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之睚眦必抱 作者:怜惜凝眸 “放我下来!谁准你抱本大爷的?”四岁的小鬼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戾气。 只是,这是他自以为,看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撅着小嘴在撒娇而已。 男人却看见了他的杀意,丝毫不放在眼里,冰冷如雪的嗓音吐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闭、嘴。” 娃娃久久地瞪着男人,然后张开口,挑衅似的,毫不留情地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作品关键字:武侠,修真,玄幻,龙寒凛,龙烈(睚眦),年上,一对一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1章 本文背景(建议阅读) 一、本文诞生的原因 龙生九子系列文是眸眸的编辑号召的(大背景也是由编辑定下来的)。眸眸觉得很有意思,就报名了。后来,各位参加的作者抽签决定写龙王的哪一个儿子。眸眸抽到的是“七”,龙王的第七个儿子即“睚眦”,看来眸眸和“七”这个数字很有缘啊(风云初七也是小七),o(╯□╰)o。于是本文《龙生九子之睚眦必抱》诞生了,此题目乃作者根据成语“睚眦必报”改编而来。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二、睚眦 1)睚眦:龙之七子,龙身豺首,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好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俗语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 2)睚眦(yázì)必报:汉语成语,出自《史记?;范睢蔡泽列传》:“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指像瞪一下眼睛那样极小的怨仇也要报复。比喻心胸极狭窄。 三、大背景 1)八子贪玩,因对龙王手中把玩的龙珠异常喜爱,终于有一次趁龙王不备拿了龙珠玩耍,九子爱财,对父王的龙珠一直垂涎,便夺了八子手中的龙珠。 哪知不慎将龙珠掉落,滚入凡间。 龙珠威力极大,呼风唤雨,招雪施雷,若落入凡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八子、九子倚仗着上面七个哥哥的宠爱合谋想将事情隐瞒下来,却不想用尽办法仍被龙王发现。 为了责罚犯错的九子,龙王封印住九子大部分法力并将他们送往各个不同的时间间隙和异世去寻找龙珠碎片。 2)龙之九子:龙之九子的排行有两种不同的说法,我们采取的是第二种。老大赑屃(bìxì)、老二螭吻(chīwěn)、老三蒲牢(púláo)、老四狴犴(bì’àn)、 老五饕餮(tāotiè)、老六趴蝮(bāxià)、老七睚眦(yázì)、老八狻猊(suānní)和老九椒图(jiāotú)。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2章 混混也重生 亲爱的们: 眸眸知道自己的坑挺多,按理来讲不该再开坑,但是,系列文是所有作者统一开坑,请亲爱的们见谅,先收藏吧,眸眸会慢慢更新的,啵。(*^__^*)多谢支持!你们的支持,眸眸的动力!Fighting! ———————————————————————————————— (注:剧情发展需要,本章有许多脏话,请勿模仿。) 【深秋的夜,昏黄的路灯静默地俯视着世上的一切,光明的,阴暗的,高雅的,低俗的,纯洁的,淫|靡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仿佛是无处安息的尘埃,禁锢着城市的生气。汽车呼啸而过,卷起逆来顺受的落叶,只留下嘲弄的尾气;夜店的音乐用嘶哑的吼叫宣泄着世界的寂寞与愤怒。 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迈着悠闲的步伐从一家酒吧的后门出来,踏入无人的后巷。远处的灯光施舍着淡淡的光晕。 这是一个少年的背影,一副古惑仔的打扮。他并不急着去哪里,所以走得很慢,左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右手的五指在大腿上飞快地敲击着未知的节奏。 刚拐出小巷,少年听见身后多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故意压低的说话声。 “大哥,小弟盯了那小子半天了,绝对是好货色!” “真的?可别又像上次一样,漂亮的少年变成麻子脸!” “嘿嘿,大哥,这次绝对不会。那家伙的皮肤比女人还白!你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又大又亮,跟会说话似的!绝对是个美人!” “哼哼,老子看也是,兄弟们,看到那屁|股了吗?真他|妈又圆又翘!围住他!” 脚步声变得凌乱而快速。 那些人淫|笑着接近少年的背。 少年的眼睛被过长的刘海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个邪魅的角度,缓和的脸变得紧绷,过冷的气场警告者任何人的靠近。 “小子,陪大爷玩玩!”一个小弟说着,嬉笑着伸出手,想要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身形一晃,敏捷地躲开小弟的手,转过身来。 路灯之下,少年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岁左右,明亮的双眼果然如同星辰,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犀利地扫视所有人;古怪而轻蔑的笑容挂在脸上,红润的唇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波光,欲语还休,迷人的唇角诉说着主人的怒气和杀意。 被叫做大哥的人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本来一脸猥|琐,看见少年的脸,忽然瞳孔一缩,充满惧意。他看见少年的惊惧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死神。 大哥一连后退几步道:“龙哥,对,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人了。” 一边的小弟还在莫名其妙:“大哥,你怎么了?干嘛怕这个小子?” 另外一个小弟却惊叫起来:“龙哥?难道是被称为‘暴躁龙’的那个‘龙哥’?” 大哥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你大爷的闭嘴!” 少年抿唇走近大哥,在他面前站定,两只手缓缓地抬起做起潇洒帅气的腕部运动,却让老大几人的表情更见恐惧之色。 “刚才是你们说本大爷的屁|股又圆又翘?” 明明是长相英俊、气质优雅的少年,却吐出粗俗的话语,让几个并不认识这个少年的小弟意外地张大嘴巴。另外几个听说过少年名号的小弟悄悄地退远了一些。 “不,不,不是!”大哥诚惶诚恐地道。 少年的双眼危险地一眯,继续活动着手腕,做得更加快速,美目圆瞪:“那意思是本大爷的屁|股不够圆不够翘?” 大哥欲哭无泪,连连道:“不是,不是!” 少年见他畏畏缩缩,顿失耐心,暴跳如雷,一蹦三尺高:“妈|的,找死!本大爷最不喜欢别人评价老|子的身材!” 不待说完,少年飞起一脚踹在老大的腰侧,同时一记左勾拳将一个见势不妙的小弟打飞。 少年身材纤细,似乎弱不禁风,却身手非凡,且出拳有力,招招切中对方要害,浑身燃烧着狂躁的怒气。他在一群人中快速地移动身形,所到之处,伤患一直在增加。虽是如此,少年仍然未消气,脸上充满戾气。大哥一方的人即使有力气爬起来,也不敢在轻易地接近这条暴怒的龙。 然而,少年却太过恋战,而忽略了背后的黑影。 一个小弟不知在哪里捡到一根结实的黑色木棍,趁他不备,绕到他身后,毫不留情地挥棍砸向少年的后脑勺。 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少年还在心中狂叫:找死,本大爷醒了后让你好看! 少年龙烈的意识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果然醒了,只觉得鼻腔里呛得很,忍不住想发出一声不耐烦的怒吼:“哪个混蛋不让本大爷呼吸!”却只听见哇哇大哭的婴儿的嚎叫。 一个妇女的声音惊喜地叫道:“生了!生了!”(重生小说必定出现的一句台词,⊙﹏⊙b汗) 龙烈纳闷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声音是自己发出的,自是暗自奇怪,自己虽然受伤需要住院,但也不需要出现在妇幼医院里。但他实在太累了,晕晕乎乎地再次睡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包得紧紧的,正处在一个巨人的怀抱里! “烈儿,你醒了?饿了吗,小宝贝?娘来喂你好不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心里有一丝不妙的预感,费力地举起双手一看,他的手居然变成了一双又小又胖的婴儿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婴儿? 茫然地出神很久,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能用重生但没有喝孟婆汤来解释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 抱着自己的应该是自己的母亲——等等,“娘”? 他好奇地张望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破旧的小屋里,屋子很小,却五脏俱全。桌椅、衣柜、床铺,应有尽有。左边角落是一个简易的灶台,只剩三个腿的碗橱靠墙放着,旁边堆着一堆干柴,一边还放着两只木桶。房屋的右边竖着一个高大的木架,上面挂满了风筝、蹴鞠、羽毛毽、拨浪鼓、布娃娃等小玩意。龙烈猜测,莫非他的“娘”平时就是靠卖这些玩具维持生计? 出现在眼前的“巨|峰”打断了龙烈的沉思。意识到那是什么,龙烈的脸嗖的一下红了,快速地瞥了自己的娘一眼,闭上双眼,羞怯而恼怒地含|住吸吮,一边默念:一切都是为了生存,生存才是硬道理! 虽然只是短促的一瞥,他已经看清女子的容貌。女子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五六岁,长发及腰,头戴素色布巾,柳眉杏目,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是一位非常美丽婉约的女子。从女子的发髻及其身上虽然简单朴素但却特点鲜明的穿着上,龙烈已经肯定,他是重生在了遥远的古代。至于是哪一个朝代,暂时不得而知。 吃饱喝足之后,窝在温暖柔软的怀抱里,龙烈不由得像“将死之人”那样,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 前世的龙烈,生在首富之家,物质生活极其丰裕。但他的父母却忙于工作,几乎从不管他。龙烈生性薄凉,从小独立,似乎也不在乎父母对自己的忽视,所以并没有成为“问题儿童”。他向来聪颖,但性格非常冲动易怒,从上学的时候就没有安分过,打架的事从来少不了他,不知惹过多少麻烦。 但是,龙烈却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因此,在打架一事上,他从来没有吃过亏。他在自己也未发觉的时候,成了一位小混混,还是一位极其有名的小混混,当面人称“龙哥”,背后被称为“暴躁龙”,横行于C市的每一条繁华街道,无人(主要指其他的小混混们)敢惹。 但是,就是这样一颗“巨星”,还是因为大意而陨落了。 龙烈想叹一口气,却只能砸吧了一下嘴。 美人娘亲正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烈儿,你的名字叫龙烈;我是娘亲喔。宝贝要快点长大,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 龙烈。 和上一世同样的名字。巧合吧。 美人娘亲说了许多,龙烈奇怪的是,她一直没有提到龙烈的爹。不过,龙烈并不好奇。猜也能猜到,要么是他的爹也许早已经死了;要么是他的美人娘亲被他的爹抛弃了;要么他爹就是“蒲公英”(注1),美人娘亲只是他爹生命中的一个落脚点,而他则是蒲公英无意中留下的一颗“种子”…… 对于他爹,他完全不感兴趣。 至于这一世的娘,龙烈同样没有多大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但是,这个女人毕竟给了自己生命,他会敬她,以报生养之恩。 他抬起头,对美人娘亲咯咯一笑,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 注1:蒲公英:有些种子会长出形状如翅膀或羽毛状的附属物,乘风飞行。菊科植物蒲公英的瘦果,成熟时冠毛展开,像一把降落伞,随风飘扬,把种子散播远方。蒲公英的花语:停不了的爱(can-not-stop-love。),无法停留的爱(could-not-stay-love)。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3章 别拿混混不当人物(1) 时间渐渐流逝,龙烈也一天天长大。等到他满月,美人娘亲便开始带他一同出工。他也第一次走出那栋昏暗的小木屋。 美人娘亲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却长得极为灵秀,气质尤佳,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以,出门之前,她总会故意把自己捣弄得庸俗而丑陋。 龙烈前世虽然年少,但生在豪门,冷眼瞧过各种戏码,此时也能猜到原因:俗语云“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一位漂亮的“寡妇”,要想平安地生存并非易事。 可见,美人娘亲是慧黠的女子。 美人娘亲前用布兜将他系在胸前,挂满玩具的木架则放在一个破旧的手推车上推着,木架上的铃铛便叮咚地响起来。她一边走,一边轻柔地哼着曲儿哄他入睡。 龙烈仍然精神,那颗尚未长结实的小脑袋在娘亲胸前一晃一晃的,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左顾右盼地张望。 穿过一条不长的小巷,便是热闹的大街。这里就是美人娘亲上工之地。每日,美人娘亲便像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龙烈从出生便有意识,此而特别“早熟”,几乎没有让美人娘亲操过心。这一点让美人娘亲既得意又遗憾。得意的是,自家的孩儿这般聪明;遗憾的是,她从来不曾有机会像别的母亲那般哄着哭闹的孩儿。 所幸,母子两人相处融洽本非坏事。就这样,直到龙烈一岁。一岁的孩童刚学走路,通常步履蹒跚。龙烈却天赋异禀,因为和上一世一样天生神力的缘故,他的身体已非常结实,步伐也很稳健,抱着瓶子为美人娘亲打酱油是常事。周围邻居都羡慕不已。 等到他到两岁时,他在街坊邻里中已经非常出名。周围或大或小的孩子,都爱和他亲近。有些是因为喜欢他,有些则是因为看不惯他这么受欢迎。 这不,今天,他又一次抱着酱油瓶子出门时,被两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拦住。 此时的龙烈头被剃得光溜溜,只在后脑勺留下一撮,绑成朝天辫,胖嘟嘟的小脸上嵌着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真正一个讨人喜爱的小金童。他上身穿着蓝色的小布衫,下|身穿着褐色的开裆裤,露出一小片粉|嫩的屁|股|盘子。 他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酱油瓶子,歪着小脑袋,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无辜地看着两个大男孩。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原本是不愿穿开裆裤的,因为他自己会脱|裤子。但是,他的美人娘亲早就照着一般孩子的成长过程为他提前准备好了开裆裤。母子二人生活艰辛,难以维持生计,连买多余的线的钱都没有,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穿着开裆裤。每一次出门,他的脸蛋都红彤彤的,既是羞闹,也是郁闷。 “你们拦住本大爷,想干什么?”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口气不太好。 “干什么?欺负你!”较矮的男孩子说着,不怀好意地一笑,伸手就想抢他手中的酱油瓶子。 龙烈敏捷地躲开。 高个子男孩稀奇地“哟”了一声,环手抱胸道:“小子,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龙烈捂着开裆裤的小口袋,没有说话。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他已经知道,这个朝代是他所知道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他所在的国家是凝国,最普遍的流通货币是铜板和白银,更大的交易也有用真金来计算的。 此时,他的口袋里装着用来打酱油的五枚铜板。要挣到这五枚铜板,美人娘亲需要卖够十个布娃娃。而做十个布娃娃,需要美人娘亲花整个晚上的时间。 “傻了?没听到我们老大的话?”矮个子威胁地挥着拳头。 小小的人儿不屑地瞄了他们一眼,凭借着小小的个头和灵活的身手绕过他们就跑。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高个子一脚踹向龙烈的后背。 龙烈本来脾气不好,此时怒气徒然生起,同时跃上心头的还有不耐。 “娘|的,老虎不发威把本大爷当病猫?” 他蓦地停步,满脸凶狠地转过身,旋身一踢,一脚踹在高个子的小腿上。右手握拳,左手臂还不忘抱紧酱油瓶子。 这句骂人的话让高个子还来不及愣神,就感觉到腿上一痛,惨叫一声,抱着小腿蹲了下去,不可思议地瞪着眼。 “你,你……” 矮个子见变化突生,一时愣住,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两岁的龙烈冷哼一声,傲慢地走到他们面前,仰着脑袋,对他们比了一个中指,脆生生地警告道:“少惹本大爷,不然的话,要你们好看!” 说完,他昂首挺胸,大踏步地离开,头顶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的。 两个大男孩岂会善罢甘休?同时跳起来,追了上去,这一次,却顾不上什么“以多欺少”,虽然以大欺小也并不甚光荣。 两人一前一后围攻,阴笑着看龙烈,仿佛已经制服了他。 龙烈讥诮地笑了笑,吆喝一声,蓦地右手撑地,身体倒立,两只脚分别踢向两个大男孩。 一连两声痛苦的“哎哟”,两个男孩捂着肿起来的脸,愣愣地看着小龙烈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远,眼里充满不可思议和佩服。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4章 别拿混混不当人物(2) 从此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主要是在孩子们之间),两岁的龙烈“威名远播”,成了附近小孩最畏惧的存在。龙烈在美人娘亲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成了有名的“小混混”。就连十岁的孩子见了他也得称一声“老大”。 强者为尊,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似乎也很适用。 龙烈对此是不屑的,一群小屁孩,他才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这予他,并无妨碍,他既没有承认他们的“归顺”,也没有阻止。 等龙烈再长大一些,他表现出了更多不平凡的地方。 他从隔壁的隔壁的木匠那里借来工具,把他的美人娘亲的玩具架进行了改装,在左右两头各自做了一个木头轮子。美人娘亲不必用笨重的手推车推,可以直接把玩具架放在地上推,轻松了许多。架子上还装上了一柄大黑伞,日晒雨淋都不怕。美人娘亲的工作轻松许多。除此之外,龙烈还非常努力地回忆自己所见过的玩具,把图样画给美人娘亲看,然后每人娘亲做出实物拿出去卖。 生意越来越好,母子两人的生活比之以前好了许多。 美人娘亲意识到自己的孩子的不平凡,心中震惊,随后释然。这孩子从小就不哭不闹,“乖巧”异常,不早就预示了这一点吗?顺其自然即可。 转眼,龙烈就四岁了,依旧每日护着美人娘亲出工。为了方便行走,他用木头做了一辆小型的脚踏车(三个轮子),不比高科技差多少。此物让众人啧啧称奇。 他之所以陪着美人娘亲一起出工是因为,在这里住了四年多,美人娘亲美名远扬,不怀好意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龙烈才会每日坚持和美人娘亲一起。 “烈儿,不必陪着娘,去和小同他们玩去吧。”美人娘亲温柔地笑着,蹲在他身边说着,一边想抱一抱他。 小同是他们的邻居的孩子,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把龙烈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照顾(虽然龙烈并不需要)。 龙烈下意识地避开。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喜欢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甚至是极为排斥,即使美人娘亲,能抱到他的时候也不多。 “不用,我就在这里。”他早已注意到有两个大汉正注意着这边,看着美人娘亲的眼神充满邪恶。 美人娘亲知晓儿子的个性,不在意地收回手,温柔一笑。 “那烈儿就乖乖地坐在这里吧。” 美人娘亲没有任何危机意识,不代表龙烈没有。他盯着那两个大汉,警告地瞪了一眼。 那两个大汉一愣,哈哈大笑,反而大踏步走过来。 美人娘亲这才警觉,心中惊慌,却强自镇定,将龙烈搂在怀里护住:“你们想做什么?” 这一次,龙烈没有拒绝,虽然还是不习惯被人拥在怀里。 “小美人,陪哥哥玩玩。” 大汉淫|笑着靠近美人娘亲耳边,故意深深地呼吸一口。 “好香啊!” “走开,登徒子!”美人娘亲脸色发白地躲开。 龙烈挥开美人娘亲的手,挺身而出,冷声道:“不想死的让开。” 美人娘亲怔住,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种冷漠的表情,根本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根本不把龙烈放在眼里。 “小子,你娘跟了叔叔我,叔叔保证你也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龙烈冷笑一声,一脚踹在大汉的膝盖上。 大汉想着一个小鬼的力道必定是不痛不痒,却不曾料想一个小屁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脸色顿时煞白:“臭小子,你!” 龙烈没有理睬,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弹弓对准两人,再次警告: “滚!” “小子,找死!”两个大汉愤怒地扑过来。 龙烈手中石子连发,打在大汉身上,生疼生疼的。看似是他占了优势,但他毕竟是小孩,虽然天生神力,但体型上却落了下风。 两个大汉轻易地便抓住了他的胳膊。 “烈儿!”美人娘亲惊呼一声,“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的孩子!” 两个大汉自然不理会她。 美人娘亲默然拔下头顶长簪,对着他们,气势变得凌厉,厉声道:“放开他!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鹰堡的小少爷!” 龙烈愣了一下。美人娘亲一向回避他的身世,这一次,却意外地提及。龙烈知道,是为了他。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可以放下任何坚持的。 这是龙烈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坚强的女子是他的母亲。 但,他还没有沦落都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的地步。 “鹰堡的小少爷?”两个大汉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鹰堡的小少爷为什么不在鹰堡里享清福啊?” “本大爷是你们能碰的吗?”龙烈怒起,暴躁之气骤升,双拳蓦地出击,击中两人下颔,趁势从大汉手里溜下,随即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口中,一声锐利悠长的口哨声清晰地传出。 美人娘亲再次把他挡在身后,不敢放松地瞪着两个大汉。 街道两头突然传来密集急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大!” “老大,我们来了!” …… 一群年龄不同的小屁孩迅速站在龙烈的面前,或衣着朴素如平民,或衣饰光鲜似少爷,或衣衫褴褛似乞丐,至少有二十人。 街上行人无不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龙烈站在小凳子上负手而立,扫视众人,一派领导的气势。他恶狠狠地盯着愣神的两个大汉,挥手道:“别拿混混不当人物!给本大爷使劲揍,揍得他|娘也认不出他们为止!”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5章 别拿混混不当人物(3) 热闹的大街之上,顿时哀号声声。 龙烈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面酒楼二楼的三人看在眼里。 那三人一坐二站,两男一女。坐着的男子年轻俊美,乌袍垂顺;黑发如墨,光滑似锻;剑眉星目,波澜不惊。其衣饰之华贵及气质之绝然让人一见,难以忘怀。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薄唇微抿,一看便知是不喜言谈之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这一点由酒楼左面高朋满座、而右面仅有他们一桌便可看出。 站着的男子看上去比坐着的那男子稍长几岁,相貌俊朗,浓眉大眼,脸上的淡笑给人极为自信和温暖的感觉; 那女子秀发飘飘,灵秀动人,双肘撑在窗棂上,杏眼盯着楼下,一脸兴味。 桌面上放着三杯茶。 除了坐着的那名男子手中的一杯,另外两杯一杯在男子左侧,一杯在男子右侧,显然是站着的两人的。他们先前应该是坐着的,因为某些原因才站在窗边俯望。 “炎,那个孩子就是小少爷吗?好可爱。”龙灵双眼发亮地看着对面那个站在小板凳上发号施令的男童。 龙炎点点头,含笑道:“嗯,就是他。他和主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坐着的男子。 男子的眼也看着那边,淡定无波,不知心中所想为何。 龙烈看见手下把那两个大汉揍得鼻青脸肿,才挥挥小胖手,威严地道:“够了。” 小混混们立即停了下来。 龙烈又做了一个手势,混混们立即训练有素地将龙烈和倒在地上的两个大汉围在中间,挡住其他人的目光,脚步声有力而具有节奏,声势非常震撼。 美人娘亲站在圆圈外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张着檀口,一时说不出话。 龙烈因为心中的怒火,根本就忘了美人娘亲的存在,跳下小板凳用脚踢踢离他较近的那个大汉道:“给本大爷记着,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教训。下次再犯,本大爷有的是办法治你们。滚!” 两个大汉万万没有料到会栽在一个四岁的小鬼手里,恼羞成怒,捂着青肿的脸,迅速从地上爬起,一边挤出包围圈,一边放出狠话:“臭小子,走着瞧!” 龙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跑远,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娘|的,刚才就不该留情! “主子?”龙炎乃习武之人,将两个大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征询地看向坐着的男子。 男人微微颔首,几不可察。 龙炎身影一晃,消失不见。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两颗头颅咕噜地滚到草丛里,死不瞑目。 龙烈转向自己的手下,板着小脸,威严地问道:“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混混们连忙摇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今天的这个时候你们都在哪儿?”龙烈又问。 混混们立即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一个小乞丐立即答道:“我在城东头要饭!” “我在院子里帮我娘晾衣服呢!” “我在河边玩儿!” “我和我爹在学记账。” …… 几步之遥的地方,龙炎和龙灵将龙烈和那群小屁孩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均是一脸不可思议。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懂得预估形势和串|供。 “烈儿,你……”美人娘亲此时才回神,看着龙烈,心情复杂。 龙烈这才想起自己的美人娘亲还站在一边,只道她在担心那两个莽汉的事,淡声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美人娘亲看着只及自己膝盖的小人儿,噗的一声笑出声,掩口笑道:“谢谢烈儿,烈儿真可爱。” 龙烈的脸一黑。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可爱。 “老大,我们做得不错吧?”一个小鬼头谄笑着邀功道。 龙烈满意地点头,羊角辫在后脑勺一晃一晃的:“嗯,很不错!解散。” 混混们欢呼几声,鼓了两下掌,向四面八方散开,准备各忙各的去。 “雷姑娘。” 一个轻灵的女声喊了一句。 龙烈感觉到美人娘亲的身形一僵。 他转过身来,看见相貌出色的一男一女站在面前,二人均腰系宝剑,作江湖中人打扮,气质不俗。 “你们是什么人?”龙烈问。 龙灵笑嘻嘻地道:“属下是鹰堡右护法龙灵,来接小少爷回堡的。” 龙炎也温和一笑,道:“见过小少爷,属下是鹰堡左护法龙炎。” 原来,这两人正是鹰堡左护法龙炎和右护法龙灵,而之前的那位男子就是鹰堡堡主龙寒凛。 龙烈心里微惊,之前听美人娘亲提及鹰堡,他还以为她是为了吓唬那两个人才乱说,没有想到他真的和“鹰堡”有关系。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6章 一咬定“情”? 这鹰堡到底是何等来头?龙烈越发好奇。 美人娘亲将他揽到身前,却明显底气不足:“你们弄错了……我的孩子并不是什么鹰堡的小少爷……” “喔?是吗?”龙灵狡黠地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鹰堡独有的信物会挂在小少爷的身上?” 说着,她蓦地蹲下身,挽起龙烈的裤腿。一直绑在龙烈的脚踝上的玉石顿时露出。此玉石乃世间罕有的瑱玉石,且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鹰,正是鹰堡独有之物。 雷雨儿露出一抹苦笑,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早就发觉龙烈身上的玉石,想必已监视他们很久。她原本没有打算让龙烈回到鹰堡,所以才将玉石绑在龙烈身上不易被察觉的地方。没有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 龙烈却因为自家老爹“抛弃”美人娘亲的事,一直对老爹有偏见,见他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冷声道:“你们以为本大爷是什么人?说接回去,本大爷就跟着你们回去?更何况,说不定这信物根本就是捡来的,凭什么因此就断定本大爷是什么小少爷?” 小娃娃明明只有四岁,却说出这番咄咄逼人的话,让龙炎非常意外,也非常无奈,扶额看向龙灵。 龙灵虽然惊讶于小娃娃伶俐的口齿,却只当他是小孩子,只对他亲切一笑以作安抚,转向美人娘亲,语带冷意:“雷姑娘,相信你知道什么选择对于小少爷来说是最好的。” 眼前这两人都忽视他的存在,使得龙烈非常窝火,挥舞着小拳头,怒气腾腾地叫道:“本大爷说了,不跟你们回去!” 龙灵不悦地道:“雷姑娘,小少爷这般说话只怕也有你的责任吧?” “我……”雷雨儿委屈地撇嘴,却因不善辩解而沉默。事实上,她也是今日才知晓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等粗话,她的惊讶一点儿也不下于他们。 龙烈大怒,对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却又好奇地返回来的混混们挥手道:“把他们赶走!” 混混们真乃“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拥而上,抱着龙灵和龙烈的大|腿往远处推,一边推,一边吆喝着,嘻嘻哈哈地哄笑,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龙炎一脸无奈,怕把孩子们弄伤,不敢下重手; 龙灵还是黄花大闺女,被孩子们恶作剧的手弄得尖叫连连。 场面搞笑至极,路边围了一大群人在看热闹,指指点点。 龙烈得意地哼了一声,正要发话,忽然感觉到身体悬空,一只手从他的后领处把他提了起来,接着他便落入一个微凉却舒适的怀抱里。与此同时,涌入鼻端的还有一阵清幽淡洌的类似茉莉花的气息。 龙烈大惊,回头一看,撞入一双沉静的墨眸,如同跌入一汪深潭。 抱着他的是一个俊美而冷漠的男人。 龙灵和龙炎暗自震惊:主子从来不会与人这般亲近,这会儿竟然主动抱起了小少爷! 但他们的修养让他们并未将这份惊讶持续太久,很快恢复常态。 “放我下来!谁准你抱本大爷的?”四岁的小鬼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对男人怒目而视,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戾气。只是,这是他自以为,看在他人眼中,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撅着小嘴在撒娇而已。 男人却看见了他的杀意,丝毫不放在眼里,冰冷如雪的嗓音吐出毫无感情的两个字:“闭、嘴。” 娃娃久久地瞪着男人,然后张开口,龇牙咧嘴,挑衅似的,毫不留情地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啊,烈儿!”雷雨儿惊呼一声。 一边的混混们早已被男人身上的寒气冻到,不知不觉中都停了动作,看到这一幕,突然对自家老大极为同情。 龙炎瞠目结舌;龙灵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龙烈一边使劲咬,一边掀起眼皮恶狠狠地瞪着男人。 龙寒凛依然面无表情,仿佛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只是一只蚊子: “本座龙寒凛,是你的‘爹爹’。” 他的嗓音有一种甘醇的特质,浑厚低沉,即使冰冷无情,也不妨碍听的人觉得好听。 原来他果然是美人娘亲的那株“蒲公英”。 “本大爷龙烈,是‘你’的儿子?” 龙烈因为要说话而松开口,觉得牙齿有点痛,低头看一眼男人的手臂,上面留下一道深刻的牙印,几乎快要见血。一个大男人的皮肤怎么可以这么不经咬?(⊙﹏⊙b汗,咬成那样了还叫“不经咬”?)龙烈在心里鄙视。此时已经松了口,他也不好再咬下去,砸吧了一下小嘴,缓和牙齿的酸痛。 龙灵和龙炎佩服地看着主子怀里神情泰然的小娃娃。这世上恐怕只有他敢对主子自称“本大爷”。该说他无知还是无畏? 而主子也很反常,若是平时有人如此冒犯,早已将他丢出去碎尸万段,此时却只是眼神微动,瞬间恢复平静。 主子这到底是?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7章 跟着面瘫爹走 雷雨儿是另外一个震惊的人,她看得出,烈儿虽然不喜被龙寒凛抱在怀里,但神情间并无半分反感,潜意识里根本不排斥龙寒凛的碰触。 她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那一幅“和|谐”画面,无声地叹息后,轻声道:“龙堡主,请稍等一下。” 说完,她开始收拾玩具架,折起大黑伞,再将小板凳挂在玩具架上。 她称龙寒凛为“堡主”让龙烈越发好奇美人娘亲和面瘫爹分开的原因。 龙炎自觉地走上前去捡起龙烈的脚踏车,一脸新奇地研究。 龙烈唯恐他的笨手把脚踏车弄坏,在龙寒凛的怀里挣扎着要下去,龙寒凛的手臂分毫也未松动,却对龙炎吐出冰冷的一个字:“炎。” 龙炎讪笑几声,松开了准备掰开脚踏车的外壳的手。 龙烈对他鄙视地哼了一声,不再挣扎,没有一丝刚见到自己亲爹该有的激动或者紧张,而是自然地打量着面瘫爹的俊脸,顺便努力忽视心里的嫉妒——这男人真酷。 不过无妨,本大爷既然是他的儿子,长相定是不必他差…… 面瘫爹不知是没有感觉到他“热烈”的视线,还是毫不在意,仍旧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一群人向美人娘亲的家里走去。龙烈的小弟们好奇地跟在后面,被龙灵挥舞着拳头赶走。 看到破旧的小屋,龙寒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瞄了龙烈一眼。 龙炎和龙灵因为之前调查过龙烈,所以暗中来过这里几次,并不意外。 雷雨儿为几人倒了热茶,手有些颤抖。 “请喝茶。” 龙寒凛用冷漠的眼神盯着雷雨儿,并未坐下。 主子未坐,龙炎和龙灵自然也不可能坐着。 龙灵大大咧咧地道:“雷姑娘,不必再拖延时间。小少爷,我家主子是必定要带走的。” 雷雨儿反驳道:“但是,据雨儿所知,龙堡主已经有了一位小少爷。既是如此,又何必再带走烈儿?” 龙灵冷笑了一声,道:“小少爷是主子的血脉,主子自然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龙家的小少爷不是货物,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的!” 龙烈暗叹此此女好口才。 雷雨儿被龙灵的一番话噎得面红耳赤。 龙炎一直没有开口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女人更适合去为难女人,而是因为他正在偷偷摸摸地研究龙烈的脚踏车。 “但是……”雷雨儿恳切地转向龙寒凛道,“龙堡主,我——” 龙寒凛没有理会她,只向龙烈简洁明了地道:“(有哪些)要带走的东西。” 雷雨儿知道龙寒凛此言一出,便是毫无商量余地,脸色唰的变了。 龙灵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雷姑娘,小女子猜测,有很多事,你从来没有告诉小少爷吧?比如你当初为何会生下他,又为何会离开鹰堡。” “你们怎么会知道……”雷雨儿的脸色苍白如雪,一连后退几步,跌坐在板凳上。 龙烈眨眨眼,早已料想其中必有内幕,倒是没有想到问题其实是出在美人娘亲身上,而且似乎还是不能让他知晓的原因。 不过,他天生对亲情薄凉,并无太大感受,只隐隐有些失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面瘫爹。 面瘫爹正讳莫如深地看着他,一双墨瞳深得让人心慌。 他带着几分好奇探究着面瘫爹的眼神,没有将视线移开。 忽听,“咔嚓”一声响从面瘫爹背后传来。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搂着面瘫爹的脖子从他的肩膀上越过去向后看。因为他转头的动作太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嘴在面瘫爹的面颊上擦了一下,面瘫爹眼里难得地闪过一丝意外的情绪。 面瘫爹的背后,龙炎蹲在地上一脸茫然,面前放着龙烈的脚踏车。而龙烈的脚踏车前面那只轮子的一半正在龙炎的右手里。 “龙炎,你这个白痴!”龙烈气得火冒三丈,一时忘了在面瘫爹的怀里,激动得噌噌地往前窜,差点从面瘫爹的肩膀上摔下去。一只大掌稳稳地按在他的背上。 龙炎摸摸头站起来,无辜地看着手中的半只轮子:“对不起,小少爷,我只是轻轻地一碰……” “轻、轻、地!”龙烈狠狠地瞪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缩回面瘫爹怀里,实在是不想见到他。 “你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手下?”龙烈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面瘫爹瞥他一眼,不语,随后淡淡地看向龙炎。 龙炎委屈地瞄了瞄龙烈,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半只轮子。 “主子,属下确实并非故意……” 被龙烈这一吼,刚才紧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龙灵忍住笑意,面无表情地对雷雨儿道:“雷姑娘,从今天起,你和鹰堡不再有任何关系。主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烈儿……”雷雨儿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看向龙烈。 龙烈眨巴着眼看面瘫爹,他只关心一个问题:“我有权利教训龙炎吗?” “小少爷……”龙炎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面瘫爹轻微颔首。 龙烈便转向雷雨儿道:“做女人不容易——我爹养我是应该的。” 面瘫爹很强,只有跟着他,才可能变强。 “女人”…… 龙灵和龙炎再次面面相觑。 雷雨儿苦笑一声,神色悲哀,自言自语道:“这是对我的惩罚罢……” 她很快打起精神道:“烈儿要带哪些东西?娘帮你收拾一下。” 龙烈道:“不用,带上脚踏车就可以了。” 他又转向面瘫爹,伸出小小的右手,简洁的两个字:“拿来。” 面瘫爹的回答更简洁:“甚。” 龙烈理直气壮道:“钱。”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8章 回程 面瘫爹并非多问,向龙炎示意。 龙炎从口袋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讨好地道:“小少爷要买什么?属下去给你买。” 龙烈没接,晃晃小脑袋,不耐烦地道:“没有眼力见儿,银票。” 龙炎哦了一声,掏出几张银票。 龙烈接过看也未看,塞给美人娘亲,脆生生地道:“娘,这几年不容易,你应得的。”赡养费。 龙灵惊奇地睁大眼,道:“小少爷,你有所不知,她根本不需——” 龙寒凛淡然一瞥,龙灵立即噤声垂首。 这是四年来,龙烈第一次叫“娘”。雷雨儿的眼眶顿时红了。 龙寒凛迈步向门外走去。 龙炎立即捡起地上的脚踏车跟上。 龙灵警告地瞥了雷雨儿一眼,快步追上。 龙烈没有回头看美人娘亲,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雷雨儿也没有追出来,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 走出小巷子,一群小鬼头突然围过来。 “老大!” “老大,你真的要走了吗?” “老大,你别走啊!” …… “让我下去。”龙烈对面瘫爹道。 面瘫爹瞥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手臂却没有松。 龙烈催促道:“让我下去!” 面瘫爹盯着他,意味不明。两人盯着对方,仿佛较劲一般。 龙烈突然悟了,咬牙切齿道:“‘爹爹’,让我下去。” 面瘫爹瞄了瞄他,弯下腰,轻柔地将他放在地上。 龙灵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忍不住捂着嘴噗噗地偷笑起来。 龙炎也吃惊地睁大眼,想笑却又极力隐忍。 龙烈暗瞪面瘫爹一眼,才走向自己的小弟们。 “老大!”小鬼们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老大,你别走。你走了,谁教我们乞讨啊?”一个小乞丐道。 “老大,你走了,谁教我们写字啊?” “老大,你走了,谁教我们练功啊?” …… 龙烈见面瘫爹三人神色不对,连忙冷喝一声:“闭嘴。” 小混混们不愧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立即收声。 龙烈轻咳一声,颇为帅气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脑袋上又细又软的羊角辫,清冷地道:“本大爷只不过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没有必要如此。” 龙灵和龙炎闻言,相视咋舌。 面瘫爹的眼神高深莫测。 “不,老大,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一个小鬼头坚定地道。 龙烈不以为然,道:“是吗?好,如果十二年之后,你们还记得本大爷,那就来找本大爷吧。” 面瘫爹不知是否等得不耐烦了,将他拎起抱在怀里,施展轻功,飞跃而去。 这就是轻功?龙烈转身就将刚才那小小的伤感抛之脑后,感受耳边清风,暗暗称奇,俯视四周,顿时对未来充满新奇和渴望。 城门口,早已有一辆马车和两匹马等在那里。一位瘦削的男子带着斗笠帽,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面瘫爹抱着龙烈进了马车,龙炎和龙灵骑马。 马车里非常宽敞,物品齐全,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房间。脚踏车被搁在马车底部的小仓内。 龙烈坐在软垫上,此时才感觉到心里有些紧张。今天的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都是冲|动的性格所致。面瘫爹此人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肯定早已察觉出自己的异样。龙炎和龙灵也非愚蠢之人,一定也看出几分怪异。 龙烈奇怪的是面瘫爹冷淡的反应,不知是毫不在意,还是另有思量。 “主子,小少爷,这就出发了。”龙炎在外面说了一句,马车晃动了一下启程了。 龙烈的身形太小,在软垫上摇晃了一下,差点跌下去。 面瘫爹默默地伸出手把他抱起放回自己怀里。 龙烈没有跟自己过不去,乖乖地呆着没有动,心里想着下次若再坐马车,一定要记得给马车装上安全带。 马车里悄然无声。 龙烈的性格根本受不了这般让人窒息的气氛,马车摇摇晃晃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不问我?” 面瘫爹闭眼假寐,没有吭声。 龙烈扯了扯他的衣襟,又道:“爹爹,你怎么不问我?” 面瘫爹却还是没有说话。 龙烈换了一个问题,语气有点恼怒:“你不觉得本大爷比平常人聪明太多?” 面瘫爹睁开眼瞟他一眼,再次闭上。 龙烈只觉得一肚子火没处发,扭过头愤声道:“本大爷要是再理你——” 一只微凉的大掌强势地盖在他的双眼之上。 “休息。” 龙烈伸出两只手想把它掰开,却分毫未动,只得挫败地放松身体窝在面瘫爹的怀里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进入梦乡。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马车已经停下。 龙烈睁开眼,第一眼看见黑色顺滑布料,想起是面瘫爹的锦袍,自己此时正在面瘫爹怀里。 “到了?”刚睡醒的童音软软腻腻。 面瘫爹听见他的声音,将他放下,以眼神示意他下车。 龙烈疑惑地瞄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稍作整理,随后掀开门帘。 龙灵连忙走来,伸出手,轻快地道:“小少爷,属下抱你下来吧。”她双眼发亮,早就想抱这个胖嘟嘟的可爱娃娃了。 龙烈却只觉得她的笑容很猥|琐,只当没有听到,将手撑在门框上,稳稳地跳下落在地面上。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09章 鹰堡 没有在意龙炎和龙灵惊讶的表情,龙烈发现他们此时在一座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山脉,放眼望去,山脚到山腰苍翠遍野,偶有巨大岩石,怪石嶙峋,崖壁陡峭,根本看不见入口。 “莫非鹰堡就在这山上?”龙烈好奇地问。 龙炎看出他的疑问,笑道:“是的,小少爷,此山名为落雪山。入口被阵法隐藏,所以才看不见。” 说着,就见龙灵几番跳跃在几处拨弄一下,循序向上的阶梯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面瘫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龙烈惊奇地发现面瘫爹的脸变了,变成了另外一张同样也很英俊的脸,比起最初的面貌却少了惊鸿一瞥的那种感觉。是易容术吗?想来面瘫爹在他后面下来就是为了易容。 “主子。”龙炎和龙灵毫不意外,恭敬地叫道。 龙炎将脚踏车拿出来扛在肩上。 面瘫爹看向龙烈。 龙烈很奇怪自己居然看懂了面瘫爹的眼神:他是在问自己是他抱着还是自己走。 他撇了撇嘴,率先踏上台阶。 面瘫爹并未多言,负手跟在后面,不紧不慢。 龙炎和龙烈在最后。车夫驾着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龙烈回头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绿,刚才的入口已经消失。 台阶很长,龙烈爬了一会儿就落在了面瘫爹的后面,速度越来越慢。 面瘫爹始终与他保持着五个台阶的距离。 这一点不知为何让龙烈有一种面瘫爹是故意的错觉,他咬咬牙,突然快速奔跑几步,一把抓住面瘫爹的右手,仰着因为出汗而有些湿润的小脸,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道:“我走不动了。” 面瘫爹凝眸一瞬,弯腰把他抱起,步履沉稳依旧。 龙炎和龙烈在后面暗暗称奇。主子和小少爷其实都是“别扭”向的个性,却意外地“合拍”,难道是父子天性? 走了许久仍然未到,龙烈不由得抱怨道:“怎么还没到?每一次上山都这么麻烦,也不嫌累得慌。” 龙炎扛着脚踏车,无奈地撇撇嘴。又没有让你走路,你还嫌什么? 龙灵笑着道:“小少爷,平时上山是不走这里的。这里是山庄的秘密通道。主子是想让你走一遍,所以才走这里的。” 龙烈喔了一声,心里疑惑,面瘫爹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既然是秘密通道,为何要告诉他一个小孩子,就不怕他无意中泄露出去? 他不由得看向面瘫爹。 面瘫爹沉静的眼眸瞥他一眼,又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我说,爹爹,你怎么不喜欢说话?”龙烈问出在心里埋了很久的疑问。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对于他来说,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这样的情况真的很难想象。 龙炎和龙灵诡异地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 面瘫爹连看都没有看龙烈一眼。 龙烈不甘心地又问:“爹爹,你不说话,不会觉得憋得慌?” 面瘫爹依旧无语。 龙烈挫败地嘁了一声,趴在面瘫爹肩头,问龙炎和龙灵:“爹爹大人平时在你们面前也这样?” 龙炎和龙灵道:“是的,小少爷。” 龙烈奇道:“爹爹既然是堡主,平时一定会吩咐你们一些事做,什么也不说,你们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龙灵道:“主子的手下都是跟随主子多年的人,所以……” 龙烈啧了几声,又回头研究面瘫爹的脸,越发觉得此爹和此爹手下的人都是奇人。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快速的脚步声靠近。 龙烈回头一看,一位年轻男子走到他们面前,眼中含着敬畏,拱手道:“欢迎堡主回堡,欢迎小少爷回堡。” 放眼望去,龙烈不由得暗暗惊叹,眼前分明是一个岩石堆砌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道高大的石门和看上去坚固无比的石墙。两边墙壁向远处延伸,在树木的掩映中消失。石门上方挂着一块黑色的横匾,上书金黄色的两个大字——“鹰堡”,龙飞凤舞,气势凌厉。牌匾上方是一座石头塑像,为一只黑色的雄鹰,振翅欲飞,无尽逍遥,而又不乏霸气。 龙炎立即道:“小少爷,这是鹰堡的总管事龙侃。” 龙烈点了点头:“总管事,以后要麻烦总管事了。” 龙侃惊讶地看着眼前可爱的四岁小娃,愣了一瞬,才点头笑道:“小少爷言重,龙侃自当鞠躬尽瘁。” 面瘫爹抱着龙烈迈入门槛,简洁地道:“介绍。” 龙侃了然,紧跟在他身边,道:“小少爷,一路而来一定辛苦了,不知小少爷想住在哪里?鹰堡很大,院子也很多,像梅园,竹园,菊园,兰园……小少爷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龙烈脆声脆气地开口,一鸣惊人:“我想和爹爹住在一起。” 所有人,包括面瘫爹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一时无语。 龙侃、龙炎和龙灵三人想的都是:小少爷和主子一起住也不嫌冻得慌? “原因。”面瘫爹突然问道,漆黑的眼眸似乎比平时更深邃。 龙烈眨眨眼:“烈儿初来乍到,心,甚是不安。在这里,只有爹爹可以依靠。不可以么?”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却非假装。 “带他去。” 咦?龙烈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在地上,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面瘫爹已经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龙炎和龙灵寸步不离。 他本来没有报多大希望,没有想到面瘫爹居然真的同意了。 “小少爷,这边请。”龙侃笑眯|眯地道。看他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脚踏车放在他肩上,格外怪异。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0章 比邻而居 大概看出他已经很累,龙侃走得很慢。一路上有不少人对他和龙侃行礼,态度恭敬。显然,“小少爷”要回堡的事,堡内上下都已经知晓。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龙烈的两条小腿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一圆拱门处。龙烈抬起头,看见上书“静轩”两个字。 再次穿过长廊、花园和庭院,龙侃带着他在一个房间前站定:“小少爷,这就是您的房间,里面设有浴间。隔壁就是堡主的房间。请小少爷先休息片刻,很快就有人送热水和衣服来。” 龙侃身为总管事,似乎很忙,将脚踏车放在角落里,就匆匆地离开。 龙烈没有丝毫不自在,径自打量整个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床铺、衣橱、书架、桌椅,应有尽有,无不华贵。但也许是因为无人住过的缘故,里面显得很空荡。 很快就有几位伶俐的丫鬟抱着东西鱼贯而入,盈盈行礼之后,手脚灵活地忙碌起来。有的铺床,有的摆放水果,有的将新衣服装进衣橱,有的在房间里点上好闻的熏香。 浴间里的大浴桶也被装满热水。 “小少爷,热水已经备好。” 龙烈点头,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 丫鬟迟疑地道:“但是,小少爷……”您才四岁。 龙烈皱眉,声音多了一分不耐烦:“出去。” 尽管他才四岁,但冷着脸时的气势不容忽视。 “是!”少女无奈,只得将干净的浴巾和衣服放在一边的小篮子里,然后退出去。 “小少爷,奴婢就在外面,有事叫奴婢即可。” 龙烈没有吭声。 浴桶很高,是成年人的尺寸。龙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旁边站上去,脱得光|溜溜的才翻进浴桶里,坐在桶沿上用浴巾清洗身体。 热乎乎的热水浇在身上非常舒服,让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浇水的动作也越发地欢快。 忽然,他不经意地一偏头,看见一个影子静静地站在一边,不知已有多久。 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浴桶里。 “唔……” 一只大掌速度奇快地将他拎起来,再晚一步,他就要尝到自己洗澡水的味道。 “你,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他水流满面地趴在男人胸前,怒目而视,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大哭一场。 面瘫爹拿过一边的浴巾将他包住,抱起放在大床上,语气平淡:“既知危险,为何如此。” 龙烈无语,敢情面瘫爹站在那里是怕他危险? “若不是你吓到我,我也不会掉进去。” 面瘫爹拍拍手,两个长相伶俐的侍女立即走进来。 “奴婢云想衣/花想容参见堡主、小少爷。” “衣服。”面瘫爹道。 想容立即从浴间将之前准备好的睡衣拿过来,想要为龙烈穿上。 龙烈接过来抖开看了一眼了解了穿法,然后自己套上。 “出去。” “是。”云想衣和花想容退出去后,静静地带上门。 “原因。”面瘫爹道。 龙烈刚钻进被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原因?” “(和本座)同住(的原因)。”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初来乍到——” 面瘫爹眼神越厉。 龙烈连忙改口,胡诌道:“陪你。” 面瘫爹没有说话,身上散发的威压却重了。 龙烈只得坦然道:“你这儿安全。当然,你若是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我可以住别的地方。” 他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不安的,毕竟他再怎么自立,前世的他也只有十六岁。而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虽然不敢肯定这个男人对自己一定是“利”,但至少目前为止,他在这里会很安全。 面瘫爹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离开房间。 龙烈嘁了一声,蹭了蹭暖和的被子,几天的疲劳让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直到半夜的时候饿醒,想起白天的两个丫环,应该是专门照顾他的。 “来人。” 外面立即有人应道:“是,小少爷。” 不一会儿,想衣提着灯笼推门进入,甜笑道:“小少爷,您醒了。” 龙烈打了一个呵欠,从床上坐起道:“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想衣利索地点上灯,回答道:“有的,请小少爷先等一下,奴婢马上就去拿过来。” “去吧。”龙烈挥手让她快去,赤着脚下地,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发现今日竟是十五,月亮极圆,月色如水。 翘着脑袋看着头顶的满月,他心里意外地升起一丝孤独之感。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为何会觉得孤独?前世从未得到过亲情,今生也未拥有过温情,早已习惯一个人。人都说,未曾得到过,便不会有所谓的失去之时的伤怀。既是如此,为何今晚竟会觉得“孤独”?这个词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是这月亮太满的缘故罢。 他茫然地昂着脑袋,忽然看见月亮之下多了一个人影。 人影本来站在屋顶之上,忽然飘然至他跟前,悄无声息。 那人背对着月光,让他看不清楚他的脸,却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 龙烈惊讶地叫道:“爹爹?” 小小的身子被抱起。 “鞋。” 龙烈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心不在焉忘了穿鞋,毫不在意地撇撇嘴:“忘了。放我下来。” 面瘫爹置若罔闻,抱他踏入房门。 想衣很快端着托盘过来,见到龙寒凛连忙行礼:“奴婢参见堡主。” 面瘫爹将龙烈抱回床上,便离开了。 龙烈填饱肚子又倒回床上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天亮。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1章 伟大的目标 (*^__^*)嘻嘻……说了隔日更新的喔,支持眸眸,(╯3╰)。 —————————————————————————— 翌日,龙烈在房间里吃早膳,在静轩逛了一圈,心中暗叹鹰堡财力之大。静整个静轩虽然只住了龙寒凛一人,面积却不小。除了龙寒凛的房间与龙烈现在住的房间,书房、花厅、茶室、客厅、膳厅、练功房,厨房,无不雅致。前院鹅卵石铺地,由一条长廊隔开,一分为二,一边堆砌着几座高大的假山,种着许多湘妃竹和几棵梧桐,清风吹来,绿影婆娑,煞是清凉;另一边却是一片花园,穿过花园,便是离开静轩的圆拱门。由客厅穿过,便是后院,乃人工挖出的湖泊,湖心莲叶飘香,湖边绿柳垂髫,芳草郁郁,亭台水榭,如在江南。树木、岩石、花草,无不乃精心布置,比起豪华的宫殿不仅少不了几分奢华,反而多几分精美。鹰堡的财力由此可窥一斑。 回到前院,龙烈打算让想衣和想容带自己在堡内其他地方逛逛,这才发现想衣不在。 想容含糊其辞,龙烈没有多问,想起自己的脚踏车。想到脚踏车,也就想起了罪魁祸首龙炎。 “龙炎是什么人?” 想衣答道:“炎公子是堡主的左护法,在堡里的地位极高,相当于堡主的左膀右臂。” 龙烈皱着小眉头:“他平时很忙?” 想容极为机灵,立即道:“小少爷可是要见他?堡主吩咐了,炎少爷今日留在静轩,任凭小少爷差遣。” 龙烈着实愣了一下。面瘫爹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龙炎就匆匆地来了。 龙烈直接道:“把我的脚踏车修好。” “小少爷,这,属下不会。”龙炎为难地抓抓头发。 龙烈哼了一声,非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本大爷说,你来做。” 龙炎立即来了兴致:“好啊!小少爷,属下对你的这个什么车真的挺好奇的。” 龙烈没有理会他,吩咐想容准备斧头、锉刀、锯子等工具。想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没有多问,很快让人取了东西过来。 龙烈指挥着龙炎找来最结实的枣木,锯下最好的一块,照着坏掉的轮子砍掉多余的。 “左边瘪了……右边瘪了……上面太粗糙……下面打磨一下……” 龙炎听着,嘴角抽搐,抬起头看了一看,自家的小主子正幸灾乐祸地偷笑。 龙炎低下头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少爷是个小气的主儿。 最后总算将轮子打磨得比圆月亮还圆,安装在脚踏车上。 龙烈坐上去:“带我在堡里逛一逛。” 龙炎看着坐在车上踩着脚踏板的孩童,越看越觉得可爱,笑着在前面领路:“小少爷,这边请。” 想容脸上带笑,安静地跟在后面。 一连逛了三个院子之后,龙烈终于相信了。鹰堡确实很大,大到以他这种速度大概逛个七八天也逛不完。他放弃了。 他“咯咯”地踩着脚踏车停在一棵树下,好奇地左右张望。 “小少爷,您在找什么?”想容立即问道。 “走不动了,休息。” 龙炎立即道:“小少爷,不如属下抱你回去吧。虽是在树下,这里也晒得很。” 龙烈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可以接受面瘫爹的怀抱只是一个例外,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让任何人与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我爹呢?”龙烈想起大半天没有看到的人,随口一问。 龙炎道:“哦,主子他……” 正在这时,一阵清凉的气息渐渐靠近,空气中的热度似乎随之降低不少。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茉莉花的香味。 一位白衣男子正面无表情地向这边走来,不急不缓。 男子身后跟着龙灵。 “为何在此。”面瘫爹看了看他身子下的脚踏车,问。 “累。”龙烈仰望着他,故意学他简洁的说话方式。 面瘫爹弯下腰将他抱起,转身向静轩走去。龙炎连忙扛起脚踏车跟上。 “爹爹,我想学武功。” 面瘫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桓。” 一个黑影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弯腰拱手,恭敬地道:“参见主子,参见小少爷。” 龙烈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很快恢复常色:“爹爹的意思是让他教我?” 面瘫爹默。 “爹爹不能教我?”龙烈又道。 “以后。” 龙烈立即露出惊喜之色。 龙灵笑着道:“小少爷,主子的意思是,小少爷现在需要先打好基础,以后主子会亲自教您。” 龙烈心中满意,鼻孔却哼了一声,有些不悦。明明是和面瘫爹说话,他却不理人,而且还让另外一个人代他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面瘫爹很讨厌和他说话,让人非常不爽。 “爹爹,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龙寒凛默默地想:这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龙炎看了一眼龙寒凛,苦笑着摸摸鼻子:“小少爷,主子性格如此。” 龙烈当做未听到,盯着面瘫爹的双眼,又问了一遍:“爹爹!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龙寒凛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仍旧不语。 龙烈却百折不挠:“爹爹,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龙寒凛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吵。” 龙烈将头伏在他的肩上,偷偷地笑了几声。 龙灵跟在后面,捂着嘴偷乐,只觉得这小少爷真是活宝,明知道主子性情冷淡,偏要在主子身上拔毛。 龙烈单纯地道:“爹爹,昨天晚上烈儿做恶梦了,以后我可不可以和爹爹一起睡?”他决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要改造面瘫爹! 龙寒凛转过头看着他半晌,眸子仍然波澜不惊,然后微微颔首。 龙烈和龙灵太过意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相视一眼,眼里都难掩震惊。 走到静轩内,龙寒凛直接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就带着龙炎和龙灵离开了。 龙烈并不在意,打量着面瘫爹的房间。房间非常宽敞,一分为二,用高大的屏风隔开,左边为卧室,右边则为浴室。褐色的木地板使得整个房间自然呈现古色古香的韵味;一张雕花大床,摆在左侧正中间的位置,四面悬挂银黑色纱帐,用金钩挂起,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褐色的衣橱宽敞高大,贴墙而立;茶几在另一侧,上面搁着一只插着几根花枝的花瓶和一只果盘,果盘里面装着新鲜的水果;茶几对面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册和一只大花瓶,花瓶里插着几个长短不同的卷轴。书架前面为一张桌案,文房四宝俱全;书架旁边则是一张舒适的软榻。整个房间简洁而高雅,充斥着微冷的情调,果然和面瘫爹的本人很衬。 看过另一边的浴池,龙烈不由得瞠目结舌。这哪儿是浴池,根本是一个小型的游泳池。池底此时无水,以大小相等的白色玉石铺陈,泛着盈盈的光辉。浴池的一角摆着一张翠绿色的玉石,形状如同一把躺椅;池子边缘有四根红色的圆柱,悬挂着银黑色的绸缎布帘,直垂到地面,圆柱上各自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明珠上方有一个盖状物。 龙烈在心里啧啧不已。好家伙,面瘫爹还真是会享受。方才未曾在此处看见烛台,那四颗明珠莫非是夜明珠?那上方的盖子想必是为了遮挡明珠光辉。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2章 如此谈心 回到花厅坐定,想容微笑着道:“小少爷,堡主对您真好。” “喔?是吗?”龙烈不动声色,表面上是不认同想容的话,实际上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拒绝相信,因为他找不到面瘫爹对他好的理由。难道仅仅因为血缘的关系?但是,从那日雷雨儿和他们的对话中,他知晓龙寒凛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从龙炎和龙灵看到面瘫爹抱他时的惊讶表情可以看出,面瘫爹绝少与人亲近,由此可见,面瘫爹与他的另外一个儿子也从未这般亲近过。既然如此,面瘫爹为何对他如此特殊? 想容连连点头:“是啊,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堡主对谁这么好过,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抱二少爷呢。” “二少爷”想必就是面瘫爹的另外一个儿子。龙烈默默地想。 “爹爹与我四年未见,与我亲近以作补偿也不奇怪。”龙烈道。 想容的表情有些奇怪,抿嘴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利落地削着苹果切成好看的块状:“小少爷,吃些水果吧,解暑。” 龙烈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师父”,试探地叫了一声:“桓。” 空中果然窜出一个黑影,单膝跪下:“属下在。” “起来,”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龙烈并不习惯有人动不动对自己行大礼,皱眉道,“以后见我不必下跪。更何况,你是我的师父,我原本应该敬茶才是。” 桓犹豫了一下,才站起身:“是,小少爷。” 龙烈见他不肯入座,也不坚持,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师父,请喝茶,以后请多多指教。” “属下自当尽力。”桓看见龙烈坚定的眼神,只得接过茶喝掉。 龙烈道:“明日就开始教我可以吗?” “可以的,小少爷。” 龙烈想了想,道:“那我以后就和爹爹一同起床,具体的计划师父自己安排。有一点,师父不必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顾忌,该当如何便如何。相信爹爹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搬出了龙寒凛,桓便不再顾忌:“是,小少爷。” 学艺的事就此定夺。 天黑透的时候,龙寒凛才回来。 龙烈一见他,就跑过去抱住大|腿:“爹爹,你回来了。” 龙寒凛不语,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把他扯下放在一边的椅子上。 龙烈跳下椅子,再次跑到他身边,看着丫环为他更衣。 “爹爹,你每天都忙到这么晚吗?” 龙寒凛走到桌边坐下,机灵的丫环立即倒上热茶。 “爹爹,我明天就开始跟着师父练功。” 龙寒凛喝完一杯热茶,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练功。 龙烈本就不是耐心之人,此时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心里憋屈,重重地哼一声,自己爬上椅子坐下,愤愤地瞪着龙寒凛。 别以为他放弃了,他是打算等龙寒凛打坐完后再继续努力。 半个时辰之后,龙寒凛才睁开眼,视线扫过坐在椅子上瞪着自己的小人儿,有些意外,但丝毫未表现出来,一张脸仍然冷若冰霜。 丫环非常了解他的生活习性,立即进浴间备水,并为他准备干净的亵衣。 龙烈又开始喋喋不休:“爹爹,你的品味不错,房间很雅致。不知爹爹的房间是何人设计?堪称绝妙。还有,浴池我也参观过,不知那那张躺椅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打磨的——” “闭嘴。”龙寒凛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脸上难得出现忍耐的表情。 龙烈心中得意,却装作无辜:“爹爹,我说错了吗?” 龙寒凛一把将他拎起来,直视着他的眼:“无错。烈儿,话太多。” “你,话太少。”龙烈悬在空中,丝毫不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不紧不慢地反驳。 龙寒凛又归于沉默,将他放下,走入旁边的浴间。 龙烈听着那边的水响声,撇撇嘴,爬到床|上躺下,鼻端全是清冽幽香的气息。 不久,龙寒凛走了过来。 龙烈闭着眼,感觉到他在床上顿了一下,才掀开被子上床,随之而来的又是好闻的香味。 灯,被熄灭了。 龙烈又开口了:“爹爹——” “睡觉。”龙寒凛吐出两个简洁的字。 龙烈置若罔闻,继续道:“鹰堡势力之大,帮手自然也多。你为何会亲自去环县接我?” 龙寒凛没有说话,但龙烈知道他一定听得到。 “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但你明明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却从不曾对他如此;也许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价值,但首先,我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不同凡响的价值,其次,爹爹你身份不凡,几乎无所不能,没有必要用亲情为饵;也许是你真心地对我好,但我想不出理由。”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与友人的闲聊,每说出一种可能,他又将其推翻,由此可见他心中确实不解。不能不说,龙烈看似大大咧咧,在某些事上心如明镜。 片刻沉默之后,龙寒凛声音清冽地道:“何须理由。” 龙烈皱了皱眉,反问道:“不需要吗?万事有果必有因。” 龙寒凛默然。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3章 面瘫爹的叫醒服务 龙烈笑了笑,继续用满不在乎地语气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吧?确实如此,我出生时带着前世的记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仔细听着面瘫爹的动静,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但龙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才天生识字、会些拳脚——” 面瘫爹忽然冷冷地道:“都听到了?” 龙烈正觉得奇怪,空气中传来四道些微慌张的声音:“回主子,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原来有暗卫隐在暗处。 黑暗中静寂了片刻。 龙烈正觉得这静有些心慌,又听见四道轻微的细响,接着四声沉重的闷响,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灯,突然亮了。 龙烈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发现面瘫爹已坐起身,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一双黑瞳在黑暗之中越发显得深邃。 龙烈下意识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不由得瞪大眼睛。四个黑色的人影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赫然是已经断气! “他们……”龙烈有些震惊地盯着那边。但他震惊却不是因为看到四人,而是因为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害怕,仿佛看见死人再正常不过。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错觉。 “已死。”面瘫爹冷冷地陈述。 “为什么?”龙烈不解地看着他。他们应该和桓一样是暗卫,既然能在暗中,应该都是面瘫爹信任的人。 面瘫爹没有回答,抬手拍掌四下。 四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低垂着眼眸,没有向大床的方向看一眼,将四具尸体扛出去。 面瘫爹熄灭了灯。 黑暗之中,想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己)想。” 之后,再无他声。 “你这人怎么这么闷?”龙烈无语。 龙烈愣愣地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只想通一件事:以后再也不能将他带着前世记忆的事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他很肯定,面瘫爹一定会杀了那些人,虽然他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睡着了。睡梦之中,不自觉地往面瘫爹那边靠了靠而不自知。 翌日凌晨,龙烈睡的正香,总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推他。他不耐烦地躲开了那人的手,还骂了一句:“谁打扰本大爷睡觉?” 然后被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凉吓醒。睁眼一看,面瘫爹早已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想容和想衣拿着洗漱用具站在些微靠后的地方,想容的手里拿着一块湿润的毛巾。 龙烈鼓着腮瞪了面瘫爹一眼。他敢肯定刚才的冰凉罪魁祸首一定是面瘫爹。想容和想衣知道他脾气不好,没那个胆量作弄他。 他坐起身,打了一个呵欠,老老实实地接过想容手里的衣服,自己穿衣。 面瘫爹见他清醒,走了出去。 龙烈一边洗脸,一边可以听到外面舞剑的声音。 走出房门,龙烈才发现天才刚亮,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如同阴天。他再一次感叹古人起床之早。 桓几乎在他推门的时候立即现身:“小少爷。” “师父,早安。”龙烈自然地道。这句话说完,他似乎感觉到面瘫爹看了他一眼,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面瘫爹仍然在舞剑。 大概是错觉吧。 他不再在意,认真地问桓道:“师父,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桓道:“小少爷,你的骨骼非常适合练武,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教你。今天,请小少爷先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等等,你如何看出我的骨骼适合练武?”龙烈好奇地问,眼神清澈而单纯。 桓向面瘫爹的方向看了一眼:“这……” 龙烈奇怪地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无所谓地道:“算了,我们开始吧。” 蹲马步时两腿需平行开立,两脚间距离三个脚掌的长度,然后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向外撑,膝盖不能超过脚尖,大腿与地面平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因为一旦身体下蹲之后,膝盖以上的重量便全部聚集在两小腿上。更难的是,膝盖不能超过脚尖极易重心不稳。初练时,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便算不错。 龙烈上过体育课,所以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本是倔强之人,再加上,他在体能方面有优势,硬是凭着一股耐力支撑着。 桓站在一边看着,目光里难掩惊讶。 龙烈的眼角瞄见面瘫爹练完剑之后,在那里站了片刻才离开。 他刚走一会儿,龙烈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静轩的地面全是极小的鹅卵石铺成,这一跌龙烈的屁|股硌得生疼,泪珠儿差点掉下来。 下意识回头一看,面瘫爹竟然还没有走远,正默默地看着他。 龙烈脸上一热,立即爬起来,又摆出马步的姿势,却两腿一软,“哎哟”一声又坐在地上。 我的屁|股! 这次,他再回头一看,面瘫爹不在原地。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不满些什么,慢吞吞地爬起来。 桓道:“小少爷,你做得不错,初学者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极为难得。需要休息吗?” “不用,继续。”龙烈板着小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一些。 桓道:“那好吧,属下先展示一套拳法,请小少爷看清楚。” 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龙烈的认真学习之中过去。 吃过早膳,休息一刻,继续学武,直到午膳;午膳之后龙烈可以休息半个时辰,之后自己反复练习上午学习的内容,桓在一边看着,如有做错的动作,立即纠正。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晚上龙烈累得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没有功夫去逗自己的面瘫爹。 第二天早晨,龙烈依旧是在面颊上的冰凉之下清醒的。湿面巾仍然在想容手里;面瘫爹依然站在床边。 他也依然乖乖地起床穿衣…… 直到一个月以后,龙烈习惯了在寅时(03:00-05:00,此处指凌晨五点)起床。那日,他在寅时自然醒来,正好看见面瘫爹罪恶的手中拿着湿毛巾,伸向他的脸。 龙烈镇定自若地坐起身,一本正经地对面瘫爹道:“爹爹,早安。从今天开始,烈儿不需要您的‘特别服务’了。”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4章 烈如烈火 不知不觉中,龙烈已经在鹰堡生活两个多月。在这两个月里,他逐渐习惯每天和面瘫爹一起起床,对他说“早安”,随后一起晨练;他也习惯每晚与面瘫爹一起入睡。 但唯一没有习惯且让龙烈感到挫败的事是,尽管他经常对面瘫爹喋喋不休,面瘫爹仍然惜字如金,就像他很缺金子似的。事实上,在这两个月里,龙烈早就看出来了,鹰堡非常富有,说富可敌国大概也不为过。据他所知,鹰堡产业囊括涉及米业、布业、盐业、陆运、船运等各行各业,且还莫说他不知道的。 这两个月,他一有空闲就会去寻找面瘫爹,对着他讲很多其实非常莫名其妙的话,比如“爹爹,你的名字是谁起的?非常有气势”或者“爹爹,今天的天气不错,你就不能应我一声吗”。 鹰堡的人已经习惯了这个踩着“三轮车”的小少爷拉着他们问“我爹呢”,语气不耐烦得就像是他们故意把他的爹藏起来似的。 但绝大多数的时候,面瘫爹都当他不存在,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嗯”一声或者“烈儿”、“很吵”、“闭嘴”两声。请注意,“烈儿”和“很吵”这两个词大多数时候代表的意思与“闭嘴”相同。屈指可数的时候,面瘫爹才可能反问他一些问题,例如“为何?”。因为带了疑问的语气,姑且当是三个字罢,这种情况龙烈非常难得,在龙烈看来,比他在异世重生还要稀奇。 这一日,学会师父教的内容,龙烈沐浴更衣后,又踩着自己的脚踏车开始“寻爹之旅”。 正在这时,一个丫环恰巧从旁边路过。 “等等,我——” 丫环不等他说完,立即快速道:“对不起,小少爷,奴婢不知道堡主在哪里。”不待龙烈反应,丫环就快步离开。 龙烈的嘴巴还张着,准备发“爹”的音。他看着走远的丫环的背影,小脸一黑。 正在他郁闷得准备破口大骂时,一个清脆而傲慢的童声在他身后响起。 “喂,你是不是龙烈?” 龙烈扭头一看,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屁孩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好奇地看着他。小屁孩像个大人似的背着手,穿着一袭蓝色的锦袍,长得倒是挺俊俏,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油光粉面,宛如奶油小生一般。 龙烈心情不好,懒得理会他,调转车头蹬了几下想换一条路继续寻找他的面瘫爹。 那小屁孩却噔噔地跑过来展开双臂拦住龙烈的去路,双眼一直垂涎地盯着他的脚踏车。 “喂,本少爷问你话呢,你是不是龙烈?” 龙烈沉声道:“小屁孩,让开!”他一边说,一边警告地挥了挥拳头。 “哈哈!你叫我小屁孩?你和我差不多大,还不是小屁孩一个?”那小屁孩毫不畏惧,得意地道。 龙烈愣了一下。他却是一时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四岁的小鬼,居然还叫别人“小屁孩”,这情景确实有些搞笑。 那小屁孩哼了一声,道:“我可是鹰堡的二少爷,让开可以,把这个给我!” 原来这小孩正是龙寒凛的另一个儿子龙玦,比龙烈只小五个月。原本,龙烈既然是龙寒凛的大儿子,应该被叫做“大少爷”而不是“小少爷”,但因为龙烈的存在在龙烈刚出生时鹰堡的人就已经知晓,所以一直习惯了叫他“小少爷”,而后来的龙玦则被称为“二少爷”。 龙烈本来脾气暴躁,所以少有人敢惹他,此时见这小屁孩居然敢阻拦他,不怒反笑,傲然道:“不给又怎样?” 龙玦也被当少爷伺候惯了,何曾被人这般忤逆过,当下也有了怒意,冷声道:“不给?不给也得给!” 语毕,他两手抓住脚踏车的把手使劲地向自己怀里拉。 “松手!”龙烈自然不会对他客气,毫不犹豫地把小拳头砸向龙玦的右手。 龙玦痛得惨叫一声,不甘示弱地扑向龙烈:“你敢打我?” “就打了怎么了?”龙烈耐心尽失,一把推开他,踩着脚踏车就要走。 龙玦被他推得跌倒在地上,却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么新奇的玩具,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想将龙烈从脚踏车上推下去。 龙烈顿时火了,自己从脚踏车上跳下,抓住龙玦的右手手腕,低喝一声,一个利索的过肩摔将龙玦扔趴在地上。 “警告你,少惹本大爷!” 龙玦茫然地趴在地上半晌,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才发现自己被摔了,“哇”的一声嚎嚎大哭起来。 “哇——” 此声拔地而起,真可谓嘹亮至极。 龙烈被吓得一哆嗦,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脸佩服。