就暴露的彻底。   毕竟现在自己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 和在警部的时候相差很大。   除非是天天和自己想见的,不然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看先生没有带手环。”   “所以请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明。”   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放下兜里还没拿出来的槍, 从大衣内侧掏出来了纸质的教会主教工作证明,把交叠着的避难文书收了回去。   “教会来的。没有手环。”   “需要送您回到教会吗?”   “不需要。”   “好的, 请您慢走, 抱歉打扰。”   然而说完之后, 严雪迟意识到, 他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耳朵看。   助听设备还是很显眼的。   算是严雪迟身上的特征之一。   严雪迟准备转头就走。   然而刚转头,肩膀就被按住了。   严雪迟顿了一秒。   几乎是转头的同时, 掏.出来了原本安放在兜里的激光槍。   直指着对方的心口。   只是还没扣下扳机, 严雪迟忽然听见周围很多暗处之中, 突然冒出来了人影。   各个身着轻甲。   手上拿着武器。   全是对着严雪迟的。   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严雪迟没有选择束手待毙, 依旧是死死地抵着面前之人的胸口, 一步去押着他往外走。   “别乱动!”   刚没走两步,严雪迟就听见上面有人喊道。   这会儿要是不乱动, 严雪迟也相信他们不会乖乖放自己走。   不如趁着能动弹的时候尽可能多动一动。   说不定有逃脱的希望。   “再乱动的话我们会开槍的。”   “把手里的武器放下。”   严雪迟没有照做。   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打伤联邦警察的后果就是会被当场击毙。   最终, 严雪迟感觉脸颊擦过一丝灼热温度。   身后堆积着的废弃纸箱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再说一次,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严雪迟没回答。   只是假装要扣动扳机, 观察对方的反应。   并没有人朝他开槍。   以前严雪迟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对方手里有槍支, 手上有人质, 敢摸上扳机就会直接被原地处决。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严雪迟估摸着可能对方的第一志愿是要求活捉。   而且还是不能让他身上有伤的活捉。   不然的话只要装好麻醉, 找个狙击手,现在严雪迟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见此严雪迟反倒是冷静了几分。   活捉的话应该是警部内部的搜寻,只要从他们手里跑出去就行。   警部所有用于出勤的悬浮车严雪迟都知道密码。   只要能抢得到,就能从这儿出去。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儿,粗略估算有十几个人。   不过地形崎岖。   严雪迟对这片比他们熟悉的多。   对峙了很久,严雪迟最终把枪扔在了地上,缓缓的举起双手。   周围的警员持槍渐渐逼近。   在靠近严雪迟,确认将他已经包围的时候,才将槍稍微放下了一些。   严雪迟深吸一口气,缓慢的将举起的双手放下。   等周围人彻底接近的时候,猛地一个转身,精准的踢掉了其中一人身上挂着的匕首。   反手握在自己手里,二话不说先捅向了最强壮的那个。   捅完之后严雪迟一刻也不敢停下,趁着混乱,尽可能的俯身,往他们膝关节上打。   练了那么多年的近身格斗,哪怕现在身体在虚弱期力道也不可小觑。   打出出口的时候,严雪迟听见了拔保险栓的声音。   紧接着肩头就是一阵灼热。   烧伤的剧痛。   “换麻醉槍!谁让你用这个打他的?”   严雪迟顾不得疼痛与否,从地上抄起几把散落的武器,直接夺过一个人的手环,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一旁的小巷。   “所有人换麻醉槍!”   “不允许用激光槍!”   巷子的分叉口很多。   不过基本上和十几年前的变化不大,严雪迟忍着疼痛跑了二十多分钟。   听着声音渐渐远了,才捂着肩膀,稍微放慢了脚步。   真疼。   咬了咬牙,严雪迟最终还是打开了刚才抢来的按个手环。   还在解锁状态。   严雪迟看了看上面的任务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悬浮车和战机的停放点。   又看了看任务指引。   果然是来找他的。   不过任务派发者是警部部长下达的。   并不军部那个…严雪迟不太想提他的名字,但又如影随形,连肚子里的胚胎都逃不过他的影子的那个人下达的任务。   严雪迟忽然意识到,无意之间好像又把思绪牵扯到他身上了。   一时间有些不悦。   记好悬浮车和战机的位置之后,严雪迟直接将抢来的手环扔在了地上,继续向前跑。   这一次开始奔跑的时候,严雪迟明显感觉到腹部又一次传来隐隐的疼痛。   上一次是不知情。   但知道有孕在身之后,严雪迟总觉的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出了这块儿杂乱之地的时候,严雪迟找到了不远处平地上的悬浮车。   暂时无人看守。   严雪迟二话不说挑了离自己最近的,输入了启动密码,又输入了以前在警部一个手下的启动验证码。   确认悬浮车能动了之后,严雪迟才用刚才捡来的匕首。   对着车上的追踪定位仪狠狠凿了下去。   直到里面的线路彻底暴露,但还没完全切断的时候,忽然又听见背后有声音。   严雪迟也顾不得定位仪还能否接受信号,赶忙启动了悬浮车,开了最大档,尽可能往空旷的地方狂奔。   车窗是经过防弹处理的,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能的看得见激光留下的痕迹。   和麻醉.弹打散之后的药剂液体。   开了两个多小时,周围一片荒芜的时候,严雪迟才停车。   先是彻底剪短了定位器的线路,将它直接往不远处的湖泊里扔去,沉入水底。   随即便翻箱倒柜的在车上翻找药品。   刚才肩膀被击中了。   虽然血没有怎么留,但如果不及时处理,除了疼痛以外,坏死的皮肉会逐渐蔓延。   而且严雪迟还需要止痛的药品。   剧烈运动之后,下腹的疼痛就十分明显了。   严雪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如果再这么逃亡下去,这个孩子迟早会掉。   尤其是初期反应就这么剧烈,应该本来就不稳固。   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了……哪怕暂时还对这个未降临的小生命没什么感情,但一想到要分别,还是有点害怕。   最后一圈儿绷带还没系上,严雪迟听见驾驶位旁边传来了一阵声音。   对讲功能还是开着的。   “请驾驶员尽快回复,总部无法定位您的位置,请驾驶员回复,您现在是否安全?”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悬浮车上的定位和对讲是两套系统。   定位可以人为破坏,但对讲不行。   线路深藏车厢构造里,除非将车整个拆开。或者完全屏蔽信号。   但屏蔽信号导航就无法使用。   “驾驶员能听见声音吗?请尽快回复。”接线员机械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严雪迟没有回复,只是单方面把自己的话筒关掉。   将声音调到最小,无法彻底静音。   横竖已经确定对方无法定位了。   缠好伤口之后,严雪迟拿出止痛剂。   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只注射了四分之一的用量。   倒不是节省,而是多少为了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小生命考虑。   连夜离开这片星域之后,严雪迟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丛林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得到远处庞大的悬浮建筑。   和现代的风格格格不入。   哪怕离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到肃穆庄严,却又神圣的气息。   教会特区。   只要过了那条界限,就算是出了联邦的管辖。   再是逃犯,联邦警察也不能越界追捕。   严雪迟一开始是没打算信贺佐的鬼话。   但经历了种种之后,发现似乎只有这一个地方能容的下他。   不会受到追捕。   夜已经很深了,严雪迟还是决定先在车里凑合一晚上再继续潜逃。   车里的温度到了夜里也算不上暖和。   能御寒的东西还是只有……那件外套。   跟严雪迟在外面漂泊了大半个月,已经脏的有些僵硬了。   不过因为是深色,看不出来什么。   严雪迟见着对讲器还在单方面询问他的定位,也没再去理。   直接蜷缩在座椅上,准备睡觉。   虽然座椅很硬,但至少干燥。   比前半个月的条件要好太多了。   不至于每次醒来全身都是湿漉漉的,甚至和蘑菇为伴。   一切会有好转的。   严雪迟入睡之前如是安慰自己。   睡了不知道多久,还是突然惊醒了。   严雪迟猛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感觉刚才好像有人……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儿,发现只有对讲设备还在单方面的发出来电流声。   狭小的空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倏地,对讲对面传来了一阵咳嗽。   严雪迟吓了一跳。   “雪迟。”   久违的被叫名字,严雪迟下意识愣住了。   “可以听得见吗?”   对讲设备的音质很差。   寻常人大概只能听得出来,是个男性的声音。   但严雪迟却莫名觉得熟稔。   总算意识到刚才为什么会惊醒。   以往深夜之时,耳畔最常响起的声音。   现在以这种重逢方式,重新出现在面前。   “今天我看见警部的资料照片了……实在很抱歉,我的手下办事不利,没有在他们之前搜寻到你。”“不过现在不用担心,我是把接讯室的信号偷偷接过来的,没人会听见。”   “能听我说说话吗?”   严雪迟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虽然知道对方并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还是下意识的,放轻所有动作。   “没有回应就…就算默认想听了。”   “当时搜寻到战机残骸,见着你把手环扔了,没留下任何能让我找到你的线索……原本以为你在外面过的很好,只是不想见我。”   严雪迟咬了咬牙,下意识的垂下了头。   表面上说着对这个人厌恶入骨。   原本连骂他的话都演练了千百遍了,但真是听见对方声音的时候,心里却还是有些堵。   如鲠在喉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得见。我…很抱歉。”声音比起以往的清冷,倒是真真多了些歉意。   严雪迟只莫名觉得委屈。   说不上来的委屈。   只要听见他的声音,连嗓子都有些泛酸。   然而对讲系统并不能完全静音。   无论如何都是能听得见。   “资料照片上,看你瘦了很多,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好,对不对?”   严雪迟死死地咬着下唇。   面部表情却是先一步不受控制的开始扭曲。   何止是过得不好。   “而且见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第74章   “……”   严雪迟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生病?   要只是生病就好了。   现在遇见的情况比生病糟糕百倍。   “外面很冷。”“没有身份验证, 病了很难买到药……”“我的账户密码之前给你过,填的是假的名字的那个。如果真是需要用, 可以随意往外取, 我设置过免身份验证和追踪屏蔽,所以也不会被追查到定位, 别折磨自己。”   “还有, 我把橘子的头像照片做成了徽章, 我派出去的搜查兵领口都有佩戴。如果有需要的话, 他们可以…虽然你可能并不想见到我。不过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是否安全?如果可以的话, 甚至妄想知道你的位置。”   短暂的沉默之后, 对讲设备又单方面传来了声音。   “还是不想说话啊……不过, 能不能听我解释?”   “听我道歉。”   严雪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给了那个一直响的设备一拳头。   希望能以这种幼稚的方式让它安静。   结果自然吃痛的只有他自己, 机器除了嘈杂的噪音更多了, 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种时候听见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很难受。   尤其还喋喋不休的,好像真的很关心似得。   “以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其实很早以前, 在念书的时候, 就一直仰慕着你, 虽然第一次和你搭上话是你打我的时候, 但我还是很激动,你肯多看我一眼。”   “关于你的身世我很抱歉。关于长生基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我也是其中的失败品。但在从军校毕业之前, 我都不知道你会被牵扯进来。”   严雪迟听到这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忽然更加疯狂的用匕首去疯狂的刺毁这台嗡嗡直响的设备。   希望他能闭嘴。   “后来用我哥哥的设备偷了文件,才慢慢弄明白其中的缘由。关于这个基因诞生的背后很不光明,甚至说是有些见不得人都不足为过。”   “也是在军部就职前夕,才知道一切和你有关。”   “所以那个时候才选择大胆一些,去接近你。而不是像以前念书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你从我身边一次次走过,和别人一起欢笑,就连你毕业的时候,要一张合影都战战兢兢的。”   “而是想尽可能的去保护你。尽管你一直是被监视着,甚至连命运轨迹都是被人一步步安排好的。但我……”   “原本一直想在你面前保持着礼貌绅士的形象,去克制内心的占有和贪欲。那个时候……果然还是吓着你了罢。”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还在听……”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从来没有。”   说到这儿,声音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在迟疑什么,难以表达出口的事情。   严雪迟宁可听他说,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   就是骗他的。   一直以来都是骗他的。   哪怕说,就是想和他上.床,就是想玩玩,腻了够了就丢弃,严雪迟都更愿意听一些。   而不是心急的去解释,去道歉。   夜间为了保持警惕,严雪迟一般都会带助听设备。   但现在却实在是想耳不听为净。   二话不说就将耳朵上的东西摘了下来。   这么一来果然凑效。   虽然不能完全静音,但除了电流声刺刺啦啦,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知道他依旧是喋喋不休。   其实沉思了好一会儿。   兰瑟才开口道,“他们抓到了你的母亲。关在培养皿里。”   “你还在听吗?”   “我真的很想你。橘子也是,你不回来它都饿瘦了二两。”   “我……真的很爱你。”   “从年少开始,直至余生。”   “……还是不愿意说话吗?应该只是没有听见对不对?”   “平息好这边的事情以后,我会去找你。”“即便以后真的分道扬镳,也会解除标记,看着你彻底安稳以后才离开。”   “晚安。”   严雪迟感觉到声音小了很多。   对方似乎是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念叨。   这才重新带上了助听设备。   却是正好听见了对方那句晚安。   严雪迟知道中间自己漏听了一段。   但想必不过是一些自顾自的叨叨。   没什么实际意义。   不听也罢。   半夜被吵醒,基本已经睡不着。   严雪迟蜷缩在座椅里。   缩着双腿,将脸颊抵在膝盖上,罩着宽大的外衣,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虽然心绪已经基本平复。   但还是堵的慌。   有些东西如果不曾尝试,倒也不会去渴求。   比如温情。   说着从小都是一个人,习惯了。但其实也隐隐渴望过,以后有个健全的家庭,有能相伴一生的人和可爱的儿女。   比谁都更渴望。   尤其是这种渴望即将成真的时候,突然又全部失去。   严雪迟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拿出来了早些时候,那大半管还没有注射完的止痛剂。   腹部倒是不怎么疼了。   但伤口却是比以前更甚。   如果不能去医院,只能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用手术刀把那块儿坏死的皮肉剜下来。   严雪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将剩下半管子止痛药全部推了进去。   拿出医疗箱里无菌保存的手术刀,停顿了一会儿,最终是褪下了肩头的衣服。   倏地,直接朝着那块儿被灼伤到已经发黑的皮肉切了下去。   这种情况下,刚才的止痛药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和麻药还是有区别。剧烈的疼痛直往头上冲。   严雪迟尽可能的忍着声音,用颤抖的五指继续操作。   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将坏死的皮肉清理干净,痛觉已经基本麻木的了。   给伤口糊上止血药之后,严雪迟没急着清理现场。   只是歪在一边,大口喘息着。   休憩了半晌,严雪迟才爬起来,吃了一点食物压缩片。   严雪迟原本以为这种东西自己是能够承受的。   然而咽下去不过五分钟,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严雪迟赶紧打开了车门,防止将车里弄脏。   直到最后,依旧是以腹部不受控制的痉挛告终。   漱过口之后,基本连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   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现在竟然连食物压缩片都承受不住。   严雪迟一时间连叹都叹不出来。   但一想到退路只有冰冷的培养皿,被人观赏或者解剖研究。   肚子里的小生命会重复他的命运的时候,严雪迟又打起几分力气,用抖得不成样的双手,打开了悬浮车的操控面板。   兰瑟不过是说的冠冕堂皇而已。   实际上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刚才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罢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严雪迟如是想到。   反正就是个骗子。   启动悬浮车之后,严雪迟看了上面的剩余能源显示。   还够他逃一段时间。   原本就睡眠不足,加上大量失血以及长时间禁食。   所剩的体力已经不多了。   驶出树林的时候,严雪迟只觉得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   原本耳朵就不好使。   要是聋瞎双全可就彻底毁了。   今天应该是朝拜日。   很多周围的百姓也顺着大门走去。   离高耸入云的建筑还有很远,就能看见人群的涌动。   虽然说是教会特区,但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国度。   和外面先进的科技丝毫不沾边儿。   古老的信仰柔和在一起,诞生的这么一个地方。   虽然很多规则迂腐到令人咂舌。   但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绝对的理想.国。   再是十恶不赦,只要有一丝善念,在这儿都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无条件的包容。   严雪迟一开始没有直接来这儿。   就是觉得贺佐话中有诈。   即便是没诈,此处可能也早有埋伏。   停放好悬浮车之后,严雪迟收拾好防身的武器,和装备,打开车门下去。   猫着腰刚没走两步。   人群之中,严雪迟就察觉到有人正逆着人群,搜寻着什么。   身上穿的虽然都是便装。   但体格和寻常人完全不一样。   有了上次的经验,严雪迟直接摘掉了助听设备,尽量将头发揉的凌乱一点。   没了身上最特殊的标志,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会大幅度下降。   唯一不好的就是,如果危险来自视觉以外的地方,无法靠听力判断。   混在人群中走了很久,隐隐约约,严雪迟忽然听见后方传来骚动。   一回头,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青年被一群壮汉围着。   瑟瑟发抖的被问着话。   从体格上来讲,这个青年和半个月之前的严雪迟差不多。   两个人仅有几步之遥。   严雪迟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二话不说带上助听设备,攒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撒腿就跑。   “别挤!”   原本人群都是在正常走动,严雪迟突然开始跑动,自然是要引起不满。   也几乎是瞬间,严雪迟听见后方的声音直接朝着自己聚集而来。   眼前就是教会特区的界限。   只要迈进去就安全了。   “开槍!”   一只脚已经踏入境界的时候,背后灼热的激光,和冰冷的药剂同时注入。   “教会特区禁止武动。”   几乎是同时,墙楼上的卫兵也齐刷刷的举起了槍支。   人群已经乱成一锅粥。   惊叫,恐惧,不断的在蔓延发散。   麻醉在体.内缓缓散开,越过界限之后,又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大抵是知道已经安全了,意识才开始混沌。   隐约之间,感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滚得很远。   只是目光涣散,有点看不清。   严雪迟努力聚焦目光。   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圈,上面镶着的石头,才阳光下极为耀眼。   意识到是什么掉出来之后,严雪迟下意识有些慌了。   除了外套,那是最后一件……来自兰瑟的东西。   严雪迟赶忙伸手去抓, 第75章   只是离得太远, 哪怕恨不得把胳膊抻断了,终究离它还是有一步之遥。   ‘不想戴在手上就先收着。’   ‘哪怕真的不喜欢, 也要等买了新的才允许扔。’   严雪迟依稀记得对方将这枚戒指送给自己的时候, 说过这种话。   但虽然是这么说,当时严雪迟看见他无名指上已经带上了一枚, 和送给自己同一款式的戒指。   严雪迟虽然是没带, 但却一直收在身上。   收在身上的手不觉得这个东西贵重。   但一旦即将失去, 却是拼了命想方设法的去挽留。   再往前爬一点点。   身体已经被麻痹了大半部分, 后半身已经使不上任何力气,从脚开始, 渐渐的没了知觉。   最终严雪迟一咬牙,还是抓起了地上沾满灰尘的金属圈儿。   紧紧的攥在手里。   黑暗席卷, 全身的感官都在渐渐消退。   倒在这种地方,严雪迟也不确定是否会有人救他一命。   或者身上其他身外之物会不会被人偷走。   不过即便真的是一倒不起, 其他的东西别人都可以偷走。   唯独关于兰瑟的,谁都不能拿走。   临陷入昏迷的时候,严雪迟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愈发攥紧拳头, 攥紧戒指。   冗长的梦境。   没梦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但兜兜转转,都是围绕着那个人。   周围的环境,似乎是……葬礼?   严雪迟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站着, 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教堂的最前端的台阶下。   但兰瑟却是不见踪影。   身后站着很多人, 大多数人的面孔都是生疏的。   严雪迟有种不好的预感。   神像之前的棺材还是打开着的。   像是忽然被当头打了一棒, 瞬间就意识过来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真的。   但这种真实的绝望感却是能将人吞噬一样。   严雪迟看了看自己, 又摸了摸,发现自己还是年轻的样子。   长生基因……   也只有在梦境里,严雪迟才能意识到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会比周围的人,都要活的更长。   会目送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包括兰瑟。   这个问题以前严雪迟从来没有想过。   恍然意识过来之后,忽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完全不顾身后之人的目光,猛地冲上前去。   用棺材锐利的棱角,狠狠地撞向腹部。   着魔了一般。   一下不够,还要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周围的人怎么都拉不住。   唏嘘,尖叫,混合着丧钟冗长的闷响。   严雪迟是在疼痛中惊醒的。   好像周围的环境,真的是在教堂……   玫瑰彩窗能隐隐投下来天光,周围还站着很多,跟刚才在梦里同一搬穿着的人……   “说了麻醉剂量不够,再注射一针,止血针也是,必须加量。”   “可是…再注射即便孩子能留下来,多半也会出现问题……”   “如果再不靠药剂止血,这个人就没了,更别说他的孩子。”“快点操作,以救人为主。”   虽然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什么。   但从对话听出,应该是在医院。   不是梦境里那种,令人感到恐惧的场景。   紧接着,严雪迟感觉到皮肤上又触碰上了一片冰凉。   感觉到有液体注入体内,才缓缓的散发开来。   原本清醒了一点的意志,又一次开始涣散。   .   安京星的雪半个多月都没能停下。   到了最后,各部基本都出了紧急停工的通知,安京星的各个学校也下达了限制出行的命令。   但军部的例会还是照例进行。   兰瑟坐在角落里,一会儿一偷看手环上的消息。   皇室私军反馈的消息,说疑似在教会附近发现严雪迟的身影,但逃进去了,无法进行追捕。   皇室私军兰瑟有使用权。   但到底都是隶属当今的最高领导者。   而且这些人也不是兰瑟派的。   每次都是只差一步之遥。   低头之间,兰瑟察觉到背后离自己很远的地方有脚步声。   赶紧收起手环,回头看去。   冤家路窄,情敌路也窄。   只见贺佐单手拄着拐杖,一步步朝着另外一边的座位走去。   贺佐没看他,只是默默地坐的笔直,目光直视着前方。   例会的内容和以往大同小异,挨个进行工作报告,没有大事基本就可以散会了。   最重要的内容还是在后面。   散会之后,兰瑟看着会议系统上的指示没有让自己走。   依旧要求留在会议室。   贺佐也没走。   但部长却是已经离开了。   兰瑟意识到即将面对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进来了一群整整齐齐的卫兵。   中间被保护着的人…面孔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皇叔早。”兰瑟先一步问候道。   “前两天,这边接到警部的消息,遇见了一个青年。没有手环,问他要身份验证,给了教会的主教证明。”   “看名字是来自穆顿家族,和你一样。”   贺佐拄着拐杖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还有另外一支搜查队,不是警部派出的,也不属于皇室。军部暂时还没有展开对他的搜查。”   兰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从贺佐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   兰瑟依旧是站的笔挺,一点都动摇都没。   然而看了一会儿,金发男子的目光最终还是从兰瑟身上移开,转向贺佐。   “当初严雪迟夜晚潜入战机停放坪的时候,输入的是你的身份验证。”   “如果没有调查错,他和你的在学生时期有过瓜葛,但也仅仅是学生时期。”   “抱歉,先生。兴许是我不小心,让他偷看到了。”   贺佐的解释十分生硬。   “那避难证明的提供如何解释?在你住院期间,查到你的设备里有搜查过关于长生基因。”   “查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你需要知道的限度。”   贺佐没接话。   “以为自己很聪明,觉得能查到一点,皇室不知道的事情。”   “但只要有关这个人,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从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开始了。”   贺佐还是没说话,依旧是垂着头。   “这点儿手段,也想瞒天过海?”   “为穆顿将军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不值。”   兰瑟也保持沉默。   一般而言,兰瑟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生气的。   无论工作出再大的纰漏,甚至战争之中出现指挥误差,都不会引起他的愤怒。   兰瑟看了一眼贺佐。   和以往那副看着就令人火大的嚣张完全不一样。   虽然兰瑟对他的人品不敢恭维。   但某些方面…的的确确是有两把刷子。   倒不是心疼他,只是看着他的下场,担心自己的安危。   “自私触动加密档案,按照联邦律法该如何处置,你知道的吧?”   “知道。”   “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没有。”贺佐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金发男子说完之后,朝着身后的卫兵示意了一下,“带他去审讯处。”   目送着贺佐车门之后,兰瑟才看见对方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   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兰瑟依旧是直视了他一会儿,才抱歉的低下了头。   “该说说你了。”   “嗯?”   “拍到正脸。和资料库里的证件照对比,机器显示,面部有百分之九十八的相似度。”   说完之后,兰瑟看见了一堆纸质文件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没死?”兰瑟看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隐隐有些上扬。   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你觉得呢?”   “那个时候不是已经验过了吗?”兰瑟的语气依旧是很淡,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照片,“差点儿没认出来,差别太大了。”   “估计抱起来也没什么手感,不如最近新找的那个学生——”   “这是在军部会议室。”金发男子板着脸提醒到。   “抱歉。”兰瑟及时刹住了车,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您是准备派我去搜寻吗?”   “你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您说的是搜查兵的事儿?”“抱歉,未经您允许。但请容我解释。”   “毕竟当时我以为严探长已经死了,是我手下出了逃兵,所以才让他们去搜索战机残骸,也希望能将这个没有担当的捉拿回来。”   金发男子不禁眯起眼睛。   “结果他们除了残骸什么都没搜寻到。”   “您看,第一次发现他的是警部那边的人员,在教会埋伏到的也是皇叔身边的部队。”   “……”   原本他以为兰瑟会遮遮掩掩的。   然而大方说出来,可疑度反倒降低了不少。   而且那个时候,尸检也的确没问题。   不管怎么验证,提供的血样都和严雪迟在血库里的留样一致。   所以尸检和外面的追捕兵,总有一方出了问题。   “先不说这个。”   “长生基因的手术已经成功了几例活体实验,基本上已经稳定了。移植在健康的成年人身上,全部确认存活过安全期。”   “是吗?恭喜。”兰瑟听完之后回应了一个笑容。   “不过确认存活的实验品已经处理掉了。之后的家属抚恤工作配备到你手下安排。”   兰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大半,“好的。”   “看你的行程,今天晚上预约了宠物医院?”   “带猫复查腿…骨折有点麻烦。”兰瑟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没底气,“如果没有记错,皇叔是打算后天上午进行移植手术的罢?”   “嗯。”   兰瑟没有接话,只是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   “回去处理工作。接下来可能还有战事需要委派你,正好趁年末刷满军功,年初可以越级军衔。”   “好,我先告辞了。”兰瑟说完之后,笑的有些歉意。   目送兰瑟走出会议室之后,金发男子才示意站在身边的秘书接近。   “手术时间临时调到今天夜晚到明天凌晨。”   “现在去研究部控制住医生和研究员,别让他们有准备。直接搜查身体,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尤其是伊卡。全身衣服必须全部脱.下。然后……包括里面也要检查。”“在审问室检查,让我也看着。”   “还有,检查过程要录像,不用带手套。” 第76章   “骨头愈合的还不错, 这两天注意让它别乱跑,一周后再来复查一次, 如果依旧没什么问题”   “好的。”兰瑟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橘子。   好像自从严雪迟走后, 它就没那么粘人了。   每天晚上虽然依旧会睡到床上,但也只是挑个小角落窝下, 绝对不会往兰瑟身上靠。   不过倒是没有因为严雪迟走了就日渐消瘦。   反倒更加圆润。   “还有, 注意控制它的饮食。猫和人一样, 体重过于极端都是会出问题的。”   “……好的。”兰瑟回答完之后,手环突然响了两下。   声音非常刺耳, 吓得橘子直接缩到了角落里。   兰瑟低头一看, 是伊卡的通讯手环和手腕剥离的指示。   手环上的定位最后显示在研究部大楼地下,紧接着定位就被关闭了。   哪怕是研究项目中, 也最多会给手环带一个防菌罩, 而不是直接摘下。   而且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从研究部出来了才是。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问了自己的副官,让他安排人去研究部看看,看伊卡走了没有。   不到十分钟, 消息就回过来了。   说普通士官的权限无法进入研究部,好像是临时设置的, 几个小时之前还进得去。   兰瑟看到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   从通讯录里找出哥哥的编号拨出, 然而等了很久, 一点回应都没。   兰瑟觉得不对。   又回忆了一番百日的时候, 例会结束之后, 那个男人的神色。   当时兰瑟找他确认了一下植入手术日期。   回答的很坦然。   “召集所有分支部队,军部大楼北部校场集合。现在行动。”   对着手环说完之后,兰瑟才反应过来兽医正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猫先放这儿,寄养费从卡上划,我这边有急事,抱歉。”兰瑟对兽医说完,又在橘子头上揉了一把,匆匆跑了出去。   .   “手环已经摘掉了,身上没有通讯设备。可以把我眼睛上的东西揭开了吗?”   双手被电子手铐死死地锁在一起。   伊卡能感觉得到后面有人,正拿槍抵在他的腺体上。   下班的时候突然被擒住的时候,伊卡不禁有些慌乱。   但很快就释然了。   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做什么。   那个男人…或者说是他的皇叔,做事一向谨慎。   为了保证足够的保密,经常会有假消息掩人耳目。   真正的手术时间都是临时决定出来的。   “解开控制。”   伊卡身后的士官对着手铐命令道。   手铐应声落地。   双手得了解放,伊卡才拆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布。   环顾了一圈,发现他在安检室。   和手术室隔着一块儿巨大的玻璃。   手术室里坐着的人,自然是最熟悉的面孔。   “抱歉,擅自调动了手术时间,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伊卡回答道。   “这一次替我做手术的教授和医生,我很感激他们。但为了隐秘性,手术成功之后他们全部会被……”金发男子没有说完,用微笑替代了最后那个骇人的词汇。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实验品,虽然没有成功携带我想要的东西,但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完美的人造人了。”   伊卡没有说话。   “我不想杀你。”“但为了确保你不会说出去,我会做万全的准备。”   伊卡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首先需要全身检查。检查过程我会录像,一个是确保你没有携带任何通讯设备和危险物品,再一个就是这份录像作为保障,如果说出去,会立刻让全联邦的人民都知道。”   “嗯。”伊卡回答的很平淡。   比起被杀死,已经好很多了。   “衣服脱掉。”   伊卡乖乖的将领带拆了下来。   衬衫解开。   “全部。”   听到这儿的时候伊卡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正在录制的摄像机。   “收拾完之后站上机器,会对你进行一个全身扫描。”   伊卡听到这儿不禁放心了几分。   至少手不怎么抖了。   “记得刚开始,还是头会咬人的豹子,如今也乖的跟家猫似的。”   “对于驯服不听话的孩子,我一向很耐心。这种成就感不是战争胜利或者取得其他的科研成果能够比拟的。”   站上机器接受扫描之后,一切显示正常。   但手术室的门却是迟迟没有打开。   “机器检查过了还会有人工检查,稍安勿躁。”   “人工检查?”   伊卡问完之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紧接着,有几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士官从门外走了进来。   “趴下。”   虽然是命令,但完全没有给伊卡遵循命令的余地。   动作很暴躁。   “你们要做什么?”伊卡被他们手上拿着的强光灯晃得眼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检查身体。”   “等等——”   “指.检而已。”手术室里的金发男子不慌不忙的解释了一句。   “可是录像仪还开着!”   “我知道。”   伊卡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所谓“让他不敢说出去的保障”远远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这场“检查”持续的时间虽然有限。   但带来的煎熬却是无限。   最后被放进手术室之前,伊卡被强行注射了控制神经兴奋的药物,以便于更好的工作。   手术台前,站着的人员都穿着厚重的隔离服。   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主操作的人是伊卡。   他记得,之前听弟弟说过。   手术期间会将手术室里的持槍士官都换掉,以便于他做手脚。   然而伊卡并没有来得及通知对方。   只是在手环被抢下来之前按了一下和他的关联设置。   这种关联设置只能让对方手环响两下,顺便知道他无法接通通讯,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所以伊卡也而不确定现在周围站着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芯片注射器无法注入空气,调试好深度麻醉的时候,伊卡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行动。   “停一下,换成半身麻醉。”   “这样虽然能让您保持清醒,但一个是手术难度会增加,再一个就是不能完全屏蔽痛觉。”   “没事。”“给实验品做实验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也是可以的,我要确保清醒,以及一只手能动。”   伊卡没有接话,示意助手重新调配药剂。   确定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之后,伊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才看见他身后压着的微型激光槍。   再抬头,发现所有持槍士官手里的武器都转向他。   没有一点私自行动的可能。   只有一点不在操作轨迹上,下一秒就会被灼烧到死无全尸。   伊卡尽量克制颤抖,按照先前的计划一步步操作。   忽然,手术室外面响起来了提示音。   “通行验证通过。”   手术之中应该是没有人进来的。   这一层除了几位主刀医师有权限,就是手术台上的这位可以进来。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充斥了整个楼层,“检测到未登记激光武器设备,检测到未登记激光武器设备,检测到——”   伊卡只当没听见警报的声音,继续操作着手上的工作。   “封锁手术室。”   “报告!进入楼层验证的是……伊卡.霍克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伊卡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也就是停顿了这么一下,太阳穴上就多了好几份冰冷。   身后也多了五六个人,几乎要紧贴着他。   手上的手术刀已经彻底拿不稳了。   紧接着,外面打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混合着警报声。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外面已经是一副什么景象。   “把我身上的麻药解掉。”金发男子冷冷的命令道。   伊卡没敢说话,默默照做。   “好孩子,告诉我,是有人教唆你这么做吗?”   伊卡只觉得槍管逼得更紧了些。   “既然这么选择了,不仅那段录像会曝光,而且还会让你看着它们彻底曝光于世,期间会有专人看护你,不会让你轻易自杀。”   “原本只是想着录一段存证,看来你是想体会一遍……霍克将军经历过的事情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伊卡眼睁睁的见着他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   紧接着,腿部传来灼伤的疼痛。   一时间伊卡说不上来一句话,也不敢叫喊。   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手上的手术刀滚落在了一边。   倏地,手术室的门猝不及防的被破开。   各种武器发出来的激光,以及老式槍支的响声顿时混合在了一起。   一时间场面混乱,站着的人倒下了大半,反倒是伊卡这个提前倒下的逃了一劫。   满地都是倒下的士官的时候,门口才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身上的西装被抓的不成样子,布料里都勾着一簇簇的猫毛。   “把他控制住。”兰瑟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冷冷的命令道。   “没想到啊,表面上一直都是乖孩子。”   “皇叔。”兰瑟这才微微鞠躬,“请您配合,让我的手下把您抓起来。抱歉刚才措辞不当。”   “然后也请您将手上的武器放下。”   “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你。”   “阳奉阴违是您教导的,我只是认真学习而已。”兰瑟话音刚落,抬手又一次开槍,直接处理掉了地上躺着,但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皇室私军。   “您太过信任哥哥了。”   “想要以情感上操控别人,必须要先给予同等甚至加倍的关怀和爱。药物操控是不可取的,威胁亦是。”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皇叔在想什么,当然是等您自愿发出退职声明,让我接替的之后再说。”   “当然,不会杀了您。”   “我不喜欢杀人,尤其是对联邦有过贡献的,不应该死的草率。”   兰瑟见着他手上被扣上了电子手铐,但依旧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   见此又命令道,“把他手上的东西夺下来。”   “看来大局已定,我……已经不能反抗了。”   说到这儿,手术台上的男人不慌不忙的笑了一声。   有些诡异。   “对了,差点儿忘了,正好送你一份礼物。”   金发男子说完,笑的有些诡异,倏地按下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   几乎是同时,兰瑟抬起槍,精准的打掉了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个遥控器。   “准备防爆!”   然而爆炸并没有产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了只是送你一份礼物,那么害怕干什么?”   话音刚落,手术室里的所有荧屏一瞬间同时亮了起来。   所有人依旧是十分警惕的抬起了武器。   只见着荧屏上显示。   【视频上传度5%】   【视频上传度20%】   【视频上传度45%】   “既然你们之间兄弟情深,就送给你了。”   “这是什么?”兰瑟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兰瑟,把它掐断。”   “快点把线路掐断。”几乎是一瞬间,伊卡就反应了过来。   声音很尖锐,带着无尽的颤抖。   兰瑟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安监室,摆放着一台摄像仪。   二话不说直接开槍,打断了线路。   但荧屏上的上传数值依旧在缓慢上升。   伊卡惊恐的盯着屏幕,“不要……”   【视频上传度99.9%,即将播放】 第77章   兰瑟见此赶忙抓过那台录像仪, 对着桌子三下两下敲出来了里面的储存芯片。   几.把激光槍同时对准这块儿小小的芯片。   “没用的,所有文件都已经转存到别的地方。芯片销毁了也还有很多份。”   兰瑟放下手中的武器, 赶忙捡起来了刚才从他手上捡起来的那个遥控器。   有一个暂停键。   但只能暂停两分钟, 要想撤销播放指令,需要输入密码。   “密码多少?”   兰瑟问完之后见他不说话, 又看了看刚被扶起来的哥哥。   “皇叔, 请您暂停好吗?如果有可能, 我也希望能够辅佐您,做您最忠诚的臣子。”   “到底也是您将我从培养皿里创造出来的, 走到这一天……我也很抱歉。”   “无论视频里装着的是什么, 都希望您能先暂停。”   兰瑟的语气瞬间温和了许多,仿佛真的是在请求一样。   “条件您可以随便开, 能力范围之内, 都会满足。”   “真没想到,有一日会轮到我在你面前开条件。”   兰瑟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上的遥控器转了一圈儿。   “威胁没有意思,所以我希望您能自己松口。”   “用机器强迫读取思维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   “还是想说, 您希望您那些不齿的行为,也一同出现在联邦民众的面前?”   “监视一直都是双向的, 您在监视甚至控制我的日常行为, 我亦可以监视您。”   兰瑟见他依旧不松口, 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还有几十秒。   “还是不松口。”   “那抛开长生基因, 谈论一下您的亲生兄弟…换句话说, 也是我未曾谋面的父亲,很受人民爱戴的将军。”   “小的时候,您总是骗我和伊卡,说您书房的地下室有怪物。到底是掩盖着什么,相信你我心中都有数。”   “还有当年…有些侮辱性的,甚至是对人格的践踏毁灭的事情,不是敌军做的吧?”“那是你的亲生兄弟。”   兰瑟说到这儿,很明显的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给他带上记忆读取仪。”兰瑟见他依旧不开口,一洗温和,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和疏离。   “是伊卡的生日。”   “密码是伊卡的生日。”   兰瑟听完之后没说话,飞快的在遥控器上输入。   果不其然,各个屏幕瞬间恢复了正常。   兰瑟知道只是暂时暂停了,但真正的文件还在,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会被引.爆。   兰瑟没说话,走到手术台前,将那支调试好的深度麻醉直接注射到了手术台上的那个男人体内。   “多睡一会儿,有些问题暂时去谈论只会引起冲突,不如等您睡醒之后,我们再继续谈论。”   见他缓缓陷入沉睡,兰瑟才将目光转向一旁,腿上不断淌着血,面色惨白的哥哥。   “医生马上会来,抱歉让哥哥受委屈了。”   “录像……”   “我会找到母文件,进行删除,保证不会外传。”兰瑟尽可能将声音放柔,去保证道。   “不会有人知道,监控里如果有这一段,我也会剪掉,不用担心。”   伊卡没有接话,或者说是生理上的不适已经让他说不出来话。   “嗯。”只能闷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兰瑟没敢再问什么,只是看着他只肢体僵硬的举动,畏手畏脚的,像是身体上的某个零件坏了一样,生硬的给帮他包扎的士官递着纱布。   医护人员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现场被封锁,那个不省人事的男子也因“手术事故”被送回了无尽星的地下实验室里的培养皿。   外人只能知道研究部出了实验事故,但其他的就当真是不知道了。   兰瑟一路跟到了医院。   坐在走廊上等了很久,才见里面有护士出来。   “我是患者家属。”   “您来的正好,”医生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器官衰竭很严重,从心脏开始,周围也有蔓延。尤其是消化系统,基本已经不能使用了。”   “加上长期用药不慎,和精神上的问题……”   “需要我做什么?”   “适配器官是最重要的。等他身体好转一点,可以进行记忆篡改手术。初步判断,因为长期精神压力过大,所以篡改的东西可能会很多,所以需要一定的健康基础。”   “我知道了。”   “还有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们在他体内找到了一个东西,”医生说道这儿,脸上难得露出了迟疑,“是一个塞着储存芯片的盒子,我们没有打开看,待会儿清洗干净会给您。”   “体内发现?”   “是的。”“不过应该没有塞进去多久,所以对身体没有造成二次伤害。”“能问一句是怎么回事吗?这对我们接下来制定治疗方案有很大影响。”   兰瑟一时间说是瞠目结舌都不足为过。   难怪刚才看着以伊卡的姿态,有些别扭。   畏手畏脚的,有些伸展不开。   “抱歉,我不太清楚。”兰瑟说完之后垂下了头。   一直以来兰瑟对兄长多少有些…嫌弃,但及嫌弃之余又不得不管。   但从未考虑过两个人性格差异的背后原因。   一时哑然。   还有说不上来的愧疚。   缓了很久,兰瑟才像是接受了一点儿事实,“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暂时不可以,他的状态很不稳定。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需要专业医护人员看护,一个月以后如果情况有明显好转,可以给予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麻烦你们了。”   兰瑟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很多事情到了收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所有光鲜亮丽都是表面上的。   兰瑟先将橘子接回了家,然后开始联系各方媒体放出领导人暂时因病休息的消息。   烂摊子处理的差不多,兰瑟才开始规划去教会特区的路线。   虽然不指望一次就能将人劝回来,但这一步早踏出总比晚踏出好的多。   直接派遣部队过去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一两个人同时前往。   驾驶战机最快只需要五个小时。   如果这边处理好,基本可以当天去当天返程。   教会特区只有大朝圣日才会不限制身份进入。   其余时候都需要身份证明。   顶着联邦军官的身份,没直接被打死都算是好的了。   但最近一次的朝圣日也是在二十多天以后。   至今为止已经分别了四个月有余,兰瑟不知道对方过的怎么样。   自从他逃入教会之后,也没见他再出来过。   搜查兵换了一批又一批,终究无果。   兰瑟思量了半晌,最终将日期圈定在二十天以后。   第一次先决定带少部分人马,潜伏在附近,然后独自进入。   至少要先知道这段时间对方过的怎么样。   二十多天也就一晃的事儿。   这二十多天来,兰瑟基本接手了联邦统治者手里大大小小的事物。   除了每日例行让人去巡查那个人是否被好好关着,其他时间都算得上愉快。   不过兰瑟没再回无尽星。   从小生活的环境,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早就不是曾经的伊甸园了。   而且一想到和那个人在一个星域,不免觉得恶心。   大朝圣日的前一天晚上,兰瑟调动了一支战队和自己一起连夜前往。   抵达教会特区的时候正值清晨。   虽然已经入春的天气,但早上不免有些冷。   兰瑟穿了件深色的衬衫,没打领带。头发依旧是束成一撮扎在脑后。   虽然乍一看已经比平时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但这个身高,加上这张不苟言笑的面容,在人群之中还是非常显眼的。   进去以后,兰瑟才发现这儿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更像是一个古老的国度。   但外来者除了主教堂,后面的区域是禁止入内的。   因为身高优势,兰瑟能在人群之后很好的看见前端的景色。   环扫了一圈儿,兰瑟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管风琴背后,半遮半掩的身影上。   比几个月前见着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侧脸的骨骼明明是瘦削的。   但也不知道是教袍宽大,还是什么原因,总觉得身材和严雪迟完全不像。   一时间兰瑟也不敢确认。   但就是莫名被他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   盛会持续了很久。   自始至终,兰瑟的目光就没有从那个管风琴背后的男人身上移开过。   冥冥之中有所预感。   分别期间兴许发生过很多,足够让他付上一生去弥补的事情。   等了很久,空灵的音乐才渐渐平息。   人群也逐渐从主教堂散开。   只有兰瑟还站在原地。   等人群散尽的时候,兰瑟才敢稍微上前。   深吸了一口气,才敢径直走过去。   虽然能看见侧脸,但和以前差距甚大…大到一瞬间兰瑟几乎不敢相认。   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有些干枯。   身躯也是,再是宽大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单薄。和那个当初能一拳打断肋骨的少年,或是能笑着拧断别人手腕的,完全联系不起来。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但依旧穿的臃肿。   只是五官之间的英气不减当初。   又多添了几分柔和。   还有憔悴。   兰瑟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向他伸出了手。   轻轻搭在肩上。   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布料下的骨骼。   有些硌人。   管风琴背后坐着的男子正在整理乐谱。   感觉到有人拍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还没抬起头,就先一步缓缓开口询问道,“请问您是有——”   然而话没说完,余光却是先一步看见了这只手的来源。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愣了不过三秒。   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从琴凳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形象与否。   先是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然后转身就准备逃跑。 第78章   兰瑟眼疾手快, 这一次没去拽他,而是直接伸手从他身前捞了一把。   直接圈进了怀里。   “松手!”   被抱了许久, 严雪迟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 猛地开始挣扎。   然而无论如何扭动,都像是一条脱离池水的鱼, 再怎么乱动都是徒劳。   “我让你松手!”   以往健壮的肌肉不复存在。   只有硌人的骨头。   说是瘦骨嶙峋都不足为过。   一时间兰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分别这么久……对方过的根本不好。   一点都不好。   被圈禁着的人挣扎的更加厉害。   见着反抗不过, 干脆直接去掰兰瑟的手指。   这点力道已经对兰瑟基本没有影响了。   除了会让他将手臂愈发收紧。   不会有别的效果。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兰瑟先开的口,只是欲言又止了半晌, 最终还是说了句八百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话, “橘子它…很想你……”   严雪迟没说话。   却也没有急着再逃。   “然后安京星那边,也已经平稳。我拿到了执政权, 没有人敢再伤害你了。”   “还有你的母亲。”   “我们找到她了。”   兰瑟有些语塞, 原本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次的话语,开口的时候又似乎回到了年少最初见面的时候。   话都说不囫囵。   “……什么意思?”严雪迟开口的声音很冷淡,几乎已经放弃了反抗。   “和我——”   严雪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冷冷的打断道:“和你回去被你关着?像对待动物一样?”   不难听出语气里有些讥讽,完全没有耐心听兰瑟说话。   “还是说作为发泄工具?”   “或者实验对象?”   “哦, 不过先恭喜你杀兄弑父得到继承权。联邦的事务很忙吧?百忙之中真是难为您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建议您尽快回去。”   “辞职信就在我的办公桌上, 自己去找就行。”   兰瑟听到这儿一时间有些着急, “你听我——”   “所以能请您将手松开吗?”   “有那么多Omega会向您撒娇, 高抬贵手, 放过我这个经不起折腾的行吗?”   “严雪迟——”   “松手。”严雪迟依旧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 一见到这个人,原本如止水一般的心境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些。   但出口的只有极尽讽刺的语言。   “我让你松手!”   三番四复的打断和怒吼,兰瑟虽然没有恼怒,但也知道进退有度。   强行前进后果对谁都不好。   刚准备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无意间向下扫了一下。   兰瑟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和别处的硌手的感觉不同。   已经能感觉到有些凸.起,哪怕隔着厚重的衣服,也明显能察觉的到异常。   几乎是一瞬间,兰瑟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但唯有小腹是微微隆起的。   也几乎是同时,严雪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整个人显得十分无力,就这么背对着兰瑟站着。   “你……”原本阔别重逢,很多话就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一时间兰瑟也有些懵,说不上是心疼或是什么,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本紧附在他身上的手也不禁放了下来。   缓了好半晌,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才敢去询问去确认,“难道你——”   严雪迟没有转身去看他,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   但肩膀已经有了几分微微颤抖的趋势。   这么多个月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从刚一开始多次逃亡,多次摔倒,但最后还是被教会的医生救回来了。   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严雪迟也从一开始想方设法的把这个小生命送走,到渐渐地接受他的存在,甚至最近已经能偶尔感受到他在动。   当然,这些事情,这个“罪魁祸首”一点点都不知道。   自始至终承担的人都只有他一个。   “想装作现在才知道?你不就是为了他来的吗?”严雪迟这才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兰瑟,“想把他投入到培养皿里供你使用?我要是不愿意是不是打算杀了我?”   明明是怒吼,但吼到最后,眼梢却是已经先一步不争气的红了。   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甲都掐白了。   却还是克制不住颤抖。   “我就在这儿,朝我开槍啊!”   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吼叫,卑微且落魄。   只要和他一讲话,心中就莫名泛酸,喉咙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   情绪根本不受控制。   兰瑟没有为这些失礼的行为而生气。   只是想伸手去抱抱他,和以前一样,去好言好语哄着,去尽心疼爱。   不敢想象分别期间,对方经历了多少事情。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手伸到一半,却是眼睁睁看着他躲开了,后半句话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像受惊吓的猫儿一样。   “先别激动,对身体不好。”   “抱歉…以前那段时间没能陪在你身边。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从来都没有。”   严雪迟没有接话,只是底下头。   攥着衣角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眉目也蹙着。   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就妄想抚平所有的伤痛。   “是我不对,未曾预料到这种情况,应该早就来找你的。”   “别再自己撑着了。”   “和我回去好吗?至少先把身体养好。要真是烦我也别和自己过不去,你现在需要被照顾。”   严雪迟还是没接话,只是将头垂的更低。   这个角度,兰瑟正好能透过宽大的袍子。   看见他衣领之内似乎挂着什么配饰。   是一枚戒指。   原本耀眼的石头已经黯淡无光,还缺了角。   划痕磕碰很多。   和当初送出去时候的精美完全不像同一个东西。   “说着让我走,让我杀了你,甚至用不相见,可戒指你还留着。”兰瑟平静的点破了眼前的事实。   严雪迟下意识腾出手,拽了拽衣领。   想掩饰什么。   只能欲盖弥彰。   “不仅留着,而且还贴身带着。”   严雪迟咬了咬牙。   倏地,毫无预兆直接朝着兰瑟凑近。   双手攥着他的衣襟,猛地朝自己的方向拽来。   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   严雪迟的呼吸也一直有蹿升的趋势。   四目相对了几秒,严雪迟直接迎了上去,狠狠地咬向了那双淡色的双唇。   一下子血腥味就窜了上来。   但严雪迟并没有就此松口。   甚至咬得更重。   兰瑟则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能尽量护着他,忍痛的同时还要保证对方不能磕着碰着。   持续性的报复停留了很久。   严雪迟才松了口。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唇边都多了一抹殷红。   触目惊心。   兰瑟刚想说些什么。   却是正好看见面前的人,双手紧抓在自己衣襟前,整个人隐隐颤抖着,眼眶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即将满溢。   兰瑟没再急着开口。   只是先一步凑上去,尽可能轻柔地,舔舐着眼梢溢出的泪水。   动作缓慢,却无比虔诚。   很快,又转到了附满血渍的唇上,也是先一一舔舐干净。   再撬开,向里探索。   同时将他整个揽入怀中,不断地的在背脊上安抚着。   久别重逢的吻,算不上热烈。   甚至没有任何的占有意味。   但却是绵长,比三月的春风都柔上几分。   配合着背后的神像和油画,以及透过玫瑰窗倾洒下来的日光,更像是赎罪和倾诉。   或者说是一篇,冗长的叙情诗。   从一开始的逐嬉到由浅而深,兰瑟见他双目紧闭,手依旧是紧攥着,但僵硬的躯体似乎放松了不少。   不安的颤抖也渐渐止住了。   两个人贴的很近。   大抵是因为刚才情绪过分激进的原因,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得到另外一个小生命若有若无的跳动。   稍微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抵着额头,兰瑟又一次问道,“所以…这是愿意和我回去吗?”   严雪迟没有回答。   又一次毫无预兆的迎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没有亲吻,只是一路推搡着,将兰瑟压在了离管风琴不远的祭台上。   这个位置能很好的俯瞰整个教堂的全景。   头上的神像正好注视着这个位置。   如果底下有人,目光也会正好焦聚于此。   就连透过窗棂的天光也正好照射在这个祭台上,照射在两个人交叠着的身躯上。   在这种场合下,简直就像是对神明的亵.渎一样。   而且只要有人进来,就能观看的一清二楚。   严雪迟还是没说话,只是欺身贴了上去。   动作带着点不满和愤怒。   “和你回去?”   “嗯,和我回去。”兰瑟虽然对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下意识的揽着他。   防止他摔下去。   虽然轻轻一推就能推开,毕竟严雪迟现在的身手已经造不成任何伤害,但还是由着他。   严雪迟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   紧接着直接跨坐在了兰瑟身上,垂头问道,“我最艰难那几个月也没人照顾着我。初期反应很严重…我甚至以为我会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路逃到这儿,也是这儿的医生救了我一命。”   “怎么现在知道来找我了?”   “抱歉。”兰瑟想提醒他这个姿势很容易摔着,但最终还是只能扶着他的上半身,帮他保持平衡。   “没有怪罪你。只是觉得你这个时间点找过来,挺有意思的。”   严雪迟自己也觉得奇怪。   哪怕明明学着对方占据上风的姿态,但开口的时候,却像是信心都被抽.去了似的。   而且说的越多,哽咽的感觉越为明显。   兰瑟听着他的声音转了调,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腾出一只手,替他在眼底抹了一把。   “别哭。”   严雪迟咬了咬牙。   直接将这只手拨开,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又一次俯下身,咬开了刚凝固没多久的伤口。   “没让你说话!”   说完之后,严雪迟见他是看着自己,咬了咬唇,尽可能显得有威慑力的说道。   “除了有体温,和更适配,更舒服一些。”说到这儿严雪迟明显停顿了一下,又咬了咬牙,努力压着声音。   “您现在对我而言,和那些器具一点区别的没有。” 第79章   严雪迟说完之后, 目不转睛的看向兰瑟,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又一次开始颤抖。   “嗯好, 我只是个让你满意的玩具。”兰瑟说完之后, 手不断在他头发里摩挲着,“现在你的玩具解释什么, 想必你都听不进去。”   “原本打算给你考虑的时间, 但现在你需要医生。别的事情你都可以任性, 但不能和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之前的时间是我的问题,不应该隐瞒你那么多。也不应该说出……想藏着你, 把你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的话。”   严雪迟选择回避他的目光, 手却是先一步缩了回来。   每次都是这样。   见面之前告诉自己,这个人万般不可信。   但却是沦陷的比谁都深。   不断地动摇之中, 严雪迟最终还是把头垂的更低。   兰瑟顺势就着这个姿势, 把他直接揽入怀中,没有多余的话语,就只是这么抱着。   动作也是尽可能的轻柔。   “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就让我抱一会儿行吗?”   “我真的很想你。”   “……”   真的很想你。   他何尝不想。   无论白天过的再充实,每逢入梦的时候, 内心深处的东西都会最诚实的翻涌而出。   一点都不受控制。   细水长流是他,巫.山云.雨还是他。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 谁都没有开口先开口打破宁静。   似乎是心绪平复了不少, 严雪迟就这么抵在他心口, 交叠着,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   “邵元他……还好吗?”   “还在医院, 自那次飞来横祸之后,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   “那个孩子…在母体死亡27个小时之后被转移出来了,在培养皿里,现在基本已经成型。”“还有一年就能像正常婴儿一样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严雪迟没接话。   兜兜转转,曾经的朋友也是支离破碎,到了最后,好像只剩下兰瑟。   “还有,我哥哥之前在无尽星养了一只长毛犬,最近也接过来了,橘子很喜欢它。”   “嗯。”虽然没再直接说希望他回去,但每一句话都透漏着邀请。   严雪迟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纸张。   兰瑟也爬了起来,看着严雪迟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忐忑。   今天是误打误撞才遇见的。   如果以后对方有心躲着,大朝圣日不出来便是。   “雪迟,我……”   “我去向大主教递交外出申请。”   兰瑟有些意外。   但意外之余,多少有些惊喜。   “我也很想…”   兰瑟一时间隐隐有些激动。   “很想橘子。”   兰瑟抽了抽嘴角,一时间满脸写着不悦。   “它以前特别怕大型犬。”“而且我想回去看看邵元……”   严雪迟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   “当然,其实我…也很想你。”   “一面对你有些畏惧,甚至有很多怨言无法释怀,但其实每逢入梦的时候,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当然,所有的怨言,其实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多疑和懦弱……”   严雪迟说完之后,没等兰瑟回应,先一步急匆匆的从后门钻了出去。   兰瑟原本想再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横竖不久之后的依然会相见。   心结解开也是需要时间,现在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说明当真是还有无限的可能。   .   外出批准很快就得到了应允。   从教会的边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大半。   一路上两个人没再说什么话。   只是隔着几人宽的距离并排坐着。   兰瑟倒是还自在些,严雪迟却当真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安的东张西望着。   “待会儿先去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兰瑟见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最终还是开口劝道,“旅途至少需要二十个小时…考虑到你的情况,不适合颠簸,所以选择了相对平缓的交通设备。”   兰瑟见他还是有些局促,“可以……躺在我身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信息素。”严雪迟思考了半晌,才有些难为情的低声开口道。   “你的信息素会影响到我。”   “会让我很难受。”最后一句话的音量和蚊子哼哼有一拼。   兰瑟顿了一下,随即问道,“会让你难受?”   声音虽然是正经到不能更加正经。   但身体却是朝着严雪迟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刚才还说,我比那些玩具都更加能让你感到愉悦,怎么这会儿就难受了?”   严雪迟:“……”   “这种时候,感官会比平时更加灵敏。我——”   “需要帮忙吗?”   严雪迟愣了一下。   “不是难受吗?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如果需要帮忙,我乐意随时效劳。”“你不用动,只需要好好感受就行,不会对小生命带来影响的。”   说完之后,兰瑟很明显的看见,苍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血色。   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加深。   “看来是需要了?”沉默了一会儿,兰瑟做出了猜测。   “……”   “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可以默许。”   严雪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却是正好和炽热的目光撞了个四目相对。   兰瑟一向专心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朵多话。   但大抵是重逢之喜胜过一切。   见到魂牵梦绕的身影,难免多言两句。   “早些时候的胆量去哪了?我唇上被你咬出来的伤口还在。”   “如果不满意了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改进。”   “当然,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和我及时反馈。”   “反馈你的真实感受。”   “无论语法多么杂乱无章,我都能接受。”   “哪怕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我也洗耳恭听。”   这一次没有回答,纯属是因为无法开口。   虽然是被温柔对待着,但言语上的每一句话,都让人颤栗不已。   很难将这些话,和兰瑟这张漠然的面容联系起来。   而且阔别这么久……   梦里的余温再是真实,也无法比拟真人的触感。   沦陷的很快。   “原来你还带着它。”   兰瑟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精致无比的“耳环”上。   严雪迟紧闭着双唇,尽可能的不去应答。   “不想回答便不用答了。”兰瑟说完之后,腾出一只手,拽开了自己的领带。   动作虽然尽可能的放轻,但态度却是占有的以为颇多。   “这段时间有想我吗?”   兰瑟依旧是没放弃在这种时候询问。   “我指的是睡前的时候。”   “……”   嘴里被对方的领带塞得严严实实,除了无意义且引人遐想的闷哼,根本就无法说话。   “不回答就暂停一下。”   严雪迟攥紧了拳头,无奈的点了点头。   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气声。   随即偏过头去,拒绝和他对视。   “这才乖。”   兰瑟说完之后,在脖颈后的腺体上又一次落下了一个吻。   上面的痕迹已经消退的七七八八。   是时候该多添些颜色了。   表面上再是寡欲清欢,但去标记,去占有的意识却是比谁都更为猛烈。   只能是他的。   尤其是得到过,尝过其中滋味之后。   不可能放的了手。   也几乎是俯身亲吻的同时,严雪迟倏地扒向了宽阔的后背。   十指紧紧的攥着。   没有向以前一样怨念一般,真的要抓的皮开肉绽才算。   只是想更贴近了一些。   不知道是这种特殊时候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内心深处不愿言说于口的事情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忍不住想和他更加亲密。   抱紧对方的同时,严雪迟不断的发出呜咽的声音,示意对方拿出来那条攥的皱皱巴巴的领带。   想自己伸手的时候,却是不被允许。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兰瑟的声音依旧是冷得很。   严雪迟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红的很让人担忧。   兰瑟最终还是心软的从他口中取出了领带。   得到用嘴换气的权利,严雪迟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   然而随即,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脑内一片空白。   兰瑟没说话,也没去管那双搭在自己背后的手。   只是拿过纸巾和消毒液,先是清理干净了自己手,才抓过毛巾开始顾着严雪迟。   “抱着我怎么帮你收拾?”兰瑟一时间对这个巨型树袋熊有些好笑。   也只有这种温存的时候,对方才会愿意多依赖他一些。   一旦温度消退,这种粘人的错觉就会不复存在。   “怎么?还需要帮忙吗?”   严雪迟摇头。   殷红的薄唇不断开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声音很小,需要很凑近,才能听见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兰瑟将耳朵贴近他,希望听清他在说什么。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叙情的话语。   其实不然。   没有任何露.骨的话语。   只是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   兰瑟这才听清。   不断被他小声重复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兰瑟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戳中了似的。   整个人僵了一下。   严雪迟见此又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声音依旧是极轻。   “霍克先生…我,我喜欢您……” 第80章   声音很小, 但足以听见。   这是兰瑟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喜欢”二字。   虽然是在这种失神之余,估计还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状态下。   但却是令人忍不住的, 想要去亲吻他。   兰瑟没急着回答, 只是俯下身子,抿过那双喃喃低语的双唇。   这一次牙关没有再紧闭着, 很轻松就钻了进去。   细细的纠缠, 舔舐过每一处温软。   话语被终止打断,一时间还没从无上极乐跌落下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的去迎合。   手还是没从背后放下。   稍微回神之后, 严雪迟下意识的要合紧牙关。   却是被强迫着加倍占有。   从一开始的温柔缠绵, 像是安抚一样,直到最后彻底转变。   暴风骤雨不及其万一。   分开的时候依旧只有严雪迟一个人换不过来气。   一面低着头, 擦着唇上的水渍。   不过水渍虽然是没了, 但双唇却是愈发殷红。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就是喊我名字之后的那一句, 喜欢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依旧凑的很近。   头几乎能碰到一起。   我喜欢您……   这种话只能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说得出口。   “……”   “这么久不见,对我开始用敬语了?”   “刚把你伺候舒服就这么没良心?”兰瑟见他不说话,又一次故作不满的逼问道。   “还是说觉得没有吃饱,才用疏离的态度表达不满?”   严雪迟:“……”   “我是你的,只是你的。”兰瑟说完之后又凑近了好些,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出来,“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任何礼节性的也用语, 从现在起, 以后都是。”   “如果再说错的话, 我会给你一点惩罚,让你记得牢固一些。”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才又一次开口道,“我喜欢你。”   说完之后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勇气,又抱紧了一些,重复道,“我…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   兰瑟眯起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   说不出口。   刚才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换来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严雪迟一直没说话,只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不断攀升。   “算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说出口。”   严雪迟刚想开口应答,却是迎来了更加密不透隙的长吻。   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惩罚的意味。   一点都不柔和。   甚至带着一点愤怒的粗.暴。   尤其是孕期特殊,对alpha的信息素反应很大。   虽然知道很多事情并不能过火。   但这么下去,哪怕兰瑟能克制的住。   严雪迟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主动去求.欢。   .   安京星这种地方,几个月的时间对它的也样貌不会造成太大的改变。   不过又和严雪迟印象之中,多少有些不一样。   走的时候是严冬,现在已经能穿上单衣,袖子还能卷的老高。   医院还是熟悉的医院。   只是这一次见得医生不太一样。   虽然只为了军人和军官的家属开放,但今天大抵是休息日,人并不算少。   穿过拥挤的走廊,来到了顶楼,总算是除了医护人员,没了其他闲杂人等。   而且见了兰瑟都会停下,微微行礼过后再继续工作。   “做检查而已。和以前正常体检一样的,你在外面待得太久,我需要掌握你最新的身体状况。”兰瑟解释道。   毕竟顶楼除了体检设备,还有一些用于医疗的人造人和培养皿。   怕他见了多心。   体检的过程很快,基本只用躺在机器上,过不了半个小时,各项数据就会在荧屏上展现出来。   兰瑟在外面看着荧屏,眉目紧蹙。   加上体内的孩子,体重也比以前减少了很多。   身体各项机能也因营养长期供应不上,多少出现了毛病。   不过精神状况没什么问题,尚且算得上不幸之中的万幸。   而且孩子的数据分析……并不乐观。   “打扰,这个数据的具体意思能解释一下吗?”兰瑟先是看了一眼在仪器机械床.上躺着的严雪迟,又将目光移回了显示荧屏上。   “夫人的情况有点复杂。”大夫虽然是个年轻人,但语气却是意外的沉稳,“如果没有分析错,您应该是…从人工培养皿出来的对吗?这句话有些冒犯,但很重要,希望您如实回答。”   “是的。他的母亲也是。”   “从数据上分析看来,夫人的先天性耳疾大概率会遗传给孩子。而且因为人造人的不稳定性,后代出问题的概率基本是百分之百。”   “虽然有解决的办法,但孕期的最刚开始四周是黄金时期,十五周之后基本就很难了。”   “而且从数据上显示,孕期最初的时候,夫人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甚至说是生活环境十分糟糕都不足为过。”   兰瑟没接话。   这段时间正好是两个人分别的时期。   正好是他没在严雪迟身边的时间。   “虽然您现在在联邦几乎拥有最高的权利,作为医生无权要求什么,但还是想提醒您。无论如何吵架,家暴不可取。而且还是长期的虐待…对孕期Omega的身体伤害很大。”   “不,不是的。”兰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什么。   “之前分开过一段时间,前不久重逢的时候才知道他……”   “话说回来,能检测出来孕期最初的具体伤害吗?我只能知道他过的不太好,但具体的…问了也不肯说。”   医生听兰瑟说完,有些狐疑的看向屏幕,“应该很长一段时间睡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有过极度剧烈运动,和很多次摔倒。”“基本从四周左右,开始出现营养不良,持续到现在。”   “别的就不太看的出来了,仪器只能告诉我这么多。”   兰瑟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好,谢谢医生。”   愧疚罪加一等。   “那关于这个孩子,有治疗方法吗?”   “如果配合的话……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把疾病降到可控范围内,在人工育婴舱里再平安活过两年,基本出来就和常人一样了。”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即便以后第二性别分化为alpha,也会比其他alpha的身体要弱一些,不过身体上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那麻烦您了。”兰瑟回答完之后,微微颔首。   “放宽心,再大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不过是稍微麻烦了一些。”   “好。”   “还有,孕中期虽然不禁止适度的性.生活,但能看得出来……夫人以前应该喜欢追求极致。”“这个必须禁止,严重会造成流产。”   兰瑟:“……”   “而且信息素尽量控制,孕期中最好不要使用抑制剂。如果有感情的话还是建议同床而眠,这个时期的Omega对感情需求很大,过度缺少陪伴会很麻烦。”   兰瑟没接话。   有一半时间对方都是独自承担的。   的确能感觉得到这次重逢之后对方变了很多。   最初见到严雪迟的时候,是那个会将热烈的感情恨不得昭告天下,性格开朗胆大,谁敢惹他除非骨头痒痒。   后来重逢,也最多从最初的张扬少年变得沉稳了一些,虽然很多地方收敛了锋芒,但人总归是乐观的。   但是这一次…整个人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够让他再次不顾一切的进行逃亡。   从第一个阶段到第二个阶段可能是因为成长,或者是年少遇人不淑。   但从沉稳却开朗的阶段变得猜忌无度,这个罪魁祸首……兰瑟知道是自己。   “您听见了吗?”   “您在听我说话吗?”   “霍克先生,您在听在下讲话吗?”   “在听,抱歉。我知道了,感情缺失会尽量弥补,复查时间麻烦写一下,我会尽可能陪同。”   从医院出来之后基本天色已黑。   严雪迟听完医生的反馈之后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已经比想象之中好很多了。   没有给予这个小生命充足的营养,甚至安定的环境,还能不离不弃这么久,严雪迟自己都觉得是奇迹。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兰瑟就从狭小的公寓搬到了早就修建好,但一直没敢使用的邸宅。   规模虽然没有无尽星的皇宫那么庞大,但比狭窄的公寓已经好了很多。   但相对的,周围的卫兵也多的多。   基本自由出入是不可能的。   严雪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安京星已经变天了。   “怎么了?”兰瑟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冷不丁开口问道。   “马上能见到橘子了,我很激动。”   “……”   “这段时间,你在安京星也很辛苦罢,毕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抱歉,之前在教会的时候只考虑了自己的感受……完全没考虑过你承受的事情。一直单方面的发泄不满,冲你大吼大叫。”   兰瑟听完之后怔了一下。   “多大的事儿,亏你记性好。”“要是我手下的军官记性都这么好,联邦早比现在昌盛百倍了。”   “……”   “好了,不说这个了。去看看橘子,它很想你。”   严雪迟没再接话。   进了顶层的私人起居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毛茸茸的橘色毛球。   不断的舔舐着已经能反光的盘子。   见到严雪迟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压根没挪摊。   “它很想我?”严雪迟收回了已经张开的手臂。   “最近被控制饮食,它不太开心。”   “也是,该减减了。”严雪迟见着它好像比自己走的时候又圆了一圈儿,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严雪迟才感觉到不自在。   心口前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隐隐有些发胀,还有轻微的疼痛。   不是特殊时期,或者受信息素影响的那种难受。   说不上来,但却是令人很难入睡。   哪怕把睡衣扯开,直接和被子接触,也很难缓解。   “不愿意让我抱着你睡吗?”兰瑟处理完工作之后,直接凑到了他耳边。   “不……”   严雪迟能感觉到背后的气息冷了几分,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有点难受?”   “难受?”   “有点…疼。”   “怎么不早说,我去叫医生。”兰瑟听完之后顿时有些焦急。   “不需要医生……”严雪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心口前,很疼。”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基本上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早些时候准备走的时候,医生有提醒过,大概五个月左右的时候会出现这些症状。   正常现象,只是因为Omega为了给新生儿提供食物,所以刚开始难免会有些堵塞,疏通就好。   兰瑟想到这儿,宽心之余,不禁想到了一些…有的没的。   语气刻意压得正经些,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先转过来,让我看看。” 第81章   严雪迟闻此赶忙整理好了上衣。   然而衣服比被褥更为贴身, 难受的感觉也在不断加重。   “就是帮你检查一下,万一真的有问题赶紧叫医生。”兰瑟又解释了一句, “所以转过来让我看看。”   严雪迟迟疑了一会儿, 才算是转过身,面对着兰瑟。   但睡衣上面的扣子已经系的严严实实。   呼吸也有点重, 想必是不好受。   “把衣服解开, 不然我很难检查。”   和长官一样命令的口吻,让人察觉不出来一点杂念。   真的只是想要检查一样。   严雪迟停顿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缓缓地伸出手, 先是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 再慢慢向下。   兰瑟没有心急,动手之前先道了句抱歉, “手边没有医用手套, 我直接触碰可以吗?”   “嗯。”   得到允许之后, 兰瑟才不急不缓的伸出手。   常年触碰槍支和进行体力训练的手,哪怕是掌心,也多少带着些薄茧。   比睡衣的布料粗糙了不知道多少。   严雪迟第一反应就是疼。   第一感觉是钻心的疼,但随即疼痛便化在了全身。   除了疼痛以外,还有些说不说上来的感受。   “检…检查完了吗?”   严雪迟又不敢直接去掰他的手,又觉得不适。   “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兰瑟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轻声咳嗽了两声,“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医生说了, 五个月左右, 出现这种情况属于正常。”   严雪迟:?   “因为Omega以后会哺乳孩子, 在孕期五个月左右的时候会出现一定疼痛,但在孩子出生以后会自行恢复。每个Omega都会遇见这种情况,所以是属于正常的。”   严雪迟听完之后愣了一下,似乎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兰瑟到底在说什么。   但愣了须臾,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赶忙垂下头,系好扣子,裹着被子转向了另一侧。   “晚…晚安。”   “这么睡觉不难受吗?”   “还好……”哪儿是还好,分明就是难受的睡不着。   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蜷缩着。   “我问问医生有没有解决办法。”兰瑟的语气依旧是正经的很,甚至真的拨通了医生的通讯。   严雪迟依旧在床里蜷缩着,有些惊恐的面对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和异样。   如果是四下无人的时候还好,但在兰瑟面前……如果是受伤,或者疼的是别处也就罢了。   严雪迟听着他在和医生交谈着。   “也就是说,疏通就没有关系了对吗?疼痛会自行消失?”   “我知道您早些时候说过了,只是确认一遍,很抱歉打扰您休息。”   “对,家里没有这种医疗机器。”   “适当按摩也可以对吗?”   “我知道,我会控制好力道。”   “别的事情没有了。您早些歇息。”   挂断通讯之后,兰瑟才转身看着裹得跟粽子似的严雪迟。   “不不,不用了。”   刚才医生说什么严雪迟虽然是听不见,但从兰瑟的回复里已经能判断出来具体内容。   所以没等兰瑟开口,便先一步拒绝。   “那你这样睡得着吗?”   “……给我一点止痛药就行。”   “忘了白天医生说的话了吗?现在这个阶段不能乱用药。”   “我睡觉了。”   严雪迟依旧是拒绝了兰瑟的“帮助请求”。   严雪迟能感觉到兰瑟几乎是贴着他躺下的。   手也轻轻搭在他身上。   虽然依旧是不好受,但怀抱中的温度让人很难抗拒。   尤其是无数个夜晚都是独自入睡,好不容易迎来相拥而眠,更是渴望。   严雪迟原本以为缓一会儿就会过去。   然而躺了二十多分钟,疼痛的感觉不减反增。   刚才听医生说……适度按摩会缓解的。   严雪迟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尝试一下这种办法。   要不然完全不能入眠。   想到这儿,严雪迟稍微胆大了些。   只是别说按摩。   只要碰到就疼的下意识蜷缩。   以前这点儿疼痛不算什么,甚至连咬牙把坏死的皮肉割掉都忍下来了。   严雪迟觉的忍不了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又不死心的尝试了第二次。   很遗憾,这一次也以失败告终。   最终严雪迟还是悻悻的收了手。   艰难的在臂弯之中翻了个身,改为面对着兰瑟。   然而对方早就睡熟了。   只是连睡觉的时候,都很难掩盖脸上的倦容。   想必是真的累了。   虽然这些日子的苦楚对方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但其中的不易哪怕不说,严雪迟也能猜到不少。   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麻烦对方……不说别的,良心上就会很过意不去。   严雪迟想了想最终还是尽可能的一动不动,打量着对方的睡颜。   好像是比当初重逢的时候少了点稚气。眉宇之间也多了不少凌厉。   不过因为原本面容就冷,这点儿凌厉连雪中送炭都算不上。   好看是真的好看。   严雪迟这么看了一会儿,冷不丁感觉到搭在他身上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但眼睛还是闭着的。   “怎么还没睡?”兰瑟开口的时候,依旧是闭着眼睛。   “……”   “说了不要我帮忙,怎么又偷偷试图自己动手?”兰瑟还是没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问道。   原本被窝里就暖和,一时间脸上的温度跟蒸火炉似的。   严雪迟记得很久以前就被他的装睡骗到过。   可惜不长记性,这么久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需要我帮忙吗?”兰瑟叹了口气,总算是肯睁开眼睛,直视着严雪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横竖更不好意思的忙我都帮过。”   说完之后,兰瑟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又锐利了好些。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使唤我。让我怎么帮你都行。”   “……嗯。”   “嗯什么?”   “麻烦你,帮帮我。”严雪迟说完之后没敢去看他。   “就是帮我……”后面的话严雪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   “下次可以理直气壮的命令我,不用这么畏畏缩缩的。”   兰瑟说完之后先是在他额前落下了一个轻吻。   紧接着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试图去触碰他。   虽然兰瑟已经很努力的控制力道,遵循医嘱。   但严雪迟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   这种疼痛和任务中受的伤不一样。   很难去形容。   像是万蚁噬心的感觉,又混合着剧烈的疼痛。   但把对方扰醒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   严雪迟没敢吭声。   “还是不行?”兰瑟见他死死地咬着牙,主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严雪迟。   “……还能忍。”   “是我下手太重了吗?”兰瑟问道。   “有点,不过不碍事。”   “明天我会把医疗仪器搬回来一个,今天暂且先将就一下。”兰瑟说完之后,没等对方反应,只是先一步,吻上了脖颈上的腺体。   动作算不上特别轻柔,但基本不会带来不适。   “手不好控制力度,那这样呢?”兰瑟问完之后,干脆直接将头埋在他肩膀里,低声问道。   的确比手上的力气轻了不少。   但这个动作……   用手尚且算得上是按摩。   但这样就……   难免让人想多。   “这样不太好……”严雪迟下意识拒绝。   然而拒绝被无视了。   紧接着,温软的触感取代了刚才剧烈的疼痛。   严雪迟下意识想把他给推开。   然而推了一下,却是根本没推动。   “我让你起来!”   兰瑟无动于衷。   有些时候兰瑟会无条件遵从他说的话。   但这种时候,要真的对方说起来就起来,未免过分不解风情。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焦急。   完全无法将兰瑟和趴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和犬类动物一样的人联系起来。   而且不疼也不过是刚开始。   渐渐地,比槍伤还难受百倍的痛感加倍席卷。   严雪迟觉得还是止痛药靠谱,哪怕只是小剂量的。   “我说了让你起来!”   虽然早些时候严雪迟刚为自己吼过他的行为道过歉。   但这种时候,不禁又一次提高了八度。   吼道最后声音已经有点转调。   兰瑟依旧是无视他的吼叫。   倏地,所有刀刺一般的疼痛终于积攒到了一个阈值。   严雪迟只觉得突然就感受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脑内一片空白。   哪怕助听设备是好的,也很难听清周围环境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失重的感觉才渐渐消退。   视觉和听觉才逐渐恢复。   能看清事物之后,严雪迟发现兰瑟还在看着自己。   随即看见心口前……   和他的信息素一样的气息。   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甜腻腻的气味。   严雪迟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原本就红的不正常的脸色,更是加深了几分。   赶忙准备去拿床头上放着的纸巾。   准备清理作案现场。   只是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按了回来。   “怎么了?”   被攥着手腕,严雪迟多少有点不自在。   “就这么没良心?”   “……那,谢谢你?”严雪迟实在没明白过来对方什么意思。   “我说了,不允许和我讲这些生疏的话语。”   “……”   “帮了你这么久,不给我一点奖励吗?”   严雪迟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兰瑟见此又一次凑近,语气里明显带了几分撒娇讨好的意味。“那换句话说。”   “赏我一滴好不好?”   “好不好?雪迟哥哥。” 第82章   这个称呼……   严雪迟下意识一个紧缩。   紧接着除了一声声“哥哥”, 还伴随着轻笑。   “别…别这么喊。”严雪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那就意味着可以赏我这一口?”兰瑟表面上是在征求同意, 然而行动上压根没有给严雪迟反抗的余地。   严雪迟感觉他变了。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 连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一句。   严雪迟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倏地又感到耳侧凑上来了什么。   没急着说话, 只是先哈了一口气。   “雪迟哥哥真的好甜。”   “你——”严雪迟顿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顾不得那么多, 二话不说准备直接把他推开。   只是手刚扬起来, 手腕就先一步被攥着。   严雪迟试图挣扎了两下, 却是被握的更紧。   “我只是实话实说。”兰瑟说完之后还嫌不够似的,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哥哥身上真的好甜, 以后多给兰瑟一点奖励, 好不好?”   “你给我下去。”严雪迟能感受到自己身脸上不正常的温度, 无力的低吼了一句。   然后吼完之后, 兰瑟无动于衷。   严雪迟咬了咬牙, 最终还是直接将被子蒙过头顶。   当真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学会的这种话。   “再不下去我…我…我动手了!”   “不吃完会很浪费。”兰瑟回答的十分自然,“而且后半夜万一再因此睡不着, 还得让我帮忙对不对?”   严雪迟蹙眉, 鼓足了力气,手脚并用的使劲儿将他拨开, 直接翻身下床,“我去别处睡。”   兰瑟这才爬了起来, 声音放弱了好些, “是不是生气了?”   “你觉得呢?”   “抱歉,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兰瑟说完之后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等待挨吵的小动物一样。   虽然站起来比严雪迟还高,但这么看着,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严雪迟一时间忘了站起来,连忙补充道,“也不是生气……”   “只是感觉不好意思?”兰瑟先一步点破。   手已经伸到随时能把对方逮回来的距离。   只要严雪迟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牢牢地禁锢在这儿。   “……”   “没关系,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你这幅样子。”   “不必感到害羞,只有我们之间知道。”   “……”   “躺下来睡罢,明天还有点事情,准备带你去看看。”   严雪迟没再接话,却也没有再跑。   只是沿着床沿躺了下来。   尽可能的和这个危险人物保持距离。   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的时候,严雪迟二话不说就拍开了。   只是对方并没有就这么善罢甘休,依旧是再次伸了过来。   紧紧抱着。   没有多余的话语。   严雪迟像是思考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搂抱。   兰瑟感受着怀里的人从僵持着,到睡熟。   睡熟之后不自知的,甚至往他怀里拱了拱。   兰瑟抱得更紧了些。   这么好的差事,以后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些医疗机器。   .   次日醒来的时候,严雪迟就感觉到脸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毛茸茸的。   一睁眼,正好看见那团橘色的毛球卧在面前。   睡得正熟。   严雪迟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侧睡着的人忽然坐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橘子听完之后立马惊醒,一刻都不停留的跑到了门口,对着识别器跳了两下,解开了门锁,窜了出去。   “之前你不在的时候,它不太适应环境,就给它加了验证识别。好久都没进来了,今天估计是看见你回来了。”   兰瑟说完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要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严雪迟也从坐了起来,背对着兰瑟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才犯了难。   虽然以前的制服兰瑟已经帮他收拾过来了,但制服一般都是贴身做的,现在很明显不合适。   腹部的扣子扣上十分勉强。   “先穿我的。”兰瑟说完之后,替他翻出来了一套自己衣物,放在严雪迟手边,“今天会有师傅过来量尺寸重新帮你定做。警部复职的事情也不着是急,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嗯,麻烦你了。”   严雪迟说完之后,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之后,严雪迟沉默了一会儿,倏地凑近。   主动在兰瑟唇边点了一下。   “早…早安吻。”   话音刚落,回应给严雪迟的就是炽烈百倍的长吻。   后脑勺被紧紧扣着,双手也有些无所适从。   连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不容易分开了之后,唇上的水渍却是愈发刺眼。   “工作日的时候,只穿着我的衬衫来索吻,有可能会耽误工作。”兰瑟面无表情的说道。   “……”严雪迟没敢接话,赶忙迅速穿戴好了衣衫。   虽然是洗过的,但对方的味道多少有些残留。   不过好像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洗漱完之后,还没坐在餐桌边上,就看见橘子已经先一步跳了上来。   乖乖的仰着脸,看向严雪迟。   “还记得我吗?当初我不捡你,你早就被别的野猫打死了。”严雪迟说完之后伸手,打算去摸它。   橘子没等严雪迟摸到,直接将头伸过去主动蹭了蹭。   “不错,还算有良心。”严雪迟一面摸着橘子的头,一面转头看向兰瑟,“对了,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带你去看看你的母亲。”   严雪迟愣了一下,“你们……”   “放心,自从我接手这个烂摊子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她从培养皿里放了出来。不过依旧有人看着,她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攻击力很大。”   严雪迟没再接话。   虽然对这个女人,别说感情,连长什么样儿都记不清了。   但听到之后总觉得心里有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主要是她的能力被设置的太高。一个人能单挑半支军队,而且情绪一直处于癫狂状态,抱歉……”   兰瑟见他不说话,一时间想解释些什么。   “当然,稳定以后就会将她放出来。会有人教导她生活常识,帮她融入社会。”   “她应该很想见你…因为人造人的特殊性,对自己的孩子会有的格外的保护情节。”“某种程度而言,只要你出现在她面前,她应该就能稳定不少。”   “我知道了。”   兰瑟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是下一步看见了手环上闪了两下。   医院发来的消息。   内容需要输入密码才能看见,但标题上能看得出,是关于伊卡器官配型的最新进展。   严雪迟看见兰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问道,“你是不是工作上还有别的事情?”   “的确有点事情。”   “不过不是工作上的,是关于我哥哥的。他现在还在医院。”   “你哥哥他怎么了?”   “情况有点复杂,总之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只是去研究部而已,我自己去就行。”严雪迟听完之后没有太大反应,继续切着盘子里的食物。   兰瑟一时间有点拿捏不准严雪迟的意思。   到底是反话?还是生气了?   “看着我做什么?”严雪迟见他也不吃东西,先一步笑道。   “要不然先和你一起去研究部——”   “霍克先生该不会是人为我会因为这点小…生气罢?”严雪迟大概看懂了,“难得你心思这么细腻。”   “放心,我真没那么多愁善感。”严雪迟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嗯。会有司机和保镖接送你。现在不比以前…真是不喜欢别人在身边,我会交代他们离远一点,给你足够的自由空间。”   虽然严雪迟对兰瑟这个哥哥印象不好。   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血缘到底是扭不断的。   不可能因为他不喜欢,就强迫兰瑟也不管不问。   而且严雪迟记得当初自己突然走的时候,邵元那摊子事儿也是兰瑟帮忙处理的。   即便两个人相见恨不得打爆对方狗头。   “对了,邵元在什么地方?”   “市中心的疗养院,”   “行,我下午去看看他。”   .   联邦附属医院的特护病房。   兰瑟将面前这只大金毛拴好牵引绳,戴好金属口罩之后,才从悬浮车上走了下来。   自从上一位倒台之后,兰瑟才将这只大型犬接到安京星。   到底是伊卡养大的,在兰瑟面前难免有些怂。   进入病房区之前,先有医生对它进行了病毒检查,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允许它进入。   早上那封信息兰瑟看了。   情况不容乐观。   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它牵了过来。   和主治医生长谈过之后,兰瑟才一脸凝重的牵着狗,走到了病房门前。   刚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兰瑟还是停了一下,先揉了揉自己的脸,让神色看起来放松一些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原本以为伊卡还在沉睡。   没想到却是睁着眼睛的,倚靠在床头,架着眼镜,玩弄着手环。   “汪!”   兰瑟还没说话,手里牵着的大动物先一步狂叫着,冲着伊卡摇着尾巴。   “啾比!你怎么来了!”伊卡直接忽视了兰瑟的存在,放下手环,满脸欣喜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宠物。   “我把它带过来的。”兰瑟说了句话,示意自己的存在。   比起前两个月…现在已经彻底要靠着医疗仪器续命了。   脸颊已经开始凹陷,以前富有光泽的金发也变得跟枯草一样。   这幅容貌,已经有点吓人了。   完全看不出来两个人是双生子。   “刚才和医生谈论了哥哥的情况,医生说已经有好转——”   “别骗我了。”伊卡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释然,费力的扬了扬带着手环的手,“如何安装监听设备,还是小时候我教给你的。”   “除了头部器官没有衰竭之外,其他都已经不行了。唯一能和我的器官匹配的…只有你了,我的好弟弟。”   兰瑟没有接话。   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将手里的大动物放了出去,让它趴在伊卡床边。   伊卡转头,正好看见兰瑟无名指上的戒指。   “要结婚了?”   “嗯。”   “好不甘心啊。”   兰瑟愣了一下。   “哥哥不是有未婚妻吗?”   “嗯,她来看过我一次,直接吓哭了,护士在外面哄了她半个多小时。原本还希望你去学习看看她,冒充一下我,结果谁想到她翻.墙直接跑过来了。”   兰瑟没有接话。   大概明白了这个“不甘心”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哥哥现在还是很好看的。”兰瑟有些干涩的说了一句。   “是吗?我很久没有看见过镜子了。”伊卡的语气中难得有几分笑意,“都能把人吓哭,估计也就你嘴甜。”   这种轻松的语气……让兰瑟一瞬间恍惚,恍惚还是当初在无尽星的时候。   还是那个待人温柔,但行事大胆狂放,能让他当做榜样和庇护所的那个哥哥。   一切都没有变。   而不是那个经过药物折磨控制,性格开始变得极端,偏执,甚至因为扭曲有些疯癫,需要处处忍耐的时候。   “既然哥哥都知道了。研究部已经按照我的基因制作人造人了,有激素催熟,最快大概一年都用不到就能长成。总共做了一百多个,总有能活下来给哥哥替换器官的。”   伊卡笑了。   笑完之后,紧接着是叹气。   “很高兴你还惦记我的死活。”   “现在应该很忙罢?不继续处理联邦的政务吗?总统先生。”   “……”   “开玩笑的,很高兴你能长成现在这幅样子,也很高兴你能过来看我,还把啾比带过来了。”   “能向小时候一样,和我拥抱一下吗?”   伊卡说完之后,颤颤巍巍的张开了手臂,微笑着,脸上写满了期待。   兰瑟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上前去。   接受了久违的拥抱。   “能把啾比留下来吗?病房里太无聊了。它被我训练的很好,不会乱碰东西。”   “嗯。”兰瑟没有多说话。   今天的哥哥,正常的让人有点不适应。   “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的。”   兰瑟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替他拉上窗帘之后才离开房间。   目送兰瑟离开,伊卡的目光终于落回了这只不断舔着自己手掌的大动物身上。   “啾比,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啾比瞪着大眼睛,看向伊卡。   “以前在无尽星,你不是最爱把花园里的植物咬断吗?”   “嗷呜。”啾比顿时垂下了头。   “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抬起头来。”伊卡见此又笑道。   伸出手,不断在锃亮的皮毛上摩挲。   “这是最后一次和你玩咬断东西的游戏,听好指令。”   伊卡说完之后笑了笑。   手指着那个源源不断向他心脏输入养分,和辅助心跳的医疗机,“去,把这台机器的电源咬断。” 第83章   “啾比, 乖, 帮我把它们咬断。”   伊卡见着自己养的宠物没有动静,又一次笑着说道, “我的腿被护士绑着了, 无法移动。”   “嗷呜呜……”啾比没有动,依旧是将头放在病床上。   “你要是不帮我,以后我都不喜欢你了。”   “快点,乖。”   啾比没有再嚎叫。   紧接着,伊卡看见暖色的床单, 颜色突然深了一块儿。   一抬头, 伏在自己身边的大动物眼里全是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没说不要你,帮我把它们咬断, 给你奖励。”   伊卡见着骗不住他,又一次承诺道。   啾比听完之后果真噙着泪水,从病床.上爬了下来。   “对, 乖孩子, 就是这样,把他们咬断。”伊卡鼓励道。   啾比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还是直接掉头, 跳起来打开没有上锁的病房门, 直接跑了出去。   “啾比!回来!”   伊卡的吼叫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不过一会儿, 病房里一下多出来了快十个人。   其中就有刚走出去没多久的兰瑟。   绷着脸, 明显有些生气。   “你怎么回来了?”   “我也想问问哥哥, 为什么要想拔.掉治疗仪的电源。”   “医生为什么把你绑在床上你真的不懂吗?”   兰瑟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问道。   “听着,现在不是以前了,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再去伤害你,知道吗?”   伊卡没有再说话,只是双目无神的平视着前方。   “先给他注射安定和营养液。”兰瑟面无表情的对着一旁的一声说道,“至少留一个人护士在这儿守着,不准出现任何意外。”   兰瑟说完之后蹲下来给啾比重新套好牵引绳和口罩,和主治医生一起走了出去。   “能现在给他进行记忆篡改手术吗?”   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兰瑟才开口问道。   “理论上是不能。”“但如果过多发现病人有自杀倾向,会在家属同意之下进行手术。”   “而且病人的记忆……我看了。如果要篡改基本和失忆无差。得从他十四岁往后的生活记忆全部洗掉,原本就是人造人,这样的话当真是和机器没有区别了。”   “……”   “当然,学术上他依旧会是无可取代的人才。但其他方面……就得重头再来,您能接受吗?而且手术有一定风险造成记忆错乱,建议您考虑考虑。”   “我考虑考虑。”兰瑟说完之后陷入了沉默,“原来这么严重吗?”   “是的,一般人如果受某一件事情影响,可以篡改记忆。但长期影响,对他产生负面影响的人渗入生活的点点滴滴,这种情况只能将记忆截断。”   兰瑟久久没有接话。   开始回忆伊卡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状态开始变得这么不正常。   最后想了又想,性格彻底转圜的契机应该是因为……那个录像。和伊卡突然开口说,皇叔“打”了他。   兴许之前也有很多,但不过是奠定,还有没有到爆发口。   “三个月前,应该是从三个月前。先把最近三个月的记忆洗掉,应该能够有效组织他的自杀念头。”   “好的。”   兰瑟签完字之后,才暂时舒了口气。   还得回无尽星处理那个余孽。   至今为止,一直靠药物处于深度昏迷,被关在地下室里,有专人看守。   兰瑟知道那个皇宫的地下肯定还有自己没找到的。   但却存在的骇人事物,   毕竟如果印象没有错……霍克将军的墓,其实只是一个衣冠冢。   从医院出来之后时间还早,兰瑟寻思着严雪迟应该还在研究部。   便赶了过去。   研究部的负十层被改造成一个和普通民居一样的房间,但没有墙壁,所有隔断都是用加厚玻璃建造,以方便外面的人观察里面的情况。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从容貌到身材,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从监控里可以看出,她的行为举止怪异的很,似乎和人类格格不入。   但一旦有人类接近,就会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都优雅的恰到好处。   的确是个奇怪的女人。   严雪迟被士官护送到玻璃罩前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目视着玻璃罩里被看护着的人。   容貌依旧年轻。   和二十多年前几乎毫无差别。   还是印象中的那张脸,五官虽然精致,但却是漠然的很。   严雪迟走进,恨不得整个人贴在那面玻璃墙上。   里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走进玻璃,歪着脑袋打量了严雪迟一会儿。   忽然开始疯狂的拍打玻璃。   玻璃上装置的有警报系统,如果遭受超过一定程度的撞击,警报会自动响起。   