这声都可以学高音了。 哭声立即引来一大帮人。 “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附近的丫环、侍卫快速跑过来,便看见两位少爷一个趴在地上大哭;另一个潇洒地倚靠脚踏车而立,单手撑在脚踏车的手把上,昂着小脑袋看天,一脸不屑。 众人顿时无语。 “呃,小少爷……”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龙烈忽闻熟悉的茉莉花香,回头一看,面瘫爹一袭白衫,缓步走来。阵风吹过,衣袂翻舞,如同飞雪。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5章 爹有爹样,子无子样 龙炎和龙灵如同龙寒凛的影子,站在他身后,均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堡主!” 丫鬟侍卫们见到龙寒凛出现,立即惊慌地跪下,不敢吭声。 “爹爹?” 龙玦立即停止哭泣,慌张地从地上爬起,乖巧地跪着,拼命地抑制哽咽。小肩膀因此一耸一耸的,看上去非常让人心疼。 “爹爹。”龙烈一脸无辜和平静地叫了一声。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不过把倚靠着脚踏车的姿势换成了笔直的站立。这并非是说他怕面瘫爹,而只是天生的(前世的)教养使然,笔直的站立姿势是给予对方最基本的尊重。面瘫爹不仅是他爹,而且是强者,所以值得这样的对待。 面瘫爹淡然的目光看了龙玦一眼,视线接着掠过龙烈,仍旧是简洁的几个字:“原因;龙玦。” 面瘫爹对龙玦的称呼让龙烈愣了一下。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从他的大脑里飞快地闪过,当他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 龙玦清脆的童音有些颤抖:“孩儿刚才看见他,觉得很好奇,就和他说话,问他是不是哥哥。他没有理孩儿,孩儿有些生气,就想抢了他骑着的那个东西,便抓着不放。谁知他却动手打了孩儿,孩儿气不过,就和他抢起来,他一把将孩儿给推倒在地上……” 龙烈有些稀奇地挑眉,没有料到这小屁孩还挺老实,所说基本是实情。 他自然不会知道,这都是因为龙寒凛的威仪在那里摆着。龙玦从小便知自己的父亲冷若冰霜,非常严厉,根本不敢在他爹面前耍花招。当然,面对其他人时,他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龙寒凛没有因此而相信龙玦或者怀疑龙玦,而是又转向龙烈:“烈儿。” 龙玦一听,这才肯定这人就是自己的哥哥龙烈,偷偷地抬头看了龙烈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龙烈耸肩道:“就是他说的这样。” 面瘫爹看向龙玦:“何错。” 龙玦低声道:“孩儿不该抢哥哥的东西,不该和哥哥打架。” 面瘫爹道:“靳。” 一个黑色人影立即出现,站在龙玦旁边,对龙寒凛跪下:“堡主。” 龙玦的身躯抖了抖。 其余众人均不敢吱声。 龙烈好奇地看着,不知道面瘫爹到底要做什么。 靳转向龙玦道:“二少爷,今日之错,罚晚膳之前蹲马步半个时辰(一个小时),三日之内将《三字经》抄写百遍。” 龙玦不敢有任何犹豫地答道:“是,师父。” 靳便是平时教导龙玦学习武功和文化的师父。 看见面瘫爹又转向自己,龙烈立即硬着脖子,毫不心虚地道:“我没错!” 面瘫爹微微挑了一下眉,薄唇紧抿,看似冷酷而无情。 龙玦偷偷地看着龙烈,目光充满佩服,更多的是同情。哥哥这般与爹爹顶撞,他几乎可以想象爹爹会如何地生气。 龙烈又道:“如果他没有抢我的东西,我又如何会打他?更何况,我已经警告过他,他却还是抓着我的脚踏车不放。我根本没错。” 龙炎好笑地看着龙烈昂首挺胸且理直气壮的模样,假装咳嗽几声,掩盖自己的笑意。 龙灵也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其余众丫环侍卫连抬头也不敢,此时听见小少爷的反驳,暗暗为小少爷担忧。 龙烈见面瘫爹盯着自己不说话,火气立即上来,又强调一遍道:“我没错!” 说完,他对面瘫爹哼了一声,转身推着自己的脚踏车就要走,却突然被人抓着后腰提了起来。 “对亲弟动手不算错。” 面瘫爹的声音冷冷的。 龙烈此时却没有时间为面瘫爹终于多说了几个字而惊奇,在他的手中拼命挣扎,叫道:“如果不是他惹我,我又怎么会打他?放本大爷下来!” 面瘫爹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把他扣在怀里,举起左手,“啪啪啪”,在他的屁|股上连拍三下,毫不留情。 龙玦也吓了一跳。虽然他经常受罚,但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他想开口为自己的哥哥求情,却因为害怕而作罢。 龙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忘了疼痛,也忘了挣扎,不可思议地瞪着头顶的男子,气红了眼眶,吼叫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打本大爷!” 众人不解:“从小到大”?小少爷你现在才四岁而已。 面瘫爹冷冷地道:“(可有)知错?” “我没错!没错!放我下去!”龙烈气得小脸通红,心中也委屈至极,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如同发狂一样,四肢拼命挥舞着,总算从面瘫爹的手中落到地上。 他狠狠地推了一把面瘫爹(当然,没能推得动),然后沉着小脸,一语不发地坐上自己的脚踏车,顾不上屁|股的疼痛,飞快地踩着踏板,不忘放下一句狠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他骑得很快,动作幅度极大。两瓣屁|股左歪一下,右歪一下,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树丛后面。 龙寒凛漆黑的双眸凝视着龙烈消失的方向,几不可察地抿了抿薄唇,白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6章 你冷我更冷 龙烈骑出龙寒凛等人的视线范围,越想越气,干脆弃车奔走,很快就回到静轩。 不知是谁将此事告诉了想容和想衣,两人很快敲门而入,手中拿着药膏,担心地看着他。 “小少爷……” “药,留下;人,出去。”龙烈指着门口,冷冷地道。小小年纪,气势却不弱。 想容和想衣无奈之下,只好将药膏放在他手边,悄无声息地带门离开。 龙烈趴在床上,双拳握得紧紧的。来到鹰堡的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面瘫爹对他一直很纵容,甚至是宠溺的,几乎是有求必应。他曾经有一次在面瘫爹面前抱怨静轩里的地面是鹅卵石不方便骑脚踏车,翌日便有工人把鹅卵石全部换成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所以,他一直以为面瘫爹会永远顺着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打自己。他心中的委屈不仅是因为面瘫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自己的面子(虽然一个四岁的小鬼不太可能有什么“面子”,但面瘫爹明知道自己不是小鬼),更是因为面瘫爹动手打了自己的事实。完全与屁|股上的疼痛无关! 心里的酸意越来越重,他硬是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又有人推门而入,他看也不看,抓起床上的药膏使劲扔了过去:“不是说了让你们都滚出去吗!” 一阵冷冽熟悉的气息却靠了过来。 龙烈立即知晓来人身份,没有回头,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出去。” 他根本忘了这房间本来就是面瘫爹的。 面瘫爹一言不发,手抓住他的裤子。 龙烈连忙护住自己的裤子:“你做什么?” 面瘫爹无语,强劲地剥掉他的手,不由分说将他的裤子退下。 龙烈感觉到一阵冰凉轻柔地贴在他的屁|股|上,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暖了起来,最初的怒火诡异地消失。他非常没有立场地想:如果面瘫爹对本大爷道歉,就原谅他吧。 面瘫爹却一声不吭,一丝不苟地涂着膏药,动作温柔至极。 龙烈又想:算了,面瘫爹本来不喜欢说话,怎么会口头道歉?我对他说一句话,如果他说“嗯”,我就原谅他。 “你是不是也后悔打我了?如果你答应我以后都不打我,我就原谅你。”小人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面瘫爹涂完药后,为他拉上裤子,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龙烈听到关门的声音,猛然回头,瞪着只剩自己一人的房间,半晌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屁|股上确实舒服许多,他一定会以为面瘫爹的出现根本就是幻觉。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呈呐喊状大吼:“我不会原谅你的!” 剩下的半天,龙烈都趴在床上,除了去茅房,再也没有出门。午膳和晚膳都是在房间里用的。 天黑之后,面瘫爹如同往日一样,等到天黑透才回房。龙烈挨着床沿躺着,背对着面瘫爹。大床非常大,所以他和面瘫爹几乎隔了半条银河。 他感觉到面瘫爹在床边顿了一下便去沐浴,过了片刻,上|床躺下,盖上被子。 龙烈重重地哼了一声,面瘫爹没有任何反应。 龙烈气得牙痒痒,下定了决心绝对不理会面瘫爹,强迫着自己睡觉,却因为心里不好受难以入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翌日一早,他在寅时醒来,正准备对着面瘫爹说“早安”,突然想起他们还在冷战,嘟了嘟嘴,一声不吭地穿衣下床洗漱,一边想着自己昨天晚上似乎做梦梦到自己掉到地上了,实在怪哉。 直到面瘫爹练完剑,他一直没有说话。 面瘫爹似乎也毫不在意,转身离去。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龙烈的屁|股早就不疼了,却仍然不愿意原谅面瘫爹,冷战的三天脾气更加火爆,谁若是惹得他一丁点不高兴,便是一顿脾气。静轩里的侍卫和丫环都怕了他,做任何事都是小心了再小心。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面瘫爹的气息也更冷了。和之前一样,偶尔还是会陪着他一起用午膳或者晚膳,但两人始终没有一句交谈,都冷着脸面对对方。 这二人,原本就一人天生冷情,身份尊贵;一人耐性奇差,傲慢清高。如今冷战起来,本来应该对对方眼不见为净。但不知为何,两人都没有特意避开吃饭时遇到的可能性,宁愿看着对方的冷脸,也不愿错过与对方一同吃饭的机会。 龙灵和龙炎两人都苦不堪言。 这几日跟在堡主身边,他们也不好过,堡主身边比冬天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但他们却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龙烈身上。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7章 再也不冷战 龙烈心里其实并不好受。虽然回鹰堡的时间并不长,面瘫爹早已成为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也是他目前唯一在意的存在。先不说面瘫爹对他的好是否具有功利性,他可以感觉得出,面瘫爹是真心对他好。在这之前,面瘫爹对他的一切纵容,小到一个拥抱,大到为他换了鹅卵石地面,并不会因为面瘫爹打了他就不存在。 他,也是真心地想把面瘫爹作为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紧紧地抓住。他不想失去这羁绊。 不过,他却拉不下脸主动对面瘫爹示好。因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绝对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有一种感觉,面瘫爹仍然在意他。因为早上学武的时候,面瘫爹依然会站在旁边看一会儿;下午独自练功的时候,他虽然看不见面瘫爹到底在哪里,却总能闻到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好吧,他百般纠结的“冷战”根本没有对面瘫爹造成任何影响! 唉……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要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唯一的可能性还是在自己身上。他安慰自己说:你不能指望面瘫爹主动对你说话更不用说是道歉的话,就像你不能指望夏天里下雪一样。窦娥那样的“运气”,龙烈暂且不予考虑。 他不得不承认,让他主动示好并非绝对不可能,问题是—— 他还担心,万一面瘫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示好,那他不就是拿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他的矛盾让他只能自己纠结着。小小的脑袋上头发本来就不多,还硬是被他愁得掉了不少,今天早晨起床时,他就在枕头上找着了好几根! 当时不由得大大叹气:“黑发只一撮,缘愁似个多。” “小少爷!” 他正坐在亭阁里翘着二郎腿郁闷着,龙炎和龙灵突然跳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皱着眉问。 龙灵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嘟着嘴:“小少爷,你和主子和好吧?” 冲|动的个性使然,他正要硬着脖子反问一句“凭什么”,突然想到这有可能是一个契机,便轻咳一声,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怎么?” 龙灵看到了希望,立即摆出非常诚恳的表情,道:“主子也想和小少爷和好的,他现在正在中庭的花园里等你呢。” 龙烈心中一动,但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眯着眼问:“真的?” 龙炎连忙道:“是真的!主子这些天也不好受,每天都心情不好的样子。” 龙烈暗暗腹诽着:龙炎,你真神啊。面瘫爹那个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你能看出他心情好还是不好? 不管是真是假,龙烈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去见面瘫爹了,但面子使然,他不得不矜持一下:“他根本不在乎本大爷,本大爷为什么要去见他?” “主子怎么会不在乎你?”龙炎吃惊地睁大眼,“主子亲自去接你回鹰堡,只允许你一个人接近他,对小少爷有求必应,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龙烈心中也是一动,做出勉强的表情,道:“算了,他毕竟是我爹,我就去见见他吧。” 他并没有注意到,龙炎和龙灵同时松了一口气。龙炎还夸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还好小少爷去了,不然的话,主子知道是我们把他骗去的,我们俩就真的死定了。” 龙烈一路向中庭的花园小跑着,快进去的时候,才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是偶然来到这里。 这时的他根本就忘了,面瘫爹乃习武之人会听不到有人靠近吗? 一进后花园,龙烈便看见那个天神般的男人双手负在身后,迎风而立,沉静无波的眼淡淡地看着远方。阵阵风吹来,白衣飘飘,仿若即将羽化而登仙。 那一瞬间,他似乎能闻到男人身上飘出的特殊气息,叫做寂寞。 刹那间,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英雄惜英雄,寂寞陪寂寞”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中,更加放慢了脚步。 面瘫爹听到声音,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漆黑的眼波澜不惊地注视着他,冷峻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 尽管如此,龙烈却依然找到了以往的安心,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面瘫爹的面前,仰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面瘫爹也静默无语地凝视着他。 他不自觉地开口道:“爹爹,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冷战了。” 说一出口,他才回神,立即生了一丝悔意。万一,面瘫爹根本不屑,何如? 风中,却传来一个浑厚迷人的嗓音,清晰地吐出一个简洁的字:“好。” 龙烈猛地抬起头来,面瘫爹的眼似乎闪过一丝柔意。 龙烈定睛一看,却再也找不到,暗暗遗憾,原来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面瘫爹的回答已经让他非常满意。 两人达成一致,让他想拍拍面瘫爹的肩膀,突然发现身高不够,便伸出双臂。 面瘫爹弯下腰,将他抱起。 心,突然就变得满满的,暖暖的,忍不住对面瘫爹咧嘴一笑。 他又道:“爹爹,如果以后我们意见不合,宁愿吵架,也不要冷战,可以么?” 和一个大冰山吵得起来吗?应该……大概……也许……可能……吵不起来。 所以,面瘫爹默然:“……” 龙烈不满地哼了一声,居然这样也拐不到他。 他退一步道:“那你以后不能打我了!” 面瘫爹瞄了他一眼,迈步向花园外走去,不发一言。 龙烈气得哇哇大叫:“啊啊啊,你还是要打我?我后悔了!放我下去!” 面瘫爹瞥了他一眼,圈着他的双臂抱得更紧。 龙烈扑过去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咬累了之后,趴在面瘫爹的肩膀上,美美地睡去。 龙炎和龙灵看到龙寒凛抱着睡着的龙烈一起回静轩时,均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经过他们身边时,龙寒凛只说了一个字:“赏。” 龙炎和龙灵一惊,随即释然: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主子?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8章 又一个龙寒凛 【俺终于更新了,嘿嘿,7月参赛,求收藏,预定枝枝,(*^__^*)】 龙烈并没有因为这次被揍事件而有所悔改。龙玦再一次惹到他的时候,他又把龙玦揍了一顿。兄弟俩一起被罚抄书和蹲马步。靳和桓均对自己的徒弟觉得无奈。 龙玦觉得自己很倒霉。好不容易有个哥哥,怎么性格就这么急躁,还没惹到他就炸毛,害得自己总挨罚。 龙烈觉得自己更无辜。自己要应付面瘫爹就够忙了,这个小鬼是来凑什么热闹?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满,但谁敢忤逆那个面瘫爹? 罚着罚着,也就习惯了。 “哥哥,我明明比你先开始学武,为什么总是打不过你?”趁着靳和桓都不在,龙玦一边蹲着马步,一边低声问。 龙烈没有理睬。这个白痴不知道说话的时候会泄露真气吗? 龙玦以为龙烈没有听到,又说一遍。龙烈仍旧不理。 “哥哥!”龙玦伸手想戳龙烈。 龙烈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往旁边一跳,稳稳地落地。 这时,靳的声音没有起伏地响起:“二少爷,多加半个时辰的马步。” 龙玦哼了一声,再也不敢胡来。 下午的太阳很烈,兄弟两人都被晒得汗流浃背,但仍然站得稳稳的。这也和两位师父严厉的教导有关。 半个时辰之后,龙烈的惩罚结束,站起身接过想容递过来的手帕,这才用不屑的口气回答龙玦的问题:“因为你比我小,笨蛋。” 说完,他就趾高气昂地离开。 龙玦心中气愤,却再也不敢随便动弹,只得撅着嘴看着龙烈离开,他的丫环还跟在身后为他扇风。 算了,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 龙烈回到静轩沐浴更衣后,去议事厅找面瘫爹。到现在为止,他仍旧没有放弃改造面瘫爹的计划。追了面瘫爹这么久,他已经非常清楚面瘫爹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他一定在议事厅与鹰堡分舵的各位管事开会。 从静轩到议事厅有很长一段距离,要先经过中庭的花园,再穿过一条水上长廊,接着绕过一片假山,才能看到一栋庄严的小楼,那便是议事厅。议事厅是堡内重地。别小看那些假山,这些假山按照某种阵型排列,而且都可移动,如果不知道进去的方法,可能会在里面绕一辈子也出不去。 面瘫爹早已将进去的方式告诉过他,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急,慢悠悠地向那边走去。 刚踏上水上长廊,龙烈却惊讶地停下脚步。 他看见面瘫爹站在长廊中间,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极为秀美的女子。两人有说有笑。 面瘫爹的二儿子——龙玦的娘生龙玦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龙玦的娘。那她是谁?居然可以让面瘫爹变得那么温和。 龙烈心中非常疑惑,还隐隐有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失落。 他纳闷地走近,却发现不对劲。 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着和面瘫爹易容前一模一样的脸,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的身上也没有龙烈熟悉的茉莉香气,而且似乎要比面瘫爹矮上些许。 他很确定这个男人不是面瘫爹。 他也能肯定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从鹰堡到处都是暗卫他却可以潇洒自如地站在这里与人闲聊这一点,就可见一斑。 “你是我的叔叔还是伯伯?”他不紧不慢地走近,问道。 男人回过头来,对他温和地一笑,半蹲下|身:“呵呵,你是烈儿?”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手势,旁边的女子拱手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龙烈挑起秀气的眉,上下打量着男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先回答本大爷的问题。”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你还真是和他说的一样。是,我是你的叔叔,龙冷然。” “他”是谁,龙烈暂且不究,仍然有些疑惑:“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龙冷然有趣地笑了笑,反问道:“没有听说过我奇怪吗?” 龙烈想了想,嘁了一声:“不奇怪。” 面瘫爹不会主动对他提起自己还有个弟弟,堡里的人无缘无故也不会对他这个小孩子提到龙冷然。尤其是,堡内的人都知道他一天到晚只知道黏着面瘫爹,谁会突然对他提起龙冷然? 龙冷然又哈哈地笑起来,眼里满是赞许:“小烈儿,你还真是可爱。不错,我喜欢!” “你和爹爹是双胞胎?”龙烈对这个叔叔的印象也不错。龙冷然虽然名为“冷清”,看上去却非常温和,脸上的笑容给人非常和煦的感觉,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自在。 龙冷然先是看了看左右,才点了点头,伸手要抱龙烈。因为蹲着说话太难受。 龙烈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龙冷然又是有趣地一笑,干脆坐在地上:“小烈儿,叔叔这么喜欢你,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喜欢叔叔?唉,叔叔真是太可怜了。” 龙烈不为所动:“叔叔,一把年纪已经不适合装可爱了。” 龙冷然笑得前俯后仰,嘀咕道:“啧,大哥还真是捡到宝了。” 他从地上站起,飞快地伸手揉了揉龙烈的头发,还得意地一笑,一副得逞的模样。 龙烈根本来不及抗议,只得后退几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龙冷然嘿嘿地一笑,道:“小烈儿这是要去找大哥吗?” 龙烈点了点头,无视他伸过来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你一直不在堡内?” “是啊,我和大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大哥不喜在外面跑来跑去,我索性主外。我早就听说小烈儿回来了,不过一直脱不开身,今日一早才得空回来。”龙冷然轻快地说着。 他奇异地发现自己和这个小鬼说话就像是在和一个同龄的朋友交谈,不由得再次细细打量这个才四岁多的小家伙。黑宝石般的眼睛,粉粉|嫩嫩的小脸,花瓣似的小嘴,还真是可爱的小金童,越看越可爱。 【眸眸忘了说了,o(╯□╰)o前面的文小小地修过,情节未变。(*^__^*)】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19章 惊天大秘密 龙烈嘀咕道:“和面瘫爹一点儿也不像。” “面瘫?何意?”龙冷然错愕一瞬。 龙烈这才知晓失言,清咳一声,道:“没什么,就是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龙冷然笑不可支:“你还真是个调皮鬼。被你爹爹知道你这么说他,你的小屁|股就惨了。” 龙烈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叔叔,你自己去找爹爹吧。” 说完,他转身想走。 龙冷然却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满脸狐疑:“小烈儿,别这样嘛,陪叔叔一起进去吧。” “放开我!”龙烈一直当自己仍然是十六岁的少年,哪能忍受这般逗弄?当下恼羞成怒,出拳攻击。 他毕竟人小,哪儿奈何得了龙冷然? 龙冷然轻易避开他的拳头,拎着他快步走向议事厅,好玩地看着小鬼头在半空中挣扎不休。 “放开我!” 龙冷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充耳不闻,正在这时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隐含不悦:“然。” 龙冷然抬头笑道:“大哥,好久——” 话未说完,他突然感觉到手中一空,龙烈已经被龙寒凛的内力卷走,轻轻放在地上。 龙烈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狠狠地瞪了龙冷然一眼,丝毫没有对长辈的尊敬。 “烈儿。” “我没事,”龙烈抬头对面瘫爹晃晃脑袋,抱着双臂斜睨龙冷清,正色道,“爹爹,稍后叔叔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龙冷然呵地笑出声,心知龙烈恐怕还在担心打屁|股的事,暗叹他果然是小孩子。自己的大哥一向冷清,纵然再喜爱龙烈,也断然不会亲自动手教训他,更何况还是打屁|股这般“有人情味”的动作。至少,龙玦从未有这种待遇。 他却丝毫不知龙烈是因为挨过一次打才会“心有余悸”。 龙寒凛低头看龙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仅微微颔首。 龙冷然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虽然早已听说大哥对自己的这个小侄儿极为宠爱,但也没有料到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几时到的?” “没多久,打算稍后去见大哥的,谁想先碰到小烈儿了。”龙冷清对着大哥发自内心地一笑,比起刚才那般搞怪的模样稳重许多。 龙烈感觉到面瘫爹身上的气息柔和些许,龙冷然甚至伸手揽住面瘫爹的肩膀。面瘫爹虽然脸上不悦,却没有避开。龙烈发现,龙冷然是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以外,面瘫爹唯一一个愿意亲近的人。 由此可见,面瘫爹和这位叔叔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龙冷然见龙寒凛警告地瞥他一眼,也不敢过分,搭了一会儿就移开自己的手臂,道:“大哥,小烈儿很可爱啊。” 说着,他又要伸手摸龙烈的头。 龙烈闪身躲在面瘫爹的后面,气急道:“不要摸本大爷的头!” 面瘫爹瞥他一眼,却未开口。 龙冷清暗叹这小家伙瞪眼警告的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稀奇地挑眉,不再逗他。 他又转向面瘫爹道:“爹爹,你们谈事情,我先回去。” 面瘫爹没有说什么,而是弯腰把他抱起,在他背心安抚地轻按一下,以眼神示意龙冷然去会客厅。 龙冷然见龙烈丝毫不排斥龙寒凛的接近,眼中闪过一抹会心的笑意,随即和龙寒凛聊起这段时间出门在外时的见闻及经历,谈得最多的是鹰堡的一些生意。 龙烈不感兴趣,趴在面瘫爹的肩头,无聊地数着面瘫爹衣领的金线上点缀的小点,好动的个性让他在面瘫爹怀里动来动去,就像身上有刺似的。 面瘫爹似无所察,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三人在会客厅坐定。基本都是龙冷然在说,龙寒凛偶尔才说几句短句。直到谈完正事,龙冷然才又将话题转到龙烈身上。 “小烈儿,叔叔给你带了见面礼,已经叫人送到你的房间里。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龙烈却兴致缺缺。龙冷然或许不知他转生之事,送给他的礼物只怕也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他还是对改造面瘫爹更为感兴趣。 “爹爹,你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忽然想起上次看到龙寒凛变了一张脸就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之前的脸是真的,如今看来却不一定了。 龙寒凛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假。” “那叔叔的这张脸?” 龙冷然笑眯|眯地道:“真的。” 龙烈不解。既然面瘫爹和龙冷然确实长得一模一样,为何龙寒凛在堡内要易容? 面瘫爹瞥了龙冷然一眼。 龙冷然笑嘻嘻地道:“小烈儿想不通了吗?这是一个大秘密喔。” 龙烈立即好奇地追问:“什么秘密?” 龙冷然一字一顿地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人知道我和大哥其实是双胞胎。”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面瘫爹。 面瘫爹静静地回视他,仍然面无表情。 龙烈的大脑转得飞快:“但是,龙灵和龙炎,还有上次的车夫,也见过爹爹的真面貌。” 难道他们见到龙冷然和面瘫爹一模一样的脸没有疑心? 龙冷然道:“呵呵,大哥出门在外一直是用我的身份的,所以大哥的真面貌,他们一直以为是易容。” “那美人娘亲呢?”龙烈下意识地追问。 龙冷然顿了一下,看了看龙寒凛,才道:“她也不知。” “原来如此,为何如此隐瞒?”龙烈不解。 龙冷然摇头晃脑,笑道:“这其中的原因,现在对你来说,还太复杂,以后你自会明白。” 龙烈虽然好奇,但心知此事关系重大,没有多问。至于面瘫爹为何让他知晓这么大的秘密,他也没有想到去深思。即使他再聪明,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孩子,想不到背后的复杂性。 “午膳一起。”龙寒凛道。 龙冷然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要和小烈儿好好地培养感情。” 龙烈不屑地瞟他一眼,转向面瘫爹。他今天来找面瘫爹本来是有正事的。 “爹爹,我想下山玩。” 龙冷然也很好奇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有插口。 面瘫爹道:“堡内应有尽有。”意思是想要什么东西,堡内都可满足需要。 龙烈不以为然地道:“不是买东西,我想感受一下城里的气氛。” 落雪山下就是凝国十大城镇之一的落雪城,依山傍水,繁华无比。龙烈到鹰堡几月,一直未曾有机会进城。 面瘫爹却不语。 “爹爹!我只是下山看看而已,我几个月都没有出门,快闷死了。”龙烈心急,从椅子上跳下。 面瘫爹端起茶杯,恍如未闻。 龙烈不耐地伸手拿下他手中的茶杯放在几案上,不许他转移注意力:“一个时辰就够。” 面瘫爹静静地看着他:“不准。” “就出去一下怎么了?买菜的都能出去,为何本大爷不能出去?”龙烈很快炸毛。 龙冷然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换来龙寒凛的冷眼蹙眉。 龙冷然连忙告饶地摆摆手,他没有料到龙烈对着自己大哥也敢说“本大爷”这三个字,而大哥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不由得频频摇头,啧啧称奇。 “难道你比皇帝还忙吗?皇帝还有空微服私访呢,一访就是几个月。我只要你陪我逛‘一个时辰’而已。叔叔,你说这要求过分吗?”龙烈一边据理以争,一边竖着右手食指强调“一个时辰”,歪着脑袋的模样煞是可爱。 龙冷然哑然,敢情大哥不同意是因为小侄儿要大哥和他一起? 不过,他却觉得有些奇怪,小侄儿出去玩为何非要龙寒凛陪着不可呢? “叔叔!”龙烈不满他的走神,不耐烦地又叫一遍,心中不满如同火苗噌噌上涨。 “不过分。”龙冷然立即配合地答道。他想知道小侄儿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龙烈挑眉看向面瘫爹:“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你们的支持,眸眸的动力。(*^__^*)Fighting!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0章 父子辩论 【这一招够狠。龙冷然暗暗佩服龙烈。 龙寒凛总算不紧不慢地开口,只是毫无起伏的四个字:“无暇闲逛。” 龙烈并未受到打击,虽说面瘫爹说出的话是拒绝的,但他好歹骗着面瘫爹开口了。 “为何?” 龙寒凛道:“吵。” 龙烈得意洋洋地道:“那还不简单?我陪你说话,你就不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了。这叫转移注意力法。” 龙寒凛淡然道:“你也吵。” 龙冷然错愕之后,放声大笑,趴在桌上半天爬不起来:“哈哈哈……”他从不知晓自己大哥也会说出这般喜感的话语。 龙烈又气又窘,小脸涨得通红:“我怎么吵了?这些都是正常的交流。若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还要嘴巴做什么?” 龙冷然举手道:“吃饭!” “就知道吃。”龙烈确实气闷,忿忿地扭过头去,小小的胸膛气得起伏不停。 龙寒凛将他拎起放在腿上,为他输入些许真气。 龙冷然傻愣愣地看着龙寒凛的动作,不可思议地揉揉眼,随即无声笑叹,似是颇觉欣慰。 “怎么和你说都说不通?” 龙寒凛淡然一眼,另一手端起茶杯递过去。 龙烈接过喝了几口,放回桌上,继续抬起眼皮瞪他。 龙冷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今天一天一直处在惊奇之中没有出来过。这父子二人相处的方式怎么一点儿也不像父子呢? 正在这时,有人靠近,总管事龙侃含笑走进来,恭敬地道:“堡主,二堡主,小少爷,可以开饭了。” 龙烈恶声恶气地对着面瘫爹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龙寒凛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将他抱起,不疾不徐地走向膳厅,白衣飘然,只留清香。 龙冷然背着手跟在后面,对龙烈挤眉弄眼:小烈儿,再接再厉。 龙决早已在膳厅等待,见到龙寒凛和龙冷然连忙站起,看向龙冷然时清亮的眼里闪着兴奋。 “爹爹,叔叔。” “小玦儿,乖。有没有想叔叔?”龙冷然抱起龙决,在他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想了。”龙决很乖地回答了一句。 龙寒凛居于上座,右边是龙烈,左边是龙冷然。龙决很稀罕这个哥哥,坐在龙烈的下手。 龙烈气呼呼地支着脑袋,抬着下巴望屋顶。龙寒凛把他最爱的炸鸡翅放在他面前时,鼻翼耸动几下之后,他还是乖乖地拿起筷子。 龙冷然看着好笑不已。 龙决悄悄地凑到龙烈旁边,用手挡着嘴巴轻声问:“哥哥,你又和爹爹吵架了?” 龙烈嘀咕着:“谁能和他吵起来,我拜他为师。” 两个小屁孩嘀嘀咕咕,却不知旁边的两个大人都将他们的话听了进去。 龙寒凛毫不在意。 龙冷然则是为了偷听更多有趣的事,所以也没有开口。 “你明知爹爹不喜欢说话,偏去自讨苦吃。”龙决不以为然,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龙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暗想:有一天面瘫爹真的被本大爷改造成功,你们就要佩服了! 龙冷然没有听到更多好玩的事,失望地撇嘴,与旁边的龙寒凛说话。 龙烈快速地将小碗里的饭菜吃完,漱口擦嘴,坐在原地等着龙寒凛吃完。 “爹爹,吃快些,东西我都叫人准备好了,我们直接走。” 小侄儿竟然还没有放弃。龙冷然忍俊不禁,佩服地晃着脑袋。 “本座并未答应。” 面瘫爹冰凉的语气似乎含着几分无奈,龙烈只当是错觉,轻哼一声:“那我自己去,你不许派人跟着我。” 说完,他跳下椅子,扬长而去,一边大叫:“想容,想衣!” 这几个月来,谁人不知小少爷脾气之烈?尤其大多数时候,小少爷的心情阴晴不定,这时丫鬟护卫们需得机灵些,最好小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然的话,就小心少爷的“狮子吼”。 龙冷然看向龙寒凛,见他俊脸如常,平静的眼眸却停留在膳厅门外,心中不由暗想:大哥虽然冷情,对于这小侄儿想必仍是在乎得紧。 等龙寒凛和龙冷然出来时,便看见龙烈从想容和想衣手里接过几样东西:一个描着金线的蓝色锦缎钱袋,一把短剑,一件白色披风和一个小巧的斗笠。 龙冷然好奇地道:“小烈儿,这披风……”现在是初夏,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龙烈道:“装饰而已。” 他让想容为他系上披风,再戴上斗笠,木剑绑在腰带上,右手按着木剑,一个小小的江湖侠客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龙冷然拍手赞道:“好一个俊美的小侠客!龙小侠,有礼了。” 龙决奇道:“哥哥,你要去哪儿?” 龙烈没有回答,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面瘫爹,转身离去,小小的身躯雄赳赳气昂昂,披风翻飞,滑稽而又可爱。 龙冷然看着小不点昂首挺胸的姿态,立马笑翻,眼泪都流了出来。 忽见白影一晃,龙寒凛已经站在龙烈身边。 龙烈得意地在斗笠下咧嘴一笑,左手牵住面瘫爹。 面瘫爹虽是依旧无语,却轻轻握住他的手。】 ———— 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喔,(*^__^*) 如果本文能让亲爱的你忍不住会心一笑,那么,就说明眸眸成功啦。么么。 ———— 为啥点开本章后出现的是“猎人易搜”?o(╯□╰)o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1章 儿子难当 龙冷然下一瞬间就站在了龙烈的另一边,笑道:“大哥,我也去。” 龙寒凛嗯了一声。 三人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爹爹,我也想去。” 龙决盯着他们,眨巴的双眼含着渴望。 龙寒凛没有说话。 龙冷然对龙决挤挤眼睛,瞟了龙寒凛一眼,小声道:“小玦儿,求你爹爹没用,求你哥哥吧。” 龙决不明所以,但马上道:“哥哥,我也想去!” 龙烈仍旧一副不耐的样子,但对一个小屁孩还真狠不下心,对面瘫爹道:“爹爹,让叔叔负责带龙决。” 龙寒凛颔首,牵着他走向大门的方向。 龙决失望地垂下脑袋。 龙烈回头叫了一句:“笨蛋,还不跟上?” 龙决立即喜笑颜开,飞快地跑过来,乖顺地跟在龙冷然身侧。 “谢谢爹爹,谢谢哥哥,谢谢叔叔。” 龙寒凛自然不语,龙烈只无所谓地摆摆手。 只有龙冷然呵呵一笑,将他抱起来。 走出鹰堡不远处,龙烈就发现面瘫爹的脸变了。不过,却不是真实的脸,而是另一张面孔。看来面瘫爹不止有一个易容面具。 龙烈暗忖,以后要面瘫爹教他易容术。 因为落雪山太高,面瘫爹将他抱起,直接用轻功下山。龙冷然抱着龙决紧随其后。 龙决感受着耳边疾驰而过的呼呼风声,越发期待自己学有所成。不过片刻之后,四人便站在山脚下,向前不远处便可进城——落雪城。 一进城门,龙烈迫不及待地从面瘫爹的怀抱里滑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头,大踏步向前走去。龙决难得有下山的机会,连忙跟在他后面。 “哥哥,等等我。” 龙决毕竟是小孩儿心性,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龙烈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 龙烈却不耐烦带着这么一个小屁孩,并未刻意等他。龙决学过功夫,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少,腰系宝剑的年轻侠客;背扛大刀的彪悍镖师;路边茶摊高谈阔论的剑客……正是泱泱武林的缩影。龙烈心中兴奋感油然而生,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是属于这江湖的。 刚迈入行人中,他就觉得有些头晕。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比他高出两三倍的成年人。如同一只小猫走在高大的家犬身边,压迫感随之而来。那滋味并不好受。 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随后瞥见熟悉的白色衣料,便知是面瘫爹走到了他身边。周围的人迫于面瘫爹和龙冷然身上故意散发的压力,散开不少。 龙烈这才舒服许多,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 龙决上前牵住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哥哥……”龙决眼含委屈地看着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龙烈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随后,他牵起自己的披风的一角递给他。 龙决露齿一笑,乖乖地抓住。 龙冷然看着两个搞笑的小屁孩,狂笑不止。 龙寒凛放在龙烈身上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几分,但无人有幸看到。 过往行人难得看见这么灵秀而“友爱”的小娃娃,尤其其中一个还作侠客打扮,煞是可爱,几乎移不开视线,脸上都含着善意的微笑。 “小烈儿,你想去哪儿?”龙冷然问道。 “随便逛逛。” 龙烈苦恼于放眼望去全是人的大|腿,牵住面瘫爹的手,另一手取下斗笠,道:“爹爹。”人太矮果然没优势。 龙决自觉地松开了手。 面瘫爹将龙烈抱起来,龙烈这才觉得眼前开阔许多。 “爹爹,这里有鹰堡的产业吗?” 面瘫爹微微颔首。 龙冷然也将龙决抱起来,接话道:“当然有,小烈儿,这个——” 龙烈白了他一眼:“叔叔,我在和爹爹说话。打断别人说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龙冷然无语。敢情你刚才没有打断我说话吗? 但他看出龙烈似乎在拨着自己的小算盘,暂且不和他计较。 “爹爹,鹰堡的产业在哪儿?”龙烈学聪明了,不再用一般疑问句提出问题。 面瘫爹向前方示意。 龙烈又问:“那边那么多家,你这样,我还是不知道在哪里。” 面瘫爹冷然斜视,以手抚其头。 “你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烦你。”龙烈笑嘻嘻地道。 面瘫爹道:“堡内有书册。”他知晓龙烈识字之事,才有此一说。 龙烈瞪着他半晌,他仍然面无表情。 龙烈的小脸渐渐变得黯淡,扭头张望四周热闹场景,视线却不再落在面瘫爹身上。 龙寒凛身上的气息波动了一瞬,随即又如冬日的一潭静水,凝滞无波。 龙冷然并未察觉到他们父子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抱着龙决笑呵呵地走在后面,不时指着有趣的事物对龙决讲述。 “小玦儿,小烈儿,哈哈……你们看那边。” 龙烈向他所指的方向扫视一眼,却是杂耍团在玩杂耍,一人正与一只猴逗趣。那只猴不断从各个角度扔出花生米,那人则跳来跳去地接住,再扔到猴的口中。此番情景不时引来阵阵掌声。 龙决看得咯咯直笑。 龙冷然没有听到龙烈的声音,奇怪地回过头,这才发现龙烈与龙寒凛都冷着一张脸,心下诧异。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2章 隐形的承诺 “小烈儿,怎么了?”龙冷然奇道。 龙烈微微一笑,摇了摇脑袋,心中却窝着一把火。面瘫爹的态度伤了他的自尊,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鬼。不就是不说话吗?他也可以做到! 龙冷然立即觉出古怪,瞄了龙寒凛一眼,只觉得他的表情比以往更冷。 龙决丝毫没有察觉这边的气氛,视线仍然落在杂耍人身上,看得津津有味。 龙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东张西望。 龙冷然清咳一声:“小烈儿,你在找什么?” “口渴。”龙烈简单地道。 龙冷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笑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茶楼。” 龙烈一眼瞧见一个大字“茶”,挣开面瘫爹的手臂从他身上滑下,快步向前走。不料,还没走出几步他的手臂就被抓住。 抓住他的人自然是面瘫爹。 龙冷然神情有些严肃地道:“小烈儿,不要乱跑。街上人多,会很危险。” 龙烈点了点头,乖乖地站在面瘫爹身边,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对龙冷然道:“叔叔,我们过去喝杯茶。” 龙冷然明显看出他的情绪低沉许多,瞄了龙寒凛一眼,暗叹一声,笑道:“走吧。” 他抱着龙决在前面带路,龙烈和面瘫爹跟在后面。 四人挑了二楼窗户边的位置,龙烈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与繁华的市井场面,低落的情绪才稍微恢复了些。 也许是因为龙寒凛在,龙决依然不敢放开,正襟危坐。 “小烈儿,小玦儿,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点心,要不要尝尝?”龙寒凛无语,龙冷然只得担起照顾两个小鬼的责任。 龙烈没有回答,而是喝了几口茶,又问道:“叔叔,你闯荡过江湖吗?” 龙冷然闻言,颇有得色地道:“自然,你叔叔我从十二岁时就开始在江湖上跑了。人送外号‘翩翩公子’,风靡万千少女。放眼江湖,提到‘翩翩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想逗龙烈笑,龙烈却反应平平,只是点了点头,忽而道:“等我足够大,我也会去闯荡江湖的。” 龙冷然好笑地道:“呵呵,小烈儿这么小就想这些了吗?你现在才几岁?等你长大还早得很。” 龙烈跳下椅子,稚|嫩的嗓音说出的话就像饱经沧桑:“时间是过得很快的——我想回去了。” 龙冷然顿时愣住:“怎么才出来就要回去了?” 龙烈看了看龙寒凛,小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无邪,却又似乎多了些勉强:“我不想勉强爹爹。” 说完,他转过身,向楼梯处走去。 面瘫爹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并无勉强。” 龙烈终究是藏不住话的人,龙寒凛这一开口,反而让他心中的郁闷找到突破口,忍下火气,淡淡道:“是吗?你根本没有必要这般迁就我,嫌我烦直说即可。你以为我是自己想出来玩?我是见你每日都很忙,才想让你与我一起出来走走,散散心。但现在,我发现我完全错了,所有想法根本就是我自以为是。”他摊开手,装作满不在乎。 龙冷然一时愣住,样子有些傻傻的。小烈儿这是在教训自家哥哥吗?他才四岁而已,说话竟然和一个成年人一般无二。 龙决也有些被吓到,不过他想的却没有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的哥哥懂得这么多,而且敢用这种口气和爹爹说话,真厉害。 茶楼二楼众人听见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也安静了下来,看着龙烈的目光非常怪异。 龙烈此时也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这里根本不适合说这些。 “对不起,爹爹。”他抿了抿嘴,小心地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踏下有些陡峭的台阶。 龙寒凛冷眼扫视众人一圈,轻挥衣袖,跟在龙烈后面。 龙冷然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抱起龙决跟上,右手不忘拿上龙烈放在桌上的斗笠。 龙烈快步走出酒楼,差点和一个刚进来的大汉撞上,幸亏他闪得及时。 大汉扫了他一眼,看见他的装扮哈哈一笑,调笑道:“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侠客啊?” 龙烈皱了皱眉,没有理睬,绕开他向外面走去。 大汉却挡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道:“小侠客,不知怎么称呼啊?叔叔我的名号是‘大刀严’。” “让开。”龙烈用冰冷的视线瞪视他。 “脾气真大。”大汉嘻嘻一笑,就要伸手抓他,不料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重重地落在地上,抬头一看,自己的整只胳膊都被卸了下来! “你……你……”他瞪大眼看着缓步走向自己的白衣男子,惊恐的眼神如同看见来自地府的鬼魅。 龙寒凛并未理会,静静地看着龙烈。 龙烈瞥了大汉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龙冷然及时地捂住龙决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无动于衷的龙烈,但随即就释然了。小烈儿和哥哥之间的事,他有很多都弄不清楚,根本无法插手。 “烈儿。” 龙烈停下脚步,赌气地不说话。 龙寒凛弯腰将他抱起,飞身向远处而去。 龙冷然还来不及开口,白影已经消失不见。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要回去了!”龙烈没好气地道。 面瘫爹并不开口,直到飞入无人的树林才停下。 虽然已是初夏,树林里林荫重重,仍然有些冷意。龙烈不由得拉紧披风。 “烈儿。” “有话快说,有——”他及时地收口,并不去看面瘫爹。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改造面瘫爹,但他发现太高估自己。他也是有自尊的,两个月的死缠烂打对于他这般缺乏耐性的性格已是极限。面瘫爹总是毫无反应的反应会让他挫败,他不想再自讨没趣。和面瘫爹像龙决和面瘫爹那样相处,他也可以做到的。反正,等他长大,他就会离开的…… “你很吵……” 面瘫爹的第一句话便让龙烈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抬起头,正要破口大骂,却撞上面瘫爹幽深的眼神,清冷的嗓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但本座从未觉得烦,将来亦然。” 龙烈愣愣地看着他,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嘶”的一声熄灭。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3章 龙冷然的桃花债 ———————— 亲爱的们,今日就是7月1日。有一个小小的状况,为了避免有的亲不知道,眸眸就再罗嗦几句吧—— 原本预计《睚眦》7月1日参赛的,但是,因为眸眸的《皇儿》还在强推期,必须5号才能完结(作品强推有规定,必须从当月的5号到下月的5号都保持日更7000+的正文,不然的话,一年之内,眸眸的所有作品不再有强推的机会,囧)。而有V文未完结的,其余作品不能参赛。眸眸必须遵守这些规定。 所以,眸眸的《皇儿》7月5日才能完结,《睚眦》只能等到7月6日开始参赛。 【如果有亲预留橄榄枝给眸眸的话,希望亲们可以留到6号再投给眸眸,羞涩ing,谢谢。(*^__^*)】 当然,眸眸说话算数。尽管如此,《睚眦》仍然7月1日开始日更。 谨盼支持,不胜感激! 口号依然是:你们的支持,眸眸的动力。Fighting!(*^__^*) ———————— 龙烈愣愣地看着面瘫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想到:面瘫爹的性格如此已久,自己这般勉强他,是否过分了呢?此时的龙寒凛不过二十岁,若是在现世,在大多数人眼中,也是一个孩子。 面瘫爹也静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似乎比平时更要深邃,更加难懂。但龙烈知道,面瘫爹的话是认真的。 两人默默相对,时间像是凝固了。 很久之后,龙烈才动了动有些酸的脖子,放软紧绷太久的小身子趴在他肩上,像是呢喃一样道:“爹爹,我想喝水,还想吃东西。” 面瘫爹抱紧他,再次施展绝妙的轻功。片刻之后,两人已回到最初的街道上。龙烈下地,拉着面瘫爹的手喜滋滋地逛着路边摊。 “脏。”面瘫爹冷声道。 龙烈当做没有听到,右手拿着油纸包着的鸡蛋煎饼,左手拿着一包刚炒出来的糖炒栗子。他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看着面瘫爹无奈,自己挺高兴。 “爹爹,牵。” 龙烈把左手拿着的糖炒栗子塞给面瘫爹,面瘫爹盯着那包渗着黄色油渍的纸包半晌,面无表情地接过,右手牵住他的左手。 龙烈得意地一笑。 两人一起走向之前的茶楼,与龙冷然会合。 “爹爹,鸡蛋煎饼味道不错,等回去后可以让厨子做。” 面瘫爹没有回答,不过龙烈知道他一定在听。 “爹爹,我们在外面吃过晚膳再回去吧?” “下次。” “说话算数。” 路边行人看到这样一对有爱的父子手牵着手一边行走一边交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这对父子,大的英俊冷酷,小的娇憨可爱,难怪会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力。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听见前方刀剑相加的声音。 有好戏看! 龙烈拉着面瘫爹就要往前跑,兴奋地道:“爹爹,快点过去看看,前面有人打架!” 面瘫爹手上巧劲一带,他已经落入面瘫爹怀里,只觉得眼前场景一换,便停在围观人群之外。龙烈凭借着“身高”优势,清楚地看见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正是他的叔叔龙冷然,龙玦被他安稳地抱在怀里。 与龙冷然交手的是一位五官端正、身着青衫的男子,手执长刀,一脸愤怒地砍向龙冷然。 “冷然,把我妹妹交出来!” 龙烈惊奇地凑到面瘫爹耳边:“爹爹,那人对叔叔的称呼不像是他的敌人?” “化名。”面瘫爹简洁地道。 龙烈了然。 龙冷然手握宝剑,一边与那人交手一边道:“宗云,冷某已经说过很多次,没有见过宗姑娘。你若再是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宗云冷哼一声:“你一离开烟城,我妹妹就不见了,不是你又是谁?” 龙冷然嗤笑一声:“就凭这一点?你也看见了,我儿子都四岁了,我会看得上宗姑娘?” 这话说得极为不留情面。 龙烈暗暗称奇。之前见龙冷然温和亲切的一面,没想到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和龙寒凛果然是兄弟俩。 龙玦非常机灵,立即叫了一声“爹爹”。 龙冷然勾唇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乖。” 宗云气得脸色铁青:“你若真的看不上我妹妹,为何要招惹她?” “嗯?”龙冷然气势突变,剑势奇转,宗云的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声,险些从手中脱离。 稍微懂些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龙冷然的武功在宗云之上,之前显然是有所保留。 宗云脸色大变。 龙冷然沉声道:“宗公子,说错了吧?真的是在下招惹令妹而不是令妹纠缠在下?” 围观众人纷纷耻笑起来。 宗云想必也是心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哼!如果被我查出我妹妹的失踪确实和你有关,我们宗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丢下一句话之后,宗云狼狈而逃。 龙烈知道,没有底气的人大多数如此,明知不敌,却因为好面子而撂下狠话撑撑场面。 围观众人渐渐散去,龙冷然直接走向龙寒凛和龙烈两人。他早已察觉到他们在这里。 “哟,小烈儿,和你爹爹和好了?”龙冷然取笑道。看见龙寒凛手中拿的与自身形象极为不相符的东西,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龙玦乖乖地叫了一声“爹爹”,有些心虚,唯恐龙寒凛介意他刚才叫叔叔为爹。幸好龙寒凛没有任何表示。 “哼。我和爹爹本来就没事。倒是叔叔你,果然是风靡万千少女啊,人家的哥哥都找上门来了。”龙烈不甘示弱地讽刺道。 龙冷然无奈地一笑:“这可不关我的事,你叔叔我的眼光高得很。大哥,接下来去哪儿?” 龙寒凛看向龙烈。 “爹爹,我们回去吧。”龙烈抬头对他一笑,从他手中拿过那包糖炒栗子递给龙玦。刚才之所以让面瘫爹拿,不过是为了戏弄他而已。 龙玦只当自己的哥哥体贴自己,开心地笑起来,甜甜地道:“谢谢哥哥。” 龙烈鄙视地瞄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小手帕给面瘫爹擦手,因为面瘫爹抱着自己不方便。 龙冷然一眼看出龙烈把糖炒栗子给龙玦的真正原因,同情地摸摸龙玦的脑袋。 可怜的孩子。 一行四人向回堡的方向走去。龙冷然低声对龙寒凛提及刚才的事:“大哥,最近失踪的姑娘似乎不少,江湖恐怕又不平静了。” “你以为如何?” 龙冷然淡淡笑道:“不管他们如何,我们不是江湖中人,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龙烈看了看面瘫爹,没有什么表情。大抵是认同龙冷然的观点。 龙烈心中却有些疑惑,鹰堡不算江湖中的组织吗?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鹰堡财力雄厚,要想把自己撇在江湖之外并非易事,但面瘫爹却做到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面瘫爹一直没有说话,带着凉意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龙烈搂着面瘫爹的脖颈,昂着脑袋,盯着他那双一丝涟漪也没有的黑瞳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面瘫爹也着实沉得住气,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没有丝毫不自在,依旧淡定自如。 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在无声地较劲儿。 龙烈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面瘫爹无论是武功修为,还是个人修养,都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境界。 龙冷然看着好笑,就觉得只要看到这小侄子和大哥在一起,总不由自主地觉得乐呵。 这一大一小,还真是绝配。 面瘫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龙冷然身上的气势几乎是同时变得迫人。 龙烈对面瘫爹已经极为了解,立即想到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凝神细听,空中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只有龙玦还迷迷糊糊,奇怪地问:“叔叔,怎么了?” 龙冷然摸摸他的头。 龙寒凛举起手掌,龙冷然按住,用唇语道:“大哥,让我来。” 右手突然向不远处的草丛里做出投掷的动作。 龙烈注意到龙冷然的动作,似有所悟。 草丛里的草蓦地急剧动荡,同时传出三声哀嚎。三个人影从草丛里蹦起,无力地倒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 三人的颈侧,分别插着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 龙烈知道,他们死了。 他特意看了龙玦一眼。龙玦虽然有些发抖,但还不至于害怕。龙家的孩子果然与众不同。他对这个弟弟不禁多了一分认可,一分而已。 “还不出来,莫非还等着在下请你?”龙冷然对着另一边的草丛笑嘻嘻道。 草丛里立即跳出六个拿着刀剑的大汉。 “不知几位为何一直跟着我们?”龙冷然笑笑地问,眼神却在暗自打量这几人,目光清冷,淡淡的杀气缓缓流淌而出。 对方几人相视一眼,瞪着龙寒凛和龙冷然的目光有些忌惮,有些狂热。 龙寒凛静静地站在那里,气息全部收敛,仿佛置身事外;若不是他怀中的小娃一直好奇地看着他们,众人几乎察觉不到龙寒凛的存在。 这个傲然的男人是谁?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4章 做弟弟的都是劳苦命 “小弟几人只是想借点盘缠而已,几位衣着光鲜,想必是不在乎一些小钱的。”为首那大汉叫嚣道。 “喔——借钱啊,”龙冷然作出恍然大悟状,“好说。一点小钱,在下还是拿得出的。” 语毕,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大方地扔过去,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铜板准确无误地从为首那人的衣襟里滑进去。 龙烈“噗”的一声笑起来,对龙冷然竖起大拇指。 龙冷然被自己的小侄子这么称赞,得意地回以一笑。 “你,你找死!”为首那人气急败坏,就要冲上去。 旁边一人却拉住他,畏惧地低语道:“老大,这人不好惹!” “怕了?咱们做这个不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给我一起上!” 龙冷然冷哼一声,对龙烈和龙决道:“嘿,小烈儿,小玦儿,叔叔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瞬杀’。” 大汉们一起冲向龙冷然。 龙烈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然后听见数声闷哼,定睛一看,六人全部右肩受伤,伤口的方向极为一致,能够连在一起,显然是被人一气呵成所伤。 他还没有瞧仔细,又听见一声轻微的“叮”的一声,龙冷然的剑已经回到鞘中。 从拔剑到还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 “叔叔,好厉害!”龙决张大嘴巴半天,兴奋地叫道。 龙冷然得意地笑了两声,看向龙烈:“怎么样?” “帅!”龙烈毫不吝啬地给出一个字。 龙冷然虽然不解其意,但非常自觉地把它当成赞美,又是嘿嘿两声,转向龙寒凛,就像讨赏的孩子。 寒凛微微颔首。 “现在老实回答,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龙冷然根本不相信他们打劫的说辞。 那老大忍着痛苦,低声道:“是,是一位年轻的公子说让我们教训教训你……” 龙烈顿时明白,那人定是之前所见的宗云。他戏谑地瞥向龙冷然。 龙冷然被自己的小侄儿打趣,心下郁闷,无辜地笑几声,低吼道:“滚,再让本公子看到你们在这附近出现,公子我定剥了你们的皮!” 几人骨碌地爬起来,飞快地跑掉,很快不见踪影。 龙寒凛率先转身向山脚走去。 龙烈趴在面瘫爹耳边,小声道:“爹爹,我明白那一次你是为什么(会打我)了。” 龙烈猜测,也许是因为面瘫爹和叔叔是双胞胎的缘故,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亲厚。在面瘫爹的意识里,兄弟大概都应该和他与龙冷然一样相处,所以他才无法允许龙烈与龙决之间闹得不快。 龙寒凛没有说话。但龙烈却能肯定,那一瞬间,龙寒凛身上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龙烈看了看龙冷然,有些迷惑。他明明是弟弟,对待面瘫爹的方式却反而像哥哥。他不禁有些好奇面瘫爹和龙冷然童年时的相处模式究竟是如何的。 “爹爹,你小的时候有没有和叔叔打过架?” 龙冷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面瘫爹简单地道:“无。” “真的?”龙烈瞄向龙冷然,一脸瞧不起的表情,“叔叔的性格这么恶劣,小时候一定也很麻烦。” 龙冷然叉着腰:“你这小鬼,说什么‘也’,莫非是承认自己很麻烦?我可是听说了,你和小玦儿打架很多次喔。” 龙烈抬起下巴,表情懒洋洋的,语气却不容反对:“那都不是我的错,所以麻烦的人是龙决。” 龙决委屈地瘪着嘴。 “烈儿。”面瘫爹低头看着他。 “干嘛?”龙烈瞪着他。你敢说我麻烦试试? “冲|动易躁。”面瘫爹用平淡无奇的嗓音吐出四个字。 龙烈气得小脸通红。爹啊,你能不能不要说出这种类似冷笑话的话? 龙冷然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连龙决也咯咯地笑个不停。 龙烈趴在面瘫爹的肩头,独自生着闷气。 后来龙冷然是怎么对付宗云的,龙烈不得而知。他的注意力一大半都在自己的面瘫爹身上,整天以逗面瘫爹说话为乐。 时光荏苒,时间一天天过去,龙烈也一天天长大。转眼他已经六岁。一年前,他已经打好基础,面瘫爹开始亲自教他,并且不知从何处弄来极品圣药为他洗髓净骨。如今的他,体格越发强壮,而且在剑法和内力上可称一流高手。只不过,因为他毕竟只有六岁,生理上的弱势使得他要想赢过一个与他水平相当的成年人还是有些困难。 这两年的相处,足以让他融化面瘫爹……的冰山一角。 与面瘫爹闲聊时,面瘫爹会非常稀奇地回应他几个字。不过,面瘫爹在与别人交流时,依旧少言。久而久之,鹰堡众人均发现了这一点,暗暗称奇,同时也尤为佩服小少爷。 龙决更是对这个哥哥盲目崇拜。只不过,龙烈这个哥哥仍旧不甚称职,稍有不和自己意的,火爆脾气立即上来。龙决的性格也着实不错,闹到最后,总是他先让步,这时反而表现得像个兄长,纵容着龙烈。 龙烈并不承认这一点,坚持认为龙决是被他“哥哥”的地位而震慑住的。 “哥哥,休息一会儿吧。” 龙烈天生体质较强,更不用说吃过灵丹妙药,每次练功的时候都特别拼命,让龙决咋舌。 龙烈没有理会他,将手中的木剑舞得行云流水。剑虽是木剑,重量却和成人所用的剑相当。这是为了让龙烈以后用起真剑来容易上手。 龙决站在树下,看着他练剑,又问道:“哥哥,我们才六岁,根本不用这么着急。” 龙烈的剑猛然停下,转过身来,皱眉看着龙决,目光有些冷。 龙决不由自主地站得笔直,就像面对龙寒凛时一样,心里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此时的龙烈,看他的目光很像龙寒凛。虽然哥哥对他谈不上亲近,却也从来没有这么淡漠过。 “哥哥?” “龙决,”龙烈缓缓走近他,沉着脸,声音清清脆脆,透着一股子冷冽,“六岁,不小了。你别忘了,你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龙烈说出这话时,其实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悲哀。前世生在豪门,龙家也是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寄予厚望。彼时,他压力极大,非常排斥。他没有想到今天会扮演他的父母曾经扮演的角色。 但是,这是必须的。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龙决不知是否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龙烈看他一眼,继续道:“你的能力可以慢慢提高,这确实不急;但是,你的心里,最好早些接受这个事实。” 龙决想了想,道:“哥哥的意思是我应该明白我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我明白啊。” 龙烈轻笑,又盯着他问了一遍:“真的明白?” 龙决想了想,赶紧摇头,一脸茫然:“不太明白。” “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些,”龙烈道,“鹰堡将来总是要由一个人来继承的,而那个人不是我,就是你。” 龙决迷惑地眨眨眼:“当然是你,你是哥哥。” 龙烈狡猾地笑了,语气比刚才轻快许多:“不,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所以,你应该为了成为合格的继承人而努力,明白吗?” 龙决连连摇头:“我不要。” 龙烈眼一瞪:“再说一遍?” 龙决瑟缩一下:“你是哥哥……” “所以本大爷要你这个‘弟弟’听话,你敢不听?”龙烈右脚一抬,重重地踩在旁边的台阶上,怒目圆瞪,十足的小痞子样。 龙决点头如捣蒜:“我听,我听!但是爹爹比较喜欢你!” 龙烈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做得比我好,爹爹自然会更中意你。” 龙决喔了一声,似懂非懂。 龙烈满意地点点头:“你慢慢练,本大爷先回去了。” “是。”龙决确实非常听话,果真提着剑继续练习。 龙烈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练武场,刚出大门,就见到面瘫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出来的方向。 “爹爹。你在等我?”龙烈快步走过去。 面瘫爹注视着他:“你不喜欢留在这里。” 龙烈立即明白面瘫爹可能听到了他和龙决的对话,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面瘫爹气息徒沉,默然。 —————— 可能有亲觉得龙冷然戏份过多,眸眸想说:这只是暂时的,耐心些喔,么么。套用小烈儿的话:“万事有果必有因。” 龙冷然绝对不会插在小烈儿和爹爹之间就是了,安心。 6号参赛,预定枝枝。欢迎收藏。(╯3╰)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5章 兄弟?兄弟…… 龙烈看了面瘫爹一眼,牵住他的手示意他走,兴冲冲道:“爹爹,男儿志在四方,我长大以后要闯荡江湖。” 面瘫爹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龙烈并未注意,只是下意识地又将他的手抓紧,仰着小脸笑:“爹爹,到时候我们一起。” 面瘫爹握住他的小手,脚步未停:“喜欢外面。” “好奇。”龙烈纠正道。他没有说的是,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除了龙寒凛,自己对这里丝毫没有代入感,就像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所以,他才停不下前进的步伐。 “哈!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龙冷然像小孩似的蹲在鹅卵石小路边,双手托着下巴,含笑看着眼前的父子俩。 “叔叔,你回来了。”龙烈对这位叔叔也颇为喜欢,笑着走过去。 龙冷然飞快地窜起,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在龙烈发怒之前,嘿嘿笑着缩回手。 “小烈儿,你的资质比小玦儿好多了,大哥一定早就定了你为继承人了。”龙冷然故意泼冷水。 龙烈马上看向面瘫爹:“爹爹,叔叔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面瘫爹道:“你若不喜,自不勉强。” 龙烈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他咧开小嘴一笑。 龙冷然站起身,摇了摇头:“可怜的小玦儿,这么小就被你算计……唉,在龙家,做弟弟的都是劳苦命。” 龙烈斜眼瞅他,哼了一声:“叔叔,是这样吗?不知是谁把江湖搅得风起云涌,玩得不亦乐乎。” 龙冷然眼一瞪:“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叔叔我?我和你爹爹是‘各有所长’,明白吗?” 龙烈不去理他,转向面瘫爹道:“爹爹,我们去花园乘凉吃水果。” 面瘫爹颔首,两人自顾自地走了。 龙冷然看着前方一高一矮两个和谐无比的身影,呆了一瞬,连忙追上。 “等等我!” 龙冷然这一次回来,在鹰堡停留得较久。鹰堡的生意越做越大,白日里,面瘫爹与龙冷然常在议事厅议事。 龙烈心中略有失落,却也无奈,兀自苦练武艺,过得倒也充实。这日,夜色凉如水,龙烈闲逛归来,经过龙冷然住的清竹园,无意中听见他口哼小曲,自娱自乐,不由得一笑。 正待离开,却被龙冷然发觉。 “小烈儿,进来。” 龙烈只好走进去,一边调侃道:“叔叔好兴致。” 他从未将龙冷然当做长辈,说话也较为随意。龙冷然并不介意,二人相处自然而融洽。 进得院落,借着月光和亭檐悬挂的灯笼,龙烈才看清龙冷然正坐在小亭内自斟自饮,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龙冷然一向都给他一种很欢乐的感觉,今日看他的模样竟像是有几分伤感。 “今儿个的月色太美,叔叔心情不错,”龙冷然举起酒壶,开玩笑道,“小烈儿要不要试试?” 龙烈仔细观察龙冷然,又没有刚才的感觉,很快释然,猜测应是自己的错觉。 “我才六岁!怎能喝酒?”龙烈白他一眼。他坐姿挺拔,脊背笔直,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随意地置于桌面,年纪虽小,却有一种天生的贵公子气质。这样的一个人,单看外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冲|动”、“急躁”二词联系在一起的。 龙冷然哈哈大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曾见过你爹爹喝酒?你爹爹酒量着实不错,你这小家伙将来定不怎么样。” 龙烈不以为然:“我并不觉得酒有什么好喝的。”前世品尝过各种各样的葡萄酒和鸡尾酒,这般的烈酒他并无好感。 “那是你还没有体会过它的美妙,”龙冷然摇头,爽朗一笑,“不过,还是算了,免得被你爹爹知道,认为我在教坏你,哈哈。” 龙烈此时终于有机会问起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叔叔,为何你和爹爹的性格相差那么远?爹爹那般冰冷,是否因为童年发生过什么?” 龙冷然的神色微微一变,复杂难明。 龙烈以为自己说错话,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龙冷然见自己似乎吓到他,连忙一笑,道:“与你无关,只是想起以前的事。你没有问过你爹爹?” 龙烈摊手,像个小大人似的:“他那样的性格,就算会回答,最多也只会给我十个字,莫若不问。” 龙冷然再次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父母,也就是你的爷爷奶奶在我们八岁那年就走了。” 龙烈心中一紧。八岁…… 龙冷然看出他的震惊,淡淡一笑道:“大哥其实天生冷清。我们虽是双胞胎,但最开始,我们之间并不亲近。我喜欢缠着他,他却并不愿搭理我……” 龙烈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嬉皮笑脸的小屁孩纠缠另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屁孩的画面,嘴角抽搐了一下。 “直到父母去世那一年,他开始照顾我,丝毫不像只比我大半盏茶的人,反而像是父亲,师父。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相依为命,不,说我一直依靠他更准确。其中艰辛不说也罢。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一直希望大哥可以变得开朗,但是显然没有做到。直到你出现……” 龙冷然忽然话锋一转,龙烈有些疑惑。 龙冷然微微一笑,将他抱起放在石桌上,直视着他的眼:“小烈儿,你知道吗?你是大哥身边唯一的温暖。所以,叔叔希望你永远也不要伤害他。” 龙烈莫名其妙,白他一眼,语气理所当然:“他是我爹,我当然不会伤害他。” 龙冷然满意地使劲揉搓他的头发:“真乖,小孩子果然很好玩啊。” 龙烈无语,拍开他的手,从桌上敏捷地跳下去,顶嘴道:“想玩你自己生一个去!” 龙冷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又去倒酒,抿了一口,将酒杯倾斜,看着倒映在杯中的月光被波纹打散,唇边的笑容有些恍惚。 “我也想啊,只可惜天底下配得上我的女人是少之又少。” 自恋狂。 “那就找个男人去。”龙烈语不惊人死不休。 龙冷然口中的酒“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抹了一把嘴,鄙视地瞪着他:“我说小烈儿,男人能生孩子吗?” 龙烈暗道:若是有现代的高科技,男人生孩子也没有什么稀奇。 他张口欲言,突然听见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响动,神色一变,立即转头看向远方。几个黑色的人影在不远处夜幕下一闪而过。 龙冷然也听到动静,低声道:“刺客?那边是议事厅的方向。小烈儿,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面瘫爹还没回来! “我也去。”龙烈说完,就施展轻功向那边而去。 龙冷然连忙跟上,飞到他前面。 两人到达议事厅时,龙寒凛正被数人围攻。龙冷然连忙上前帮忙。龙烈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小木剑,也要冲上去,却被一把提起。 “爹爹,放我下去!”想也不用想,他便知道这人一定是面瘫爹。 面瘫爹没有理睬他,动作丝毫没有因为怀里多了一个人而受到影响,一招一式,依然如行云流水。 忽听一阵细微的声响破空而来,龙冷然大惊失色,飞身扑向面瘫爹身后。 “大哥,小心!” 两枚银针插|入龙冷然背心,发出“扑哧”的声响。 龙烈在面瘫爹怀中听到身后动静,身躯一僵。叔叔竟然……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6章 暗藏的危机 龙寒凛脸色一沉,掌法骤变,强劲的内力冲击而出,如龙卷风般旋转,所有的杀手被拦腰斩杀。 随即,他的指尖已准确地点住龙冷然几处大穴,止住毒性蔓延。 龙冷然的脸色有些发白,勉强一笑,道:“大哥,我没事。” “自作自受。”龙寒凛的声音更冷。虽是如此,他仍然立即掏出一个瓷瓶,将一粒解毒丸喂给龙冷然。 龙烈转向面瘫爹:“爹爹,没有受伤吧?” 面瘫爹点了点头。 巡逻的侍卫们此时才赶过来处理掉一屋子的尸体。 龙烈沉默许久,才问道:“爹爹,他们是什么人?” 龙冷然道:“呵呵,觊觎鹰堡的人太多了。小烈儿,习惯就好。” 龙烈盯着龙冷然半晌,又看向龙寒凛,心中忽然有些苦涩,清醇的童音有些冷。 “我可以保护龙玦,但我不可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也不需要他为我这么做。爹爹,或许我该早些告诉你这一点,以免你在我身上放下太多期待。” 说完,他快速离开议事厅。不知为何,心中竟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龙冷然笑着摇摇头,对龙寒凛道:“大哥,看来,小烈儿还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你。这小家伙还真是早熟……” 龙寒凛看着门外的黑暗很久未动,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良久,他才启唇道:“他并未真正信任本座。” 这一点,恐怕连龙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如果他真正地信任本座,他就不该以为本座的期待是让他和龙玦兄友弟恭。龙寒凛想。 今晚的事对龙烈的震撼很大。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真的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吗?这样的人,他一直以为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里。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龙寒凛之所以不允许他和龙玦打架就是为了让他和龙玦可以像他和龙冷然那样互相信任与扶持。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心痛,还有对面瘫爹的失望。那种感觉就像是爹爹之所以对他好,只是希望把他培养成一个“傀儡”。若是那样,他和前世的父母又有何区别?所以,他脱口而出地说了那些话。 但等他走出来,吹了一会儿冷风之后,他又清醒了。 面瘫爹从未对他提出过任何要求,不是吗? 这些想法,根本就是他在自寻烦恼。 烦闷来得快,去得也快,天马行空地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龙寒凛回来之后,他还有些尴尬,略显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若是平时,他早已欢蹦乱跳地迎过去。 面瘫爹微微蹙眉,将他抱起。感觉到面瘫爹身上暖暖的气息,他这才真正释然,任由面瘫爹将他放在床上。 等面瘫爹沐浴出来,他迫不及待地问:“爹爹,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面瘫爹拿起一本书翻看,没有回答。 “爹爹,山下阵法把关,鹰堡里面守卫森严,那些刺客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飞进来的?但是,用轻功下山倒是简单,上山的话,恐怕不是易事。” “爹爹!”他一把夺下面瘫爹手中的书合上,丢在桌案上,嘟嘴道,“回答我的问题。” 面瘫爹道:“杀手。” “意思是有人请他们对付你?”龙烈猜道。 面瘫爹默认。 “是谁?”龙烈立即追问。 面瘫爹道:“不知。” “喔,那他们是怎么上山的?” “龙侃在查。” 龙烈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试探地道:“不会是鹰堡里有奸细吧?” 面瘫爹瞥他一眼,无语。 龙烈拍案而起:“是谁这么大的胆——痛!” 他的小手立即红了一大片,眼眶里噙着泪水,连连眨巴着眼想让眼泪退回去。 “笨。”面瘫爹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让他伤心的字,微凉的大掌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勾开抽屉,取出药膏为他涂抹。 龙烈不甘示弱道:“我是你儿子,就算真的有点笨,也和你这个当爹的脱不了关系!” 面瘫爹的唇角似乎勾了勾。 龙烈连忙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趴在面瘫爹的大|腿上,小脑袋凑到他跟前,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瘫爹的黑瞳。 “爹爹,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并无。”面瘫爹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 “笑了。”龙烈啧啧称奇,目光充满不可思议。 “并无。” “肯定笑了!”龙烈坚持道。 “……”面瘫爹拿起书册。 龙烈再次把它夺走,乌溜溜的大眼眨啊眨,不满地撅着嘴:“爹爹笑起来很帅嘛,为何不多笑笑?” 面瘫爹注视着他,淡淡地说出一句让龙烈颇为意外的话语:“烈儿乖起来很可爱,为何不乖一点?” 可爱…… 龙烈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人说“可爱”,但是为什么从面瘫爹口里听见这句话,心里这么雀跃呢?脸蛋上也烫烫的,就像是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 龙烈不知道自己的脸此时红的像红苹果,连耳朵也被染红了,害羞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他清咳一声,离开面瘫爹的大|腿,若无其事地道:“不早了,爹爹,休息吧。” 说完,他就飞快地钻进被窝,唯恐这般羞窘的神色会被人嘲笑。 面瘫爹当然不可能嘲笑他,静了片刻,熄灭灯光,也动作轻柔地上|床。 龙烈忽然想起一件事:“爹爹,想对付你的人会不会是鹰堡生意上的对手?” 面瘫爹没有做声。 “肯定是,你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方应该不是江湖上的仇家。”龙烈早已习惯他的沉默,但知道他一定在听,所以仍然继续。 “但是,奇怪,如果是和生意有关,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也应该是叔叔。因为在外面跑的人一直是叔叔。为何他们会先对付你?” 一只大掌盖在他的双眼上。 “睡,龙侃会查。” 他抓下面瘫爹的手,自然地握着:“好吧,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叔叔。” “嗯。” 龙冷然的伤势并不严重,因为及时地止住毒性扩散,休养几天就可痊愈。伤势一好,他又变得神采奕奕,进进出出地忙着各种事务,仿佛没有任何烦恼似的。 龙烈其实很感激龙冷然——面瘫爹生性冷清,能有一个这样的人爱着和保护着,是一件很好的事。虽然,貌似他作为面瘫爹的儿子而且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并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但这却是他真心的想法。 龙寒凛这样的人,需要有人这么全心地信任与支持。 龙烈冒出这样的想法时,根本没有意识到面瘫爹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重,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是在心疼面瘫爹。 他只是认为,他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刺杀事件没有任何进展,也就不了了之。 鹰堡在江湖中暗中培养的势力也不小,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一次刺杀放在眼里。龙侃作为总管事,仔细地检查了山下的出口和入口,调整堡内的守卫布置以及暗卫的安排。鹰堡的戒备比起以往更加森严。几乎任何一个较为重要的位置都增加了暗卫的数量。如今的龙烈内力不浅,完全可以感觉到其中部分人隐身的位置。 面瘫爹基本上不直接插手这些事,所以对于刺客的事似乎毫不在意。 龙烈心里却总有些不安,那次的暗杀太怪异,若是不能早些解决,只怕会成为隐患。