玻璃罩里的女人还在奋力撞击着。   很快,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就蔓延了整个房间。   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的是士官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同时拿槍对准里面的女人。   “她被从培养皿里转移出来之后基本已经稳定了,原本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就放出来。结果谁料今天又……”“严先生,我们先送您离——”   严雪迟见着她依旧是奋力的击打玻璃,而且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能把她直接放出来吗?”   “您说什么?”   “我说让你们把槍放下,直接把她放出来。”严雪迟又重复了一遍。   “先生,您大概不知道她的杀伤力有多大。”   “很可能这一层的士官都能被她彻底消灭。”   “我知道,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要真是担心的话,可以把我从给它投放食物的管道里投放进去,要求你们把她放出来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严雪迟思量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可是我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我说了,我小的时候和她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严雪迟又重复了一遍。   “但如果您出事,我们很难交差。”   “要真的出事早出事了,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严雪迟又一次解释道,“没关系的,让我进去就行。”   再三请求之下,玻璃罩的上方开了一道单向门,和严雪迟同时进去的,还有几个持槍士官。   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严雪迟顺着梯子慢慢的爬了进去。   玻璃罩里面的温度很是宜人,所有的家具也布置的尽可能温馨。   而且从里面除非贴近玻璃,是看不见外面的人,也就是说不会随时意识到自己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嗯…还记得我吗?”   离趴在玻璃边上的女人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严雪迟先一步开口打了招呼。   等了很长时间,严雪迟才看见她转过身来,十分警惕的盯着他身后。   “把槍先放下。”严雪迟即刻意识过来了什么,赶紧转头对着身后跟着的人呵斥道。   女人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严雪迟。   在面对面的距离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了严雪迟宽大的衣物之下,掩盖着的腹部上。   “Alpha的气味。”她仔细的在空气中嗅了嗅,目光依旧是死死地盯在严雪迟身上。   严雪迟随即意识过来,身上还穿着兰瑟的衣服。   “你还活着。”女人又顿了半晌,才僵硬的说道。   “对啊,我还活着。”   “居然没死。”“太好了。”   严雪迟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对方是希望他活着还是死掉。   “他们也把你关进来了吗?”女人继续一字一顿,生硬的问道。   “不是,我进来…看看你。”   “应该很快你就能出去,他们说了,只要确认没有攻击行为和异常状态就行。”   严雪迟说完之后,无意看见她脖子后面的痕迹。   很狰狞。   能看得出来芯片已经被挖出来了,但上面烙下的编号却依旧看得见。   长生基因实验品的标志,和初代编号。   “嗯。”   严雪迟意识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一时间有点不自在。   “我可以帮你把他杀掉。”   严雪迟:???   “肚子里的生命。是你自愿的吗?如果不是,我可以帮你把那个人杀掉。”   “人类都是这样,为了所为的研究,不择手段。”   话音刚落,严雪迟只见着身后的士官又一次端起来了槍。   “我自愿的。”严雪迟连忙解释道,“真的是我自愿的。”   “当真?他是用什么办法使你受孕?从培养皿中移植胚胎吗?”   “不是胚胎移植……”   .   兰瑟通过重重身份验证,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严雪迟在里面,和那个被关起来的实验品交谈着。   “谁让你们把他放进去的!”   “夫人他自己想进去的。”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才又一次说道,“把舱门打开,让他们全部出来,包括他的母亲。”   “资料上显示她当初被设定的母性很强,看见自己的孩子,按理说是会平静不少。”   玻璃罩的侧舱门被打开。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兰瑟很明显的看见那个实验品…或者说是严雪迟的母亲,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兰瑟只见着她朝自己走来。   “您——”   兰瑟一句您好还没说完,只见她突然一个暴起,朝着兰瑟就准备发出攻击。   兰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但手背上还是没彻底逃过这一劫。   下一秒,就被周围的持槍士官死死地按在地上,脚腕上的智能镣铐重新被铐住。   “怎么回事?”严雪迟见她刚才还好好的和自己说着话。   见了兰瑟就跟突然失控一样。   “霍克先生,别让他们动手行吗?”   “不会动手的。”兰瑟一面回应着,一面低头看着这个差点儿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   “从气味上判断,雪迟成这幅样子是你造成的。”被制服在地上的女人不慌不忙的抬头,看着兰瑟,“肯定是你强迫他有你的孩子。”   “不不不,没有人强迫我——”   “的确是我造成的。”   “而且以后我们都会生活在一起,打我也不会改变事实。”兰瑟见着她动弹不得,又补充了一句,“孩子也是我的。”   话音刚落,刚被制服女人又一次挣脱桎梏,二话不说朝着兰瑟又是一次攻击。   这一回还没打到,脚腕上的镣铐就起了束缚作用。   将她牢牢的钉在原地。   “对了,以后……您会住在别的地方,安京星郊外有一处空闲的宅子已经让人打扫了,会有人照顾您的日常起居。如果想看雪迟也可以经常过来,他会被我照顾的很好。”   “之前把您关在培养皿里的行为,我替我的皇叔向您道歉。”   .   从研究部出来,回到悬浮车上的时候,兰瑟才蹙着眉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严雪迟从医护人员手里接过消毒器具,“我来吧。”   严雪迟低头替兰瑟处理着伤口,“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再见到……我其实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挺惊喜的,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   “那个时候唯一的印象好像就是和她在……一个牢房里。后来我跑出去了,她压根不准备走一样,那个时候我到不到一岁也不太记得。”   “嗯。”   “之前怕她有攻击性,所以才一直安置在研究部……”   “兴许你可以以后和她解释,反正时间还长——”严雪迟话没说完,只见着兰瑟的眉目蹙的愈发紧,“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严雪迟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转头去拿新纱布的时候,严雪迟看见座椅上好像有像绳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严雪迟先一步抓了过来。   是一个脖圈带着牵引绳。   还有一个给军犬出行任务时戴的口罩,金属做的,像个小笼子一样。   严雪迟手上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僵持。纱布也忘了拿了。   “和你说过,从无尽星接过来了一只大型犬,给它准备的。”   “是这样……”严雪迟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尽可能的克制住不断上涌的气血。   “怎么,难不成严先生也想试一试?”   严雪迟整个人顿了一下。   耳垂最终还是事与愿违的泛起了血色。   “雪迟哥哥一定会是联邦最漂亮的……”兰瑟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凑近了不少,几乎是抿着鲜红欲滴的耳垂,特意在他耳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警犬。” 第84章   警犬……   严雪迟反应过来的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 不禁咬牙。   恼羞成怒一般的, 赶忙将手里拿着的犬用牵引绳和口罩扔了到了一旁。   兰瑟很明显的感受到身前的人紧绷住了。   还有很不明显的轻颤。   “我就是猜猜,结果这是猜中了?”   “闭嘴!”严雪迟低声吼道。   “好好好, 闭嘴。”兰瑟说完之后果真是闭了嘴。   却是正好将殷红的耳垂, 也一并闭进了嘴里。   严雪迟二话不说,直接用手肘向后一击,示意兰瑟别太过分。   但却也没敢真的使劲儿。   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   “不过认真来说,如果真是送雪迟这种东西,能接受吗?”   “只在我面前的时候。”兰瑟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嗯。”声音小的和文字哼哼有一拼, 如果不仔细, 几乎听不清到底是说话了,还是没说。   “大点声,我听不清。”兰瑟自然是听见了。   只是想去引导他多说两句。   不断的相处过程中, 兰瑟发现,严雪迟总会带给他无尽的惊喜。   也只有这种时候,兰瑟才能感觉到, 自己是完全被依赖着的。   将自己曾经憧憬的, 远观着的,失而复得的人,彻底占有的快意。   严雪迟知道他听见了。   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见此干脆直接转身, 面对着兰瑟, 对视了三秒, 直接咬向了他的肩膀。   隔着衣物, 基本也感受不到疼痛。   但却是能将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西装弄皱。   留下一个能被人看出来的痕迹。   “我下午还有会议和采访, 这样让我怎么见人?”话是这么问,但兰瑟没有一点要去赶客的意思。   甚至有点享受突如其来的主动。   虽然是主动攻击。   严雪迟闻此不但没有松口,反倒是加大了力度。   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才算是放弃了这个幼稚的行为。   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动物才会咬人。”   “你说什么?”兰瑟这回是真的没有听清,只知道对方刚才似乎说话了。   “没什么。”   兰瑟:“对了,关于婚礼,你有什么要求吗?”   “比如场地,或者偏好的服饰?”   婚礼?   严雪迟一时间有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是不是以为我没打算公布于众?就这么打算把你藏一辈子?”   “倒也没有。”   “那倒是说说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严雪迟还真的想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时间能后调吗?等他出生以后。”   “好。我记下了。”   兰瑟说完之后,又将那只受伤的手往严雪迟面前凑了凑。   “我的手好疼。”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原本的正事,赶忙继续拿起消毒.药水,细细的擦着伤口边缘干涸的血渍。   擦到一半的时候,严雪迟冷不丁听见对面的人又开口。   “雪迟哥哥,小动物处理伤口…都是用舔舐的方法。”   “用舌头。”   严雪迟听完之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三秒。   面色迅速沉了下去。   将搭在他膝盖上的手往下一拨,“我觉得你疼着挺好的。”   .   安京星中央的疗养院基本是对在军部或者警部的退役人员准备的安置所。   无论是未到年纪因伤病被迫退下的,还是到了老年在这儿颐养天年的,都会得到良好的照顾和医疗享受。   像邵元这种,精神上出了问题的并不在少数。   统一隔离安置在顶层。   因为很多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对他们带来二次伤害,所以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很久没见了。   严雪迟知道对方过的不好。   而且那次事件,从外人角度上来看严雪迟也是受害者,不过比较侥幸罢了。   但在邵元的角度看来,严雪迟不过是众多罪恶之人中的一个。   抱着忐忑的心情踏上直达顶层的电梯,严雪迟先是在前台大概咨询了护士关于他的情况。   “邵元?我查一查,请稍等。”   “精神状态波动不大,很少与护士交谈,身体机能和精神状态偏差。睡眠时间偏长,使用造梦机次数…最近一个月的数据是四十多次,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这个数据可以认定为…他不太愿意面对事实吗?”   “可以这么说。”“还有,只显示了刚住进来的时候有五次攻击护士的行为,其余时刻一直很沉默,状态是允许探视。”   “谢谢。”   “不谢,尽头左转的病房,门口负责他的护士会带你进去。”   严雪迟拿过对方递过来的探视证,匆匆向里走去。   到了病房门前,得到护士的应允,严雪迟才随着她走了进去。   “邵先生,有人来看您。”   严雪迟看着病床上坐着的男子一直垂着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身形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健壮的感觉。   病恹恹的。   提不起精神。   “邵先生?您的朋友来了。”护士又一次重复道。   邵元依旧是垂着头,看着床单。   “邵元,是我。”严雪迟轻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病床上的人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稍稍抬起头来。   看向严雪迟。   黯淡的瞳眸中似乎多了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严雪迟见此才稍微胆大的走近了一些,“这么久——”   只是话还没说完,严雪迟突然见邵元抓起手边的瓷杯,猛地朝他砸来。   “喂——”   严雪迟侧身躲过,瓷杯打在墙上,碎的稀烂。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个重物,朝着严雪迟身上砸来。   屋内的警报声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   外面传来跑步声。   “再过来一步我杀了你。 ”   话音刚落,严雪迟便见着他准备起来,朝自己走来。   “等了你好久了,正好我活的够——”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就冲进来了两个健壮的大汉。   将邵元重新按了回去。   “南侧一号病房病人行为异常,请主治医生尽快前来。”   “严先生没事吧?”   “没事。”严雪迟有瞥了一眼被按在床.上却还不消停的人,“抱歉,给你们添加工作量了。”   “没事没事,是我们的疏忽,没有看好病人,差点对您产生伤害。”   严雪迟原本是想告诉他,当初那个被转移出来的胚胎已经成型了。   很像小时候的……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给他好好说话的机会。   冰释前嫌的确没那么容易。   不过比起上一次额头被打出来了个窟窿而言,已经好很多了。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严雪迟看了一眼手环。   兰瑟的状态是在会议中。   想必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忙完。   回到邸宅之后,一进起居室的门,橘子就先一步贴了上来。   不断地揪着严雪迟,往那台定量放粮机器走去。   “你已经吃饱了,不能再吃了。”严雪迟没有理会橘子的请求,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严雪迟才发现里面还窝着一个大型动物。   毛茸茸的,和橘子的毛色有点像。   “哟。”严雪迟被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兰瑟好像说过,从以前居住的地方接过来了一个大动物。   不过乍一看还挺乖的。   严雪迟刚想伸手去碰它的头。   却是见着它先一步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   “我这么可怕?”   角落里的大动物只是发出了一阵呜咽的声音,连叫都不敢。   严雪迟笑了笑,没再管它。   打开手环给兰瑟留了讯息,才登陆上以前警部的工作账号,看看自己走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   刚开始还有几条任务派发,长时间没有回应,任务文件也就被撤回去了。   大同小异。   唯一有转折的是两个月前。   面对全部门在职或暂休假人员的紧急通知。   是关于原皇室领导人的因病暂退消息,和兰瑟接替联邦政务的消息。   话说回来,这么久以来,关于兰瑟的家庭状况,和生长背景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不过看起来对方也并不想提及,寥寥数语之中,也是消极的态度。   还没继续思考下去,严雪迟就听见起居室门外响起了识别验证的声音。   顺手关闭了手环上的内容。   “你回来了?”   “嗯,剩下的工作带回来了。”“先吃饭。”   厨房是在地下的,做好的饭菜会被机器传送上来。   一般而言起居室是不会有人打扰的。   能看的出来,兰瑟的神色十分凝重。   说是吃饭,但行为只能勉强称之为进食。   “怎么了?”   “明天我会回无尽星一趟。有点事情要处理,关于家里的事情还要处理。”   “我要跟着你去吗?”   “你需要休息,医生说过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旅行。”兰瑟一面说着,一面又舀了一碗汤给严雪迟。   “好的。”严雪迟也没有再强求什么,安安心心的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严雪迟就见他紧蹙着眉坐在了书桌边上,洗完澡之后,兰瑟依旧专心致志的处理着公务。   严雪迟见此拽过椅子,坐在他对面。   “怎么不去睡觉?”   “……”自然是等他。   不过严雪迟并没有说出口。   “不用等我了,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兰瑟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日里衣物穿的宽松,倒也不显什么。   但睡衣却是单薄。   孕期的特征已经开始渐渐显露。   而且从一早开始在外面奔波,倦容已经很明显了。   “赶紧去休息。”兰瑟见此又补充了一句。   严雪迟还是无动于衷。   “真是不想睡的话,正好试试刚给你准备的礼物。”   “在沙发边上放着。”   严雪迟想起来了,但又不敢确定。   “什么东西?”   “小动物才会戴的。”   “如果不想戴着,就现在立刻去睡觉。”   “……”严雪迟没接话,赶忙站了起来,窜回了卧室。   兰瑟见着终于算是把他给哄回去了。   这才又一次继续手上的工作。   沙发边上的那个还是给啾比备用的,虽然是新的,但到底是给动物用的。   就是吓唬他一下,好让他乖乖休息。   毕竟是在孕期,很多事情兰瑟也就想想,压根没打算付出行动。   而且暂且也没弄清严雪迟的接受度。   万一一个冒失……再吓跑了。   得不偿失。   而且这种剑走偏锋的爱好…认真而言,兰瑟基本都是认识严雪迟之后才慢慢了解到的。   严雪迟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   怎么也睡不着。   又爬起来,溜到书房门口张望了一眼。   兰瑟还在继续工作。   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严雪迟沉思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走到了沙发边上。   果然有一个盒子。   打开来看。   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金属项圈,是解锁状态。   智能犬用项圈……   沉思了很久。   严雪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拿起来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横竖这儿也没有别人,兰瑟一时半会儿不会突然出来。   金属的感觉很凉。   戴上不必多说,肯定不会舒服。   只是刚准备拿下来。   严雪迟只感觉倏地一紧。   项圈竟然自己扣上了。   窒息的感觉不到一秒,就调整到能呼吸,还有点宽松的状态。   不算难受。   赶忙试图去解开。   【指纹未录入,错误验证,解锁失败。】   严雪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又试了很多次,依旧是错误提醒。   试到第九次的时候,系统又冒出来了一句。   【十次失败将会发送通知消息】   严雪迟又不死心的再次尝试。   工作正投入的时候。   兰瑟突然见着手环响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工作上的消息。   然而打开一看……   【通知:项圈锁验证多次失败】   兰瑟看着手环上的信息愣了一会儿。   随即才意识过来了什么,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了几分。   即可放下的手中的工作,走出了书房。   走到沙发前的时候,兰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修长干净的脖颈上,喉结之下,正好套着黑色的项圈。   用来扣牵引绳的环上,原本就有小半截绳子。   这个角度看过去……   想去驯服,想去凌.虐。   但同时,隆起的腹部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得见。   兰瑟攥紧了拳头,走近。   “你怎么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兰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   严雪迟心想总不能说往自己脖颈上比划的时候,它自己扣上了。   一个是显得蠢,再一个是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往脖颈上比划。   “它自己扣上的。”   “也就是说,它躺在盒子里,自己飞到你脖子上再扣上的?”兰瑟依旧是板着脸,不苟言笑。   “……”   兰瑟也没说话,只是坐在了他身边。   开口之前先一步用手指勾过绳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声音里除了凌厉,还多了几分别的。   “看来雪迟哥哥今天晚上,是真的不想睡觉了?” 第85章   “不, 我想睡觉。”严雪迟赶忙为自己辩解道。   虽然这句辩解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至少对方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炽烈。   金属虽然被暖热之后没那么难受。   但被这么一拽, 还是硌人的很。   “把它拿下来。”   两个人离得很近,严雪迟只能小声请求道。   “是谁要自己带上的?”兰瑟只是将手中的牵引绳拽的更紧了一些。   “……”严雪迟见着嘴皮子功夫磨不过他, 又委婉说道, “可孩子还在……”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兰瑟依旧没有松手,反问道。   一时哑然。   “只顾着点火,又不想负责,想仗着这个逃过?”   严雪迟心里一沉。   整个人有些僵硬。   只感觉到项圈之上的那块儿皮肉,先是被温软的双唇亲吻, 再是被利齿狠狠地撕咬。   虽然说是撕咬, 但到底是有分寸。   不见血,只觉得疼。   严雪迟下意识蹙眉。   “雪迟哥哥知不知道现在自己这幅样子,有多漂亮?”   这种“夸赞”的话语……   严雪迟从一开始就明例禁止对方说。   但殊不知, 越是不允许说的话,兰瑟越要去说。   “让我特别想把你捧在手心上,去亲吻, 去疼爱。”   “去制服。”兰瑟特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够了!”   严雪迟说完之后, 在他背后垂了一下。   “不错,有进步,知道打我了。比以前战战兢兢的时候好多了。”   严雪迟咬了咬牙, “这些东西你都和谁学的?”   “和你。”   兰瑟如是说道。   严雪迟:“???”   “和你熟识之前, 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不过如此。”“见到你之后才知道, 原来还有这么多花式, 和乐趣。”   “说来还是多谢了严探长。”   严雪迟自暴自弃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很久以前。   突然发生的尴尬事件还历历在目, 从被子里不小心抖落出的“玩具”。   可算是给这个纯情青年开了个好头。   原本这件事严雪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结果有人压根不希望他忘记。   “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了。”   “帮我把它解开。”严雪迟又一次重复道,“带着真的难受。”   “解开的话雪迟哥哥会给我奖励吗?”兰瑟又一次问道。   “你想要什么奖励?”严雪迟问道。   现在兰瑟说什么是什么。   只要能把这个玩意儿解开。   “如前所说,孕期很多事情是禁止的。但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   “只是抱着雪迟哥哥睡觉不够,亲吻也不够。”   兰瑟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说完之后等待严雪迟回应的期间,直接将头抵在了对方胸膛之前。   和信息素差不多的味道。   都是甜腻腻的。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局促。   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重逢也有些时候了。   严雪迟一直是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的那个,自然是感觉不到忍的辛苦是什么感受。   但如今对方提出来了……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   最终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只是还没触碰到对方,就被先一步握住了手腕。   被禁止了动作。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不解。   “是我…理解错了吗?”   “应该是我没有说清楚。”兰瑟说完之后,先是安抚一般的给予了一个吻,“我想做一点过分的事情。当然,不会对你和宝宝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严雪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过分的事情。   能比带上这个项圈还要过分的事情…严雪迟实在是想不出来。   “闭上眼睛。”兰瑟轻声说道。   严雪迟闻此当真乖乖的闭上眼睛。   紧接着严雪迟感觉到项圈被调换了一个角度。   牵引绳的方向朝着后方。   因为绳子被拽着,想要呼吸,整个人只能被迫仰头,跪伏在沙发上。   睡衣原本就单薄的很。   隔着这层布料,也能感受的到温度。   太像……驯养不听话的野兽时的动作了。   严雪迟看不见兰瑟,一时间不免有些慌张。   “说了不需要担心,不会伤害到你的。”兰瑟从他背后附过去,轻声说道。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虽然平心而论,兰瑟没对他造成过任何实际伤害。   紧接着,和以前……   却又不太一样。   严雪迟意识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他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自己全身的衣服虽然是穿的整齐。   一点都不曾凌乱。   但这种动作…当真和需要带着项圈的动物,一点差别都没。   虽然一开始有点难以接受。   但逐渐的……   虽然唯一的感受就是睡衣的布料不断在身上摩擦,但心理上却额外生出了些感受。   甚至嫌弃兰瑟做事过分温柔了些。   应该更加不顾他的感受。   不去怜惜。   最后,脖颈上的那个铁环最终是被解开了。   喉结下方的地方已经被勒出来了一道道红印。   触目惊心。   收拾好案发现场之后,兰瑟才重新扣好腰带。   用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伤痕,一面找出来药膏。   “疼吗?”   “谁教你的?”严雪迟没直接回答。   “这种事情你在哪儿学的?”   “生气了吗?”兰瑟一面问着,一面将药膏涂在受伤的皮肤之上。   “没有生气。”严雪迟小声回答道,“玩的…开心吗?”   猝不及防的问题,兰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之前一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忘了你也有正常需求。”   兰瑟顿时有些愣住了。   