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面瘫爹和龙冷然,两人都不以为然。 龙冷然戏谑道:“小烈儿,这些是大人要操心的事,想太多会老得很快喔。” 龙烈的脸一黑:“我才六岁!要老也是你先老!”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7章 当面喊哥哥,背后掏家伙 龙冷然装模作样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摆出风流倜傥的姿势,不满地道:“什么老?你叔叔我风华正茂!” “爹爹,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杞人忧天了?”龙烈懒得理会他,转向面瘫爹,希望获得他的支持。 面瘫爹道:“龙侃一直在查,安心。” 龙烈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没有放弃调查,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三人(或者说两人)正在闲聊时,有人敲门。 一人急促地道:“堡主,二堡主,廖管事有事求见。” “爹爹,我去练功场。”龙烈跳下椅子。他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在他们开会时,他极少会在场。 面瘫爹点了点头。 龙烈很晚才回到静轩,他以为面瘫爹早已回来了,问了想容和想衣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出了什么事?” 想容和想衣二人丝毫不知情,但脸上也有忧色。 “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我可没有太大的耐心。”龙烈皱着眉头,神色不耐。 想容连忙道:“小少爷,不是我们故意瞒你。只是,奴婢们只是听到一些传闻,不敢乱说。” “什么传闻?说。” 想容和想衣对视一眼,只得道:“今天有好几位管事陆续到来,前院的那些人乱嚼舌根,说是鹰堡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龙烈一惊。 “奴婢不知。” “行了,下去吧。” 龙烈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放心其实多于担心。生意出问题最多损失一些钱财,若是这件事与上次的刺杀事件有关系,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想对面瘫爹不利的人。 那样才算是永除后患。 沐浴更衣后,他趴在床上一边看着闲书,一边等面瘫爹回来,不知不觉中却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调整他的睡姿。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呵欠:“爹爹,你回来了。” “睡。” 龙烈心中有事,所以立即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 “爹爹,鹰堡的生意出了什么事?” “本座会处理。”面瘫爹直接走到屏风后沐浴。 “爹爹!”龙烈不满地跳下床,跟了过去,“不能告诉我吗?” 面瘫爹已经脱了衣服,赤身站在水池中央,热水及腰,表情淡然地看着他。 龙烈也没有料到面瘫爹这么快就将衣服脱完,惊讶了一瞬,脸有些发热,索性大大方方地将视线落在面瘫爹身上,从头到腰、从前往后不紧不慢地溜了一遍,吹了一声口哨,赞道:“身材不错。” 面瘫爹的体型瘦削修长,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肌肉强劲有力,是男人最向往的那种完美身材。水池之中,热气环绕,夜明珠的白光穿透雾气落在面瘫爹身上,更添几分性|感……不愧是自家爹爹!龙烈觉得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地加快了。 面瘫爹无语地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浸入水中。 龙烈心中不禁有几分得意,世上有几个人敢这么调|戏自己的亲爹? “爹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面瘫爹淡声道:“布行和米行的客人流失不少,或许会倒闭。” “什么?”龙烈大吃一惊。据他所知,全国的米业和布匹生意几乎都被鹰堡或明或暗地控制着,面瘫爹的这句话就意味着鹰堡的生意或者说势力至少垮了三分之一。 “能查出是什么人做的吗?这么大的事那些小虾米是做不出来的,肯定是有一个势力很大的人在背后操作。说不定上次的暗杀也跟‘他’有关。” “本座会处理——睡觉。” 龙烈白了他一眼,环手抱胸靠在旁边的圆柱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能睡得着吗?” 面瘫爹的眼神似乎很意外他会这么说。 龙烈奇怪地看着他:“我关心你让你觉得很奇怪?” “并无。”面瘫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龙烈觉得面瘫爹可能误会了什么,连忙走到浴池边沿,问道:“爹爹,你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本座刚才有表情吗?本座知道你常说本座是“面瘫”。龙寒凛暗想。 龙烈见面瘫爹不理他,又不由自主地偷瞄面瘫爹完美的身材几眼,拨开纱幔,回到床上躺着,陷入沉思。 “想什么。” 龙烈回过神来,发现面瘫爹不知何时已经沐浴完毕,身着白色睡袍,站在床边俯视他。 他摇摇头,为他掀开丝被的一角:“爹爹,最近一定要小心。” 面瘫爹轻轻地揉他的头顶,只片刻即移开:“睡。” 龙烈安心许多,咧了咧嘴,也许真的是他想太多。这个男人很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神态,应该不会有事。 龙烈想过鹰堡会出大事的可能性,但从未想过会到那般“大”的程度。 当龙侃向面瘫爹报告,生意上的停滞与上次的刺杀,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龙冷然时,龙烈第一瞬间的情绪竟然不是惊讶,而是立即看向面瘫爹,面色担忧,稚|嫩的心里也涌起一阵心疼。 “爹爹……” 面瘫爹依然面如冰霜,漆黑的眸却有细微的变化,随即眼帘垂下,掩盖了瞳中的所有心思。不了解他的人若是看见他的这般模样,定是以为他对此毫不在意,所以才毫无反应。 但龙烈却觉得自己似乎能感觉到龙寒凛这一瞬间的心痛和失望。面瘫爹是冰冷,是无情,但是,他也有血有肉,所以,他会痛。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捅一刀,恐怕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伤害。但是,龙烈觉得自己并不能体会到龙寒凛这种伤心中的万分之一。 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 面瘫爹可以被任何人伤害到,但那个人不该是龙冷然。 龙冷然不该是那个人! 龙烈见面瘫爹一直不说话,沉着脸转向龙侃:“龙管事,你确定你查到的这些消息都没有弄错?” 龙侃叹了一口气,道:“小少爷,我知道这件事时和小少爷一样难以置信,所以再次确认之后才敢来告诉堡主。” 龙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久之前,龙冷然还对自己说永远不要背叛面瘫爹,为何转身之后,他却背叛了自己的哥哥?难道那些话都是他即将背叛的暗示? 龙寒凛开口道:“解决办法。” 龙侃立即道:“布业和米业亏损严重,短期之内,无望复苏。我们的人几乎都被挖走了。” 龙寒凛淡声道:“他要,便给他。” “这……是,堡主。” “其余产业,不可再失。” “是!” 虽然面瘫爹表现得没有收到丝毫打击,而且依旧是稳操胜券的模样,龙烈却觉得他在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坐在一边,如坐针毡。 等到面瘫爹与龙侃的交谈结束,他才问道:“龙冷然现在在哪儿?” 龙冷然已经背叛面瘫爹,他再也无法继续叫他“叔叔”。 面瘫爹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龙侃道:“暂时不清楚,但我们肯定他还在落雪城没有离开。” “是吗?”龙烈没有多说什么,却暗自打定主意。 他已经接受龙冷然背叛的事实,但是,龙冷然必须要给面瘫爹一个交代。他想要鹰堡的产业,面瘫爹一定会给,为何要采用这么残忍的方式?面瘫爹从八岁以来在他身上付出的不算多吗? 面瘫爹也许不在意,但是,他龙烈替他在意! 他猛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烈儿。”面瘫爹突然叫住他。 他挤出一个笑容之后,才回过头道:“爹爹,我去找龙玦。” “是吗?”面瘫爹高深莫测地注视他,良久才微微颔首,“去。” 龙烈点点头,快速跑开。 “来人。” 两个暗卫立即现身:“小少爷,有何吩咐?” “马上去查龙冷然的落脚点!” “是!” 两个暗卫正要出发,对面却有一队人马气焰嚣张地向这边走来。为首那人正是龙冷然。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8章 龙烈的决定 此时的龙冷然看上去和以前大不相同,以前他的穿着打扮更像是一个江湖侠客,而现在的他是一位名门公子;以前的他笑容温和而真实,现在的他脸上却挂着邪恶而虚伪的笑。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与之前大不相同,稳步而行,气势夺人。 看见龙烈,龙冷然扯唇一笑,声音轻快,显得很开心:“小烈儿。” 龙烈淡淡地看着他,气息骤冷,并不在意被他发现自己的戒备与疏远。 龙冷然也感觉到他的排斥,笑容淡了许多,随即毫不在意地看向龙烈背后。 龙烈转头一看,面瘫爹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龙冷然。 龙烈足尖一点,飞至面瘫爹身边。 “大哥。”龙冷然微笑道。 “然。” 龙冷然继续道:“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自立门户。” “是吗?”龙寒凛表情淡淡,没有更多的言语。 这么大的事,龙冷然却只用一句话就了结,让龙烈顿时怒由心生,不由得出口讽刺道:“叔叔,你这一招‘先斩后奏’果然绝妙,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龙冷然看向他,神情不悦:“小烈儿,不管如何,我仍然是你的叔叔,你怎可这般与长辈说话?” “‘叔叔’?从你背叛爹爹的这一刻起,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叔叔!”龙烈怒火中烧,又怎么能平心静和地与他说话? “烈儿。”面瘫爹唤了一声。 “爹爹,让我把话说完,”龙烈没有看面瘫爹,继续道,“你为何要背叛爹爹?” “背叛?”龙冷然被一个六岁的小鬼这般讽刺和质问,脸色有些难看,“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这些年来,我为鹰堡付出的一切难道不值得这些吗?龙烈,你向来早熟,懂得不少,凭良心说,我要的太多了吗?” “呵呵,”龙烈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要的不多,一点儿也不多。你以为我在乎这些?你想要什么爹爹会不给?你最不该的是辜负了爹爹对你的信任!” 龙烈越说越激动,下意识地越走越近。 龙寒凛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捞回自己身边,冷斥道:“烈儿,住口。” “我还没说完!”龙烈不耐烦地看了面瘫爹一眼,再次继续,“‘叔叔’,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哈哈哈……”龙冷然盯着他半晌,仰天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小烈儿,你还是太小了。你爹对我确实不错,但是我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只要我继续留在鹰堡,就不可能超过他!所以,我不得不离开。原谅叔叔。” 龙寒凛淡淡道:“只要你开口,整个鹰堡都是你的,本座并不在乎。” “哈哈哈!这算什么?施舍吗?我不需要施舍!”龙冷然并不领情,“你把我带大,我很感激你。但是,为鹰堡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我想也够偿还你的恩情了吧,龙寒凛?” “你——”龙烈气红了眼,挣脱面瘫爹的手,还想说什么,却被龙寒凛点了哑穴,只能用双眼愤怒而冷酷地盯着龙冷然。 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这么讽刺面瘫爹! 龙寒凛道:“去意已决。” “是!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龙冷然轻蔑地眯着眼,扫视众人,“从今天起,我龙冷然正式和鹰堡决裂。自此以后,再、无、干、系。” 龙烈心中一寒。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连自己最亲的人都可以放弃?权力、势力和钱财的诱|惑就这么大吗? 龙寒凛淡淡道:“你可以走了。若再相见……” “我们就是对手!”龙冷然语气冰冷地接过话头。 龙烈失望透顶地看着龙冷然。 连亲生弟弟也不可信,以后,面瘫爹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龙烈的心里充满悲哀。此时的他,仿佛成为面瘫爹本人,静静地走在一条宽阔的大道上,前后左右却听不见任何人的脚步声,只有孤独和寂寞,如影随形。 “小烈儿,”龙冷然看向龙烈,笑得和以前一样温柔,“叔叔知道你无法理解叔叔。但是,不管我和你爹怎样,我是真心把你当做侄儿。不过,看小烈儿的样子,似乎恨上|我了。” 他并没有期待龙烈的回答,说完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施展轻功直接离开。 面瘫爹在龙烈身上轻轻地点了点。 穴道解开,龙烈立即回过头来:“爹爹——” 身后却早已不见面瘫爹的身影。 龙灵叹了一口气道:“小少爷,还是让主子一个人静一静吧。” 龙烈淡淡地点了点头,改变了要去找面瘫爹的想法,转身离开。刚才的一场怒火,让他也有些筋疲力尽。 整整一天,龙烈都没有见到面瘫爹的人影,直到夜色已深,面瘫爹才在他面前出现。 “爹爹,你去哪儿了?”龙烈立即快步走过去。 “处理生意。”面瘫爹神色无异,将他抱回床上,便去沐浴。 龙烈再次跳下床,一把拉住他的衣袍:“爹爹。” 龙寒凛没有说话,微微挑眉。 龙烈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一字一顿地道:“爹爹,他走了,但我还在这里;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从今天起,他,会保护面瘫爹。 龙寒凛的黑瞳里毫不掩饰他的惊讶,神色难解:“本座并非那般脆弱。” “我明白。”龙烈并不去反驳他的话,咧咧小嘴,转身回到床上躺下,亮晶晶的双眼在浅淡的灯光下灼灼发光。 虽然他仍然不清楚面瘫爹对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他知道,面瘫爹很重要,重要到他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龙冷然背叛鹰堡的事,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瞒着龙玦。龙玦是鹰堡里唯一一个仍然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鹰堡内的怪异。 虽然面瘫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龙烈知道,龙冷然的离开对他的打击非常大。面瘫爹身上的寒气似乎又恢复两人初识之时的浓度。 龙炎和龙灵都无可奈何。 龙烈只好花更多的时间陪伴面瘫爹,但效果不大。面瘫爹比以前更加忙碌,也更加少言。因为生意上的烦琐事务太多,面瘫爹总是来去匆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加犀利,如同随时会出鞘的利剑,凌厉的的剑锋随时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龙烈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失落,突然有些害怕两人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爹爹。” 龙烈推开书房的门。 面瘫爹坐在桌案之前奋笔疾书,只抬头瞥他一眼,又低下忙碌。 “爹爹,他对你是不是非常重要?”龙烈认真地问。 面瘫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在谁说,微微颔首。 “不可或缺?” “……” “我明白了。” 龙烈说完,便离开书房,没有回头,走向静轩的步伐越来越快。 他没有注意到,龙寒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小小的身影,里面盛满独有的温柔。 在静轩有一间储存室,里面存放的都是龙烈的物什。儿时的脚踏车,面瘫爹和龙冷然送给他的所有玩具,鹰堡的客人送来的礼物等等。 其中有一样很特别,是一件暗器。 这件暗器叫做“五十绣”,小巧便携,里面一共安装着五十枚银针,用完之后可以自己安装,极像现代的手|枪。他毕竟年纪太少,这种暗器非常适合他用。他用手帕将五十绣包好,悄悄地拿回房间,塞在床底下。 天黑之后,面瘫爹仍然未归。 龙烈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打发想衣和想容离开后,他假装身体不适,引得暗卫现身,立即射出银针,将四个暗卫迷晕,随即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一路施展轻功,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气息,龙烈顺利地来到鹰堡的大门处。巡逻的侍卫们来来去去,没有发现这里躲藏着一个小孩。 龙烈最后看了一眼静轩的方向,一跃而起,翻出石墙外。夜幕之下,只有暗淡的月光提供着光亮。他顺利地找到秘密出口下山,一路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城里。 但他没有敢在大街上停留,而是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破烂衣服换上,又用灰尘将自己的脸涂抹得脏兮兮的。随后,他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打算缩在那里度过一夜。 —————— 可怜又可爱的小烈儿……8过,眸眸不会欺负他哒。 以后如无意外都是凌晨时更新喔。这样,亲爱的们想在一天之内的哪一个点看都可以。不用特意等的。(*^__^*)么个。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29章 艰难的一天 不多时,街上多了不少人举着火把急匆匆地奔来跑去。 龙烈知道,一定是面瘫爹发现他不见,派人出来找他。但他并不打算现身,越发小心地隐蔽自己。熬到天亮,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多,他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快速向城内的大客栈走去。 “老板,有没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带着许多手下的人住在这家客栈里?” “没有,没有……” 他此时是小乞丐打扮,愿意理会他的人根本没有几个,将近打探了半个多时辰,总算从一个真正的小乞丐那里得知龙冷然一行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城。 龙烈暗咒一句“麻烦”,换回正常的装扮,买了一匹小马驹向城外追去,心急如焚。 如果一路上没有岔路尚可,若是有岔路的话麻烦大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奔出城外七、八里路之后,龙烈看着面前的三岔路口,几欲吐血。 三条路均是官道,极为宽阔,来往的人不少,地上印着许多人的脚印和马蹄印记,还有车轮的痕迹。想要确定龙冷然的去向,绝非易事。 “马儿啊,如果你是狗就好了。”龙烈自言自语道。 小马驹从鼻孔里喷了一下,无辜地眨眨眼。 龙烈的理智告诉自己,按照目前的形势,自己应该马上返回。自己毕竟只有六岁,想要独自出远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江湖险恶,到处都隐藏着危机,独自在外面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龙冷然下定了决心与鹰堡断绝关系,若是今天找不到他,以后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 为了面瘫爹,他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又回忆以前听面瘫爹与龙冷然讲过鹰堡米业和布业分布最集中的地区,最终选定东南方向的岔路,毫不犹豫地扬鞭。 龙烈顺着大路一路南下。小马驹毕竟还小,速度自然不及老马,龙烈纵使心中再急也没有用。晌午时,他总算看到人烟,小树林里一个不大不小的茶棚让他几乎欣喜若狂。 茶棚的生意极好,一共摆着有五张桌子,只剩下一张空着。喝茶的人几乎都是江湖人士,或大声或小声地谈论江湖中事。 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童牵着马走过来,众人不约而同噤声,好奇地打量着他。 龙烈暗自提高警惕,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 小二大概也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江湖中行走,神色惊讶:“呃,小公子是一个人吗?” 龙烈淡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上茶。” “是,是,小公子稍等。” 龙烈静静地坐着,对众人的目光恍如未觉,暗中却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大概是哪家的小少爷闹脾气离家出走。” “这小娃长得倒是很精致,胆子也不小,喜欢这种小娃儿的恶人多了去了。” “是啊,上个月我还听说江湖上有一个大魔头,最喜欢抓了这种小娃儿吸血。那件事当时轰动得很!” “说起轰动,恐怕还是要提到鹰堡。”又一人不以为然地道。 龙烈心神一凛,听得越发认真。 “哦?鹰堡会出什么大事?”所有人都感兴趣地将目光投向说话人。 龙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位头戴方巾、身着白色布衣的年轻男子,腰间插着一把宝剑,相貌俊朗,言谈举止透着一股自信。 年轻男子道:“前天,鹰堡的二当家龙冷然和堡主龙寒凛反目成仇。龙冷然公开宣布脱离鹰堡,自立门户。想必,不出两天,整个江湖的人都会知情吧。” “什么?不可能,”有人不相信,“江湖中人都知道龙寒凛和龙冷然这对兄弟感情极好,一人主内,一人主外。鹰堡就是在他们二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才能爬到如今辉煌的位置。龙冷然对他这位兄长非常崇拜,怎么可能背叛龙寒凛?”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有何奇怪?人活在世上,无外乎追求钱、权、势三字。龙冷然的才华并不比龙寒凛差,怎么会甘心一直被龙寒凛压制?换了是我,我也不甘心。” “说的也是,”又一人赞同地点头,“龙寒凛这个人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根本没有人见过他,谁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以前是不是真的那般和睦?我甚至怀疑龙寒凛根本就是一个傻子,所以才一直躲着不敢露面。哈哈哈……” 龙烈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几乎咬破红唇。 “少了龙冷然的鹰堡,只怕从此以后地位会一落千丈啊。” “是啊,是啊。” 龙烈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 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人一愣,随即问道:“小鬼,你笑什么?” 龙烈站起身,双眼直视他,毫不畏惧:“笑有些人说话不经过大脑。龙寒凛那样的人,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哼!是吗?”男人站起来,看向众人,“我说错了吗?如果他不是傻子,这些年为何一直不敢露面?” “你会后悔在本大爷面前侮辱他的。”龙烈沉着脸说完,蓦地向男人击出一拳。 男人没有料到这小娃竟然如此不自量力地妄想以胳膊撼大腿,不由得哈哈一笑,轻松地闪开。 “好有趣的小娃啊,不自量力!” 龙烈挑眉冷笑,忽然变掌,掌法变动如闪电,且内力强劲。 男子一时大意,竟然被龙烈的掌风击中,不由得脸色微变。 “小娃,功夫不错嘛!” 其余几人也神色大变,不由得都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打斗中的二人,神情越来越惊讶。因为这小娃年纪虽小,内力竟然已经如此深厚,这男子功夫虽然不错,但根本不是小娃的对手。 小娃的掌法虽然不够成熟,但每一掌都内力强劲,来势汹汹,凌厉逼人。光是论气势,那男人已经处于下风。 “噗——”男子再中一掌,吐出一口鲜血,一连后退数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允许你侮辱龙寒凛的人,”龙烈冷冷地说完,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可是想管闲事?如果不管的话——告辞。” 众人盯着他未动,暗自打量他身上的华贵衣饰,心思各异,暗中猜测他与龙寒凛的关系或者说他与鹰堡的关系。即使龙冷然背叛,鹰堡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尤其龙寒凛此人,一直以来,神秘莫测,即使他们有心刁难,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趣,有趣,”戴着方巾的年轻男子拍着手,一脸兴味地走向龙烈,低首看着他,笑道,“小家伙,你可以走了,我敢保证没有人会管闲事。记住我的名字,祝繁寮。” 其余众人没有人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龙烈心中暗松一口气。若这些人插手的话,自己恐怕很难脱身。 他瞥了戴方巾的男子一眼,转身上马,策马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被龙烈打败的男人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恨恨地盯着龙烈远去的方向。 一路上鲜有人烟,倒也顺利。将近傍晚时分,龙烈总算进城。这是一个叫做香镇的小城,虽然小,却是南下的必经之地。 龙烈进城之后,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立即到处打探龙冷然一行人的消息,却没有任何结果。 他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若是一开始根本选错路,这一天的功夫算是白耽搁了。 但着急也没有用,在找到龙冷然之前,他必须保证充足的体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他必须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最佳状态。 找了一家酒楼用膳,毫无意外地又引来众人的侧目。看到这样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独自一人到处行走,任何人都会好奇。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靠近。 “哟,小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靠近来,语气温和,眼神却不怀好意。 龙烈没有理睬他,快速地进食。 男人向四处看了看,见并没有人刻意注视这里,不甘心地在龙烈旁边坐下。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0章 第二次挨打 “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 “走开。”龙烈警告了一声。 “嗬,脾气还挺大。”男人嘻嘻一笑,伸手想捏他的脸。 龙烈抬脚毫不留情地踹在男人所坐的凳子上,男人猝不及防,凳子翻倒,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人都哈哈地哄笑起来。 “滚!” “臭小子,找死!”男人恼羞成怒,窜起来扑向龙烈。 龙烈心里有事,只觉得烦躁无比,出手也没了轻重,一个巧妙的旋身,忽而出现在男人身后,从背后将他打趴下,男人立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再跟上来,本大爷要你生不如死!”冷声说完,龙烈丢下一锭银子,飞身出酒楼,跳上小马驹离开。 直到感觉到没有任何人跟上来,他才暗松一口气,走向路边的一个小摊。 “大叔,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英俊、带着一群手下的男人经过这里?那个男人的腰上挂着一柄黑色的宝剑。” “没有。”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所有人都称并未见过龙冷然。 龙烈心里瓦凉凉的,难道龙冷然根本就是选了另外一个方向? 但还有一种可能,龙冷然一行人极有可能像面瘫爹一样易容离开,这样的话,就算他有龙冷然的画像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是继续往前追还是返回,龙烈心中一时没底。但他心里确定的是一点,他一定要找到龙冷然,给面瘫爹一个交代。 想到面瘫爹,龙烈不由得出神。面瘫爹的人不知是否还在继续找他,面瘫爹此时又在哪里?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不习惯?他,会想自己吗? 直到凉风吹起,他才回神,发现夜色越来越黑。 思索片刻之后,他决定找个地方住一晚,天亮之后,继续向前。 龙烈最终选定一处废院,缩在墙角。若是有旁人在,定会觉得他像一个十足的小叫花子。 借着隔壁昏暗的光线,他从包袱中掏出一块干粮,其实是一块干硬的馒头,心情有些复杂。前世生活无忧,今生的前四年虽然穷困,但也未曾吃过苦,何时这般落魄过?手中的馒头摸上去硬邦邦,光是凭想象就知道难以下咽。不过,想到找到龙冷然之后面瘫爹会开心不少,他又觉得这点小小苦头不算什么。 龙烈正要将馒头送到嘴边,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吱吱”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一只瘦小的猴子站在墙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馒头。它看上去很小,和一只一岁的幼犬差不多大小,脑袋圆溜溜的,身上的棕色毛发脏兮兮地纠结在一起,整个像在泥土里打过滚。 龙烈无语,心中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看了看幼猴,又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将馒头放在一块破砖头上,然后远远地走开。 那幼猴(注1)瞧了一眼馒头,又瞧了瞧龙烈,轻盈地跳下,右手勾在树枝上,左手向前一抄,将馒头拿在手中,又弯膝一跃,动作敏捷地回到墙头,警惕地瞄了龙烈一眼,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龙烈看着好笑,又拿出另一个馒头,掰下一半放在砖头上,另一半则撕碎小口小口地吃着。 幼猴很快吃完了手中的馒头,又跳下将砖头上的馒头快速吃掉,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回到墙头,而是坐在龙烈面前,好奇地看着他。 龙烈心中烦乱,没有心思理会它,就地坐下。一人一猴相对发呆。 小猴子突然“吱吱”地叫了一声,一下子蹦到树上,看了龙烈一眼,跳跃几下,窜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正在此时,龙烈忽然感觉到几个陌生的气息靠近。 龙烈从断墙后走出来,神色一凛。五个人挡住了破院的出口,其中一人正是在酒楼里招惹自己的那个男人,不怀好意地冷笑。 龙烈冷笑一声:“还是跟过来找死了吗?” 男人“呸”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另外四个人道:“给我拿下这臭小子!” 那四人立即一起向龙烈攻击。 龙烈很快感觉出这四人有功夫在身,不敢大意,暗中拿出五十绣藏在袖中。虽然个头矮小,但他天生力气大,双方一时胶着,相持不下。龙烈心知这是在对方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必须速战速决。 当下,他不再犹豫,用五十绣射出银针,一连射中三人。 但没有想到,第四人却极为狡猾,敏捷地避开暗器,出手越发狠辣,面无表情的脸上镶嵌着的是一对闪烁着残忍光芒的眼睛。 这样的人,在气势上已经强于龙烈。 龙烈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真正的六岁小鬼,并不觉得畏惧,只想给这几人一个教训,也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但他毕竟身高上处于弱势,很快就变得有些狼狈。这场对打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那男人冷冷地一笑,一掌击向他胸口,龙烈险险避开,被他打中肩膀。幸亏他将自己的内力快速运转护住肩膀,只闷哼一声,伤得并不严重。 男人趁势而上,又待发出第二掌。此时却有一个黑影踏空而来,一脚踹在男人的胸口,男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站在旁边看戏的年轻男人吓得双腿发颤,转身想跑,又被男人擒住,将他的头一拧,立即断气。 来人回过头来,龙烈这才看清。 他竟然是龙烈遍寻不着的龙冷然。 龙烈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站稳身体,神情淡然地看着龙冷然。 龙冷然立即走过来,想检查他身上的伤,却被龙烈避开。 龙冷然没有坚持,叹了一口气,问道:“小烈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找你。”龙烈淡淡道。 “找我?”龙冷然挑高眉毛,眼中写满惊讶,“你的意思是你独自一人出门?” 龙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描淡写道:“爹爹很在乎你,所以我想让你写一封信把事情说清楚。我会把信带回去给他。一封信而已,应该不会耽误‘龙公子’太多时间吧。” 龙冷然静默片刻,笑了笑,道:“可以,先跟我回客栈吧。” 说完,他转身向前走去。 龙烈捂着肩膀慢慢地跟在后面。 月色之下,一长一短、一前一后的两个影子看上去既有些悲凉,又有些滑稽。 到了龙冷然住的客栈,龙冷然试图为龙烈疗伤,被强硬地拒绝,只得作罢,坐在桌案之前,奋笔疾书,洋洋洒洒三、四页,不时古怪地看龙烈一眼。 写好之后,龙冷然将信装好,交给龙烈。 龙烈接过信函,心中此时才轻松许多,只但愿面瘫爹收到信后会开心。 “小烈儿,不如你和叔叔一起离开吧。”龙冷然看着他半晌,突然笑嘻嘻道。 龙烈立即警觉起来:“不必。” “为何不?”龙冷然扬眉一笑,笃定地道,“叔叔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呆在鹰堡,不是吗?跟着叔叔,叔叔会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龙烈脸色一冷,一字一句道:“我,绝对不会背叛龙、寒、凛。” 龙冷然失望地啧了一声,站起身,神情也变得有些冷漠:“算了,我不勉强你。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天亮以后我派两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龙烈摇摇头,走到床边,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龙冷然。 龙冷然看出他在赶人,摇摇头走向房门,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跟我走?” “你可以出去了。”龙烈强忍心中怒火。若非自知技不如人,他定会与龙冷然大战一场。 龙冷然只得离开。 龙烈吐出一口气,直到感觉不到龙冷然的气息,才熄灭房间的灯,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离开。龙冷然与鹰堡是对立的,他又怎么敢留在这里? 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紧贴着街道边的房屋,在夜色之中快步向远处而去,躲在一个小巷的深处,直到天亮。 这一晚睡得并不好,腰酸背痛,加上之前受了伤,龙烈浑身难受得紧,但一想到拿到龙冷然的信,心中又雀跃,一点点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他慢慢地走出小巷,打算找一家客栈打理一下自己,却看见几个人从街道东头迎面而来。 几人背着光,龙烈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他却闻到熟悉的茉莉花的清香。 面瘫爹? 他惊喜地加快步伐,向他们跑去。 “爹爹——” 龙寒凛依然着一身华贵的白色锦袍,似从云中来。龙炎、龙灵以及另外几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四人也是鹰堡的护卫,狄舒,黎昉,段崖和项梓。 龙寒凛看着小人儿凌乱的头发,黑乎乎的脸蛋和脏兮兮的衣衫,漆黑的眸越发幽深,心中突然泛起如针尖扎了一般的疼痛。小人儿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更是让他冰冷的心涌起陌生的悸动。明明是吃过很多苦,为何见到自己竟如此雀跃? 这个孩子…… 龙炎心疼地看了看小少爷,向龙灵示意后便快步离开,去寻找客栈。 “爹爹!”龙烈笑颜逐开地在面瘫爹面前站定。他想过面瘫爹亲自出来找他的可能性,但真正地看到面瘫爹时,他的喜悦比起想象中多几倍不止,一对星眸闪烁着动人的光彩,真如星星般发亮。 面瘫爹却一言不发,突然将他提起,扣在怀中,“啪啪啪”,连续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三下,毫不留情。如同四岁时与龙玦打架的那一次一样,甚至出手更重。 早上的大街,人并不多,但过往的路人仍然被这一幕震住。 龙灵心疼龙烈,不忍地移开视线。 龙烈在面瘫爹怀里愣住,身体上已经感觉到疼痛,但大脑似乎慢了一拍,先记起的反而是龙冷然的信函。 他就着被面瘫爹扣住的姿势,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愣愣地递向面瘫爹。 —————————— 注1:猴是杂食性动物,不止吃水果,也会吃肉,以及其他杂食。 —————————— 求枝,o(╯□╰)o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1章 小猴子皮皮 面瘫爹接过信,似乎根本不在乎,随手就递给龙灵,转而轻柔地将龙烈向上托,让他趴在肩上,微凉的薄唇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小脸,清冽幽香的气息缠绕着两人。 而龙烈还在发呆中。 短暂的沉默让众人窒息。 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大娘看不过去地走过来,低声劝解道:“这位公子,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下手这么重呢?” 另一位大娘也鼓起勇气道:“是啊,孩子不听话慢慢教就是,看这小娃长得多让人心疼……” 龙寒凛冷冷一瞥。 龙灵连忙上前,打发那两人离开。 直到此时,龙烈才忽然回神,两只小手揪着面瘫爹的衣襟使劲摇晃,未遂,瞪着眼大吼:“你居然又打我!你明明说过再也不打我!” 面瘫爹抱着他向前走,尽量不碰到他挨过打的地方,声音仍然清清冷冷:“何时(说过)。” 龙烈快速回想一遍,似乎确实没有说过,顿时理亏,重重地哼一声,偏过头独自生闷气,既羞窘又委屈。自己之所以跑出来,是为了他耶,他居然还动手打自己,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吱吱……” 昨晚的那只小猴子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看起来比昨晚更脏,翘着脑袋对着龙烈一蹦一蹦的,抓耳挠腮,不知在急什么。 “吱吱,吱吱……” 龙寒凛询问地看向龙烈。 龙烈还在生闷气,从鼻子里哼哼一声,道:“本大爷曾和它共患难。” 站在他们旁边的龙灵忍不住一笑。 龙寒凛以眼神示意狄舒。 狄舒立即将小猴子抱起。 小猴子对人非常防备,拼命挣扎,吱吱乱叫。狄舒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紧紧地箍住它。 直到见到抱着他的人跟在龙烈身后,小猴子才老实下来,只脑袋东张西望,非常活泼。 到了客栈,龙炎已经定了客房,并叫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龙烈此时才想起自己已两天未曾沐浴,身上的味道甚是难闻,面瘫爹刚才抱着自己居然面不改色。那样冷雅干净的一个人…… 他向面瘫爹瞄了一眼,面瘫爹没有看他,为他脱下脏衣裳。 龙烈连忙按住自己的衣服:“爹爹,我自己洗!” 面瘫爹注视他片刻,又伸手扯他的衣裳。 龙烈抵挡不过,衣裳被面瘫爹一把扯下,肩头的青色淤痕便映入面瘫爹的眼帘。 面瘫爹的气息越发冷。 龙烈不以为然:“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不是,哪儿能不受伤。” 见面瘫爹神色冷然,又要剥下自己的裤子查看身上并不存在的“刀伤”,他连忙改口。 面瘫爹没有理会他,径自脱掉他的长裤,让他站在椅子上,为他沐浴。 龙烈羞得浑身上下变得通红,就像一只熟透的虾。他知道面瘫爹是怕他自己洗会伤到受伤的小屁|股,但虽然两人经常一起在家中浴池中共浴,但他从来没有让面瘫爹帮他沐浴过,这等高级服务还是少些为妙。 面瘫爹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一一为他洗发、洗脸、擦身,不一会儿,他又变回白白净净的小人儿。 “爹爹,我自己来,你也洗洗。” 面瘫爹嗯了一声,将他抱起放在大床上趴着,细细为他擦药,又为他穿上睡衣。 龙烈暗自感叹面瘫爹照顾起人来还真是有板有眼。 面瘫爹让人重新送来一桶水,也将身上的衣物一并换了。 正在这时,龙灵敲门进来,端着可口的饭菜,声音轻快地道:“主子,饭菜都准备好了。” 龙烈的肚子应景地叫起来。这一天多他根本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这时才感觉到饿。 这些饭菜是面瘫爹交代的吗?他看向面瘫爹,面瘫爹将他抱起走到桌边,直接放在自己腿上。 “诶?”龙烈眨眨眼,愣愣地看着面瘫爹。 “吃。” “喔。” 龙灵微微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静静地离开。 龙烈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却见到面瘫爹并未动:“你不吃?” “用过。” 龙烈便自己吃起来,不时对面瘫爹说一句“这个好吃”、“那个不错”,之前被打的郁闷之气不知何时早已消了。对此,他在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面瘫爹计较。 面瘫爹只默默看着他吃,不语。 房门突然被撞开,一团黄乎乎的东西嗖地窜进来,坐在龙烈身边,眨巴着眼看着他。 狄舒快步走进来,歉然道:“对不起,主子,小少爷。属下一个没看牢,它就跑了出来。” 龙烈瞅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之前的小猴子,此时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毛发顺滑,脑袋毛茸茸的,惹人怜惜。它全身的毛发都是黄褐色,只在两只眼睛周围有一圈黑色的绒毛,傻气得可爱。 龙烈对狄舒摆了摆手,狄舒拱手之后退下。龙烈拿起盘子装了一些米饭、蔬菜和鸡肉,将盘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那小猴子着实聪明,吱吱叫了一声,对龙烈拱了拱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龙烈忍不住一笑,转头看面瘫爹:“爹爹,我们把它留下吧。” 面瘫爹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活力四射的小猴子,再看了看他,随后微微颔首,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龙烈开心不已,并未深究他的表情。 “爹爹,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面瘫爹面不改色地抬起小猴子的腿瞄了一眼,淡淡道:“雌性。” 那小猴子警惕心极重,本来不会轻易让人碰触,但是龙寒凛的动作太快,它来不及反应。此时却怒了,许是觉得被冒犯了,猛地抬头,凶狠地对龙寒凛龇牙咧嘴,右爪向他的手背划去。 龙烈始料未及,低呼一声。 龙寒凛凤目半敛,眼中寒光一闪,手掌微动,便已避开小猴子的爪子。小猴子被激怒,吼叫一声,整个身躯扑向龙寒凛。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瞥视,稳坐如山,右手半拢,飞速出手,食指和中指合并,在小猴子头顶不轻不重地一点,小猴子整个身体瞬间无力,直直下落。 龙烈连忙伸手将它接住。 小猴子抬起眼皮羞愤地瞄了龙寒凛一眼,迟疑片刻,对龙寒凛低低地叫了一声,也不知是何意。 龙烈摸摸它的头,将它放回它的食物旁边。小猴子“吱吱”地叫了一声,又开心地吃起来。 龙烈看了看面瘫爹,笑道:“爹爹,它应该接受你了。” 龙寒凛拿起竹筷为他布菜,默然。 龙烈盯着小猴子思索片刻,兴冲冲道:“爹爹,我们叫它‘皮皮’可好?” 皮皮?龙寒凛瞄了一眼小猴子,未有异议,在龙烈的饭碗旁边催促般地轻叩一下。 龙烈拿起筷子,继续喂饱自己的肚子,不一会儿就打起饱嗝。 面前出现一杯热茶,龙烈接过来,喝了几口。待皮皮吃完,龙烈逗弄地对它抖了抖锦帕,在嘴上擦了一下。 皮皮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一把抢过锦帕,模仿他的动作也在嘴巴上擦了擦。 “吱吱……” 龙烈被逗得哈哈大笑,拍手道:“爹爹,你看这小东西好聪明!” 面瘫爹将他抱起,放回床上:“睡。” 吃了就睡,把他当成猪么? “爹爹,叫龙炎带皮皮洗手。”皮皮的手刚才抓过鸡肉,上面沾着油腻。 龙炎很快进来,为皮皮洗过手后告退。 皮皮吱吱地叫了几声,窜到床头坐着,东张西望。 “爹爹,我不困,你看信。”龙烈想坐起身,却被面瘫爹按回床上侧躺着。 面瘫爹坐在床沿未动,静静地凝视着他,半晌,轻唤:“烈儿。”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2章 半路温情 面瘫爹坐在床沿未动,静静地凝视着他,半晌,轻唤:“烈儿。” “嗯?”龙烈正在懊恼自己为何睡不着,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只听面瘫爹又道:“傻。” 龙烈的脸一黑,又要爬起,却再次被按住。他的脸蛋气得红通通的:“我怎么傻了?” 面瘫爹的唇角似有似无地翘起,轻揉他的细发,没有说话。 这孩子不会知晓他心中的后怕。若是他在茶棚中喝的茶水被人下|药,若是他在半道被人劫财害命,若是江湖人称“吸血魔头”的那人突然出现…… 话题既已挑起,龙烈便沉不住气地先开口:“爹爹,龙冷然已经走了!但还有我在。” 面瘫爹揉他的头发的手顿了顿。 “你怎么还不看信?”龙烈再次催促,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拿到的。 “稍后;睡。”面瘫爹言简意赅。 皮皮好动不已,在床上走来走去,不时用两只爪子拨弄纱帐,玩得不亦乐乎。龙寒凛冰冷一觑。皮皮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学着龙烈躺下,没有再动弹。 龙烈躺了许久,又被面瘫爹一直揉头发,睡意渐渐袭来,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等到他醒来时,发现面瘫爹仍然坐在床边,沉静的眸子凝望着他,不知是一直在此,还是曾经出去过又回来了。 “爹爹。” 皮皮非常警觉,睁开眼瞄了瞄龙烈,翻了个身,再次闭眼睡了。 龙烈坐起身,口中发出“嘶”的一声,这才想起屁|股上还有伤,狠狠地瞪了面瘫爹一眼。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不乖。”面瘫爹将他抱起,语气平平。 龙灵听到房间内的声音,端着热水进来,见他们父子二人虽一动一静,却自有一番和谐的韵味,不由得大胆地插话。 “是啊,小少爷,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主子知道您不见了担心极了,还以为您被人绑走了。这两天不止是小少爷吃苦了,主子也不好受——” “灵。”龙寒凛冷冷地开口。 龙灵偷偷地吐吐舌头,对龙烈做了一个鬼脸。 龙烈心里暖洋洋的,又被面瘫爹打了一次的事也不介意了,对着面瘫爹呵呵地笑,看起来傻得很,却不自知,借机讨价还价:“爹爹,你若是答应以后都不再打我,我就乖一点。” 面瘫爹根本不给予任何反应,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像是并未听到他的话。 龙灵却忍不住嘴角抽搐:小少爷啊,你要是听话,主子还会打你吗? 她抿嘴偷乐,放下热水和毛巾出去了。 “以后莫再如此。” 面瘫爹的语气并未比平时更加冰冷或者严厉,龙烈却听出其中的关心,心头一热,冲|动之下,扑过去给面瘫爹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像个小男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爹,让你担心了。” 面瘫爹瞥他一眼,眸光柔和许多:“洗脸。” 龙烈因为自己的举动心头怦怦直跳,见面瘫爹并未生气,这才松一口气,嘿嘿地一笑,下地洗漱。 面瘫爹再次为他运功疗伤,身上出了不少汗,面瘫爹又为他沐浴。 “(还)疼(吗)?”面瘫爹为他的小屁|屁擦药时,难得地问。 “疼。”龙烈赶紧点头,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希望面瘫爹能看在他这么疼的份上以后都不会再打他。 面瘫爹看着他许久,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应得的)教训”,手中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龙烈眼珠一翻,挫败地摊倒在床上,却不小心压到皮皮。皮皮吱吱一叫,猛地跳起来,先是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危险,又好奇地瞅瞅龙寒凛,再瞅瞅龙烈,随后抓抓耳朵,在床头坐下。 龙寒凛将龙烈抱起,为他一一穿衣。 两人打理好之后,一行人在客栈用过午膳才打道回府。 因为龙烈受伤的缘故,龙炎买了一辆马车。几个男护卫轮流赶车。龙灵也跟着坐在马车里,方便照顾皮皮。并不赶时间,所以马车走得不快,更像是游玩。皮皮根本静不下来,一会儿窜进来,一会儿爬到马车顶部,片刻也不安分。 “爹爹,”龙烈趴在软榻上,上半身则趴在面瘫爹的双|腿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面瘫爹淡淡地道:“烈儿如何(会走这么远)。” 这话摆明是让他先讲自己的经历,龙烈本就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我毕竟是小孩子,行动不便,下山之后,怕会遇到危险,所以就装成小乞丐,躲在隐蔽的地方。我聪明吧?”龙烈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抬头看看面瘫爹。 面瘫爹并不给面子,面若冰霜地注视着他。 马车外的龙炎和马车内的龙灵同时暗暗一叹。小少爷确实聪明,但却没有想过扮成小乞丐的举动会让主子多么心疼吧。 “我问过别人才知道那‘谁’已经出城,便买了一匹小马驹。但是,唉,小马驹跑得太慢了。后来追到三岔路口,不知该往何处走,想起鹰堡米行和布行的主要据点,所以决定往东南方向去……” 面瘫爹突然轻揉他的发丝,他抬起头,却与面瘫爹深沉的目光相对。那目光,他看不懂。 面瘫爹在他头上按了按,示意他继续。 “走到后来,看见一个茶棚,在那个茶棚遇到一个败类,他竟然说——”龙烈省略具体内容,又继续道,“所以我就把他揍了一顿……” “不可隐瞒。”面瘫爹道。 龙烈只得妥协,变得愤慨激昂:“那个败类竟然敢说你的坏话!我忍无可忍就和他打了起来!只见他一招‘风卷狂沙’,我立即用‘一夫当关’化解,他又是一招‘春风拂柳’,我回他一招‘落棋无悔’……本大爷可不是好惹的,最终把他打趴下了!幸亏当时在茶棚里的其他人没有插手,不然的话,大概会很危险罢。”想到当时情景,龙烈有些后怕,但并不后悔,即使再遇到这样的事,他仍然会出手。 面瘫爹的气息冷了一瞬,龙烈甚至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正走神间,听见一道清冽的嗓音。 “心中无底,宜以智取胜。” 龙灵在一边听着父子二人对话,面含微笑,并不插话。 龙烈嗯了一声,嘀咕道:“当时实在气不过,如何还会想到‘以智取胜’?” “冲|动易躁。”面瘫爹丢出四个字。 龙烈瞪他一眼,轻哼一声,继续道:“后来,我继续往前,就到了刚才的小镇。有一个混蛋不长眼,非要惹本大爷不可。本大爷把他揍了一顿,找了个地方准备过夜。皮皮就是在那里遇到的。后来,那无赖却找人报复我,那‘谁’出现把我救了。然后我就让‘他’写一封信给你。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不可隐瞒。”面瘫爹仍然是四个字。 龙烈嘁了一声,只得原原本本地道:“本来那‘谁’留我在客栈住一晚,我偷偷地溜了,因为他说要带我一起走……” 面瘫爹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又睁开。 龙烈并未注意:“我拒绝了,唯恐他趁我睡着把我带走,便偷偷溜走,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窝了一个晚上,后来就遇到了你。” 面瘫爹什么也没有说,忽然将他抱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闭着眼轻揉着他的发丝。 龙烈早已习惯与面瘫爹的亲密动作,丝毫未觉得不自在。说了许久,口也有些渴,拿起一边的水壶喝水。 “爹爹,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龙寒凛简洁地道:“画像。” “喔?”龙烈惊奇地支起上半身,“在哪儿?” 面瘫爹不理。 龙烈越发觉得有古怪,挣扎着要从面瘫爹身上下去自己找。面瘫爹一把按住他不安分的身子,将一幅卷轴递到他面前。 他连忙从面瘫爹手中接过,展开一看,不由得呆住。只见画轴中人物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身穿蓝色小衫,仰着脑袋站在绿油油的葡萄架下。他的两只脚踩在一只小板凳上,踮着脚尖,胖乎乎的右手伸出去够架子上的一串紫葡萄,一边回过头,对着作画者的方向咧开小嘴,狡黠一笑。乌溜溜的大眼真如黑葡萄一般,娇憨可爱。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3章 神药大典 即使知道画中人是自己,龙烈还是忍不住被画中人吸引,只因那画中人确实栩栩如生,作画者完全抓住他的活泼情态。他想起来了,就是去年夏天的事。他与面瘫爹出去玩了一圈,刚回到院子里,无意中发现葡萄架上的葡萄熟了。他嘴馋得紧,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爹爹,葡萄熟了!”他一边喊,一边回头对面瘫爹一笑。 面瘫爹也不说过来帮忙,站在原地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像猴子似的急得直蹦跶,却始终够不着最低的那串葡萄。他也不叫人帮忙,跑去屋里搬了一只小板凳踩在脚底下,得意地对面瘫爹一笑,终是把那串葡萄摘下来了。 人说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爹爹,这是你画的?”面瘫爹确实画得好,龙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面瘫爹却将画拿走,细心地卷起来,用一只细长的锦袋装好系紧。 龙烈也不知怎的,看着面瘫爹认真的表情,心头很是欢喜,真比吃了蜜糖还甜,趴回面瘫爹的大腿上,追问不休:“爹爹,是你画的?” 面瘫爹不语,闭目养神。 “爹爹!” “吵。”面瘫爹似是无奈,睁眼瞥他一眼,微微颔首。 龙烈呵呵一笑,也闭眼假寐。 龙灵抚|摸着皮皮的头,让它保持安静以免吵到两位主子。 翌日,一行人再次路过那间茶棚。 龙烈迫不及待地跳出马车。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他几乎快憋死。虽然只相处一日,皮皮已对他极为亲近,紧接着从马车上跳下,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吱吱吱……” “老板,快上茶!” “小娃,是你?”老板显然还记得他,神色间有些担忧,“小公子,喝完茶还是快走吧。” 龙烈奇怪地看着他:“你很怕我?” “不是,这……”老板摇了摇头,快步进屋准备茶水。 “何事?”面瘫爹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龙烈摇摇头,没有让面瘫爹抱他,只敢把半个屁|股放在凳子上。 龙炎几人向周围的树林扫视几眼,也走过来在另一张桌边坐下。 “爹爹,下次打我能不能不打这里了?”龙烈低声抱怨道。 龙灵噗的笑出声。 龙炎笑道:“小少爷,你还想有下次啊?” 龙烈嘟囔了几句。他也不想有下次,但是以自己的脾气来看,以后挨打的次数估计还多着。 面瘫爹瞥他一眼,将他提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若有)下次,四下。” 龙烈眼一瞪,重重地哼了一声,从他身上滑下,赌气地坐到旁边的桌子边。 龙寒凛神情淡然,由着他去。 龙炎和龙灵等人看着龙烈气呼呼的模样,只觉得可爱,都忍着笑意。 皮皮几乎与龙烈形影不离,跳过去趴在桌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老板很快就奉上热茶,眼神时不时往龙烈那边瞥,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小娃,喝过茶快快离开吧。上次和你发生争执那人一直在附近晃悠,大约是在等你……” 龙寒凛脸色愈冷,抿唇无语。 龙炎几人也沉下脸,都坐在原地未动。敢动小少爷者,死! 龙烈此番有人撑腰,自是不惧,捧起茶杯喝茶。 皮皮有样学样,却被茶杯烫到,吱吱叫了几声,连忙松开手,急得挠头。 龙烈被它逗得眉开眼笑,笑骂一声“笨蛋”,掏出特意买的肉干喂给它吃。 正在这时,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龙烈面前。 “小鬼,老子等你很久了!” 龙烈冷哼一声,道:“你大爷也等你很久了!” 皮皮见到生人出现,立即从椅子上跳下,躲到龙烈身后。 黑虎看向黑豹,神情不屑:“师弟,你也太没用了吧?竟然败在这样一个小娃娃手里!” 黑豹眉头微皱,轻声道:“师兄,别大意,这小鬼功夫确实不错。” “喔?” 黑虎这才认真地看了龙烈几眼,有些警惕地瞄向龙寒凛等人,见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喝茶,放下心来。 “师兄就帮你这个忙,但是,半个月后的神药大典,师弟务必要助师兄一臂之力。”黑虎轻语道。 “那是自然。”黑豹连连点头,先应下再说。 “你们商量完了没有?”龙烈不耐烦地放下手中茶杯,“哐当”一声响。 黑虎笑呵呵地抱拳,眼里闪着精光:“小娃娃,我叫黑虎,这位是我的师弟黑豹。听我师弟说,你的功夫十分了得,就让我来请教一二。请多多指教。” “抱歉,我不想指教你。”龙烈淡定地道。他身上带伤,如果出手,面瘫爹定会生气。 黑虎被这般蔑视,心生怒意,不由分说猛然出击。他先动手,就不信这小娃不还手! 龙炎一跃而起,拔剑相向。 “你!”黑虎大惊失色。他并未料到龙炎和龙烈竟然是一伙的。 黑豹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相助。 龙灵娇喝一声,挺剑上前:“让姑奶奶来领教!” 龙炎和龙灵功夫十分了得,龙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真正出手,看得眼花缭乱。 两盏茶的功夫之后,黑虎、黑豹均倒在地上,脖子上各自架着一把宝剑。龙灵和龙炎一人提起一个,将人扔在龙寒凛面前。 “主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帮着那个小鬼?”黑豹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俊美男子,嗓音止不住颤抖。 龙灵一脚踹在他背上:“敢对我们家小少爷无礼,还妄想我们袖手旁观?这位是我们家主子!” 黑豹和黑虎的脸刷的白了。这小鬼似乎和鹰堡颇有渊源,这岂非也表明这个恐怖的男人也和鹰堡有关系? 龙寒凛正坐品茶,默然不语,但这沉默让黑豹和黑虎越发抖得厉害。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龙烈跳下凳子,走过去问道:“喂,本大爷问你,什么是‘神药大典’?”这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黑豹和黑虎你看我,我看你。 龙烈最看不惯人慢吞吞的模样,不由得怒火上升,清脆地喝一声:“没听到本大爷在问你话?” 皮皮也凑热闹地跑过去,威胁地举起右手,对着黑豹的脸挥了挥。 “吱吱……” 龙灵和龙炎忍不住相视一笑。 黑豹连忙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江湖上有一位神医,叫做司马高,传说他的医术非常高明,能活死人、肉腐骨。一个月之后,他将在鲤城赠药。据说其中有一粒可以增加二十年功力的‘神丹’,一瓶可解百毒的‘净水’,还有一粒能复活死去不到一天之人的‘回生丸’。整个江湖的人都慕名而去。不过,僧多粥少,到时必有一番争斗。” 龙烈根本不信,在面瘫爹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不屑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何不留着自己用?他有那么好心?” 黑虎鼓起勇气插话道:“不止是小公子有疑问,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心存怀疑。不过,司马高在江湖上声望极高,由不得人不信。更何况,这么多好东西,宁可信其有……” 龙烈眼里不由得现出向往之意,但想到面瘫爹因为龙冷然的事正在伤心期间,还是压下想去看一看的念头,若无其事地道:“让他们滚吧。” “这……”龙炎和龙灵有些为难。他们的宗旨一向是冒犯者必予惩戒,最轻也要废掉武功,从来没有说就这么把人放了的。 两人看向龙寒凛,龙寒凛微微颔首。 龙灵和龙炎这才放开黑虎和黑豹。 龙灵冷哼一声道:“本姑娘警告你们,小少爷善良,可不代表好欺负。再敢对小少爷无礼,杀无赦。” 黑豹和黑虎苍白着脸,千恩万谢地逃开了。 上了马车之后,龙烈一直提不起精神,心里想着神药大典之事,但心知自己去不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由得辗转反侧。 龙灵坐在一边,抱着皮皮,暗自好奇小少爷的怪异反应。 “烈儿。” “嗯。”他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想去。” 龙烈违心地摇了摇头。自己答应过面瘫爹不会离开他,所以如果要去的话,一定要和面瘫爹一起。但龙冷然的事似乎对面瘫爹的打击很大,鹰堡的生意一定也有许多需要重新布置,面瘫爹势必走不开。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以后,机会多的是。如此想着,龙烈心里渐渐释然,摊开四肢躺在面瘫爹大|腿上休息。 面瘫爹却突然又开口,语气淡淡的:“何以说谎。”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4章 小显身手 龙烈睁开眼,随即咧嘴一笑。这几天与面瘫爹几乎朝夕相对,面瘫爹看出自己的心思一点儿也不奇怪,索性坦言心中所想。 “我想和你一起去,但是鹰堡的事——你又没空。” “炎、灵与你同去。” 龙烈摇摇头,打了一个呵欠:“我想和你一起。”龙冷然刚离开不久,他再离开的话,面瘫爹就真正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便一起。” 龙烈抬起头,双眼写满惊喜:“真的可以?” 面瘫爹微微颔首:“炎。” 龙炎在外面应了一声:“是,主子。” 龙烈感觉到马车被掉头。 “鹰堡的生意怎么办?” “龙侃(会处理)。” 龙烈彻底放心,顿时活了过来,一骨碌爬起,兴致勃勃地拉扯着面瘫爹的衣角:“其实出去走走也好,这样就可以忘记不开心的事。爹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龙寒凛听着他叽叽喳喳,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眼中的寒冰也融化许多,身上的气息微暖,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爹爹……”龙烈有些发愣地盯着他,“你笑了?” 龙灵也好奇地看过来,果然见到主子的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不由得暗暗称奇,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笑烈儿)傻。”龙寒凛俯视龙烈,双眸瞬间归于沉静,食指拨开掉落在他脸上的一缕发丝。 龙烈这次没有炸毛,而是对着面瘫爹傻乎乎地一笑,默默地想:面瘫爹笑起来多好看啊,真应该多笑笑,不过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算了。 因为出门时比较急,龙烈与龙寒凛都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路过一个小镇时,龙灵和龙炎为龙寒凛与龙烈添置些许。龙灵还买了一些布料。 龙烈看到龙灵拿出针线,不由得大奇:“龙灵,你这是要?” 龙灵笑道:“小少爷,属下给皮皮做几件衣服。” “好主意,看不出你居然还会女红。”龙烈忍不住想自己平时是否太小看龙灵。 龙灵郁闷地嘀咕道:“小少爷,人家虽然称不上温柔如水,但也是一个女人嘛。” 龙烈忍俊不禁。 龙灵手脚灵活地做起针线活。 龙烈则兴致勃勃地教导皮皮一些简单的动作,举起皮皮的右手,道:“握手。” 皮皮蹲坐着,茫然不解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吱吱……” 龙烈放开它的手,再次握住,又道一次“握手”。如此反复多遍,龙烈再叫“握手”时,皮皮便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龙烈咯咯一笑,伸手握住,剥下一根香蕉给它以作鼓励。 龙灵啧啧称奇:“小少爷,你好厉害!” “过奖。”龙烈也是尝试地训练皮皮,自己也颇为得意,抬眼看了看面瘫爹。 岂知面瘫爹的视线本来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见龙烈抬起头,递过一杯茶。 龙烈嘿嘿一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训练其他动作。 “坐下。” “站起。” “趴下。” “作揖。” …… 马车里欢笑阵阵。马车外骑马的几人也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将近晌午时分,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云游客栈外停下。 云游客栈是本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位于城内的繁华路口,商人镖师,江湖侠客,都会选择在此处打尖或者住店。此时,客栈一楼大堂几乎已经客满,客人或吟诗作对,或把酒言欢,或闲聊江湖趣事,煞是热闹。 “小二,来啊,我们的马好草好料地喂饱了。” 忽而,外面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后,大堂静了下来。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步伐稳健地迈入门内,身后跟着几位随从。男子剑眉英挺,黑瞳如星,气息沉敛,雪色锦衣飘然如羽,竟似仙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但男子面若冰霜,目空一切的睥睨神态又让人不敢直视。稍微懂武功的人,从男子矫健沉稳的脚步声便可知晓男子身怀绝世武功。 更让众人不愿移开目光的是,男人左手牵着一位约六七岁的小童,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尤其一双明眸,充满慧黠,如同一对黑色珍珠晶莹闪亮,稍一转动,便透出古灵精怪的意味。真正是人见人爱。小童身着蓝袍,缎面磨光,举手投足间,闪烁着浅淡的银光,一看便知是上等绸缎。 忽然,有人低呼一声。原来,竟是从那小童身后窜出一只顽皮的小猴子,胡蹦乱跳。小猴子身上套着青色的短衫,短衫有四个洞,正好让小猴子的四肢穿过,完美地将它的身躯包裹起来。小猴子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精致的黑色玉石。 小童忽然脆声声道:“皮皮,站着别动。” 那小猴子的两条腿立即并拢,笔直地站在那里,只脑袋东张西望,双眼眨个不停,可爱非常。 众人纷纷赞叹。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同样看呆的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让另外一个小二去牵马,一边热情地问。 龙炎道:“既打尖,又住店,五间上房。” “得嘞,五间上房。” 龙烈道:“爹爹,我们在下面吃。” 面瘫爹微微颔首,牵着他走向一张空桌。 龙炎丢给小二一锭银子,道:“一壶好茶,再捡拿手的菜色端上来。服侍好了,我家主子自然还有赏。” “好嘞,多谢爷!几位爷小坐片刻,马上来。”小二欢喜地接过,吆喝着菜名,快步向厨房去了。 龙烈、龙寒凛、龙灵、龙炎和皮皮一桌,另外四护卫自成一桌。 这一路上,众人吃穿用度无不佳品,龙烈早已看出来,面瘫爹也是极为讲究之人。不过,他自己两世皆为富贵命,对此倒也不以为奇。 皮皮蹦上长凳,趴在桌面上。龙烈掏出一包肉干,一条一条地抛出来喂它,同时训练它的反应能力。 “爹爹,你试试。”龙烈看皮皮上蹦下跳,着实有趣,忍不住想与面瘫爹分享喜悦,小手覆在面瘫爹手上,双眼不自觉地染上殷切。 龙灵和龙炎无奈地撇嘴。主子的性格谁还不知?怎会做出这般与身份不符的事? 岂知,龙寒凛却神色不改地接过龙烈手中的肉干,递到皮皮面前。 皮皮好奇地看了看他,犹豫片刻,张口将肉干吃掉。 龙烈呵呵一笑,将脑袋靠在面瘫爹的胳膊上,继续喂食。 忽然有人叫道:“诶,小猴子,来,喂你吃花生米!” 一粒花生米从远处袭来,直向皮皮的方向而去,一下砸在皮皮的头上。 皮皮痛得跳起来,吱吱乱叫,东张西望寻找罪魁祸首。 龙烈回头一看,见到一位脑袋细长、贼眉鼠眼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这边,满脸挑衅,不时将盘子里的花生米往嘴里抛。 他冷笑一声,从筷篓里抽出一根筷子递给皮皮:“皮皮,反击!” 皮皮愤怒地低叫,接过筷子,向那男子扔过去。 龙烈暗中弹出一颗小石子正好击在那根筷子的尾部,筷子挟风前行,如同利箭射向那男子,“嗖”的一声穿过男子肩头的布料,将他钉在墙上。 在场众人惊呼阵阵。 皮皮兴奋地大叫,跳来跳去:“吱吱吱……” “你,你……”男子暗惊。他自然知晓小猴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一瞬间,那小童的手动了一下,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这小鬼好强的内力。 众人哄堂大笑。 龙灵和龙炎几人也毫不客气地嘲笑对方。 龙烈赞许地拍拍皮皮的脑袋,道:“皮皮,若是他再有下次,直接钉他的耳朵。” 皮皮拍着手在凳子上跳起来:“吱吱,吱吱!” 那男子戏弄不成,反被戏弄,顿时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龙烈得意地看向面瘫爹。 面瘫爹的黑瞳毫无波澜,清冽的嗓音淡淡响起:“有进步。” 他是指龙烈的内力。 “爹爹教得好。”龙烈谦虚地摆摆手。 这动作本来正常,由一个六岁小童做来却极为可爱,又惹得龙灵和龙炎面上含笑。 不多时,美味菜肴就送了上来。龙烈一边吃,一边听旁边的人议论江湖事,果然有人提到神药大典。这客栈里竟有不少人也是冲着神药大典而去。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5章 人间自是有花痴 几人只在客栈住了一晚。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众人打算继续赶路。龙烈抱着皮皮向外走时,一位衣饰华贵、神态娇蛮的貌美女子正好向客栈内走。 皮皮不知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忽然从龙烈怀中跳出,向外扑去。 女子看到皮皮直向她的方向而去,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拔剑,却看见皮皮身上穿着衣物,猜想是有人豢养,只得偏身匆匆避让,右脚却踩到一颗石子上,脚下一滑。 “啊——” 龙炎身形一晃至女子身后,在她落地前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 路过行人好奇地驻足观望。 龙烈也不曾想会有这般意外。 龙寒凛迈步而出,见龙烈呆愣,飘然移至他身侧,低首打量,冷然瞥那女子一眼:“烈儿,可有受伤?” 皮皮挠头站在一边,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爹爹,我没事。”龙烈摇了摇头,对皮皮翻了一个白眼。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龙烈走过去,似模似样抱拳,彬彬有礼地问了一句。 这话从六岁小儿口中说出,着实怪异,围观众人惊讶发笑。龙灵几人俨然早已见怪不怪。 女子当众出糗,本来气极,忽见那俊美男子缓步而出,俏脸立即染上红霞,对龙寒凛行万福之礼:“小女子司红桃,有礼了。” 司红桃,不就是“红桃四”?龙烈忍俊不禁,赶紧躲在面瘫爹的宽袖后面偷笑。 龙灵一见那女子神色,便知她迷上了主子,不由得心中暗笑。 龙寒凛自是不语,转向龙灵:“灵。”随后,牵着龙烈向马车走去。 皮皮抢先一步,跳上马车,窜到顶部。 龙灵对司红桃抱拳道:“姑娘,方才的事,抱歉得很。在下等人有要事在身,万望见谅。” 说完,她转身想走,却被司红桃拦住。 “请等一等。” 龙灵皱了皱眉,忍耐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灵,快些,莫让主子等急了。”龙炎早已跃上马,在不远处催促。 “马上就来。” “小妹司红桃,”司红桃再次重复自己的芳名,轻咬唇瓣,委屈而为难,“我的脚似乎扭伤了……” 龙灵狐疑地向她的脚瞄了一眼,想了想,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有劳莘姑娘自己去看大夫。” 司红桃瞪着那银子,杏目中藏着羞恼,面上却笑靥犹在,似是随意地向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羞道:“小女子也是往那边去,不知是否可与诸位同行?” “抱歉,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龙灵直接道。 “无妨,我自己去问你家公子更有诚意些。” 司红桃慢声细语地说完,一瘸一瘸地向马车挪去,隔着窗帘将自己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声音娇媚,惹人怜惜,表情更是楚楚动人。 龙寒凛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龙烈想到那女子受伤也与自己有关,点头同意了。 龙灵偷偷向天空翻了一个白眼:“小少爷,让莘姑娘同行自是无妨。只是,莘姑娘无法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了。” 龙烈一愣,潜意识里不愿面瘫爹与司红桃同处,看了面瘫爹一眼,一本正经地对龙灵道:“爹爹与莘姑娘孤男寡女,不便共处。不过无妨,爹爹,我们骑马,让龙炎坐马车。” 他询问地看向面瘫爹。 龙炎骑着马,靠得近,将龙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无语,委屈地摸摸鼻子,暗道:小少爷,难道我不是“孤男”吗? 面瘫爹俊脸无波,只剑眉微挑:“晒。” 龙烈心头莫名急躁,小脸一沉,偏过头冷冷地道:“你若是想与司姑娘共处,我又怎会阻拦。” 微凉而修长的手指抬起他小巧的小巴,他仍然倔强地不肯去看面瘫爹,却听一个同样冰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道:“让龙灵带她骑马。” 原来面瘫爹那句“外面晒”是不忍心让自己晒太阳?龙烈心头立即又像喝了冰水一般舒畅,扭头一笑,两只圆溜溜的眼变成弯月亮:“还是我们骑马吧。爹爹,你没有带我骑过马。” 面瘫爹未再多言,淡然颔首,将他抱起一同下马车,纵马驰骋。 马车门帘随风飘舞,司红桃从缝隙中看着前方白衣男子的背影,羞恼地咬着唇瓣。 龙灵见状,皱了皱眉,与龙炎坐在靠门口的地方。 “还未请教姐姐与这位少侠高姓大名?”司红桃嫣然一笑,主动搭话。 “灵。” “炎。” 鹰堡局势尚未真正稳固,出行在外,二人不便透露真实姓氏,均是简洁的一个字。 司红桃又道:“不知贵主人是?” 龙灵淡淡道:“抱歉,司姑娘,我家主人一向不问世事,不便透露名讳。” 司红桃满脸失望,却也不好再问。 龙烈还是第一次与面瘫爹共马,兴奋不已。但他的兴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屁|股实在磨得疼,而且此时正是夏天,太阳烈得很。 “爹爹,还是马车舒服。” 面瘫爹立即勒马停下,再次道:“让龙灵带她(骑马)。” “这不好吧?”龙烈摸摸鼻子。他想问题也简单,对方毕竟是一个女人,而是还是因为皮皮才受伤。 旁边狄舒见状,上前道:“主子,小少爷,前方有一小镇,不如属下先行一步,再去买一辆马车。” 司红桃在马车内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挑开门帘,委屈道:“对不住,是小女子给各位添麻烦了。” 此般动人神色,谁人瞧了忍心让她委屈?定是好言好语地安慰。只可惜,她不知道,龙寒凛不是一般人。 龙寒凛似是未曾听到,对狄舒道:“去。” “是!” 时间充裕得很,龙寒凛索性策马到树林里歇息,等待狄舒带着马车返回。 龙烈照例训练皮皮学习新动作,龙寒凛站在一边观看,几位护卫也好奇地围观。 司红桃连忙抓住机会上前搭讪。 “公子,小公子玲珑蕙质,可爱得紧。” 龙寒凛一言不发,身上的寒气似是更重了些。炎炎夏日,空气中诡异地多出一股冰冷的气流。吹拂龙寒凛衣袍的风似乎也受到惊吓,蓦然停止。龙寒凛身上飘逸的布料立即凝滞,纹风不动,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排斥。 司红桃娇俏动人,平日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人儿,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眼里闪过一丝羞恼,灵机一动,生出一计,假装没有站稳,“哎哟”一声,向龙寒凛倒去。 白光一闪,龙寒凛左袖微动,掀起一阵不小的风,将司红桃向反方向推去。 司红桃始料未及,娇躯不由得向后倒去,一声低呼。 龙炎暗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温声细语:“姑娘,小心。” “多谢炎公子。”司红桃又气又窘,甩开他的手,走回马车边,一时忘了假装脚上的伤。 龙灵也是性情女子,抱着双臂,朝着天空,暗嗤一声。 “皮皮,错了,是‘坐下’,不是‘趴下’。哈哈……”龙烈并未察觉这边的暗涌,被皮皮搞笑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吱吱……”皮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走到龙烈面前作揖赔罪,又逗乐众人。 龙寒凛对龙灵摆手,龙灵立即将双手奉上水壶。 “烈儿。” “爹爹。”龙烈听到呼唤,快步走过来,对面瘫爹仰头一笑后,才就着面瘫爹的动作,将小嘴凑到水壶嘴上仰着脑袋喝了几口水,左手扶着水壶,右手习惯性地抓着面瘫爹的衣摆。 龙灵和龙炎心中感慨万千,如今的主子身上是越来越有人情味,总算是像一个人了。 狄舒很快就带着马车返回,他细心得很,还带回一位车夫。这马车的装饰比起之前那辆稍微差些,但仍然很豪华。 龙寒凛将龙烈抱起,飞入车内,只留下一句话。 “炎,车夫留下。” “是。”龙炎笑着答道。 片刻之后,众人再次动身,由龙炎驾着新马车。 司红桃孤零零地站在树林里,瞪着身后豪华的马车和被留下的马车夫,杏目中几乎喷出火来。 “姑娘……”车夫怯声,暗擦一把汗,暗道这姑娘长得漂亮,怎的眼神这般吓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是,是!” 她想得容易,却未曾料想龙炎赶车的功夫也属一流。一路之上,拐过几道弯之后,彻底失去龙寒凛一行人的行踪,只看见马蹄所过之处飞舞的灰尘。 —————— 眸眸谢谢各位亲爱的提供的名字,(*^__^*)现在更新的文尚是眸眸以前的存稿,在后面才会用到亲爱的们提供的名字。到时眸眸会特意说明的。费心了,啵个。 啊,有枝枝的亲爱的们,别忘了投喔。点击《睚眦》页面右侧的“投一枝”即可。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6章 大典疑云 一路慢悠悠地行进二十多天,几人也曾听人谈起龙冷然离开鹰堡的事,但再没有龙冷然更多的消息,这个人似乎突然间消失了。龙烈不忘时不时逗逗面瘫爹,唯恐他仍然对龙冷然离开的事耿耿于怀。面瘫爹眉眼间的凝重之气散去不少,让他颇感安慰。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到了鲤城。鲤城乃凝国繁华城镇之一,也是江湖人喜爱的聚集地之一。尚未进城门,就可见不少江湖侠客三三两两结伴,向城内而去,大多数怕也是冲着神药大典而来。 狄舒骑马去路边问了最大的一家客栈,又驱马跑回来,领着马车向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皮皮听到热闹的人声,早已从马车内跳出,站在车顶,左顾右盼,吱吱低叫,兴奋不已。小猴子毛茸茸的,本就可爱,再加上身上的青色坎肩,一看便知是上等锦缎,剪裁得体,立即吸引了街道两侧酒楼、花坊、茶肆中的人探头观望。 “啧,好可爱的小猴子,不知会有怎样的主人……” 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在祥瑞客栈门口停下。 龙烈最先跳出来,翘首看上方的皮皮:“皮皮,快下来。” “吱吱……”皮皮一脸狡黠,从上面直接扑向龙烈。 龙烈下意识伸手接住它,被它撞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顿时无语。 皮皮却非常得意,趴在他肩上,扭来扭去,叫得更欢。 “皮皮。”一个低沉冰冷的嗓音饱含警告,在身后响起。 皮皮立即后背一僵,乖乖地从龙烈怀中跳落地面,牵住龙烈的手,讨好地摇晃,尾巴摇来摇去地求饶。 龙烈哭笑不得,不再理会它,抽出手在它头顶轻轻一敲,拉着面瘫爹向客栈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面瘫爹的脸色。他也不知为何,看见面瘫爹的面瘫脸,就想逗一逗,非得让他的表情有点变化不可。 “若是再坐几天马车我肯定会发霉的。爹爹,累不累?” “不累。” “怎么会不累呢?没有想到半路会下起雨来,我们已经在马车里呆了三天了!爹爹真的不累吗?” “不累。” “累就是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爹爹,你真的不累?”龙烈笑得很甜地抬头看面瘫爹。 面瘫爹无语。 “爹爹,你到底累不累啊?”龙烈摇晃他的手,催促。 “……累。” 龙烈这才得逞地嘿嘿一笑,伸出两只胳膊,示意面瘫爹抱自己。 “爹爹一开始承认不就好了?” 面瘫爹睇他一眼,神色微有无奈。 龙炎和龙烈无奈地相视而笑。 已经到了目的地,几人也不急着打听消息,有条不紊地订房、用膳,休息好之后,狄舒四人去打探神药大典的相关消息。整个鲤城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想打听什么容易得很,狄舒四人很快回来了。 “主子,小少爷,神药大典四日后辰时开始举行,地点在祥云镖局。”狄舒道。 龙寒凛道:“参加者几许?” 段崖道:“各个门派几乎都有人参加,江湖中的几个大门派也来了。若以每门每派只一人参加计算的话,人数恐怕也在上百,还不包括那些无门无派的。” 龙灵把玩自己发梢,不以为然地道:“主子,以灵来看,那司马神医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么神奇的药,每一种却只有一份,最终没有得到药的人会放过他?这不是找死吗?” 她和龙炎自小追随龙寒凛,与龙寒凛感情十分深厚,与其言谈并没有严格的尊卑之分。 龙炎抱着剑,附和道:“灵说的有道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道儿。” 项梓奇道:“都说那司马神医悬壶济世,乃侠义之士,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那可不一定,”黎昉冷冷道,“若他真有这么好心,何不多炼几份,人人有份?” 龙烈坐在一边听着,露齿一笑,道:“想知道还不简单?届时去看了就知道了。对吧,爹爹?” 龙寒凛颔首,又对龙炎等人道:“既是僧多粥少,必有人欲取捷径。” 龙炎恍然,立即抱拳道:“主子提醒的是,属下几人这几天一定会多加小心。” 龙烈这才明白面瘫爹的意思是,恐怕会有人用旁门左道取得三种神药,比如,偷,抢,骗。若真是那样,这几日的鲤城一定会热闹得很。 原来这就是江湖。龙烈摸着下巴,笑眯|眯的。 “主子,那神药我们是要还是不要?”龙灵问出众人都关心的问题。 