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又生怕是自己没掌控好,让对方生气了。   严雪迟顿了一会儿,又凑近了几分,轻声开口,“接下来的几个月,如果还只是…磨蹭的话,可以不用隔着衣服,你会好受一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兰瑟听到这儿不禁眯起眼镜。   “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孕期,很多事情不适宜。   兰瑟绝对不可能让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还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相对了半晌,兰瑟才开口道,“好了,回去睡觉。”   “我和你一起。”   回到卧室之后,兰瑟只是象征性的脱了外套,便半靠在床头上。   等待臂弯之中的人睡熟之后,兰瑟才又一次看见他脖颈上的勒痕。   比方才更为严重了。   虽然上过药,也未曾流血,大碍应该没有。   但血痕估计要保留一段时间。   今天刚接受过媒体的采访。   已经有合法伴侣的消息,大概这两天就会放出。   如果这两天…严雪迟脖颈上的勒痕无法消退的情况下出去见人。   兰瑟觉得自己“家暴”的名声怕是当定了。   说不定还会惹来Omega保护部门的公开谴责。   思来想去。   兰瑟还是给以前定做玩具的工匠发了消息。   去请求他制作一个柔软,料子亲肤的颈圈。   给人用的。   无论怎么拉扯,都不会造成伤害的。   发完消息之后,兰瑟看见自己工作用的通讯器闪了两下。   点开一看,是派发在无尽星的调查官发来的讯息。   ‘霍克将军的遗体找到了。在花园西侧的书房的地下室里,密码尝试失败太多次,导致爆.炸后我们才得以进去。半冰冻状态放在人工培养皿里,我们发现的时候培养皿还在运作。’   ‘遗体保存的很好,基本看不出来年纪的变化。需要立刻尸检吗?’   兰瑟看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回复:‘我马上赶过去。’   回复之后,兰瑟便重新穿好衣服。   临走之前,最终还是拐回来,给严雪迟重新掖了掖被子。   又将在门外哀嚎的橘子抱了进来,放在严雪迟身边,“今天特许你和我老婆睡在一起。”   板着脸叮嘱完之后,只见着浑圆的橘色毛球直接跳了起来,照着兰瑟手上就抓了一道。   毛发也是立起来的。   “可惜,没抓到。”兰瑟说完之后没再去和它玩耍,赶忙拎上公文包,就匆忙走了出去。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踏上悬浮车之后,兰瑟才拨通了调查官的通讯。   “是我。”   “您好,我们现在正在安置夫人,要把他先转移到安京星吗?”   “连着他经常安睡的培养皿一起。”   “转移过来吧。”兰瑟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对于母亲,兰瑟对他的印象只在小时候。   渐渐大了,就经常见不到他。   以前皇叔的措辞是他病了,需要静养。   但很多事情,也都是在长大后才慢慢了解到的。   一个人,搅和的周围一圈人都不得安宁。   踏入星际轨道的时候,兰瑟才又一次和指挥官打开了视频通讯。   “让我看看将军的状态。”   紧接着镜头一转,转到了透明了培养皿中。   和照片上的样子一样。   年轻,英俊,当真像是沉睡了一般。   “保持通讯,开始尸检。”   “好的。”   兰瑟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医生一步步操作。   很快,就有了新的进展。   “先生,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十年以内,但具体时间暂无法给出,需要进一步判断。”   兰瑟的手抖了一下。   十年以内……   可市面公布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四五十年前。   “先生?”   “还有别的发现吗?”兰瑟竭力保持平静问道,“比如死因,能查的清楚吗?”   “有,死因应该是……”   “是什么?说清楚,”   “过度侵害。或者说是性方面的侵害。”“加上长时间精神错乱导致的体能衰竭。”   “而且所有侵害,并非只是生前的。”   “死后也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兰瑟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作案人员虽然很谨慎的清理,但还是有痕迹留下。”   “而且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在…在…两个月前。”   “也就是您接替政权的前夕。”   “或者说是,前一天。” 第86章   兰瑟没有说话, 只是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已经不是冲击力度大小的问题了。   兰瑟甚至不敢想象,这么多年, 一直和一个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完全无法想象。   但不得不说, 他真的很善于隐藏。   很小的时候,兰瑟甚至说过以后要成为像皇叔一样伟大的人。   现在想来, 逃过一劫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小时候脑子笨, 做事慢半拍。以至于比起伊卡, 一直是被家长疏忽的那个。   兰瑟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在什么地方?”   “还在靠药物深度昏迷, 关在培养皿里。”   “我马上过去。尸检报告暂时封锁,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流传出去。”兰瑟说完之后便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一直以来, 兰瑟做事情算得上条理清晰。   这一次却是满脑子全是乱的。   甚至开始惧怕去回想以前的细节。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其实种种事情发生之后,兰瑟原本……还是想把事情解决的体面一点。   所谓体面, 也不过是给这个, 喊了二十多年皇叔的人最后一点颜面。   死的时候虽然不会让他太轻松,甚至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离开。   但对外会说是病逝,举国同哀。   然后再顺顺利利的接替这个职位。   给他找个宁静的地方立块儿碑,逢年过节有曾经爱戴他的民众献花。   勉强算是最后的体面。   不过这些体面, 是在听到刚才的尸检报告之前。   如果是十年以内死亡,也就是说……当年战舰撞毁之后, 人根本就没有死。   而是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十年。   且是在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   窗外无尽星的景象渐渐映入眼帘, 兰瑟看向外面。   以前每次回家, 意味着每个学期的结束,假期的开始。   没想到从小成长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先生,我们快到了。”   “直接去花园西侧的书房。”   不一会儿,悬浮车稳稳的降落在了花园西侧。   兰瑟一刻也不敢停留,赶忙跑了进去。   书房的地下还有很大的空间,像一个实验室一样。   有培养皿,人体冰冻仪器,手术台以及其他的医疗用具。   还有……很多毛绒玩具。   有的缺了眼睛,有的脏兮兮的,能看得出来,存放了很久很久。   手术台上的人头顶被蒙着白布,身上还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   “他不是已经——”   “回先生,时间太长,如果没有冰冻液体和营养液的辅助保存,直接和空气接触,会腐化的很快。”   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无情浇灭。   “让我看看。”   兰瑟说完之后,便有医生上前去将白布揭开。   当真是和睡着了一样。   神色有些峻冷,但五官却是精致的。   被保护的很好,完全看不出很多年前就已经走了。   这个男人……兰瑟应该叫他一声父亲的。   但活了二十多年,却是第一次相见。   以这种方式。   其实以前,两个人虽然是未曾谋面,但一墙之隔的距离还是有的。   兰瑟记得自己小时候,有的时候会把积木和毛绒玩具拿到皇叔的书房里玩。   那是很小的时候,于今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但那个时候兰瑟从没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在地下。   而是听着他英勇战死的故事长大的。   给他讲这个故事的人,正是一切的一切的罪恶起源。   “盖上吧。”兰瑟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命令道。   “暂时先像以前一样保存着,如何处置……容我想想。”   “是。”   “那个男人在哪儿?”   “深度麻醉,还在培养皿里关着。”   “让他清醒过来。我要见他。”兰瑟的声音依旧是及其冷淡。   为了防止危险品逃脱,这间密不透光的屋子总共有十多道门禁。   兰瑟一直将这个叫了二十多年皇叔的人,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原本是想关在监狱里的。   但又想起联邦安全系数最高的监狱,是他建造的。   思来想去,还是关押在了无尽星,深度麻醉之后,扔进培养皿。   “清醒些了吗?”兰瑟见着手术台上的人,四肢渐渐能动了,才开口问道。   “清醒了的话就抬起头来看着我。”兰瑟继续说道。   手术台上的男子穿着简易的白色布衫,手脚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皇叔,之前我只是猜测,在您书房的书柜后有一个地下室。地面装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今天才亲眼目睹。”   手术台上的男子沉默了很久,似乎有点…沮丧。   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兰瑟等待他的反应。   倏地,金发男子猝不及防的笑了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让人感受到不适,“你都知道了啊?”   脊背发凉的感觉席卷全身。   兰瑟虽然知道他现在是被铐住的。   “我都知道了。”   “包括您的日记中记录的滴滴点点,我都知道了。”   脊背发凉是一回事儿,但并不影响声音依旧是平静的。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过,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的多。”   “我以为能瞒住所有人,万万没想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兰瑟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我想得到而已。你看,以前联邦拥有的星域比现在少得多,但自我开始接替我父亲的位置之后,几十年内,就扩展了近十个星域。算是收复的,就更多了。”   “因为这些东西我想要,我就会去得到。他也一样,我想要而已。”   “而已?”兰瑟对他的回答一时语塞。   “只是因为想,所以就对他长达四十多年——甚至连死后都不放过?”   “死后?他只是失去了脉搏和心跳,活的好好的。我倒是希望他死了,这样的话就完完全全属于我……”   “能研究出来长生基因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不过我倒是期待他清醒以后,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之后的反应。”   “原本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天之骄子,最后居然被自己的亲兄弟……”手术台上的男子说完之后,不禁笑了出来。   兰瑟没接话,只是将眉头蹙的更紧。   “一别这么久,今天是打算来杀我的?”   “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我并不觉得。”   “但我知道,在常人的道德伦理中,我是十恶不赦的那种人。只可惜,我和他们从一开始接触到的东西就不一样。要真是受那么多道德约束,我就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庸之人一样,这辈子活该待在最底层,被人踩的站不起来。怎么可能大权一握就是几十年?”   兰瑟没接话,目光依旧是平视着他。   “不过这些年过的挺不错的。年少时候想要的东西也得到过了,我以前最期待的事儿,就是每日结束工作之后,去我的地下室,从培养皿里唤醒沉睡了很久的他。”   “但是十年前,他突然陷入长时间沉睡,一直,一直不肯醒过来。”   “算是自我屏蔽保护的一种,看来还是不太喜欢我。”   “后来我开始拿他的爱人做筹码,才肯偶尔睁开眼睛。 ”   “不过再后来,知道我开始把他的爱人塞进培养皿里,无限进行记忆清洗手术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也算曾经得到过,还不错。”   “真是恶心。”兰瑟听完之后,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   “随你怎么说罢。”   “那伊卡呢?他是你从小养大的——”   “别忘了,你们两个都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失败品。我开心了,自然会对你们像亲生孩子一样好。”   “但如果想毁灭,想玩弄,也是我的事情。毕竟只是实验品而已,还是我创造出来的,自然是我的所有物。”   兰瑟听完之后没有说话。   只是拿起来了架子上的药剂。   “你以前控制伊卡的药剂是哪个?”   “我的记忆都读取过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的柜子里有两种药剂,外观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却是相克的。”   “每次你拿的很没规律,无法从记忆中读取,大概只有你自己知道其中的摆放顺序。”   兰瑟见他不回答,也不着急。   “不说的话就算了。”   “药物已经拿过来了,两种不同的。给你注射之后,哪个反应和哥哥发作的时候更像,说明就对了。”   兰瑟说完之后慢慢走近。   先是拿起了操作台上的消毒器具,“很久以前,还有死刑的时候,有这种注射药剂的刑法。哪怕犯人马上就要上路了,最后一针也会仔细的消毒。”   兰瑟一面说着,一面找准他手腕上的脉搏,仔细的消着毒。   “再往前追溯,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刑法。可惜,现在没有那种刑具,史料上记载的操作方法也有限。”   手术台上的男人不禁眯起眼睛。   消过毒之后,兰瑟拿起了一支传统注射器,“我对芯片注射排斥,所以只会使用老式的注射器,可能会有点疼,请您见谅。”   兰瑟说完之后,没有急着去抽.取药剂,只是先对着空气抽取了满满一针管。   朝着他手腕上的脉搏,精准的扎了下去。   “你干什么!”   “给皇叔注射空气。”   兰瑟解释完之后,又接着说道,“您放心,这点剂量不至于让您立刻暴毙。”   “毕竟死的太轻松,不符合您‘位高权重’的身份。”   “您说对不对,皇叔?” 第87章   一管空气推完之后, 兰瑟拔.出针管,没有二次消毒的情况下, 又将它们探入了其中一瓶药剂,“别担心, 区区一管空气,不会死的, 如果死了的话就不能试药。最好的实验品死了, 我会很伤心的。”   完成注射之后, 兰瑟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开始笑的一脸狰狞, 仿佛对死亡完全不畏惧一样。   到现在只能死死地张大嘴, 眼球里也布满血丝, 一副即将窒息的样子。   哪怕四肢和脖颈都被固定住了,但依旧不受控制的摆动着。   兰瑟蹙眉, 看着他的反应, “舒服吗?”   手术台上的男人自然是没有接话,依旧是尽可能不出声的,缓解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看皇叔的反应,和哥哥发作时不太一样。”兰瑟见他不回答, 又一次自顾自的开始操作, “很可惜,需要镇定之后才能二次操作,我看看配方……”   查看手环的时候, 兰瑟不小心将使用过的针管碰到了地上。   这间实验室刚刚建造, 很多地方并没有经过无菌处理。   针管滚了几下, 针头前端沾满了灰尘。   兰瑟捡起来,连冲洗都不曾,继续将调制好的解药抽.进针管,再推进手术台上的男人体.内。   “皇叔年轻体壮,肯定不会有事的,放宽心。起效要等十分钟以后,请您稍安勿躁。”   兰瑟说完之后,继续摆弄着架子上的药剂,“对了,待会我替您请了全联邦里性别改造手术做的最好的医生,会帮皇叔把第二性别改成Omega,不用担心,手术中不会使用麻醉,所以不会对大脑产生危害。”   “你想干什么?”   “能说话了?能说话就试下一种药罢。”   兰瑟没急着解释,只是又一次,将另外一个瓶子里的药,用那支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针管,给他注射了进去。   短短十秒,手术台上刚才才恢复一点平静的男人,忽然开始疯狂的抽搐。   因为剧痛,哪怕下唇都咬破了,凄厉的叫喊依旧是控制不住。   兰瑟面无表情的走近,带上手套,拨开他的头发。   果不其然,脖颈后已经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疹子。   兰瑟摘下手套,将药瓶里残留的东西,从门上的窗子递了出去,“找到了,按着这个研制解药。”   递完药瓶之后,兰瑟又一次坐在了他面前。   “感觉好吗?”   “哪怕对待自己养的宠物,一般人都不会如此痛下狠手。哥哥到底是您从小教导大的,您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药剂控制,精神控制,甚至身体——”   “虽然他是完完全全在培养皿里合成的,但只要拥有个人意志的时候,就不是实验品,而是人类了。”   “……”手术台上的男子没说话,似乎是嗓子叫哑了,只能不断的喘着气。   “还有对待自己的亲生手足。”   “这种非分之想,本来就不应该有。即便克制不住思想,也应该克制的行为。”   “啾比都知道的事情,您居然一做就是三四十年,甚至更久。”   兰瑟知道他在听。   虽然没指望三言两语能唤起他的良知,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皇叔,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很抱歉,不如我们谈论一下,待会儿将您如何改造罢。”   “您现在一定很想,很想就这么永久长眠,一了百了,将生前所有做过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在联邦人民眼中,您的的确确是功绩赫赫的…前总统。”“这一点以后也不会改变,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知道您背后都干了些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您的名誉着想,只是皇室要是出这么大个天大丑闻,对我的地位影响太大。”   兰瑟说到这儿又停顿了一下,看着手术台上的男人已经痛苦到没力气挣扎,只能偶尔,像蠕虫一样扭动几下。   “在民众眼里,您明天就会正式死亡,不过我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以前…你明明那么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大有油尽灯枯的趋势。   “不乖的哥哥已经被你毁了。”兰瑟说完之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是说说罢,被改造成Omega之后,皇叔是想无限进入特殊时期,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和行为,被扔进alpha监狱里做给犯人奖励用的公用品。”   “还是想…改造成Omega之后被投放到实验室,做人工生育机器?人体出来的人造人,会比培养皿的稳定性高很多很多。”   兰瑟说完之后,没等对方回答,又兀自决定道,“不如这样,先是前者,等到更好公用品被投入之后,就转到后者。”   “皇叔虽然人到中年,但样貌依旧保持的…很有韵味。被改造成特殊的Omega之后,应该能再显得年轻不少。”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听到这个决定之后,手术台上的男人几乎是怒吼着,咆哮着,“没有我你和伊卡根本就不会_”   “的确,要感谢您。不过这和这个决定不冲突。”   “对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文件,我已经彻底销毁了。对伊卡的,和五六十年,水沐号撞毁之后,你对你的亲生兄弟的。”   “为了销毁母文件的同时,彻底销毁已流传出去的子文件,技术人员不得不一帧一帧的核对。”“哪怕所有工作人员都接受过特殊训练的,看到您储存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恨不得把前几天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我瞥了一眼…认为您的这些行为,配得上现在我对您的态度。”   兰瑟能看的见他在狠狠地瞪着自己。   几针药剂之后,最初兰瑟还对他带着点儿恐惧,现在确认他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之后,渐渐改为睥睨的态度。   像是打量牲畜一般。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兰瑟才打开门,让外面的医生走进来。   “手术用具已经准备好了吗?”   “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对了,先前说过的身体感应灵敏度,我想了想,还是直接按照投放在娱乐场所的玩具标准改造,不用减半了。”兰瑟说完之后,又毕恭毕敬的对着手术台鞠了一躬,起身后也保持着微微颔首,“那么接下来请皇叔好好休息,祝您以后的人生一切顺利。”   说完之后兰瑟直接出了门,解开门禁,一路走了出去。   兰瑟走后,手术台上的男人总算是克制不住了,嘶声吼道,“放开我,我才是——”   “抱歉,霍克先生说了,要对您进行手术。”   “很快就会好,因为没有麻醉,我们下手会尽可能的重一些。请您稍微配合一点,前总统先生。”   .   兰瑟从地下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正午了。   穿过长走廊,兰瑟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一直住着的房间。   房间宽敞的有些空旷,床上的帷幔已经有些落灰,很多物件还是凌乱着的。   兰瑟估摸着以后如果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童年生长的地方,一点都不令人卷帘。   在屋子里翻腾了半晌,兰瑟试图找一些有价值带走的东西。   然而找了半晌,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学生年代那些写好未曾送出去的情书,和从小摆在床边的大抱熊,没什么值得带走的。   最后挑挑拣拣,时间已经快赶不上下午的会议了。兰瑟干脆叫人过来,将整个屋子里所有能带走的都先运回安京星,以后再说。   从无尽星离开,坐上悬浮车的时候,兰瑟才打开了地下实验室的监控。   手术台上的人大抵是昏迷了,面色惨白着,已经颤抖都抖不动了。   荒谬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兰瑟这才打开手环。   有一条私人消息未读。   兰瑟满怀欣喜的点进去,发现并不是严雪迟发来的。   刚扬起的笑容顿时收了回去。   不过是啾比的饲养员发来的训练和吃饭的打卡记录。   兰瑟面无表情的关上的手环。   路程上需要处理的文件虽然还有一堆,但兰瑟还是先选择了拨通严雪迟的通讯、   等了很久,没接。   刚到下午,兰瑟以为他在睡觉,便没再打扰。   虽然已经超过七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但手上的事务还有一大堆没处理。   手边一大摞是要在路途处理完的。   毕竟到了军部,紧着着还有会议。   天色大暗的时候,严雪迟才醒过来。   喉咙还是疼的。   一个是昨天不断叫喊的原因,再一个就是被勒出来的。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所有疼痛都化作心理上的愉悦,和让对方开心后的满足。   但过后,哪怕上过药了,也依旧是疼的刺骨。   最关键的是每次刚刚入睡,就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东西在不断乱动。   完全无法入眠。   严雪迟每次都是祈求着他乖一些,自己也好休息一会儿。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跟被抽去骨头一样。   严雪迟忍着不适,看了一眼兰瑟的位置。   还是在军部,在会议中。   又看了一眼外面,开始飘雨了。   虽然已经入夏,但雨夜还是多少有些冷的。   昨天严雪迟记得自己刚入睡没多久,就被肚子里的小东西给闹腾醒了。   前后睡得不到一个小时,兰瑟就已经不在卧室了。   走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衣柜的痕迹。   严雪迟想到这儿,换好衣服之后,又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外套,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从邸宅到军部车程不到半个小时。   以前的门禁还能使用,严雪迟进入大楼之后,把外套抱在身前,乘电梯到了会议室门口。   等待兰瑟结束会议之后出来。   手环上的时间跳到了十,严雪迟才见着会议室的门打开。   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严雪迟贴着墙壁,尽可能的不挡路。   没等到兰瑟之前,严雪迟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军部的制服,身躯依旧是修长挺拔着。   对方也似乎认出来了严雪迟,即刻停下了脚步。   一脸不可思议。   “雪…雪迟?”“你什么时候回……”   话还没说完,男子几乎是即刻看见了严雪迟抱着的衣服的背后,掩饰着的身躯。   有些宽大的衣服已经掩饰不住日渐隆起的腹部。   和脖颈上,几近出血的勒痕。   严雪迟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惊诧,还有些许不甘一般。   正当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兰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穆顿少将,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霍克先生,他脖颈上的勒痕已经属于暴力——”   严雪迟没等他说完,先一步打断,将兰瑟的注意力引回了自己身上,“兰瑟,外面下雨了。见你早上穿的单薄,给你带了外套。”   说完之后,严雪迟踮起脚尖,将手从兰瑟肩后绕过。   特意将外套从贺佐眼底扫了一下,才替兰瑟披上。   “外面这么冷还出来,怎么不好好休息?”   “见你这么晚都不回来,有点担心。”   说完之后,严雪迟又细心的替他理了理扣子。   整理好之后,才转头看向贺佐,“抱歉刚才打断了,穆顿少将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我先生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   “不, 没什么事情。”僵持了半晌, 贺佐才有些生硬的回答道。   眯起眼睛,看着两个人之间亲密的举动。   “时间不早了, 我先走了。”贺佐说完之后,目光依旧是没从严雪迟微微隆起的腹部,和放在兰瑟身上的那双手上移开。   又看了一会儿,才心有不甘的快步离开。   等贺佐走了以后, 严雪迟才有些迟疑,和畏惧一般的,将手从兰瑟心口前放了下来。   “只在人前那么乖?”兰瑟对他将手放下来的这个举动,多少有些不满。   “……”   严雪迟没说话, 双手在身侧不安的小幅度摆动着。   似乎想抬起来,但又不太敢。   倏地, 一隅温热直接附上了手掌心。   带着些薄茧, 但握着却很舒服。   严雪迟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把手往外抽。   然而刚没动弹两下,不仅没有抽.动, 甚至还被改成了十指相扣。   时而攥紧, 时而放松。   “想牵手可以直说。也可以直接行动, 不需要迟疑这么久。”   “……嗯。”   虽然声音很小, 小到几乎听不到。   但兰瑟对这个答案, 还是颇为满意。   一同走出联邦大楼的时候, 外面又冷了不少。   虽然出门时穿了足够的衣服, 但特殊时期总是畏寒的。   哪怕悬浮车就停在军部大楼门口, 还是不禁一个哆嗦。   上车之后,兰瑟拽过备在车上的毯子,替他盖上,又将暖风稍微打开了点。   “以后晚上就别出门了,安京星的昼夜温差太大,容易着凉。”   “好。”   严雪迟说完之后,趁着车内昏暗的灯光,才看见对方脸上的倦意。   “对了,今天见你凌晨就出去了,是一直没休息吗?”   “事情太多了。”   白日里回无尽星处理家中事务的事情……一天下来,不说疲惫与否,光是心理上受到的冲击都足够让兰瑟缓好长一段儿时间了。   毕竟是将他从小养到大的人,朝夕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已经不是震惊或者愤怒这种简单词汇能说的清楚的。   “要休息一会儿吗?”   “有睡眠补给,回去以后还有事情——”   “那现在就休息一会儿。”严雪迟说完之后,努力坐直,示意兰瑟可以倚在自己肩膀上,“睡一会儿,我会叫你起来。”   “不用了,要是睡了待会儿更难受”兰瑟说完之后又一次打开了手环。   然而眼睛已经很明显聚不上焦,有些涣散。   “现在休息,给你奖励。”严雪迟又重复了一遍。   重复之后,严雪迟直接将他的头往自己身上按了一下。   原本是打算把兰瑟按在肩膀上。   然而用力过猛。   那颗脑袋直接抵在了胸前。   兰瑟顿了一会儿,没急着抬起头,“这就是所谓的奖励?”   严雪迟愣了三秒,才意识到不对。   然而刚没解释什么,脖颈上就附上来了两片温热,“我就说了,医疗仪器不好用。”   “不,不是的。”   兰瑟没听他解释,直接抵在了严雪迟的肩膀上。   严雪迟刚想再说些什么。   耳畔均匀的呼吸声就先一步传来。   严雪迟不敢乱动。   僵硬.的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难受或者什么,只是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打扰了对方的酣梦。   