龙寒凛淡定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龙烈,语气清冷:“不必。” 龙炎看了看龙灵,心中有些疑惑。他还以为主子至少会想要“净水”。主子曾经为小少爷洗髓净骨就是为了让小少爷习武时精进得更快,若是取来“净水”,小少爷以后定会百毒不侵。 龙灵心中也甚为不解,但心知龙寒凛定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多言。即使他们是龙寒凛的贴身护卫,也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龙烈向来明白面瘫爹是骄傲之人,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对面瘫爹的决定丝毫不觉得意外,也未放在心上,更是从未想过自己要得到这些药。他之所以来鲤城不过是为了看热闹而已,只在心中期待神药大典快些到来。 吃过晚膳后,华灯初上。龙烈拉着面瘫爹出门闲逛,皮皮自然与他形影不离。龙灵和龙炎二人尽职尽责地跟在后面。狄舒四人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不见人影,似乎受了面瘫爹的什么命令。 也是因了夏季的时令,晚风徐徐,惬意无边。闹市夜景无限好,行人绝不少。酒肆、花楼、画舫这才真正热闹起来,街道之上喧嚣无比。卖甜水甜糕的太婆,卖烤红薯的老头,卖糖葫芦的小伙,卖鲜花的小童攒着劲儿地吆喝。 龙灵和龙炎走在最后。龙炎抱着皮皮,龙灵则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烤红薯喂它。 不少江湖中人将目光不时投在气质冷绝的龙寒凛身上,但因为不明了他的身份,也不见他身上带着兵器,只敢暗自打量。 这般安宁祥和的夜晚,却偏偏有人打扰。 “站住!” 龙烈抬头一看,一群人拿着刀追赶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男子衣服上被划了几道口子,因为伤得不轻,跑得气喘嘘嘘,眼见着就要被追上,有几次身后追赶之人的刀尖都差点戳到他身上。 龙烈最看不惯别人以多欺少,向周围瞅了一眼,看见龙灵手中的半个红薯,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伸手拿过红薯扔了出去。 皮皮见自己的食物被抢走,不满地吱吱叫,拽着龙烈的衣角不依。 却见那红薯落在追得最紧的那人脚下。那人一时不查,正好踩在红薯上,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围观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龙烈对面瘫爹俏皮地眨眨眼。面瘫爹无甚表情,却掏出锦帕为他擦去手上沾着的红薯泥。 眼睫毛真长啊……龙烈看着面瘫爹认真的样子有些发愣。 “哪个混蛋暗算我!”那人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一边蹭掉脚底粘糊糊的红薯泥,一边凶狠地挥舞着手中的刀。 龙烈回过神来,细眉一竖,脆生生道:“你大爷!那么大块红薯怎么能叫‘暗算’?你自己看不清楚怪谁?” 龙烈离那人的距离较远,那人自然想不到红薯是来自一个小鬼手中,只得自认倒霉,狠狠地瞪龙烈一眼,又向前追去。 那书生似乎看出出手的人是龙烈,对他微微一笑,跑得更快。但他却没有向龙烈等人求救。其他的人也在此时追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砍。 “找死!” 书生失血过多,一脸苍白,招架无力,只一个劲儿地躲闪。 龙烈正要叫龙炎出手,一道男声响起。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子束发,头戴玉冠,年约二十,相貌堂堂,一袭儒雅青衫,温润如玉。他跳入人群之中,左手扶住那书生,右手拔剑,剑招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将那几人打得七零八落。 龙烈忽然轻咦一声。他看见那书生借着男子扶住他的姿势,将一样东西悄悄塞入男子的衣襟。书生的动作快速而轻巧,若非龙烈眼尖,只怕也发现不了。 龙烈询问地看向面瘫爹,面瘫爹微微颔首,证实他并未看错。 —————————— 眸眸想说:铺垫是很有必要的,亲爱的们耐心些喔,(*^__^*)。下一章有JQ:小烈儿对面瘫爹出手了,他终于出手了!o(╯□╰)o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7章 迷药和吻 龙灵笑着轻语道:“小少爷,这就是江湖。不管那东西是福还是祸,那个家伙不得安生了。” 玉冠男子正全心应敌,对书生的动作毫无所觉,很快将纠缠之人都打败,见他们无还手之力,这才转向书生:“这位兄台——” 话未说完,那书生却一把将他推开,匆匆道一句“多谢”,便向另外一条街巷急奔而去。 玉冠男子一脸无奈,摇摇头。 倒在地上几人快速爬起,放下一句狠话,向另外一个方向逃了。 这时又有一褐衣男子跳出,对玉冠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如此敏|感时机,你不该管闲事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何不对?”玉冠男子不以为然地道。 玉冠男子初见龙寒凛时便起了结交之心,面含笑意走到几人面前,有趣地看了看龙烈,又看了看皮皮,对龙寒凛彬彬有礼道:“小公子甚是可爱。在下敖空,这位是在下的师弟叶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龙寒凛冷声道:“敖空,红鹤派现任掌门旗下大弟子;叶南,三弟子。” 敖空没有料到竟被这人一眼道出来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正是,阁下好眼力。”心下不由得暗忖此人来历。 叶南也一脸惊讶之色,他们二人此次方初次下山。此人竟也知晓他们,由此可见此人来头不小。但他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气质这般出色的男子,由此更加好奇他的身份。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龙寒凛漠然不答,眉梢微挑,淡然一瞥,含几分傲视天下之气势,眸中冷戾之气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叶南一怔,一时竟不敢再次追问。 龙烈道:“大叔,你的剑法不错。” 大叔?敖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神色尴尬,不知如何反应。 龙烈装得无邪:“大叔看上去比我爹爹仅小一二岁而已,不叫‘大叔’叫什么?” 龙灵和龙炎两人暗笑。 敖空干笑两声,道:“原来如此。小|弟|弟你的‘暗器’也使得不错。” “过奖过奖,”龙烈同情地瞥他一眼,转向面瘫爹使了一个眼色,“爹爹。” 面瘫爹将他抱起,施展轻功离开。 敖空和叶南眸中讶异之色更浓,这轻功确是绝妙,他们竟只能看到一抹飘移的模糊白影。 片刻后,龙烈与面瘫爹二人出现在一条小巷中,料定那书生还未走远,追出一段距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躲在墙后急促地喘息。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出那人确实是之前的书生。 龙烈和面瘫爹相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落在墙头。 “大叔,你没事吧?” 书生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仙童似的小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歪着脑袋,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眼,一脸好奇;小娃身边站着的白衣男子颀长玉立,面若冰霜,眼神淡漠,对周围的事仿佛漠不关心,沉静的目光偶尔落在小童身上。 “是你们,”书生撑着墙壁站直身体,“小|弟|弟,多谢之前出手相助。” 说完,他想离开。 龙烈轻身一跃,挡住他的去路。 “大叔,他们为什么追你啊?” 书生不答,扶着墙往前走。 龙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龙寒凛淡然无语,始终与龙烈保持着三步之遥而已。 “你怎么会得罪那些江湖人的?” “……” “那你告诉我,你塞了什么东西给另外一位大叔?说不定我和爹爹可以帮你。” 书生的背顿时僵住,忽然转过身来,一脸警惕,飞速洒出一包浓密的药粉。 龙烈大惊,快速疾退两步挡在面瘫爹前面,同时用袖子捂住口鼻:“爹爹小心!” 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却因为张口的动作,仍然吸入一些药粉。 他最后只看见面瘫爹僵硬的脸,然后他的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合拢,终于失去意识。那该死的“书生”…… 龙烈醒来时,天已大亮,面瘫爹坐在桌边,仍然面无表情,但龙烈却看得出面瘫爹心情不佳,脸色阴沉得吓人。 “爹爹……” 他觉得浑身无力,揉着眼困难地坐起身,想起中毒之事,暗暗提气仍然全身没劲,惊讶地睁大眼。 “我,中毒了?” 面瘫爹冷然一瞥,无语低首,抿一口香茗。 龙烈心中恐慌,见状大怒,抖着手掀开被子,无力地跳下床:“我,我都中毒了你还在这儿悠哉地喝茶?” 却听面瘫爹凉凉道:“下次,可会记得先保护自己?” 龙烈一愣,略一想才知面瘫爹在借机教训自己,这是在怪他当时不该开口。面瘫爹江湖阅历比自己丰富几倍不止,哪儿用得着自己提醒。 “那是情急之下的反应,本大爷哪儿会想那么多!”这一句话吼出来,他全身更加虚软,扶着床沿,撅着嘴狠瞪面瘫爹。他当然知晓面瘫爹不会真的放着他不管,只是心中恼怒而已。 情急之下……龙寒凛总算放下茶杯,视线落在他赤|裸的小脚上,意味不明地闭了闭眼,起身走向龙烈,想将他抱起。 龙烈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上拍了一巴掌,发出一声脆响,想让面瘫爹把手拿开。 “本大爷自己上去!” 说完,他冷哼一声,两手撑在床沿上,先翘起左腿放在床上,然后小屁|股连带着腰部用力一扭,左半身上去了,再翘起右腿,岂知却重心不稳,右手一滑,整个人摔向地面,小脸吓得煞白。 小腰被一条结实的手臂及时勾住,后背贴上微凉的胸膛,然后整个人被轻柔地放回床上,靠坐在床头,盖上薄毯。 “谁要你帮了?我自己能上来。”他心中庆幸不用屁|股受罪,口中却气呼呼地扔出一句话。 面瘫爹瞥他一眼,倒了一杯水之后,又走回来,将水杯送到他嘴边。 龙烈嘬了两口,张开湿润润的小嘴,不依不饶道:“我都中毒了你还不对本大爷温柔点!” 龙寒凛伸手抹掉他小嘴边的水渍,嗓音冰凉:“普通迷药。” “哈?”等龙烈回过神来,面瘫爹已经坐回原处,唤了一声龙灵。 龙烈顿时觉得丢人极了,小脸涨得通红,瞪着面瘫爹,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一会儿,龙灵带着小二端着丰盛的饭菜走进来。 “主子,饭菜来了。” 皮皮紧接着窜进来,跳上床围着龙烈跳来跳去。 “吱吱……” “小少爷,您醒了,”龙灵走到床边,笑道,“皮皮一直闹着想来找您呢,估计还得再躺一个时辰,药性才能完全消了。” 皮皮的到来让龙烈的尴尬稍微散了些,却因为龙灵的一句话,又郁闷起来,偷偷地瞅了瞅面瘫爹。所幸,面瘫爹仍然面无表情,没有半分取笑的意思。龙烈释然,此时又觉得面瘫脸也没有什么不好了。 “灵,退下。” “是,主子。”龙灵带着店小二恭敬地退下。 皮皮早已吃过,在一边自得其乐。 龙寒凛为龙烈穿上外衣以后,将他抱至桌边。 龙烈的肚子正好咕咕地叫起来,小脸越发红了。他飞快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骂了一句:“不争气!” “烈儿。”面瘫爹却瞧见了他的小动作。 “干嘛?” “傻。”伴随着这个字,一勺鲜美的汤送到他的嘴边,也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顶撞。 他真怀疑面瘫爹是故意的,不过,他暂时没空和面瘫爹理论,只忙着张口吃掉不断送到嘴边的美味菜肴和香喷喷的米饭。 “爹爹,你可曾用过饭?” “稍后。” 龙烈喔了一声,加快咀嚼的速度,催促道:“爹爹喂快点,我很饿。” 龙寒凛的手顿了一下,却不理会,仍旧不紧不慢地喂着,直到龙烈咀嚼得差不多,才送下一口。只把龙烈急得白眼直翻,批评道:“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龙寒凛沉默片刻,道:“烈儿需重新识文断字。” 龙烈软软地靠在他胸前当做没有听到,晃了晃脑袋:“吃饱了。” 面瘫爹却又喂他喝了几勺汤才让他漱口擦嘴。随后,面瘫爹没有将他放回床上的意思,他也没有离开面瘫爹怀抱的打算。面瘫爹就着抱他的动作拿起筷子用膳。 吃过午膳,面瘫爹又将他放回床上。 龙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不安分,若是睡着倒好,睡不着却不得不躺在床上,对于好动的他来说,简直是惩罚。不一会儿,本来整齐的床铺就被他弄得皱巴巴的。 “我中迷药了你还不对我温柔点!我要无聊死了!”他一边不满地重复说过几次的话语,一边斜眼偷瞄面瘫爹。 面瘫爹静坐片刻,如他所愿走过去将他捞起来,拿过旁边的干净衣衫,一一为他穿上。 面瘫爹终于要带他出门了。龙烈立即活过来,嘿嘿一笑扑过去,“吧唧”一声在面瘫爹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小嘴离开面瘫爹那张俊美的脸后,龙烈顿时愣住,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他,他,他竟然轻薄了面瘫爹! ———————— 亲爱的们如果喜欢本文,记得点击《睚眦》封面右侧的“收藏”喔。(*^__^*)收藏之后,从书架可以最先看到更新,页面上的显示会慢至少二十分钟。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8章 忽悠,是一门学问 龙烈只觉得小脸烫得厉害,心头如小鹿乱跳,砰砰砰,仿佛要跳出胸膛。他的外表确实是一个小鬼,但他的身体里其实是一个十六岁(注1)的灵魂啊!他怎么就扑过去了呢? 面瘫爹果然介意了,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龙烈心虚地低下头,只用眼角偷偷地瞟向面瘫爹。他怎么就扑过去了呢?不过,面瘫爹的脸也凉凉的,亲上去清爽光滑,触感着实不错…… 面瘫爹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也没有看他,只是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后,面瘫爹转过头来,双目晶亮而锐利,沉静地直视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龙烈对他捉摸不透,越发心虚,却不肯有半分示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靠进面瘫爹怀里,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故作镇定地在英俊的面颊上又重重地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随后,抬起小下巴,一本正经道:“爹爹,其实,儿子亲老子乃天经地义,并不稀奇。” 他心中安慰自己:面瘫爹虽然有高明的商业手腕,高超的领导才能,高强的武功,高等的智商,但情商就差了点,不一定懂得这等高深的人情世故。 站在门口等待传唤的龙灵却将龙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艰难地忍着笑,面部不停抽搐,心语:小少爷,你就接着忽悠吧。 龙寒凛对龙烈的解释不置可否,深深地看他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随后便继续为他穿衣。 龙烈有点着急了,挺起胸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理直气壮:“爹爹,是真的!” 面瘫爹抬眼看他,唇角略勾,嗯了一声,系好腰带之后,将他整个人抱起。 龙烈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搂住他的脖子,借机再将脸在面瘫爹微凉的脸上蹭几下,凉凉的,舒服极了。其实有个小孩子的身体还是蛮好用的嘛。 走出门外,龙烈发现龙灵像抽风似的双肩抖个不停,且用背对着他与面瘫爹,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兴致勃勃地催着面瘫爹下楼。 “对了,爹爹,怎么没有看到龙炎和其他几人?” “另有要事。” “喔。还有那个该死的书生,要是再让我碰到他,一定揍他一顿,竟然戏弄本大爷!”龙烈握拳道。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街上。龙灵抱着皮皮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不时在龙烈的指挥下买些新鲜的小玩意。 街上众人见到俊美男子抱着六岁的可爱娃娃,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龙烈仗着自己身中迷药,浑身无力,毫无羞耻心地趴在面瘫爹身上将面瘫爹四处使唤。 面瘫爹也表现出奇异的耐心,他说东绝对不往西。 走出不远,龙烈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街边景致,忽听耳边传来一句突兀的话语。 “为何。” “啊?”龙烈好奇地扭过头看面瘫爹,因为浑身无力,头几乎靠在面瘫爹的肩膀上,只要一抬头就能碰触到面瘫爹的脸。 面瘫爹脚步未停,也未看他,静静地将问题重复一遍,语气清清淡淡,透着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凉意,却似乎又多了一股异样的波动。 “为何亲本座。” 龙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再次出乎意料,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面瘫爹。怎么面瘫爹又提到这个问题?当时会亲面瘫爹严格说来是情不自禁,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很想亲一亲,所以就真的亲了。更何况,亲自己的爹爹有何不可?人生啊,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但是,面瘫爹被他轻薄了,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烈儿。” 龙烈想了想,振振有词道:“爹爹,我亲你,说明我非常喜欢你……”话未说完,搂住他后背的手臂骤然一紧。 龙烈莫名,正猜测自己是否说错话,面瘫爹突然道:“烈儿之前,年岁几何?” “十六。”龙烈贴在他耳边悄语。虽然以前对面瘫爹说过自己转世的事,但面瘫爹从未细问,而且自从面瘫爹当着他的面杀了那四个暗卫之后,他没有再提过自己转世之事,所以面瘫爹一直不知自己前世的年纪。 面瘫爹若有所思,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哦,”龙烈狐疑地看他一眼,并未多想,接着道,“我刚才说,我亲你说明我非常喜欢你。你看,堡内那么多父子,还有大街上这么多父子,你见过谁家儿子这么对他的爹爹了?所以说啊,我是世上最贴心的儿子!”这神情煞是骄傲。 面瘫爹无言,似有所悟。 龙烈还道面瘫爹不信,哼哼一声:“你对本大爷的行为很反感?” “并无。” 龙烈立即眉飞色舞:“这不就得了?爹爹,你是世上最幸运的父亲。这世上再没有其他的父亲能有这般待遇了。” 龙寒凛转眸看他,表情有些奇异,颔首道:“原来如此。” “是啊,”龙烈眉开眼笑,“爹爹,你说你是不是很幸运?” 龙寒凛颔首,大掌轻抚龙烈的发丝,无人发现他双眸最深处的温柔。 龙烈看到面瘫爹点头,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差点又扑过去,无意中却瞧见斜对面二楼藏着一个人影,一直在看着他与面瘫爹的方向。 人影身着青袍,头上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见到龙烈发现他,身影一晃已消失不见。 龙烈突然的安静让龙寒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仅见到一片衣角。 “爹爹,有人在偷看我们。” 龙寒凛道:“大典在即,处处试探,无须理会。” 等到傍晚时,狄舒和项梓两人出现,龙烈才知晓他们之前不在是领了面瘫爹的吩咐去调查那书生的来历。 那“书生”根本不是什么书生,也是江湖人士,叫做高律景,偷了鬼月楼的一件重要宝物,所以才被人追杀。追他的人正是鬼月楼的人。 龙灵惊讶地啧了一声:“鬼月楼!高律景和那什么敖空都要倒霉了,竟然敢惹上鬼月楼!鬼月楼是江湖中较为神秘的教派,行事邪恶,堪称邪道之首,杀人越货,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烈听出来了,龙灵的言外之意是在说那书生偷了东西偷得好。 “就算那‘书生’不是坏人,敢那样戏弄本大爷,本大爷一定得戏弄回去!” 龙灵笑着应是。一切却得找到高律景再说。 直到晚饭过后,龙炎和段崖、黎昉三人仍然未归。龙烈向面瘫爹询问他们的去向,面瘫爹只用“有事”两字敷衍他。 龙烈的全部兴致都在几日后的神药大典上,对此只是不满地哼哼几声,也就作罢,倒头趴在面瘫爹怀里睡了。睡到半夜,他忽然感觉到面瘫爹从床上坐起,立即醒了过来。 “爹爹?” “对不起,小少爷,吵醒你了。”昏暗之中,龙炎的声音突然从纱帐外传来。 “喔——”龙烈瞌睡得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趴在面瘫爹的大|腿上,猜想龙炎一定有事汇报,勉强竖起耳朵。 龙寒凛伸手抱住他,隔着纱帐问:“如何?” 龙炎道:“属下几人监视了祥云镖局一整天,白天的时候,祥云镖局并没有什么异常,也并不像想象的那般戒备森严。属下见到那司马神医与祥云镖局的总镖头江惠来关系似乎不错。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江惠来在初入江湖时就与司马高是知己好友。恐怕这也是司马神医将赠药地点定在祥云镖局的原因。天黑之后,倒是有不少宵小败类试图偷药,但出来的时候都很狼狈,想必是中了什么算计。属下几人未敢贸然进去打探。但凭主子一句吩咐。” 龙寒凛沉吟不语。 龙炎好奇地问道:“主子,您让我们盯着祥云镖局是要?” 他很肯定龙寒凛不屑偷药这种事,但又实在想不出龙寒凛的意图,是以才有此一问。 龙寒凛道:“盯紧司马高即可,不必有任何行动。” “是。” 龙烈心中也好奇面瘫爹的用意,但最终抵不过睡意,沉沉地睡了。 翌日上午,龙炎又回来禀告。昨儿个后半夜,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闯入祥云镖局内,似是来者不善。司马高亲自出来见他,江惠来带人在侧室陪同。只因司马高虽然医术精湛,武功却是一般。 司马高与来人在室内详谈许久后,那黑衣人怒气冲冲地离去。 —————————— 注1:关于“十六岁的灵魂”,可能有亲爱的觉得应该是二十二(前世十六岁加上今生六年)。但是,眸眸是这么理解的,重生后的小烈儿虽然又长了六年,但毕竟是作为一个孩子在慢慢地长大,而且周围所有的人(其实也包括面瘫爹)都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在照顾,不太可能让他接触到成年人常接触到的复杂,所以本文就暂且当做小烈儿这六年来真正地“重生”,灵魂并未长大多少。因此,小烈儿仍然是差不多十六岁的灵魂(心智)。等他再次十六岁时才会真正地成熟一些。(*^__^*)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39章 神医司马高 不过,后来,龙炎想去查那黑衣人的身份却没有查到。 高律景也一直没有消息。 龙寒凛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让龙炎依旧安排狄舒四人轮流监视祥云镖局,准确地说是司马高。 龙烈不知面瘫爹意欲何为,也就不再关注祥云镖局的事,日日拉着面瘫爹闲玩。如此,便到了神药大典这日。祥云镖局外,擂台高筑。武林侠客、江湖草莽,纷至沓来,群英荟萃。 龙烈与面瘫爹等人没有跟着人挤进人群之中,而是早早地在祥云镖局对面的客栈订好了三楼的房间看热闹。视野开阔,可高瞻远瞩。龙烈看到下方人头攒动,不由咋舌。由此可见,那司马高医术确实了不得,不然的话,断然不会有这么多人冲着他的药而来。 他第一次见识到如今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只因各个门派几乎都有自己的特色服饰和锦旗。锦旗上或书“南岳派”,或书“百剑门”,或书“海天帮”等等。其中,恐怕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女儿帮。顾名思义,这个帮派的帮众全是女子,各个长得娇俏可人,面色也冷得很,仿佛有人欠了她们每人几万两黄金似的。那帮主轻纱蒙面看不清面容,但看苗条的身形想必不可能是一位丑女。 高台之上,红布铺桌,桌上放着三个褐色的小木盒。那里面就是司马神医所承诺的三种神药。镖局的高手站在长桌两侧,严密戒备。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眼神狂热,无不对三种神药势在必得。其中也有不少人在议论司马高此举的目的。 正在此时,有人高喊一声:“阔天教到——” “阔天教?”众人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纷纷扭头观望。 龙烈连忙问面瘫爹:“爹爹,这阔天教有何问题?” 面瘫爹道:“并无。” 龙烈莫名其妙。 龙炎解了他的疑惑,一边向下看,一边道:“小少爷,这阔天教属下闻所未闻,想必这也是众人好奇的原因。” 龙烈趴在窗口向下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身穿靛蓝色衣衫的男子簇拥着一顶豪华八人抬大轿,向这边稳步行来。大轿以青色薄纱作帷幕,辅以垂缨,如青云飘然而至。透过青纱,隐隐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人。轿子左右两侧跟随着两位女子,一绿衣,一紫衣,风姿婉约,气势不弱于须眉。 说话间,轿子已到了擂台前面的空地。绿衣女子撩开纱帘,里面的人稳步而出。原是一位男子,男子墨色长发及腰,身材颀长,面上却戴着银质面具。面具形如蝴蝶,上及额发根部,下至鼻端,中间只露出双目。 众人见他隐藏了真面目,神色更加不屑。 早有随行者准备了舒适的太师椅,放在空地最前方。那男子扫视众人一番,悠然坐下,唇边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忽然,有人不屑地道:“什么阔天教?听都没听过,好大的派头!” 一个默默无闻的教派突然冒出来与他们争抢神药,也难怪他们觉得不舒坦,不出言讽刺几句,心里不平衡。 不少人趁机贬损,哄堂大笑。 男子唇边笑意更深,坐着未动,也未开口。 他旁边站着的紫衣女子却俏脸一沉。众人只见她手中银光一闪,说话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单膝跪在地上。而女子手中的剑尖滴下一滴鲜血。 “再敢对教主出言不逊,杀、无、赦。” 众人立即噤声,不敢再生事。一个小小的侍女就这么大的能耐,更何况这位教主? 龙烈兴奋地拉着面瘫爹的袖子道:“爹爹,我敢肯定这次的擂台赛一定很有看头。” 面瘫爹对擂台赛似乎不感兴趣,表情有些讳莫如深,只道:“烈儿尚有许多要学。” 龙烈此时的兴致完全放在擂台上,未去思考他话中的深意,毫无愧色地倚小卖小:“我还小,不急——” 龙寒凛依旧是一声简单的“嗯”,并未多言,将腿上坐得歪歪斜斜的小身子扶正。 “爹爹,那对师兄弟也来了。”龙烈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是之前见过的黑虎和黑豹。不过,此处高手如云,那对师兄弟绝对没有半分机会。 “嗯。” 龙烈听到面瘫爹的声音,莫名地又有些走神。若是以前,面瘫爹根本不会理睬自己,但现在的面瘫爹就算仍然不喜说话,也会给予简洁的回应,真的改变许多。 不多时,司马高与江惠来两人一起登上高台。龙烈一眼就能肯定左边那人是江惠来,而右边那人便是神医司马高。江惠来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国字脸上,浓眉大眼,正气十足;司马高身上则多了一股儒雅之气,身着灰色长衫,年约五十,体型瘦削,须发微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司马高一出场,众人顿时自觉地安静下来。 司马高抱拳笑道:“多谢各位赏脸,老夫司马高有礼了——” 话未说完,已经有人忍不住插话:“司马神医,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们都是冲着您的神药来的。但您这神药都只有一份,我们这么多人可怎么分啊?” 此话隐含挑衅,表面看来对司马高极为尊重,其实却是在表达不满。虽是如此,仍然引得众人附和。 司马高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即呵呵笑道:“诸位莫急,听老夫说完便知。不瞒诸位,老夫已决定退隐田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从此以后,老夫再不问江湖事。但是,在离开之前,老夫也想为诸位江湖侠士做些贡献,因此才献出老夫毕生研究所得。至于数量,确实是因为这三种药炼制不易,所需药材奇缺,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如此一来,倒也解释得通他此举的目的。但不知为何,龙烈总觉得并非如此简单。 “因此,这三种药,只能是‘能者得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正在这时,一个褐色人影突然跳上擂台,身轻如燕,悄无声息。众人无不暗惊此人轻功之绝妙。 来人衣饰华贵,神情傲慢,眼含戾气,显然是不怀好意。 “司马神医,在下对你真是佩服得紧,仅三种药就让整个江湖沸腾了。司马神医不愧是江湖中的元老。哈哈哈……” 此人笑声尖锐难听,龙烈不由得难受地捂住耳朵。 一只微凉的大掌轻柔地覆盖在他的小手上,面瘫爹的声音同时响起:“运转内力。” 龙烈顿时恍然,那人定是在声音里灌注了内力。 司马高冷声道:“古宋词,你这是何意?” 众人皆惊。 龙灵在一边为龙烈做解释。原来这古宋词竟然就是鬼月楼的副楼主!连鬼月楼的人都来抢药,无怪乎众人这般惊讶,均没有料到司马神医的神药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何意?”古宋词冷笑道,“在下只是想请教司马神医,明知僧多粥少,为何还有此一举?司马神医扰乱武林,意欲何为?莫非神医真的对中原武林图谋不轨?” 司马高恼羞成怒,老脸通红,恨声道:“老夫图谋不轨?好啊,好啊。老夫的一番好意,竟被阁下如此理解。也罢,老夫今日就当着诸位的面毁了这些药。至于各位英雄,劳你们白来一趟,老夫无颜以对,恐唯有立即离开中原再不踏足!” “爹爹,以你看孰是孰非?”龙烈看着眼前闹剧,心中感叹比看过的电影电视剧还精彩。 “烈儿以为如何?”面瘫爹淡淡反问。 龙烈对这二人都不了解,哪里会知晓谁有问题?故作深沉地道:“恐怕,这二人都有些问题。” 面瘫爹不置可否。 龙烈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太狡猾,嘿嘿一笑,并未回头,只用后脑勺撞了撞面瘫爹的胸膛,催促道:“爹爹?” “不急。” 听面瘫爹的意思竟像是早已料到这种局面,龙烈不由得狐疑地抬头斜瞄面瘫爹。面瘫爹轻捏他的手心,面色沉静,仅以眼神要求他稍安勿躁。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小|弟|弟的见解很是独到。” 龙烈将头探出窗外一看,隔壁那人笑吟吟的,原来是之前见过的敖空。 “是你。你还活着啊?”龙烈有些稀奇地道。他还以为这人被那书生塞了那样危险的东西,一定会被人追杀呢。 敖空无语片刻,奇道:“我还活着很奇怪吗?” —————————— 今天有亲问眸眸如何投枝枝,(*^__^*),眸眸就罗嗦几句吧,只需点击《睚眦》主页面文案右侧的五个“投一枝”即可,投送成功后系统会有提示。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__^*)当然,还可以打开自己的连城空间,空间主页有“橄榄枝”字样,点击即可。么么。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0章 龙烈拜师 “不奇怪。”龙烈笑眯|眯的。看敖空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上次那件,也就是说,敖空应该已经知晓自己身上多了一样东西,此时却在故作不知,也不知是作何考虑。 “呵呵。小|弟|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敖空兴致勃勃地与龙烈搭话。 龙烈正要说话,小腰被人一搂,抱离窗台。 “爹爹?” 面瘫爹以眼神示意他看下方擂台。 敖空没有等到回答,在那边又叫了几声。 龙烈想趴回窗台和他打个招呼。面瘫爹却似无所觉,两只大掌把住他的腰,既不用力,也不松弛,却又能让他无法离开半分。 龙烈有些莫名,也不再坚持,安安分分地坐好,抓过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继续看戏,不时抛一颗葡萄给皮皮。 司马高说出的一袭惊人之语让众人急躁不安,矛头顿时指向古宋词。 “古副楼主若是不想要神药,就此离开即可。” “是啊,何必如此污蔑司马神医的一番好意?” “司马神医侠骨丹心,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 龙灵冷哼几声:“这些人中又有几人是真心为司马神医说话?” 江惠来此时方和蔼可亲地一笑,开口道:“诸位,请让老夫说几句公道话。” 众人静默,由此可见,江惠来在武林中威望不错。 “先不论司马神医的用意是好还是坏,神医是真心献药,而各位也是真心看得上神医的医术,不然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鲤城。双方,你情我愿。既然如此,何不将问题想得简单些?如果各位无异议,擂台赛即刻开始,人人都有机会。最终获胜的三人,可以得到神药。第一名先选,第二名为次,第三名则得最后一种药。诸位以为如何?” 这话说的圆滑,且说到众人的心坎上。台下众人纷纷叫好。 古宋词冷哼一声,双目冷若寒冰,看了司马高一眼,飞身离去,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司马高古怪一笑,也走入擂台后的庭院,将所有事宜留与江惠来主持。 龙寒凛突然抱着龙烈站起,龙炎几人也起身向外走去。 “爹爹,去哪儿?我想看比武。” “稍后。” 龙烈只得作罢,任由面瘫爹施展绝妙轻功,躲过酒楼中人的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街道,向对面而去。 龙炎几人则悄然向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直到龙烈听到背后传来的打斗声,这才发现他与面瘫爹此时正在擂台后的庭院内。 一间安静的房间里,司马高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桌面喝茶。门口守着两人,那是江惠来派来保护他的高手。 司马高幽幽一叹,抬起头时,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形修长、气息冷冽的英俊男子,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娃。 他不由得一惊,马上站起:“你——” 龙寒凛右手一挥,已点住他的哑穴。 “司马神医无需惊慌。本座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司马神医做笔交易。” 司马高不愧是老江湖,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他很清楚,若此人想杀他,轻而易举,因此,他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话。 龙寒凛伸手解开他的穴道。 司马高没有呼叫,而是古怪地看向外面。 龙烈笑嘻嘻道:“爹爹点了他们的穴道,也封了他们的听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司马高明显一惊,不由得仔细打量龙寒凛。封住听觉并不像封住哑穴那般容易,需要以适当的内力打入大脑中的神经,多一分则损,少一分则败。据他所知,江湖中极少有人有此等本事。由此可见此人内力深厚与纯熟。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此人与他所知晓的那几人外在条件皆不相符。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司马高一手轻捋胡须,一边坐下,一边比了一个手势,请龙寒凛入座。 “龙寒凛。”龙寒凛抱着龙烈坐下,语气淡然。 司马高又是一惊:“龙寒凛?鹰堡的神秘堡主龙寒凛?” 鹰堡,在外人眼中,一直是江湖之中最为神秘的存在。鹰堡本来只是商业组织,但却在八年前开始就是江湖中人津津乐谈的对象。传说,鹰堡堡主龙寒凛武功盖世;也有人说,根本没有龙寒凛这个人,一切都是鹰堡二堡主龙冷然的障眼法;还有人说,鹰堡坐落在落雪山上,但从来没有人在落雪山发现任何房屋的存在。曾经有许多人不信邪地硬闯,却因为迷路,只能在落雪山上转来转去,最终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 没有想到龙寒凛此人不仅真实地存在,而且还是一位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龙寒凛颔首,又道:“犬子龙烈。” 龙烈从面瘫爹身上跳下,有模有样地作揖:“龙烈见过司马神医。” 司马高精明得很。刚才第一面,他已看出龙寒凛是不喜言语之人,如今特意介绍龙烈,只怕与刚才所说的“交易”有关。 “小公子客气。” 龙寒凛又将龙烈抱回怀中。 “不知龙堡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司马高客套地问,不动声色地注意龙寒凛的表情。 龙烈不知面瘫爹的打算,心思早已跑到外面的擂台上,在龙寒凛怀里不自觉地扭动。 龙寒凛由着他动来动去,只用手臂圈着他保证他的小身子不会从身上滑下去。 “本座想请司马神医做犬子的师父。”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均惊。 龙烈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自我推荐,拍着小胸脯道:“司马神医,在下自认资质不错,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司马高呵呵一笑,但眼中露出几分疏离。第一眼见到这小娃,他就从这小娃灵动的眼中可以看出其聪颖,确有几分好感。只不过,这和收之为徒却是两码事。 “承蒙龙堡主和小公子看得起。不过,老夫刚才已告知天下,即将退隐。是以,只怕无缘和小公子结成师徒。” 龙寒凛道:“本座明白,是以才言‘交易’。” 司马高再次回避:“呵呵,老夫全部精力都在于安享晚年,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了。” 龙烈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抬头看面瘫爹,一会儿看向司马高。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唐诗宋词。” 司马高的脸色唰的白了。 “你……” 龙寒凛神态从容,冷冽的语气让人信服:“本座乃商人,既是交易,自然绝对公平。神医只需在鹰堡留六年即可,六年之后,去留自如。” 龙烈从面瘫爹身上跳下,赶紧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过去:“师父,徒儿的资质真的不错。爹爹常夸我聪明,师父有所不知,爹爹一向严厉,想得到他的一句夸奖可不容易。” 后面那句纯属虚构,龙烈偷瞄面瘫爹一眼。 面瘫爹未置一词,神情仍然一片冷漠,看向他的目光却隐有柔意。 司马高看着小娃摇头晃脑的动作,啼笑皆非,还在迟疑。能收这样聪慧的小娃为徒,倒也并非坏事,只是,自己确实存了退隐的心思,且受人胁迫也非他所愿。不过,他也很清楚,鹰堡能走到如今辉煌的地位,龙寒凛自有他的手段。此外,龙寒凛一直对外界隐瞒身份,如今他已知晓龙寒凛的身份,若是不应,只怕…… 龙烈摇头晃脑道:“司马神医,听爹爹说,您没有徒弟。就此退隐岂不是浪费了一身医术?收了在下这般聪慧的弟子,既能将您的医术发扬光大,师父又能在鹰堡安享平静生活,岂非一举两得的好事?当然,神医若是不愿,我和爹爹绝对不会强迫您。只不过,以后的江湖若是没有‘小神医’或者‘龙神医’这样一个角色加入,实乃一大憾事。唉——” 司马高沉默半晌,幽幽一叹,接过了龙烈手中的茶。 “龙堡主果然神通广大——老夫可以收小公子为徒,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说出师承何处,也不得以医术害人。” 龙烈大喜,甜甜一笑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就算您允许,爹爹也不会允许的。师父请喝茶!” ———————— 眸眸今天特别想抽自己,o(╯□╰)o,居然今天才发现《睚眦》竟然有两个爽吧,囧。一个是《龙生九子之睚眦必抱》(这是原来的书名),一个是《龙魂之睚眦必抱》。大概是前几天系统升级的缘故,这两个爽吧居然没有合并,许多亲后来的留言都被系统自动归类在《龙魂……》这个爽吧里。 眸眸今天才发现,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回复各位亲在爽吧的留言,抱歉。==、 其实眸眸自己也在纳闷,怎么爽吧话题一直显示“共有34个帖子”,半个月数字没变过。╮(╯_╰)╭囧,原来是眸眸自己没有发现,汗一个。眸眸已经一一回复各位亲的留言,谢谢各位亲这么久以来的支持和各位亲的枝枝。Fighting!!! 【为了表示歉意,今天两更哟。(*^__^*)】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1章 再见龙冷然 司马高略显意外地看向龙寒凛。江湖中关于龙寒凛的传闻实在太多,他也不知龙寒凛为人,但今日至少可以由龙烈的话中确定一点,龙寒凛应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对于龙烈的话,龙寒凛面无表情,却伸手抚弄一下他的脑袋。 龙烈翘头对他一笑。 司马高见他俏皮可爱,且双目清澈明净,也喜欢得紧,不由得呵呵一笑,随后爽快地将手中的茶喝了。 龙寒凛的话中颇有深意:“其余事自有鹰堡处理,神医安心即可。” “堡主费心。”司马高释然地一叹。 随后,龙寒凛便带着龙烈从原路返回客栈。一进房间,龙烈就屁颠地跑去窗边将窗户关得紧紧的,再拉开门,探出小脑袋谨慎地看一看外面是否有人,接着将门关严实,又跑回面瘫爹身边。 龙寒凛坐在桌边,看着他跑来跑去,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不是要看比武?” “等会再看,”龙烈趴在他的腿上,难掩兴奋地道,“爹爹,你怎么会想到让司马神医做我的师父?” 龙寒凛不语,提起茶壶倒茶,热气腾腾的茶水从壶嘴流出,咕咕作响,一滴也不曾溅起。 龙烈看得有些发呆。他家面瘫爹全身上下都是迷人特质,即使是一个倒茶的动作,竟也可以做得如此优雅。等他放下茶壶,龙烈才去摇他的手臂。 “爹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自己)想。”龙寒凛一边说,一边伸手想要端起茶杯。 “我要你说。”龙烈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为防面瘫爹将手抽走,抓得紧紧的,还仰脸对他得意一笑。 龙寒凛注视他,淡淡道:“烈儿是否愿意?” 龙烈立即点头:“当然!” “如此即可。” 不知为何,龙烈心中暖洋洋的,心中的喜悦似乎激荡得要涌出心口,大脑里老是面瘫爹的俊脸在晃啊晃。他放开面瘫爹的手,爬上他的大|腿,清咳一声,正色道:“爹爹,儿子亲老子乃天经地义。” 面瘫爹的双眸波澜不惊地盯着他,嗯了一声。 龙烈喜滋滋地扑上去,勾住面瘫爹的脖子,在他的左脸上“啪”的亲了一下,离开时再回味似的舔一口,然后对面瘫爹露齿一笑,又从他身上跳下去,跑到窗边推开窗户,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爹爹,快过来,是阔天教的教主。” 龙寒凛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擂台之上,戴着面具的阔天教教主正与一彪形大汉对打。大汉使一柄弯刀,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极为娴熟。龙烈能看出此人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不止进退自如,且总是能把握住最佳进攻时机。 那教主本身身份神秘,吸引众多人的目光。他手中并无武器,只用拳脚对敌,招式犀利,进攻角度也极为刁钻,更像是玩耍,给人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不少人之所以盯着他看,是想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他的门派。但这人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来历,仅用些普通招式,且混杂了其他各门派的功夫,让众人越发觉得古怪。 不一会儿,那大汉就被教主一把掀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教主傲然扫视众人一圈,唇角微勾,足尖轻点,回到自己的座位,带着自己的教众扬长而去。 “爹爹,你可曾看出他的来历?”龙烈随口一问,不忘啃着手中的苹果。 “有意隐瞒。” 神秘江湖自有神秘人和神秘事,龙烈也不再追问,又被下一场打斗所吸引。接下来的几场,他都看得意兴阑珊,但随后上台的一个人却惊得他差点从面瘫爹怀里掉下去。 那人竟然是龙冷然! 他身上也穿着青衫,正是之前在暗处偷窥他和面瘫爹的那人。 龙烈连忙回头看面瘫爹,面瘫爹正在喝茶,似乎并未注意擂台。 “爹爹,我肚子疼!”他一边说,一边搂住面瘫爹的脖子,挡住他的视线。 面瘫爹脸色微变,立即将他抱起放在床上为他把脉。 脉象自然无异,不过总算离开窗边,龙烈暗暗松了一口气。 “何处不适?”面瘫爹挑起他的小薄衫,轻柔按压他的腹部,神色凝重。 面瘫爹的手指有些冰凉,在光溜溜的腹部摸来摸去,让龙烈痒得肚皮轻颤,只想一跳而起,憋笑憋得脸通红,只好咬唇控制,小手抓住面瘫爹的大掌。 “爹爹……” 龙寒凛见他面色发红,还以为他疼得厉害,眸光波动,将手抽出,猝然站起:“本座让人找大夫。” 龙烈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将脸埋入散发茉莉香味的怀抱里:“许是刚才吃太多了,爹爹,你抱着我。” 龙寒凛将龙烈抱起,见他脸色确实没有半分勉强,这才抱着他到房间正中的桌边坐下,让他侧坐在腿上将他搂住,一手倒一杯热茶,另一手轻揉他的腹部。 面瘫爹身上的气息煞是好闻,龙烈心满意足地靠着,看到桌上水果盘里诱人的葡萄,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小手却被握住,抬头看见面瘫爹不认同的眼神,龙烈心虚地移开视线。 “腹痛不可暴食。” “我是想拿给你吃。”他狡辩道。 面瘫爹无言,端起热茶吹凉一些,递到他嘴边。 他喝了一口茶后问道:“爹爹,这几天你开心吗?” 面瘫爹不答。 龙烈有点失望,小脸也黯淡下去:“不开心?”还记着龙冷然啊。也是,十几年的相处总强过两年的相处……为什么这两个数字的鲜明对比让他这么失落呢? “开心。” 耳边突然传来两个字,龙烈看向面瘫爹却发现面瘫爹已经低下头注视自己的腹部,大掌再次轻柔地按|摩。 “如何?” “呵呵,很好。”面瘫爹的答案让龙烈心中雀跃,忍不住傻笑起来。其实他真的很想知道面瘫爹以前是否也对龙冷然这样温柔过,不过,还是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了。 面瘫爹勾了勾唇。 龙烈懒洋洋地窝在面瘫爹怀里,听到外面其他人报出自己的名号,这才确定龙冷然已经下台,对面瘫爹说一句“不疼了”,像一只兔子似的从他怀里跳出去,跑到窗边。 双眼快速地扫描一圈,没有看到龙冷然的身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那人到底来干什么的。 “何事?”面瘫爹注意到他撅起的嘴。 “没什么。”他拍拍椅背,示意面瘫爹坐下。 上午的擂台赛打完,诸人各自散去。龙烈向来有和面瘫爹一起午睡的习惯,这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与面瘫爹说了一声,便带着皮皮出门,打算与龙灵一起出去走走。 谁知,刚出客栈,却见到龙冷然站在对面酒家的锦旗后,看见他出来,还对他亲切地笑了笑,像是刻意在等他,随后转身走入那家酒楼。 龙烈轻哼一声,带着龙灵向那边走去。 进了酒楼,小二不等他们吩咐就直接将他们向二楼带去,而楼下明明有许多空位。 龙灵警惕地道:“小少爷,小心。” 龙烈猜到是龙冷然的吩咐,没有丝毫迟疑,便迈步上楼。 包间里等着的人果然是龙冷然,泰然而坐,风姿雅然,见他进来,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欢快的笑容。 “小烈儿,好久不见。” 龙灵正欲上前,被龙烈拦住。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龙烈淡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求药,”龙冷然和煦一笑,将水果盘推到他跟前,“叔叔还记得你最喜欢吃葡萄。” 龙烈微微皱眉,撩袍坐下:“我不想和你废话。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爹爹面前。” 龙冷然也皱起了眉,低头喝了一口酒,随后把玩着酒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半晌才道:“小烈儿,你为何这般维护他?就因为他是你爹?” “不,”龙烈下意识否认,脑中模糊地闪过什么想法,但转瞬即逝,“总之,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龙冷然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随后不紧不慢地举起酒壶斟酒:“小烈儿,你要明白一点——鲤城可不是鹰堡的地盘;人人来得。” 龙烈一时语塞,噌地站起:“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爹爹第二次!” ———— 今日第二更喔。 喜欢龙冷然的亲爱的们,他出现了,他真的出现了。8过,来意不明。O(╯□╰)o ————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2章 阔天教的赤焰令 【“你真的这么讨厌叔叔?虽然叔叔已与鹰堡脱离关系,但也不至于像是杀父仇人那般对待你爹。真是的,小烈儿居然把叔叔想得那么坏。”龙冷然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似真似假地道。 若是以前,龙烈定反唇相讥,与龙冷然唇枪舌战地嬉闹一番,但如今,他只是板着小脸不语。 龙冷然无趣地放下手中酒杯:“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对你爹不利的打算——你也知道,我已经自立门户,需要不少帮手。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招募人才,至于擂台赛,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此时,有人在门上轻敲两下。 “敲什么敲?不知道本公子在和小侄儿谈心吗?”龙冷然冲着包厢的门冷声道。 敲门声立即停了,还传来一声轻笑。 龙烈对于门外的人是谁根本不感兴趣,见龙冷然尚够坦诚,语气也缓和了些:“如此甚好。既然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龙冷然微一摇首,目送他离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走出包厢,龙烈见到一年轻男子背对自己站在窗边,看身形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何处见过此人。他没有放在心上,直接下楼而去。 走到楼下,他转身对龙灵交代一句。 “龙灵,见到龙冷然的事,我不希望你向爹爹提起。” 龙灵连忙道:“小少爷放心,属下知道你不想让主子伤心。” 龙烈点点头,招呼了皮皮,轻快地向客栈走去。 之后,龙冷然果然没有再出现。龙烈这才能够完全放心地欣赏擂台赛,因此知晓不少江湖流派,也见识了各大门派的武功,颇有心得。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当属阔天教教主云阔天,其人表现尤为出色,如同一匹黑马,在几次激烈的对战之中都脱颖而出;将不少本来信心满满的人弄了个措手不及,因此连带着阔天教也愈发神秘起来。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日晚,龙烈与面瘫爹一起出门散步,无意中遇到云阔天与一男一女两位随从被一群黑衣人截杀。 不用想就可知晓,这些人定然是夺取神药的有力竞争者,被云阔天这拦路虎坏了好事,便想耍阴招。少一个对手,他们得到神药的可能性就多几分。 父子二人既不刻意避开,也不上前,站在一边看热闹。 云阔天的功夫自是不必说,在擂台上龙烈已经见识过。让龙烈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那位男随从身手也不凡,招式从容,出招快准,均直切要害。那姑娘的功夫同样不容小觑,正是之前用剑“杀一儆百”的那位。 不过,围攻的人均身手不俗,且手段卑鄙,暗器和药粉不断飞手而出。 龙烈最见不得人以多欺少,拿出五十绣,射中几位黑衣人。 黑衣人以为云阔天还有“帮手”,顿时如凶神恶煞般瞪过来,见到出手的是一个小娃,均是一愣。随后见到小娃身边面无表情、双目如冰的冷峻男子,立即料定小娃是有所依仗,相视一眼,飞身远去。 云阔天见到龙烈与龙寒凛,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低首看龙烈。 “小娃,你这暗器倒是很厉害。” 这是云阔天从一开始出现到现在,龙烈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低沉而浑厚。原本他一直以为这人根本是哑巴。 “大叔,你这面具倒是挺碍眼。”龙烈收起五十绣,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此言引得云阔天的女随从警告地一瞪。龙寒凛眼中寒芒一闪,她轻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将目光收回。 云阔天感觉到女子呼吸紊乱,视线若有若无地从龙寒凛脸上掠过,又落回龙烈身上,似乎对他充满兴趣。 “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龙烈摆手,脆生生道:“何必多问呢?就算我告诉你,也是假的。”随后,他便拉着面瘫爹的手打算离开。 云阔天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的令牌。 “等等,小娃。本教主从来不承受别人的恩惠。你救了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女子一惊,双眼盯着令牌,上前道:“教主,这恐怕不妥……” 云阔天的目光骤然一沉,女子立即噤声,立即退下。 男随从轻声责备女子:“小幽,教主向来特立独行,你又不是不知,何必惹得教主不快?” “无功不受禄。”龙烈不感兴趣地道。 云阔天颇觉有趣似的,面具下方的唇角勾了起来:“你救了本教主,当然是‘功’。这是赤焰令,我门中人只要见到此令,必定惟你的命令是从。” “喔?” 龙烈好奇地瞅了一眼,见到那青色当中有一朵燃烧的橘红色烈焰,极为精致,如同真的在飘动。这教主是否太奇怪了些,竟轻易将这么重要的信物交给一个小娃娃。他怀疑云阔天的用心,自是不接,询问地看了看面瘫爹。 面瘫爹将他抱起,并不言语,目光幽冷地瞥视云阔天一眼。 “你们是父子?”云阔天再次追问。 龙烈与龙寒凛都未开口。 云阔天并未觉得尴尬,这才对龙寒凛道:“你们不敢接本教主的东西,总不至于是怕了。” 龙寒凛淡然一瞥,自然不答话,低首问怀中人:“烈儿是否想要?” 龙烈问道:“可以要?” 龙寒凛颔首,右手轻拂,云阔天手中的赤焰令已经被卷入他手中,扫视一眼后,方递给龙烈。 “不知大叔刚才所谓‘门中人’是否包括大叔你呢?”龙烈没有立即接下,而是歪着头问。 龙寒凛纵容地睇他一眼。 女子脸色一沉:“休要得寸进尺!” 云阔天却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有趣,有趣。也罢,若小娃娃你真有用到这令牌的一日,本教主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又何妨?” 龙烈这才作出满意的表情,接过令牌塞入面瘫爹怀中,笑眯|眯道:“爹爹,送给你。” 云阔天颇有兴味地看着他足以称为“嚣张”的小动作。 “教主,这人好生无礼。”女子不满地低声道。 云阔天瞥她一眼,对龙寒凛道:“阁下的傲气倒是与本教主不相上下。” 龙寒凛斜睨,仍旧一言不发,昂然神态却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龙烈听见云阔天对面瘫爹的赞许,颇为受用,笑道:“大叔,下次有机会我还会救你的,你放心吧。记得先备好谢礼。” 云阔天一怔,随后再次大笑,忽而降低了声音:“小娃,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记住本教主真正的名字——龚令煦。除了本教中人,整个江湖可只有你二人知晓这个名字。哈哈哈……” 云阔天,不,龚令煦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们,唇边带着一抹邪气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龙寒凛没有理睬,抱着龙烈,施展“飘影”离去,片刻便已无踪影。 龚令煦低笑不止,口中道一句语义不明的“值得”,衣袂翻飞,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回到客栈,龙寒凛方问道:“烈儿为何不要?” “我又用不上,爹爹先替我保管着。”龙烈一边剥葡萄吃,一边道。他虽小,心中却有自己的思量。龙冷然已经离开,以后鹰堡的许多事务面瘫爹不得不亲力亲为,谈及生意也少不了要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若这令牌真的如此好用,也可让面瘫爹多一份保障。 这些话,他不会说给面瘫爹听,以免让面瘫爹觉得自己小瞧了他。 说完,他却没有听到面瘫爹的回答,好奇地抬起头,见到赤焰令被面瘫爹放在桌上。 “爹爹,怎么了?” “无事,收好。”龙寒凛语毕,提壶倒茶。 龙烈看他的表情却不像无事的样子,心中有一丝慌乱,只能自己猜测:“你不喜欢我收别人的东西?” 龙寒凛默然无语。 龙烈有些急躁,丢下手中的葡萄串,强硬地将赤焰令塞进面瘫爹手里:“收都已经收了。你先保管着,等我们以后闯荡江湖时再用。” 面瘫爹低头看他,依言将赤焰令收入怀中。他仍然一言未发,但龙烈就是感觉到刚才自己说了那句话后,面瘫爹身上的冷冽之气散了不少。 龙烈不解其因,但总算看到面瘫爹心情好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3章 神药归属 这几日里,龙炎几人轮流不在,被龙寒凛派去保护司马高和监视古宋词。龙烈偶尔让面瘫爹带着他去偷看司马高,与他小聊片刻。师徒二人竟越发投缘了。龙烈虽然只有六岁,其实却是十六岁的灵魂,许多事能说得头头是道,让司马高越发觉得这徒弟天赋异禀,也因此对他更加稀罕。 到了第五日,参加擂台赛的人,终于只剩最后十人。其中的热门人物是阔天教教主“云阔天”、鬼月楼副楼主古宋词和女儿帮的牡丹使。 最后一日,司马高才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观战。 龙烈发现围观的人一点儿也没有减少,即使是打过擂台的淘汰者也留下继续观战。面瘫爹言,那些人无望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得到神药,是想认准最终得到药的人,然后暗抢。 面瘫爹当然不可能说这么长的话,这是龙烈从他给的两个字“暗抢”中推理出来的。 这十人是经过重重淘汰的胜出者,实力果然非同凡响。高手过招,刀光剑影闪烁,让人目不暇接。最终获胜的人果然是最热门的那三人。其余七人虽败犹荣。这次擂台赛来的都是高手,他们能跃居前十,由此可见实力也不容小觑,连带着他们所代表的门派在江湖之中的名声也能更响亮几分。 “云阔天”、古宋词和牡丹使三人一番争战之后,古宋词得了第一,“云阔天”第二,牡丹使为三。 古诗词冷眼看着司马高,阴险而得意地一笑。 司马高视若无睹,起身呵呵笑道:“恭喜三位。现在,三位即可选药。不过,老夫不得不提醒一句,这三种药均用了冰山雪莲做药引。因此,若要服用,夏至正午最佳,否则的话,恐寒气伤及经脉,切记切记。” 龙寒凛若有所思。 龙烈啧啧一声,轻声对面瘫爹道:“爹爹,是不是有些奇怪?” 面瘫爹的眼神微有波动,随口一问:“何以见得?” 龙烈振振有词道:“今日乃六月十七,五天以后才是夏至。这样的话,这些人把神药带在身上,岂不是很危险?” 面瘫爹颔首,眸中隐有赞许之意。 龙烈悄声道:“难道师父真的……” 面瘫爹沉默片刻,道:“烈儿可知鬼月楼在何处?” 龙烈道:“龙灵说过是在橘络城。” “离此处几日行程?” 龙烈略一思索,微惊:“最快也要六天。” 面瘫再次颔首后,不再言语。 古宋词选中了回生丸,“云阔天”毫无迟疑地取走净水,牡丹使得可以增加功力的药丸。擂台赛既已结束,阔天教、鬼月楼和女儿帮匆匆离开。其余各大门派也纷纷告辞。 站在龙寒凛身后的龙炎和龙灵二人悄然离去。不多时,龙炎悄然将司马高带来。大约半个时辰后,龙灵才回。龙烈眼尖地看到她将一朵紫色的花交给面瘫爹。花朵乃紫荆花,为紫色水晶雕琢,与小酒杯一般大小,栩栩如生。 面瘫爹面不改色地收入袖袋。 “爹爹,那是什么?”龙烈好奇地问。 面瘫爹置若罔闻。 “莫不是爹爹的哪位红颜知己送的定情信物?”龙烈没大没小地调侃自己的爹爹,双眼不由自主地盯着面瘫爹的袖口。 “莫胡思乱想。”面瘫爹淡然一瞥。 “那你告诉我!” “以后自会知晓。” 龙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不满地瞪了龙灵一眼。 龙灵不由得一抖,偷瞄龙寒凛一眼,干笑两声:“小少爷,属下也不知是何物,不过绝对不是来自堡主的‘红颜知己’。” 龙烈心中一松,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摆手笑道:“逗你玩呢,这么紧张做什么?” 龙炎和龙灵两人见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偏过头去无声偷笑。 龙烈见状,只觉得气闷,下意识望向面瘫爹,竟发现面瘫爹正注视着他,眼底似也隐着笑意。 他重重地哼一声,昂着头颅,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淡定地倒茶喝。 晚上上|床之后,龙烈仍对那朵水晶花耿耿于怀,偷偷地对皮皮比了个手势。皮皮机灵得很,无声地跳到龙寒凛换下的衣服上翻找。 龙烈将头探出纱帐,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贼亮贼亮的,身后却响起面瘫爹疑惑的声音。 “烈儿。” 龙烈连忙缩回头,小手在背后对着皮皮摆了摆,示意它撤退。 “爹爹,呵呵。没事,我只是看看外面有没有月亮。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晚安。” 面瘫爹未置一词,将薄毯盖在他身上,阖上双目。 睡到半夜,几人收拾好以后,打算趁黑启程回落雪城。龙寒凛将龙烈放上马车,自己却未上去。 “爹爹,怎么不上来?”龙烈掀开门帘,却发现面瘫爹的表情与以往有些微不同。龙炎站在他身后。 “另有要事。” “哦,那我陪你。”龙烈说着,就要下车。 面瘫爹制止了他:“烈儿先行一步。” “不行!”龙烈唯恐自己的语言说服力不够,抓住面瘫爹的胳膊,猴子攀树似的巴着面瘫爹的腰,一边用坚持的眼神盯着他。到如今,他还担心面瘫爹放不下龙冷然,唯恐他会去暗中寻找龙冷然。 那个龙冷然有什么好的,别让他再见到他,不然的话,见一次揍一次! 想到这里,他瞪了龙炎一眼。为何不早点告诉本大爷面瘫爹要自己留下? 龙炎哪儿能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无辜地摸摸鼻子,不说话。 皮皮凑热闹似的跳出马车,绕着龙寒凛转圈。 司马高坐在马车里,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对父子,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特。 龙炎摸了摸鼻子,道:“小少爷,主子要做的事不方便带您。” 不方便带他?难道是去逛妓院?龙烈的小脑袋里首先冒出的居然是这个恐怖的想法,双眼瞪得大大的。但问题是面瘫爹不像是这种人,而且那些女人怎么配得上面瘫爹!不过,除了妓院,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不能去的?万一真是妓院,那他就更要跟着了! “我、要、去!” 龙寒凛一言不发地将他抱起。 龙烈得意地一笑,两只小胳膊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一边道:“爹爹,我不是说过要一直陪着你吗?我正在履行我的诺言,你也不想让我做言而无信之人吧?” 面瘫爹盯着他片刻,不置可否。 龙灵抿嘴一笑,将自己的包袱从马上取下,将缰绳递给龙炎。 “吱吱……” 龙烈低头看了看皮皮:“爹爹,把皮皮也带上吧。” “灵。” “是,主子。” 龙寒凛又转向车内的司马高,微微颔首:“前辈请先行一步,安心即可。” 司马高犹豫片刻,诚恳道:“有劳堡主。” 龙寒凛颔首,示意众人出发。 “师父,路上小心。”龙烈探出脑袋,甜甜一笑。 “好,好。”司马高捋着胡须含笑点头。 众人离开之后,龙灵绕到客栈后面,从小树林里牵出两匹马。三人两马,借着月色,向南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开始,龙烈还想问面瘫爹是要去哪儿,不过实在困极,后来便在疾驰的呼呼风声中睡着。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看房内摆设应该是在客栈。 【亲爱的们,明日又是发枝枝的日子,眸眸预定哟。0(╯□╰)0(*^__^*)(╯3╰)】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4章 刺杀古宋词 面瘫爹坐在一边闭目养神;龙灵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动静;皮皮则在一边吃香蕉,自得其乐。 “爹爹。” “小少爷,你醒了。”龙灵笑着说了一句,但并没有走过来,又回头看窗外。出门在外,小少爷起床之事一向是自己动手,或是主子相帮,无需她插手。 龙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是凌晨。他忽然想起一事,见面瘫爹穿的仍是昨夜离开时的那件衣服,快速披上外衣下床,几步走到面瘫爹身边,一言不发,两只小手揪着面瘫爹的衣襟趴在他胸口眯着眼嗅来嗅去。 “小少爷,你在做什么?”龙灵好笑地看着龙烈,小少爷这模样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龙烈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小脸上露出几分笑。嗯,没有脂粉味。 “咳咳,这是一种问候的礼节。” 面瘫爹神色无波,眼中几分纵容,伸手为他整好衣衫,系上腰带。 龙灵则秀眉微挑,目含笑意。 龙烈一手放在面瘫爹腿上,一手揉着眼睛,越发觉得此行有古怪:“爹爹,你到底要做什么?” 龙寒凛默然片刻,直视着他:“杀人。” 龙灵立即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龙寒凛。她不是对主子要杀人感到惊讶,而是没有想到主子会当着小少爷的面说出自己的目的。毕竟,小少爷才六岁而已。 龙烈愣了片刻,惊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龙灵的心一拧,担忧地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移开视线,淡淡道:“烈儿可与灵离开。”他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眼神似乎更多了几分清冷的寂寞之意。 “爹爹,你就是这一点不好,”龙烈并未听清他的话,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眼含责备地道,“如果你昨天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你把龙炎也带上。” 龙烈心里有自己的算盘。面瘫爹和龙炎一起的话,把握应该会大些。龙灵毕竟是姑娘家,而且如今还多了一个恐怕只能成为累赘的他。 龙灵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向窗外,暗责自己怎么会以为小少爷会因为主子杀人而讨厌主子。 龙寒凛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小人儿:“烈儿不怕?” 龙烈摇了摇头。 “爹爹要杀谁?” “古宋词。” “擂台赛夺得第一的人?为何?”龙烈有些不解,“爹爹对回生丸并无兴趣,莫非他和爹爹有仇?” “并无。”面瘫爹摇头淡语。 龙烈并不笨,想到面瘫爹突然要求司马高收他为徒之事,又想起与师父分手时师父说的那句“有劳堡主”。这样若还是猜不到原因,那他就太蠢了些。 “爹爹莫不是因为我?” 龙灵见他神色有异,插话道:“小少爷,这古宋词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鬼月楼无恶不作,古宋词更是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正巧司马神医的仇人是他,杀了他,算是为民除害,而且还可做个顺水人情。” “师父和古宋词有什么仇?”他好奇地问。 “具体如何,我们不清楚,”龙灵摇头,语气中难掩对龙寒凛的敬佩,“不过,主子英明,早就猜到这次的神药大典是司马神医设下的一个局。古宋词是司马神医的仇人,那晚出现在祥云镖局里的黑衣人也是他。司马神医和古宋词,不知因何结仇,但古宋词势力庞大,司马神医武功微弱,单凭一己之力,不足以对付古宋词。恰巧,古宋词为了自己的大哥——也就是鬼月楼的楼主古唐诗,需要司马神医的回生丸。司马神医便以此为诱饵,设下此局。古宋词在擂台上夺得第一,也在神医意料之中。 小少爷,你想,怀璧其罪。得到神药的人势必会被其他人追杀,司马先生这一招正是‘借刀杀人’。不过,古宋词武功高强,江湖上鲜有敌手。司马神医担心其他人都对付不了古宋词,是以主子才会亲自出马,以防万一。” 龙烈了然地点点脑袋,啧了一声:“就事论事,师父使得好计策。爹爹也很厉害……” 他看向面瘫爹:“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司马神医和古宋词之间的过节,爹爹是如何知晓的?” 龙寒凛简洁地道:“最大疑点乃司马神医之高调,循线而查。” “原来是这样——爹爹,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会突然让神医收我为徒?”这个疑问一直藏在他心底,今日忍不住又问一遍。 面瘫爹注视着他:“不喜?” 龙灵张口欲言,被龙寒凛一个冷然的眼神制止。 “怎么会?多一技之长当然是好事。”龙烈总觉得面瘫爹还有隐瞒,但他没有再追问。他很清楚,既然面瘫爹打定主意不说,即使再问,面瘫爹也不会说。 所以,他转移了话题。 “爹爹之前为何瞒我?害得我还以为你要去的地方是——咳咳。”龙烈对面瘫爹口无遮拦惯了,总算及时收口。 面瘫爹难得地对他的怪异表情表现出一丝兴趣,随口问道:“是何处?” 龙烈惭愧地红了脸:“没什么,我去洗脸。” 他总不能告诉面瘫爹他以为他特意留下来是要去妓|院?这样想真对不起面瘫爹啊,也对不起自己纯洁而幼小的心灵。 三人一起用了早膳,都没有出门,龙灵依然守在窗边。 “主子,鬼月楼的人来了。”龙灵突然道。 龙寒凛缓步走到窗边,果然见到鬼月楼的帮众匆匆向这边而来。古宋词被他们簇拥着走进斜对面一家酒楼。一群人刚进入酒楼不久,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也跟了进去。 “嗯,果然被盯上了。” 龙寒凛低头一看,龙烈双手扒在窗台上,踮起脚尖往外看,黑溜溜的小脑袋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 “爹爹,不急出手,有人代劳岂不轻松?” 龙寒凛道:“时间无多。” 龙灵道:“不错。小少爷,还有四天就是夏至,古宋词一定急着赶回去将回生丸交给古唐诗。一旦他们回到鬼月楼,再难得手。这也是主子决定亲自出手的原因。” 话音刚落,就见不少客人惊慌地从酒楼里跑出来。想必那边的人已经动起手。 龙寒凛站起身:“在此处等。” 龙烈心中一紧,等反应过来,已一把拉住面瘫爹:“爹爹,带我一起去。”他说不出为什么,希望面瘫爹可以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小少爷?”龙灵连忙拉住他。她之所以与龙炎换,也是为了方便照顾龙烈。 “莫任性。” “谁任性了?”龙烈抱住面瘫爹的大|腿,理直气壮道,“我正在履行承诺。” 面瘫爹却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很快。” 话音刚落地,他已经不在原地。 “喂——爹爹!”龙烈一动也不能动,气得咬牙切齿,“龙灵,帮我解开穴道。” 皮皮跳上他的肩头,抓耳挠腮地打量他,似乎在奇怪他为何不动。 “对不起,小少爷,我不能。”龙灵将皮皮抱起,充满歉意地看着他。 龙烈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你看看少爷我现在的姿势,胳膊酸得很。”此时的他,仍然保持着抱住面瘫爹时的那个姿势,两只小胳膊抱成圈,别提多别扭。 龙灵犹豫片刻,道:“小少爷,我可以为你解开穴道,但是你要答应属下不能乱跑。” “敢威胁你家少爷,胆子不小嘛,”龙烈不耐烦地低估几句,“行了,本大爷答应了,快点解开穴道。” 龙灵点头走过来。 龙烈的穴道一移开,立即飞快地出手将龙灵定住。 “小少爷!”龙灵大惊。 “你放心,我不会‘乱跑’,这只是‘快走’而已。”说完,龙烈一溜烟地跑出房门,“啪”的一声将门合上。 “小少爷,等等!小少爷——” 龙烈跑进酒楼时,正好瞧见面瘫爹与古宋词激战。为了避免让面瘫爹分心,他未敢出声,悄悄地站在一张被劈得只剩一半的桌子后面。地上倒着不少死人,正是之前偷偷跟进来的人,还有一些乃古宋词的手下。 离龙寒凛与古宋词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位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男子,也是古宋词的人。 古宋词的功夫果然极为厉害,出招收势都快如闪电,一把剑在他手中耍得几乎不见影子。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5章 假回生丸 龙烈见到面瘫爹手中的兵器,眉间隐有忧色。面瘫爹的兵器名为“雪绫”,乃是一条似鞭似绫的雪色缎带。看似薄如腰带,实则坚韧无比,强劲有力,乃天蚕丝与雪麻所编,如九节鞭一样可伸可缩。天蚕丝轻盈,雪麻坚韧,二者结合,轻灵而强硬,是江湖中独一无二的武器,平时就藏在腰带下面。一般人并不识得,不止是因为面瘫爹极少在江湖中行走,还因为面瘫爹并不轻易展示这件兵器。龙烈也是以前有一次与面瘫爹嬉闹时才发现面瘫爹的兵器是这般奇特。 如今,面瘫爹竟然亮出了兵器,由此可见古宋词的功夫确实不错。 古宋词显然对龙寒凛此人与他的兵器都极为感兴趣,虽然一直被龙寒凛压制着,脸上却带着兴奋狂热之色。那笑容让龙烈看了只觉得碍眼,嘴巴不由自主地嘟起。 “阁下也是为回生丸而来?” “啪”,龙寒凛的雪绫抽中古宋词的胸膛,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古宋词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苦,额头上也冒出冷汗。 这正是龙寒凛的功夫的奇特之处,他使用雪绫时,从来只会造成内伤,不愿让雪绫沾染其他人的脏血。 “副楼主!”两名手下大惊失色。 “你真的要杀我?你可知与鬼月楼作对的下场?”古宋词此时才觉得不妙,应付起来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你尚有机会自我了断。”龙寒凛的眼睛深沉幽冷,如两把寒刃,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痴心妄想!”古宋词将内力运转到最大程度,意图速战速决。 龙寒凛神色不改,从容不迫地拦住他的每一招剑式。 龙烈突然瞧见古宋词的手下举起长刀,意欲从背后偷袭,不由得大惊,暗道:背后偷袭,卑鄙小人! 他立即拿出“五十绣”,瞄准那人。那人闻风而动,快速回身,用刀挡住射来的银针。 龙烈就等着他防守,见状得意地一笑,手中已按住五十绣的按钮,发出第二枚银针。那人拦截第一枚银针时,却刚好撞上第二枚,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他这一现身,却引起那边三人的注意。 另外一名手下见状,拔剑冲向龙烈。 龙寒凛见到龙烈,眸光忽暗,脸色一沉,便要向龙烈而去。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女子的娇喝悠悠传来,红影一闪,挡在龙烈前面。 来人竟是司红桃! 红桃四?怎么又是她?龙烈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虽然小,武功并不弱,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救,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一个他并无好感的女人。 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其余几人,显然也是闻风而来的抢药者,见有人与古宋词相斗,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古宋词与龙寒凛二人包围起来,妄图坐收渔翁之利。 司红桃武功不弱,不出二十招就将古宋词的手下打败,对龙烈温柔一笑。 龙烈仗着自己是小孩,挤出一笑,也就作罢。 司红桃本来还欲借机套近乎,见状也只有干笑一声,将目光投向龙寒凛。 “唰唰——”龙寒凛手中雪绫一抖,缠住古宋词的脖颈。 古宋词呜咽一声,脸庞涨得通红,倒在地上,很快断气。龙寒凛并未再看他一眼,手掌微动,雪绫嗖地缩回绑在腰间,轻灵飘逸,随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旁边几人见状,立即上前翻查古宋词的衣服,寻找神药,再次大打出手…… 当所有人都离开酒楼后,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从暗处匆匆走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地将古宋词的尸体带走。 司红桃痴迷地看着龙寒凛,正失神间,发现龙寒凛已经站在龙烈面前。 龙烈见到面瘫爹走近,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无论如何不想再挨一次打。龙寒凛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寒目微柔,将他抱起,飘然向门外而去。 “公子,请等等!”司红桃快步追上,“公子莫非不是为回生丸而来?白白让其他的人捡了便宜。” 龙寒凛并不理会,连脚步都未曾顿一下。 司红桃俏脸一红:“你,站住!” 龙寒凛果真停住脚步。 司红桃以为他改变主意,连忙柔柔一笑:“公子武艺高强,恐怕江湖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小女子对公子着实仰慕,不知可否告知名讳。” 龙烈胡诌道:“‘姐姐’,我‘爹爹’叫林寒。” 龙寒凛瞥他一眼。 “爹爹,她似乎喜欢你。”龙烈贴着面瘫爹的耳朵,有些酸溜溜地道。 龙寒凛恍若未闻,右袖一挥,一阵强劲的风将司红桃掀开,使其退后两三丈之外。连她的一头秀发也被强劲的风吹散,披头散发,如同疯婆子。 不远处围观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等司红桃站稳,龙寒凛已然走远。 司红桃被龙寒凛毫不怜香惜玉的举动弄得脸面全无,又羞又气,杏目带火,眼底隐藏着一抹恨意。 “林寒,你记住——我司家不是好惹的!总有一天,你会有求我的时候——” 走远之后,龙烈不由得感叹一句:“女人还真是恐怖。” 却听空中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是信号弹的声音,面瘫爹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有杀气! 龙烈猛地扭过头,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威慑地挥动他们手中的刀剑。 “你们是何人?”龙烈开口问道。 “我们是鬼月楼的人!这周围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小子,你竟敢杀害我们的副楼主,今天别想活着离开!”其中一人直冲着龙寒凛嚷道。 “爹爹,放我下去。” “站着莫动。”龙寒凛将他放在自己腿边。 七八人一起举剑冲过来。龙寒凛冷眼扫视,轻易地从他们手中夺过两把剑,双手剑长剑如虹,银光闪烁。 龙烈再一次见识到面瘫爹的实力——站在原处分毫未动,便将那八人打翻在地。 “放箭!”对方竟是有备而来,街道两侧的屋顶上突然冒出许多弓箭手。 龙烈暗叫不妙,拿出“五十绣”瞄准,银针飞闪而出,立即射中八九人。父子两人背靠背而立,一时倒也防得滴水不漏。 忽然,对方一人腾空而起,从上方向下射出一箭,直逼龙烈而去。 龙寒凛左袖一卷将龙烈抱起,飞向对面房顶,反手扔出长剑,气势凌厉。“扑哧”一声,那人被射中,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在地上。 龙寒凛未作停顿,如白鹤亮翅,向远处飞去,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追!” 龙寒凛带着龙烈飞远之后,窜入一家成衣店,等出来时,两人已经换了装束,龙寒凛也易容成另外一张脸。随后,二人慢悠悠地向暂住的客栈走去。 “爹爹,对不起。”龙烈忽然道。如果不是他硬要跟来,面瘫爹一定会轻松许多。 龙寒凛语气平淡地道:“为了好玩才跑出客栈。” “当然不是!”龙烈脱口而出。 龙寒凛看向前方:“那便不必道歉。” 面瘫爹在纵容他,龙烈忽然意识到。 他不懂,从与面瘫爹相识到今日,时间并不短,对于面瘫爹,他心里仍然有太多疑问。面瘫爹就像是一本深奥的书,他认识每一个字,却不解文章之意。不过,他并不介意花更多的时间去懂他。也许某一天会有意外的收获。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这么说。 沿途,武林中人行色匆匆,表情肃穆,不时还有成群结伙的人一路奔跑。路过一处茶摊时,龙烈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诶,你们听说没有?不止古宋词死了,‘草原七匹狼’的狼主也死了!”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怎么死的?” “吃了回生丸死的!” “原来如此,那也是活该。司马神医早就说过,那三种神药必须等到夏至那天方可服用。” “呵!你以为狼主是因为寒气而死?他是因为中毒而死,那回生丸被古宋词掉包了!” “竟是如此?不愧是邪魔歪道,果然够狡猾!” …… 龙寒凛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抱着龙烈离开。 【今日二更,不为别的,感谢各位亲爱的们的枝枝。(*^__^*)】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6章 龙爹降温法 “爹爹,怎么了?” “晚些回堡,如何?” “还有事?” 龙寒凛道:“回生丸应该已到古唐诗手中,若不杀他,后患无穷。” “爹爹,古唐诗到底是什么人?”龙烈忍不住好奇。 龙寒凛道:“古宋词之所以想要回生丸,是为古唐诗。古唐诗,人称‘吸血魔头’,数年前,因练邪功走火入魔,必须食幼童心上血才可克制。”语毕,他似有所指地看向怀中小人儿。 龙烈心里一阵后怕,因为他想起之前寻找龙冷然的路上曾经听人提过此人。没有想到那人就是古宋词的兄长。 “此法亦有并发症,长此以往,日益消瘦,直至萎缩至死。是以古唐诗对回生丸势在必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危险的人,爹爹可以派其他人对付,不必亲自动手。”龙烈不赞成地道。 “时间无多。” 龙烈犹豫了一下,嘟囔道:“我还是想和你一起。” 他以为面瘫爹会不答应,不料立即听到答案。 “那便一起。” 他不由得一喜:“我要先将‘五十绣’的针装满。” 面瘫爹带他走进街边的一家店,挑了十几根银针,随后去无人的地方安装。龙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小瓷瓶里装着迷|药。 “交与本座。” “我会。”龙烈有意显摆自己的聪明似的,抬头对面瘫爹得意洋洋地一笑,将银针一一放入瓷瓶浸泡。这会儿倒忘了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小鬼的事了。就是这一分心,小指头被银针扎到,一滴鲜红的血珠立即冒了出来。 他正愣神,感觉到手指头被一阵湿热裹住。面瘫爹竟将他的手指头含入口中,他清晰地感觉到面瘫爹的舌尖在指头上吸吮了一下。他的脸上立即腾起一阵热气,浑身上下染上红晕,连手都是红的。 怎么办?为何心跳得这么快…… 面瘫爹用手帕将他的手包好,自然地放开,拿起其余的银针放入药瓶内浸泡,然后就地取材,用两根纤细的竹枝将银针夹起,一一放入五十绣的暗槽内。 “爹爹为何这么熟练?”龙烈觉得周围太安静,唯恐面瘫爹听到自己可疑的心跳,没话找话。 面瘫爹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无奇:“烈儿的每一样玩具,本座都很熟悉。” 龙烈心中一动。 装好五十绣,龙寒凛书信一封,让人送到城内一家属于鹰堡的产业。到了约定时间,龙灵等不到他们的消息,自然会找过去。随后父子二人便向西城而去,打探古唐诗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被他们发现古唐诗也在城里。 父子二人耐心地在城内住下。此镇是离开鲤城向西而行的必经之路,龙烈不时能看到江湖中人匆匆而过,追着女儿帮那颗可以增加二十年功力的“神丹”而去。但古怪的是,从始至终都未见过阔天教的人,整个阔天教似乎在神药大典结束之后就离奇地全部消失,那个神秘的教主更是再未出现。 但许多人都认为,两三年之内,阔天教一定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鸣惊人。