严雪迟垂下头看向他。   虽然每天在枕侧已经看了千百遍了,但却是跟看不够似的。   熟睡的神色……虽然很不吉利,但严雪迟无端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梦。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死亡。   只有他自己依旧是年轻着的。   兰瑟的葬礼上,穿着黑色的西装,目视着还未盖上的棺材。   虽然现在两个人都正值风华正茂。   但严雪迟很难去克制自己,去想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窗外的街景渐渐稀疏,已经能看见邸宅的大门。   严雪迟见他睡得熟,原本想推醒他的手最终还是悬在了半空中,迟疑了一下。   只是迟疑了这么一下,忽然看见了他眼角下似乎有水光。   车内的灯光太过黑暗,以至于一时间严雪迟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定睛看了一会儿才确认,真的是溢出来的泪水。   大部分已经干涸了,只有少部分残留在睫毛和眼角上。   严雪迟一时间有些无措。   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兰瑟。   满脸倦容,甚至看上去有点脆弱。   不过这么久,严雪迟好像的确是没见过他有什么极端情绪。   大喜大悲都不曾有过。   悬浮车停在门口的时候,严雪迟才尽可能轻柔地推醒了他,“到家了。”   兰瑟听完之后赶忙坐直,“这么快吗?”   说完之后理了理衣服,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起波澜。   两个人先后进了顶层第的起居室,严雪迟才开口问道,“刚才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梦?没有。”兰瑟停下刚拿出笔的手,语气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却是先一步避开了严雪迟的目光。   “晚上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我安排厨房去做。”兰瑟说完之后将公文包里的文件倒在了桌子上,“对了,下次体检的时间在下周一,我尽可能抽时间陪你去。”   严雪迟见着自己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转移了,一时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多问。   只好坐在书桌对面看着兰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兰瑟也不赶人,专心致志的处理着手上的事物。   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大抵是觉得无聊了,才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继续坐回兰瑟对面。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妥当,又蹑手蹑脚的出去,给他倒了茶又拿了些吃的。   说是坐在对面看书,但字没看进去几个,头已经抬了不下二十次。   但每次抬头都是看着兰瑟低头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在看他。   这么坐了好几个小时。   严雪迟数着他总共喝了两罐睡眠补给,食物动了一口,茶喝了三口。   虽然支撑精神的东西灌了这么多,但疲倦依旧是不受控制。   “需不需要我帮忙?”   兰瑟这才抬起头,“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回去休息。”   “要不然我帮帮你?”   “孕期二十五周以上必须暂停职休息,Omega是十八周。之后过了体检,确认身体各项机能可以承受工作强度的时候,才允许复职。”   “我不能一上任就带头压榨不是?”   严雪迟没接话,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兰瑟。   “先去洗澡,我还有半个小时。”   严雪迟:“……”   “早些时候雪迟哥哥答应给我奖励了,冲着这份奖励,我也得早点处理完。”   严雪迟没再打扰他,默默从书房退了出去,将已经凉了的饭菜重新塞回去温上,这才走进了浴室。   浴池修建的很大,一个人坐在里面不禁显得有些空旷。   刚坐在浴池里,还没来得及适应温度。   严雪迟就听见门口虹膜验证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整个人下意识的都坐直了。   “工…工作处理完了?”   “嗯。”   哪怕没回头,兰瑟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着。   比氤氲的水汽还要炽热百倍。   严雪迟能听见对方脱/衣服的声音。   紧接着,脖颈后面就多了几分细细碎碎的痒。   若有若无的感觉更是令人心跳加速。   “哥哥身上好香。”   兰瑟轻声说了一句,才跨入浴池之中。   严雪迟能感觉得到…除了水温之外,对方身上的温度。   一时间往旁边躲也不是,不躲更不是。   并肩坐着不到三秒,就不仅仅是并肩坐着了。   两双唇瓣开始交缠。   不断发出的水声,在空旷的浴室被无限放大。   也不知道是池水被折腾出来的声音,还是其他什么不便言说的理由。   亲吻持续了好一会儿,兰瑟才抬起头,给了他换气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严雪迟没有就此作罢。   稍稍喘了两口气之后,倏地伸出手,直接搂上他的后颈。   主动去亲吻。   虽然技巧上及其生涩,但讨好的意味昭然若揭。   似乎只要兰瑟开心就行。   分开的时候,严雪迟还是一如既往的缓不过来气。   “接下来…可以,可以兑现早些时候说的。”这种话到底很难直白的说出口。   哪怕委婉的说法也有支支吾吾半天。   说完之后严雪迟干脆闭上眼睛,没再去看兰瑟。   过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动静。   严雪迟才忍着极大的羞耻心又说道,“今天是特例,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真?”兰瑟不禁眯起眼睛。   “……真的。”   说完之后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只是感觉隔着隆起的腹部,有什么东西贴了上去。   严雪迟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兰瑟半跪在地上,将耳朵贴上去。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才无比虔诚的,在正中心落下了一个吻。   亲吻的时候,抬头看向严雪迟。   “为所欲为的特权可以等他出来之后再使用吗?”   “今天好饿,一直没时间吃饭,只能靠食物压缩片——”   “得寸进尺。”   “对,我得寸进尺。”兰瑟说完之后,才从半跪着的姿势稍微站起来了一点,“雪迟哥哥比厨房做的食物,味道好的多。”   “……别这么叫。”   “哥哥。”兰瑟故意将字音咬重。“不过今天哥哥怎么这么乖?”   “……”   严雪迟咬了咬牙。   “早些时候见你睡着了,虽然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问你也不肯说。”   “所以觉得……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 第89章 第八十九   严雪迟说完之后最终还是偏过头, 没敢去直视兰瑟的脸。   “我也知道这种哄人的技巧……并不是很好。”   后半句迟疑的话语还没说完, 锁骨上先是落下了一个轻吻。   并不激烈,只是轻轻的附了上去。   “已经做的很好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说, 不用总是自己担着。”   “往事也好,工作也好,或者只是梦魇,都可以和我说的, 真的不用总是自己忍着。”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缓解压力……”   “抱歉,我真的不太会哄人。但以后我会慢慢学。”   兰瑟听完之后一时间也不禁愣住。   很多时候,兰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被对方所依靠着的。   所有给予严雪迟的好,对方都是战战兢兢的收下。   不敢去拒绝, 但也只是收下存好。   但有些时候,兰瑟又很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心上是有他的。   哪怕只是一些细节。   表现的十分隐忍,并不激烈,不是那种要昭告天下的示爱, 而是从点点滴滴去小心翼翼的试探兰瑟的心理活动,以此给出反应。   但直到今天,兰瑟才大概弄清楚,如何从他身上讨去……好处和关怀。   以及其他感情回应。   学会示弱。   一味地去想着如何强取豪夺是没有任何用处。   越是强势, 换来的只有对方的越多越远。   但适当去示弱, 则会事半功倍。   比如平时和严雪迟说, 希望能“替代机器”,替他疏通这种话,头没被拍飞算是好的。   但如果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倦容。   刻意穿的少些,快要着凉生病的样子。   或者有意无意的表现的心情低落。甚至是情绪十分糟糕,但却还要自己强撑着。   就能换来主动的关怀。   甚至是比关怀更为令人垂涎的回应。   兰瑟想到这儿,放弃了在锁骨上的轻吻,从而向下。   “雪迟哥哥,我好饿。”   说完之后,兰瑟扣住了他的手腕。   虽然是按在池壁上,但却是没有扣死。   而是故意给了他能够逃脱的空间。   这一次兰瑟明显感觉到严雪迟只是下意识的动弹了两下。   甚至不需要自己再次加紧力道,就自主放弃了挣脱的念头。   肆意的汲取。   和有意加重,甚至几近出血的动作。   对于好不容易得到的“进食许可”,兰瑟一点也不吝啬。   严雪迟对此则是稍微有些吃不消。   生理上的疼痛尚且能忍耐。   但接近冒血一般的触感,却是怎么都无法忽略。   如果真是流血也就罢了。   最终严雪迟还是选择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的动作。   荒唐的事情持续了半晌,两个人才分开。   “浴池里的水都脏了。”兰瑟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严雪迟没理他,大半张脸随着身体一起埋进水中。   “我帮你洗?”   “不要。”   也不知道是浴室温度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体温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攀升。   再不尽快出去。   恐怕今天真的可以住在浴室里了。   兰瑟没再去勉强。   明明刚才那么大方。   事情过后却又……自相矛盾。   不过对方身上所有的矛盾点都是来自他,想到这儿兰瑟又暗自窃喜了不少。   严雪迟见着他有些餍足的表情。   总有一种自己又一次被骗了的感觉。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对方的软磨硬泡哄骗住了。   而且严雪迟相信,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匆匆冲掉身上的泡沫之后,严雪迟比兰瑟先一步走出了浴室。   身上穿的还是有些宽松的睡衣,大抵是因为身上的水还没干,直接将单薄的睡衣染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倚在床头的时候,严雪迟见着手环闪了两下。   打开一看,居然是私人消息。   这么多年来,能称作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也就那么两个。   最后到头来,一个死,一个疯。   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二半夜给她发消息。   严雪迟将信将疑的打开了手环。   号码是陌生的。   点开内容之后,严雪迟愣了三秒。   “他对你还好吗?”   只有孤零零的这么几个字,和一个问号,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但这种略带不甘的疑问,和小心翼翼的态度,也不需要称呼或者署名就能辨识的出来。   严雪迟盯着手环看了一会儿。   最终把这条消息直接删除,不做回复。   只是刚安静了没一会儿,手环又一次亮了起来。   “雪迟,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能不能看在当初…给过你一纸避难文书的份上,出来一趟?军校见面可以吗?”   严雪迟读完之后,将这个号码也进行了拉黑。   黑名单里躺着整整齐齐的一列。   最上面是贺佐的个人账号。   其余的一竖列都是他的子账号。   果不其然,过不了多久,又一条陌生消息发送了过来。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看你脖子上的伤痕很严重,已经可以构成家暴了。”   “他也只是在媒体面前说过自己不是单身状态,草草提及了一次你的名字,根本就没让你路面。”   “你们甚至连婚礼都没有。”“但孩子却是快出生了。”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找我。联系我的副官也行,或者我手下的任何一个士官。”   严雪迟看了之后不禁蹙眉。   学生年代没有佩戴助听设备的最重要原因,估计就是耳朵上的残疾暂时转移到眼睛上了。   然而正准备将这个号码也进行拉黑操作的时候。   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这个房间里除了他和兰瑟,就只有橘子进的来。   一只猫的力气肯定没那么大。   现在关闭页面已经晚了,而且会显得做贼心虚。   但不关……   严雪迟顿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先拉黑之后,再从容的关闭了页面。   “洗完了吗?早点休息罢。”   “谁给你发的?”   严雪迟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已经看见了,横竖已经处理过了。”   兰瑟没接话,只是抓过严雪迟的手腕,打开手环,将那个刚刚被他拉黑的号码重新调了出来,直接拨了回去。   几乎是即可就接通了。   “雪迟,我——”   “他睡着了,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我会帮少将转达。”兰瑟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通讯对面就直接被挂断了。   兰瑟这才放下了紧攥着的手腕。   目光重新放回了严雪迟身上。   严雪迟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垂着头,没敢直视他。   “心虚什么?”   “……”严雪迟没有回答。   “被纠缠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也好好拒绝过,这就够了。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告诉我。”   兰瑟说完之后,才拿起毛巾,继续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单单指的是贺佐。穆顿将军对待联邦忠心耿耿,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动整个家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公布婚姻状况的时候,他亲自道过歉,为了他这个长子…之前对你做出来的不敬之事。老将军为了联邦真的做了很多。”   严雪迟没急着回答,只是跪在床上,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替他擦试着头发上的水珠。   原谅肯定是不可能原谅的。   年少的事情虽然久远,但一辈子都会记得。   但希望对方死…倒也不至于。   而且穆顿家族和皇室起源的时间相差不久,起冲突的话对兰瑟并没有任何好处。   哪怕兰瑟不说,严雪迟也能感觉得到皇室大概处于一个支离破碎的状态。   手上的政权想彻底稳固着,还需要时间。   “如果穆顿将军真的对贺佐做出来的事情于心有愧,就好好利用着这份愧疚,控制好他们就行。”   而且平心而论,年少的事情和重逢之后的偏执虽然一直是心里的芥蒂。   但从安京星逃出去的时候,贺佐给的那一纸文书却是真的救过严雪迟一命。   “先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等一下。”兰瑟说完之后从床头拿出来了一卷软尺,环在严雪迟手指上。   观察了一会儿,才在手环上记录了数据。   “上次那个买的是成品。婚礼上用的要重新定做。”兰瑟记录完数据之后,才低声解释了一句。   “好。”   白日里睡得时间虽然零散,但加起来也不算短。   现在虽然是睡不着。   但怀抱里的感觉,和属于他的Alpha身上的气味。   哪怕睡不着也愿意在这个臂弯里待着。   只是这一次,严雪迟明显感觉得到他迟迟没有入睡。   呼吸一直是乱的。   严雪迟担心是他不舒服,赶忙抬头,想去查探。   结果正好撞了个四目相对。   “怎么不睡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兰瑟说完之后,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严雪迟,“说出来可能很小气……”   “嗯?”   “他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吃醋。”   兰瑟说完之后,将怀里的人愈发抱紧。先一步将下巴抵在他头顶,轻轻摩挲着。   刚洗过的头发很软,兰瑟见此干脆整颗脑袋埋了进去。   “不,不仅仅是有点。”   “虽然已经解决了,我也知道是我自己钻牛角尖。”   严雪迟听完之后稍稍愣了一下。   随即顺着对方的身体往上攀了一点,在他脸颊上用唇轻轻的点了一下,“可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第90章   严雪迟说完之后, 原本就抓在他心口前的双手又不禁攥紧了好些。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源源温度。   还有温热的吐息。   “嗯。”兰瑟说完之后, 又将脑袋垂的更加低了一些。   直接咬上了耳垂。   动作虽然不重,但却是迟迟不肯松口。   一直就这么抿着。   “晚安。”末了, 耳垂上的温度才化作一个吻。   和一句轻声的问候。   严雪迟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先一步感觉到身侧的吐息平缓了不少。   应当是已经睡着了。   虽然白天睡的时间不短,但到底不怎么安稳。   也不知道是入夜的缘故,还是兰瑟在身侧的缘故,肚子里的小东西意外地不怎么闹腾。   严雪迟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兰瑟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还不到五点, 外面的天色甚至都没有亮全。   “起这么早吗?”严雪迟见此也艰难的爬了起来。   “你再多睡一会儿。”兰瑟一面说着, 一面脱/下睡衣, 开始换衣服。   “这段时间会比较忙, 晚上别再跑出去了,当心着凉。”“要是太晚没回来自己记得先吃饭。”   严雪迟应了一声。   “我走了。”说完之后,凑到严雪迟唇边轻轻点了一下, 才匆匆出了门。   时间还早。   满打满算,昨天兰瑟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严雪迟觉得以后就应该看着他,工作结束之后立马休息, 不能任由着他瞎胡闹。   睡眠补给原本就是救急用的, 擅自滥用对身体的负面影响很大。   尤其是兰瑟这种培养皿里出来的,稳定性差,连Alpha用的抑制剂都起不良反应。   不过计划是这么计划的。   但实施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尤其是开过一两次不良开头之后……每隔几天, 除了正常吃饭之外都要从严雪迟身上再索取些什么。   餐后甜点。   忙碌的日子晃过去过去的也很快, 到了夏末的时候, 天气又一次转凉。   从刚开始还能靠着宽大的衣服去掩饰着隆起的腹部。   到了最后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行动也不太方便。   这次体检过后,预产期基本已经推定下来了。   会提前四个小时开始进行手术,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疼痛。   这段时间兰瑟比前些时候也清闲了些,至少能保证每天晚上十点以前完成工作,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次拖到更晚的,但比刚刚接替这个职位的时候好了不少。   “医生把预产的具体时间已经精确到分秒了,到时候我尽量把会议内容压缩一下,争取尽早处理完。”   兰瑟坐在沙发上,右手里抱着的是严雪迟,左手里搂着的是啾比。   时间过了这么久,严雪迟发现新来的大动物虽然个头大,但却是怂的不行。   刚开始经常见它蜷缩到沙发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还以为是对新环境的不适应。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看见,橘子正在它身侧窝着,还在张嘴咀嚼着什么。   把橘子抱起来才发现,啾比腹部的毛已经被咬秃了,光剩下嫩白的皮肉。   橘子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话说,之前医生就说过,这个孩子可能会不太健康,需要在人工育婴室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肯定会没事的。我小时候从开始被制作到成功从培养皿里出来,总共花了五年,现在不也好好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其实一般而言只需要三年以内。但我因为缺陷问题,出来之后又被回炉重造了两年。”兰瑟说完之后收回了一直在啾比头上抚摸的手,转到了严雪迟柔软的碎发上。   从一开始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瘦削,连头发都干枯的和稻草有一拼。   这么多日过去,总算是养回来了点以前的样子。   严雪迟听闻之后笑了两声。   “对了,婚礼地点定在了安京星南侧的一个海岛上。”“礼服的板式已经设计好了,等到时候他出生了,重新给你量尺寸,定做起来很快。”   “只有联邦工作的员工会参加,人可能会稍微有点多,也算给他们放个假了。”   “好。”严雪迟躺在他腿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被不断的摸着头发不但没有反抗,反倒是更加顺从的主动去蹭那只手掌。   “话说,很久之前我离开你的那段时间,回到了我以前长大的孤儿院,发现他们搬迁了。”   “听后来的人说…是皇室的来的人,给他们了提供的住所和学校。是你做的吗?”   “……”兰瑟没有回答。   “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你提起过?”严雪迟又问道,问完之后见着他沉默,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是我自己的问题非要走的,暂且不说这个。你怎么想到他们了?”   “看你每年都会划出来一笔钱给他们。帮你一劳永逸了。”   “等等,那个时候我们……还不太熟吧?或者说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毕业,进入军部比进入警部要多修一年半的课程。”   “是不太熟。”虽然现在关系已经合法,但说起年少的那些事,兰瑟多少有点…不好开口。   迟疑了很久,兰瑟才有一次说道,“其实很早的时候就一直有关注你,从开始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是。”   “但一直没敢开口。”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和我搭话?”   “刚开始不太敢。后来被打断肋骨以后更不敢了。”兰瑟坦诚的说道,“虽然一直能动,但到底是疼了大半个月。”   “搭话不敢,擅自临时标记却敢,这话诓得住我?”   兰瑟没接话,只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读书那会儿这么怂,怎么后来又大胆了?”   “想通了。再不来找你,你就要和别人走了。”   “你要是读书那会儿就来找我,现在孩子都有几个了。”严雪迟不禁对他这个脑回路感到好笑。   “而且毕业以后,才正式拿到家族手下的一部分企业,和在军部就职,觉得能配得上你了,才敢和你多说两句。”   “你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和出身你也知道,甚至说是很糟糕都不足为过。”   对于仰慕的,憧憬的事物,下意识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哪怕出身家事,和其他种种,都比对方高出了不知道几百倍,但在憧憬的人面前,再是家财万贯也像是卑微如尘埃一般。   兰瑟说到底也没逃脱这个怪圈。   “唉,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严雪迟说完之后,将五指扣向了一直在他头顶抚摸的手掌,“以前那么久都没注意到你,这么多年书可算是白读了。”   “现在也不晚。而且那会儿也幼稚,完全不会照顾人,真是遇见你了,恐怕也走不到现在。”   “说的和你现在不幼稚一样。”   “嗯,幼稚。”   “所以以后也请雪迟哥哥和我这个幼稚鬼在一起,直至余生。”   .   预产期推算的十分准确,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候,严雪迟就被送往了医院。   因为镇痛药已经提前打上了,所以基本感觉不到什么,甚至还能打开手环看看军部和警部的新闻。   刚开始逃亡在外的时候,严雪迟其实是嫌弃过他累赘的。   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小东西,能少受不少苦。   但渐渐的,从营养不良到多次摔倒和剧烈运动他都不离不弃,甚至还慢慢能感觉到他会动的时候,严雪迟又不是那么嫌弃。   甚至还有些期待。   期待他的降临。   “严先生,接下来会对您进行手术,手术过程中会使用特制的深度睡眠药剂,不会感觉到疼痛,但需要您签字确认。”   严雪迟二话不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克先生……”   “他正在往这边赶。需要等他过来再进行手术吗?”   “不用,直接开始就行。”   严雪迟说完之后看见冰冷的注射器缓缓的推进皮肤。   没什么剧烈的感觉,就像是即将陷入沉睡一般。   有些困倦。   唯一可惜的就是,熟悉的臂弯和温度的不在身边。   只能枕着充满消毒水味的枕头。   有些遗憾。   不过的确如医生所说,基本没有任何不适。   就连梦都不曾有过。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   最后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是因为被医疗仪器,和猫叫声吵醒的。   严雪迟试着动了动手腕。   发现还算得上听话。   再一转头,橘子正蹲在床头,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严雪迟想伸手摸摸它,却是发现胳膊沉得压根起不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严雪迟才听见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严雪迟看着兰瑟眉目亲紧蹙着,神色也比平时严肃了不知道多少倍。   身后站着的医护人员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人相对了一会儿,严雪迟才见着他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   快步走向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怎么了?”   严雪迟见他稍微缓和了一些,才敢开口问道。   兰瑟没开口之前,身后的医护人员先一步开口,“总共消耗了三个人造人用于输血,昏睡时间还是比预计多了五个小时。”   严雪迟听完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兰瑟。   “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也没感觉到疼或者什么。”   “严先生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使用了加倍的镇痛药。”   “……”   严雪迟见兰瑟还是板着张脸,一动不动的看向他,“好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兰瑟僵硬的哼了一声。   “话说小家伙在哪儿?我能看看他吗?”   “在人工育婴皿里,待会儿可以隔着玻璃罩看,护士会推过来。”兰瑟的语气还是基本没有起伏。   倒不是冰冷,只是有些神魂未定,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一般。   过了不一会儿,严雪迟便见着有护士推着一个车子,上面有一个半人高的玻璃箱。   放在了严雪迟旁边。   严雪迟原本来橘子的逗猫棒都拿到手里了,看到里面躺着的婴儿之后,硬是愣了一下。   “他怎么…这么丑?”说完之后严雪迟又抬起头,看向兰瑟,“不过真像你。” 第91章   兰瑟:“……”   兰瑟听完之后一点笑意也没。   严雪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赶忙补充道, “刚才那两句都是独立的话语,没什么关联。”   “你最好看了。”   兰瑟依旧是不苟言笑, 就这么看着严雪迟。   完全没有一点刚成为家长的喜悦。   虽然一面嫌弃着丑, 但严雪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用颤抖的手握着逗猫棒,在透明的玻璃罩上晃了晃。   只可惜小家伙还没能睁眼,根本没去理会严雪迟。   “刚出生的时候有些丑是正常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看很多。”见着严雪迟还能动, 兰瑟才僵硬的开口说道。   “我知道, 就是随便说说。”严雪迟说完之后依旧没有放下逗猫棒。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不懈努力的晃着手上的东西。   结果小家伙没理他,橘子倒是先一步扑了上来。   “别乱动了,好好躺着。”兰瑟说完之后先一步把橘子抱了起来,又将严雪迟手里的逗猫棒夺了下来。   “怎么看你不太高兴?是有什么事情吗?”   “……”   严雪迟见他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开始发现怀孕的时候,你是不是…擅自用了很多药?没有遵循医嘱的情况下。”   “的确用了很多,因为当时…情况特殊,维持体力只能靠着不断用药。而且中间出了好几次意外, 对于这个孩子能够留下来, 我原本是没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他这么坚强。”   “都用了什么?”   “止痛剂和食物压缩片最多, 凝血剂也打过不少, 还有睡眠补给。还有很多其他的, 具体剂量记不清楚了,但止痛和凝血应该远远超过军部规定的非重伤士兵药剂用量……等等,是不是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了?”   “他和医生之前推断的一样,没什么其他毛病。倒是你……”   “我怎么了?”   “现在真的没有感觉到哪儿不舒服吗?”   “除了手脚有点不听使唤,其他的问题基本没有。”   “医生说是检测出来一年内有重度滥用急救药的行为,导致身体暂时产生了免疫反应。”   “很多急救药剂对你失效,尤其是凝血剂。”“之前虽然按照过你的基因制作过医疗实验品,但从研究部运输过来的过程中,你心跳骤停了两次。医生让我签的抢救确认书还没来得及销毁。”   陈述事实的时候兰瑟依旧是板着个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严雪迟。   “是我的失误,之前应该先和医生说明情况。”严雪迟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手足无措,想伸手去抱抱他,但准备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一只肩膀上绕着管子。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严雪迟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还能好端端的坐在你对面和你说话。”   “可差点就不能了。”   严雪迟听闻之后也良久没有接话。   才算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严重性。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去安慰他,但又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   倏地,严雪迟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附上来了一些沉重。   是兰瑟将头抵了上来。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分明感觉到,肩头多了些温热,濡湿的触感。   身体也有些颤抖。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但能感觉得到。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严雪迟见此,连着声音都不禁软了几分。   “真的没事儿了。起来点儿,硌的疼。”   兰瑟听他说完之后不但没有起来,反倒是换成直接咬上了肩头的皮肉。   隔着衣服,刺痛依旧感觉的清晰。   严雪迟下意识蹙眉。   “啾比都知道不能咬人,你怎么回事儿?”   兰瑟这才悻悻的松了口。   严雪迟这才得以放松,目光又放回了透明的育婴舱里。   “他真的好小。”   “不过比橘子刚被我捡回来的时候大点。”   兰瑟见着对方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目光也顺着转移到了育婴舱内。   “可惜逗他没反应,”严雪迟说完之后,又试图抬手去隔着舱门触碰他,“希望能早点儿从舱室里出来,早点回家。”   “不用太担心,他和你一样,是长生基因携带者。”“原本应该是严格把控携带者的身份和数量,但这次怀孕发现的太晚,已经错过能摘除基因的时间。”   长生基因……   如若是不提这茬,严雪迟兴许已经忘了。   那个梦境。   说是噩梦,却也没什么骇人的神魔鬼怪。   但是兰瑟的葬礼上,他依旧保持着年轻的样子,比什么都可怕。   “那你呢?到时候,你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这种时候容易多愁善感,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迫使这个话题摆在了两个人中间,当面谈论。   “什么我怎么办?”   “你会比我先走,对吗?”严雪迟问的很直白。   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兰瑟,哪怕只有虚弱的力气,也要紧紧的攥着被子。   兰瑟一时间有些哑然。   以前倒不是完全没想过。   只是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即便是想起来这茬事儿,很快就会被别的忙碌替代。   “……”   严雪迟见他不说话,原本上扬着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下垂,人也微微发抖。   “连青年期都没过,你倒是把我进棺材的事儿都想好了。”兰瑟说完之后,发现对方的神色不但没有缓和,反倒是更加糟糕。   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往后还长,而且之前也有成年人类基因移植成功的先例,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兰瑟说完之后,伸手绕过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医疗管,轻轻附在背后,“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等他出生以后要做什么吗?”   “我之前承诺过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兑现。”   严雪迟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回警部复职?”   兰瑟右手掏礼物盒掏到一半儿,硬生生被这句话按了回去。   蹙眉的动作虽然不明显,但附在严雪迟背后的手却是下意识的抓紧了。   可能只是刚从深度麻醉里醒过来,人还不太清醒。   兰瑟如是想到。   “回警部复职的事情先不着急,等你身体恢复以后再做安排。”   “以现在的情况而言,还需要在医院暂住一段时间。现在你身上挂着镇痛药物,所以感觉不到,但实际情况大概比你想象的严重一些。不过这段时间可以隔着育婴舱,每天都看看他。”   “嗯。”   倒也不是真的不解风情到这种程度。   说到底还是怕万一真的自作多情,闹出尴尬。   “每天晚上工作处理完以后我也会过来。橘子做过检疫了,可以一直在这儿陪着你,之前有让人训练过它什么医疗仪器不能碰,所以不用太担心。”   顾左右而言他了许久,兰瑟还是有些迟疑的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巧的盒子。   “其实早就应该做好了,但因为工匠的时间有些排不开,所以拖延了一段时间。”   兰瑟说完之后,松开了放在严雪迟背后的手,转而单膝跪在病床前。   抬头望向严雪迟,没记着打开手里的盒子,而是先清了清嗓子,“接…接下来我有话和你说,之前承诺过的。看样子你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还记得。”   严雪迟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见他难得正经一回,还是非常配合的保持了好奇心,“嗯?要说什么?”   见着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物件。   若说第一次送的戒指沉稳内敛,虽然造价不菲,但乍一看的确分不出贵贱。   这次的则是尽可能的去展现奢华。   虽然主体颜色还是深灰色,没有多余的装饰,朴实的很。但正中间的那颗被打磨的棱角分明的蓝宝石一下就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光芒不是那种令人睁不开眼的绚烂,但却是很难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   “雪迟。”兰瑟想了许多种称谓,最终还是选择直白的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以前很多事情我做的多有不妥之处,甚至一度忽视过你的感受,差点酿成无法转圜的局面。”   “不过感谢神明,让你又一次回到我的身边。所以,从今以后的路,能不能请你都和我一起走下去?”   “嫁给我,把余生都托付给我,让我成为你的庇护所。然后…枕头也分我一半。”   “好不好?”   “好。”严雪迟几乎是即刻回应道,“那以后也请我的先生,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细碎的吻就先一步落上了唇瓣。   不像以前充满着情.欲的气息,而是像仪式一样,尽可能的去虔诚。   与此同时,只觉得无名指上,多了一分凉意。   低头,只见他左手是饱经风霜之后的风光霁月,右手是被岁月洗礼之后的无尽温柔,这双手缓缓抬起,将所有过往之中的爱憎嗔痴,随着这枚戒指,一起馈赠给这位要和他相伴一生的先生。 第92章 番外一   婚礼过后的第三周, 经过半个多月来的体能训练, 基本已经恢复到能够复职的水平了。   复职体检安排在周日,如果各项指标正常的话, 最快下周一就能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到了体检医院,见到医生,严雪迟先是说明了来意,将个人信息通过手环传输了过去。   “严雪迟,二十九岁, 已婚…警部停职十个月, 复职体检?”   “对。”   “东侧训练场, 先检测近身格斗和枪/法精准度, 还有体能测试。”   “好的。”   近身格斗是和人工智能机器对战,套路相对固定。   这些日子很多时候都是靠兰瑟抽/出时间陪他练习, 从一开始只感叹能打断对方了肋骨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但渐渐的也找回了些门道。   如今人机对战, 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体能测试也通过的算是轻松。   重新回到诊室, 面对医生的时候,严雪迟尽可能的保持呼吸平稳, “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除了内/衣之外的所有衣服脱掉,站到旁边的机器上。”医生看着屏幕,一面往上填着数据,一面说道。   严雪迟没多话, 三下两下除去衣服, 站上了机器。   然而不过刚刚站上, 机器就自动响起了警报提示。   “注意!注意!背部有中度伤势!”   “胸膛有轻度伤势!”   “腿部有轻度伤势!”   严雪迟心里顿时沉了几分。   医生见此也放下了手上没填完的表格,转头看向严雪迟。   别的地方暂时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背后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缠着透明的止血绷带。   大眼一扫,总共有二十多道印子。   也可能更多。   每一道都是狭长的,排列的也整齐,力度甚至都差不多。   医生几乎是当机立断反应过来了什么,“警部停职期间,应该是不会参加特殊任务的吧?”   “的确不会。”   “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儿?”说到这个问题,医生的神色有严肃了几分。   “摔…摔得。”严雪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试图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摔出来的?”   “对。”   医生没说话,只是按下了体检仪器上的伤痕鉴定。   很快,机器又响起来了机械又冰冷的声音,“伤痕报告,后背值尾椎骨共计22道伤痕,初步判断为鞭打所致,腿部内侧共计5道伤痕,轻度灼烧所致,胸膛到腹部共计8道伤痕,人为掐咬所致。”   “以上为初步分析数据,分析完毕。”   严雪迟听完之后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确定是摔的?”医生又重复问了一遍。   严雪迟:“……”   “资料上显示已婚是真实的吗?”   “是。”严雪迟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已婚之后是否保持同居?”   “是。”   “身上的伤害是配偶做的吗?”   严雪迟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医生依旧是狐疑的看向严雪迟。   “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和我先生无关。”   “先把衣服穿上。”   严雪迟一刻都不敢愣着,只能匆忙的系好腰带和扣子,将衣服穿戴整齐。   等严雪迟穿好衣服之后,医生才又一次开了口,“已经联系过Omega人权协会的人员,他们表示会在五分钟之内赶到。”   “等等——”   “严先生,您身上的伤痕已经涉及家暴了。”   “不不不,您先听我解释——”   “身处家暴之中的Omega往往会被扭曲自我意识,或许是因为威胁或者恐吓,也可能是因为其他,这个时候必须专业人员介入进行疏导和解救。”   “严先生,您现在明显已经被对方控制的太深了。”   严雪迟:“……”   简直是这段时间以来,遇见过最荒谬的事情了。   家暴……   在小肖恩出生之前的那几个月,基本两个人都是尽可能的老实。   即便偶尔会相互帮助,也不过是为了最基本的需求。   但在他出生以后……   严雪迟依稀记得,最刚开始,兰瑟听完他的阐述和要求之后困惑了半天。   生怕下手重了。   再三要求也不敢真的照着严雪迟的意思去做。   虽然很多行为两个人都多有尝试,但真需要见血的时候,兰瑟到底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但渐渐的。   即便到了最后,嗓子都喊哑了,眼圈都哭红了,也没能成功的阻止过兰瑟的行为。   哪怕只是一次。   刚穿好衣服不到三分钟,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有三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   先一步向严雪迟问了好。   “…您好。”   “这边接到了医生的代求助信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医生大概误会了,我真的不需要帮助。”   “严先生自己说不需要帮助,但这是他的伤检报告,我希望你们先过来看一下。”医生在严雪迟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   刚进来的三个人立马将目光转移到了荧屏上。   仔细的阅读完伤检报告之后,又一次将目光转移到了严雪迟身上,“这些伤检报告属实吗?”   “属实是属实,但…我真的不需要帮助。”   “无论您说什么,数据已经表达了一切。”   “听我说,真的不存在家暴,我也不需要——”   “不用担心。我们知道您的配偶是现任总统先生。即便是总统,我们也一样会去调查清楚,保护好每一个Omega的基本权益是我们的职责。”   严雪迟脑内已经被搅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能不能听我解释完?”   “我自愿的,不关别人的事情。”   “深陷家暴的Omega往往不敢指出对方的罪行。涉嫌感情操控会罪加一等。”   严雪迟垂下头,拒绝再多说一句话。   毕竟严雪迟实在说不出口什么,类似于,“这是在床/上的时候我求着他打我的”。   先不说羞耻与否。   搞不好对方不相信,还会把他当成已经被家暴折磨到精神失常的Omega。   虽然这种协会的诞生,真的帮助了很多陷入伤害不知所措的Omega,而且里面的工作人员当真是尽心尽责到一定程度了。   但严雪迟真的不需要。   .   “今天的会议先告一段落,接下来请各位做好——”兰瑟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会议室门口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兰瑟打开了荧屏监控,发现外面站着的几个人,领口上带着Omega人权歇会的金属徽章。   兰瑟拍了拍自己的副官,示意让他去问一下情况。   没过多久,兰瑟就见他面色惨白的回来了。   “怎么了?”   副官见着周围还坐着各位联邦军官,也不敢当面说。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附到兰瑟耳边,轻声阐明了情况。   兰瑟听完之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   “接下来的后续工作会发到各位的工作通讯账号上,散会。”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人来不及出去,外面的人就闯了进来。   “霍克先生,您被指控家暴,请您接下来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在场的所有军官基本都听到了这句话。   一时间虽然没人敢议论,但面色一个个都好不到哪儿去。   不到半个月前,婚礼才举行过,邀请了全联邦大楼的工作人员。   婚礼上的每一个互动,都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被所有人祝福羡慕的婚礼。   然而这才半个月,家暴指控就直接找到会议室门口了。   “指控家暴?”兰瑟反问了一句。   “联邦医院复职体检处的医生举报。”   “调查验证,您的配偶身上存在大量人为伤痕,最严重的地方可达中度伤势。而且从您的配偶所给的措辞来看,明显对真实发生的事情有所隐瞒。所以我们初步判断是存在家暴和威胁。”   兰瑟沉默了良久,才重新开口道,“夫人身上的确存在伤痕,但也的确不属于家暴范畴,我想是你们哪点儿误会了。”   兰瑟能感觉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隐隐想往自己身上投来。   但又不敢直视。   识趣的虽然已经走了,但总有那么几个好奇胆大的。   胆大的其中就包括穆顿将军的长子。   “需要在这里将伤痕检测念出来吗?”   “不需要。”   兰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尽可能委婉的说道,“情况真的有点特殊,但我敢保证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能单独和你们解释吗?”   “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行为,是不需要刻意逃避大众的目光。”   兰瑟咬了咬牙,“我承认是我所致,但是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我这么说,你们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吗”   兰瑟已经尽可能表达的委婉。   “能否请您说的更详细一点?比如当时在什么情况下产生,我们会有专业的评估人员对此进行判断。”   “虽然您的配偶也对您做过免责解释,但也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兰瑟一时间面对着固执的工作人员,“具体情况真的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们能理解吗?”   “这么说来,您是希望在媒体新闻上见到您的名字吗,总统先生?” 第93章 番外二   这段时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各个基层处理不了的事情都一层层上报, 报到联邦总部的事情依旧有一大堆。   需要出行的任务很多,人手已经快排不开了。   严雪迟考虑过要不要自己也投入任务, 文书留给手下审批。   然而出行申请基本刚刚提交上去就被强制驳回。   驳回了三次之后,申请出行的窗口被更高权限直接封锁。   严雪迟大概也看懂了,有人并不打算让他出去,以身涉险。至于是谁不用多说也知道。   充满危机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总算解决完毕, 能够喘口气。   这些日子里基本上快住在警部了。   而且加上兰瑟外出任务, 基本上有小半个月没见到他。   即便是小半个月前见的那一面,也不过只有一个匆匆的拥抱,和一句叮嘱, 甚至连一个亲吻都没有。   很长时间没有分别这么久了。   想肯定是想的。   只要不是忙碌的时候, 都会念着对方。   严雪迟再三向上级确认过没有事情要处理之后,才打开了手环。   先是看了看家里四个孩子的状况。   正在游戏室里围着橘子,试图给它扎个小辫子。   长子便是之前……一路受了许多苦难但却是顽强活下来的那个。在人工育婴舱里待了三年,总算是能和常人一样生活。   第二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讲是收养的。   是他两个发小的。   母体死亡之后迅速转移, 原本没报多大希望,但却也意外的活了下来。   从见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严雪迟差点儿以为回到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   和她母亲长得如出一辙。   最小的双生兄妹才刚刚学会走路。   勉强能跌跌撞撞的跟在哥哥姐姐身后。   确认孩子们都没事之后, 严雪迟才查看了兰瑟的状态。   也是赶巧, 正好看见他的状态从工作跳到了空闲。   严雪迟想了想, 最终还是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过了好半天, 才有一句副官的代回复,示意兰瑟在忙。   严雪迟没再打扰。   工作结束之后,回到家的时间还算得上早。   严雪迟去楼下的游戏室准备叫他们吃饭,然而刚一打开门,只见着橘色的胖毛球从地上窜了起来,直接朝着严雪迟扑来。   一面嗷呜嗷呜的,诉说着委屈。   “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橘子需要睡觉的时候就不要强行和它玩。”   “出来吃饭。”   严雪迟说完之后,单手抱着橘子,朝着餐厅走去。   往餐厅走的时候,严雪迟能感觉得到后面有个小家伙迈着短腿,跑的很急,试图追上自己。不禁放慢了脚步。   “别跑那么快,当心摔倒了。”一回头,严雪迟看见是自己的长子,声音也尽量放柔了一些,“有什么事情吗?”   “妹妹今天和我说…说,说她想去看看她的父亲。”“她不太敢和您提……”   “过两天会帮她安排时间,倒是你,多给她说话的机会,想要什么,让她自己大胆表达出来。总是代劳,再过多久她还是不敢和别人交流。”   “知道了,母亲。”肖恩问完之后,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父亲今天不回来吗?”   “不清楚,待会儿我问问。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   严雪迟这才想起来瞄了一眼日历。   的确是。   但又想起来了今天下午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严雪迟还是回应道,“应该过两天就回来了,晚上的时候你们可以尝试用视频通话联系他。”   “先吃饭。”   吃过饭之后,严雪迟回到了顶层的起居室。   哪怕有了孩子之后,这儿依旧是两个人的私人空间,未经允许,谁都进不来。   洗过澡之后,严雪迟才尝试着给兰瑟发了消息,“生日快乐。”   这一次发出去没多久,手环的通讯声音就响了起来。   紧接着视频请求也跳了出来。   严雪迟点了同意。   “抱歉刚刚忙完,正好看见你发来的消息。”   “嗯…生日快乐。”   “礼物。”   “什么?”   “没有礼物吗?”   严雪迟:“……”   有倒是有,但没想到兰瑟会问的这么直白。   “前几天下班之后去给你买过了,没有提前和你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是说这种礼物。”兰瑟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一丝笑意,“这么晚了,雪迟哥哥主动给我发消息,我以为是有什么惊喜。”   “……”   严雪迟再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这些年当真是白活了。   “这些日子里有想我吗?”   “当…当然。”   严雪迟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我的生日,能不能找你讨份礼物?”   “你想要什么?”   “衣柜里的第二个隔层,把它们戴上。”   “我想看看我的雪迟哥哥每天是怎么想我的。”兰瑟说完之后静静的等待着严雪迟的反应,一点都不着急。   “我……”   “放心,除了我不会有别人看见。”“让我看看好不好?我也很想你。”   严雪迟听完之后咬了咬牙,似乎是在犹豫。   大概沉默了三分钟,终于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向衣柜。   “今天是你的生日,仅此一次。”   “好,我很期待雪迟哥哥的表现。”   “不过有一点,不能再想以前一样伤害自己,玩乐的同时要适当。”   这大概是一生中做过的最最荒谬的事情。   背叛心理上的底线。   完完全全展现在对方面前。   “挑左边的那个。”兰瑟见他准备抓向最大的那个,连忙阻止道,“没有别人的帮助会你不知轻重,会伤害到自己。”   严雪迟照做。   虽然是照做,但五指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很明显有点胆怯。   “以前都做的那么好,怎么现在才这点程度,就做不到了?”   “……”严雪迟拒绝回答。   的确,有的时候对更暴力的行为都接受良好,甚至见血也是欢愉的一部分。   但言语上的。   自始至终接受度都很差。   “接下来要怎么做,需要我说出来吗?”   “不需要。”严雪迟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将手向后伸去。   镜头的角度让兰瑟能够很好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轻微的蹙眉,咬牙抑制的闷哼,和若有若无的气声。   都是令人垂涎无比的佳肴。   “哥哥真好看。要是能抬起头来看看我,就更好了。”   兰瑟说完之后,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迫不及待的垂下头。   但却没想到,这一次严雪迟竟然真的抬起头来,有些畏怯的看向兰瑟。   “这样…可以了吗?”严雪迟尽可能保持平静开口说道。   只是颤抖的声音先一步出卖了他现在的情况。   “对于这个生日礼物……还,还满意吗?”   倏地,兰瑟心里像是漏半拍。   以前严雪迟绝对不会这么乖乖听话。   今天兴许真的是因为久别思念,亦或是因为生日的缘故。   真的是放下所有防线去讨好。   去让兰瑟开心。   虽然隔着屏幕,无法触碰,但声音却是真实的。   严雪迟见他不说话。   咬了咬牙,擅自更换了被禁止的事物。   很疼。   这种疼痛不比在战场上被刺伤的感觉好多少。   疼到脸上一时间毫无血色。   “说了不允许伤害自己,为什么不听话?”   “反正你也不回来。”“而且不会有事的,半个月内都不会有体检……”   “我不是说这个,我希望雪迟哥哥顾及玩乐的同时,也要爱惜——”兰瑟没说完,就先一步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很多时候哪怕情至深处,也最多换来一两声跟猫儿似得声音。   不似今天这样。   兰瑟摘下耳麦,打开悬浮车的隔挡板,看了一眼司机操控板上的地图。   还有哦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能回到府邸。   “雪迟哥哥,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嗯。”   “如果再不停止这种自我伤害的行为,等我回去之后,会给你相应的…教训。让你记住以后不可以伤害自己。”   “你自己下手太没有分寸了,会受伤的。”   “反正你也不回来。”严雪迟低声抱怨了一句。   大抵是特殊时期,声音不知道比平时软了多少倍。   严雪迟说完之后,又随手拽过了兰瑟放在枕头的睡衣,抱在怀里。   感受着上面的气息。   兰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举动。   是以为他还在外面,才敢如此胆大。   要知道两个人几乎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这么危险的动作,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抓过睡衣不到两分钟。   严雪迟就听见了卧室的门禁被打开了。   想拽上被子,去掩盖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着兰瑟先一步走了进来。   目光里充满危险的意味。   蓄势待发。   还有信息素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严雪迟有些心虚,努力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沙哑和颤抖。   “雪迟哥哥刚才不是还抱怨我不回家吗?”兰瑟反手关上了门,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顺手拽下了领带,还有西装外套。   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些,若隐若现的肌肉十分好看。   严雪迟见此连忙试图钻进被窝,以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   兰瑟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二话不说,直接拽开了被子。   让他避无可避。   “刚才不是还说很想我吗?真见到了怎么躲了?”   “……”   “我说了,执意伤害自己,会有教训。”   “那就先从教会雪迟哥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生日礼物开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