彼时,江湖上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等到夏至这一天,越接近正午,龙烈的心越来越不安,总觉得自己坚持与面瘫爹一起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此时,他们就住在古唐诗所住的院落斜对面那家客栈的二楼,正好可以看见古唐诗的房间。 “想什么?”面瘫爹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汁放在他面前。 龙烈闻到刺鼻的味道,连忙捏住鼻子,皱着小眉头,嫌弃地瞄着褐色的液体:“爹爹,这是什么东西?” “解暑。” “解暑?用这么热的东西解暑?”龙烈狐疑地看着面瘫爹。 “一口喝完。”面瘫爹将碗送到他嘴边,简单明了。 龙烈嘟嘟嘴,慢吞吞张开口,将汤汁一点点抿入口中,不由得瞪大眼。汤汁确实不烫,但胃里却瞬间涌起一股烧热的感觉,连舌头也是麻的,就像是吃过极辣的辣椒一样。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不许停!” 龙烈第一次听到面瘫爹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他说话,抬眼看了他一眼,自己捧着碗,视死如归地闭上眼一口气喝完,随后可怜兮兮地睁开眼,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眼眶也因为太热而水光粼粼,就像是要哭一样。 “爹爹,这是什么东西……好热……” 面瘫爹没有言语,一手衣锦帕抹去他脸上的汗。龙烈无力说更多的话,紧接着又感受到从胃中冒出一股浓郁的苦涩味,向喉咙侵袭,几欲呕吐。面瘫爹将他下颔一顶,呕吐感暂且消失,然后面瘫爹快速将一样东西塞入他口中,体内又腾起一股极寒之气在丹田处回旋。骤然经受一热一寒,龙烈不由得浑身一颤,瞬间好像失去所有力气,向后跌去。 面瘫爹一把接住他,将他抱入怀中,大掌贴在他背心,为他输入一股真气。随后那灼热却又窜了起来,虽然比起之前好了不少,仍然烫得厉害。 “如何?” “还是热……”龙烈的小脸红得直冒热气,伸着舌头,埋怨地瞪向面瘫爹,眼睫毛上也沾染着薄雾。 面瘫爹沉默片刻,忽然俯首贴近他,竟张开薄唇含住他的小舌! 龙烈被动地昂着脑袋,不由得瞪大眼睛! 这,这是何种状况? 舌头被面瘫爹的舌尖缠住,烫热的舌遭遇温热,产生一种奇妙的落差。龙烈无意识地将舌抵向面瘫爹的,立即被面瘫爹包裹缠绕,如同以往的拥抱一样,让他有些流连往返,下意识地闭上眼。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凉意从面瘫爹的舌尖传向他,龙烈立即觉得舒适许多,不自知地向面瘫爹凑近几分,贪婪地勾了勾舌。 面瘫爹的身躯一僵,愣住一瞬,动作变得急切些许,强劲却不失温柔的舌紧紧地缠绕着他,如情|人间的抵死缠绵,片刻后才将他松开,嗓音有些许异样。(这两段八月份会删掉的,囧) “……可是好些?” 好多了,不过…… “还热……”龙烈小嘴微启,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两个字。 面瘫爹顿了顿,再次低头将他吻住,他的姿势也不知何时变成跪在面瘫爹腿上。茉莉花的清香越发近了,恋恋不舍地萦于鼻端,让他更觉头昏脑热。 久久之后面瘫爹的唇才再次离开。 “如何?” 其实,龙烈还是想说“很热”,但他已浑身无力,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脸上一片燥热,心跳声也好大,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似的。面瘫爹的吻技还真是不错啊,五颗星。 “嗯,不热了。好苦……” 面瘫爹将一颗甜甜的糖豆塞入他口中,继续为他输入些许真气。不一会儿,在面瘫爹的真气引导之下,燥热与寒气很快消失,只余一股清凉之感。龙烈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像是从酷暑进入秋高气爽的秋季后,褪下笨拙的冬衣,浑身轻松而凉爽。 想起刚才的亲密接触,龙烈的心又怦怦跳起来。他当然不会主动提起,因为面瘫爹的面瘫脸看起来好像很正经,让他觉得如果自己多心的话就显得自己心术不正了。 “这茶果然能消暑气。爹爹,你喝过吗?” 面瘫爹颔首:“可有不适?” 龙烈浑身清爽,笑嘻嘻地摇摇头:“没有。” “本座让人送水。” 面瘫爹起身出门,龙烈看到面瘫爹刚才坐的椅子上落下一样东西,正是之前龙灵交给他的水晶花。 龙烈连忙拿起来瞅了几眼,除了特别精致以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特意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也没有闻到脂粉味,莫名一笑,若无其事地将水晶花放回原处,随后跳下椅子打开他和面瘫爹共有的包袱找出他和面瘫爹稍后要换的衣物。 龙寒凛进来时,看见椅子上的水晶花,果然向他看了一眼。 龙烈假装不知面瘫爹在看他,见到面瘫爹不着痕迹地将水晶花收入怀中。 热水送来之后,两人一起沐浴。面瘫爹将他准备好的蓝色小衫,换成了另外一件绿色的。 “爹爹,这件衣服为何我以前没有见过?”龙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绿青蛙。 “昨夜新买。” 龙烈的嘴巴又嘟了起来:“你又趁我睡着出去了。” 面瘫爹置若罔闻,抱起他就向门外走去。 “去哪儿?” “古唐诗。” “现在?”龙烈奇道。不是月黑风高的晚上才是杀人夜吗? 面瘫爹简单地道:“古唐诗死后到服用回生丸之前是最佳时机。”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7章 毒与糖豆 龙烈了然地点点头,仍不放心:“但是,他们一定会严密保护古唐诗……” 面瘫爹不发一言,摸摸他的头,施展轻功向古唐诗所住的院落而去。 古唐诗的住处果然戒备森严,院子里,巡逻的人来来往往,几乎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龙寒凛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树上,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龙烈。 “在此处等。” 原来这便是面瘫爹将他弄成“小青蛙”的原因,龙烈不得不点头。 “爹爹,小心。” 龙寒凛颔首,如同一阵风,飘然远去,空气中只余片片残影。 龙烈忐忑不安地站在树上,一动也不动,唯恐发出声响,引起其余人注意。太阳很烈,虽然龙烈并不觉得热,但蝉虫的叫声传入耳中,让他的心一刻也不得安宁,双眼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瘫爹离开的方向。他的右手紧紧地捏着五十绣,不敢有半分大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空气中轻微的由远而近的波动,然后白影一闪,清香扑鼻,他已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他连忙搂紧面瘫爹的脖子,面瘫爹施展绝妙的轻功,闪身已在半里之外。 “追!” 身后传来遥远的低喝,龙寒凛如一缕青烟飞远。直到奔出郊外藏马的地方,龙寒凛才停下。 “爹爹,没受伤吧?”龙烈连忙问。 龙寒凛摇了摇头。 龙烈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得手了吗?” 龙寒凛微点头:“快些离开。”语毕,面瘫爹就将他抱上马。面瘫爹上马时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龙烈脸色大变,上下扫视他:“爹爹,你是不是受伤了?” “并无。”龙寒凛神情淡然,翻身上马。 龙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按住他的脉搏。他虽然不懂医术,但习武之人通常都可从脉搏中感觉到内力的流动。 他立即察觉到面瘫爹的脉象有异,不由得又急又气:“回城找大夫!” 面瘫爹却抱紧他,一夹马腹,马儿立即嘶鸣一声,飞奔出去。 “停下,你停下!”龙烈心乱如麻,像发了狂似的拼命挣扎。面瘫爹的双臂却如同一双铁臂,半分也不放松。 轰隆—— 夏日阵雨侵袭,片刻就将两人淋湿,乌云滚滚的天空下弥漫着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放开我,放开我……” “乖一些,有追兵。” 龙烈眼尖地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爹爹,你停下,我有办法,快停下!” 片刻之后,龙烈躲在洞口的草丛后面,看见一队人马在雨雾中急驰而过,马蹄声渐行渐远。 刚才他灵机一动,与面瘫爹一起下马,踩在草地上,没有留下脚印。随后,他让面瘫爹用他们的衣服包裹了两块大石头绑在马上,将马赶走。追赶的人看到泥泞中较深的马蹄印,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竟然还没有走。 他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面瘫爹盘膝坐在地上,冷峻的脸蒙上一层黑气,像是在烈日下暴晒过几天一般。 他知道,是面瘫爹中的毒发作了。但他却毫无办法,如果他的身体不是孩子的身体,他可以强行将面瘫爹扛去城里,但是,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没有解药,面瘫爹会怎么样,他根本不敢去想。 “爹爹,现在返回城内应该不会有问题。”他跪坐在面瘫爹身边,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不可。”龙寒凛言简意赅。 龙烈忍着怒气道:“你留在这里,我进城找大夫。” 这一次,龙寒凛没有再开口,而是直接将他拉到身边,按着他坐下,冷声道:“烈儿,莫任性。” 龙寒凛没有听到回答,却听见低低的呜咽声,惊讶地侧首,只看到孩子的后脑勺,这个孩子竟然…… “那你说,到底怎样才能救你!我,我不想让你死!”龙烈噌地站起低吼,眼中波光闪闪。 龙寒凛默然,片刻后,淡然道:“是本座大意。本座已服过解毒丸暂压毒性,此毒虽烈,但两天之内不会有事。本座内力深厚,调息之后便带你离开。” 龙烈惊恐地瞪着他,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那两天之后呢? 龙寒凛默默看他半晌,勾了勾唇,竟像是心情大好,随后用大掌抹掉他的眼泪。“傻。” 龙烈小手使劲一挥,将面瘫爹的手拍开。面瘫爹垂下眼帘,不再看他,兀自运功调息。龙烈紧张地站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打扰到他。 “噗——”龙寒凛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黑白色。 “爹爹——”龙烈尖叫一声扑过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洞外,雨仍然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掩盖了天地之间其他的一切声响。龙烈只觉得好安静,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独立。看着面瘫爹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心底的恐慌几乎能将他吞噬。 对了,运功逼毒! 他的内力虽然远比不上面瘫爹,但廖总胜于无!他艰难地将面瘫爹扶起,双手掌心贴在他背后,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面瘫爹体内。然而,直到他的最后一丝内力流干,面瘫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若非尚能感觉到他的鼻息,龙烈几乎真的会以为面瘫爹已断气。 “爹爹,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只有你而已,你不可以不管我的……”他抱着面瘫爹的头,呢喃不休,直到哭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龙烈猛然惊醒,赫然发现面瘫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凉。 “不可以,不可以变凉……”他从面瘫爹的白靴上拔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左掌。如果爹爹变冷,就用自己的血让他变热!温热的鲜血一滴滴地流入面瘫爹的口中,直到他的大脑变得沉重,视线变得模糊。当龙烈看见面瘫爹的头动了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爹爹?”他唤了一声,嗓音虚弱得如同大病一场。 龙寒凛蹙起英眉。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记得很清楚,与古唐诗动手时,并未受任何外伤—— “烈儿!” 他猛然坐起身,视线飞快地搜索周围。 “爹爹……”龙烈见他真的醒来,在惊喜和疲惫的双重冲击之下,只来得及无力一笑,便倒在地上,失去意识。最后一刹那,他听见面瘫爹一声焦急的呼唤。迷迷糊糊之中,他恍然想起不久以前,龙冷然为龙寒凛挡住暗器的那一幕。虽然不知那一次龙冷然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明白了:或许,有的时候,一个人确实有可能为了另外一个人不顾自身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龙烈才悠悠醒来,身后是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躺在面瘫爹怀里。 面瘫爹醒着,双眸波澜不惊地注视着洞外,脸上的黑气不知何时已褪下不少。 “好了?”他冷冰冰地道。 “嗯。” “真的?” “嗯。” 龙烈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窝着一把火,不想理会面瘫爹,正要坐起,却不经意撞上面瘫爹沉静的目光。 他倔强地扭过头,从面瘫爹怀里走开,手上微微有些痛,低头一看,受伤的手已经涂了金疮药被细心地包扎好,那片白纱正是面瘫爹常穿的布料。 不知离进入山洞已过了多久,他的肚子有些饿。但他现在当然不会提起这个话题,闷不吭声地走到对面的洞壁靠坐,垂着小脑袋,眼眶有些发热,鼻腔里一阵酸意。幸好面瘫爹没事,不然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他知道面瘫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就是不肯抬头。 “烈儿。” “……” “为何割血?若非烈儿受伤,本座定会罚你。” “我也很想罚你!”龙烈气极,抬起头口不择言地怒吼一句。 龙寒凛静默无语,良久才又淡声道:“可觉得饿?” “饿死也不用你管!” “过来。” “……” “你若不愿过来,本座过去便是。” “你!”龙烈猛地抬起头来,气鼓鼓地瞪着他,咬唇走到他面前。 龙寒凛神色不变,兀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那双黑瞳却始终亮得让龙烈心慌。 龙烈被面瘫爹微用力一拽,便落入他怀中。口中被塞入一粒糖豆,与之前喝解暑茶时的味道一模一样。然后,他未受伤的那只右手中被塞入一个不大不小的锦袋,里面装着半袋糖豆,圆溜溜的,大大小小,五颜六色。 龙烈心头的酸涩莫名地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只有舌尖的甜腻在口腔里打转,像是要融化他的心一般。 “我还在生气!” “嗯。”面瘫爹仍然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嘟囔一句,从锦袋里掏出最大的一颗糖豆,不甚温柔地塞入面瘫爹口中,故作凶狠地瞪着他。 面瘫爹注视他片刻,唇角再次勾了勾。明明是一样细小的弧度,龙烈就是觉得面瘫爹此时的微笑要比之前的那次微笑迷人得多。 片刻之后,面瘫爹用毫无起伏的嗓音吐出两个字:“太甜。” 龙烈却硬是觉得其中包含着嫌弃之意,鼓着腮帮在锦袋里拨了半天之后,终于挑出一颗更大的,更加粗鲁地塞入面瘫爹口中,一边昂着脑袋,板着小脸,亮晶晶的眼微眯着,充满幼稚的挑衅。 “还是觉得甜?” 面瘫爹沉默半晌:“……不甜。”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8章 灵猴寻主 面瘫爹沉默半晌:“……不甜。” 龙烈这才宛如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一般趾高气昂地哼哼一声,放松地躺倒在面瘫爹腿上,掏出一颗糖豆喂入自己口中,嚼起来嘎嘣响。过了片刻,他想起什么,翘起脑袋,眼帘里映出面瘫爹倒着的俊脸,强调道:“不要误会,我依然在生气!” 面瘫爹的墨瞳注视着他,无言。 终究是太累,迷迷糊糊再次睡着,等醒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冷硬的下颔,龙烈才发现自己趴睡在面瘫爹身上,两只小胖胳膊还搂着面瘫爹的脖子。 他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懒洋洋地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无意中抬起头,对上面瘫爹凝视的眼,沉静无波。 面瘫爹的两只手随意地搭在自己背上。 他这才想起自己与面瘫爹的处境,而且自己还在生面瘫爹的气。他略显尴尬地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从面瘫爹身上滑下去,走到洞口,拨开草丛向外看。心里还在奇怪着,自己什么时候爬到面瘫爹身上去的。 外面蒙蒙亮,雨不知何时停了。 龙烈担心面瘫爹体内余毒未消,想尽快带他去找大夫,但唯一的一匹马已经被赶走,也不知面瘫爹的身体能否承受这段不算短的距离。 而且,若是主动开口问他,岂非认输? 他手中绞着一根茅草,偷偷瞄向面瘫爹,见他脸色不错,稍微安心。即使是睡在山洞里,面瘫爹也不失优雅,静静地坐起,随意地掸去衣衫上沾染的尘土,顺开墨色长发,盘膝而坐,双眼看着某一个点,不知所思。 龙烈看到地上爬过的一只蜘蛛,突然灵机一动,蹲下身用茅草戳着蜘蛛的背。 “蜘蛛啊蜘蛛,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帮我问问爹爹,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龙寒凛的嘴角微微翘起,转头看向那孩子,轻声唤道:“烈儿。” “我还在生气。”龙烈蹲着未动,嘀咕道。 “过来扶本座。” 龙烈一听便知面瘫爹的身体可能仍然尚未恢复,若是出去之后碰到那帮人只怕不妙。 他扭头看向洞外:“我才扶不动你。在这儿多呆几天也没关系,反正我有东西吃。某人不喜欢吃甜食,只怕要饿着……” 面瘫爹没有再开口。 龙烈虽然口中表现地满不在乎,心中却十分焦急,无意识地用脚尖蹭着地上的泥土,不一会儿就刨出一个小坑,就差没有和皮皮一样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吱吱”声。 皮皮的声音? 龙烈面露喜色,蹭地站起,就要向外跑去,张口欲呼。眼前白影一闪,面瘫爹飘至面前,闪电般将他抱起,大掌掩住他的小嘴。 “慎言慎行。” 龙烈口不能言,只能狐疑地眨眨眼。刚才面瘫爹不是还虚弱得需要他去搀扶?他根本就忘了自己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就算面瘫爹真的需要搀扶,也不会让他去扶。 这时,外面又传来龙灵焦急的声音。 “皮皮,不要乱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主子和小少爷。” “吱吱……” 皮皮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是说这里有线索?”龙灵惊喜地跑起来。 龙烈感觉到茂密的草丛“哗啦”的一动,一个小小的影子飞窜进来,落在地上,一个弹跳,向自己扑过来。 “吱吱!” “皮皮?” 面瘫爹的手一抄,将皮皮(注1)抓住,轻轻地塞入他怀中。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外面窜进来。 “主子,小少爷,真的是你们!”龙灵开心地笑着,俏脸有些扭曲,眼眶红红的,又像是忍不住想哭。她是主子的护卫,本该寸步不离地保护主子,如果主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恐怕只有以死谢罪。 “外面如何?”龙寒凛将龙烈放下,淡眼看他与皮皮亲近。 龙灵恭敬地道:“回主子,鬼月楼的人已经撤走。当日——” 龙烈打断她的话,撇嘴道:“龙灵,你确定要现在说这些?你家主子中毒了喔。” “什么?”龙灵大惊,看了看龙寒凛的脸色,连忙道,“主子,灵将备好的马也带过来了,这就可以回城。” 她注意到龙烈受伤的手,神色有些惊讶,但并未出言询问。 龙寒凛将皮皮丢给龙灵,随后将龙烈抱起,轻松惬意地向洞外走去,步伐稳健,没有半分勉强,哪儿像需要搀扶的人? 龙烈对着面瘫爹的耳朵重重地哼了一声,唯恐面瘫爹不知自己仍在生气。然,他的表现没有引来面瘫爹的半点反应,依然神色自若,让他气得牙痒痒。 一行人即刻离开山洞,驱马回城。找到大夫后,大夫却奇怪得直捋胡须。 “这位公子的脉象确实是中过毒的症状,不过,公子体内并无毒。待老夫开一贴药即可恢复体力。” 回到客栈,龙寒凛打算即日起程回落雪城。龙烈还在生闷气,单手拧着面巾想要洗脸。面瘫爹走过来,拿起面巾拧得七分干,意欲为他擦脸。 他却将脸一扭:“我自己会洗。” 面瘫爹一言不发将他拎起放在腿上,两腿夹住他不安分的小腿将他固定,一只大掌扣住他的后脑勺,另一手的面巾也蹭了过来。 龙烈心知躲不过,嘟着嘴,瞪面瘫爹一眼后,闭上眼任由毛巾在脸上擦来擦去。 “你总说我任性,你也是!” 脸上的面巾顿了一下,然后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抹了抹,最后转移到他的右手上擦拭。 收拾妥当之后,又用了一顿丰盛的膳食,几人没有再停留,租了马车踏上北上之路。因为担心鬼月楼的人突然返回,一路行进得极快。 上路之后,龙灵才注意到主子和小少爷之间的气氛不对,主子的视线一直落在他怀中的小少爷身上。但小少爷却不予理睬,只是偶尔偷瞄主子。两人一直没有视线接触,实在古怪得很。 为了打破僵局,龙灵便向龙寒凛汇报他们二人离开之后的种种。 原来,那日她冲开穴道之后,立即出门寻找龙烈。岂知此时,龙寒凛和龙烈都已不知去向,她只得回到客栈等消息。拿到龙寒凛留给她的信件之后,她不得不耐心静候。谁料,一直等了几天,她都没有龙寒凛的消息,心中不安,再也等不下去,便带了皮皮寻出来。 经过树林时,皮皮突然从兜里跳下马,她连忙追赶,后来,果真找到了他们。 “皮皮,做得好,谢谢。”龙烈摸摸皮皮的头,笑眯|眯地掰下一根香蕉递给它。 “吱吱……”皮皮撒娇般地在他怀中蹭蹭,乐滋滋地吃香蕉。 “主子,您怎么会中毒的?” “一时大意而已。” “‘而、已’。”龙烈轻哼一声,偏头看窗外。 龙灵干笑两声:“小少爷,属下去外面给车夫指路,烦请小少爷照顾主子片刻。” 等龙烈想要阻止时,龙灵已经柳腰一扭,钻出门帘。 龙烈扭头斜视面瘫爹,见他仿若无事人一般,淡淡地看着自己,仿佛非常无辜。 不过,面瘫爹的嘴唇似乎有些干…… 他从面瘫爹身上跳下去,将水壶递过去,冷淡地道:“喝水。” 龙寒凛接过,喝了两口。 龙烈又拿起一根香蕉剥皮。香蕉是最适合补充体力的水果。 龙寒凛看了看他受伤的那只手,从他手中将香蕉拿走,剥皮之后,又递给他。 龙烈却没有接,粗声粗气地说一句“你吃”,原本就是要剥给面瘫爹吃的。 龙寒凛不紧不慢地吃着,从容而优雅。 等龙寒凛吃完后,龙烈的眼珠转了转,又将水壶递过去。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接过,再次喝了两口。 龙烈的脸莫名地一热,嘴角抽了抽。为何他有一种面瘫爹在纵容他的错觉? 龙灵从门帘的缝隙中看见里面的情形,抿嘴一笑。小少爷,您没有感觉到吗?主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您服软呢。 过了两日,龙寒凛的功力与体力才完全恢复,几人退了马车,改为骑马赶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一日晌午回到落雪城。 几人在城里用过午膳,才回到鹰堡。 龙炎几人一直在担忧主子和小少爷,见到他们平安回来,才放下心。龙玦听到父亲与大哥终于回来的消息,也与其余人一起出门迎接。 注1:一般来讲,猴子的嗅觉次于视觉、触觉和听觉,但某些低等种类在脑中具有高度发达的嗅觉中枢,并在很大程度上靠嗅觉行动。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49章 代表自己惩罚你 随后,龙寒凛带着龙烈正式拜访司马高。司马高被安排在最幽静的幽园,龙侃心细,特意将幽园改名为芳草园。 听闻古唐诗已死,司马高竟老泪纵横。龙烈不由得暗惊,追问之下,这才知晓原来司马高的仇人其实是古唐诗而并非古宋词! 五年以前,司马高至边塞寻找奇药,寄居在边塞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古唐诗恰好在那时身中奇毒,竟然寻到那个村庄。适逢司马高外出寻药,古唐诗只道司马高故意不为他解毒,狂性大发,竟然将整个村庄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害。因为那村庄处于深谷之中,几乎与世隔绝,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几乎没有人知情。 司马高一直暗中查了五年才知晓当日的罪魁祸首是古唐诗。奈何,他武功低微,要想为村民报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正巧在此时,古唐诗因为邪功而走火入魔,急需奇药,而回生丸恰好可以根除古唐诗体内邪|气。于是,司马高想到借刀杀人,以奇药为诱饵,目的便是引诱古唐诗现身,让他成为武林众人追杀的对象。没有料到,来的人却是古宋词。但司马高非常清楚,古宋词是为古唐诗而来,只要古宋词一死,众人便会抢夺回生丸,届时古唐诗仍然免不了一死。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让司马高意外的是,古唐诗真的死了,却是被龙寒凛在原计划之外所杀。 无论如何,虽然有不少插曲,但古唐诗终归是死了。司马高彻底解开几年来的心结,站起身拱手道:“龙堡主放心,日后老夫定会全心教导小公子。” 龙寒凛淡淡道:“司马先生即为我儿之师,自然并非外人。” “是啊,师父,”龙烈起身为司马高倒茶,甜甜一笑,道,“师父,既然古唐诗已死,以后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呆在鹰堡安享晚年,烈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呵呵呵,好,好,好。”司马高欣慰一笑,频频点头。 龙烈又陪司马高闲聊一会儿,便和面瘫爹一起离开。 这时,两人的伤都早已好了,却一直不冷不热地处着。主要是龙烈还在为上次面瘫爹中毒的事耿耿于怀。只要一想到面瘫爹可能会出事,他就一阵后怕。所以,尽管他仍然在生面瘫爹的气,他也没有故意疏远面瘫爹,只是每次与面瘫爹说话都是凶巴巴的。 白日吃饭,他仍然和面瘫爹坐在一起,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给面瘫爹夹菜,也不再故意将面瘫爹不喜欢的菜夹给他;与面瘫爹学武之时,面瘫爹让他练四遍剑法,他就偏练五遍;饭后散步时面瘫爹想去后院,他就偏往前庭去;面瘫爹开会时,再也不陪他一起;面瘫爹沐浴时,故意让丫环在水池里撒上成片的花瓣,整个水池也变成五彩缤纷,呛得面瘫爹喷嚏连连;晚上睡觉时,假装不经意爬到面瘫爹身上压着他不让他动弹,然后再假装做恶梦,在面瘫爹肩膀上使劲咬几口泄愤…… “主子?”龙灵第一次发现主子在开会时走神,不禁有些稀奇。 龙寒凛抬起眼皮,看向其余管事:“如无他事,退下。” “是!” 很快,议事厅内,只剩下龙寒凛、龙侃、龙炎和龙灵四人。 龙寒凛的右手轻抚茶杯的盖子,没有开口。 “堡主,不知是否在想小少爷的事?”龙侃拱手,含笑问道。 龙寒凛的手停下,淡然看向他。 龙侃道:“堡主,小少爷毕竟才六岁,那次堡主出事,定是将他吓得不轻。侃以为,恐怕此次不得不由堡主稍作让步。” 龙灵笑叹着摇头:“主子,属下斗胆,属下与总管想法一致。虽然最近几次开会,小少爷都没有和堡主一起来,但总是躲在外面的假山上偷看,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龙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主子,说起来,不知为何,小少爷本来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极为早熟。但最近几天,总让人觉得脆弱。毕竟,小少爷还是一个孩子啊。” 龙灵和龙侃深有同感,齐齐点头。 片刻,龙寒凛开口:“该当如何(让步)?” 龙灵抢先道:“灵以为,小少爷很好哄的,只要主子主动和他说几句话,小少爷定是雀跃得很。” 龙炎附和道:“不错,届时,堡主只需顺坡而下即可。” 不是他们给不出更好的建议,主要是,他们了解他们的主子。旁的事,以这位堡主大人的冷清性情做不来。 龙寒凛未置一词,站起身,飘然而去。 “唉——” 此时的龙烈,正在龙玦的落梅院。在面瘫爹那儿受了委屈,便到这里来找平衡,偶尔欺负一下龙玦。龙玦对于大哥的到来尤为开心,可惜的是,这位大哥每次来了就是站在窗边,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双手,望天兴叹。总把他弄得莫名其妙。 “哥哥,你和爹爹又吵架了?”龙玦蜷腿坐在椅子上,趴在扶手上,好奇地问。 龙烈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心中想着此时面瘫爹是否已开完会。 “哥哥?” “喔——龙玦,你的剑最近练得如何了?”龙烈回过神来,问道。 “哥哥,我没有偷懒!”龙玦赶紧道,“不信的话,你问师父,我每天都有很认真地练剑。” “这么紧张做什么?尽力即可。我先走了,如果有事记得找龙侃帮忙。” 龙冷然背叛,第三个受到影响的人便是他的这个弟弟,龙冷然对龙玦一向极好。他没有了叔叔,还有面瘫爹;但龙玦却不一样,面瘫爹对龙玦较为严厉,龙冷然是对龙玦最好的人。不过,幸好,龙玦还有一个非常疼他的奶娘,翠姨。 龙玦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哥哥。哥哥,叔叔已经走了么?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龙烈顿了一下,才道:“不知道,我该回去了。” 回到静轩,面瘫爹已经坐在膳厅内等他。桌上菜肴和碗筷都已经摆好。 龙烈的嘴巴又撅了撅,才走过去坐下:“爹爹。” “烈儿。” “干嘛?” “(还在)生气。” “是啊,”龙烈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道,“我做错了事,你可以生气;你做错了事,我当然也可以生气!” 这孩子似乎忘了,他是子,自己才是父……龙寒凛看了他片刻,将他抱起放在腿上:“你待如何。” 龙烈听出面瘫爹语气里的妥协意味,小嘴当即咧开:“我要代表自己惩罚你!” “这些日还不够。” 面瘫爹直视的目光看得他心虚。他似乎在面瘫爹的肩膀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谁叫你惹我生气的?”龙烈傲慢地昂着头,“你是我爹,不能罚得狠了。就罚你,今天一天之内要说够一百句话!” “烈儿。” “干嘛?” “傻。”面瘫爹的唇角似乎又微微上扬了。 龙烈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板着小脸端起碗,也不去夹菜,快速地往嘴里拔着白饭。他就不该对面瘫爹认输之事抱有幻想!但是,但是没有理由每次都是自己让步! 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酥软金黄的鸡块。 “烈儿。” “又干嘛?”龙烈夹起鸡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面瘫爹看他一眼,顿了顿,语气生硬地道:“数(三声)。” 龙烈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在面瘫爹的冷眼下,自觉地忍住笑,却控制不住小脸上的得意之色,伸出四根手指摇了摇:“嗯,四句了。” 他心情大好地跳下凳子,将凳子往面瘫爹身边挪了挪,然后再爬上去坐好,殷勤地为面瘫爹夹菜,故意道:“爹爹,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烈儿。” “嗯?”龙烈美滋滋地吃掉一颗红烧牛肉丸,眼珠却瞅着面瘫爹,示意他继续。 “七句。”面瘫爹淡定地道。 “啊?五句!”龙烈赶紧吞下牛肉丸,肯定地道。如果面瘫爹以为他正在吃饭就忘记数数,就大错特错。 面瘫爹镇定自若地道:“‘烈儿’——第五句;‘七句’——第六句;此句,第七句。” 龙烈绝倒,片刻后,跳下椅子,拱手道:“孩儿佩服。” 龙寒凛略微勾唇。 吃过一顿既开心又郁闷的午膳后,龙烈才问及学医之事。 “爹爹,我从今日开始就和师父学医术吗?” “明日开始。” “那我午睡过后,去练功场练剑。” 面瘫爹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在后院走了走,面瘫爹一直若有所思,似乎有心事。散步之后,二人回房,龙烈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后,却见面瘫爹直接走到书架前。 “爹爹?” 面瘫爹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才走过去脱鞋上床。 “烈儿,睡之前,本座且为你讲一个故事。” “喔——”龙烈新奇地支起上半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瘫爹,心中疑惑面瘫爹今日是怎么了,他明知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孩,还讲什么睡前故事。 面瘫爹靠在床头,翻开一页,清冷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昔孟子少时,父早丧,母仉(zhang)氏守节。居住之所近于墓,孟子学为丧葬,躄(bì),踊痛哭之事。母曰:‘此非所以居子也。’乃去,舍市……” 这似乎是孟母三迁的故事。龙烈无语。不过,面瘫爹的声音还真是好听。他正把面瘫爹的声音当催眠曲听,忽闻面瘫爹道:“几何?” “啊?”龙烈根本未用心听,心虚地眨巴眨巴眼装可爱。 面瘫爹淡然地瞥他一眼,道:“数(动词)。” 龙烈立即反应过来,他就说面瘫爹怎么有这么好的兴致给自己讲故事,敢情只是为了充数,刚才散步时心不在焉肯定也是在想如何凑数的问题! 他顿时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双眉一竖,小胸脯气得起伏不停,从面瘫爹手中抽出书扔到一边的软榻上:“不、算、数!”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50章 面瘫爹的“天经地义” 龙寒凛盯着他片刻,揉揉他的发丝,抱着他睡下。 “睡。” 龙烈哼了一声,翘起脚压在面瘫爹身上,摊开四肢,像个大老爷似的:“不过,如果爹爹讲自己的事,可以算数。” “不急。”面瘫爹一副不愿多说的姿态。 龙烈淡定地道:“我更不急。”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似乎总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爹爹,现在返回城里应该不会有问题。” “不可。” “你留在这里,我进城找大夫。” “烈儿,莫任性。” “那你说,到底怎样才能救你!我,我不想让你死!” “是本座大意。本座已服过解毒丸,暂压毒性,此毒虽烈,但两天之内不会有事。本座内力深厚,调息之后便带你离开。” 面瘫爹默默地看着他半晌,勾了勾唇:“傻。” “噗——”面瘫爹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地上,黄色的土壤上沾染着滴滴鲜血,好刺眼的血色。 “不要,不要丢下我,爹爹,爹爹……”不要丢下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人而已。爹爹,其实,我真的好害怕。或许人真的是本性贪婪,一旦得到,再不愿失去…… “爹爹……” “烈儿,醒醒。” 有人在使劲摇晃,龙烈突然惊醒,猛然坐起,双眼涣散,茫然无措,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口中下意识唤出最熟悉的两个字:“爹爹……” “我在,莫怕。”他被拥进微凉而熟悉的怀抱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和头发都被冷汗浸湿,全身发凉。 龙烈靠在面瘫爹胸口,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一句话也没有说,泪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强忍着不愿落下。多希望面瘫爹可以明白他的心情,这种不想一个人的心情。 “莫怕,本座在此。” “本大爷没有怕!”他口中吐出倔强的话语,却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钻进面瘫爹怀里。 “烈儿。”面瘫爹又唤一声,手臂松开,似是想推开他。 他连忙搂得更紧,小脑袋摇个不停。 面瘫爹却强硬地将他的两只小胳膊掰开,将他压倒在床上,两手捧住他的脑袋,逼他直视他的双眼,嗓音清冽,透着不可反抗的威严。 “看着本座。” 龙烈咬着唇:“我早就知道你很帅,不用向我炫耀这一点。” 面瘫爹的眉头微微挑起,气息沉敛,夜空般沉静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清凉而肃然。 “烈儿,本座且问你,老子亲儿子是否天经地义。” 龙烈立即想起不久前忽悠面瘫爹的事,整个人像是掉入红色的染缸里,瞬间忘了刚才的噩梦,心儿慌慌,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面瘫爹,支支吾吾:“呃……” “回答本座。”面瘫爹的语气仍然冷冷清清,语调不急不缓,眸子里的认真却并未淡去半分,大掌放过他的脑袋,拨开他耳边的一缕发丝,力道极轻,发根撩拨得头皮有些痒。 那双眼眸太过深邃幽远,龙烈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得不继续忽悠:“既然儿子亲老子是天经地义,那反过来,没有道理说不通……” 唉,人家都说,说了一个谎话就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看来果然是真的。但是,没关系。以后多亲亲面瘫爹,就算是谎言也把它变成真的! 不过,面瘫爹这么问的意思难道? 龙烈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脸蛋此时红扑扑的,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也不知自己的爹爹要亲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更何况,其实他们连“舌|吻”都有过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面瘫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片性|感的薄唇上。 面瘫爹垂下眼帘,清凉的唇在他的左脸上轻柔地印下一吻,顿了片刻,又在右脸上落下一吻。这是第一次,面瘫爹主动亲吻他的面颊! 那吻软软的,似乎印在了龙烈的心上,脸上凉丝丝的同时,心里居然也甜丝丝的,所有不安立即被驱除得一干二净。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面瘫爹是要告诉他,就像他会陪在面瘫爹身边一样,面瘫爹也会一直在他身边! 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恢复了精神,心就像是处在春日的阳光之下,暖洋洋的。他瞄了瞄面瘫爹,颇为大方地道:“算你五十好了。” “嗯?” “我说,算你已经说过五十句话了!” 面瘫爹若有若无地瞄了瞄他,向门外说了一句:“备水沐浴。” 外面传来想容的声音:“是,堡主。” 不多时,浴池被装满热水,面瘫爹将他抱起走向浴池,水温刚刚好,两人舒舒服服地窝在翠绿色的玉石躺椅里。 “做了何梦?” “梦见你中毒的事。”龙烈垂着脑袋,有些别扭地道。 面瘫爹久久沉默之后,道:“此次,确实是本座大意,不会再有下次。” “嗯,”面瘫爹既然有了承诺,龙烈也放下心来,“对了,爹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会中毒?” “旧事莫提。”面瘫爹浇水为他洗发。 龙烈哼了一声,闭上眼:“那为什么你的毒突然间又解了?” 面瘫爹顿了片刻,才道:“解毒丸。” 龙烈忍不住出口调侃:“爹爹,其实我突然觉得,你不喜欢说话,是不是因为懒得说话?” 话一说完,他就感觉到面瘫爹的动作停下。 “难道我猜对了?”他嘻嘻一笑,转过头来,头顶上全是皂角香精的沫子。抬眼一瞧,果然见到面瘫爹无语的表情。 “本座并非烈儿——闭眼。” 龙烈依言将眼闭上,突然想起一事:“那,回生丸到底有没有被古唐诗吃掉?” 面瘫爹沉默片刻:“并无。” 龙烈一愣:“为什么?” “他确实得到回生丸,却是假的。” “真的回生丸到底在谁手中?”龙烈不由得感兴趣地追问。 面瘫爹的表情似乎不想告诉他。 他连忙使劲摇他的手臂:“爹爹,说。” “古宋词。” 说了等于没说!古宋词不是已经死了吗? 龙烈哼一声,一手搂住面瘫爹的脖子免得自己小小的身体被水漂走,一手比了一个“八”:“爹爹,我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你现在还需要说八十句!” 面瘫爹睨他半晌,终于说出有史以来最长的几句话、 “若本座所猜无措,古宋词拿到回生丸时,将回生丸暗中藏起,而将假的回生丸放在身上;随后,假回生丸被抢,得药之人中毒而亡;古宋词为本座所杀之后,尸体被人带走,将真的回生丸喂给他;而古宋词虽早已与古唐诗达成协议,却将另外一份假回生丸交给古唐诗;本座到时,古唐诗之所以尚未服用,便是发现回生丸是假,见本座出现,他便将假回生丸扔向本座,以掌力击碎,是以本座才会中毒。” 面瘫爹难得说这么长的话,龙烈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胳膊伸到池边,倒了一杯茶给他。 “喔——还有一点疑问,走火入魔的人不是古唐诗吗?古宋词根本用不着回生丸,何必非要死这一回?” 面瘫爹道:“(古唐诗和古宋词)二人均走火入魔,古唐诗较重。” 龙烈一惊,隐隐猜出些什么:“不对啊,古宋词即使想要回生丸,也没有必要害自己的哥哥啊?” 面瘫爹语气冷然地道:“古唐诗未必没有存害古宋词之心。” “若是如此,他为何不亲自出手取药?”龙烈依然想不通。 面瘫爹道:“怀璧其罪。” 龙烈略一思索便了然,这兄弟二人竟是在互相算计。古唐诗让古宋词夺药,药在古宋词身上,自然引来众人追杀,古宋词必死无疑;而古宋词则因为某种原因,假意答应为古唐诗夺药,不止将假的回生丸给追杀他的人,还将假的回生丸交给古唐诗。而真正的回生丸则被他自己所用。 龙烈偷偷瞄了瞄面瘫爹的脸,见他似乎神色无异,才又问道:“既然古唐诗早已对古宋词起了防备之心,为何还让古宋词为他夺药?” “烈儿可还记得上次的‘书生’?” “当然记得!”说起来,他还没有找那假书生算账呢。 面瘫爹道:“他所偷之物便是古唐诗承诺会送给古宋词的武功秘籍。”面瘫爹将他抱起,放在池沿。 而那本秘籍,是古宋词最终背叛古唐诗的直接原因。武功秘籍已失,他便不再遵守与古唐诗的约定,将回生丸归于己有。 龙烈唯恐自己提的这个话题让面瘫爹想起同样背叛的龙冷然,扑通一声又跳向面瘫爹,面瘫爹快速将他从水中拎起。 “爹爹,你没有因此而想到谁吧?”龙烈试探地问。 “有。”龙寒凛道。 龙烈的小脸顿时一僵:“……谁?”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51章 鹰堡访客 【如果喜欢本文,记得点击封面右侧的“收藏”喔,将书籍收藏在书架里,可以让亲爱的们及时看到最新章节。】 “你。下次切记先保护自己。”面瘫爹用浴巾抹去龙烈脸上的水。 龙烈知晓面瘫爹说的是被书生下迷药之事,也不知他说真还是说假,两只胳膊抱住他的脖子,也不等他反应,凑过去在他脸上一连吧唧吧唧地亲了好几口,意图以此分散面瘫爹的注意力,不让他想龙冷然。 面瘫爹并无避让的打算,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脸上留下口水印子,漆黑的双瞳直视着他,让人心慌意乱。 龙烈心中快乐,止不住小脸上的笑意,不怕死地抹了一把白色的皂角泡沫往面瘫爹脸上蹭了两下。 “爹爹,我帮你洗脸。” 龙寒凛瞥他一眼,再次将他水淋淋地提起放在池沿后,若无其事地浇水洗去脸上泡沫。 龙烈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拿起旁边竹篮里的干浴巾擦掉身上的水渍。 半晌之后,两人才又回到床上躺好。 龙烈猛地坐起身:“爹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面瘫爹躺着未动,略微偏头望着他。 “古宋词没有死——而他是‘死’在你手里——岂不是要找你报仇?” “不相信本座。” “当然不是,”龙烈躺下去,对着面瘫爹侧躺,握拳道,“我相信你能杀他一次,也能杀他第二次!” 面瘫爹撩开他额前的发:“睡。” 日子算是再次恢复正常,龙寒凛少了龙冷然这个帮手,比以前忙了许多,不止要开始训练更多可靠的帮手,偶尔还要离开鹰堡,处理山下各处的生意,一连几天不在堡内。好在龙烈因为拜了新的师父,也变得比较忙。否则,他定会不习惯在与面瘫爹几乎形影不离的两年之后,突然再和面瘫爹分开。 每日辰时起床后,面瘫爹会教授一个时辰的剑法,随后两人一起吃早膳,早膳之后,龙烈自行练剑直到午膳;与面瘫爹一起用午膳之后,是半个时辰的午睡,午觉之后,便跟着司马高学习医术一个半时辰;之后练剑半个时辰,随后便是带着皮皮散步,若是面瘫爹在堡内,这段时间也是给面瘫爹捣乱的时间;紧接着,二人一起晚膳,晚膳之后,是“装模作样”的识字时间。虽然他会识文断字,但这件事毕竟只有面瘫爹一人知晓,偶尔也必须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看。 至于龙玦这个弟弟,龙烈自认也做了自己该做的。面瘫爹在龙玦面前一向是严父,考虑问题自是没有龙烈周到。他想不到的,龙烈替他想到了——为防龙玦少了龙冷然的关心,性格会变得孤僻,他特意让龙侃在堡内的同龄孩子中找了两个资质较好的孩子与龙玦一起习武识字,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顺便将他们当做龙玦的贴身护卫培养起来。 至于龙玦到底能否习惯失去龙冷然的日子,那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龙烈本就亲情薄凉,不可能为他做到更多。 龙炎多事,知晓此事后,也要为最喜爱的小少爷挑两个同伴,龙烈只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龙炎觉得自己无辜,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总而言之,龙烈的小日子过得非常之惬意。可惜,平静的生活因为两个人的到来再次被打破。 这两个人是龙冷然的好友双傲尘和他的表妹月采桑。据说,两人刚从西域回来,路过落雪城,顺便来鹰堡拜访龙寒凛,想探听龙冷然的消息。只因龙冷然自从与鹰堡断绝关系之后,便与双傲尘失去联系。鹰堡在落雪城内也有产业,双傲尘通过那家产业送上拜帖和龙冷然曾经送给他的鹰堡信物,是以龙侃才应允将他带入鹰堡。 得知那二人来了鹰堡,而且是为龙冷然而来,龙烈差点拿起自己的木剑去将他们赶走,心里也对总管龙侃几分埋怨。如今离龙冷然离开鹰堡已经将近三个月,面瘫爹好不容易可以将他忘记,这两个外人却再次提起算是怎么回事? 段崖及时拦住了他。 “小少爷,恐怕此举不妥。来者是客,若是就此将他们赶走,只怕传到江湖上不怎么好听。” 龙烈想了想,忍着怒气问道:“我爹爹呢?” “主子仍在议事厅议事,两位客人在会客厅。” 龙烈转身就向静轩外走去,想容和想衣随后跟上。 “小少爷!”段崖连忙追上去。 “本大爷决定亲自去接待他们,你想办法拖住爹爹。” “啊?”段崖惊讶地张大嘴,“小少爷,属下如何拖得住堡主?您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总之,一定要拖住爹爹。” 龙烈说完,自顾自地远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会客厅,果然见到会客厅内坐着一男一女。二总管龙乐正在招呼他们。 “小少爷。” “二总管,可千万别怠慢了客人。”龙烈笑眯|眯地走入会客厅,一边打量二人。 双傲尘看上去比面瘫爹年长一二岁,相貌英俊,风姿过人。月采桑大约双十年华,长得妩媚动人,双眸带水,似是能勾魂似的;一副娇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龙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皱眉。 “小公子言重。不知小公子是?”双傲尘和月采桑见到一漂亮小童进来,且衣饰华贵,立即料到身份不凡,均站起身来。 龙烈径自在主座坐下,优雅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童声软腻却吐字清晰。 “想必二位就是双公子和月姑娘。在下是鹰堡的小少爷,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想容和想衣自觉地站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外人一见便知是训练有素的丫环。另一原本在会客厅内的丫环立即无声上前为龙烈斟茶。 双傲尘和月采桑见龙烈年纪尚幼,说话却像大人似的有板有眼,不由得觉得他可爱,面上都带出露出几分好笑之色,各自坐下,好奇地打量。 “原来是龙小少爷,有礼了。” “小|弟|弟几岁了?长得好可爱喔。”月采桑直盯着他,语笑嫣然,双目越发闪亮。 龙乐、想容和想衣三人顿时对月采桑同情不已。这话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话语,却是小少爷的禁忌。堡内众人皆知,小少爷只允许堡主一人夸他可爱。 龙烈脸上果然立即晴转多云,语气疏离地道:“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双傲尘的眼利得很,刚才清楚地发觉小童突然变得不高兴,虽不知月采桑的哪句话惹到他,但却不便再让她开口,连忙道:“我们二人是为了令叔父冷然的事,想向龙堡主请教。” 龙烈淡淡一笑,声音也淡漠许多:“原来如此。龙冷然主动与鹰堡断绝关系之事确凿无疑,江湖中人尽知。既然他已经与鹰堡毫无干系,我们对他的事自然一无所知。若是二位来此是想打听他的事,只怕要失望而归了。” 双傲尘暗暗心惊,这小童言谈举止根本就是一个小大人,不愧是神秘堡主龙寒凛之子。 “这件事,可能小|弟|弟并不是很清楚,我想我们还是见过堡主再说吧。”月采桑并未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温柔地看他一眼后,笑盈盈道。 龙烈的神色又冷了几分,笑容带上冷意:“即使让你们见到爹爹,仍然是这个说法。近日鹰堡事务繁多,我们也不便多留二位,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双傲尘和月采桑不由得均露出惊讶之色。怎么这就下逐客令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鬼头赶。 “这……小公子,我想这件事恐怕还是要由令父做主吧。”双傲尘也有些不悦。 龙烈哼笑一声:“二管事,这鹰堡的事本少爷无权做主吗?” “当然有权,小少爷,”龙乐几步走上前来,得体一笑,“二位,你们想知道的事,小少爷已经告诉你们。其他的,很遗憾我们帮不上忙。招呼不周,请!” “二管事,这……”双傲尘站起身,拱手道,“二管事,在下二人是奉了拜帖的,如今尚未见到主人,就赶我们走,是否不太合适?” 龙乐客气一笑,看了一眼正悠哉喝茶的龙烈,道:“双少侠又说错话了,这鹰堡做主的人就是堡主和小少爷。堡主不在,小少爷做主。二位,请!”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52章 来者不善 “对不起,事关重大,在下必须见龙堡主一面。”双傲尘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强硬地道。 月采桑也杏目圆瞪:“你们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赶我们走,好没道理。” “喔?那二位赖着不走就是有道理了?”龙烈终于耐心失尽,放下茶杯,冷声道,“若非本大爷确定这是自己的地盘,听二位的口气,本大爷还以为自己站错地方了呢。” 双傲尘自知刚才语气过激,放缓声音道:“在下也是担心友人,还请小公子体谅。” “本大爷已经说过!龙冷然已经和鹰堡没有任何关系,双少侠若是真的关心他,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两位若是继续追问,恐有强人所难之嫌。好话说尽,二管事,送客!”龙烈再次不耐烦地催促,语气恶劣不少。时间已经拖得够久,无论如何,他不想面瘫爹过来。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双傲尘和月采桑也不便再硬来,相视一眼,面带迟疑,心中均觉得这小童不好对付。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龙烈的嘴巴撅了撅,快步向门外走去,见到熟悉的白影。果然是面瘫爹过来了。身后依然跟着龙灵和龙炎。 “小少爷。” “烈儿,为何在此?” 龙烈拉了面瘫爹就走:“爹爹,跟我走,你说过要陪我去看师父的。” 双傲尘一听龙烈对龙寒凛的称呼,立即猜出来人身份,连忙道:“龙堡主,请留步。” 龙烈却硬是要拉着面瘫爹走。 龙寒凛弯腰将他抱起,见他一脸不悦,冷然看向龙乐。 龙乐连忙道:“堡主,是这样的。这两位——” “不许说!”龙烈立即阻止他提到龙冷然的名字。 月采桑刚才一见龙寒凛便呆住了,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以为龙烈不愿相告,连忙娇声道:“见过龙堡主,小女子月采桑,这位是小女子的表哥双傲尘。表哥是龙冷然的好友,想从堡主这里打听一些他的消息,请堡主成全。” 龙烈气得将面瘫爹的衣襟揪得皱巴巴的,瞪眼冷嘲道:“该说的本大爷已经告诉过你们,你们还想怎样?” 月采桑歉然看他一眼,柔声道:“小公子,我二人并非无理取闹,只是小公子似乎有意隐瞒——” 她蓦地收口,娇躯一颤,只因那冷峻傲然的男子突然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她,像是寒冰刺在身上一般,脚底发凉。这男人,自己这般娇容,他竟无半分怜香惜玉! “本座孩儿所说,便是本座之意。” 就连声音,也这般冷彻。 月采桑红唇微启,还想说些什么,被双傲尘制止。虽然龙寒凛出现不过片刻,双傲尘已经瞧出龙寒凛对这个儿子极为宠爱,若是再惹得这小娃不快,只怕情况会越来越糟。 “龙堡主,是在下二人冒昧了。不过,天色已晚,傲尘斗胆,不知可否让我二人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定然离开。” 龙寒凛向龙乐看了一眼,并未言语,抱着龙烈飘然而去。 龙乐见双傲尘与月采桑二人均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呵呵一笑,让他们回过神来。 “二位,这边请。” 龙乐将双傲尘与月采桑二人安排在留客居。 “二位,请不要随意离开留客居,只因堡内很多地方都有阵法机关,若是误伤就不太好了。有什么事,二位可以吩咐丫环去做。” 双傲尘和月采桑相视一眼,微笑点头:“有劳二总管费心。” 一等龙乐离开,月采桑有些不悦地道:“刚才为何不让我与龙堡主谈一谈?说不定还能多打探些消息。” “让你谈?他凭什么和你谈?”双傲尘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脸沉思。 “难道明天一早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月采桑黛眉蹙起,右手击案,不满地哼了一声,明明是一双明眸,却偏生浮起几分戾气。 双傲尘自信一笑:“这一点你放心,我之前已看过天色,明日一早必有大雨。到时候,他们总不能强行将我们赶下山。” 月采桑立即面露喜色:“还是你厉害!” 双傲尘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月采桑玉面一红,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不知你有没有发现,龙堡主和龙冷然虽是兄弟,但似乎长得并不像。” 双傲尘心中有事,有些心不在焉:“或许是一个随父,一个随母。” 月采桑见他正在沉思,并不打扰,起身走到窗边,又想起刚才初见龙寒凛时的情形,俏脸带晕。龙冷然是极为俊美之人,龙寒凛虽然不及他,但却比龙冷然多几分硬朗与冷峻,这种微冷的气质更易让人着迷,仅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就能让人生出几分信服。若是能呆在他身边,定会有一股无所畏惧的安全感。 那边厢,龙烈被面瘫爹抱着走向静轩,仍然气鼓鼓的。 “爹爹,为何要留他们住下?我不喜欢他们。” “烈儿不去见他们即可。” “你也不许去见他们!”龙烈立即道。 “嗯。” 面瘫爹简单的一个字,立即让他眉开眼笑。只要面瘫爹不会想起龙冷然,他便放下心来,只要忍到明日一早即可。 夜深之后,龙烈入睡,却不知自己的面瘫爹悄然离开,出现在静轩外。黑暗之中,还有其余几个人影。 “见过主子。” “如何?” 龙炎道:“回主子,双傲尘果然偷偷出过留客居,本来准备向会客厅去,半途发现布有阵法之后,又退了回去。” “他们若想留,暂且留几天。” “是,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主子知晓小少爷不喜欢任何人在主子面前提到二——龙冷然,为何还会让双傲尘和月采桑上山?”龙炎好奇地问。 原来,让人接双傲尘和月采桑二人上山的人并非别人,而是龙寒凛本人。龙侃不过是受了他的命令,龙烈却是冤枉龙侃了。 龙寒凛冷声道:“他们有心演戏,本座给他们一个机会便是。” “演戏?”龙炎不解,“难道他们不是为了龙冷然而来?” 龙寒凛冷声道:“龙冷然绝无可能将鹰堡的信物交给外人。” 龙炎顿时了然。鹰堡的信物无论何时都不会交给一个外人。更何况,龙冷然结识双傲尘是在背叛龙寒凛之前许久,那时龙冷然仍与龙寒凛并肩奋斗,绝无可能轻易将鹰堡信物交与外人。 “原来如此,如此看来,那信物一定是假的了。所以主子才起了疑心,让我们暗中监视那二人。” 龙寒凛颔首,不再多言,悄然回到房间。 龙烈仍然甜甜地睡着,感觉到面瘫爹的靠近,习惯性地摸索到面瘫爹的手臂抱在怀里,美美地砸吧一下嘴之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轰隆的大雨让龙烈从梦中醒来,气得他破口大骂。这样的天气,自然不能赶双傲尘和月采桑离开。一想到双傲尘和月采桑还会在鹰堡内多呆一段时间,龙烈心里总有一股子火气无处发|泄。 因为下雨,面瘫爹不必出门,只在静轩内的书房处理一些账本,龙烈唯恐面瘫爹去见双傲尘和月采桑,也呆在书房看闲书,美其名曰“陪伴”,实则为“监视”。 不多时,一家丁冒雨前来,说是双傲尘和月采桑求见堡主。 龙烈不等面瘫爹回答,就恶狠狠地道:“没空!” 两年已经过去,堡内众人早已知晓这位小少爷说话的分量,且很多时候都代表堡主的意思,见堡主没有发话,也不多问,施礼告退。 龙烈这才看向面瘫爹。面瘫爹神色无异,回视一眼之后,又低头看账本。 龙烈扔下书向外走去。 “烈儿。” “我回房。”其实是想去赶人。 “过来。” 龙烈气呼呼地走过去,环手抱胸,小小的脑袋高高昂起,看向一边,后脑勺的小辫子因窗外的风微微摇动,煞是可爱。 “为何在意他们?”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压不下心里的邪火,始终有一种感觉,再让双傲尘和月采桑呆下去一定会出事。 “天晴之后,他们自会离开。” “知道了。我,去看师父。” 面瘫爹示意他看窗外滂沱的大雨,微挑剑眉。 龙烈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回原处,忍不住问道:“爹爹,有没有可能某一天,我在你心里占第一位?”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53章 龙烈被掳 龙烈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回原处,忍不住问道:“爹爹,有没有可能某一天,我在你心里占第一位?” 实际上他是想问面瘫爹是否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在意龙冷然,但又不愿提起龙冷然的名字,只好这般拐弯抹角。 面瘫爹顿时抬头盯视他,向来沉静的眼眸波动不已,似是极为震撼。 龙烈心中一阵失落,嘟了嘟嘴,小脑袋也沮丧地垂了下去:“很难回答么……” “烈儿此话……何解?” 龙烈眨眨眼。原来面瘫爹没有听懂?他想了想,又认真地问一遍:“我的意思是,爹爹将来最喜欢的人会不会是我?” 龙寒凛的双眸里忽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神色难解地凝视他许久,不动声色地问:“烈儿希望如何?” 龙烈毫不犹豫地道:“当然希望是!”他一边说,一边强调地点头。这样面瘫爹就可以忘掉龙冷然了! 龙寒凛唇角微勾,若有所思道:“烈儿尚未发现……” “发现什么?” 龙寒凛摇首:“并无。” 龙烈白他一眼,噌地跳下椅子,走到桌案前,抗|议地将白瓷笔筒里的笔摇得叮当响:“爹爹!你说话就不能干脆些?想把人急死啊?” “烈儿易躁。”龙寒凛淡定自若,再次提笔。 龙烈翻一个白眼,“啪”地一声放下笔筒,见面瘫爹仍然无意深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座盘膝而坐,不时瞪他一眼,无声控诉。 龙寒凛笔下半晌未曾落下一字,脑中不时闪现小人儿刚才小心翼翼询问的表情和期翼的小眼神,忽而起身,一言不发地将小人儿抱入怀中,又走回桌案前坐下,将他安置在腿上,左臂揽着他,另一手继续翻阅账本。 龙烈的心莫名地安静下来,虽然没有得到面瘫爹的答案,心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可以确定,面瘫爹的怀抱只有自己才可以享受,暂时这样就足够了。他懒懒地歪着身子靠在面瘫爹的左臂上,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 “炎,关窗。”龙寒凛传音入密道。 窗户缓缓地合上,阻拦飘入的雨丝和大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龙寒凛在龙烈额头上若有若无地一吻,并未将他放在一边的软榻上,而是勾过薄毯将他裹起来。 留客居内的二人也不平静。月采桑看着窗外的雨,一脸怒容地走来走去,丝毫不见最初的柔和。 “双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呆在这里出不去,龙寒凛也不见我们,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什么‘里应外合’,什么‘美人计’,根本用不上!难道真的等到雨停之后就离开吗?” “美人计”,你只是为无法勾搭上龙寒凛而恼怒吧?双傲尘心中暗嗤,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厌恶之色。 “按理来讲,龙寒凛不至于对我们起疑心才是。” “我也如此认为,”月采桑在他旁边坐下,“不过,即使他没有对我们起疑心也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我们现在根本是笼中鸟,连翅膀都张不开,更不用说飞出去了!” 双傲尘思索片刻,道:“恐怕还是要从那小娃身上下手。” “此话怎讲?”月采桑连忙追问。 “那小娃似乎很讨厌我们,如果能知道原因,就可以找到突破口。” 月采桑讥诮地翘起唇角,不以为然道:“认真想想,倒是不难理解。龙冷然毕竟背叛了龙寒凛,换了是我,我也不想提起他的事。那小鬼,倒是人小鬼大。” 双傲尘颔首:“不无道理——如此,我们只能兵行险招。” “此话怎讲?” 双傲尘笃定地道:“苦肉计——故意乱闯,踩中机关。届时,他们定然来兴师问罪,只要能见到他们,还愁没有机会下手?” “双公子果然妙计,”月采桑拍手叫好,沉吟片刻,却又秀眉微蹙,“不过,龙寒凛此人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不一定上当。” “呵呵,”双傲尘冷笑出声,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不一定会上当,但那小娃一定会。从昨日的一番交谈中,不难看出那小娃性情急躁冲|动,一定沉不住气。在下敢与你打赌,就算龙寒凛不来,那小娃一定会找来。他不想让我们见龙寒凛,一定会阻止龙寒凛前来,如此正合我意。到时候,我们只要将小娃带走,还怕龙寒凛不上钩?” “双公子言之有理,”月采桑彻底放下心来,忽而古怪一笑,眨眼间眼波流转,透出无限风情与魅惑,娇声道,“对了,双公子和龙冷然可是好友。虽然龙冷然已与龙寒凛决裂,但龙寒凛毕竟是他的亲生大哥,你真的下得了手?” 双傲尘脸色微变,自嘲一笑,冷声道:“月姑娘不必试探于我,鬼月楼以我的家人要挟于我,我还能如何?” 月采桑抿唇娇笑:“双公子何必动怒?小女子只是随便一问而已。” 午膳之后,雨终于停了。龙寒凛去议事厅处理事务,龙烈带着想容去芳草园学医,司马高已开始教他辨识药草。 过了一会儿,想衣匆匆前来。 “小少爷,留客居出事了。” “喔?出了什么事?”龙烈大惊,立即追问,“是不是他们枉顾阻劝去找爹爹了?” 想衣摇头道:“并非如此。双公子和月姑娘不知因何事吵起来,月姑娘扔了双公子的剑。双公子为了把剑捡回来闯进兰苑,误入阵法而受伤。” “我看他们是想借机在鹰堡多留几天!”龙烈心头怒火直窜,噌地从椅子上跳下去,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爹爹可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想衣道:“堡主正在议事厅议事,尚未告知。” 龙烈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爹爹事务繁忙,何须为此等小事费心?交代下去,此事不必告诉爹爹,本少爷自会处理。” 想衣虽是无奈,却知小少爷言出必行的个性,点头称是,匆匆离去。 龙烈这才转向司马高:“师父,对不起,徒儿必须去一趟。” 司马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已了解这位徒儿的性子。他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却非常清楚,只要牵扯到龙寒凛,想让徒儿平心静气绝无可能。 “你这孩子……去吧。” 对于师父的无奈,龙烈心知肚明,嘿嘿一笑,转身跑掉,忽而又跑回来。 “师父,您给我几样药防身吧。” 司马高从药屉里掏出一个药包给他:“用的时候记得屏住呼吸。” “知道了,多谢师父!” 龙烈将腰包收入袖袋,带了想容匆匆离开。 司马高又是无奈一笑,招手唤来帮忙侍弄药圃的小童:“去告诉堡主一声。” “这,先生,小少爷的脾气……小的不敢。”小童为难地道。 司马高含笑瞥他一眼:“老夫保证堡主不止不会怪你,还会赏你,你去是不去?” 小童迟疑片刻,还是匆匆去了。 龙烈这会儿已经到了留客居,进去之后,果然见到双傲尘躺在床上,脚上的箭伤已经被包扎。但房内却不见月采桑的人影。 他正觉得奇怪,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凌厉的杀气,连忙机敏地向侧面一让。 站在他旁边的想容俏脸一沉,右脚一抬,踢中月采桑的手腕,力道强劲。 “一个小小的丫环竟然也会武功?鹰堡果然藏龙卧虎。” 月采桑一惊,但只是一瞬而已。此时的她仿佛化身为另外一人,如同勾人心魂的妖女,魅惑一笑,眉梢扬起,幽冷邪气的眼神锁住想容,宛如盯紧猎物的毒蛇;剑式狠绝,转眼间已与想容交手二十余招。 双傲尘一跃而起,扑向龙烈。他脚上的伤并不是假的,只不过以为龙烈是小孩好欺负,所以想速战速决。 岂料,龙烈身形一晃,轻易躲开他的第一个动作。龙烈所使出的步法正是龙寒凛的绝技之一——被称为“飘影”的轻功,虽然只得龙寒凛的四分真传,想要躲避双傲尘随意的一抓却非难事。 双傲尘也吃了一惊,不敢大意地使出真功夫。 月采桑见自己竟然一时不能拿下想容,眼神骤然更冷,长袖一挥,洒出一把药粉。 “小少爷小心!”想容神色立变,出言提醒。 龙烈以前上过“书生”高律景的当,怎么还会再上第二次?那次上当简直是他的“耻辱”,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月采桑此番举动让又让他想起那次经历,心中恼意更胜几分。当下,他立即屏住呼吸,决定定要给这女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然而,他却瞥见想容因此吸入药粉昏厥过去。 月采桑冷哼一声,趁他分心的瞬间,手臂一勾,一股阴柔的内力立即将他卷入她的怀中,随后月采桑便飞身向门外疾掠而去。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一 雏鹰展翅 第054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此时,护卫们听到打斗的动静终于赶过来。 双傲尘脚上受伤,根本无法使出轻功,见月采桑回头得意一笑,立即知晓月采桑早已抱了弃卒保车的心思,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月采桑你这妖女!” 难怪这女人竟然让他来假意受伤。但即使他早已知晓又能怎样,自己的家人还在古宋词的手里! 月采桑带龙烈离开之后,便意图朝鹰堡外而去。奈何鹰堡内全是阵法机关,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脱身,只是不停地绕圈子。 龙烈看了,只是冷笑。 “你根本不是双傲尘的表妹,又或者说那人也不是双傲尘。” 月采桑冷哼一声:“你这小鬼倒是挺聪明的,可惜,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马上带我出去,否则的话,姑奶奶杀了你!”她的五指紧紧扣住龙烈的咽喉。 龙烈受制于人,不得不听命于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心中已打定主意,此女非除不可,鹰堡的秘密万不可能被泄露出去。 月采桑量他也不敢说谎,立即将他提起,按照他所指的方向飞去。 “你是受何人指使,要带我去哪儿?” 月采桑咯咯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小女子是鬼月楼的人。至于带你去哪儿,你放心,龙堡主一定会来找你的。呵呵。” 顺利地下山之后,月采桑将龙烈直接带往一处隐蔽的院落,掠入大堂之内。大堂内站着不少面色不善之人。首座端坐一人,神态邪肆、目光冷戾,正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古宋词。 原来,这双傲尘确实是龙冷然的好友,但月采桑却并非他的表妹,而是鬼月楼的人。 当日古宋词被龙寒凛所杀,后又凭回生丸复活,且彻底根除自己体内邪气,成为鬼月楼唯一的主人。身体恢复之后,他立即着手找龙寒凛报仇。奈何他不知龙寒凛姓氏,且以前从未听说过使用雪绫作为兵器之人。此外,龙寒凛虽然在鲤城,却并未出现在神药大典的擂台之上,真正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调查许久,毫无结果。 后来,却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一路将他引到落雪城。想到有人在小猴子身上见过一块黑色的刻有雄鹰的玉石,古宋词将目光放在鹰堡。然而,鹰堡不愧是最神秘的组织之一,古宋词一行人虽然到达落雪山下,却不得而入。古宋词便想出这出“引蛇出洞”。 双傲尘与龙冷然关系密切,可打着探听龙冷然消息的名号深入鹰堡,只要将龙寒凛引到落雪山下,他自有办法对付他。 见到龙烈,古宋词脸上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月采桑怀抱龙烈,单膝跪下道:“采桑参见楼主!” “免礼。小鬼,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吧?把他带上来!”古宋词脑中已经想象出龙寒凛为了这小娃跪地求饶的情景,唇角的笑容愈加邪恶。 “是,楼主!”月采桑几步上前将龙烈递给古宋词。 龙烈闻到古宋词身上陌生的气息夹杂了几丝血腥之气,嫌弃地皱了皱眉,自然而然地想起面瘫爹身上好闻的味道 古宋词粗鲁地将他提起扣在怀中,见龙烈双眼不时眨动,清澈晶莹,丝毫不见慌张之色,不由得有几分意外。但他并未放在心上,转向属下。 “把消息传出去,告诉龙寒凛,他儿子在本楼主手里,如果不想失去这个宝贝儿子,立即出现在本楼主面前,只身前来!” “是!” 话音刚落,外面立即传来一个清淡冷彻的嗓音,毫无起伏。 “不必,本座已在此。” “爹爹!”龙烈一惊,没有想到面瘫爹来得这么快。 古宋词站起,将龙烈扣在手中,向门外望去,果然见到一个修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院中,已不知多久。夏风徐徐,树枝摇曳,其人一身雪衣,却凝滞无波,仿佛已与自然融为一体,一双明目如同两颗寒星,冷光闪烁,刺入心底。 “龙寒凛,你的胆量倒是不小,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古宋词冷笑道。 龙寒凛看了看他怀中的小人儿,面无表情地走近,无声无息。 古宋词暗惊,此人的内力俨然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上次交手,他恐怕连一半的实力都未展现出来。 想到这些,扣住龙烈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另一手轻挥示意手下。那群手下立即将龙寒凛包围在中间。 龙烈被箍得胸口发闷,不由得咳嗽几声。 龙寒凛犀利的目光立即转为幽暗深沉,逼视古宋词,薄唇轻启:“本座已到,阁下是否也该放人。” 古宋词哈哈大笑,低头看了看龙烈:“没有想到龙堡主对于这个儿子果然重视得很,本楼主看来是押对宝了。哈哈哈!” “废话少说,你想如何?”龙烈扭头看他,冷声道。 古宋词冷眼看向龙寒凛,毫不掩饰得色:“‘想如何’?很简单,本楼主要龙堡主你自、废、武、功。” 什么?龙烈大惊,想到怀中藏着的药粉,手悄悄地伸过去。 面瘫爹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突然冷冽而警告地向他一瞥。 龙烈的手像是被蛰到似的,下意识地缩回来,等察觉到时,忍不住满腹郁闷。干嘛那么怕面瘫爹?他也是想帮忙耶。 “古楼主在自己的手下面前此番举动,不怕有失威身份和威仪。”龙寒凛一动未动。 古宋词扫视众手下,冷笑一声:“笑话!本楼向来信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莫非龙堡主今日才知?立即照做,不然的话,这小鬼——哼哼。” 龙寒凛动了。 他终于动了。 但只是漫不经心地将双手负在身后而已。 “立即放了我儿,否则,只怕楼主会后悔。” 古宋词一愣,心中有一丝忐忑。这个男人为何这般自信?难道他真的自信能从自己手中救走龙烈?难道他真的自信能逃过自己这些精英手下的围堵?他凭何这般骄傲? 他冷冷一笑,掐住龙烈的喉咙:“看来,龙堡主已经做出了不明智的决定……” 龙寒凛眸光乍厉,忽然冷声道:“楼主可曾想过本座为何即时出现。” 古宋词一怔,随即看向月采桑,眼神冷酷而残忍:“难道是你出卖本楼主?” 月采桑惊恐地摇头:“不,楼主,属下没有!” 龙烈也有些纳闷,面瘫爹确实出现得太早,月采桑将他带至此处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出现了。难道面瘫爹本来就在山下? 龙寒凛默然不语。 月采桑突然痛苦地低吟一声,跪坐在地上。 古宋词一愣,突然踉跄几步,四肢乏力,心中暗道不妙。 龙寒凛身形一晃,手中忽然飞出一物,如同灵蛇游向古宋词的肩头,与此同时,一阵疾风吹过,龙烈只感觉到腰上一紧,自己已经被面瘫爹的雪绫缠住,巧劲一带,便回到面瘫爹的怀抱中。 “爹爹。” 古宋词因为痛苦而面满通红,勉强站稳,狠绝地瞪向龙寒凛:“你,你做了什么?” 龙寒凛冷漠地道:“以龙冷然为借口并非明智选择。” 龙寒凛早已怀疑双傲尘和月采桑的来意。既是如此,他又如何不对这二人多加防备?龙烈性情冲|动易躁,若是强硬地阻止他去见双傲尘和月采桑,兴许反而会弄巧成拙,是以他早已暗中从司马高处拿到奇药涂在龙烈的衣衫上。此奇药会让人疼痛难忍,四肢乏力,但又不会致命。月采桑和古宋词均直接接触到龙烈的衣衫,是以都沾上药物。 而龙寒凛之所以能出现得这么及时,则是因为司马高的药童和堡内暗卫。古宋词败就败在他小瞧了鹰堡的实力。 “没有想到堂堂鹰堡堡主也会如此卑鄙无耻!”古宋词戒备地道。 龙烈生怕面瘫爹又默不作声,立即抢先开口:“若论卑鄙无耻,古楼主才是‘实至名归’。我爹爹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龙寒凛低首看他,眼底涌起几分柔意。 “还愣着做什么?上!”古宋词爆吼一句。 旁边众人一拥而上。 “抱紧。” 龙烈点点小脑袋,立即用两只胖乎乎的手臂牢牢地缠住面瘫爹的颈项。 面瘫爹似乎身躯一僵。 龙烈扭过头来,无辜地眨眨眼。 “……太紧。”面瘫爹吐出两个毫无起伏的字。 龙烈喔了一声,稍微松了些。 面瘫爹立即飞了出去,手中雪绫横扫一圈,古宋词的手下立即绊倒一片。紧接着,面瘫爹手中嗖嗖飞出几粒石子,“砰砰砰”,所有人都被点住穴道,一动也不动。 古宋词大惊:“你!” 龙寒凛左袖轻挥,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袖中飞出。 “解药。” 龙烈的脑筋转得快,叫道:“放心地吃吧,我爹爹在江湖上是何等威名?自然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龙寒凛的大掌在他背上轻柔地抚弄一下,似是安抚。 古宋词迟疑片刻,拔开木塞,倒出药丸塞入口中。片刻之后,他体内的药性果然散去,没有任何残留。 龙烈正要开口让面瘫爹放他下去,以免妨碍面瘫爹,面瘫爹却又道:“抱紧,闭眼。” 龙烈便老老实实地继续呆在面瘫爹怀里,难得乖巧地闭上眼。 古宋词被这对父子二人嚣张的态度彻底激怒,“吭”的一声,长剑出鞘,反射太阳光芒,白光一闪,向龙寒凛攻去。 龙烈对于二人之间的交手,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他深知若是自己睁着眼,心绪难免会因为二人的交战而波动,说不定会影响面瘫爹发挥,是以才温顺地趴在面瘫爹肩上。 他只听见面瘫爹手中雪绫发出的呼呼声、古宋词长剑的剑鸣以及雪绫与长剑相交时的碰撞声,身躯随着面瘫爹的移动而不停地左移右闪,上升下落,横飞倒转。几乎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听到古宋词的一声闷哼。 他忍不住睁眼一看,古宋词单膝跪地,长剑刺入地面支撑身体,左手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而面瘫爹的雪绫早已收起,原本拿着雪绫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托在他背后。 “你,你,没有想到,你的功夫竟然这么……”古宋词的话没有说完,口中吐出鲜血,倒在地上,片刻便断了气。 龙寒凛面上没有丝毫波动,长袖骤挥,强劲的内力从袖中飞出,将其余众人的穴道解开。 众人脸上挂满戒备,神色慌张,手中兵器对准龙寒凛,却不敢上前半分。 “自此,江湖中再无鬼月楼。滚。”龙寒凛冷漠地开口。 众人没有想到龙寒凛会放过他们,将信将疑地相视一眼,各自掉头,向四处狼狈而逃。 月采桑无力地倒在地上,花容失色地看着龙寒凛越走越近。 “不,不,我不是故意伤害小公子的,我……不,不要……” 龙寒凛却从她身边笔直地走了过去。 龙烈以为面瘫爹放过了月采桑,没有在意,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惩罚,讨好地在面瘫爹脸上蹭了蹭。 月采桑也以为龙寒凛放过了她,刚松一口气,忽然感觉到脖颈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无力地趴在地上,至死没有闭上那双妖媚的眼…… “爹爹,只有你一个人下山吗?”龙烈没话找话。 面瘫爹置若罔闻,兀自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回到鹰堡,双傲尘也早被拿下。见到龙寒凛抱着龙烈进来,双傲尘苦笑一声,抱拳道:“龙堡主,小公子,傲尘并非有意对小公子不利,实在是他们抓了在下的家人,在下迫于无奈——”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若是下次,尔之家人再次被抓以此要挟,阁下又当何如?” 双傲尘一愣。 “废去武功,送至山下。”龙寒凛丢下一句话,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双傲尘的脸色一片惨白。 龙炎冷淡地道:“双公子,这对你也算是一件好事,没有了武功,自然也没有人想到利用你。” 双傲尘凄然一笑,无语。龙寒凛,果然是惹不得的。 回到静轩,龙寒凛一直没有回应龙烈的任何一句话。 龙烈连忙跑过去爬到他的腿上:“爹爹。” 龙寒凛不语。 “这次的事,我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我从师父那里拿了药粉防身,就算你不出现,我也可以拿下古宋词的!”龙烈拍着胸脯道。 龙寒凛冷然瞥他。 龙烈自觉地降低声音:“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烈儿。” “在!”龙烈扬起笑脸,笑容甜甜。 “六岁(而已)。” 龙烈的小脸一僵:“那什么,我忘了。” “烈儿可曾想过,若是本座迟到一步该当如何?” “……” “烈儿可曾记得本座说过,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四下! 龙烈脑中浮起不好的回忆,连忙从面瘫爹腿上跳下去,像一只好不容易从兽夹里逃出的兔子一般敏捷地窜向门外。 “爹爹,我想起来了,师父还在等我,我去找师父——哎哟!”他一不小心,脑门撞在旁边椅子的椅背上。 龙寒凛一愣,正要站起,却见那小人儿毫不在意地摸摸脑袋,回头咧嘴一笑,眸光闪亮,然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卷一完结】—— 龙魂之睚眦必抱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55章 夜半心慌慌 鹰堡堡主龙寒凛一人独破鬼月楼之事在一天之内传遍江湖,由此,鹰堡在江湖之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神秘堡主龙寒凛在众人眼中也越发神秘。 转眼间,便是十年后。 整个江湖比之十年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龙冷然正式自立门户,成立以白鹭为标志的商业组织,产业遍布凝国各地,虽比鹰堡仍逊色几分,却也不容小觑;鬼月楼早已不存在,自不必说;阔天教在十年前的神药大典后神秘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乃江湖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也;另外一点引起各武林侠士关注的是,江湖中冒出两个新的教派:一个是赤焰教,正邪未明,教主名讳不得而知。在这十年里,赤焰教吞并无数小门派,如今已跻身为武林五大门派之一。另一个则是随风营,他的营主却是红鹤派掌门原本的大弟子敖空。这一点曾让各大门派大吃一惊,所有人都对敖空突然间自立门户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值得一提的便是鹰堡。在这十年里,鹰堡在天下人眼中的定位已产生改变。若说它是江湖组织,武林纷争,它从不参与;说它是民间商业组织,它却曾多次派出多名高手帮助剿灭魔道。没有任何人能清楚地将鹰堡定位,但所有人都认同的是,如今的鹰堡在龙寒凛的带领下已今非昔比,如日中天。 事实确实如此。当初龙冷然离开,带走不少得力帮手,鹰堡元气大伤。龙寒凛在这十年里,培养出一批新的帮手,其中尤以八人最为出色:东、南、西、北四使者——龙潭、龙雪、龙悠、龙闲主外,春、夏、秋、冬四护卫——风炼笑、慕弦夏、影痕和叶无尽主内。龙寒凛已经不像最初那般事必躬亲,称之为“甩手帝王”亦不过分。 三十二岁的龙寒凛经历岁月雕琢,更显高深与冷凌。这十年里,他已渐渐不再易容。十年过去了,众人也不知龙冷然如今长得何等模样,是以也从未将他们往双胞胎的方向想。如今的龙寒凛,俊美的脸棱角分明,成熟魅力无人可挡;星目深处却总带几分薄霜,略一轻瞥,便能教人不寒而栗,尚未与之直接接触,便先惧了三分。在江湖中,他的名号已越来越响,被人称之为“雪神”。 小不点龙烈也成长为十六岁的少年,相貌俊秀,风神灵动,再搭配神采奕奕的表情,整个人总如曜曜发光的明珠美玉,任谁看了也难以移开视线。但与其相貌成正比的是他的性情,虽然已过十年,他冲|动易躁的个性丝毫没有改善,堡内众人早已习惯,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小少爷的真性情。至于他的本事,武功方面,已得到龙寒凛的真传,实力至少能居江湖前二十名;医术方面,司马高倾囊相授,一旦给予他一展身手的机会,定能一举成名。 不过,龙烈心中仍然存在几分疑惑,那便是面瘫爹从不教他易容术。 他也曾追问过原因,面瘫爹只道时机尚未成熟。每每此时,面瘫爹看着他的眼神总饱含他看不懂的情绪。 当初,司马高与龙寒凛以六年为约。六年期满之后,他并未离开,而是继续留在鹰堡安享晚年,将鹰堡当成自己的家,鹰堡众人也早已将他当成鹰堡的一份子。 皮皮已老,代替她陪在龙烈身边的是混混——皮皮的儿子。四年以前,龙寒凛让人将皮皮送到山中配|种,生下两只小猴子,可惜只得一只,便是“混混”。混混从小在龙烈身边长大,极有灵性,龙烈稍一动作,它就能明白他的意思,颇得龙烈喜爱。 十年过去,很多事情都改变,但也有一些事没有改变——比如,龙烈仍然喜欢逗弄面瘫爹;比如,面瘫爹的一言不发仍然时不时将龙烈气得跳脚;再比如,龙烈仍然与面瘫爹同睡一床…… 但是—— 龙烈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按理来讲,他已经这么大,不该像小时候时常往面瘫爹怀里扑,但是,他仍然喜欢与面瘫爹亲近,甚至有时会渴望……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心跳的骤然加快告诉他,答案一定会相当出乎他的意料。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 他连忙使劲摇头,甩走自己的歪念。 “烈儿。” 面瘫爹的声音突然想起,龙烈回过神来,抬头见面瘫爹正古怪地看他。 龙烈这才想起本来是就寝的时候,他和面瘫爹一起上|床,心不在焉地换睡衣,又开始走神,导致他的睡衣只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他的嘴角抽了抽。刚才自己不断摇头的动作在面瘫爹眼里一定很傻很疯狂,面瘫爹说不定还在心里偷笑呢。 他快速将睡衣穿好,眼角瞥见面瘫爹早已换好睡衣,半倚床头,侧身看他。鼻端又传来面瘫爹身上熟悉的清香,他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全身都发起热来。 他连忙规规矩矩地躺下,盖上衾被。 “爹爹,晚安。” “嗯。”面瘫爹看他片刻才躺下,毫无声息。 夜晚非常安静,他能清楚地听见面瘫爹平稳的呼吸声,还能感觉到面瘫爹距离自己不到两寸的体温。 身体似乎更热了。龙烈莫名地烦躁,翻过身背对面瘫爹,但这样的睡姿,面瘫爹的呼吸声似乎更清晰,像是一根羽毛似的在自己心上拨来拨去。 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 龙烈再次平躺,不过片刻,却忍不住再次翻身。这一次是面对面瘫爹。面瘫爹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看他双目闭合,面容沉静,窗外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悄然溜进来投射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眼睫毛留下一道深重的阴影;两片薄唇微泛波光,无言胜有言。 如果能…… 龙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平躺,双眼睁得老大,瞪着漆黑的屋顶。怎么这样…… 但是,真的睡不着啊。 他嘀咕一声,以脚挑开腿上的衾被,春夜的凉意侵入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但心里仍然不平静。他正想再翻身,一只长臂伸出从他腰下穿过,然后轻巧一带,他便落入面瘫爹的怀中,抬起头,正对上面瘫爹的眼。 “爹爹。” “睡。” 烦躁的心意外地恢复平静。他喔了一声,暂且抛掉脑中所有的想法,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将手搭在面瘫爹的腰上,闭上眼,竟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龙寒凛却没有立即闭眼,凝眸静望少年月光下的侧脸。他今日在为何烦恼?修长的指轻触龙烈的眉眼,久久,低首在其额上印下一吻。 龙烈睡得很熟,但正因为睡得很熟,他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在梦里,他看见面瘫爹与一女子调|情,正要亲上去时,被他手一挥搅和了。然后—— 然后,他就惊醒了。即使醒来,他仍然记得梦中见到面瘫爹亲吻别人时自己心中的嫉妒和愤怒。 月光仍然亮得很。 他侧过脸,看见面瘫爹仍在沉睡,两人的黑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爹爹。”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很小声。 面瘫爹未醒。 “爹爹!” 他的声音大了些,面瘫爹立即睁开眼:“噩梦?” 面瘫爹以为他又做了噩梦,手臂一揽,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他霸道地将腿也压在面瘫爹身上,就在昏暗中盯着面瘫爹的眼。 “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点灯?” “不用,”龙烈睡意全无,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爹爹,我们‘借月夜谈’吧。” “……何事。” 龙烈尽量问得含蓄:“爹爹,你最近几天可曾见过哪个女人?” “嗯。” 龙烈一惊,立即追问:“谁?” “龙灵,龙雪,想容,想衣。” 龙雪是鹰堡四使者之一。龙烈嘴角一抽,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干脆趴在他身上,颇觉舒适地用脸颊蹭了蹭:“除了鹰堡的人。” “并无。” 龙烈又问:“那,最近几年,爹爹可曾特别思念过某个女人?” “无——为何有此一问。” “呵呵,没什么,随便问问,”龙烈再接再厉,“爹爹,你,觉得我如何?”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56章 情字尤费解   “……”龙寒凛默然半晌,“冲动易躁。”   龙烈的眉毛抖了抖,咬咬牙:“本大爷不是问这个!”   “烈儿所问何事?”面瘫爹的眼在黑暗中似乎比平时更要明亮,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的心跳又快一拍。   面瘫爹问得认真,他却又开始躲躲闪闪,烦躁难捱:“算了,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要先好好想一想。”   龙寒凛将滑下的衾被拉上:“睡,明日再想。”   他不答话,两手十指交又置于面瘫爹胸口,下颔再搁在手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面瘫爹。   龙寒凛着实好定力,将他耳边散落的发丝拨至耳后后,阖上双目,便纹丝不动,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的睡了。   龙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面瘫爹诱人的薄唇上,脑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做些什么。   但是,那里是禁区,真的可以碰触吗?   翌日,静轩,书房。   龙寒凛已经坐在桌案前许久,桌面上摊开一幅卷轴,画中人年约十五、六,青衫飘逸,半蹲在地,笑容顽皮,双目慧黠,以指逗猴,正是龙烈。   四周墙壁上,悬挂不少画卷,其中主角多为龙烈。少许画幅里为二人,然怪异之处却是:画中少年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中男子冷峻迷人,让人心生眷念,笔触却稍显生硬。整幅画竟似是两个不同的画者所绘。其中多幅画作画者乃龙寒凛,挂画者却为龙烈,美其名曰“陪伴”。此书房乃鹰堡禁地之一,能进入者除龙寒凛与龙烈,唯余龙侃、龙灵和龙炎三人而已。   龙寒凛的思绪回至昨夜,少年的矛盾心思他尽收眼底,不知少年为何生烦,隐隐约约猜出几分,却不能相询,唯有静默。   少顷,有人轻叩门扉。   “进来。”   龙炎和龙灵二人似从主子嗓音里察出莫名的情绪,相视一眼,轻推房门,无声迈入。   龙灵一眼看见桌案上展开的画卷,心中一个激灵。她早已料到主子对小少爷的别样心思,不该如此震惊的。   龙炎的心思虽然不如龙灵这位女子一般细腻,多年的相处却并非作假,亦能看出些许端倪,眼中诧异不过一闪即逝。   “主子,您找我们,不知有何事吩咐?”龙灵问道。   龙寒凛漫不经心将画卷起,放在一旁:“烈儿昨日似有心事,可知是何事?”   龙炎想了片刻,道:“小少爷最近确实有些怪,不过,属下猜不透原因。”   龙灵心中有个猜想,但并不肯定,是以并未开口。   龙寒凛道:“差人注意,小心分寸。”   “是!”龙炎和龙灵二人笑着应答。   龙灵欲言又止。   龙寒凛面无表情,微掀眼皮:“退下。”   “是。”   龙灵与龙炎二人离开之后,龙灵忍不住道:“龙炎,你看主子对小少爷……” 龙炎责备地看她一眼:“主子的事我们少管。”   “随便说说而已,反正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龙灵俏皮地眨眨眼,“小少爷那里,怎么办?”   龙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少爷现在的功夫那么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太难,只能让暗卫们多注意。反正小少爷一直知道暗卫的存在,应该不会起疑心。”   “也好。”龙灵点点头。   龙寒凛在书房里静坐片刻,离开静轩走向另外一个院子。   院子收拾得很赶紧,洁白的鸽子飞来飞去,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见到有人来,歪着小小的脑袋看过来,像是很好奇来人的身份。   这里是鹰堡的信鸽院,其中的鸽子都是信鸽,也是连接鹰堡与外界的纽带之一。   照顾信鸽的仆人见到堡主到来,立即上前施礼,没有得到任何吩咐,悄无声息地退下。   龙寒凛抬首静望白鸽,手中忽然飞出一颗石子不轻不重地打在树上。受惊的白鸽立即扑腾着翅膀,惊慌地飞起,到较远的地方才落下。   他很清楚,那少年不是忠实的信鸽,他总有一天会如雄鹰,展翅飞远。   俊美的脸庞上,被薄霜覆底的眼眸骤然变得更加幽远,深不见底。   “主子,山下密信。”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根细小的竹筒。   龙寒凛伸手接过,不紧不慢地展开。看完之后,漆黑的瞳里,凝重的墨色淡了些,那张纸片在他手中化为粉尘,随风而去。   是时候了。   龙寒凛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黑色指环,凝视片刻,收入怀中,转身返回静轩。被众人关注的人此时正如死尸般笔挺地躺在花园凉亭内的长椅上发呆。   龙烈觉得最近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只要一靠近面瘫爹就心慌意乱,想要亲近他;若不靠近,却又一直在想他,想他在做什么,想他是否也会想自己。   流沙和流云站在一边,满腹疑惑。平时的小少爷片刻也安分不下来,今日却已在这里躺了许久。   他们二人是龙烈的小跟班,与龙烈年纪相仿。如今龙烈已经长大,自然不需想容和想衣两女子在旁服侍,是以龙寒凛为他安排了两个随从,随他差遣。   一小厮远远地跑来。   “小少爷,该用午膳了。”   “知道了。”龙烈慢吞吞地起身,不紧不慢地向静轩的方向而去。   入了膳厅,面瘫爹已在膳桌边小酌,见他进来,看他一眼。   “今日迟了。”   龙烈干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未敢抬头。平时他都是笑嘻嘻地坐在面瘫爹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远。   想容和想衣在一边随侍,奇怪地对视一眼,未敢开口。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盯着龙烈看了片刻,放下酒杯。   “何事?”   “我——”龙烈在面瘫爹面前向来藏不住话,差点忍不住将自己的满腹迷惑说出口,幸好及时收“没什么。”   龙寒凛未置一词,静坐对面,双目看着未知的某处,再没有任何语言和任何动作。   二人之前的气氛极少这般尴尬,龙烈也有些不知所措,依旧未敢抬头。   龙寒凛看他片刻,没有只言片语,起身向门外走去。   “爹爹,你去哪儿?”龙烈心中一紧,连忙拉住他。   龙寒凛不语。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似子在避着他。他避自己,不如自己主动消失。   “不说不许走。”   “书房。”   龙烈心里一阵恼火:“不、许、去!这世上难道还有事情比吃饭更重要?”   语毕,他强硬地将面瘫爹按坐在原位,一脚将自己的凳子勾到他旁边,随后拿起筷子将面瘫爹的碗里装满菜,用命令的口气道:“全部吃完。”   龙寒凛并未在意他的语气,向他的碗瞥了一眼。   龙烈乖乖地捧起碗,赌气地连夹几种菜色放进自己碗里,也堆得高高的。   龙寒凛这有举措,淡淡道:“无人与你抢。”   龙烈翻了一个白眼,他只是在郁闷自己本来想试着离这个总是让自己心跳的人远一些,谁知不知不觉中又坐回他身边去了。敢情他和面瘫爹身上都带着磁性还是怎么着?   他上下打量面瘫爹,像是真的能从他身上找出什么来。   “专心。”   “吃饭而已,那么专心做什么?”他习惯性地顶撞一句,视线仍然落在面瘫爹身上,向嘴里扒了一口饭吞下之后有又嬉皮笑脸道,“爹爹,我今天突然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更帅了。”   龙寒凛默然。他今日依旧一袭白衣,缎面反光,更添冷意。   “爹爹,我们身上衣服的布料是否有什么特殊材质?”   “火鹤丝,可暖身。”   龙烈哄地一笑:“哈哈,我是想说,我呢,总是想靠近——没什么。”   说到半句,他又怏怏地闭上嘴巴。   龙寒凛放下象牙筷,贴上他的额头:“身体不适?”   “没有不舒服。爹爹,你为何不像小时那样经常抱我了?”龙烈撇嘴趴在他肩上,自己也未曾察觉语气中的抱怨。   想容和想衣相视一眼,微微一笑,自觉地无声退下。   龙寒凛闷不吭声,忽而站起,双手手臂伸到龙烈背后,一手腰在臀部下方,一手扶住他的背,如抱无物般,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托起。   龙烈吓了一跳,连忙搂主他的脖颈:“爹爹,你做什么?”这样抱显得他们两人之间非常亲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这种抱小鬼的姿势好丢人。而且自己虽比面瘫爹矮不少,可也不轻。   “不是想让本座这般抱你。”龙寒凛淡语,手臂未松。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57章 初识情滋味   龙烈嘴角抽搐,哭笑不得,只想抹一把冷汗。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张嘴便在龙寒凛的肩头咬了一口。   龙寒凛瞥他一眼,未动。   “先放我下去,”脚落地之后,他看了看面瘫爹,伸出双臂美滋滋地抱住他的腰身,得了便宜还卖乖,“爹爹真笨,这样不是方便许多?”   面瘫爹一言不发,结实的双臂却没有片刻迟疑地搂住他,清幽的茉莉花香立即将他包围。   龙烈脸上一热,难得汗颜,为何有一种在诱拐小白兔的错觉?不过这般靠在面瘫爹怀中,心里的烦躁似乎稍减一些。   父子二人诡异地拥抱了一会儿之后,龙烈才推开面瘫爹,拉着他重新坐下,继续用膳,恢复以往叽叽喳喳的形象。   龙寒凛一直绷紧的脸部也松软些许。   面瘫爹虽然如往常一样,仍然是一个寡言少语的聆听者,龙烈却打心底感觉到一阵满足,面上的笑容半分也未减退。   “刚才闹何别扭。”   “哪有?”他自然不承认,“我只是发现,坐在你对面看你,你更加英俊:同理,我坐在你对面,你也一定会觉得我更加英俊。对不对,爹爹?”   龙寒凛默然,为他布菜。   “你看,你默认了。”龙烈抚掌,得意地眯着眼。   “嗯,”龙寒凛道,“稍后,本座会下山,三日后归。”   龙烈眼前一亮:“我和你一起去。”   龙寒凛摇首道:“近日风凉。”   “然后?”龙烈不解地眨眨眼。他陪他出门和春日风凉有和干系?   “骑马易染风寒。”   龙烈愣愣地盯着面瘫爹,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心底甜得像是喝了蜂蜜似的。   龙寒凛淡淡道:“光看本座不能果腹。”   龙烈回过神,道:“我的身体很好,一点儿风算什么?”   “下次。”面瘫爹复拿起象牙筷,摆明毫无商量余地。   龙烈嘁了一声,只得作罢。   “下次我绝对不会妥协——三天后大概何时回?”   “天黑之前。”   面瘫爹离开时,龙烈一直把他送到山下。面瘫爹临行时的回眸一望,仍然清清淡淡,却像是在他的心上揪了一把,一直在脑海里回旋。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也并未把这三天放在眼里。然而,他实在低估了面瘫爹对他的影响。以前面瘫爹也有出远门的时候,他并未像今晚这般难以成寐。仿佛自从他察觉到自己对面瘫爹难解的心思之后,他越发不能忍受独眠,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连续两晚,他几乎都是后半夜才睡着,连师父司马高都察觉到他的异样,笑话他是否半夜做小偷去了。   对此,他只能苦笑,摸到花园凉亭里,躺在长椅上自我检讨,看到太阳西斜,他的心渐渐雀跃起来,暗暗盘算面瘫爹还有多久才回,稍后可以到大门口等他。面瘫爹一定会给他带回什么新玩意;下次面瘫爹再出门,自己务必跟着,不然的话,若是面瘫爹在外面金屋藏娇了自己都不知道呢!   等等,金屋藏娇?他猛然坐起。   面瘫爹金屋藏娇关他屁事?   他一脸震惊,仿佛看到天塌了下来。   久久之后,他重重地躺下,震惊表情仍在。怎么会变成如此?   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忽然又从长椅上坐起。   站在旁边不远处的流沙和流云无语地对视一眼。   小猴子混混也在一旁,它的长相与母亲皮皮极为相似,更多几分调皮,独自在旁边大树下一会儿跳上一会儿窜下,玩得不亦乐乎。   “流沙,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小少爷怪怪的?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倒下,一会儿又突然坐起,到底在做什么?”流云一脸纳闷。   流沙摸着下巴,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龙烈使劲摇晃自己的头,想驱除脑中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心底却又腾起一股古怪的甜意,这导致他的俏脸蛋变得非常扭曲,啼笑皆非。   流沙和流云在一旁看得脑门冒汗。小少爷该不是中邪了吧?   “小少爷,你在想什么?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帮你想。”流云善解人意地道。   龙烈脸色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随从还在旁边,连忙轻咳一声,摆出威严的表情。   流云笑嘻嘻地道:“小少爷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小少爷的表情和我哥哥想到露姐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呢。”   龙烈脸色更白,沉下脸瞪他一眼,向远处飞去。   “休要胡说!不用跟来,本大爷一个人走走!”   龙烈一路飞出鹰堡向山下而去,但他并未下山,而是落在一棵大树上,将自己倒挂在树枝上,这样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混混也蹦达着跟了过来。这边树林更为茂密,让它玩得更开心,龙烈自是没有心思理会它。   是从何时开始的?面瘫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渐渐变了。也许从龙冷然背叛爹爹开始,自己已经对面瘫爹有了少许别样心思。不然,以自己可称冷淡的性格怎会那般心疼一个同性?   看见面瘫爹板着脸,自己想逗他笑: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无奈,自己就忍不住开心。只因,面瘫爹的这些情绪都是因自己而起。这十二年以来,自己与爹爹几乎朝夕相对,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将近十个时辰与面瘫爹在一起。即使面瘫爹什么也不说,他也愿意呆在他的身边。如今,他甚至渴望亲吻面瘫爹,拥抱面瘫爹。这不是爱,是什么?   但是,面瘫爹是一个同性,而且还是自己的爹!   喜欢上一个男人,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但是,这个人是自己的爹!   那么,就这样离开?   此念头一闪而过,龙烈浑身上下如寒风吹过,身体发凉,心中也一阵抽痛,几乎是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想一想已觉得心痛,若真的离开,岂非痛死?   如今想想,年幼时为何会对面瘫爹许下永远陪伴他的承诺?那时无关情爱,但却是抱着坚定的信念。如今,这份信念依然存在,只不过已换成另外一种原因。   所以,他不能离开,不愿离开。   逃,不是他的风格。   但是,前进,却又怯步。   真伤脑筋啊,爱一个人不难,难的是爱上的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爹!   “唉,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环手抱胸,摇头晃脑地念完一句,忽闻耳边一道熟悉而清冽的嗓音。   “烈儿。”   龙烈一惊,低头一看,站在不远处的白衣人不是面瘫爹又是谁?   “啊——爹!”   面瘫爹竟提前回来了,不会听到他说的话了吧?龙烈吓了一跳,勾住树枝的双脚无意中一松,整个人立即向地面落去,顿时哇哇大叫。身体失去落脚点即使有再厉害的轻功也是枉然。   面瘫爹手中飞出雪绫,直接缠在他的腰上,以内力一拐。他便不由自主地飞向面瘫爹,借机使出“燕子三抄水”,稳稳地落在地上。   “爹爹,我的脑袋没有结实到可以在地上砸的程度!”他报复似的整个人扑向面瘫爹,趁机在面瘫爹脸上蹭蹭。   龙寒凛顺手将他接住,问得随意:“为何在此?”   龙烈身形一顿,清咳一声:“春风撩人,出来吹吹风,散散步。”   龙寒凛不置可否。   “我还以为你天黑后才会到。”   “嗯。”龙寒凛淡声语,转身向山上走去。   龙烈连忙跟上,握住面瘫爹的手,偷瞄他的脸色。面瘫爹神色如常。虽然龙烈早已长大,但并未因此与龙寒凛变得生疏,依旧如幼时一样常有亲昵举动。只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变了,所以才会变得较之前敏感,不由自主时时注意面瘫爹神色,唯恐面瘫爹对自己的举动有半分排斥,又或者在自己尚未完全准备好之前察觉到自己的歪念。   混混见到自己的主子居然丢下自己,连忙从树上跳跃着紧紧跟上,绕着龙烈转圈,可惜它的主人“重色轻友”,没空理会它。   “吱吱……”   “爹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面瘫爹古怪地看他一眼,似是在奇怪他怎的改了性子,以前想问就问,何时这般征求他的意见?   龙烈也立即察觉到自己行为有些奇怪,尴尬地笑两声,晃晃脑袋。嗯,果然,恋爱是一种毒,会让一个天才变成傻瓜。   “你觉得,一个男人是否可以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他想了许久有谨慎地问,一边仔细瞅面瘫爹的脸。   龙寒凛的脚步一顿,片刻后继续前行,依旧面无表情,淡声道:“吾心由吾不由他。”   龙烈心头一跳,难掩喜色,不由得紧抓面瘫爹的手臂,双眸像是看到猎物一般闪闪发亮。是了,面瘫爹本是冷绝倨傲之人,这样的人,通常自我,如何会在意其他?这般性情之人,不爱便是无情,是冷漠:一旦爱上,却是,天长地久。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58章 爹心亦难测(1)   龙寒凛见龙烈神色怪异,询问地低首看他。   “没什么——”他嘿嘿一笑,“我心情好而已。对了,爹爹,你觉得我怎么样?不许说‘冲动易踪’。喔,不要多心,我的意思是,除去我是你儿子的身份,你觉得我如何?”   龙寒凛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龙烈定睛一看,却再也看不见,脸上不由得一热,催促道:“爹爹,说说看!”   龙寒凛注视他许久,忽而道:“烈儿自以为如何?”   龙烈松开面瘫爹的手,整整衣衫,摆出自以为英俊帅气的姿势,昂首道:“论外表,俊逸潇洒,风姿卓尔——当然,比起爹爹还差那么一点点;论本事,武艺高强,医术高明:论品行,温文尔雅,君子谦谦:最重要的一点……” 他特意看了面瘫爹一眼,伸出四根手指,笑眯眯道:“我有四颗心给爹爹。”   龙寒凛凝眸以示询问。   “耐心,细心,安心,贴心。”   龙寒凛看向旁边,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此时的侧脸越发显得迷人。   龙烈见之不由心跳加速,面上微窘,气恼道:“有何可笑之处!本来就是,你敢说我不帅?敢说我性格不好?敢说……本大爷对你不好?”   “并无此意。”   龙烈这才满意地一笑,复牵其手,挨至其肩,再次催促:“爹爹,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龙寒凛凝视他片刻,看向绿林深处,启唇道:“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   “什么‘糁粑’?”龙烈未曾听清,不满地鼓起腮,“这是,转移话题?”   龙寒凛又淡淡道:“烈儿,很好。”   “真,真的?”龙烈大喜,眉眼均弯,心中却又忍不住吐槽自己:面瘫爹此话只不过是“伪”告白,你在激动个什么劲?   “风大。”龙寒凛只语二字,直接将他揽起踏着轻功向山上飞去。   回到堡内,正是午膳之时,桌上所摆几乎全是龙烈最爱。若是以往,他早已欢快地开吃,今日却没有心思,心中疑问不得解答,总觉得心像是被吊在空中,七上八下。更何况,面瘫爹说自己“很好”,那是否说明自己在面瘫爹心中的地位有那么一点点特别?这种猜测让他更加心痒难耐,只觉得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一定会寝食难安。   只不过,想搞定面瘫爹也不是一件易事。龙烈双眼滴溜溜一转,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转头对站在一边的流云道:“去拿酒来。”   “是。”   龙寒凛抬头看他:“不是不喜饮酒?”   龙烈一笑,道:“今儿个高兴。爹爹,你陪我唱酒吧。”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决定要将面瘫爹灌醉!   龙寒凛颔首。   “爹爹,你酒量如何?”   龙寒凛不语,拈起象牙筷为他夹菜。龙烈也不在意,反正一会儿酒拿来之后,自有分晓。   流云很快抱着两个酒埕进来,笑道:“堡主,小少爷,这是山下刚送来的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龙烈接过一坛,没有理会流云递过来的酒杯,直接拿过一只空碗,一边倒酒,一边让流云几人退下,膳厅顿时只剩他与面瘫爹两人。   龙寒凛静坐无语,默默扫一眼他脸上贼兮兮的笑容,仍未开口。   “爹爹,男人这样喝酒才痛快!不过,我一暂时只是小男人,用小酒杯即可。”他笑吟吟道。   龙寒凛不置可否,端起碗,轻啜慢饮,面不改色地将一碗酒全部喝完。   龙烈咋舌,连忙为他满上,而自己只意思一下沾了沾唇。   “爹爹,再来。”   龙寒凛举碗,再次一饮而尽。   龙烈暗喜,特意将自己的凳子拖到面瘫爹旁边紧挨着他坐下,又为他满上,为他夹了一些菜。   “爹爹,吃菜。”   如此,连饮数十碗,第一坛酒几乎见底,龙寒凛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红晕。   龙烈不由得纳闷,面瘫爹的酒量到底是有多好?   “爹爹,你醉了吗?”   龙寒凛未答,似是饮白开水一般又喝一碗,随即才淡淡道:“此酒甚烈,烈儿少饮为妙。”   龙烈无语,不信邪地将最后一些酒倒入面瘫爹的碗中之后,又拍开另一坛酒上的封泥。   “爹爹,再来!”   直到两坛酒喝光,龙寒凛的脸庞未改分毫颜色,双眼也不见一丝迷蒙。   龙烈咧了咧嘴,无奈扶额。老爹的酒量未免太好了,不过,没关系,面瘫爹的酒量是好,但他的酒量却很糟。面瘫爹不醉,他醉不就好了?   “为何想灌醉本座?”   龙寒凛突然的问话吓得龙烈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坐稳,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闪烁其词。   “哪有?只是想到很少陪你喝酒,所以才陪陪你。吃菜,吃菜。”   龙寒凛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倒也没有追问。   龙烈暗吁一口气。   “爹爹,晚上我不陪你吃饭了,有事。”   “何事。”   龙烈没有看面瘫爹,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晚饭后才回。”   “嗯。”龙寒凛放下手中象牙筷,看着身边少年心不在焉地吃饭,他今日怪异举动层出不穷,以前有事从不会对自己隐瞒。还有他问的那个问题:一个男人是否有可能喜欢另一个男人,却不知“另一个男人”会是何人。   “爹爹,吃菜。”龙烈夹起一颗肉丸子送到他嘴边,笑得无邪。   龙寒凛的目光从他脸上滑过,张开唇。   龙烈收回筷子也夹了一颗肉丸子放入自己口中,忍不住邪气的笑容。这也算是和面瘫爹间接……了?   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检讨自己:龙烈,你猥琐了。   吃完午膳,龙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天黑才出现在留客居。留客居没有人住,最适合他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房间里摆满了酒坛,是他命令流沙和流云从酒窖搬来。   流沙好奇地问道:“小少爷,你从来都是浅饮,今天要这么多酒做什么?”   “没有听说过酒能壮胆吗?”龙烈白他一眼,拍开一只酒坛上的封泥。   流云纳闷地问:“小少爷想做什么事要用这种方式壮胆?”   “问那么多做什么?”龙烈不耐烦地道,“总之,你们二人今天的任务就是观察本少爷喝醉之后的反应,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丢人的举动,等本少爷醉醒之后告诉我。明白了?”   “是,小少爷。”   “还有一件事一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爹。记住了?”龙烈见两人连连点头,这才满意地开喝。   喝下第一口,辛辣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咋舌。他不喜烈酒,但今日为了一醉,不得不取出酒窖里最烈的酒。果然够呛,再唱第二口,给辣的感觉似是弱了些。他满意地颔首,继续畅饮,如牛饮水。房间里片刻便充满酒气。   流沙和流云二人无奈地相视一眼,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大喝特喝。   窗外暗处,藏着两人,正是龙炎和龙灵。见到龙烈一直灌酒,均觉得莫名其妙,向暗处做了一个手势之后,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片刻后,出现在静轩内。   “‘留客居饮酒’,”龙寒凛听闻二人的禀报,脸色愈冷,“所为何事?”   龙炎惭愧道:“属下不敢靠近,所以未能听到小少爷的话,不过,流沙和流云二人从下午到现在一直与小少爷在一起。”   流沙,流云。   龙寒凛的一双寒目忽而闪动一瞬,其中墨色变得更为浓稠深重,春日的夜,也似多了几分凉意。下午之时,烈儿虽说陪他喝酒,却未饮多少,此时为何却与其他人共饮?   一阵清香微微浮动,龙灵和龙炎二人抬起头时,已经不见龙寒凛的身影。   龙烈不知不觉中已经喝完一坛酒,第二坛也已开封,感觉到视线模糊,大脑恍惚,不由得大喜——这定是即将喝醉的预兆。他裂开嘴,又猛灌一口,丝毫不知窗外一人正冷脸盯着他。   “以前总觉得酒难喝,如今一喝,倒是不觉得了。”龙烈觉得酒碗的速度太慢,索性捧起酒坛喝起来。   “小少爷,你慢点!这,这……”流沙一脸无奈,想拦又不敢拦。   “啧,”龙烈将手一挥,舌头打结,已经有点吐字不清,“走开,你们不明白,本少爷,本少爷有一个大计划,哈哈,很大的计划……” 他确实已醉,只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在摇晃,索性脚步虚浮地站起,一脚将凳子踢开。   流沙和流云二人见他要摔倒,正要上前扶他,忽觉寒风一起,被人掀开,差点跌倒。二人定睛一看,龙寒凛不知何时出现,悄无声息地站在龙烈背后,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59章 爹心亦难测(2)   “堡主!”流沙和流云二人心中大骇,唯恐堡主因为自己未照顾好小少爷而降罪于他们。   “退下。”龙寒凛口中吐出冰冷二字,让人闻之胆颤。   “是!”   流沙和流云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出去了。   “嗯?”龙烈靠在面瘫爹怀中,人直往下滑,手中的酒坛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掉个粉碎。   “你,谁让你拉本大爷的?放开我!”他挣扎着走向摆放着许多酒坛的桌子,腰却被人勾住。   “烈儿。”龙寒凛轻松地箍着他的腰,撩起长袍在椅上坐定之后,这才将龙烈勾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自己的双腿则夹住龙烈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龙烈此时已经晕晕乎乎,一时未曾意识到抱住自己的是何人,只是下意识地挣扎,想再去拿酒。   “我,我告诉你,我有一个计划,嘿嘿!一个绝妙的计划!”他傻笑地靠在龙寒凛怀中,想抬起头却只觉得无力,只得将脑袋靠在龙寒凛肩上,左手不停拍击龙寒凛胸膛,大笑不止,“面瘫爹一定不会猜到的计划……” 面瘫爹?   龙寒凛无语,拉回他试图去够酒坛的手,另一手勾出袖中锦帕为他擦拭嘴角的酒水清清淡淡地询问:“何计划。”   “凭什么要告诉你?嘿嘿,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我呢……呃……”龙烈打了一个酒嗝,得意地摇摇手指,“是何计划……我呢,喜欢我爹……”   龙寒凛的右手当即顿住,左臂下意识收缩将人抱得更紧,漆黑的双瞳忽然闪耀着奇异的光芒,目光定定地投在少年脸上。那光芒消失之后,黑瞳里的墨色似是更浓,如黑夜般深沉,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一般。   “烈儿……” 龙烈丝毫不知自己的话对抱着他的人造成多大的影响,还在得意地叙说自己的伟大计划。   “我想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可是……呃,面瘫爹的酒量真好啊,原本想,想把他灌醉的,可是,他一直不醉,呃……我就想,就想喝酒为自己壮胆……然后,就可以问问他……可是,你一定不知道,肯定不知道。有些人的酒品糟透了,丑态百出……本大爷从未醉过,所以要试一下。如果醉后不会出丑,就可以问问面瘫爹了……哈哈,我聪明吧……你一定想不到……” 说他醉了,思维却仍很清晰:说他未醉,却恍惚不知抱着自己的是何人,还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真是傻气得让人眷恋。龙寒凛拨开他挡住脸的发丝,将他软绵绵的身体向上提了几分,温柔而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思绪飘远。   不知不觉中,小人儿已经长大。仿佛就在昨日,他仍是那个踩着脚踏车臀部一扭一扭的小童,是在葡萄架下踮起脚尖的小馋虫,是在后花园挖土种药的捣蛋鬼。今日却已长成翩翩少年,剑眉英挺,明目如星,灵动耀眼。生气时之一颦,不耐时之一瞪,开怀时之一笑,无不顽皮而慧黠,总教他心中无奈,却偏不忍生半分气。   十二年的光阴,不短,却也不长。   龙寒凛以指轻抚其唇。今次,还是第一次见他醉酒,脸颊酡红,红唇泛光,展现出一种与往常不月的温顺。   “嗯?你抱着我做什么?只有面瘫爹可以抱我!”龙烈推推身前人箍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吸了吸鼻子,无奈头颅太重,整个鼻子撞在面瘫爹胸前,两手各自揪住眼前人的衣襟,轻嗅不已,皱着眉头苦思,“好奇怪,你身上的味道为何与面瘫爹身上的一模一样呢……” “正是本座。”   “哦,爹爹。呵呵,我就说,怎会有人身上的味道和我爹爹一样好闻呢?”龙烈歪头一笑,翘起自己的腿跨坐在面瘫爹身上,努力睁大眼,想将眼前人看得清楚一些,却只看见几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几乎将自己的整张脸贴上去。   “爹爹,真的是你?不可以骗我。”   “嗯。”龙寒凛语气愈柔。   “真的是你,”龙烈突然一拍面瘫爹的肩膀,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凑得更近,忽而抚掌,“呃……差点忘了正事。爹爹,你,你看我醉了没有?”   他努力正襟危坐,板着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更正经一些,看在龙寒凛眼中却仍是迷糊可爱的模样。   龙寒凛微顿,片刻后有声音略哑地道:“醉了。”   龙烈大喜,腰部又向上蹭了蹭,双手勾住面瘫爹的脖颈,努力往下拉,想让自己凑得更紧一些。两人的脸完全贴在一起。   “醉了就好。爹爹,悄悄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龙寒凛垂下眼窜,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揽住,一手轻抚他的发丝,另一手轻拍他的背,默然无语。   “你怎么不说话!”龙烈为他的毫无反应所急,扑上去在他嘴上“啧”地亲了一口,强硬地道,“爹爹,你应该说‘我也喜欢你’,或者,‘本座亦然’。”   最后四字却是将龙寒凛平时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龙寒凛的唇角溢出一丝极轻的笑声。他伸出冰凉的右手勾起少年的下颔,凝视他片刻,缓缓凑近,清凉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力道不大,却不失霸道。   龙烈愣了一瞬,随后赶紧闭眼张口,面瘫爹的舌头便进入他的口腔,勾住他的舌上下话动。他心跳得厉害,得偿夙愿般地含住面瘫爹的舌试图将其缠住。面瘫爹却不让他占半分主动,不待他反应便勾住他的舌使力吸吮缠绕,他只能配合着面瘫爹的角度与力道,腰身不由自主地在面瘫爹身上扭动磨蹭。两人一时吻得难舍难分,人影映在窗纸上,不分彼此。   久久之后,龙寒凛才将他松开。   龙烈靠在面瘫爹胸前急喘几下,舔了舔唇,竟就此睡着。   龙寒凛平稳了一下呼吸,将他抱起正要放在床上,少年突然又睁开眼,咧嘴一笑,双眼依旧迷离,脸却摆出正色的表情,可爱得紧。   “爹爹,我说真的,我喜欢你。”   龙寒凛嗯了一声,少年这才满意地一笑,闭上眼。   刚将龙烈放在床上,他却像是受惊一般又睁开眼,见到爹爹仍在床边,试图坐起,认真地道:“爹爹,我真的喜欢你。”   “本座知道,睡。”   龙烈呵呵一笑,这才彻底睡着了。   龙寒凛为他脱掉外衣与鞋袜,坐在床沿,悄无声息,淡然而隐念温柔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床上人的脸上。片刻后,他低头凑近他,在被那两片被酒浸染得红润而泛着波光的唇上含弄,辗转反侧。睡梦中的龙烈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张开口回应几下,随后呢喃一声“爹爹”,沉沉地睡着。   龙寒凛褪下外衣,上床躺下,将人揽入怀中。   一夜无梦。   头疼。这是龙烈醒来后唯一的感觉,痛苦地揉着太阳穴,闭着眼坐起身。   “爹爹……” 室内无人应答。   他睁开眼,这才发觉此时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愣了片刻想起昨夜之事。   “来人!”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流沙和流云两人快步走了进来。   “小少爷,你醒了。”   “水。”   龙烈皱眉靠在床头,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完,示意流沙再倒。   “昨天晚上,本少爷在这里睡的?”   他揉了揉额头,回忆了半晌也未想起昨夜后来到底是如何了。   流沙递过茶杯,笑道:“是的,小少爷。”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龙烈又喝了一杯水,这才稍微感觉好些,心里酸溜溜的。面瘫爹见自己彻夜未归,难道都没有来找自己?   流云道:“小少爷,昨天,您说想试验一下自己唱醉后是怎样的,然后就让我和流沙准备了许多酒,小少爷很快就喝醉了,然后——”   龙烈一个激灵,连忙追问:“然后怎样?”   “然后小少爷就睡着了。”流沙接过话头道。   龙烈失望地“啊”了一声,没有发现流沙心虚的表情。如此看来,第二计竟然也以失败而告终?他撇嘴看向桌上剩下的酒坛,气呼呼地道:“什么破酒,全部拿走!大爷的。”   流沙和流云不敢再多说,赶紧将桌上的酒坛全部抱出去。   龙烈哼了一声将自己摔回床上。昨晚的事,并非全不记得,依稀记得自己唱醉,之后的事便只有非常模糊的片段。后来似乎还做了一个美梦,梦见面瘫爹找了过来,将他搂在怀里,还很深地吻了他。那个梦太真实,至今他仍记得面瘫爹的舌纠缠自己的感觉。   不过,自己一夜未归,面瘫爹竟没有出来寻自己?他茫然地看着屋顶,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受伤。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60章 心事被看穿   “小少爷。”流沙推门进来。   龙烈拿眼角瞟他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不想动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小少爷,堡主交代给您煮了解酒茶。”   龙烈猛然坐起:“爹爹来过?”   “是啊,早上有走的。堡主来时小少爷已经睡着了,所以才不知道。”   龙烈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遗憾,纠结异常,无论如何,精神却是恢复了,快速跳下床,将解酒茶喝了,随后飞快地洗簌沐浴,直接施展起轻功向外而去。   流沙和流云看着主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快跑着追赶。   龙烈飞出留客居,见到一护卫路过,一把将其抓住。   “我爹呢?”   护卫显然早已熟知小少爷的秉性,没有丝毫惊慌,镇定地回答道:“回小少爷,堡主在议事厅。”   龙烈立即松开那人衣领,向议事厅飞去,几个跳跃,人便冲到议事厅门口,一把将门推开,左手叉腰,右手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动作潇洒而流畅:扭头一笑,笑容灿烂而闪耀,晃的人不由得先一闭眼。   龙寒凛微一挑眉,淡然无语。   龙烈大踏步走进,一脸正色地道:“爹爹,我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告诉你,所以才硬闯进来。”   龙寒凛以眼神向身旁的空座位示意。   龙烈陪同龙寒凛一起开会多次,此座早已成为他的专属宝座。他立即屁颠地跑过去坐下,先对面瘫爹璀然一笑,这才安静地听闻其余众人议事。他的心思并未放在他们所说之事上,而一只手支着下颔,胳膊肘放在桌面上,侧着身子盯着面瘫爹看,面含微笑。   “……珠宝被盗,损失不小,调查许久,却毫无进展。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与鹰堡作对……” 龙寒凛被龙烈如此直接的目光注视,依旧淡定,气定神闲,俊脸无波地听取各位管事的报告。   在场侍位管事虽非被注视之人,却像是能感觉到小少爷目光之诡异,均有坐立不安之感,只觉得小少爷与堡主之间的气氛非常之古怪。   匆匆汇报完之后,各位管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龙寒凛向龙炎和龙灵二人投去一个眼神。   龙炎和龙灵拱手之后,快步离开,诺大的议事厅,只余龙烈与龙寒凛两人。   龙烈出神地盯着龙寒凛:龙寒凛神色淡然地回视,并不催促他。此情此景,若是看在外人眼里,怎一个“诡异”了得?   龙烈在想自己的心事。面瘫爹常说自己冲动易躁,昨日借醉酒之机试探面瘫爹的心思,这一步棋,自己可能是走得太急躁了些。他一时之间也无其他方法可想。明着问肯定不行,面瘫爹一恕之下,说不定会抽死自己。唯今之计,难道只能使用一字诀——“等”?   “烈儿。”   他立即回过神来:“爹爹。”   “可曾用过早膳?”   “忘了。”他摸摸下巴,打理好自己之后,他就急着来见面瘫爹,根本忘了要用早膳的事。   龙寒凛道:“炎,备膳。”   守在门外的龙炎立即应了一声。   龙烈笑眯眯道:“爹爹,我决定以后都陪你议事。”   “不是不喜?”   龙烈与他一起开会的时候不少。不过,随着他慢慢长大,自是不比小时安分,安静地听着那些管事报告生意上的事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因此后来很少进议事厅,或者在外面的假山上等,或者躺在屋顶上消磨时间。   龙烈故作深沉道:“此一时彼一时。”   龙寒凛并不追问,颔首应无。   饭菜直接送来议事厅,二人一起用过膳食,龙寒凛回静轩处理事务,龙烈在书房陪了他一会儿,自己带着混混出门晃悠,不知不觉走到司马高的芳草园。   如今的司马高早已将鹰堡当成自己的家,每日除了教授龙烈,便是侍弄药草,沉醉其中,自得其乐。或许是心事已了,心态轻松,他比起十年前半分也没有变老,反而精神许多。   芳草园里除了药草,便是花草,清香阵阵,沁人心脾,龙烈不禁在花丛里多站了一会儿。   司马高走出房门便见到自己的徒弟站在花国边发呆,那只混蛋小猴子正兴高采烈地扯起一棵药草。   司马高的胡子顿时翘了起来。   “小烈,再继续发呆,师父的药草都被那小混蛋毁了!”   龙烈回过神来,见到混混在自己脚边堆了一小堆草,还邀功似的抬起脑袋对他一笑。他尴尬地哈哈笑几声,连忙将它提起来:“师父,混混不是故意的。”   司马高一把将混混从他手里抢过去扔向旁边的大树。   “这小东西不教训不长记性!”   “吱吱!”混混反应敏捷地抓住一根树枝,挑衅地对司马高叫了两声,打了一个秋千,荡到更高的树枝上去了。   龙烈见自己的师父被一只小猴子气得牙痒痒,不由得哈哈大笑。   司马高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向屋内走去。   “有心事?”   “怎么会?”龙烈负手走到一盆花前,装作欣赏,“师父,这盆花开得不错。”   司马高笑哼一声:“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   龙烈好一阵尴尬,越与这师父接触久了,他越觉得师父不简单,不愧是老江湖,总能轻易瞧出他的心思。事实上,面瘫爹也总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对此却是不同的说法:“烈儿太单纯。”   但愿他的言外之意不是单蠢有好。   “和你爹有关?”司马高暗笑,漫不经心地道。   龙烈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的心事怎会与爹爹有关?难道我还能和他吵架不成?”   司马高挥手示意旁边药童退下,兀自拿过药臼捣药,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龙烈暗自后悔自己随便一走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小烈,你老实告诉师父,你是不是对你爹……有其他的心思?”司马高沉吟道。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闷不吭声,不愿在师父面前承认自己对面瘫爹的禁忌之情,但也不愿意说“不是”来否定自己的感情。说起来,他已活了“三十二年”,却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毛头小子罢了。   司马高捣药的当当声传到他耳中,让他莫名地又开始烦躁起来,如坐针毡。   “师父,你是不是要劝我?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他的语气有些强硬,并非不尊重师父,而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想要放弃龙寒凛的想法,更不用说是别人的劝解,那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司马高瞄他一眼,摇了摇头,又低头捣药。   “你啊,性子还是这么急。师父有说什么吗?”   龙烈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师父的思想不至于开明到如此程度吧?   司马高叹了一口气道:“师父只是想说,你还小,凡事都要考虑清楚。自己选择的路,无站是苦是甜,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去承受。师父以为,你爹那般性情的人……唉……” 龙烈随手从筛子里拈起一根药草放在嘴里咬着,调侃道:“师父懂得不少嘛,年轻时一定也有几段刚流韵事吧?”   司马高的老脸一红,瞪他一眼:“你这真小子,懂不懂‘尊老’?不过,想当年,师父可也是江湖中少有的美男子……”   司马高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   龙烈立即来了兴致,催促道:“师父,讲来听听。”   司马高索性放下手中药臼,笑叹一声,道:“那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芳草园内笑声不断,离开芳草园时,龙烈觉得浑身轻松不少,招呼了混混,大摇大摆向静轩走去。   师父的言外之意,他明白——你爹不一定会接受你,或者说,接受这种感情。到时候,他会如何处置你?   师父担忧的一定还有更多——比如面瘫爹会剥夺他的继承权,或者将他赶出鹰堡,或者断绝父子关系之类的。   龙烈不以为然。先不论他根本不在意鹰堡的继承权。他以为,师父并不了解面瘫爹。面瘫爹除了在自己面前那张面瘫脸会微微动容,在其余人面前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甚至冷若冰霜。所以,很多人以为,面瘫爹冷漠无情,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在他们看来,冷漠的人没有心。这只是他们不了解面瘫爹独有的温柔。面瘫爹的温柔,隐忍、内敛,是其他任何人都无缘得见的。   而他有信心将这种温柔永远据为己有。   “大哥,何以站在路中间傻笑?”龙决正好路过,见到自家大哥,立即走过来打招呼。   与龙烈同年的龙决如今也长成了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相貌俊朗,秉性稳重。或许有来自他的母亲的遗传,他虽然比龙烈小几个月,却比龙烈高出半个头。这一点让龙烈郁闷之极,每每见他,都要习惯性地瞪他一眼。   龙决对此极为无奈。   堡内众人也颇觉奇特,这对兄弟给人的感觉完全反过来了,龙决更像是一位稳重的兄长,龙烈则是被惯坏的刁蛮弟弟。   龙烈见自己的弟弟探究地看着自己,脸一板,眼一瞪:“谁傻笑了?为何在此?”这里是去静轩的必经之路,龙决像是刚从静轩出来。   龙决难掩兴奋地道:“大哥,师父说我可以出师,我很想去江湖上历练一番。刚才正是去征询爹爹的意见,爹爹已经答应了。大哥不是一直很想闯荡江湖?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龙烈兴致缺缺地喔了一声。闯荡江湖的事,他早已想过,但是却要和面瘫爹一起。不过面瘫爹最近一段时间较忙,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如今察觉到对面瘫爹的感情,他更是不能轻易离开面瘫爹。   “你也长大了,出去走走也好。”   龙决无语:“大哥,你这语气……你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大一天也是大,不服气?”龙烈颇有得色地道,“我就不和你一起了——什么时候走?”   他要先拿下面瘫爹的心,再与面瘫爹一起行走江湖。不然的话,花花世界,面瘫爹的魂儿若被别人勾走了上哪儿找后悔药去?   龙决遗憾地喔了一声,道:“明日一早就走。”   龙烈点了点头:“江湖险恶,该注意些什么,想必靳都和你说过。好自为之。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莫丢了爹爹的脸。虽说行走江湖最忌多管闲事,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该出手时就出手。万不能让别人欺负到龙家人的头上来!”   “是,大哥。”龙决忍笑应是,暗道大哥的脾气还是这么烈。   与龙决分开后,龙烈便回了静轩。   龙寒凛早已忙完,正在练功房练剑。他的武器虽是雪绫,剑术同样一流,不然的话,也不会教出龙烈这个剑法一流的“徒弟”。龙烈环手抱胸站在一旁观看,再次感叹面瘫爹剑术之精妙,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感,仿佛所有的招式都是完整的一招,无懈可击。   他向旁边的兵器架看了一眼,忽然心血来潮,随手拿起一把宝剑,拔剑向面瘫爹攻击。龙寒凛回身挡剑,悠然一瞥,白色衣袂翻飞,飘然无声,如雪轻盈。两剑“吭”的一声撞在一起。   龙烈贼笑一声,剑式徒然加快。练功房内顿时刀光剑影,响声不断,一白一蓝两个人影交错在一起,忽左忽右,只留残影。近半个时辰之后,龙烈生出一丝疲意,向面瘫爹看了一眼。龙寒凛立即收剑而立。   龙烈扶腰轻喘,道:“爹爹,你可真是桃花潭水。”   “何意?”龙寒凛的衣衫和头发均没有半分凌乱,优雅依旧,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剑放回兵器架。   “深啊!”龙烈竖起大拇指,笑嘻嘻道。   龙寒凛微勾唇角:“沐浴。”   “喔。”龙烈跟在他身侧,脸有点热乎乎的。   沐浴啊…… 第061章 情动非一人 龙烈跟在面瘫爹后面向浴室走去,脚步迟疑。以往二人通常也一起沐浴,那时的感觉是浴池好大,热水好舒服,面瘫爹身材好棒;今日,他的感觉确实浴池为何这么小,热水为何不再热一点——那样便可掩饰他脸上的红晕,面瘫爹的身材为何这么棒。 但今日若退缩,以后一定更没有勇气与面瘫爹共浴。万事开头难。龙烈,迈过这道坎便成功了一半!他在心底为自己打气,浑然不觉地咬牙握拳。 龙寒凛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双眸讳莫如深,撩起及地的纱幔,走到池沿,手指微勾,挑开腰带。 要脱了! 要脱衣服了! 面瘫爹要脱衣服了! 龙烈站在面瘫爹背后,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猛然扑通一跳,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被面瘫爹听到自己发出的可耻声音。又不是第一次看面瘫爹的,你激动什么啊? “烈儿?” 龙寒凛未听到少年走进的脚步声,转过身,见少年一手拉着衣襟,磨磨蹭蹭;另一手古怪地掩口,双目明明乱眨不已,却偏偏摆出一本正经的姿态,有趣得很。 龙烈连忙轻咳一声,放下自己显得很傻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龙寒凛询问的眼神投向他。龙烈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面瘫爹微敞的胸口,视死如归般闭了闭眼,如下定决心一样直视着面瘫爹,大踏步上前,笔直地走向他。 龙寒凛淡然望着他走进。 然后—— 龙烈昂首挺胸地……与面瘫爹擦肩而过,“扑通”一声跳下浴池。 龙寒凛见少年整个人埋入水中,无语,随手将衣袍丢在地上,不疾不徐地步入水池。 龙烈暗骂自己不争气,从水中钻出来,缠手缠脚地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剥下来丢出去,尴尬地瞄了面瘫爹一眼。 “害羞?”龙寒凛突兀地吐出二字,话语似是调戏,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龙烈的脸“嘭”的更红了,星目圆睁,拔高嗓音:“谁害羞了?” 龙寒凛默然。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害羞,龙烈扑腾几下游到面瘫爹旁边:“爹爹,我帮你擦背。” 龙寒凛没有开口,转过身背对他。 龙烈连忙抓过池边放置的干浴巾浸湿,认真地喂面瘫爹搓背。 龙寒凛的视线落在圆柱上挂着的金色小葫芦上,目光温柔如水。那只小葫芦是干的,平时做熏炉用,里面放着用草药特质的熏香—— 烈儿八岁时,跟着司马高学了不短时间的医术,也跟着他学种花花草草。一日,小人儿兴冲冲地举着一个纸包跑回来,尚未进门就大呼:“爹爹,爹爹。” “慢些。”他拉门而出,直接将小人儿捞起抱住。 “这是师父给我的,是让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葫芦籽,结出来的葫芦是金色的。我想把它种在后花园里!” “嗯。” 小人儿兴致很高,让人找来一把铲子在后花园里挖了一个坑,将葫芦籽种下,每日跑去观察。后来那些藤蔓倒是长大了,结出仅有的两个金色小葫芦,却只小碗般大小。或许是养殖方式不当,金葫芦再未长大。小人儿便将葫芦摘下中间挖空晾干,穿上绳子,做成两个熏炉。一个挂在浴室,一个挂在静轩的书房里。 “爹爹,这里面的熏香也是本大爷亲手炼制的,可静气凝神。”当时,小人儿翘着下巴,颇有得色地如是说。 转眼间便挂了八年。 肩上突然一痛,被咬了一口。 龙烈呲牙咧嘴地瞪着面瘫爹。 “爹爹,我已经叫了你三遍了!” “何事?” 龙烈气呼呼地哼一声,酸溜溜地说:“你在想什么?我叫你都不理我!” 龙寒凛毫不在意地瞥一眼自己肩上不浅的牙印,淡淡道:“熏香。” “喔,”龙烈恍然,也向小葫芦看了一眼,“是该加了,旧的差不多也该用完了,明日我从师父那里拿些草药再做一些。” “刚才,何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为何你的身材这么好而已。”龙烈嫉妒地瞟一眼面瘫爹。龙寒凛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半响,道:“烈儿尚小。” 龙烈的脸再一次“嘭”的红了,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捂住下半身,抓狂地道:“本大爷不小了!” 龙寒凛默默地看着他,不予置评,换了话题:“龙诀明日离开。” 龙烈明白他未尽之意,一边往身上浇水一边道:“刚才碰到他了,他问过我。我暂时不想出门,有更重要的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面瘫爹一眼。这更重要的事就是——拿下面瘫爹! “是吗?”龙寒凛顿了片刻,道:“本座三日后南下,堡内事务,暂由你处理。” “啊?你要南下?我也去!”龙烈立即改变主意。 “不是有要事?” “我没有想到你也要出门。”想到即将远行,龙烈不由得兴奋地扑到面瘫爹身上,“爹爹,我要去!” 开玩笑,当然不能给面瘫爹任何“变心”的机会! “嗯。”龙寒凛推了推他,未能推动。 “为何突然间要南下?生意有麻烦?”龙烈的兴趣完全转移到南下之事上,未察觉到面瘫爹的动作,又蹭近几分,兴冲冲地问。 龙寒凛无声地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没有再推他。 “珠宝失窃之事。” “喔,此事应该不难解决,敢和鹰堡作对的人仅少数而已——出门的话,有很多东西要带,我的好好想想。爹爹,先说好,我要骑马,不坐马车;还有……”他一边兴致勃勃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一边无意地在面瘫爹身上扭来扭去。 “烈儿。”龙寒凛忽然唤一声,嗓音有些许异样,略带沙哑。 “嗯?” 龙烈正要开口,突然被面瘫爹点了睡穴,失去意识。等他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面瘫爹坐在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看着一本书册。 龙烈恼火地跳起来,对着他哇哇的乎:“为何点我的睡穴?” 龙寒凛淡然道:“水凉。” “然后?”龙烈摸了摸嘴唇,不知为何,感觉有点麻麻的。 “烈儿话多。” 龙烈崩溃地扑到他身上:“这是什么理由?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话多?” 龙寒凛接住他,不语。 “爹爹,你要早日习惯我的话多。”龙烈颇有深意地道。 “烈儿。” “干嘛?” “无事。”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龙烈知道自己若不想引起面瘫爹的怀疑,应该从面瘫爹身上离开,但是面瘫爹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而面瘫爹似乎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双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腰上。 爹爹,我喜欢你。 他真想把这句话甩出来,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那么,先吃点豆腐没关系吧? 他飞快地在面瘫爹脸上啄一口,随后将头靠在面瘫爹肩上。 然后,他感觉到面瘫爹动了,接着后背一暖。他扭头一看,是面瘫爹拿起旁边软榻上的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睡。” 他闭上眼,在面瘫爹翻书的轻微响声中和清幽的茉莉花香中渐渐睡去。 在睡梦之中,他仿佛听到自己在说:“爹爹,我喜欢你。” 也似乎听到面瘫爹在说:“本座亦然。” 然后,他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猥琐”的笑,在暖暖的胸膛蹭了蹭,沉沉地睡去。 再说龙决,与龙烈分开后,他便回到落梅院收拾自己需要随身携带的细软。年少时,龙冷然所讲述的江湖故事和大哥龙烈平时对江湖的向往之情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亦对江湖产生几分好奇。如今能有机会历练,他难掩兴奋。 如今的他,已不是年少无知的小儿,深知自己是被大哥和父亲作为继承人培养起来的,将来会继承鹰堡,这一点毋庸置疑。以后兴许再无机会在江湖上行走,他越发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只是有些遗憾,大哥竟然不与他一起。想到大哥,他自然地想起爹爹。大哥一向与爹爹形影不离,这次不打算离开,一定也与爹爹有关。 “少爷,您有心事?”贴身护卫飞雾和飞霜立即关切地询问。 龙决坦然一笑:“只是想到很久不能见到大哥,有些感触。”龙烈对他虽然并未多么热忱,他心里对这位向来早熟的大哥其实也有几分依赖。 飞雾不以为然地道:“少爷,您想太多了。小少爷从小就想行走江湖,不久以后一定也会离开鹰堡,到时候说不定两位少爷还能遇上呢。” “就是,就是。”飞霜是一位性格活泼的丫头,连连点头,“少爷,您就别担心了。” 龙决颌首一笑:“飞雾说得有理。飞霜,明日一早我和飞雾就会离开,你留在堡内。” “少爷,我也去,”飞霜连忙可怜兮兮地哀求,“飞霜本来就是您的贴身护卫,您不在堡内,我留下来岂不是无所事事?” 她一边说一边拼命向飞雾使眼色。 飞雾枉顾她的眼色,就事论事道:“少爷,确实如此。我们都是您的贴身护卫,本来就该与您形影不离。” 龙决只得点头应允了。 第062章 珠宝失窃案 “爹爹,快些。” 马上白衣少年回头催促,笑靥灿烂如春日阳光,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目如明星,身披白色披风,左手拇指戴一枚黑色扳指,扳指上雕刻一只展翅雄鹰,栩栩如生。 少年身边的白衣男子随面无表情,气息冷冽难以靠近,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深处却隐含几分温柔。 二人身后还有几人随行。 这一群人正是龙烈和龙寒凛几人。一早他们便离开落雪城,向江南白城而去,调查珠宝被盗之事。随行人除了龙炎和龙灵,还有流云和小猴子混混,以及春、夏、秋、冬四护卫——春护卫风炼笑、夏护卫慕弦夏、秋护卫影痕和冬护卫叶无尽。 流云怀中抱着混混,背上则背着两把剑,一把是自己的,另一把则是龙烈的。 龙炎和龙灵紧跟在龙寒凛身侧,不是注意路边树林里的动静,任何时候都不放松警惕。 “小少爷的样子还真像从笼子里飞出来的鸟。”风炼笑人如其名,性情温和,面上常挂微笑,行事稳重,是四护卫中的老大。 慕弦夏点头附和:“是啊,以小少爷的性情,能十几年不出远门还真不容易。” “嘘,小声点,如果被小少爷听到,你就惨了。”叶无尽谨慎地向龙烈瞟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 影痕是四人中话最少的人,摇摇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龙烈心情极好,没有注意到四护卫的交头接耳,偏头问面瘫爹。 “爹爹,从这里到白城大约需几天。” “四日。”龙寒凛道。 “但愿路上不要太无聊。爹爹,我们接着赶路吧。” 语毕,他便扬鞭,率先奔驰而去。其余众人紧跟其后,小路上扬起阵阵灰尘。 如龙寒凛所言,四天以后,一行人才于将近上午时分到达白城。白城的鹰字号早已接到消息,为他们准备了干净的院落,鹰字号的总管柳游离亲自在门口迎接。 柳游离不过二十六七岁,相貌俊雅,风流潇洒,身上没有半分商人的铜臭,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公子哥。 他见到一行人骑马而来,略一扫视便看出其中白衣冷峻的男子便是传说中的神秘堡主,几步上前,拱手施礼。 “游离恭迎主子。” 龙寒凛端坐马上,居高临下,俊目清冷:“白城总管柳游离。” “正是属下。”柳游离一脸正色,不敢有半分怠慢之意。 龙寒凛无言下马,一旁下人立即接过缰绳。 龙炎几人都是护卫,与柳游离没有上下级关系,只抱拳示意。 “烈儿。”龙寒凛看向龙烈。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的存在了。”龙烈撇了撇嘴,进城之后,他一直欣赏白城街景,所以才落在后面,仍然懒洋洋地坐在马上。 龙寒凛负手而立,抬眸看向他,目光淡然,威严与纵容并存。 柳游离早已注意到白衣少年,也猜到他身份不俗,但因为他在最后,不便越过其余人走过去打招呼,是以此时才得以开口。 “这位莫非是小少爷?”他对龙寒凛有子之事早已耳闻,但并无更多消息,只能凭六分相似的外表大胆猜测。 当他的目光落在龙烈拇指的扳指上,脸上露出吃惊之色。那不是…… “好说,好说,本大爷便是龙烈,”龙烈从马上跳下,走到面瘫爹身边,牵着他的手便大踏步向里面迈入,“爹爹,先进去。” 柳游离见到二人携手而去的情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早已听闻龙寒凛冷酷孤傲,没有料到那小少爷竟能和他如此亲密。 龙灵好心为他解惑:“小少爷和主子一向如此,习惯了即可。” “原来如此,”柳游离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恢复之前的不动声色,笑道,“几位,里面请。” 进了大厅,龙烈一连喝了两杯茶,才一边喂混混喝水,一边对面瘫爹抱怨。 “爹爹,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们两人先走一步。你看龙炎他们几个多麻烦,一路上就是他们在耽搁时间。” 随后进来的龙炎几人一脸无语的表情。 龙灵抿唇偷笑。小少爷,您怪我们打扰您和主子独处也不能这般颠倒是非。 “小少爷,您可真是冤枉我们了,”龙炎小声道,“这一路上,砸了一家酒楼的人是小少爷,烧了两片树林的人是小少爷,挑了三家妓院的人,还是小少爷……” “咳咳。”龙烈轻咳一声。 龙炎赶紧噤声。 “身为一位有正义感的少侠,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那家酒楼的人欺贫怕富,该打;那些山贼奸淫掳掠,该惩;至于妓院,谁叫她们惹到本大爷的?该拆!爹爹,你说对不对?” 龙寒凛稳如泰山地喝茶,微微颌首。 龙炎几人无声叹气。人家妓院怎么惹到你了?只不过是那些姑娘们在主子从楼下经过时挥手帕挥得殷勤了些,叫喊声娇媚了些而已。 “爹爹,你看他们几个,一直看本大爷不顺眼,早知道不带他们出来。”龙烈绝对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这般纠结是为他不能与面瘫爹二人世界而不爽。 龙寒凛道:“自有原因。” 龙烈当然不是真的见不得龙炎几人,只是故意这般戏弄他们而已,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摆出大方的神情,摆手道:“算了,不和你们计较。” 柳游离在一边颇觉有趣地看了半天,见两位主子结束了这个话题,这才上前几步。“主子,小少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属下早已叫人备好丰盛午膳,请随游离到膳厅。” 进得膳厅,几人刚坐定,便有相貌娇俏的丫头端着美味佳肴轻移莲步而入,看来是确实早有准备,让龙烈满意地点头有点头。 菜上完之后,柳游离才开口道:“主子,关于珠宝失窃之事是游离失职——” “等等,”龙烈不满地向他看了一眼,“爹爹吃饭时不谈公事。” 柳游离见龙寒凛神色无异,知晓他是默认了龙烈的阻拦,连忙道歉,再未提此事。 用过午膳之后,龙烈又拉面瘫爹回房休息。二人沐浴后躺到床上,龙烈才提起正事。 “爹爹,失窃的那批珠宝莫非价值连城?不然的话,爹爹不会亲自出马。” 龙寒凛道:“并非。” “咦?”龙烈一愣,瞪大眼,“那你为何突然来白城?” “以后自知,睡。” “又卖关子,”龙烈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除了调查珠宝丢失的事,你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任务。放心吧,珠宝丢失的事,我会帮你调查的。” 龙寒凛道:“烈儿无须理会。” “不行,”龙烈连忙表态,“我跟着你就是来捣乱,不是,来帮忙的。” 面瘫爹突然举起手掌,龙烈下意识地一缩,却见大掌轻若无物地落在他肩上。 “睡。” 龙烈等面瘫爹睡着之后,悄无声息地起床,离开房间。见到守在门外的龙炎,对他招了招手:“本少爷要见柳总管。” 龙炎立即领命而去,将柳游离带到花厅。 “小少爷。” 龙烈自觉地坐在上座,开门见山道:“珠宝失窃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总管,你详细说说。” 柳游离没有半分隐瞒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最近,官眷贵妇流行佩戴少数民族晶族的珠宝首饰,极具少数民族风情。白城的珠宝行便从泱城采购一批珠宝,由镖局押送回白城,一路顺畅。然而,却在珠宝被放入珠宝行的藏宝阁的当晚,其中一部分珠宝不翼而飞。 “路上无事,回来了却出了事,莫非是内贼?”龙烈立即猜测道。 柳游离道:“属下一开始也是如此以为。但事实并非如此,藏宝阁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属下手中,一把在副总管手里。但,当夜,属下二人均无作案时间。此事已经过鹰字号专门的审议堂和白城府衙的双重调查。副总管此时也在白城,属下二人随时可以接受小少爷问话。” 龙烈不置可否:“暂且不说这个,藏宝阁的门窗可有仔细检查?” 柳游离颔首:“均无问题,锁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那些珠宝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随后,柳游离将龙烈带到藏宝阁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龙烈道:“这么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柳游离立即追问:“什么原因。” 龙烈不答反问:“江湖中有没有被称为神偷或者神盗之人?” 柳游离暗道这位小少爷单纯可爱得紧:“并无。” 龙烈的双眼立即瞪得老大:“没有?” 他原本以为此案定是神偷所为,如此看来,竟不是了。 “柳总管可有怀疑对象?比如,鹰堡生意上的仇家。” 柳游离摇首。 龙烈失望地“啊”了一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清冷醇厚的嗓音。 “关键之处,或在于被盗之物本身。” “爹爹。” 第063章 公子真风流 “主子!”龙炎和柳游离二人连忙站起行礼。 龙寒凛目不斜视,迈步而入,撩袍坐于下座。龙灵与流云几人随后进入,风炼笑和慕弦夏二人守在门口。 柳游离暗暗打量龙寒凛一眼,不由得再一次暗暗称奇,主子对这小少爷果然宠爱得很。 龙烈几步走到面瘫爹身边坐下,对面瘫爹展颜一笑,才转向其余几人。 “对了,本少爷一直忘了问,丢失的珠宝都有些什么?” 龙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奉上:“请小少爷过目。” 龙烈的眼一瞪,从他手上夺过那张纸:“你有资料竟然不早些拿出来?” 龙炎摸摸鼻子:“主子不让我们坏了小少爷调查的兴致。” 龙烈看了一眼面瘫爹,笑弯了眼眸,继而又瞪龙炎一眼:“那你现在又拿出来?” 龙炎无辜地道:“主子说,要在适当的时候,为小少爷提供线索。” 这一次,龙烈瞪了面瘫爹一眼,视线转回那张纸,见到上面一一列出几样名称,均是些凤头钗、玉簪、项链、手镯之类的女人玩意,并无甚稀奇之处。 他不由得撇了撇嘴,将纸扔给龙炎,向龙寒凛道:“爹爹,这些东西到底有何不对?” “烈儿不是想查。”龙寒凛淡声道。 “我对查案没兴趣。爹爹,你说。”他催促道。 龙寒凛道:“炎。” 龙炎立即道:“小少爷,其实主子是怀疑,作案之人的目的只是这其中的一样,为免引人怀疑,才盗走其中一部分。” “喔?是什么?”龙烈连忙追问。 龙炎道:“孔雀翎玉簪。” 龙灵接过话头道:“孔雀翎玉簪是丢失的几件珠宝之中唯一一件算得上特别的,是以主子才怀疑这其中另有蹊跷。” 龙炎也道:“正是如此。若非此物关系重大,以属下愚见,没有多少人敢与鹰堡作对。” “如此,距离珠宝丢失,已过了这么久,我们从何查起?”龙烈想到这一点,有些坐不住。 柳游离笑道:“这一点小少爷放心,主子早已吩咐属下盯紧一人,更多的线索,想必就在那人身上。” 龙烈奇道:“既然如此,柳总管为何没有派人去找他问话?” “这……”柳游离迟疑地看向龙寒凛。 龙烈不由得眯眼:“爹爹,你又有安排?” “并无。”龙寒凛放下茶杯,漫不经心道。 龙炎道:“小少爷,主子是觉得小少爷可能会对那人感兴趣,所以我们才一直按兵不动。” 龙烈不由得越发好奇:“为何?” 龙灵笑道:“因为那人是江湖中人。” 龙烈心中一动,猛然转向面瘫爹:“爹爹,这就是你亲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 龙寒凛一言不发,仅轻微颔首。 柳游离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无人理睬他。 “爹爹,也就是说,你暂时没有回鹰堡的打算?”龙烈激动地抓住面瘫爹的手,两眼曜曜发光,真正是灿若星辰。面瘫爹之所以带他一起下山竟是为了陪他游历江湖! 龙寒凛再次点头:“半年。” 龙烈心中激荡不已,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与面瘫爹一起飞出去。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人!” “明日。” 那人此时不在白城,而是在邻城青城。面瘫爹坚持第二日才出发,龙烈满腹郁闷也只得忍耐。晚上躺在床上,他再次辗转反侧,一方面是为未来的江湖游历而兴奋,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对面瘫爹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此时躺在身边,听觉、视觉、嗅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面瘫爹身上,让他既是甜蜜又是痛苦。他心中无奈,只得找些话引开自己注意力。 “爹爹,为何一定要等到明天?” “一直赶路,烈儿不累。” 原来是怕累到自己。龙烈心里甜滋滋的,情不自禁往面瘫爹身边蹭了蹭,拿下面瘫爹的决心也越来越大。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龙烈便强行将面瘫爹叫醒,一行人吃过早膳,向青城出发。 龙烈对于身后跟着的一大堆人颇为无奈,原本准备丢下几人的,但是他也仔细想过,龙炎和龙灵要服侍面瘫爹,丢不得;流云要照顾混混以及帮自己背着宝剑,也丢不得;风炼笑四人各有所长,同样丢不得。此刻,他才知晓面瘫爹比自己智高一筹,若非这些人都有用处,想必面瘫爹也不会带他们一起出门。 难怪面瘫爹是堡主,而自己只是“小少爷”呢。 “烈儿。”龙寒凛以眼神询问他何以发笑。 龙烈赶紧摇头:“没什么。流云,把剑给我。” 流云连忙将马上宝剑递过去。 龙烈将宝剑挂在腰间,转向龙炎几人,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几个离远点,不必离我和爹爹太近。” 龙炎忍笑道:“是。” 龙寒凛向龙烈瞄了一眼,龙烈心虚地移开视线,立即策马:“驾——” 龙炎几人等到父子二人的马奔出半里之外,这才相视一笑,驱马跟上。 至此,龙烈小少爷正式步入江湖,成为一位武林侠客,名号……暂无。 青城距离白城不过一天的路程,第二日将近正午,两位俊美的白衣男子策马奔入城内,引来众人侧目。 “吁——”龙烈勒马停下,随手一两碎银扔到路边一行人怀中,“喂,本大爷问你,云游客栈怎么走?” 那小伙怀里多了一两银子,正在纳闷,忽然听到有人问话,反应极快,连连谄媚地笑道:“从这里直走,看到岔口右拐进去后的第三家就是!谢爷打赏!谢爷打赏!” 龙烈根本不理他,转向龙寒凛。 “爹爹,就快到了。” 小伙顺着少年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少年左边还有一马。马上男子面若冰霜,目若寒潭,气质冷峻卓绝,仅是望了一眼,就叫他生了寒意,不由得怯怯然收回视线,快速低下头去。 两人不紧不慢地骑着马,渐渐远去。 云游客栈便是被龙寒凛的人盯梢的目的地,疑犯此时便住在这家客栈里。根据探子的描述,那人喜爱穿同种样式的锦缎衣衫,前胸和后背均印着“风流”二字,极为好认。 机灵的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赶紧吩咐人牵着马去喂料。 “两位爷,里面请!”小二一边笑着招呼,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二人之间来回,一边暗叹:啧,原本以为客栈里住着的那位公子穿着白衣便俊俏极了,没有料到这世上还有比那人更适合穿白衣的人。 龙寒凛对于旁人目光向来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向内走去。 龙烈警告地瞪了小二一眼成功地逼退小二的目光,这才追上面瘫爹。 “爹爹,那边有一张空桌子。” 客栈大堂内众人惊叹的目光均偷偷地集中在那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身上,此时听到少年的称呼,心中不由得暗叹此人如此年轻竟然已是一位十六岁少年的父亲。且那少年的容貌虽不及男子俊美,却也容貌俊逸,气质跳脱。 点菜之后,龙烈的手便落在自己腰间的宝剑之上。此时,他多希望有人出来捣乱一下,然后他就可以好好教训他一番,借此扬名。 龙寒凛见他跃跃欲试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正在此时,楼梯处传来一阵沉稳而轻快的脚步声,一年轻男子从楼上缓步而下。 龙烈听出此人功夫不弱,随意向那边看了一眼,不由得扬眉一笑。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下楼之人一袭飞扬的白衫,右手执扇;英俊不凡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唇边含笑,尽显风流之意,前胸左右衣襟各印一字,合起来正是“风流”二字。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男子自信地踏阶而下,神情含着一丝骄傲,等待着众人的仰望与瞩目,过了片刻,仍未收到想象中的惊呼,不由得纳闷地抬头,见到众人目光几乎都落在大堂南面。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双眼一亮。 正对着他坐的是一位少年,相貌俊逸,双目晶莹闪亮,如两颗宝石一般,轻轻一笑,犹如阳光般灿烂。 他不由得惊叹一声,轻摇折扇,飘然向那边走去。 “这位小兄弟,你是白衣,在下也是白衣,我们真是缘分。不如我们同桌,畅谈一番?”他抛了一个媚眼,露出一抹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左手向少年下颔伸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气由左侧而生,直袭向自己的脖颈! 好强的杀气! 男子面色一紧,脚下步伐连连变换,身影一晃,险险躲开攻击,杀气几乎擦着自己的脸而过。几根发丝被杀气斩断,悠悠落地。 感觉到自己被一双阴冷的目盯着,他呼吸一窒,立即抬起头,眼中映入一张冷峻的脸。 盯着自己的人正是少年对面的男子。 刚才就已注意到少年对面的人,但因为少年正对着他,他最先被少年所吸引,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此时才打量一番,不由得愣住。 只因这男子相貌也极为出色,比起少年更俊美几分,尤其是那一身雪衣,穿在男子身上,出尘不染,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孤傲,绝美。他从未见过有比自己更适合穿白衣的人,但今天,他心甘情愿认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卑之感。 “若再无理,杀无赦。”龙寒凛冷冷地吐出几字。 男子顿时觉得脚底生寒。这个男人,不好惹。 龙烈不满地啧了声:“爹爹,你这么快出手做什么?害的我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龙寒凛身上的寒气敛去,语气平淡地道:“下次。” 那男子胆色不小,轻咳一声驱散尴尬,左手展开折扇,勾唇一笑道:“在下流风箴,江湖人称‘风流公子’,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哈哈哈……”龙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流风箴也是一愣,不知他为何发笑。 “爹爹,这人的名字好有趣!”龙烈几乎笑岔气地趴在面瘫爹的手臂上,眼泪都流了出来。 龙寒凛以指揩去,淡淡道:“何以见得。” 龙烈忍笑道:“流风箴,‘真风流’,果然是名副其实。哈哈……” 流风箴一阵尴尬。自己的名字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知为何,此时被这少年如此笑话,感觉更甚。 龙寒凛用陈述的语气道:“烈儿喜欢起别号。” 龙烈嘿嘿一笑,也不否认,理直气壮道:“因为这些人的名字太搞笑,还有以前那个‘红桃四’,哈哈。” 龙寒凛忽而又问:“本座别号为何?” 第064章 出名要趁早 “当然是面——”龙烈差点将“面瘫爹”三个字脱口而出,猛然反应过来,吓得几乎从长凳上跌下去,连忙扒住桌子坐好,就是不看面瘫爹的眼睛,“呵呵,爹爹这么英俊神武,威严四射,谁若是敢给你起外号,本大爷一定把他揍趴下!爹爹,喝茶,喝茶。” 龙寒凛微勾唇而不语,淡定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流风箴被父子二人的无视态度弄得郁闷至极,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还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对于一个风流成性的人,龙烈根本没有好感,更何况这让刚才还企图调戏自己。见小二送来菜肴,他淡声道:“在下林烈,家父林寒。‘真风流’公子,我们该用膳了,请。”他向流风箴的桌子比了一个手势。 流风箴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坐。”语毕,他不等同意,便兀自坐下,双目闪过精光,暗自打量龙烈和龙寒凛。 “林烈”除了一脸暴躁之气,并无特别;但“林寒”全身冷意四散,气息虽内敛,却毫不掩饰双目中的戾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目光竟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更遑论与他视线相交。 龙烈恼火之极,暗哧此人脸皮之厚,凉凉道:“抱歉,我们介、意。” “唉,小兄弟——喝!”流风箴的话未说完,便感到寒气刺骨,一跃而起,原来是一把剑斜刺过来。 龙烈颀然而立,手中宝剑直指流风箴。 此剑乃是龙寒凛特意为龙烈找来的一包宝剑,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亮出来。此剑乃千年寒铁打造,寒气逼人,龙烈命名为“寒剑”。 “好剑!”流风箴真心赞一句。 龙烈傲然道:“此剑名为‘雪剑’,不想被本大爷教训立即走开。” 龙寒凛本来淡然品酒,闻言酒杯略顿,英眉微挑,随即恢复淡然。 此情绪波动不过一闪而逝,却被龙烈眼尖地瞅到,面上一臊,随即昂头故作镇定。这把剑当初面瘫爹送给他时,他喜爱它的寒气够足,所以起名为寒剑,但如今察觉自己对面瘫爹的心思,便总想事事与他扯上干系,是以更名为“雪剑”,以与面瘫爹的“雪绫”相衬。 龙烈看上去至少比流风箴小三四岁,流风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媚眼一弯,再次悠悠然走近:“小兄弟何必动怒,在下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龙烈冷笑一声,星目一瞪,不由分说向他攻击。 “出名要趁早——本大爷正愁没有机会成名,拿你开刀也不错。” 客栈内众人尖叫连连,惊慌奔走,不过片刻,客栈内只余龙烈、龙寒凛和流风箴三人。 “吭”,龙烈的剑身与流风箴手中的折扇撞在一起。流风箴此人果然非泛泛之辈,折扇虽为竹制,却坚韧强劲,以巧劲自控,龙烈的第一剑竟未能在上面留下半分痕迹。 龙炎几人此时才到,正好见到二人激战,轻声对龙寒凛行礼之后,安静站在一边观战。 龙寒凛坐在原地未动,右手漫不经心地捏着酒杯,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被龙烈与流风箴打飞的烂木头飞到他身边,他体内强劲的内力自动流泻而出结为屏障,将木头弹开,变成片片碎屑。而他的白色衣衫,却没有丝毫浮动。 龙烈一边与流风箴交手,一边道:“爹爹,此人在江湖中地位如何?就算打赢了徒有其名之人,也是胜之不武。” 流风箴并不动怒,勾唇一笑:“小兄弟直接问我不是更方便?” 实则他并没有他所表现地这么轻松,只因为他竟然一时无法看出龙烈的武功路数是何门何派。 龙烈面色一沉,无声冷笑。 流风箴便看到龙烈的剑尖陡然一转,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竟然瞬间像是隐形。他大吃一惊,暗自凝神,定睛一看,却发现龙烈的剑刃已经贴近自己的脖颈! 龙寒凛冷寂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风流公子’两年前成名,最擅风流和暗器,以风流第一,凭暗器第二。” 流风箴没有料到此人对自己的底细如此清楚,心中一丝慌乱闪过,龙烈精妙的剑术更是将他弄得大惊失色,步伐连连变换,凭空连退几步,巧妙地避开龙烈的剑刃,折扇“哗啦”一声响,从中飞出几枚银针。 却不料,龙烈并没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收剑抵挡银针,而是袖中突然飞出一颗青色的苹果,迎向银针。雪剑毫无停顿地继续向前,“嘶啦”一声划破他的肩膀处的衣衫。 银针没入苹果之中,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静止不动。 龙烈瞟了一眼,苹果并未变色。 流风箴这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少年,见好就收,疾退几步笑道:“小兄弟,不打了,不打了。” 龙烈傲然道:“不打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本大爷一个条件。” 流风箴一愣,自己虽然不想继续再打,但也并非认输,凭什么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心中郁闷,但他脸上仍然带着勾人的笑:“你且说说看。” 龙烈看了看面瘫爹一眼,不怀好意地对流风箴一笑:“从今以后,不可再穿白色的衣服。” 流风箴松了一口气,也向龙寒凛看了看,笑道:“在下自恃不如令尊更适合白衣,只要小兄弟不强迫在下去掉衣服上‘风流’二字,一切好说。” 龙炎几人都嗤笑起来。 龙烈满意地扬眉,回到面瘫爹身边,将占了自己座位的混混从凳子上抱起。龙炎几人在另外一桌坐下,风炼笑拿了银两赔偿客栈内的损失。 流风箴自成一桌,视线不停地瞄向龙灵几人,不是闪过赞叹,不改风流本性。 “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剜了你的眼睛!”龙灵如今虽已二十有八,却保养得极好,仍旧如十八岁少女般,清纯动人。这多亏了龙烈的医术,闲暇无事研制几瓶养颜玉膏,送给龙灵不少。 流风箴对她抛出一个勾魂的媚眼,视线轻飘飘地移开。 “爹爹,以后我们要把白色穿得更加帅气,让其他人都自卑,看谁还敢和你‘撞衫’。”龙烈凑到面瘫爹身边小声嘀咕。 龙寒凛颔首,示意流云为他倒茶。 龙烈顿时眉开眼笑,筷子拨得飞快,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龙寒凛舀一碗汤放在一边,龙烈拿起汤匙舀一口喝了,才又继续拨米饭。 两人虽无视线交流,却让旁人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温馨。若非平时二人如此相处惯了,不可能有此时和谐的一幕。 流风箴见到父子二人无声的互动,暗暗称奇。那冷面父亲暂时看不出什么,那“林烈”对他的父亲的态度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用过午膳,没有一个人立即上楼休息。气氛有些诡异。掌柜极有眼力见,让小二送上热茶,才躲到后堂去。 流风箴沉吟片刻,笑着开口道:“小弟斗胆,不知几位这是打算往何处去?” 龙烈立即接过话头,眼底带谑:“我也正想问你。” 龙灵忍俊不禁,噗地一笑。小少爷竟然占人家便宜。 流风箴的神色颇为无奈:“在下来青城游玩,暂无目的地。” 龙烈笑道:“巧了,我和爹爹也是出门游历,走到哪儿是哪儿。” “原来如此,”流风箴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略一顿,笑道:“既然如此,不知几位可有兴致与在下同行?” 龙烈故意思考片刻,颔首道:“也好,‘真风流公子’成名较久,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在下就不推辞了。爹爹,你觉得呢?” “烈儿做主。”龙寒凛对此持放任态度。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们在大堂相聚,在一起出发如何?”流风箴建议道。 众人无异议,各自上楼。 “爹爹,你觉得‘真风流’会不会在试探我们?”一进门,龙烈便道。 “密探消息,流风箴尚未与任何人接触。” “也就是说,若玉簪真是被他所盗,仍然在他身上。” 龙寒凛颔首:“烈儿可随意安排龙炎几人。” 龙烈从未有机会领导别人,摩拳擦掌,欲大干一场,立即把风炼笑几人叫来,让风炼笑和叶无尽暗中监视流风箴,慕弦夏和影痕则在客栈对面监视,看是否有人与流风箴接头。 风炼笑几人领命而去,龙烈回头便见面瘫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爹爹?” “烈儿无需有任何顾忌,只需记得,无论何时,莫弄丢扳指。” 第65章 脑筋急转弯 龙寒凛起身褪衣,龙烈懒洋洋地趴在床沿玩弄指上的扳指,好奇地道:“爹爹,你还未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 龙寒凛已经上床,斜倚床头,沉敛的气息之中带着几分平时难以见到的慵懒意味,面容冷然依旧,却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听到龙烈问话,他眼波微动,淡声道:“烈儿可信本座?” “当然。”龙烈毫不犹豫地道。 龙寒凛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轻声道:“如此便可。” 龙烈对于他的回避自是不满,但也清楚面瘫爹从不会做多余的事,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再追问,将手伸进被窝里,嘿嘿一笑:“爹爹,暖和了没有?” 这天下大概只有他敢把他爹当成暖床的,也只有他不会让龙寒凛因这般放肆的举动而动怒。 龙寒凛没有回答, 而是掀起被角。 龙烈飞快的脱掉外面的刨面袍,想泥鳅似的钻进被子,两只脚自觉地挤进面瘫爹的两只小腿之间取暖。 龙寒凛伸出自己的左臂,龙烈立即将脑袋枕上去,面瘫爹身上的气息暖暖的。 龙烈的鼻端萦绕着茉莉清香,心里有些痒痒的,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记不记得很久以前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 “何问题?” 龙烈一阵失望,干巴巴地笑几声:“没什么。” “爹爹,有没有可能一天,我在你心里占第一位?”他想起六岁的自己如是问。那一次,他只是想问面瘫爹是否已经不再在意龙冷然,但今天,他很想知道面瘫爹对自己是否有自己对他的那种感情。 龙寒凛低首看着陷入沉思的十六岁少年,大掌轻抚他的发,眼前浮现六岁小童的小脸,他有些试探地问自己:“爹爹,有没有可能某一天,我在你心里占第一位?” 少年不知,他也在等。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众人吃过早膳,在客栈外汇合。流风箴果然换下了白衣,改穿黑色衣衫,上面依旧绣着‘风流’二字。 龙炎等人忍不住发笑。 众人皆知,流风箴愿意放弃白衣而就黑衣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示好。流风箴此人也着实特别,虽是如此,仍然轻摇折扇,潇洒自如,没有半分不自然。 出发之际,龙烈轻咳一声,下定决心般地阻止众人上马的动作。 “等等,在出发之前,本大爷有个问题想考考你们。” 众人均好奇地看着他。 “不知小少爷想问什么?”流云好奇地问。 龙烈看了面瘫爹一眼,故作神秘地道:“这个问题,你们一定不知道答案。” “喔?”龙炎和龙灵相视一眼,总觉得小少爷似乎有“阴谋”。 流风箴潇洒地展开折扇,笑道:“流某虽不才,但有自信为小兄弟解惑,不妨说来听听。” 龙烈贼兮兮地一笑:“你们以为,一匹马,能否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流风箴的脸有些抽搐,他还以为龙烈会问出多有难度和深度的问题。 “当然不一定,取决于此二人的体重。若一大人一孩童,自然可以;若二人都是大胖子,马定是被他们压趴下。” 龙灵聪慧,嫣然一笑,对龙烈道:“属下以为‘能’。” 龙炎摸摸下巴,不以为然:“小少爷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一定不能简单地考虑,其中一定有某种‘陷阱’。” 风炼笑几人闻言,均低头苦思。 龙烈暗笑,转向面瘫爹,狡猾地眨眨眼。 “爹爹,你觉得呢?” 龙寒凛向自己的马示意,淡然道:“一试便知。” 龙烈得逞地嘿嘿一笑,将怀中混混丢给流沙,快速的爬上面瘫爹的马,鄙视地一一扫视其余人 “果然还是我爹爹最聪明。” 龙炎几人无语,原来如此……小少爷的小花样还真是多。 龙寒凛目光纵容,翻身上马,奔驰而出。 其余几人连忙上马,快速跟上。龙炎几人自觉地与前面的父子二人隔开一段距离。流风箴不知其中玄妙,快速驱使身下之马,追上龙寒凛的马,惹来龙炎几人的白眼。 龙烈窝在面瘫爹的怀里,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褪下。 龙寒凛的脸虽仍然如同雕塑一般生硬无波,幽邃黑瞳里却浮起点点温柔。 流风箴见到龙烈的笑容,越发觉得龙烈对龙寒凛的态度有些怪异,暗自留了心思。 一行人直接出城上了官道,向泱城的方向而去。 突然,“砰”的一声,一颗霹雳弹在十几丈外地路中央爆响,腾起一阵白烟。 “咴咴——”龙寒凛的马和流风箴的马同时受到惊吓,骤然停下,两只前蹄离地,发出声声惊慌的嘶鸣。 龙烈被龙寒凛搂住一跃而起,轻如落叶,悠悠然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好绝妙的轻功!流风箴也同时跃下马,严重闪过一丝震惊。 龙寒凛的一双寒目如同兵刃,扫视树林深处。 白日的树林,安静得有些诡异。忽而,树丛哗哗作响,窜出一群黑衣人,手执刀剑,不怀好意地斜视他们。 龙炎几人此时也追了上来,见状,神情冷然地跳下马,与龙烈、龙寒凛站在一起。 “主子。” “静观其变。”龙寒凛传音入密道。 莫非又是山贼?龙烈摩拳擦掌,正欲开口,流风箴却疾步上前,脸上笑容犹在,眼中却泛着冷意:“拦路者何人,报上名来!” 其中一人叫道:“风流公子,少装蒜,识相的将孔雀翎玉簪交出来!不然的话,一会儿打起来,若是毁了风流公子的脸蛋,只怕以后都没有了风流的本钱!” 他身后其余人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龙烈看了面瘫爹一眼。如此看来,那孔雀翎玉簪果然还在流风箴手里,这件事太过蹊跷。那流风箴既然早已拿到玉簪,为何在青城停留那么久? 流风箴悠闲摇晃折扇,淡笑道:“笑话!在下只是与朋友一起闲游罢了,什么孔雀翎玉簪,在下闻所未闻。” “朋友?”那人哈哈大笑,轻蔑地扫视其余众人,“原来是找到帮手了,难怪如此嚣张。” 龙炎几人不悦地皱眉,但龙烈和龙寒凛都没有开口,他们也不轻易插话。 “弟兄们,给我上!” 一群莽夫挥刀上前,也不管龙烈一行人是否与流风箴一伙,照砍不误。 龙炎几人不得不迎战,将他们与二位主子隔开。 龙烈观战片刻,却又没有了动手的欲望,一方面因为懒惰,另一方面是自视甚高,根本不屑与这群莽夫动手,与面瘫爹一起看戏。 然,那些人可不这么想,一瞅到空子,便向龙烈攻击。尤其其中一位绑着两个大辫子的男人,摆明是看龙烈年纪最小,认定了他好欺负。 龙炎几人屡屡将他的攻击先行挡下。 龙烈忍无可忍,伸出右手;“流云。” 流云立即将龙烈的雪剑恭敬地奉上:“小少爷。” “大辫子”嗤笑一声,得逞地撇嘴,低吼一声,飞奔而来。 龙烈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娇贵的小少爷。行走江湖处处都潜伏着危险,武林中人,一向爱兵器如爱自己的生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更是他们奉行的信仰,他们无一例外会将自己的兵器贴身携带,以应付随时袭来的危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自己的兵器交给随从拿着,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 龙烈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轻视了,但他知道自己被大辫子惹怒了,“吭哧”一声拔剑出鞘,足尖轻点,跃向大辫子,剑招飞转,剑影重重,忽上忽下,时左时右。 大辫子举刀抵挡,却每每挡住第一招,挡不住第二招,挡住第三招,却又错过第四招,只见到龙烈的手腕飞动,暗自震惊间,忽然看到黑色的发丝飘落。 等他终于看到龙烈的剑时,龙烈轻哼一声,一跃退后,连瞧也没瞧,便准确无误地将剑还入剑鞘之中,随后抱胸地冷视他。 地上,落了一堆黑色的头发。 那大辫子此时竟成了一个大光头! “啊——”大光头难以置信地捂住脑袋,惨叫一声。 风炼笑几人见状,顿时笑不可遏。 “哈哈哈……” 此时,莽汉们的人已损失不少,见势不妙,光头愤怒地瞪视龙烈一眼,吆喝一声,众人狼狈而逃。 “臭小子,走着瞧!” “大和尚,记得吃素!”龙烈大声喊了一句。 流风箴笑道:“这些人蛮不讲理,该得他们落荒而逃。” 龙烈维持环手抱胸的姿势未变,皮笑肉不笑道:“‘真风流’公子,现在是否该说实话了?” 第66章 坦言相告之 流风箴一愣,奇道:“小兄弟这是何意?” “哼,你还真当本大爷好欺负?”龙烈冷笑一声,心底涌起一股怒火,“那些人很明显是冲着你来,而你摆明在利用我们为你除敌!” 流风箴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小兄弟会对在下有如此误解。” 龙烈冷哼一声:“水仙花不开——装蒜。刚才那些人突然从出现,明明你就在本大爷与爹爹后面,若那些人不是冲着你来,你根本没有必要抢到前面。我想,不管怎么说,我爹爹的气质比起你,更像是主事者吧?”他一边说,一边痞痞地拍了拍面瘫爹的肩膀。 龙寒凛习惯性地忽略那只不安分的手。 流风箴揉了揉额角。这小鬼是对他爹有多自豪? “其次,是你说的那句话,‘在下只是与朋友一起闲游’,那些人一听见你与我们是‘朋友’,自然也会将我们当成攻击目标。本大爷难道说错了?” 龙寒凛一直冷冷地注视着流风箴。虽未开口,流风箴已经感觉到极大的压力,此时再也无法抵赖。 流风箴放弃般地笑了笑道:“没想到小兄弟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如此缜密,在下佩服。只不过,在下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只能请诸位原谅则个。以后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向诸位赔罪!” 话音未落,他的扇子中突然飞出一阵烟雾,与此同时,整个人倒退着向密林中疾飞而去。 “此烟无毒,诸位放心!” “爹爹,追!” 龙烈自信,这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的轻功能比得过面瘫爹的“飘影”。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很快追上流风箴。 流风箴的眼珠几乎掉出来。 “你们——二位的轻功着实厉害,放眼整个武林恐怕无人能及。”他颇有自知之明地停下,无奈地笑叹一声。 龙寒凛默然,寒目投去警告的眼神。 龙灵几人稍慢几步到来,默契地将流风箴围在最中间。 龙烈向来话多,此时却不觉得有必要再与流风箴说些废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流风箴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和你们过不去。” “说吧。”龙烈凉凉的道。 流风箴坦然将前因后果讲出。原来,孔雀翎玉簪确实在他身上。 流风箴是受他朋友雷默年的请求来找回孔雀翎玉簪。雷默年所在的水晶宫内乱,玉簪不知为何会被人盗走,且被放入卖给鹰堡的那批珠宝之中。 两年前,流风箴刚出道时又一次被仇家追杀,欠了雷默年一个人情。雷默年此次有难,便托他相助,让他将玉簪偷出。流风箴查出鹰字号珠宝行会将珠宝藏在藏宝阁内,是以赶在镖队抵达前先行到达白城,一早即躲在藏宝阁内,等珠宝被放入藏宝阁内之后,将珠宝偷出,又用巧妙的方法将窗户从里面锁好,确实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盗走玉簪之后,他原本与人约好在青城云游客栈碰头,将玉簪交给雷默年安排接头的人。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与他碰头。所以,他不得不暂居青城,耐性等候。 但不知为何,孔雀翎玉簪不在水晶宫之内的消息竟然传到了江湖上。他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后来,他遇上龙烈几人,因为不改风流本性,才与他们扯上关系。他看出龙寒凛等人武功造诣都极高,又觉得他们身份可疑,,便想到将计就计,邀请他们同性,一方面是方便就近防备龙烈等人,另一方面则是想利用他们为他除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流风箴道。这最后的几句话,他当然没有傻得直接说出口,不过他也很清楚龙寒凛几人定然是早已看出他的用意。双方彼此心知肚明而已。 龙烈讽刺道:“以我看,那雷默年也笨得很,竟然请你这么自恋的人帮他。你身上的标志这么明显,不是摆明了告诉敌人‘看我啊,快看我啊’?” 龙灵几人暗暗好笑。 流风箴哭笑不得地道:“咳咳,这个问题,如果以后小兄弟能见到雷默年,也许可以亲自问他较为合适。” 龙烈懒得理他,看了面瘫爹一眼,才又道:“如此看来,刚才那些人事雷默年的对头派来的?” 流风箴道:“或许是。” “或许?” 流风箴道:“雷默年没有与在下碰头,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数。” 龙烈拉住面瘫爹的手,“爹爹,索性我们没有事,不如就护送‘真风流’一段路。” 龙寒凛讳莫如深地瞥视流风箴一眼,颔首未语。 流风箴大喜:“如此甚好。” 龙烈故意道:“你就不怕我们是另有所图?” 流风箴摇扇一笑:“你指的是孔雀翎玉簪?哈哈,如果你们真的想要,直接制服我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好!”龙烈抚掌,“就凭你这句话,本大爷就帮你这个忙!” 两人相视一笑。 矛盾暂时解决,一行人继续向泱城出发。 流风箴不改风流本性,不过安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凑到龙灵身边,百般逗弄,只可惜龙灵不是普通女子,冷嘲热讽几句,把他呛得无话可说。 龙烈看了只摇头,从未见过厚脸皮到流风箴那种程度的,逗弄龙灵不成,居然又把目标放到龙炎身上,真真是男女通吃。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被他调戏过,简直让人无语。 但流风箴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龙炎等人虽只是龙寒凛的护卫,但功夫一流,若有人敢小瞧他们,便是大错特错。 不过,让龙烈佩服的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流风箴手段颇多,即使是平日里最酷的影痕也被他气得咬牙切齿。想必这经验都是因为流风箴“万花丛中过”而来。 可惜的事,这些方法没有一种适用于面瘫爹,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借鉴一番。龙烈摸着下巴,双眼贼溜溜的转。 却不知他家面瘫爹将他古灵精怪的表情尽收眼底,黑眸深处一份无奈,三分宠溺,六分纵容。 傍晚时分,一行人错过投宿,不得不选了临河的小树林露宿。 龙烈带着混混道河边饮水,看着潺潺的河水冥思苦想,流风箴突然凑了过来。 “林烈,这小猴子长得真可爱,你养了几年?” “四年。”龙烈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流风箴一笑,席地而坐:“那你们的感情一点很好,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相处久了一定会有感情。” 龙烈警觉地看他一眼:“此话何意?” 流风箴神秘一笑,想伸手摸一下混混的头。混混对他威胁地嘶叫一声,避开了他的手。 “你似乎——恋父。” 龙烈回头盯着河水,声音冰冷许多:“那又如何?” 流风箴潇洒一笑:“不如何,不过,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帮我?”龙烈看不出他的用意,只能不动声色,“你不觉得这种感情很不正常?” 流风箴冷笑一声,合起折扇,反问道:“何为正常?何为不正常?” 龙烈一愣之后,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若有机会,他说不定能和流风箴成为朋友。此人看似风流,实则与他一样有些桀骜不驯。 流风箴也大笑起来。 “说实话,我自认阅人无数,但一点也看不清林公子的心思。” 龙烈的神色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骄傲。 “爹爹一向高深莫测,他的心思连我也只能看出几分,更不用说你。”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仍然难掩失落。若是面瘫爹爹脸上能多几分表情,他说不定能多了解面瘫爹几分,但若真是那样,他也不是真正的面瘫爹了。 想到这一点,龙烈又忍不住扬唇一笑。 龙寒凛看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二人,目光变得晦涩幽深。春日的傍晚,风比起白日更冷了几分,旁边树叶哗啦啦作响,声音清晰,在安静地空间里响起,多了几分寂寞的味道。 龙灵在另外一边将两位主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暗自着急。小少爷也真是迟钝,平时总粘着主子,,这会儿却偏偏和别人又说又笑。 龙寒凛静默半响,终于还是向河边迈出几步:“烈儿。” 流风箴回头看了一眼,正巧迎上龙寒凛冰冷的眼神,自觉地向旁边移了几步,与龙烈拉开距离。 龙烈应了一声,丢下流风箴,直接以轻功飞到面瘫爹身边。 流风箴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也站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慕弦夏,一脸调笑。 “慕公子……” “爹爹,”龙烈站在面瘫爹面前,将混混举起让他看,笑道,“你看混混,像傻瓜似的喝了那么多水,肚子涨得圆溜溜的。” “吱吱……”混混抗议地扭了扭腰。 龙寒凛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你们很谈得来。” “一般。”龙烈好玩地揉着混混圆鼓鼓的肚子。他总不能告诉面瘫爹,流风箴刚才在教他如何俘虏他的心。 “爹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 龙寒凛淡淡道:“无妨。” 龙烈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面瘫爹,双眸久久闪烁,随后傻笑出声。他本以为面瘫爹会说“不会”,但“无妨”两个字更让他开心。他强硬地道:“如果我将来做错事,你不可以生气!比如(强吻了你)……再比如……” “嗯。”龙寒凛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你都不问我‘比如’什么?”龙烈瞪眼。 “有必要?” “没必要。”龙烈心花怒放,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眼角斜瞥。目测,离唇角,两寸。嗯,下次争取只留一寸距离,在下次嘛…… 龙寒凛什么都未说,一只手拎起混混丢到旁边的树上,随即用双臂搂住他的腰。 混混叫了几声,识趣地窜到树林深处玩去了。 流风箴调戏慕弦夏不成,只得坐在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看戏,只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凑到正在烤肉的留言旁边,低声道:“哎,照这样看来,你们主子对林烈应该也有意才对。” 哪儿有那么简单?龙炎瞄他一眼,不与他多说。 风炼笑眼一瞪,压低声音道:“喂,警告你,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否则的话——” 慕弦夏、叶无尽和影痕三人同时面无表情地将警告的视线投向流风箴。 “他人的事与我何干?”流风箴扬眉一笑,对风炼笑眨了眨眼。 风炼笑轻哼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吃过简单的晚膳后,流云从包袱中拿出龙烈和龙寒凛的铺盖铺好。父子二人独自享有一个火堆,其余人围在另外一个火堆旁。 春寒料峭,尽管有温暖的火堆,仍能感觉到晚风的凉意。 龙烈见面瘫爹盘膝而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痞笑道:“爹爹,如果你困了,可以靠着我。” 龙寒凛唇角微抽,装作没有听到,没有动弹。 “爹爹!” “莫闹。” “我坚持!”龙烈昂首挺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龙寒凛顿了片刻,动作优雅地倾身,将头靠在龙烈肩上。纵然如此,他身上的威严气势不减半分。 龙烈立即感觉到肩膀上一沉,拉过旁边薄毯为面瘫爹盖上,心底暖烘烘的,面瘫爹真的很纵容他。他无意识地盯着面瘫爹的脸看那,面瘫爹闭着眼,面容沉静,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就这样盯着面瘫爹的脸发呆傻笑。 流风箴在不远处看着,一脸好笑,不止是笑龙烈,也是笑龙寒凛。他万万没有料到,龙寒凛对自己儿子的宠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向对龙烈使一个调侃的眼神,无奈龙烈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爹爹身上,他只得靠着大树睡了。 龙烈迷迷糊糊也进入梦乡,只余影痕和叶无尽二人守夜。 龙寒凛在龙烈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睁开双眸,悄无声息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搂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拨开他脸上被风吹起的发丝,勾上薄毯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少年在睡梦之中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温暖,面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双腿蜷起,整个人缩入他的怀抱,两人贴得紧紧的。 少年不知梦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睡。”龙寒凛在他耳边低语一声。 龙烈无意识得哼了一声,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睡沉了。 龙寒凛凝视他半响,轻柔地掰开他的手臂塞回薄毯之下。 不急,烈儿,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第67章 姓龙名冷然 无名山庄。 无名山庄乃十年前建立,占地千顷。之所以称之为无名山庄,是因为这座山庄确实无名,山庄大门上挂着横匾,却是空白。雇佣于山庄里的家丁和丫鬟刚进来时,都会忍不住猜测, 山庄的主人之所以挂着空白的横匾,到底有何特别的原因?但所有人都没有答案,因为山庄的主人虽然年轻俊美,且经常面挂微笑,却最不喜下人讨论一些不该他们关心的问题。 而这山庄的主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鹰堡原来的二堡主龙冷然。 十年前,龙冷然离开鹰堡之后,虽然着手建立白鹭为标志的生意链,但却再也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被江湖人称为继龙寒凛之后的第二大神秘人物。无名山庄就是在这时建立。 不少人知晓江湖中多了一座无名山庄,但却极少有人知道无名山庄的庄主就是龙冷然。只因无名山庄内德机关阵法之复杂性与鹰堡一样,外人若想闯入,除非做好以性命为代价的心理准备。 十年之后的了冷然依旧俊美,依旧单身,不过,身边却跟着一只笑面虎,经常让他头痛不已。 “见过主子。属下有密信上报。” 龙冷然本来正躺在舒适的太师椅上眯眼享受丫环的捶肩和喂食服务,闻言双目立即睁开,黑瞳里闪过精光。 “呈上来。” 来人一袭青衫,五官端正,英气十足,目含不悦地扫视龙冷然身后的两位丫环,见她们自觉退下,这才走上前去,将信件递给龙冷然,目光地落在龙冷然微敞的胸口,流连忘返。 龙冷然展开信件,几眼阅完,唇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下山了。” “主子打算如何?” 龙冷然将信件以内力毁掉,摸着下巴,笑意盎然,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索性最近闲着无事,当然是跟去凑凑热闹。说起来,本公子已有许久未见我那可爱的小侄儿了。” 祝依然闻言一脸鄙夷:“人家可是半分也不待见你。” 龙冷然置若罔闻:“小家伙现在一定越来越可爱了。依……依然,传令下去,准备下山。” 叫出“依然”二字时,他脸上飘过一抹郁闷的情绪。 祝依然脸上现是浮出一丝得逞的微笑,随后英眉微挑:“您就打算这样去见他们?” 龙冷然不以为然地道:“有何不可?不管如何,我都是他的亲叔叔。更何况,看他气得哇哇叫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祝依然凉凉地问道:“那位呢?你也不怕?他对那小少爷可是紧张得很。” 龙冷然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摆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祝依然无奈地摇摇头,下去准备。 远处,沉睡中的龙烈,莫名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日头已高,其余人都早已醒了,用各种暧昧眼神若有若无地瞄向他,只有他还舒服地窝在面瘫爹怀里。 他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一声。 龙寒凛将他身上的薄毯紧了紧,眉头微蹙。还是着凉了吗? 龙烈揉揉鼻子,嗓音里带着初醒的软侬:“不能,许是花粉刷到鼻子了。” 流云拿着水囊走过来。 “小少爷,先洗洗脸吧。” 龙烈站起身,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接过水囊洗脸, 龙灵拿来一些烤肉和糕点。 流风箴盯着龙烈半响,感慨地笑道:“林烈,你还真是一位娇贵的小少爷。”他心里有事,有些急躁,但却知道催促不得,只能耐下性子。 “怎么?你嫉妒?”龙烈不以为然,咬了一口烤肉,转向面瘫爹,“爹爹,你吃过了?” 龙寒凛颔首。 等龙烈慢吞吞地填饱了肚子之后,众人这才继续出发。 一路上,又遇到几次拦杀,但他们人数不少,且个个武艺高强,毫无困难地突破围堵。两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泱城。 泱城位于凝国西塞,因为处于边境,人烟较中原稀少。这里居住的百姓主要为晶族,乃少数民族,喜穿色彩缤纷的服饰,佩戴古朴却不失金贵的首饰,透出别具风格的风情。流风箴虽然已是第二次来泱城,双眼扔色迷迷地盯着路上美貌的少男少女看,很不得自己能长四只眼睛。 不知是否因为孔雀翎玉簪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的缘故,泱城街道上江湖侠客来来往往,到处都是表情诡异的面孔,成立氤氲着一抹古怪的气氛。 一行人在城内最大的客栈四海客栈住下之后,流风箴因为需要与雷默年联系,先行离开。 “炎,灵,你们暗中跟着真风流;四护卫出去打探消息。” 将他们几人打发走了之后,龙烈才笑吟吟地转向面瘫爹。 “爹爹,听说泱城有一条绿河,景色极美,我们去看看。” 龙寒凛道:“听何人所说?” 龙烈轻咳一声:“还有谁?‘真风流’。” 龙寒凛不动如松:“他为何提及绿河。” “啧,我特意问他哪里好玩的!不去算了。”龙烈掩下心中失落,若无其事地撇嘴。 “还不走?” 他抬起头来,却看见面瘫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顿时无语。 “流云,你留下。”他从桌上拿过自己雪剑,快速拉着面瘫爹向门外走去。 “是,小少爷。” 混混连忙窜出去,蹦蹦跳跳地跟在两人后面。 绿河,顾名思义,绿色的河。这条河的河水为碧绿色,晶莹剔透,清澈见底,如绿宝石一般,因此得名。河流蜿蜒依山,因为河水和河岸的风光都极为秀美,是边塞闻名的胜地。 龙烈有意带面瘫爹来此处,自然不是因为此处的风光,而是因为此处也是有名的“古拉河”。“古拉”在晶族语中的意思是比翼鸟,寓为比翼双飞。传闻,用绿河河水洗脸,能够得到爱神的祝福;若是一对情人同去,则必定能结成神仙眷侣。 龙烈虽不迷信,但这传说故事却极得他的欢心,来这里洗一把脸也无妨,求个好彩头。他见面瘫爹丝毫没有怀疑他别有用心,心中得意,脸上浮出贼兮兮的笑。 两人骑马不紧不慢地向绿河的方向而去,一路青草的芳香夹杂着野花的幽香扑鼻而来,煞是惬意。 不过片刻,便见到一条宽阔的河流,河边树影婆娑,不少男男女女走来走去,或形单影只,或成双成对,无一例外地面带笑容。 可惜的事,今日春风拂面,清爽惬意,龙烈和龙寒凛都没有出半滴汗。 龙烈拔剑道:“爹爹,很久没有比试了,我们来打一场吧。” 很久?不久之前,二人还在练功场里比了一次。龙寒凛眉梢微挑:“此处?” 龙烈神色不变道:“咳,这里风景优美,春风徐徐,最适合不过。” 龙寒凛未再开口,右手探出一道强劲的内力,手中多了一根笔直的树枝。树枝与一把剑同样地长度,上面还挂着绿油油的树叶。 他微微颔首,示意龙烈先行进攻。 龙烈毫不客气地出招,剑招极快。龙寒凛的动作自然而然也变得极快,一时之间,只见两道白影闪来闪去,分不清谁是谁。 旁边众人也有不少江湖中人,见状无不好奇,纷纷走近围观,对二人的剑法惊叹不已,有赞赏,有敌意,有心怀叵测。 龙烈的剑法自然逊于龙寒凛,龙寒凛一直在配合着他,二人缠斗将近半个时辰,龙烈才率先撤招,马上向面瘫爹脸上瞅,却见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汗渍,仍旧干爽光滑。反观自己,浑身发热,衣衫虽未汗湿,额头上已渗出细汗。 他不由得撇了撇嘴,剑鞘掉在地上,懒懒地捡起,灵机一动,右手在地上抹了一把,顽皮一笑,站起身来,大惊小怪地看着面瘫爹的脸。 “爹爹,你脸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龙寒凛挑眉。 龙烈不由分说将自己那只罪恶的手伸出去在面瘫爹的脸上抹了一把:“我帮你擦掉。” 龙寒凛的脸顿时变成灰脸。不远处藏着的二人见之差点跌倒。 “呃,擦不掉,爹爹,用水洗吧,正好。”龙烈若无其事地将他拉到河边。 龙寒凛默然不语,深邃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少年,见他将洁白的手帕在水中浸湿,脸上挂着得逞的窃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在少年抬头是恢复,接过湿手帕。优雅地将脸上的灰尘擦去。 龙烈冲他咧嘴一笑,直接用双手浇水扑在脸上,抹掉水后,结果面瘫爹拧干的手帕。 他注意到面瘫爹凝视的眼神,面上一热,结果手帕,快速将脸擦干。 “爹爹,这谁很干净。” “嗯。” 远处大树后躲着的二人均惊讶地看着蹲在河边的龙烈和龙寒凛二人。他们两人已在此多时,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第68章 冤家路窄乎 “据属下所知,龙堡主对天下奇闻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祝依然暧昧地笑了笑。 龙冷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白了他一眼,举步向那边走去。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龙冷然故意悠悠吟诗,缓步从龙烈和龙寒凛身后走过,双目悄然注意二人举动。 龙烈心头一跳。这个声音虽然已隔多年,他仍然听得出。那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见面瘫爹似乎没有听出龙冷然的声音,一把攥住面瘫爹的手站起,并未回头看吟诗之人一眼,快步向两一个方向走去。 “爹爹,我们回去吧。” 龙冷然的嘴角抽了抽,返回几步,拦住他们。 “请留步。” 龙烈只得停下脚步,冷着脸不说话。 “这莫不是小烈儿?这么巧。还记得叔叔吗?”龙冷然一脸惊喜的表情,快步走到龙烈和龙寒凛面前。 “本大爷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叔叔——这位公子大概是老眼昏花了。” 龙烈语气淡淡,随意打量龙冷然。十年后的龙冷然与十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或许是因为独当一面的缘故,气质中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若他没有易容的话,显然他和如今的面瘫爹的长相已经不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七分相似。 这个事实莫名得地让龙烈的心稍微舒坦了些。 他的视线又飘向站在龙冷然身边的男子,看装束有些想龙冷然的护卫,但他隐隐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不是主子与下属这么简单的关系。更让龙烈有些疑惑的事,这人看上去竟有些面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祝依然站在龙冷然后面,因为龙烈有些尖锐的话,忍不住无声浅笑。 龙冷然轻咳一声,颇为无奈地转向龙寒凛,淡然向往。 龙寒凛的视线平静地从他脸上扫过,声音依旧漠然:“为何在此?” “随便走走。”龙冷然淡淡道。 已经十年,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早已不同往日。 龙烈不等面瘫爹再开口,就接过话头:“如果阁下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要走了。” 龙冷然再次拦住他,满脸埋怨,双眼斜瞅,眼底带着调侃的笑。 “小烈儿,你小时候可是比现在可爱多了。真是的,不管如何,我们也十年未见了吧?‘他乡遇故知’不正是人生一大喜事?” “少来,本大爷可不可爱与你无关!你我素未平生,又何来‘故知’一说?”龙烈唯恐龙冷然的出现会让面瘫爹有一丝丝的不快,满肚子火气,恶言恶语地道。 龙冷然并不为之所动怒,笑眯眯地道:“无妨,叔叔可以提醒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又一次,是……你父亲的二十岁生辰——” 龙烈半刻也不想与他多待,果断地打断他的话:“住口!你到底想怎样?” 龙冷然歉意地一笑:“啊,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话题,那换一个。对了,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锐利地盯着龙烈。 龙烈脸色微变,手不自觉地将面瘫爹的手握得更紧:“干卿何事?” 龙寒凛向龙冷然警告的一瞥。 龙冷然视若无睹,仍然笑意盈盈。 “听说这条河——” “吭——” 龙烈雪剑出鞘,直指龙冷然:“这条河的河水非常清凉,龙公子可以一试!” “哎——”龙冷然闪身避开,腰间龙吟剑拔出,发出一声悦耳的响声。快捷地将龙烈的剑挡住。 龙烈心中火气旺盛,自然不会有所保留,招招逼人,不过片刻,两人已交手三十余招。 龙冷然似是无意与他争斗,只守不攻,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河边的一棵杨树上。 “哎呀,小烈儿,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没什么好说的!”龙烈紧追过去,落在旁边的另一棵树上,与他冷眼相对。 龙寒凛摸摸凝视龙烈,不知心中多想为何。 祝依然笔直地站在一边,作为一个护卫,也无插手的资格。 “你想不想知道,当初叔叔为何会离开鹰堡?”龙冷然毫不在意龙烈的态度,不紧不慢地问。 龙烈心中咯噔一下。龙冷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初他之所以离开鹰堡还有其他的原因? 龙冷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勾唇一笑,带些邪恶和丝丝不明的意味:“你也知道,我和你爹爹的真正关系……” 他意有所指地强调。 龙烈明白,他所指应该是说他和爹爹其实是双胞胎这件事。 “你爹爹将我带大,从小我对他便极为依赖——” 龙烈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这是何意?他心里万般思绪飘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旧曾谙”。“忆江南”,刚才那首诗莫非是在暗示什么?莫非龙冷然也喜欢上爹爹,但因为世俗的桎梏才不得不选择离开?他能喜欢上自己的爹爹,龙冷然为何不能喜欢自上自己的哥哥?难道……自己竟然是一个第三者? 龙烈越想越觉得心寒,手中的剑几乎握不住。 “龙冷然。”龙寒凛注意到龙烈的脸色,俊脸沉下,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冰冷如雪,内息瞬间化为狂风,袭向龙冷然所在的大树。 龙冷然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一副刚注意到龙烈表情的模样,故作恍然一笑,对龙烈道:“小烈儿,你想道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你爹天生是我的兄长,才注定我的起步会比他晚。如果我与他站在同样地**。我不一定比他差。” 龙烈心中混乱,根本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手中雪剑横劈而出。他本来天生神力,再加上浑厚的内力,龙冷然对面的那棵树顿时被砍断,高大的树木黑压压地向龙冷然倒去。 龙冷然没有料到龙烈的内力竟以如此强劲,始料未及,避无可避,脚下的大树被压倒,他顿时失去落脚点,整个人垂直地落入水中,哗啦一声响。 “小烈儿,你……”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龙烈这才觉得心底稍微舒坦些,凉凉地道:“如何?是不是很清凉?好好享受吧。” “主子,我来救你!”祝依然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欢快地向龙冷然游去。那美好的传说呵。 “本公子让你救个屁!滚!”龙冷然没有被龙烈气到,反而被祝依然气到。 祝依然开怀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屁又不是好东西,放出来就算了,有什么好救的?来,我拉你上去。” “你去死!” 龙烈没有心思看他们嬉皮笑脸,将雪剑收入剑鞘,转身就走。 龙寒凛向龙冷然投去一个冰雪般的眼神,跟在龙烈身后,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龙烈知道面瘫爹跟在后面,但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他,但心中疑问却不吐不快。 “你……你们以前一起是不是来过这里?”他硬邦邦得问。 身后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并无。” 龙烈稍微松了一口气,“喔”了一声,鹄橪觉得前路迷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龙寒凛突然开口道:“第一。” “什么?”龙烈心不在焉地嘟囔了一句。 龙寒凛静静地道:“你是第一。” 龙烈双眼圆瞪,惊讶地转过身来。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而且还是大大的! “什么?” “哈哈……”龙烈笑颜逐开地走到面瘫爹身边,搂住他的腰,“没什么,没什么。爹爹,绿河是我们离开鹰堡后,单独来的第一个地方呢。” “嗯。” “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两人牵着马,并肩往回走。 龙寒凛颔首。 “既然这么有纪念意义,你觉得我们是否应该做出一个约定?”龙烈笑道更加无邪。 “何种约定?” “以后我们都不再和其他人一起来这个地方,就算要来也一起来,如何?”龙烈喵面瘫爹一眼,目含期盼。 龙寒凛低首凝视他,片刻之后,唇角溢出一声轻笑,龙烈不由得呆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面瘫爹笑出声。虽然很浅很轻,却让他的心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春日的凉风似乎也不那么凉了。 “爹爹……” “烈儿。” “嗯?” “傻。”龙寒凛勾唇,脸上笑容敛去,眸底的柔和却依然在。 又说他傻。龙烈嘴巴一撇,恶声恶气地问:“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本座没有否认,自是应了你。”龙寒凛淡声道。 龙烈心中雀跃脸上却偏要摆出不满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批评面瘫爹:“爹爹,你还真是别扭啊。” 龙寒凛淡然一觑:“比起烈儿,何如?” 龙烈摸着下巴作思考状。难道面瘫爹是在暗示自己加快进攻步伐? 第69章 武林两至宝 水晶宫 “宫主,探子来报,翩翩公子龙冷然在绿河出现。” 坐在首座的冷艳女子神色微变,冷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内弟子亲眼看见龙冷然与一对父子起了争执,那对父子极有可能是鹰堡堡主龙寒凛与他的儿子。” 女子的脸色又是一变,眼底带着一丝狠绝:“鹰堡——何以见得?” “龙冷然自称是那少年的叔叔;那位少年和龙冷然起了争执,还将龙冷然打入水中。” “竟有这等事?如此看来那人果然是鹰堡堡主龙寒凛——”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沉吟片刻后道,“立即派人请翩翩公子一聚。 站在女子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神色惊讶,拱手问道:“宫主,您这是打算?” 女子娇声轻笑,冷冷地道:“没有想到龙寒凛竟然也会出现在泱城,此时行事无常,不敢说他不是冲着孔雀翎玉簪儿来——定不能让他坏了本宫的好事。正好龙冷然也在,他们不是早已决裂了吗?本宫打算与龙冷然合作。” “宫主妙计。”男子略楞之后,微微一笑,奉承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龙烈与面瘫爹回到客栈,意外地发现客栈一楼大堂坐满了人,见到他们二人进来,说话声骤停,投来古怪的眼神之后,才收回视线。 龙烈狐疑地扫视一眼,与面瘫爹上楼去。 龙炎、龙灵和流风箴三人已经回来。流风箴一改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地坐在一边。 “哟,真风流,无精打采的可不像你。” 流风箴勉强一笑,打趣道:“在下当然不像你,春风得——” 龙烈轻咳两声,打断他的话:“说罢,怎么回事。本大爷心情好,说不定可以帮帮你。” 流风箴真诚一笑道:“不必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龙烈没有耐心与他废话,敲敲桌子道:“爱说不说,只要本大爷让人在窗口大喊一声‘孔雀翎玉簪’在此,一样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流风箴嘴角抽动几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直接地威胁别人。江湖中人谁会愿意被人威胁?若非知晓龙烈确实没有恶意,估计双方早已动起手来。 他挫败地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我已经按照与雷默年商量好的方法向他发出信号,但并没有得到回应。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并非不回应我,而是没有办法回应。” 龙寒凛不动声色地向龙炎和龙灵瞄了一眼。 龙炎和龙灵两人同时不着痕迹地颔首,示意流风箴并没有说谎。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被人制住?”龙烈没有察觉到面瘫爹与龙炎、龙灵二人的交流,好奇地问道。 流风箴苦笑一声,点头:“极有可能。如今这孔雀翎玉簪在我手中可成了烫手山芋。” 龙烈摸着下巴道:“帮你确定雷默年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说不定不何时得罪了他而不自知,所以他才想出这种办法整你。” 龙烈摆明幸灾乐祸的笑脸让流风箴哭笑不得,想瞪他一眼,却因为他还有个冷酷的爹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在旁边而不敢轻举妄动。 龙烈转向龙寒凛兴致勃勃得道:“爹爹,虽然我自己还有‘要务’在身,没有多少时间管别人的事,不过,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流风箴暗自腹诽:你有要事?不就是拿下你爹吗? “烈儿想如何?” “帮他。” 龙寒凛看向眼中含有一丝期待的流风箴,声音依旧冰凉,曜曜双瞳如同能刺入人心深处。 “此事取决于流公子是否有足够的诚意。” 龙烈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面瘫爹有何打算。 流风箴正襟危坐道:“在下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林公子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是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在下决不推辞。” 龙寒凛淡淡道:“阁下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只需承诺:在将来,若我儿遇到危险,流公子必定站在我儿一方。” 龙烈听得糊涂,等不及地插话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就算我遇到危险,不是还有你吗?你为何说这种话?” 龙寒凛唇角清扬:“谨防万一。” 龙烈心中一松,嘴角又撇起来,嘟嘟囔囔道:“你对他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对我就这四个字。” 龙寒凛默。 流风箴没有想到他提出的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轻笑一声,大胆调侃:“那么请问林公子,若是将来林烈与您发生不快,我是否也应该站在他那一边?” 本大爷才不会和面瘫爹发生矛盾!龙烈警告地瞪他一眼:“你闭嘴。” 龙寒凛一言未发,只向流风箴若有若无地一瞥。 流风箴的额头却冒出一阵冷汗,目光复杂地看着龙寒凛。只因为,刚才龙寒凛用传音入密对他说了两个字——“不错”。这个男人显然也爱上了他的儿子,否则的话绝对不会让人帮着自己的儿子对付自己…… 没有任何人注意道龙寒凛与流风箴之间的交流。 龙灵道:“对了,流公子,那孔雀翎玉簪到底是什么样的,不知可否拿出来让我们一饱眼福?” 流风箴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颔首示意。 流风箴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绿色的玉簪,形如开屏孔雀,华丽而不显俗气,表层光滑而泛光,其光芒盈盈透出几分彩色,闪耀夺目,果真绝品。 龙灵赞叹不已:“好漂亮。” “主子,小少爷,如此看来,这簪子的主人定是一个女人了。”龙炎道。 龙烈随意扫了一眼,除了觉得色彩明艳,并无更多感觉,反而觉得这玉簪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他没有放在心上,转向面瘫爹:“爹爹,这簪子虽然名贵,但也不足以称之为无价之宝,引得这么多江湖中人前来。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玉簪乃水晶宫圣物,武林二至宝之一。风。” 风炼笑立即上前详加解释:“小少爷,武林二至宝的说法是从三十二年前开始的。三十二年前,江湖中有两大高手,以为名为白丛洲,一位名为黑随溪。两人一见如故,遂结为异性兄弟,笑傲江湖。然而,后来两人却因故产生误会,反目成仇。黑随溪反身投入邪教,引领邪道;与白丛洲由知己变为对头。那一年,中原武林腥风血雨。最终,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不得不暂时言和。为了表示诚意,黑随溪将邪道的圣物孔雀翎玉簪交给正道代表水晶宫;白丛洲则将正道的圣物水银龙交给邪道代表鬼月楼。” “没有了?”龙烈正听得津津有味,风炼笑却已经讲完。 流风箴好笑地摇摇头,这小鬼竟然以为自己再听故事。 他笑着补充道:“可惜,十二年前,鬼月楼被雪神龙龙寒凛所灭,水银龙便不知归处。” “雪神?”龙烈的双眼瞪得圆圆的,不满地盯着面瘫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爹爹的名号。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烈儿不曾问过。龙寒凛淡然回视。 “他,龙寒凛为何被人称为‘雪神’?” 龙烈对龙寒凛直呼其名还是第一次,龙炎等人惊讶地看向他。 龙寒凛似乎并未听到,不紧不慢地品茶,用眼神安抚暴躁的少年。 流风箴耸肩道:“那是因为他非常神秘,江湖指南个关于他的消息极少,就算他出现在江湖中,也会很快消失,如同雪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 “听你的语气,你很佩服他?”龙烈神色古怪地问。 “当然,”流风箴将折扇展开,骄傲地道,“此人乃本人所佩服的为数不多的人中德第一个。” “这个名号不错,”龙烈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偏离了话题的重点,“爹爹,你觉得等我扬名之后,江湖人会送我什么名号?” “本座也很好奇。” 流风箴无语地看着正色讨论的父子两人,见龙灵几人不以为然的表情,挫败地继续保持沉默。 “不管了,”龙烈摆摆手,“如果别人送得不好听,我就自己想一个好听的。” “好。” 龙烈这才仰脸一笑,重新提及正事:“这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能分别被正邪道奉为圣物,一定有其特别之处吧?” 龙炎也是一脸不解:“关于这一点,武林中的后辈知之甚少,武林中的前辈却又不知为何讳莫如深,暂时不得而知。” “无妨,暂且放在一边。如此看来,泱城里突然多出这么多江湖人都是冲着孔雀翎玉簪来的。”龙烈得出此结论,众人纷纷点头。 龙烈轻叩桌面,看了面瘫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一本正经地道:“以本少爷看,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流风箴立即追问。 龙烈笑吟吟道:“兵分两路。”该让他和面瘫爹过过二人世界了!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70章 陷害为哪般   龙灵紧接着附和:“主子,灵以为小少爷说得有道理。”   龙炎也道:“属下也赞成,不如由属下七人与流公子一起分散各处暗中监视动作最明显的几个大门派。”   龙烈笑意盈盈地对他投去一个“孺子可教”的嘉许眼神。这两人果然聪明,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他们二人颁发一个纯银打造的奖杯!   “爹爹,灵和炎的主意不错:至于我们俩的任务则是夜探水晶宫。”龙烈立即吹“耳边风”。   “各自行动。”龙寒凛丢下四个字,向龙烈示意之后,便向门外走去。   龙烈得意地走了几步桑巴舞步,唤了一声混混,屁颠屁颠地跟出去了。   流风箴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奇地问:“你们的小少爷刚才是在跳舞?”   龙炎也从未见过,茫然地道:“大概是吧。”   “果真妙人。”流风箴笑以一句。   龙寒凛并未走得多快,听见身后少年小声地哼着小调,脚步节奏时快时慢,似是在跳舞。   他淡然地转身,见到少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悄悄地做出古怪的舞蹈动作,两只脚时前时后,忽而脚尖着地,忽而脚跟着地,膝盖随之有频率地弯曲,左右两手用时做出不同的优雅动作,或上扬,或下按,或前伸,或后划,时快时慢,编织出一种轻快欢悦的节奏,令人一见,便能感觉到舞者的喜悦。   混混不明所以,只当它的小主人正在教它新的动作,有模有样地模仿,左摇右晃,让人见之捧腹。   龙寒凛唇角飘起,眼底也浮现出明显的笑意,安静地站在一边,想起很久以前,烈儿打算收养皮皮之事。   那时,便觉得烈儿的性子像猴,如今,他虽已长大,却仍然保留着顽劣的个性,有时亦会觉得头疼,但一时不见他调皮,反而叫他不惯。   他默默地站着,没有出声惊动喜悦的少年。   “楼上,似是有人在跳舞。”   客找一楼的一张桌子边,一位脸上带着蝴蝶形银质面具的黑衣男子唇边带笑,有趣地挑起眼角。   他身边坐着的另一人闻言侧耳细听,轻咦一声,脸上带几分好奇之色:“果然——很特别的舞蹈。”   龙烈得瑟了片刻,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不得了,面瘫爹竟然脸上带笑,不知已经笑话自己多久了。他是希望看到面瘫爹的笑容没错,但绝对不是这种看似纯良的笑!   “爹爹,啊——”他的脸涨得通红,在心里哀号着“糗大了”,赶紧停下舞步,不料左脚却绊到右脚,整个人向地面扑去。   龙寒凛脚步移位,翩然飘至龙烈跟前,双臂揽住他的腰,轻巧地将他接住,手臂结实有力,令人安心。   龙烈整个人扑在面瘫爹怀里,鼻子在他的胸膛撞了个结实,眼泪差点流出来。   “爹爹,其实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站起身,双手拍在面瘫爹双肩上,正色道。   “烈儿所跳,是何舞。”龙寒凛淡淡问。   龙烈哭丧着脸,再强调一遍:“爹爹,你真的只是出现幻觉而已。”   龙寒凛沉默许久,说出一句自认为是安慰的话:“跳得不错。”   龙烈扶额,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表情,摇摇晃晃下楼去。   “吱吱……”混混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龙寒凛不紧不慢地跟上,目光一直落在前面似是正在进行自我批评的少年背影上。   那少年自是不知看着他时,他的心里多么平和,与餍足,仿佛再大的世界在他面前,也不过一粒尘埃而已。   龙烈刚踩下第一层台阶,就感觉到有人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   他不悦地皱起眉,向那边看去,见到一位面上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面对着自己而坐,对自己举杯,唇边笑容含着一丝戏谑。   他轻哼一声,右手刻意在自己腰上的雪剑上按了按,向男子颇有深意地一瞥,警告意味显而易见。将雪剑带在身上,果然方便许多。   男子笑意更深,但总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龙寒凛寒目微眯,视线从那人身上扫过,不着痕迹。   两人走到一张空桌边坐定,小儿麻利地送茶过来。混混调皮,从小二手里接过茶壶,为龙烈与龙寒凛倒茶。   两人坐下之后,周围气氛徒然一变,四面八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落在他们身上,间或略过混混,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惊叹。   龙烈恍若未觉地点完菜,发现那男子又开始盯着他看。   “看什么看?本大爷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出鞘了!”龙烈对着面瘫爹以外的人可没有太好的耐性,面色一沉,锐利的眼盯着那人,“啪”的一声将雪剑放在桌面上。   气氛变得更加古怪,不少人用看好戏的眼神望向龙烈和面具男子。他们巴不得有人强出头,以投石问路。   面具男子身边的随从张口欲言,面具男子挥手制止,拿起酒壶和酒杯站起,不紧不慢地走到龙烈对面坐下。   “刚才是小兄弟你在跳舞?”他压低声音问,似是对那舞颇感兴趣。   龙烈恼羞成恕,拔剑相向。   “关你屁事?”   随从噌地站起,宝剑出鞘,挡住他的攻击,剑式凌厉。   两人便在众人上空交起手来,只不时借助下面的桌面借力。两人武功都不弱,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场众人几乎都是江湖中人,自然不会惊慌逃窜,尤其是武林中的长辈,多淡定端坐观战:其实也有人想逃,但碍于脸面,只能故作镇定,暗下却是如坐针毡。   龙家的剑法,不,准确言之,是龙寒凛的剑法讲求形如流水,即一气呵成,要对手找不到破绽。这并非说此剑法没有破绽,而是用和谐性与流畅性来掩饰其破绽,如同人剑合一,最终成其完美。   龙烈速度奇快,人影飘飘忽忽,如同顽皮孩童在阳光底下乱晃手中铜镜而产生的光芒,忽左忽右,时上时下,剑影重重,只闻两剑相加的声响连续不断。   那随从显然没有想到这少年的功夫如此之高,顶着极大的压力,面容严肃。但他的剑法着实不错,即使如此,亦能镇定自若地拆招。   让众人在意的还有那白衣男子龙寒凛的态度,兀自淡然品茶,视线未曾向少年方向看一眼,仿若事不关已。   面具男子同样一派轻松,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空中二人,手中捏着白瓷酒杯,不时抿一口美酒。   忽然,龙烈的招式变了!   “上下左右右下上左左左右右左!”龙烈狡猾一笑,突然吐出一串让人糊涂的方位词,剑式紧随变动。   随从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长剑被龙烈的宝夕一撞,虎口一震,剑竟然从他手中脱离而去!   “哎,阁下对自己似乎没有信心啊?”龙烈恶劣地挤眉弄眼。   “休得胡说,是你卑鄙无耻!”   龙烈轻哼一声,扬起一个欠扁的得意笑容:“若非阁下没有自信,岂会这般容易受人影响?给本大爷下去!”   “下去”二字一出,龙烈借力在楼梯扶手上一蹬,左掌击出,随从肩头被龙烈往下一压,顿时失控,直向地面掉去,下方的人连忙惊起避让。   随从撞到桌椅,“哐当”一声响,闷哼一声,顿时倒地不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喂,别装死啊。”龙烈悠悠然落地,白衣飘飘,用剑鞘戳了戳他。   “他死了!”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龙寒凛的寒目动了动,冷光向暗处若有若无地一瞥。   龙烈一惊,立即蹲下身查探那人鼻息,果然已经断气。   面具男子唇边的笑容淡了去,眼里透出一抹冷意。   立即又有人叫囔起来:“这位公子,这小鬼居然杀了您的手下,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龙烈没有料到竟被人如此冤枉,恕声直冲而起,神情冷然而暴烈,星目骤冷饥诮一笑:“找死!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大爷下杀手了?”   “啊——”   原来是龙烈抄起桌上筷篓里的一把筷子随手一甩,从那大叫之人衣服中斜插而入,将其牢牢地钉在墙上。   随即,龙烈蹲下身检查那人的尸体,毫不避讳地将背后空门对着面具男子。   在场众人目光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不约而同地看向龙寒凛,神情复杂,各怀心思。   将背部对着敌人乃大忌之一,这少年当然不傻。他之所以如此,显然不是因为他不明白这一点,而是因为有这位从始至终未置一词的白衣男子的存在,他有有持无恐。   龙寒凛依旧一言未发,冰冷的视线锐利地扫观众人,提起茶壶,一丝不芶地倒出一杯热茶放在少年原本所坐的位置,动作丝毫不失优雅,一种天生的王者气息也随之浅浅地溢出。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71章 月下之一吻   面具男子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向暗处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看来,有人将本教主当成了傻瓜。”   龙烈拍拍手站起身,先笑看面瘫爹一眼,有转向其余人,懒洋洋地道:“此人是中了毒针而死,想必是有人趁刚才此人落地时下手。此毒名为‘黄泉’,沾上之后,立即毙命。最重要的是,不会造成任何外表上的伤害,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良毒’也。”   他语带称赞,惹来不少人不满的瞪视。   又有人叫道:“还说不是你下的手?若非是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哎?”龙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摆出器字轩昂的姿态,莞尔一笑,故作惊讶,“难道本大爷没有说过,本大爷是未来的‘小神医’吗?”   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小神医?闻所未闻。众人均面露诧异之色。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蓦然伸出右掌,掌心窜出浑厚的内力,袭向一个方向。   龙烈转身望去,见到一人鬼鬼祟祟,正要悄然离开。然,正在此时,面具男子的内息之风俨然席卷而至,将他卷起。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被箍住,被动地飞向面具男子,摔在他的脚边。   “说,受何人指使?”面具男子淡淡地问。   杀手被巨大的内力所迫,根本无法站起,趴在地上,艰难地开口道:“你,你最好放了我,我的主子,你,你惹不起的!”   杀戮之气由面具男子身上流泻而出,萦绕在大堂内,所有人都神色肃然,暗中摆出防备姿势。   龙烈摇头啧了一声,走到面瘫爹身边坐下,正要伸手端茶,龙寒凛递过一块手帕挡住他的手。   龙烈用手帕擦了手,扔掉手帕,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喂,‘白蝴蝶’,你这样审问是不行的。我这里有不少奇药,你要不要试试?”   白蝴蝶?面具男子有趣地笑了笑,正待开口,地底突然伸出一根长刺,插入杀手胸口。那人惊讶地瞪大眼,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情势徒转,众人皆惊。   面具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万万没有料到攻击竟然来此地底,一掌击去,地底竟露出一条黝黑的地道。   龙烈冷笑一声,闪身而至:“有本大爷在,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来人!”龚令煦冷喝一声。   围观众人中立即奔出几人,面对面具男子而跪下。   “参见教主!”   “追!”   “是!”几人从洞口跳下,急急追去。   暗中竟然还隐藏有面具男子的人,大堂内,人人自危。   龙烈快速将一粒药丸塞入那人口中,又迅速封住他的几处大穴,他口中再无鲜血流出,整个人精神焕发,像是根本未曾受伤。   面具男子赞道:“你的医术不错。”   “那当然。”龙烈傲然道。   面具男子无语。   龙烈屁颠地跑回座位:“爹爹,以后我的名号就叫‘小神医’,如何?”   龙寒凛客观地评价道:“差强人意。”   众人面面相觑,静默。好一对极品父子。   “还是不打算说?”面具男子冷然斜视地上的人。   杀手被自己的主子派人暗杀,自嘲地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仍旧没有开口。   龙烈“啪”的一声,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一副小奸商模样:“白蝴蝶,本神医研制的、世上绝无仅有的‘测谎粉’,不二价,一百两,保管你想问什么,他答什么!”   “成交。”面具男大方地掏出一张银票。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龙烈嘿嘿一笑,收起银票,乐颠颠地对面瘫爹道:“爹爹,看,我多有经商头脑,我可以养活你的。”   面具男子正将粉末往那人身上撒,闻言突然清咳几声,隐隐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   龙寒凛早已习惯少年时不时搞怪的话语,丝毫不感意外,依然气定神闹,心下暗忖这人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说,是何人派你来的?”面具男稀奇地看着杀手。   杀手躺在地上浑身抽搐,非常想笑,却又非常想哭,一张脸硬生生地憋得通红。   “不说的话,你会一直这样一整天,”龙烈邪恶地一笑,“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一点也不会觉得疲惫,这种痛苦般一直伴随你直到你讲出实话为止。觉得如何?不够刺激的话,本大爷这里还有另外一种药—— ”   “我,我说,是,飞,飞天……门……”   “飞天门。”面具男子冷哼一声,一掌直挥而下,杀手立即毙命。   面具男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随后悠悠然转向龙烈和龙寒凛。   “在下龚令煦,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原来此人便是江湖中最大的门派——赤焰教的教主龚令煦。   龙烈总觉得他看向面瘫爹的目光带些自来熟的戏谑,让他很不舒服,没有理睬他的问题,而是凑近面瘫爹:“爹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龙寒凛淡声道:“‘赤焰’。”   龙烈先是茫然,随后惊讶地打量龚令煦,嘴角抽了抽。他想起来了,十年前,阔天教的教主云阔天机缘巧合送给他一枚赤焰令,并告知他,他的真名实则为龚令煦。后来阔天教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他也渐渐忘了此事。没有想到,当日的阔天教竟然改头换面,化身为赤焰教,难怪没有任何人能探听到阔天教的任何消息。   阔天教为何会改名为赤焰教?这其中兴许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大爷林烈,家父林寒。”   这两个名字众人从未耳闻,窃窃私语。   旁人的议论并未被这三人放在眼里。   龚令煦颔首,转向众人,淡淡道:“飞天门的人给本教主听着,三日之内,我赤焰教必灭飞天门,这便是意图利用我赤焰教的下场!”   语毕,他飘然而去,门边一人悠然而出,淡笑着向龙烈与龙寒凛二人轻扫一眼,与龚令煦一同离去。   人群中闪出二人,抬了那随从的尸体紧随其后。   龙烈不由得暗叹龚令煦心思缜密,竟在人群里安排了不少自己的人。   暗中,有几人脸色苍白,不着痕迹地交换一个惊恐而担忧的眼神。   众人各自磨磨蹭蹭地散去。   有人道:“师父,怎么办?这父子二人都不好对付。”   另一人道:“看来,只能放弃原计划,静观其变。”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被搅了兴致,携手离去,另觅酒楼。或许是刚才的一战让众人见识到龙烈并非他所看上去那般无害,无人敢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爹爹,你发现没有?那个‘大众女婿’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龙寒凛咯顿:“大众女婿?”   龙烈想到龚令煦的名字,捧腹大笑:“爹爹,你仔细想一想他的名字的后两个字是什么。龚令煦,‘令煦’。通常提到对方的兄长或者女儿什么的,不都是‘令兄’。‘令媛’?‘令煦’,便是令婿。见人就自报姓名,不就成了所有人的女婿?哈哈哈……”   龙寒凛默然,揉了揉额角。   龙烈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面瘫爹被自己弄得极为无奈,一边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一边笑眯眯道:“哈哈……爹爹,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龙寒凛颔首。   龙烈眉飞色舞道:“据闻,龚令煦有一位朋友,娶有一美娇妻。话说,某天,龚令煦去拜访这位朋友,只有此女在家,谨防门户。此女问来者何人,龚令煦答道,‘龚氏,令煦’;此女又问:‘欲见何人’,龚令煦又道:‘令婿’;此女羞恼道:‘初次见面岂可直呼名讳’,龚令煦无奈,又道:‘在下求见令夫君’;此女恍然,道:‘夫君不在’,龚令煦只得道:‘另叙’,此女微愠:‘都说了夫君不在!’哈哈……” 龙寒凛面无表情,忽然握住他的手。   “爹爹?”龙烈好不容易停住笑。   “到了。”龙寒凛漠然说一句后,步入酒楼。他一点儿也不喜看见少年的目光因别人而闪耀。   龙烈得逞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终于成功了,这还是面瘫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他想起那天在河边流风箴教给他的一招——故意在面瘫爹面前提及别人,让面瘫爹吃酷。   果然是妙招,不过,“见好就收”是诀窍。   他美滋滋地跟在面瘫爹身后,脚步差点没变成外八字。   他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天黑与面瘫爹一起夜探水晶宫之时。当年,水晶宫之所以能成为正道的代表而得到孔雀翎玉簪,由此可以想见其规模之宏伟,势力之庞大。   刚跃上院墙,龙烈就被宏伟的彩色殿堂所以吸引,暗暗赞叹。   这殿堂,让他想起了现代的教堂。   如果是在现代……   「烈儿。」脑海里突然想起面瘫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是面瘫爹的传音入密。   龙烈突然对夜探水晶宫之事少了几分兴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到底何时他与面瘫爹才能修成正果?   “怎么?”龙寒凛微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颔,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龙烈在围墙上蹲下,双手托着腮帮,一副苦恼的模样,招招手,“爹爹,你下来一点。”   龙寒凛撩起纯白色的长袍,无声地单膝蹲下,以眼神询问。   龙烈不语,双眼直勾勾地打量面瘫爹。   夜色已深,月光下的树影落在面瘫爹的脸上,斑斑驳驳,看不清他的容颜。但面瘫爹的那双墨瞳却比白天时更亮,两片薄唇泛着浅白的银光,让他怦然心动。   他,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或许是这月色本身就有让人壮胆的魅力。   “爹爹,如果我一不小心跌倒了你会如何?”   龙寒凛淡然地看着他,顿了片刻,道:“接住。”   “如果我不小心跌倒在你身上你又会如何?”   “抱住。”   “如果我不小心跌倒在你身上又不小心嘴巴碰到了你的嘴巴你又会如何?”龙烈一口气说完,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龙寒凛忽然站起,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淡然地凝视他,随后他突然一挥右袖。龙烈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他怀中扑去,脸靠在他的胸前。   不等他反应过来,面瘫爹便—— 吻住了他!   面瘫爹没有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灵活的舌便迫不及待地勾住了他的舌,动作熟练地仿佛已演练过无数遍。龙烈自是不知自己曾被面瘫爹偷吻许多次,情不自禁地一颤,随即双臂缠住面瘫爹的脖颈,像是怕他会逃跑一般,稚嫩的舌生涩地回应每一次律动,想要透过这种亲密的举动告诉面瘫爹他所有的心意。   高高的困墙上,两个洁白的人影紧密地拥抱在一起。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72章 夜探水晶宫   龙寒凛的舌如同进入藏宝洞一般,仔细地研磨每一个迷人的角落。他能够感觉到少年柔软的身躯毫无间隙地贴着自己,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脖骨的硬度。   他唇舌的动作未停,微微睁开眼,见到少年睫毛轻颤,一脸专注与投入,八分大胆的神情,还有两分天然的羞涩。这份纯粹让他越发不舍放开。   他知晓,少年有些着急了。少年本就不是有耐性的人。他一直确定自己想要这少年。只是,少年人生阅历尚少,是否真的确定这是他想要的?他本可以飞得更高,更远。他可以等,却万不愿束缚少年一丝一毫。   龙烈自然不知面瘫爹心中所想,也不想去思考面瘫爹为何会突然吻自己,只想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与面瘫爹更亲近,只要面瘫爹稍微有放开他的趋势,他立即将自己的舌顶过去,不让面瘫爹避开。   此举让龙寒凛身躯一僵,略一顿之后,舌尖的动作更加狂烈深入,远不像他的本性那般冷静自若。唇舌频繁相交发出暧昧的水渍声,昏暗的小巷,隐隐传出几声让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龙烈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不知不觉中,被按在墙上而不自知。   久久之后,龙寒凛才松开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爹爹……” 龙寒凛轻抚他的发丝,嗯了一声,薄唇若有若无地在他额头蹭过。   龙烈抬起头,双目带水,波光粼粼。他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再次送到面瘫爹的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面瘫爹的唇瓣。   龙寒凛微低首,再次衔住他的唇瓣,轻柔地吸吮嘶磨。   两人的呼吸顿时都变得紊乱。   “爹爹……”龙烈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急,心里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感动。他不知面瘫爹为何吻他,但他至少可以确定面瘫爹并不排斥他们之间禁忌的亲密。这是否说明,他已经成功的一半?   “嗯。”   “其实,你的吻技似乎一般。”这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面瘫爹的吻技和记忆中的一样好。   他口中吐出批评的话语,双臂却仍旧牢牢地搂住面瘫爹,唯恐他因为自己的话而推开自己。   龙寒凛几乎是立即用锐利的眼神审视少年,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经验告诉他,少年有时说出的话不可信,目的不是为了欺骗,而是为了设下“陷阱”。若非确定少年柔软的唇从未有他人碰触过,他定会多想。   “所以。”   龙烈正色道:“所以,以后有机会,我们应该多练习。”   龙寒凛哑然片刻,他早该想到,少年最喜要这些可爱的小心思。   “不错的建议。”他深沉地凝视少年,看他那双眸在月色下泛着迷人的光彩。   龙烈弯眸一笑:“爹爹以后想要练习可以随时找我,不可以找别人。”追爹三十六计第二计——煮熟的鸭子一定要放在自己的锅里!   龙寒凛未答,唇在他唇上一点。   龙烈立即眉飞色舞,此时才想起原本应该在墙头上。   “爹爹,我们进去吧。”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精力非常旺盛,精神也非常亢奋,就算面瘫爹打算拆了水晶宫,他也能完成任务。   两人如同飞鸟从庭院上空飞过,巡逻之人来来回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龙烈毫不犹豫地向着灯火最明亮的地方而去,轻飘飘落在屋顶之上,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瓦片移开一条缝隙。   大殿上座坐着一位外表冷艳、衣饰华丽的女子,威严地扫视下方。女子看上去极为年轻,身材火辣,妖媚动人,饱满的胸部被两片鱼鳞似的紫色布科紧紧地包裹着,如同圆球,几乎要弹跳出来,勾勒出深刻的乳沟。   龙烈惊得差点跳起,不止是因为女子暴露的穿着,还因为此女子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面熟。   龙寒凛注意到他怪异的神色,佐目向缝隙处扫视。   龙烈连忙捧住他的脸将他转向自己,认真地道:“没什么好看的。”   龙寒凛平静地陈述道:“烈儿,此时在屋顶。”   龙烈尴尬地看向下方,一群护卫闻声而来,举着火把,充满杀气地看向屋顶。   被发现了。   “抱歉,本大爷迷路了,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的。”龙烈干笑一声,居高临下道。   雷岳川冷笑一声,充满杀气的眼逼视上方两位白衣人。   “确实,大晚上的出门,是很容易迷路。不如小兄弟先下来,让水晶宫的兄弟们为你带路。”   “那多不好意思。”龙烈摆摆手道。   雷岳川脸色一沉:“下来!再不下来,可得让弟兄们请了,若是因此误伤了小兄弟,恐怕不合适!”   “下就下,本大爷怕了你不成?”龙烈轻哼一声,装作功夫不济的样子,先笨拙落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之后,才跳到地面上。   雷岳川果然一脸轻蔑。   龙寒凛却直接走到屋桅,毫无避让地踩空,整个人垂直而稳当地下坠,无声落地,双手负于身后,身上轻柔的白色布料竟毫无波动。一双星目波澜不惊地扫过,看似无害,冷峻的面容却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与压力。   雷岳川神色骤变,双目一厉,右手一挥,护卫们便向两边散开,将龙烈与龙寒凛包围。   雷岳川向前走了几步,护卫们立即让开一个缺口。   “两位,请!”   龙烈没有动,龙寒凛也没有动。   “爹爹‘被’请,进去太丢人了。”   雷岳川面容愈冷。   “烈儿以为(该如何)。”   “当然是闯进去。”   龙烈拔剑指向一人:“被你们这样‘请’进去,以后本大爷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本大爷会把你们都打败再进去。记住,是本大爷闯进去的!”   雷岳川从未见过这般胡搅蛮缠之人,嘴角抽搐了几下,几乎恕极攻心。   正在此时,几步之遥传来一个冷漠的女声。   “这位小兄弟说话可真有趣。看来,是本宫的手下怠慢了。”   众护卫自觉地让开,一女子轻移莲步而至,正是方才龙烈见到的那名火辣辣的女子。   龙烈立即看向面瘫爹,见他神色冷漠,目不斜视,放下心来。   雷雪儿不动声色地打量龙烈与龙寒凛。当她的目光落在龙寒凛身上时,如水双脸里奇异地波动了一瞬,短暂失神。   这天下竟然有这般英俊的男人。   雷岳川冷声道:“这位是我们水晶宫宫主雷雪儿,雷宫主。”   雷雪儿的嗓音此时变得非常好听,冰冷的脸也柔和许多,带着浅浅微笑,温柔地注视着龙寒凛:“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龙烈抱拳道:“好说,好说。在下林烈,这位是家父林寒。”   “喔?原来林公子和林小公子,”雷雪儿秀眉微挑,盈盈一笑,“不知二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龙烈漫不轻心地一笑,道:“在下和爹爹有夜间练习轻功的习惯,岂料无意中误入贵宝地,实在抱歉,希望宫主不要在意。”   雷岳川冷哼一声:“夜间练习轻功,闻所未闻!”   “那是你孤陋寡闻,”龙烈鄙视地指着他,“所谓轻功,锻炼的不止是内力,还要考教眼力。夜间练习,视力会更加敏锐——啊,不能多说,这可是林家的独门妙招。啧——”   “你——”雷岳川自然知晓他是胡诌,一时却也无法反驳。   龙烈转向雷雪儿,吊儿郎当地道:“宫主,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告辞了。”   雷雪儿向龙寒凛瞄了一眼,见他神色冷漠,并无开口的打算,只得仍转向龙烈,笑道:“既然小公子也认为天色已晚,何不就在水晶宫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离开?”   “听宫主的意思是打算强行留下我们了?”龙烈脸上浮起一抹痞笑,冷哼一声道,“本大爷和爹爹想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呵呵,小公子何必如此冲动?且先听本宫把话说完。”雷雪儿身为一宫之主被人如此顶撞,竟仍然表现出极好的脾气,实在怪异。   雷岳川也露出不解之色,但却知晓自己的主人做事定有她的道理,是以无自沉默。   “好,你说。”龙烈环手抱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雷雪儿道:“并非本宫不愿意让二位离开。只不过,我水晶宫在江湖中虽不算独占鳖头,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若就此放两位离开,其余那些不长眼的人定会以为我水晶宫是好欺负的;但若是不让二位离开,二位一定也不会罢休。所以,不如二位留下住一晚,明日一早毫发无伤地离开,外人也只当我们交了朋友,不会生些没有必要的流言。如此岂非一举两得?不知小公子以为如何?”   龙烈暗道此女果然非一般角色,心机一流,说话滴水不漏。   “爹爹,你觉得呢?”是留是走龙烈都无所谓,只恐面瘫爹不愿。   龙寒凛道:“烈儿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73章 别号小顽童   好自大的男人,不过……   雷雪儿美目微眯,毫不避讳地盯着龙寒凛看了片刻,方转向龙烈。   龙烈扬眉:“好。我和爹爹就在你们水晶宫住一晚又何妨?”   雷雪儿浅浅一笑:“如此甚好。雷总管,你亲自带二位公子去万香国。”   龙烈和龙寒凛离开之后,雷雪儿又恢复冷漠表情。   “来人。”   “参见宫主。”暗处跳出一人,单膝跪地。此人乃水晶宫护法之一雷岳山。   雷雪儿冷冷地道:“上次可是丁舵主报信说在绿河边看到一对父子与龙冷然起了争执?”   “是,宫主。”   “很好,立即让他给本宫去查那对父子的下落。”   “宫主是怀疑林寒与林烈便是那对父子?”   雷雪儿道:“不错,若查不到那对父子的下落,那么林寒与林烈便极有可能是他们了。龙寒凛吗……哼。”   “属下立刻去办!”   雷岳川将龙烈和龙寒凛送入万香园后,又招来两个伶俐的丫环,随即虚伪一笑道:“二位,最好不要再出来散步,不然的话,在下唯恐手下的人会误会二人有意乱闯水晶宫。”   龙寒凛冷眼凝睇,雷岳川脚底生了凉意。   龙烈向房间内的床辅瞄了一眼,痞痞一笑道:“放心,你们水晶宫的床比客栈的好多了。本大爷打算明早睡到自然醒再离开,不知是否方便呢?”   雷岳川呵呵一笑,道:“当然。小红,小兰,好好照顾二位客人。在下告辞。”   龙烈毫不客气地使唤两个丫环,与面瘫爹慢条斯理地洗漱之后,果真熄灯,爬上床休息。窗外的人监视许久,没有听到动静,悄然隐入黑暗之中。   外面的人一走,龙烈也完全放松下来,还嫌自己与面瘫爹离得不够近,使劲往面瘫爹怀里挤。   “烈儿。”黑暗之中,龙寒凛的嗓音有些异样。   龙烈有不管面瘫爹的制止,磨磨蹭蹭地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爹爹,其实刚才我忘了说了,我的吻技也不好。”与面瘫爹的月下一吻,让他对与面瘫爹之间的感情更有自信,是以有愈发控制不住想亲近他。这就像是吃东西,一旦尝到甜头,便会贪心地想要更多。   “所以。”   “所以,我也可以随时找你练习。”   “烈儿。”   “嗯。”面瘫爹迟迟不答,让龙烈有些焦躁,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傻。”   少年何时明白对他不需要用任何借口,那便算是真正地成长了。龙寒凛轻抚少年的发丝,心中暗忖。   龙烈哼哼一声,又烦躁地扭动几下,丝毫不知自己此时很像一只欲求不满的小色猫,焦躁地用爪子扒着自己身上的毛。   龙寒凛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在黑暗之中,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唇,两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爹爹……”   龙寒凛不答,微凉的唇舌变换着角度侵袭少年的口腔,直到少年浑身发热,喉间发出模糊的愉悦的呻吟。   “爹爹,够,够了。”龙烈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连忙推开面瘫爹,背对着他,唯恐自己羞耻的变化被面瘫爹发觉。   龙寒凛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化解欲望,将少年轻轻地搂住。   龙烈搂住面瘫爹腰在腰上的手,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暗处监视的人悄然来到雷雪儿的房间外。   “宫主。”   “如何?”   “林寒与林烈安分地呆在房间里,并未出门。”   “喔?”   “不过,有一件事,有些奇怪。”   “何事?”   “他们父子二人住在同一个房间。”   雷雪儿不以为然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有何奇怪?想是那林烈武功不济,林寒唯恐我水晶宫的人暗下杀手,才如此防备,也乃人之常情。可还有其他的事?”   “并无他事,属下告退。”   翌日一早,龙烈神清气爽地起床,与面瘫爹打理完毕之后,便打算离开。两人刚出万香园的圆拱门,雷雪儿迎面而来,身后跟着几位随从。   龙烈扬起一林笑,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宫主亲自前来,莫非是打算挽留我们?”   雷雪儿盈盈一笑道:“小公子真会开玩笑,本宫既然做出了承诺,自然会让你们离开,请。”   龙烈狐疑地与面瘫爹交换一个眼神,跟随雷雨儿向水晶宫大门走去。   雷雪儿走在龙寒凛身侧,却有自己的一番思量。今日一早,属下来报,那对父子确实不在他们本来住宿的客栈里,她已经确定林寒和林烈就是那对父子。也就是说他们也是龙寒凛与他的儿子。   在与龙冷然谈好合作条件之前,她不会轻举妄动,只能放任二人离开。   龙烈走在前面,不时对龙寒凛评价几句水晶宫的布局,虽然龙寒凛极少开口,即使开口也是两三个字,但雷雪儿仍能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温馨味道,让人心生不安。   “林公子,林小公子,若是下次想到水晶宫来玩,本宫非常欢迎,一定派人在门口迎接。”   龙烈听出来了,她是在映射自己下次莫在偷偷摸摸地进水晶宫。这女人还真不是简单角色!   “好说,好说,下次若有机会,本大爷一定来好好地参观参观水晶宫。”龙烈挤到面瘫爹与雷雪儿之间,邪邪一笑,道。   龙寒凛斜瞄他一眼,丝丝淡笑在眼底。   离开水晶宫之后,父子两人直奔酒楼,解决早膳。   “诶,‘小顽童’大闹四海客栈的事你们可听说了?”   旁边一桌的人正在大谈江湖趣事,龙烈咬了一颗小笼包在口中,连忙竖起耳朵。“小顽童”,难道也是江湖名人?   旁边那人一笑,托长声音:“听——说了,当时我就在客栈对面,亲眼看见他把那人救活了之后又把他整得惨兮兮的,哈哈!”   “你还别说,‘小顽童’年纪虽小,功夫却着实不错,更重要的是,他还懂医术!”   又一人插话道:“这件事是我兄弟讲给我听的,那小鬼性子顽劣不说,还不知江湖险恶。嘿,江湖中要热闹起来了!”   龙寒凛不动声色地瞄了身边少年一眼。   龙烈眉头抽动不已,咬牙切齿,一个圆溜溜的小笼包被他捏成烂泥。他噌地站起,大踏步走到那张桌子边,气势汹汹。   “你想干什么?”闲聊的几个江湖莽夫吓了一跳。   龙烈挤出一个自以为无害地笑,道:“几位大哥说的可是四海客栈的那件事?”   “是啊,小兄弟你也听说过?”   “听说过。不过,据说那少年医术一流,为何不叫他‘小神医’?还有啊,那少年外表出色,身手不凡,叫他‘英明神武小公子’或者‘雪剑少主’也可,为何偏偏称呼他‘小顽童’?”   其中一人打量他一番,爽朗一笑,道:“小兄弟,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初入江湖吧?这你就不懂了,虽然那少年确实武功、医术均为一流,但不过初见端倪而已,具体如何,众人不得而知。江湖中人,名号一般都与第一次出手有关,哪一方面给人的印象最深刻,江湖中人便会习惯性地从那方面起名号。”   龙烈揉揉额头,不可思议地叫一声:“所以,那少年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顽劣份子?”   “呵呵,是啊。对了,看小兄弟的打扮,也是江湖中人,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另一人好奇地笑问。   龙烈干笑几声,郁闷地回到座位,看面瘫爹一眼,想寻求些安慰,却见面瘫爹垂眸品茶,唇角微勾。   “爹爹!”他一拍桌子。   龙寒凛恢复面无表情,将小笼包推到他面前。   “昨天还有一件趣事,你们知不知道?”只听那边又继续道。   龙烈暂且放下心中不爽,倾耳细听。   “什么事?”   “是关于赤焰教教主的一个笑话。”那人压低声音道。   龙烈心底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只听那人道:“据闻,龚令煦有一位朋友,娶有一美娇妻……” 龙烈第一次见识到江湖人的八卦能力,脑门青筋鼓动,嘴角微抽:“这些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龙寒凛淡定地道:“无须理会。”   龙烈像是与手中的小笼包有深仇大恨似的,龇牙咧嘴,使劲咬了一口。   离开酒楼后,两人向四海客栈走去,却见二人踱着悠闹的步伐向这边走来,却是龚令煦和他的那个随从。   两人本在轻声交谈,看见龙烈与龙寒凛,龚令煦的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加快了步伐。   龙烈暗道倒霉,握住他爹的手色色地摸两把,以求个心理安慰。   倒不是怕了龚令煦,而是拿了别人的名字来嘲笑,毕竟还是有点心虚。 卷二 武林至宝 第074章 玉簪暂换主   “小顽童,这么巧?”龚令煦笑着开口,龙烈怀疑他是笑里藏刀。   “请叫我‘小神医’。”龙烈正色纠正道。   龚令煦轻声一笑:“本教主一早出门,就听到了一个笑话,不知小顽童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兴师问罪?自然是死不承认。   “不必了,我若是想听笑话,我爹爹自会讲给我听,不劳教主费神。”龙烈始终觉得他让人捉摸不透,避重就轻道。龚令煦现在并未认出他是当年的小孩,如今敌我不明,龙烈暂且也不打算说出来。   龚令煦低下头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会儿,看了龙寒凛一眼:“林公子?呵呵,很难与讲笑话联系在一起。”   “我爹深不可测,你当然想不到,”龙烈暗念试探道,“不过,说起深不可测,龚教主倒是与我爹爹不遑多让。”   “好说,好说。”龚令煦四两拨千斤,也是回避态度。   “烈儿。”久不言语的龙寒凛唤了一声。   龙烈讳莫如深地看了龚令煦一眼,与面瘫爹走远了。龚令煦也不为难,看着他们离开,儿自笑得邪魅,让人头皮发麻。   “爹爹,你说那人整天带着面具也不嫌呼吸不畅?”龙烈用嫌恶的语气道。   “鼻子。”   “啊?”   “烈儿是用鼻子呼吸。”   “爹爹,你果然会讲笑话,冷笑话。”龙烈无语片刻,得出这个结论。   回到四海客栈,两人却正巧遇上一场打斗。打斗一方是龙炎几人,另一方却是其余各派之人。   唯独不见流风箴。   龙灵抽身而出,低声向龙寒凛解释一切。   原来,龙烈与龙寒凛离开之后,流风箴与龙炎等人也没有闲着,分头打探各大门派的消息。等到夜晚来临,几人故意设计一场劫杀,还刻意惊动了客栈的其余江湖人。流风箴趁乱而逃,假意误闯对孔雀翎玉簪表现出最强烈意图的猛虎堂所投宿的来福客栈。猛虎堂堂主张霸果然中计,假称收留流风箴,实则是企图伺机抢夺孔雀翎玉簪。   龙炎几人则继续留在四海客栈。各大门派久搜流风箴无果,将矛头转向他们,认为是他们故弄玄虚,实则流风箴已被他们所杀害,而孔雀翎玉簪也在他们手中。   一言不合,双方便大打出手。   “住手。”   一道冷凌而威严的嗓音响起,正在打斗中的众人收手,转过头来。   认出龙寒凛正是龙炎几人的主子,此时各大门派却又团结起来,不着痕迹地将龙寒凛与龙烈几人围在中间。   龙寒凛漠然的眼底掀不起一丝波澜,缓缓扫过众人。   “此处乃水晶宫势力范围,水晶宫定已将泱城控制,只进不出。”   此乃极为浅显的道理,众人一点即通。就算他们抢到玉簪,也无法离开泱城。   “那又如何?”有人叫道,“风流公子和你们是一伙的,我们不找你们找谁?”   “此言不无道理,”一老者将着胡须,道貌岸然地一笑,“孔雀翎玉簪毕竟并非私人所有,武林正道皆为其主,林公子以为呢?”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龙烈冷哼一声上前:“喂,‘老毛盖’,你凭什么妄下定论?就算你是审判者,是不是也应该先找到当事人再说?”   “老毛盖”三字一出,立即有人憋不住嗤笑出声。原来这老头早已头发须白,掉了许多,只在头顶一方留着不少短发形成一个圆,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盖子扣在头顶,确实极为滑稽。   此人乃“阔刀陕”秦沧海,在江湖中较有地位。以往也有人在心里嘲笑他的头发,但却从未有人敢当面笑话,更不用说起外号。   秦沧海被众人这般肆笑,当下恼羞成恕,脸色一肃,沉声道:“你就是‘小顽童’?好没教养的小子,长辈说话,哪儿有你这个黄口小儿插话的份?”   龙寒凛一双寒目骤然转向秦沧海,冰冷的目光宛如一把把利刃,能在他身上化出道道口子来。   秦沧海不由得一震。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但奇怪的是,龙寒凛并未立即发作,而是淡然注视身边少年。只因,他知晓少年定是忍不住反驳一番。   “错,本大爷是小神医!”龙烈咧嘴一笑,“黄口小儿不能插话,本大爷牙齿这么白,当然不在其列。至于谈到教养,晚辈倒是要和‘前辈’讨教一番了。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老毛盖前辈您与我家爹爹作对,晚辈当然要站在我爹爹这边帮他说话,何错之有?退一步讲,就算在下有错,老毛盖前辈您作为江湖中的长辈,不提点提点‘晚辈’也就罢了,还自降身份,一句话侮辱了两个人,到底是谁没教养?大家倒是来说说公道话。”   这番话看似歪理一大堆,实则也有几分道理,不仅巧妙地反驳了秦沧海的话,还反过来指责秦沧海,不可谓不犀利,真正是巧舌如簧。众人被龙烈说蒙了,一时哑然,均持保留态度,明哲保身。   龙烈一口一个“老毛盖”,只把秦沧海气得老脸通红。   “休得血口喷人,老夫只是指教了小子一句,何来‘二人’之说?”   “前辈,您可是急糊涂了?”龙烈拍拍面瘫爹的肩膀,又指指自己,“我爹爹,还有在下,加起来,不正好是两人?”   龙炎几人兀自颇有得色地微笑。   “也罢,老夫也不与你这小鬼计较。林公子,此事总得有一个说法。”秦沧海不愧是老江湖,如此也能沉得住气。他深知其余几大门派的人虽然与他一起包围住龙寒凛几人,实则在等着看他们相斗,无论伤了哪一方,对于他们争夺孔雀翎玉簪都是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当然不会蠢得自掘坟墓。   龙寒凛低首看龙烈一眼,才漫不轻心地道:“如吾儿所说,各位是否该先找到流风箴再言他事。”   龙烈凉凉地道:“再晚了,说不定真能给他逃出城去呢。”   正在众人拿不定主意之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刀剑相加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流风箴正与一群人缠斗在一起。   一个布包正在空中飞来飞去,被双方抢夺。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流风箴一时失手,布包被张霸凭空截下,哈哈大笑,飞身离去。   “追!”秦沧海最先回过神来,大喝一声,率先掠向张霸逃离的方向。   不过片刻,内有围住龙烈与龙寒凛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   没有动的人还有四队人马——龙寒凛与龙烈一行人,悠然站在街道中央;龚令煦一行人,不知何时到来,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屋顶上,居高临下;另一个方向是身穿统一紫色衣饰的水晶宫宫众;面无表情的青衫男子与他的手下在北面屋顶上,身份不明。   龙烈摸了摸下巴,赞叹地点点头:“晶族人的屋顶质量真不错。”   龙寒凛无语,龙灵几人则忍不住轻笑起来。   上方四行人心思各异地扫视下方众人一眼,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离去。   流风箴吐出一口气,优雅地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一番,面含微笑,快步走向龙烈等人。   “哟,小顽童。”   流风箴脸上明显带着戏谑——平时老给别人起外号,今天也尝到被别人起外号的滋味了吧?   龙烈瞪他一眼,环手抱胸,一字一顿:“请叫本大爷小、神、医。”   “算了,你就认命吧。”流风箴右手摇着不离身的折扇,左手正待拍拍他的肩膀,龙寒凛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掠过来。他扬眉一笑,左手拐了个弯,继续整理自己已经够整理的衣衫。   龙烈暗道,他当然不认命,总有一天,他要摆脱这什么“小顽童”的名号。   “刚才的玉簪是真是假?”他好奇地问。   “当然是真的!”流风箴抬头白他一眼,“烫手山芋当然是最早丢出去越好。”   龙烈挑眉:“但是,你的朋友可能还被水晶宫的人控制着,你把玉簪给了别人,不是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这一点,在下也考虑过,不过,只要玉簪没有落在水晶宫手里,就还有机会救人。”流风箴说得自信,但眼底仍有一丝愁绪。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水晶宫拿到玉簪之前找到雷墨年。   龙炎道:“小少爷,这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反正玉簪在我们手中也无用,还不如让他们抢去。泱城毕竟是水晶宫的地方,来了这么久,水晶宫一直持观望态度,也不知是否有其他阴谋,还不如我们彻底抽身。站得高,便看得远。”   “做得不错,不愧是爹爹得力的帮手。”龙烈大方地赞一句。   龙寒凛道:“此事拖得愈久,愈不利于水晶宫,接下来定有动作,不可大意。”   “是!” 第75章 意外之告白 玉簪交出去后,龙烈几人明显轻松许多。翌日一早,龙烈还很悠闲地带混混出门散步,不曾料想,竟然看见龙冷然与祝依然低调地往水晶宫的方向而去。 他只迟疑一瞬,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后面,亲眼看见他们被水晶宫的人恭敬地迎进去。 龙烈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看架势,这两方人马竟然有合作的意图。如今的龙冷然,严格说来,只算半个江湖人。武林中实力庞大的门派不少,水晶宫为何偏偏去找一只脚在江湖外地龙冷然?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水晶宫接下来极有要对付面瘫爹。龙冷然与面瘫爹有过节,水晶宫找他合作,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很想再次潜入水晶宫,打探更多消息,无奈现在是白天,确实不易行动,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返回客栈。 “烈儿,何事?”龙寒凛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进门半晌却一言不发的人。 “没什么。”龙烈盘膝坐在椅子上沉思。 “过来。” “爹爹,有事?”龙烈刚走过去,却被面瘫爹扯入怀中。这举动把他弄得一愣,平时他和面瘫爹两人的亲密举动绝对不算少,但面瘫爹很少主动不说,这种可以称之为霸道的举动更是从未有过。 少年脸上居然会有类似“受宠若惊”的表情,让龙寒凛的心一疼。真的是自己对少年太苛刻了吗? “练习。” 龙烈脸上一热,心里又有点酸涩和抽痛。难道面瘫爹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点别的心思,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练习吻技的对象?龙冷然与水晶宫可能会有的勾结本来让他心焦,面瘫爹此时的淡然反应又刺激到他,他觉得自己再也挡不住就要喷薄而出的感情。为何还要继续等?他们同床睡过,抱过,甚至吻过!若说这感情是一种禁忌,那么他们之间的吻不也是一种禁忌! “爹爹,我喜欢你!” 他握住面瘫爹的肩,直视着幽深的墨瞳,告白的话脱口而出,如同宣战一般,鉴定,执着。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安排了花前月下再告白,又或者等待良辰美景再告白,但一句简单却沉重的话就这样由心底吐露。虽然有些冲动,但他并不后悔,说出来后,他的心里轻松许多。这才是本来的他,缩手缩脚本不是他的作风。 前世,亲情薄凉,此世依旧,尤其带着前世的记忆,更觉孤独,像是无根的浮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自己逗留。对于今生的世界他总觉得格格不入,没有丝毫归属感。原以为自己会安分地呆在母亲身边,等足够强大就可以独自离开,在流浪之中,寻找这一世生存的目标,就这样过完一生。 然而,却遇上面瘫爹,虽则军民,却冷若冰霜,沉默寡言,淡然如风。 不知从何时起,面瘫爹在他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孤独悄然地淡了。面瘫爹已经成为他对于此世唯一的眷恋与羁绊。只有在面瘫爹身边,他才觉得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是与这个世界有真实的联系的。 这个男人,他真的不愿放开。 龙寒凛盯着因为心绪激动而眼眶发红的少年,突然释然。既然一直宠着这少年,为何不对他再宠一点?及时少年将来后悔,想离开自己又如何。 他搂住少年的手臂紧了紧,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注视着少年焦急而有些紧张的脸:“烈儿,傻。” “别管我傻不傻,你只需给我一句话!”龙烈揪住他的衣襟,语气有些冲,心里也百般煎熬,千头万绪,唯恐面瘫爹对他没有半分感情,若以往包括亲吻在内的所有纵容都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儿子;若面瘫爹真的无法接受这种感情;若面瘫爹一怒之下要他滚,那自己…… “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龙烈唯恐面瘫爹误解自己的告白,语气急促,有些语无伦次,“我很清楚这不应该,但感情的事是无法控制的。喜欢就是喜欢,我龙烈向来敢作敢当。如果你无法接受,也不要说‘不’,就直接把我一巴掌扇出去!” 他等待着紧接而来的巴掌,但并未等到,稍微松开了一口气。但该说的话,他不吐不快。若不然,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 “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之后,我也献过就这样离开的……” 龙寒凛的手臂更紧了些,黑瞳里的涟漪起伏不停,但龙烈并未注意到。 “但是,只是想到离开你的可能性,心里就很难受。所以我想争取一次。如果你无法接受……”龙烈的心有些慌,也有些凉。他很清楚,若面瘫爹真的拒绝他,以后…… 他不知自己的手几乎将龙寒凛的衣襟扯破,也不知自己的脸色苍白,更不知自己故作坚强的模样让龙寒凛心底几分疼痛,只在想面瘫爹的巴掌会不会落下来。 “你,你再不动手,我就当你也是喜欢我的!”他如同焦躁的小兽低吼一声,仍然未敢抬头。又不是没有被打过,若真的……承受这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龙寒凛终于开口。 “烈儿既有勇气说出这番话,缘何没有勇气看着本座?” 听嗓音似乎与平时并无不同。 龙烈猛地抬起头,见面瘫爹静静地凝视着他,脸上仍然没有半分表情,眸子里似乎藏着温柔。但龙烈不知是否为自己的幻觉,此时的他除了听觉,不敢相信其他的任何感觉。 “算了,你若是因为这个人终归是你的‘儿子’而下不了手,直接说吧。”他心慌地厉害,想要从面瘫爹身上站起,却被结实的手臂搂得纹丝不动。 “本座亦然。” 居然出现幻觉了吗?记得,那天喝醉酒,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对面瘫爹讲出“我喜欢你”这句话,还强迫面瘫爹说“本座亦然”。今日,竟然出现幻听。 龙寒凛从未忘记,那日少年喝醉,强硬地要求自己是“本座亦然”,今天便给了他这四个字又何妨?原本,这并不是最佳的时刻,只是,终究舍不得在少年眼中见到半分惊慌。 “回答我一句话,有这么难没吗?”龙烈暴躁之气终于爆发,再次低吼一句,使劲地挣扎。 龙寒凛无语。原来那四个字竟是被这少年当成了耳边风? “烈儿。”他沉声唤了一声。 龙烈立即老实地坐定,不敢发出半分声响,唯恐错过面瘫爹的答案。他却不知自己已经错过很多次,就快没救了。 “爹爹,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 后面四字尚未出口,龙寒凛左臂依旧将人抱紧,右手已捏住他的下颌,力道有些重,淡淡道:“本座说‘本座亦然’——烈儿似乎心不在焉。” “啊?”龙烈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瞪大,如同牛眼睛一般,嘴巴也大大地张开,看上去既傻气,又让人心底泛起一丝一丝的疼。 龙寒凛低首,薄唇含住他的下唇瓣,轻咬了一下。 龙烈推开他的脑袋,闭上嘴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瘫爹的神色:“爹爹,你刚才说‘本座亦然’?” “不然,你以为本座为何吻你。”龙寒凛任由他推开自己的头,但随即却又靠拢过去,将少年的唇包裹住,细细品味。 少年却再一次推开他,脸上露出傻笑,眼底犹带着几分惊疑,像是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看上去总是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懂……七情六欲。” “傻。”龙寒凛轻揉他的发丝。原本他是不懂的,只是……有些事,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爹爹,呵呵……”龙烈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傻,但还是对着面瘫爹笑。 龙寒凛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印上自己的唇,长驱直入地探入口腔,吮住柔嫩的舌。龙烈本能地歪着头承受他的给予,这样的姿势让两人的舌纠缠得更深。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龙烈的爪子不自觉地跑到面瘫爹的背上和腰上,来回地摸个够本;龙寒凛似无所觉,连亲吻也一丝不苟,顺着唇角来到下颌,又至白皙的脖颈,只轻轻在少年喉结上一吮,少年便浑身一颤,呼吸急促起来。龙烈深吸一口气,主动将唇贴到面瘫爹最是,张开便吸,无半分技巧可言。龙寒凛再次拿回主动权,两人才又默契地配合起来,就像粘在一起一样,半晌没有分开分毫,只不断地变化方向与角度,四片唇间发出“啧啧”的响声。 久久之后,龙烈才无力地趴在面瘫爹胸口大口喘气,以示投降。 “刚才,烈儿为何不快?”龙寒凛提起前事。 龙烈今日终于拿下面瘫爹已经乐得找不到北,此时又被吻得晕晕乎乎,大脑早已不会早已不会转动,下意识地摇头:“没有不高兴——呵呵,爹爹,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豆腐可以随便吃了。 龙寒凛低头看少年的头顶,不置可否,大掌轻巧地抚弄他的发。 第七十六章 宠溺又何妨 龙烈止不住心底的喜悦与满足,抬起头在面瘫爹脸上连亲几口后,神色忽然有些古怪:“爹爹,我想起一件事。”心情好了,似乎脑袋瓜也变灵活了。 “何事。”龙寒凛靠在椅背上未动,任少年像小孩子似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小时候,我强吻你,不是,重新说。小时候,我吻你,还每次都用‘儿子亲老子乃天经地义’做借口,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他兴师问罪道。 龙寒凛一言不发。偷着乐到不至于,但心情却总因小人儿可爱的话语而变得愉快起来。当时他就在想,这人儿将是他一生最在意的珍宝。 “果然。”龙烈的脸顿时一阵黑,一阵红,再一阵白,想起以前占过面瘫爹多少次便宜既是心虚,又是郁闷。他颇有不甘地在面瘫爹肩膀上咬了一口。 “烈儿。” “干嘛?” “本座并未偷着乐,却很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龙烈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你也期待我那样做,对不对?不然的话,你才不会让我占便宜。对不对?对不对?哈哈哈……” 他只是这样开玩笑,却不知都说对了。龙寒凛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冷硬的唇线再一次变得柔软起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 龙烈又颇轻佻地在面瘫爹嘴上啵地啄了一口,得意洋洋地一笑从他身上站起,将自己的衣衫理好,见面瘫爹也将衣襟拉直,这才一本正经地道:“进来,” 龙灵推门而入,抱拳行礼,道:“主子,小少爷。” “何事?”龙寒凛淡淡问。 龙烈还在为今天的美事而开心,难得没有立即去掺和,而是脸上笑容不减地倒茶,一杯放到面瘫爹面前,另一杯捧起来自己喝了。 龙灵被他脸上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又见他不住地往龙寒凛的方向看,目光明显与平时有所不同,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难道,小少爷和主子的事成了? 心里心绪飞快地闪过,她口中并未有半分懈怠,禀告道:“主子,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吗,水晶宫在南城门和北城门都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各大门派与黑虎堂争抢孔雀翎玉簪,孔雀翎玉簪暂时落在七星门手里;另,昨晚,不少武林人死于暗杀,疑是水晶宫所为。” 一听龙灵提起水晶宫,龙烈突然想起刚才出门时无意中发现的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龙冷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放下手中茶杯,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爹爹,你们谈正事,我带混混出去看热闹,” 龙寒凛点头之后,他便带着混混出去了。 龙冷然住在何处,龙烈并不知道,但他确定龙冷然是从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拐过来,遂在必经之处找了一间茶楼,坐在二楼,远远地瞧着水晶宫的方向。在进茶楼之前,他进了一家店铺买了两样东西。 茶楼掌柜看见他腰间的宝剑,神色有些不虞。四海客栈里的事他们都听说了,对突然多出的这么多江湖之人也有些怕。虽说如此,却不能不做生意,他仍然叫了小二招待客人。 龙烈当然不会留意这些小事,一边逗着混混玩,不时将视线扫向楼下。之前的好心情仍然保留了大半,心里回忆着以往与面瘫爹的种种美事,倒也不觉得无聊,脸上甚至带着浅淡而满足的笑容,只惹得二楼其余的茶客暗暗称奇。 这少年的姿容远不算倾国倾城,但却不得不承认那笑容着实惹人注目,极具感染力,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等了半个多时辰,龙冷然和祝依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街道上。 龙烈脸上的笑容立即褪去,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将黑衣套在身上,面巾也蒙在脸上,对混混做了一个手势,道:“混混,呆在这里,不要出现。” “吱吱……”混混叫了一声,果然老老实实地坐在长凳上,眨巴着眼向他看了看,好像在说自己很乖。 茶楼其余人被少年和猴子的举动弄得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便见到那少年直接从二楼跃下,正好挡住龙冷然和祝依然的去路。 龙冷然有趣地盯着用剑指着自己的人,上下打量一番,恍然一笑:“你是小烈儿?” 龙烈眼里露出几分惊讶,没有料到龙冷然这么快就认出自己,心里有些郁闷。不过,他之所以蒙面其实并非为了避开龙冷然,而是为了避免撞见刚才一直不在客栈的龙炎和风炼笑几人。 “龙公子,我想和你谈谈。”他语气淡淡地道。 龙冷然微笑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痞笑起来:“好啊。我们许久未见,确实应该好好叙叙旧。你说对不对,小烈儿?” 龙烈皱了皱眉,走向旁边的一条安静的小巷子。 龙冷然示意祝依然在原地等他,不紧不慢地跟着龙烈身后。 “我知道你们去了水晶宫。” 龙冷然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会被龙烈撞见。 “呵呵,原来小烈儿这么关心叔叔啊?对叔叔的行踪这么清楚。” 龙烈被他嬉皮笑脸的态度弄得恼火之极,却不得不忍着怒火,继续谈正事:“少废话,水晶宫是不是想和你合作对付我爹爹?” 龙冷然微挑眉梢,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很简单,你最大的仇人就是我爹爹;那么多势力庞大的门派,水晶宫却偏找你合作,显然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我爹爹。” 龙冷然奇道:“水晶宫和你爹爹有何仇怨?” “不关你的事,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龙烈冷声道。 龙冷然耸了耸肩,笑吟吟道:“既然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说我也可以不回答你的问题?” 龙烈脸色又是一冷:“你回不回答都不重要,我只是来警告你而已。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爹爹第二次!” 龙冷然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如你所说,我与你爹爹已经决裂,互不干涉。” 龙烈见他神色淡然,似乎当年的事对他来说,没有造成半分遗憾或者伤害,本来已经沉寂的怒气不知为何突然苏醒,忍不住再次拔剑。 “小烈儿。”龙冷然不赞成地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无奈,但却不得不拔剑挡住龙烈来势汹汹的攻击,后退几步,落在身后的围墙上。 “如我所说,虽然我与你爹爹已经决裂,我仍然是你的叔叔,你也仍然是我的小侄儿,呵呵。所以,我不会和你动手的。下次见!” 龙烈一把扯下面巾,随手扔在地上,再解开身上黑衣,也迅速离开了小巷子。回到茶楼领回混混,他才慢悠悠回客栈去。 面瘫爹没有询问他去了何处,他也没有主动说。 “龙灵走了?” “打探消息、” 龙烈喔了一声,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忘了问的问题:“爹爹,你的功夫在江湖中排名如何?” “鲜有敌手。”龙寒凛淡然陈述,语气中并无狂妄。 龙烈这才安心地喝茶。退一万步讲,就算龙冷然与水晶宫真的发难,他手中还有一枚赤焰令,应该可以起不小的作用。 夜深人静,龙烈和龙寒凛的房间里传来床板的吱吱叫声和声声低吟,不多时,归于沉寂。久久之后,一个白影从房间里离开,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向城郊而去。 树林里有一处凉亭,已经有一人备了美酒在此等候。 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黑影淡淡着转过身来,银色的蝴蝶形面具在月色之下越发显得明亮。 “如何?”龙寒凛燎泡而坐,淡声问。 龚令熙勾唇一笑,一边提起酒壶斟酒,一边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等进一步的消息即可。” 龙寒凛点头,不再多言。 “我的名字是否真的很可笑?”龚令熙想到由眼前这人的儿子口中传出去的笑话,自己也忍不住好笑。 龙寒凛瞥他一眼,不予置评。 “算了,知道他是你宝贝——你和那小鬼的事,如何了?”龚令熙唇边浮起戏谑的笑意。 龙寒凛兀自品酒,并不答话:“五十年陈酿。” “不错。这可是我特意托人从北疆带过来的,仅此一坛而已,”龚令熙又为他满上,才继续之前的话题,语气带着几分回忆,几分感慨,“有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懂你。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却一点儿也不让他知道?” 原来,这龚令熙竟然是龙寒凛的人,而赤焰教其实是龙寒凛一手创立的,龚令熙不过是管理者。若龙烈在此,一定会惊得将下巴掉在地上。 第七十七章 美人鸿门宴 “司马高知晓净水之事。”龙寒凛淡淡道。 龚令熙了然。司马高毕竟是神医,且净水又是他所炼制,龙烈还是他的徒弟,他能发现龙烈服用了净水也是情理之中。 “但那小鬼不知,”龚令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色道,“你是否早就爱上了他。” “多此一问。”龙寒凛不动如松。 龚令熙摊手一笑:“你打算创办赤焰教时我就怀疑你是否对那小鬼有不同寻常的心思,没有想到,确实真的。” 龙寒凛瞥他一眼:“并非那时。” 龚令熙感兴趣地追问:“那时何时开始的?” 龙寒凛却不再开口,陷入自己的思绪。 龚令熙无奈,只得换了话题:“你打算拖到何时?我怕你拖得太久,他的耐性会渐渐被磨光,弄巧成拙可大大不妙。”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道:“管好你自己即可。” “你打算何时将我的身份告诉小鬼?那小子挺好玩的,我也想和他培养下感情。” 龙寒凛把玩酒杯,敛眸沉吟。现在,并非最合适的时机。 “等。”龙寒凛放下酒杯,也松开了手。 龚令熙玩世不恭地一笑:“要走了?” “出来太久。” 两人都未再多言,各自饮最后一杯酒,施展轻功,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掠去。 翌日一早,龙烈醒来,发现自己被面瘫爹搂得紧紧的,别提心里多得意,稍微转身面对面瘫爹,欣赏美男睡颜。 用儿子的身份看面瘫爹和用情人的身份看感受当然不同,看着看着,龙烈就把嘴巴凑了过去,偷偷在面瘫爹的唇上无声地亲了一下,双手也大胆地搂住面瘫爹的腰。 龙寒凛未动。 龙烈的心越发痒了,玩性大起,大胆地含住面瘫爹的唇瓣。后脑勺突然被扣住,他僵了一瞬,放松地趴在面瘫爹身上,两人浑然忘我地吻了一阵。龙烈突然觉得自己的腹部被硬物戳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手却被一只手钳住。 他好奇地抬头,撞入面瘫爹越发幽深而不见底的眸子路。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迅速低下脑袋,脸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烫烫的。 “烈儿,下次,莫在床上挑逗本座。” “爹爹!”龙烈立即满脸通红,抬起头,很想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咬一口泄愤。 “嗯。”龙寒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闭眼片刻才又睁开,眼底情|欲消散得无影无踪,恢复以往的沉静。 “为何我突然很想咬你?”他诚恳地问。 龙寒凛不语,下床穿衣洗漱。 龙烈趴在床上看着,脸蛋保持酡红状态。面瘫爹对他起了那什么,之前只顾着高兴,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想想,两人既为情|人,总归是要走到那一步。男男之事,他并非不懂,以前身在豪门大家族,还当过古惑仔,什么事没见过?有空得调制一些药膏,以免弄伤面瘫爹(这家伙自以为自己是上面的)。 龙寒凛打坐完毕,见少年仍然趴在床沿双颊红润,双目闪动,笑得猥|琐。 “烈儿。” “哦。”龙烈回过神来,连忙爬起快速打理自己。 少顷,龙灵送早膳过来。混混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换了新衣,和她一起过来,自觉地跳到龙烈旁边的座位上。 用过早膳,龙炎等人才过来,还带来一张请帖。流风箴也一起过来了,目前他与龙寒凛一行人基本可算是同一阵营。 原来是水晶宫宫主雷雪尔发出英雄帖,邀请各门派掌门人巳时末(11点)在水晶宫内一聚,以尽地主之谊。话虽如此,各人心知肚明,此番前去,定是为了孔雀翎玉簪的归属问题。谁敢说这不是一场鸿门宴?进了水晶宫,就等于彻底进入水晶宫的地盘,届时会有何种危险,不得而知。 “爹爹,这个女人不简单啊。”龙烈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龙寒凛挑眉:“何以见得。” “‘林寒’在江湖上毫无名气,雷雪尔为何会连你也邀请在内?”龙烈平时确实毛毛躁躁,但绝不愚蠢。 龙炎几人闻言也脸色微变:难道她已经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 “不无可能。”龙寒凛看出他们心中所想,淡淡道。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龙烈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瞄面瘫爹一眼,语气酸溜溜的。 龙炎虚心请教道:“小少爷,是什么可能?”龙寒凛与龙烈在水晶宫住了一晚的事,他也知道,但他并不知雷雪尔的相貌及为人,是以没有往雷雪尔可能会看着龙寒凛这方面想。 龙烈摆手,豪气盖云天地道:“没什么。放心吧,本大爷绝对会把那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流风箴半天没说话,此时忍不住一笑。雷雪尔是一个大美人的事,他听雷墨年提到过,联系龙烈对他家爹爹的占有欲,不难猜出龙烈的言外之意。 龙灵道:“主子,还有一事甚是奇怪。” “讲。” 龙灵道:“主子和小少爷那日从水晶宫出来之事,原本无人关注,但不知为何,昨天突然传开,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流言。” 龙烈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龙寒凛道:“本座心中有数。” “是。” 龙烈转向流风箴:“真风|流,以我看,你那个叫雷什么的朋友如果还活着的话,兴许是被关在水晶宫里内,本大爷建议你可以趁此机会一探虚实。” 流风箴点头一笑道:“我正有此意。” 计划就此定夺,龙寒凛将影痕和叶无尽二人派去助流风箴一臂之力;龙寒凛只带着龙烈、龙炎和龙灵三人一起赴宴;风炼笑、慕弦夏和流云三人留在外面,以防突发状况。 龙烈心思一转,还是带上了混混。 到了水晶宫门口,便见到许多江湖侠士早就到了,正被水晶宫宫众迎向宫内。相互之间见了,虚伪地问一声好,眼底藏着几抹锐利。 所有人中,恐怕只有龙烈四人表现地最为轻松。也只有他们不是为了孔雀翎玉簪而来。但别人却不这么想,或许是因为当天龙烈与秦沧海唇枪舌战的原因,众人对龙寒凛父子的关注度增加不少,目光多充满敌意。 可见,人太出名,有时也并非一件好事。 进得大殿,雷雪尔早已在上座坐定,一袭红裙,妖媚惑人,缓缓站起,如水眼眸先在龙寒凛身上停留许久,羞涩一笑,才转向其余众人:“多谢诸位赏脸,雪儿有理了。”当即在上方盈盈施礼。 “雷宫主言重,言重。”众侠客纷纷虚应,看向龙寒凛的目光已多几分暧昧。 龙烈却被雷雪尔的眼神弄得咬牙切齿,手无意识地将面瘫爹的手掐得发红而不自知。你那深情目光是怎么回事?你那脉脉含情是为哪般?你|大爷的,这年头,小三可不是好当的!看本大爷不把你整个花容失色! 龙寒凛淡然看他一眼,似无感觉,并未将手抽开。 简单的寒暄之后,宫众将各门各派带往不同的桌子,龙寒凛几人在离上座最近的位置。 此举又惹得龙烈撇嘴,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看见龚令熙、秦沧海、张霸等人都在场。龙冷然却并未现身。 他心中狐疑,在面瘫爹面前自然不动声色。 待众人坐定之后,酒菜上桌。 雷雪尔扫视下方众人,浅浅一笑,举杯道:“多谢诸位应邀列席,本宫先干为敬。” 众人均面露警惕之色,默然不语,举杯而不饮。 龙烈将酒杯举在嘴边,摆出一脸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的为难表情:“宫主,在下并非受邀前来,只是跟着爹爹来蹭饭的。这酒在下应该也能喝吧?” 众人无语。 龚令熙忍不住笑起来。 雷雪尔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笑道:“小公子真幽默,各位既然来了,自然都是水晶宫的客人。” “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龙烈端起酒杯正要喝一口,突然又停住,面色古怪,“这酒……” 在场众人本来都注意着他的举动,顿时脸色大变,其中不少更是放下了酒杯,还有几人吓得摔掉酒杯,甚至有人警惕地拔刀,随时准备出招。 “难道酒中有毒?”不知是谁惊慌地叫了一声。 雷雪尔俏脸一黑,隐忍怒气,沉声道:“休要胡说@水晶宫向来为正道楷模,岂会用如此下三滥手段。” “小神医医术高明,怎会胡说?” 终于听到有人叫自己“小神医”,龙烈心里那个舒坦,眼镜得意地眯了起来。 雷雪尔气得饱|满的胸膛起伏不停,却碍于稍后的计划,不便立即与龙寒凛翻脸。 “还请小公子小心措辞才是。” 龙烈向众人举了举酒杯,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本大爷说什么了?你们这些人啊,行走江湖,还不如我这个小辈沉得住气。本大爷是想说这酒甚是芳香,只不过刚才很想打喷嚏才顿住而已。” 第七十八章 第二位宫主 “还不如我这个小辈沉得住气”,此言一出,龙炎和龙灵暗笑不已。 龙寒凛默然,挑眉看一眼那得意洋洋的少年。 其余众人则脸色再变,以雷雪尔为首,青的,白的,红的,黑的,绿的,五彩纷呈,煞是有趣。 龙烈心里狂笑,对众人却笑得单纯无邪,露出享受般的神情将酒一饮而尽,兴冲冲地对龙寒凛道:“爹爹,这酒不错,浓烈而香醇,清凉而滑腻,你定会喜欢。” 龙寒凛微抿一口,认同地颔首,随后优雅地将一杯酒品完,动作不紧不慢,如海浪轻拍海岸般闲适,又如桥下流水般从容。 龙烈几乎看得着迷了。 这小鬼也不知收敛些。龚令熙清咳一声,果然引来龙烈的斜视。他向龙烈瞄了一眼,眨眼一笑 ,这才也端起酒杯。 龙烈投给他一个白眼:胆小鬼。 在场也有见识过小神童的医术的,见状,表现出大发坦然的姿态,豪爽地举杯,同样一饮而尽。 虽是如此,刚才短暂的混乱俨然已经对雷雪尔的计划造成一定程度的阻碍,从她那双隐含阴戾的双眼即可看出。龙烈的胡闹也在一定程度上催化了众人心底的焦躁。 一杯酒喝完之后,正式切入正题。 一人站起道:“雷宫主,想必你今天找我们来也不单是为了喝酒。饮酒误事,不如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这孔雀翎玉簪到底该归谁所有?” 众人均向那人望去,却是秦沧海同桌的一名弟子。 秦沧海低喝一声:“闭嘴!诸位前辈在此,哪有你小辈说话的份儿?” 弟子唯唯诺诺地应了,低头坐下。 众人暗自嗤笑。谁都看得出来秦沧海是在做戏,那弟子定是受了他的命令行事,秦沧海不过是借弟子的口将自己关心的问题问出来而已。表面看来,秦沧海是最沉得住气的一个,实则是最沉不住气的。 雷雪尔淡淡一笑:“这位小侠士问得有趣,众所周知,孔雀翎玉簪在三十二年前就归水晶宫所有,我想诸位应该都无法否认这一点才是。” “此言差矣,”又一人呵呵一笑道,“三十二年前,黑随溪和白丛洲分别作为邪道和正道的首领,各自统领邪道和正道,双方才得以交换圣物,正道和邪道也心甘情愿从此停战。水晶宫作为‘当时’正道最具实力的门派,有幸得到玉簪暂作保管,也属众望所归。但这并非等于玉簪就成了水晶宫的所有物。不知诸位以往如何?” 此人乃红鹤派大长老周栋。 雷雪尔俏脸一沉,但下方却越发喧闹。 立即有人附和:“周长老言之有理。三十二年已过,如今的水晶宫可算不得正道最大的门派。孔雀翎玉簪也该换换主人了。” 众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 再说流风箴、影痕和叶无尽三人。 水晶宫宫主雷雪尔既然敢邀请这么多门派的高手到水晶宫一聚,一定会想到他们会动起手的可能性,必定将更多的人力调集到聚会所在的大殿处。从侧面来讲,这也为流风箴三人悄然潜入水晶宫创造了有利条件。 三人略费心思,便巧妙地混入水晶宫内。 “往哪个方向走?”叶无尽问道。 流风箴一改平时风|流本色,道:“除了大殿之外,哪里看守的人最多,就在哪里。” 影痕瞟了他一眼,没有想到此人平时看起来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认真起来倒也让人信服。 三人便向左偏殿方向而去,抓了一个宫徒拷问,果然得到雷墨年的下落所在,将人点了睡穴藏起来。按照那名宫徒所言,流风箴三人轻易地便找到地牢所在,见到不少人在一道凹凸不平的石壁前来来回回地巡逻,看守极为严密。 “现在如何?”叶无尽皱了皱眉,“若不想惊动太多人,最好的办法只有暗杀。” 流风箴对他抛出一个媚眼:“无尽忘了?在下可是最擅长暗器,同时射中那边六人易如反掌。” “你最擅长的不是风|流?”影痕冒出一句。 叶无尽忍俊不禁。 流风箴却毫无尴尬之色,脸皮不是一般厚,凑近影痕道:“你真了解我。不必担心,其实自第一次见面,在下便一直把你放在心——” 他蓦然收口,因为影痕冷冰冰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行了,莫在胡闹,”叶无尽轻声制止二人,“做正事要紧,若是引来更多人,大事不妙。”语毕,他降身将自己缩在树丛后面。 影痕也收回剑,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 流风箴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从巡逻之人上方掠过,与此同时,手中折扇无声而快速地展开,十枚银针悄然飞出,射中毫无所觉得十人。每一根都插在他们的背心,不可谓不精准,让人心下忍不住赞叹。 六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要紧昏迷过去。 流风箴轻松地落在地上,不忘对影痕和叶无尽二人眨眼一笑,再潇洒地摇晃折扇,好不得意。影痕和叶无尽两人都忍不住白他一眼。流风箴见好就收,率先走到地牢门口,上下观察。他毕竟才是雷墨年的直接关系者,理当走在最前面开路。 影痕和叶无尽二人没有制止他,心底对流风箴的自知之明多了几分欣赏。龙寒凛只交代他们帮手,他们犯不着为了流风箴的事不顾自身安危。三人在这一方面,可谓心照不宣。 影痕和叶无尽二人默契十足,一左一右背对流风箴,密切注意周围动静。 “小心埋伏。”叶无尽低声道。春夏秋冬四护卫之中,他的疑心最重,在很多时候,这能够成为他的优点,考虑事情会更加全面。 流风箴点点头,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找到机关所在,轻轻一扭,巨石发出沉闷的“咣咣”声,缓缓移开。 出现在几人面前的是几层下降的台阶,连接着一条昏暗的甬道。 流风箴先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投入甬道之内,片刻之后,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这才稍微松一口气,笑对叶无尽和影痕二人道:“二位在此等候即可。” 既是主子让他们帮忙,他们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影痕道:“我下去。无尽,你留着上面。” 叶无尽点头道:“小心。” 相处了一段时日,流风箴已较为了解龙寒凛的几位手下的个性,没有再坚持,对叶无尽颔首之后,先行迈下台阶。 一下地道,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全身的寒意,过得片刻才能适应。甬道两岸的墙壁上每隔一丈多的距离就插着一支火把,倒也能看清周边情形。 流风箴走得很小心,每走出几步,就要以石探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或机关,想必是水晶宫对这个地牢很有自信。 忽然,地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铁链声响。 流风箴和影痕同时心神一凛,对视一眼,越发谨慎地靠近。不过片刻,便到尽头,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几间石室,以铁栅栏隔开。其中一间关押着一位双手被铁链锁着的男子。 “雷公子?”流风箴惊叫一声。那男子衣衫褴褛,满面憔悴,俨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听到声音,雷墨年惊喜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曜曜发光:“流公子?你果然是讲信用之人,没有让雷某失望!” 不等流风箴和影痕二人再说话,雷墨年激动地对着隔壁叫道:“宫主,宫主!我们有救了!” 宫主?难道水晶宫竟有两位宫主?流风箴和影痕同时一愣。 影痕飞身掠向旁边,见到左边石室也锁着一人,却是一位女子,端坐于石床之上,身形娇小,脸庞瘦削,面容憔悴。尽管如此,亦可看出她原本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女子,身上衣衫脏乱,却丝毫掩饰不了她上位者的气质。 女子不紧不慢地站起,不动声色地打量影痕,目含警惕。 流风箴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目光又变得色迷迷的,脸几乎贴在铁栅栏上:“‘钏松皓腕香桃瘦,带缓纤腰弱柳柔’。好一位俏佳人!” 女子俏脸一沉。 雷墨年连忙道:“流公子,这位是我们水晶宫的宫主,请慎言。” 流风箴和影痕相视一眼,但并未就此询问。 流风箴无趣地收回折扇,道:“这位是影痕公子,可以信任。” 雷墨年笑道:“在下既然相信流公子的为人,对于流公子相信的人,自然也是相信的。”即使是不信,此时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流风箴和影痕的出现,是他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先出来再说。”流风箴语毕,便用内力去砍铁栅栏上的锁,不料,那锁链却毫发无伤。 “没用的,这锁链乃精钢打造。” 影痕伸出手道:“银针。” 第七十九章 身世之揭秘 “小痕莫非有绝招?”流风箴轻佻一笑挑眉,手指在折扇上一弹,一枚银针从折扇中飞出,另一手两指将其夹住,递给影痕。 影痕接过,在锁头上捣弄几下,锁“啪嗒”一声开了。 流风箴瞠目结舌后,又不正经起来:“啧,小痕,我决定放弃娶你做娘子的想法了,以后想藏点私房钱都没有保障。” “想死我成全你。”影痕不由分说拔剑,差点削去流风箴的一缕发丝,幸亏他闪得快。 雷墨年和女子各自走出,流风箴和影痕这才察觉到二人都没有丝毫内力在身,想必是被关押他们的人封住,甚至废去。 女子队流风箴和影痕微微颔首,轻启唇瓣:“小女子乃水晶宫宫主雷雨儿。多谢二位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本宫谨记在心。” “宫主言重。”流风箴笑道,双眼仍贼溜溜地在雷雨儿身上滑上滑下。 “宫主,流公子,影公子,先出去再说。”雷墨年提醒道。 几人快速地离开地牢与叶无尽汇合,看守的人仍然昏迷着。 雷墨年与雷雨儿带着几人去了一处偏僻的宅院。沐浴更衣之后,两人这才看上去还像个人。 雷雨儿笑道:“三位大侠为了救我们二人,想必费了不少力气,小女子再次谢过。” “宫主客气。主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该告辞了。”叶无尽并不愿多呆,他的任务只是帮流风箴救人,接下来的事已经与他无关。所以他的态度有些冷淡。 雷雨儿一阵尴尬,轻声细语道:“叶公子,且慢。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若就此让公子离开,只怕传出去以后,江湖中人会以为我雷雨儿知恩不报。” 叶无尽皱了皱眉,与影痕交换了一个眼色,不再多言。 流风箴倒是也想走,但扭头就走却不是他的风格。 雷墨年也感激道:“三位本与水晶宫毫无瓜葛,却因为我们宫主而牵连其中,墨年深感愧疚,但将来若有机会,墨年定……” 流风箴笑道:“雷公子言重了。上次雷公子也救过在下,就当扯平了。至于这二位更是不会放在心上。” “不知三位可否告知如今江湖中的形势?”雷雨儿客气地问道。 流风箴简单地道:“江湖中人因孔雀翎玉簪躁动不已,早已沸腾,此时众人正在水晶宫大殿,想必定有一番争斗。” 雷雨儿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激动之色,勉强按捺住,又问道:“不知鹰堡堡主是否也在其中?” 影痕和叶无尽眼神骤变,眼底杀气一闪而过,此时反而没有了离开的打算。 流风箴亦是微愣,没有料到雷雨儿会由此一问,遂故作迟疑之色而不答,以作试探。 雷雨儿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笑容,道:“几位似乎误会了,本宫并未他意。只不过,本宫与龙堡主颇有渊源才……” 叶无尽突然道:“流风箴,你不是和小少爷约好两刻后去找他吗?” 这约定淡然并不存在。流风箴立即明白叶无尽是想让他去将这件事汇报给他的主子,而他和影痕则留下来亲自监视雷雨儿。 他虽然不知叶无尽此举的意图,但他欠雷墨年的人情已还,他也没有再继续与雷墨年打交道的必要,遂装出刚想起的样子,站起身笑道:“无尽你不早些说?差点坏了我的事。” 随后,他转向雷雨儿和雷墨年拱手道:“雷宫主,雷公子,如今你们已平安,这里也没有在下的事,就此告辞。” 雷墨年和雷雨儿无权多留,再次感谢一番后,任他离开。 影痕淡淡道:“若是二位信得过在下二人,还有何事需要帮忙,在下可以考虑。” 雷墨年看向雷雨儿。 雷雨儿淡淡一笑,道:“多谢。想必二位公子也是要去大殿的,不如我们同去。” 影痕和叶无尽两人点了点头。 大殿之内,众人安坐,或立,仍在争吵。 “水晶宫是女人做主,我们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当此重任?”一人趁机煽动众人。 龙烈只觉得眼前正在上演一出闹剧,凑到面瘫爹身边,趁机摸个手,凉凉的,很舒服。 “爹爹,这孔雀翎玉簪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仅是一件圣物,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觊觎。” 龙寒凛道:“烈儿可曾注意,刚才开口的都是何人。” 他当然没有注意那么多,随口道:“什么人?一群老头子呗。” 龙寒凛却吐出两个字:“不错。” 龙烈一愣,没有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说对了,奇道:“这和他们的年纪有何关系?” 龙灵解释道:“小少爷,三十二年前,主子才出生。” 龙烈挑眉:“所以?” 龙灵道:“孔雀翎玉簪的真正秘密只有江湖中的老一辈才知,每一个都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爹爹你也不知?”龙烈一脸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面瘫爹是与超人地位相当的存在,猛然间知晓面瘫爹也有不清楚的事,让他有点难以想象。 少年有趣的表情让龙寒凛的一双寒目又柔和些许:“不难猜,或为财,或为势,或为权。”因此,才会让人趋之若鹜。 “我不明白的是,他们要抢玉簪为何不早些行动?偏要在玉簪流落出去才动手。” 龙烈一副鄙视的口气,再凑近面瘫爹几分,惹得龙灵和龙炎两人无声微笑。两人隐隐都有一种感觉,两位主子极有可能已经将话摊开,只因二人的举动比之前更多几分亲昵与旖旎之息。 龙寒凛随意地看一眼自己的手。 龙烈当做不知道,偏抓得紧紧地,还挑衅地咧嘴一笑,十足的小痞子形象。 龙炎道:“与水晶宫的秘术有关。” “什么秘术?”龙烈好奇地问。 龙灵轻声道:“水晶宫最擅长傀儡术,擅闯者无不失手,是以若在水晶宫内偷取,很难得手。” 龙烈心中一动,如此说来,这玉簪果然是水晶宫的人故意放入那批珠宝借机运出的,目的何在? 只听雷雪尔道:“如此说来,诸位来到泱城,果然是为了孔雀翎玉簪。” “不错。圣物必须好好保管,不容有失。一旦遗失,邪道岂非蠢蠢而动?水晶宫能遗失一次,必然还会有第二次。所以,依在下看,还是换一个人保管较为合适。” “七星门门主也是这么认为?”雷雪尔收起怒容,缓缓坐下,淡淡一笑,看向下方一五十岁作业的儒家老者。 那位正是七星门门主于满天。从他等到孔雀翎玉簪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他仍旧将玉簪掌握在手,由此可见,也有几分本事。 于满天呵呵一笑道:“雷宫主似乎误会了,在下夺取玉簪可不是为了占为已有,而是为了物归原主。” 众人神色皆变,连龙烈也不禁好奇地看过去。天下间除了他爹爹,还有不贪婪的人? 于满天站起身,淡淡一笑道:“当年,我七星门的门主曾承过水晶宫宫主雷子震的恩情。七星门向来有恩必报,此次,老夫便是为了还当年的恩情。” 语毕,他果然示意手下掏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正是之前得到的那只玉簪。 “接下来的事,我七星门再不便插手。” 语毕,他伸出右掌在桌面上一击,整张桌子向前飞速滑行之后,稳稳当当地停在大殿最中央。 “爹,如此宝物竟然轻易交给别人?”于满天之子于九亚心有不甘地道。 “你懂什么?”于满天低斥一句,目含深思。自从拿到玉簪,他一直在研究,却没有发现玉簪有任何奇特之处,只道要解其中秘密还需借助水晶宫,不得不忍痛割爱,暂且将玉簪还回。他有信心,既然能去的这玉簪一次,待套出其中秘密之后,也能再取第二次! 龙烈微微挑眉,却不知流风箴那边进行得如何。若玉簪真被雷雪尔得到,雷墨年恐怕必死无疑。 “这盒子在你手中呆了那么久,谁知是真是假?”他随口说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再次变了脸色,雷雪尔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寒光。 于满天目光诡异地大量龙烈一番:“小顽童这是何意?” “在下不过说出众人心中所想而已。难道诸位没有如此怀疑?”龙烈笑得无辜。 雷雪尔道:“玉簪曾经擦过一种水晶宫特有的药水保留光泽,是真是假,本宫一看便知。” 众人没有他法,任凭雷雪尔走近查看,目光几乎粘在雷雪尔身上,唯恐她动什么手脚。 雷雪尔将玉簪仔细审视一番,颔首道:“确实是真的。” 流风箴在此时到来,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向龙烈一桌。见到只有他一人返回,龙寒凛微一挑眉。 坐在龙寒凛左侧的龙炎自觉地站起,给流风箴让座。 流风箴忍不住再次感叹“林寒”的手下素质之高,竟然看得出他代替影痕和叶无尽出现在此一定有重要的原因。 他尽量低调地坐下之后,才低声道:“人已经救出来了,救出来的还有一位女子,名为雷雨儿。他们似乎是想留下亲自与那二人接触。雷雨儿曾向我们问及鹰堡,其余的,并未有何特别之处。” 他注意到雷雨儿这个名字一出,龙炎和龙灵的脸色都变了。龙寒凛依旧面无表情,龙烈则一脸茫然。 流风箴不由得觉得这主仆四人是否有趣。 “爹爹,雷雨儿是谁?” 流风箴抓起一壶酒,笑道:“这里太挤了,我去那边。” 流风箴离开之后,龙烈又追问一遍。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道:“你的母亲。” “哈?”龙烈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事实上,他早已忘了自己也是有母亲的人。这并非他无心无肺,而是因为一则,他本来亲情薄凉,出生时就拥有一颗十六岁的灵魂,对母亲没有深刻的眷念也属正常;此外,这些年和面瘫爹 过得有滋有味,当年的那位美人娘亲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至于母亲的名讳,当初他在心底对那位娘亲总是“美人娘亲”、“美人娘亲”的称呼,从未知晓她叫做雷雨儿。 他的生母是水晶宫的人,此事实在出乎意料。 第八十章 人不可貌相 正在这时,雷雪儿已经走进,哀切而委屈地道:“龙堡主,你我相识一场,不如由您来说句公道话。” 她的目光温柔而多情,所及之处俨然是“林寒”所在! 龙堡主?众人大惊。这天下除了鹰堡堡主龙寒凛,还有谁会被人称为“龙堡主”?鹰堡堡主龙寒凛的出现着实在他们意料之外。 雷雪儿所说的“相识一场”更是引来众人颇多猜测。再联系那日龙寒凛与龙烈被人恭送出水晶宫,由不得他们不相信龙寒凛和雷雪儿之间有更不为人知的关系。 流风箴第一次露出丢人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点也不符合潇洒英俊的形象。他崇拜已久的人竟然就在他身边。 龙烈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雷雪儿不仅轻易挑明面瘫爹的身份,竟然不知廉耻地像众人暗示她与面瘫爹有暧昧,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若非面瘫爹按住他的手,他早已噌地站起来! 被众人用各种目光注视的人兀自面色寒冷地端坐,剑眉轻挑,一双冰瞳缓缓扫向雷雪儿,不带一丝感情。 “在此之前,雷宫主是否先给本座一个解释。” 雷雪儿脸色微变,更走近一些,目含XX与明星的暗示,柔声道:“恕小女子不明白堡主所指为何。堡主,若是私事,何妨私下再聊。” 龙寒凛面沉如水,凤目向龙炎示意。 龙炎起身,对众人抱拳一周示意后,才朗声道:“我们堡主来此 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鹰字号生意之事。一个月以前,我鹰字号从水晶宫名下的工业坊买入一批晶族的珠宝首饰,但却莫名被盗,其中一件珠宝正是孔雀翎玉簪。” 雷雪儿脸色立变,心下暗忖:那人为何将玉簪送到鹰堡之人手中? “什么?”众人哗然。孔雀翎玉簪并非私人所有,水晶宫有何权利将其卖出? 龙寒凛眸中冷光一闪,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龙炎微微一笑,道:“诸位放心,鹰堡对一只玉簪尚不看在眼里。但玉簪既然已经卖给鹰字号,便与我鹰字号有了关联。若我家堡主不予追究,外人还道我鹰堡好欺负。” 龙灵嫣然一笑,道:“雷宫主,您既然为水晶宫宫主,是否该就此事给出一个说法?” 雷雪儿脸色难看之极,没有料到不仅未能拉鹰堡下水,反而被将一军。她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姿色,龙寒凛定会妥协。谁知这龙寒凛果然是个无形无情的主! 龙烈见到雷雪儿的脸色,心中痛快,提起酒壶给自己和面瘫爹各倒了一杯酒。其悠哉模样,让人见了无不郁闷得牙痒痒。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叫声:“宫主驾到,宫众迎驾!” 龙烈回头一看,几人迈入大门。 为首那人却是一位长相与雷雪儿有几分相像的女子。此人正是雷雨儿,身后跟着雷墨年,影痕和叶无尽悄无声息地回到龙寒凛身后站定。 雷雨儿虽然被锁在地牢多日,清减不少,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杏目微瞥,自有一番不弱的气势。 “雷雪儿并非水晶宫宫主,当然无法解释玉簪一事。” 雷雪儿见到雷雨儿出现,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雷雨儿,你这个叛徒,休得胡说!” 龙烈蹙着眉,脸色实在不好看。这位就是当年的美人娘亲?如今的他,对于她已经没有半分印象。 手中忽而一凉,原是面瘫爹的手置于他的手臂。 龙烈挺挺胸膛,示意自己无事。 雷雨儿淡淡一笑:“雪儿妹妹是在说自己吧?” “我们可没兴趣在这里欣赏你们内讧,”一人叫道,“这玉簪究竟该如何处置,早早地拿出一个说法!” “不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两位’宫主可要和睦相处才是。”有一人讽刺道。 雷雨儿咬唇,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龙寒凛,欲屈膝行万福之礼:“妾身见过夫君。” “夫君”二字一出,龙烈心底莫名烦躁,下意识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并未看他,握住他的手却紧了紧,另一手宽袖一扬。众人只觉得白光一闪,雷雨儿已被龙寒凛强劲的内力托住,屈膝弯腰的动作被拦住。 “雷姑娘自重,休书早已送出,缘何自取其辱。”冷漠的嗓音没有半分感情。 众人无不咋舌,没有料到竟有如此内幕——水晶宫的宫主与鹰堡堡主龙寒凛原来曾为夫妻。今日的聚会俨然已经成了一出闹剧。 雷雪儿也吃惊不小。当年雷雨儿失踪之事,她也听说过,却不知雷雨儿竟然嫁人了不说,对付还是龙寒凛! 雷雨儿眼底闪过一丝尴尬,神色哀戚,强颜一笑,转向众人,手中拿一枚水晶圆饰:“此乃我水晶宫宫主的信物,天下众人皆知。本宫今日便以水晶宫宫主的名义向各位保证,明日此时,玉簪归属自有定夺。若诸位不介意,可在水晶宫住一晚,方便明日继续商议要事。” 众人心知肚明,雷雨儿是想先解决私事。 雷岳川悄然走到雷雪儿身边,低声道:“宫主,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杀了那女人!” 雷雪儿沉着脸不语,毫不掩饰眼中杀意。若非她尚未弄清楚玉簪之中的秘密,她早已动手杀了雷雨儿,岂会等到现在? 龚令熙看了半天的戏,首次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到饶了。” 众人顺水推舟,纷纷拱手告辞。流风箴向来识时务,对龙烈眨眨眼之后,也大摇大摆地离开。 雷雪儿一甩长袖,愤然而去。 大殿内只余龙寒凛一行人和雷雨儿、雷墨年。 雷雨儿歉然望向龙寒凛:“龙堡主,小女子刚才并非有意——”敢利用雪神的人,天下恐怕仅她一人。但若非事关重大,她怎会铤而走险?幸而她还有龙烈的母亲这一身份。龙寒凛看着龙烈的份上,应该不会与她为难。 龙寒凛并未理会,淡然地看向龙烈。 龙烈却玩起深沉。事实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虽然这么说显得很无情,他对雷雨儿并无多大感觉。 雷雨儿叹了一口气,道:“龙堡主,不知烈儿可好?” 龙寒凛对龙烈道:“离开?” 龙烈摸了摸下巴,看向雷雨儿:“如果我没有猜错,孔雀翎玉簪应该是宫主故意送出宫外的吧?” 雷雨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向那白衣少年看了一眼。刚才她就注意到了这少年,但却无法辨明他的身份。 “小公子真会开玩笑。”雷雨儿神色闪烁。 龙烈不置可否,握住面瘫爹的手:“爹爹,我们走。” “爹爹”二字让雷雨儿一惊:等等!“你,你是不是烈儿?” 龙烈不置可否,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雷雨儿咬唇道:“等等,你们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龙寒凛冷声道:“事到如今,你仍未明白一点,永远莫要威胁本座。你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你?” 雷雨儿被他冰冷的目光一觑,倒吸一口冷气,强自镇定道:“龙堡主多虑了,不如坐下再谈。” 随后她又向雷墨年示意,让他到门口守着。 雷雨儿这才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经过道来。一个多月以前,雷雪儿与邪教勾结,背叛了她不说,还趁机将她推下宫主之位。除了雷墨年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投靠了雷雪儿。她无法可想之下,只得向外界求援。龙寒凛成为她的首选目标。雷雪儿将她软禁起来,她只得让自己的心腹雷墨年偷偷将孔雀翎玉簪放入卖给鹰字号的珠宝当中。雷墨年又找来一个可靠的人(流风箴)将玉簪透出,目的就是为了公然与鹰堡作对,以引龙寒凛现身(当然这一切,流风箴并不知情)。她相信以鹰堡的势力,一定可以助她重登宫主之位。至于雷墨年的突然失踪,一方面是因为故意,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他后来也落入雷雪儿的手中,同样被关了起来, 雷雪儿得知孔雀翎玉簪不知所踪之后,将他们困入地牢,查出雷墨年与风|流公子有联系,遂将玉簪的消息放出去引来许多人追杀流风箴,同事伺机而动。 简而言之,这场玉簪争夺战只不过源于一个门派的内乱。 雷雨儿讲完之后,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利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有机会见一见烈儿。” 龙烈嘲弄地撇了撇嘴,心底突然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生出几分厌恶。她不止利用面瘫爹不说,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用自己的儿子做借口。 龙寒凛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龙烈挑眉,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爹爹,我饿了。” “等等,至少告诉我,你是不是烈儿?”雷雨儿急急地拉住他。 龙烈淡淡道:“我叫龙 。” 雷雨儿的双眼立即变得暗淡,神色也淡漠了些。 “龙堡主,水晶宫之事,小女子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龙寒凛漠然道:“不知悔改——此次看在烈儿的份上,本座且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杀无赦。” 说完,他带着龙烈直接施展轻功离去。 龙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龙炎几人面无表情地瞄雷雨儿一眼,也一言不发地离开。 一直到水晶宫外,龙寒凛和龙烈二人才步行。 “爹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 “比本座如何?”龙寒凛双眸波澜不惊,面无表情道。 仅仅五个字,却让龙烈立即释然了。 “烈儿可想知晓当年之事。” “嗯,嗯!”龙烈连连点头。 龙寒凛施展轻功向前掠去,龙烈立即跟上。片刻之后,二人已在客栈房间内。 当年,龙寒凛不过十五岁。那时的鹰堡实力已不同凡响。他所要娶的人并非名门闺秀,却是清白人家的女子。然,他原本要娶得人并非雷雨儿,而是另外一人。正巧,她的名字也叫雷雨儿。暂且称龙烈的母亲为雷姑娘,而龙寒凛原本的妻子为雷小姐。 当年雷姑娘十七岁,性情骄纵,乃离家出走。无意中得知雷小姐和自己同名,而且即将嫁给文明天下的鹰堡堡主——少年龙寒凛,心生羡慕,遂大胆地偷天换日,杀了雷小姐取而代之。 雷小姐的身家背景原本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但龙寒凛并未见过雷小姐本人,一切委托媒婆安排。是以,雷姑娘加入鹰堡之后的一段时间,龙寒凛并未发现此雨非彼雨。直到时日一久,他发现雷姑娘从不回娘家也从未有娘家人来看她,方起疑心。再次让人调查,才发现雷小姐父母均已遇害。 雷姑娘素知龙寒凛行事果决狠辣,见大事不妙,连夜逃离鹰堡。仗着有秘术傀儡术在身,她才得以逃脱鹰堡的追捕。 鹰堡的杀手曾追到她,却得知她有孕在身,而放弃行动。 雷雨儿原本并未打算留下腹中胎儿,料定鹰堡定然不会放过她才决定生下龙烈以作护身符,隐姓埋名躲在环县。 鹰堡原本遗世独立,很少与外界有不必要的联系,是以外人对于此事均不知情。 龙寒凛自然不会容许有人如此侮辱他,将龙烈接走之后,再次派人追杀雷雨儿,谁知,雷雨儿却狡猾之极,又一次利用傀儡术逃走。 这些年来,龙寒凛一直在暗中调查雷雨儿下落却毫无线索。 直到玉簪之事,她才再次现身。 第081章 那个疙瘩啊 龙烈没有料到以往给他留下温柔印象的美人娘竟然是这般狠毒之人,若说之前,他还对曾经的美人娘有半分不忍,此时真是半点不剩。 “本来我还觉得歉疚……”龙烈嘟囔。 “歉疚。”龙寒凛语气平淡地重复这两个字。 龙烈瞪他一眼,快速别开眼。本来就是,面瘫爹和美人娘曾经是夫妻,虽然他们之间并无感情,但毕竟有过亲密关系。如今,他作为两人的儿子,又和面瘫爹成为情人,怎么想,还是有些别扭。 “烈儿在意。” 龙烈摇头:“现在不在意了。”他原本是在意美人娘亲的存在,如今算是没有那个必要了。她生了自己,就当他先欠她一命,以后若雷雨儿有性命之忧,自己再救她一次罢了。 龙寒凛也不再说话。 龙烈又想起龙冷然。龙冷然竟然没有出现,大出他所料。又或者,他并未答应与雷雪儿合作? “想什么?” 龙烈摇头。 “爹爹,明日我们不去水晶宫,让四护卫去看看玉簪到底会落在谁手里即可。” 龙寒凛没有异议,瞧见少年神情坦然,无半分强颜欢笑之色,这才真正放心。但他瞳中随即却又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龚令煦之事也是时候告诉烈儿。 翌日一早,飞天门灭门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赤焰教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更添几分邪魅。但此时的重任分不出半分的心思去关注飞天门,心心念念扁食孔雀翎玉簪。 龙烈却甚是悠闲,带着混混慢吞吞地走在街道上,就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觉得风都比平时舒服。 “一路上你在贼笑什么?”流风箴好笑地道。 龙烈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最爱美人?为何不去水晶宫瞧美人去偏偏跟着本大爷?” “再美的美人也比不上你啊,”流风箴不怕死地伸手想摸他的下巴,突然哇地惨叫一声,“你做了什么?” 龙烈得意地一笑,悠悠然走远了。 “本大爷没告诉过你吗?只要本大爷高兴,全身上下都是毒。” 流风箴一边抓痒,一边毫无形象可言地快跑着追上去:“小顽童,我错了,快给我解药!” “叫一声‘小神医’听听。” 流风箴无奈地一笑,拱手道:“小神医,龙小神医,请给在下解药,可否?” 龙烈哈哈一笑,食指对他一弹,一阵清淡的烟雾飘出。流风箴猛吸几口,立即全身舒坦。自此他对龙烈的医术心服口服。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怎么还不打算离开?” “在下四海为家,随遇而安。”流风箴慢悠悠地道。 龙烈轻哼一声:“我看你是在觊觎我爹爹,对不对?” 流风箴的脸一黑,正色道:“我可不想被你爹灭口。我对龙堡主那是纯洁的崇拜之情,你可明白?” “谅你也不敢有不纯洁的感情。”龙烈得到想要的答案,雄纠纠气昂昂地向路边药铺走去。 流风箴追上去道:“不过,我对你们家的那几个美人护卫倒是挺有兴趣。” 龙烈邪恶地哼一声。不怕死的你就上吧,别以为他们几个是护卫就好欺负。 他迈入药铺,东张西望。混混先一步窜进去,装模作样地趴在药柜上,像是很懂行似的。 流风箴无人可以调戏,蹲在一边调戏混混,把它逼得上蹿下跳。 “这位小公子,您想买点什么?” 龙烈没有理会掌柜,兀自拿了几张包药材用的油纸,走到高大的药柜面前,看着每一格抽屉上标注的药草名,一格格地挑选,包好,再交给老板。 老板一边称重,一边笑道:“小公子似乎颇懂药理,连这每一种药的重量都拿捏的正好,不多不少,都是两钱。一共是九十八两。” “几味药而已,这么贵?”流风箴随口道。 掌柜笑道:“这位公子恐怕有所不知,这位小公子挑选的都是上好的药材,无一不贵。” 龙烈又挑了一个药炉和一个专门捣药用的小石臼,掏出从龚令煦那里得来的一百两的银票,付账走人。 流风箴试探地道:“这些药不会都是用来炼毒的吧?” “本大爷是小神医,不是小毒医!”龙烈一脚踹过去,被流风箴躲开了。 回到客栈房间,对面瘫爹打了招呼,龙烈毫不避讳地将药材拿出来,当着面瘫爹的面捣鼓。反正面瘫爹也不懂药草,也不怕他知晓自己捣鼓的是什么药。跟着师傅学医之后,龙寒凛专门在静轩内为他布置了一件药房,他常在里面炼制药丸药膏之类,面瘫爹很少过问。 龙寒凛不语,在桌边坐下,拿过另一纸包里的珍珠果,淡淡地看了一眼,直接用力碾成粉尘。看样子是打算帮助龙烈。 龙烈莫名地傻笑几声,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非常温馨。外面的人争权夺势热闹无比,他们自享受他们的几分宁静。 过了不久,慕弦夏回来报告最新消息。水晶宫宫主雷雨儿和雷雪儿暂时和平相处,迫于压力,她们不得不答应重新选择孔雀翎玉簪的守护者。有意参加角逐的门派分别派出一人比武,夺得第一的门派将成为玉簪的下一任保管者。 龙烈奇道:“雷雪儿没有亮出他的杀手锏?” “并无。”慕弦夏想了一下,道。 龙烈点了点头,向石臼里加了一些药材,没有再开口,心下暗忖: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龙冷然? 龙寒凛示意慕弦夏退下,道:“烈儿欲炼何药?” 龙烈快速低下头,将石臼砸得咚咚响,支支吾吾:“就是以后可能会用到的很平常的药物。” 龙寒凛看着一堆草药若有所思。 一连三天,父子二人都没有出门。流风箴来过几次,每次来时就见父子二人一个难得认真地做事,另一个面无表情地盯着看,怎么看怎么诡异,不敢打扰。 到第四天,龙烈看到被自己装得满满的瓷瓶,流里流气地一笑,放在自己的百宝袋里,还宝贝似得拍了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时机成熟,他就可以出击,彻底拿下面瘫爹! 慕弦夏再次回来报告,带来出人意料的消息——一个毫无名气的小门派——瑶月山的掌门人连瑶御最终夺魁,取得孔雀翎玉簪的保管权。各大门派按照之前达成的协议,会等瑶月山的人离开一天之后,才离开泱城。而瑶月山的人再过一刻左右就会启程。 “事出反常必有妖。”龙烈故作深沉地道。 慕弦夏道:“属下几人也是如此认为。其他门派没有得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说之前已有协议,暗中一定还是会派人追踪瑶月山的人。” “爹爹,不如我们也去看看那位掌门到底是什么来头?”龙烈兴致勃勃地道。 龙寒凛道:“与雷雪儿勾结之人正是连瑶御。” “你怎么知道?”龙烈随口一问。 龙寒凛默然。此事自然是从龚令煦那里得到的消息,但他尚未想好如何向烈儿解释。 龙烈只道他为难,没有再追问,心底却留下一个小疙瘩——面瘫爹还有些事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慕弦夏看出两位主子之间的尴尬气氛,连忙道:“主子,小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龙寒凛没有开口。 龙烈便道:“跟着瑶月山的人——那位掌门若非深藏不露,便是有问题。” 语毕,他举步向门外走去,突然想起忘了拿雪剑,又返回几步,雪剑却出现在他面前。 握在另一人手中。 他接过剑,若无其事地迈出门槛。 龙寒凛眸色转暗,微微蹙眉,不紧不慢地跟上。 流风箴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紧紧地跟着,唯恐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出了客栈不过片刻,龙烈便见到几人行色匆匆向这边而来。 慕弦夏轻声道:“走在最前面那位就是连瑶御。” 龙烈微一挑眉,从钱袋里掏出一颗珠子弹出。珠子撞击在对面墙壁上,角度极为巧妙地反弹回来,正好射向连瑶御。 慕弦夏不由暗赞一声:聪明! 连瑶御听到空中破风声,目光一沉,头稍微后倾,避开珠子,向暗器袭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证实一脸高深莫测的张霸。 “张堂主,你这是何意?莫非要破坏协议?” 张霸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自不承认。连瑶御全身散发一阵冷绝之气,再次出言相讥。双方各执一词,终于动起手来。 隔岸观火的众人见状,无不希望坐收渔翁之利,借劝架之计,实行偷袭,街道上立即混乱起来。过往老百姓吓得四方奔逃。 龙烈不由得咋舌,他原本只是想挑拨连瑶御与张霸,借机观察连瑶御的武功路数,没有想到会有此等连锁反应。 忽然,其中两人转了方向,极有默契地同时向他砍过来。 龙烈挑眉,拔剑防守,叫道:“喂,你们的对手在那边!” “哼!拿的就是你!” 龙烈这才知晓二人是冲着自己而来,冷笑一声,拔剑相迎。本来在面瘫爹那里受了委屈,这下正巧,可以把火全部发在他们身上。 流风箴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挥动他手中的折扇。这小鬼莫非又和他爹闹别扭了? 第082章 令煦即冷然 刀光剑影闪动,不过片刻,那二人倒在地上,每人身上都有剑伤,痛苦哀嚎。 龙烈一把抓起一个提到跟前,毫不客气地挥出一拳,揍出一只熊猫眼:“说,谁派你们来的!若想在本大爷面前耍花招,就等着吃苦头!” “我说,我说,是雷宫主!”那人连连告饶。 “哪个雷宫主?” “雷雪儿。” “是她?不知死活。”龙烈不以为然地将人扔在地上,突然却感觉到风向改变,像是有生命一般绕着自己打转,凌厉如刀。 好强的煞气! 地上两人蓦然一跃而起,如同毫发无伤,一起向他扑来,杀气冲天。 傀儡术? 龙烈猝不及防,脚下步伐疾而不乱,敏捷地滑行几步后退,躲开那二人的第一击。龙寒凛站在一边,并无插手的打算,冰寒凤目,一片冷清,注视着龙烈的一举一动。 龙烈天生力大,再加上雪剑的寒锋,要斩杀这二人轻而易举。但他已经不打算放过雷雪儿,只避开要害,随着那二人的招式向远处移动。若有人以为他是心软之人,大错特错。当年他才四岁时,面瘫爹挡着他的面杀了四人,他毫无惧意。 龙寒凛目光一沉,看出了少年的意图。 铤而走险吗?烈儿,你最好莫伤了自己。 龙烈习惯性地向面瘫爹看了一眼,见他眼底藏着愠怒,微微一笑,并未改变主意。他大致能猜出雷雪儿的意图。她既然与瑶月山的人有合作关系,此时之所以抓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面瘫爹插手,放瑶月山的人带着孔雀翎玉簪离开。 他偏不让她如意。 他又看了面瘫爹一眼,索性让那两人分别抓住自己的手腕。那二人各自发出一声长啸,向远处掠去。 流风箴被龙寒凛身上的寒气刺激得一连倒退几大步。 但奇怪的是,龙寒凛并未去追。 “龙堡主,您不打算追?” 龙寒凛脸色愈冷,轻甩长袖,转身返回客栈之内,长袍掠过之处,激起片片凉意。 龙烈被那二人带着奔走一阵,果然回到水晶宫。雷雪儿面有得色地站在开阔的练功场中央已等待多时,身后站为数不多的水晶宫宫众。雷雨儿并不在场。 “林小公子,喔,不,龙小公子,失礼了。”雷雪儿假惺惺地展颜一笑。 龙烈似笑非笑:“没有想到雪儿姑娘这么急着找死。本大爷本来打算放过你的,但现在,本大爷又改变主意了。” “哈哈哈!有趣,”雷雪儿大笑,冷声道:“你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过,你放心,只要龙堡主助瑶月山的人离开,本宫自然不会伤害你。” 龙烈似乎没有听到,不紧不慢地拔剑:“这可让本大爷为难了,你不想伤害本大爷,本大爷却很想伤害你。” “不见棺材不落泪!上!”雷雪儿厉声喝道。 “哟,怎么这么热闹?”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墙头传来。龚令煦懒洋洋地蹲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调笑。 雷雪儿神色一凛:“赤焰教教主?” 龙烈的眉头蹙起,此时才开始有些凝重。多了一个不可捉摸的龚令煦,事情虽然会有些棘手,但想要脱身他也有把握。他向水晶宫宫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片失望的阴霾。面瘫爹居然真的不管他了? 龚令煦唇边勾起一抹笑,右手一勾,一群赤焰教教徒从墙外跳进,训练有素地向两边列开,呈半圆形包围龙烈和雷雪儿等人。 “哟,小顽童,你家爹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关你屁事。”即使敌众我寡,龙烈也没有半分示弱,怒目一瞪,毫无怯意。 “呵呵,莫不是吵架了?” 龚令煦幸灾乐祸般地笑了笑,随后慢吞吞地走到雷雪儿对面。 “雷宫主想找人合作,为何不找我赤焰教?在这儿为难一个小鬼,这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雷雪儿并不打算与他多做纠缠:“龚教主这是何意?总不至于是忘了之前教主曾明确表态,不会插手孔雀翎玉簪之事。” “本教主并未打算插手玉簪之事啊,”龚令煦摊手,“本教主只是想带走这个有趣的小鬼而已。” 龙烈皱皱眉头,站在原地未动。 “如此,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上!”雷雪儿话音一落,身后的手下便冲了上来,与龚令煦带来的人缠斗在一起。 水晶宫的傀儡术果然厉害,龙烈扫视一眼,已看出几分异样,正待瞧得更仔细,龚令煦笑眯眯地走到他跟前。 “走吧。” “你究竟是何人?”龙烈并未放松警惕。这人每一次都在敏感时期出现,若说没有阴谋,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信。 那人竟然还未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这小鬼吗?龚令煦摸摸下巴,道:“救了你的人。你再不走,本教主可要改变主意了。” 离他不远,正与几个水晶宫宫众打斗的一名男子后头瞥了他一眼,他并未注意。 龙烈哼了一声,自信一笑,道:“你不敢对我怎样的。” “为何?”龚令煦扬眉。 龙烈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得意洋洋地道:“龚教主应该认识这个东西。” 他以为会看到龚令煦惊讶的表情,岂料龚令煦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轻笑一声:“原来是赤焰令。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把它拿出来。” “你知道?”龙烈一惊。 龚令煦笑而不语。 龙烈皱着眉头,越发怀疑起他的身份。 “你家爹爹来了。” 龙烈察觉到,每一次龚令煦提到面瘫爹时的语气都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再联想以往面瘫爹与龚令煦见面时的古怪气场,他心底隐隐有一个他并不想接受的答案,具体是何答案,他却没有明确的猜测。 他回头看去,果然见到面瘫爹一身雪衣,负手而立,如同雕塑一般站在不远处,静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第一次没有因为见到面瘫爹而雀跃,反而心里充满沮丧。他相信面瘫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但是面瘫爹的心里还隐藏着连自己也无权碰触的秘密。 他走过去叫了一声“爹爹”,顿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道:“你和龚令煦是不是早就认识、” 龙寒凛静默片刻,道:“他确实是本座安排的人。” “什么?” 龙烈对此毫无心理准备,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面瘫爹,忽然像是烫手一般将令牌仍在面瘫爹怀里,愤然转身,直接施展轻功,如闪电般向水晶宫外掠去。 “你太直接了。”龚令煦陈述道。 龙寒凛默然,并未开口,渐行渐远。 龙烈不知不觉中走到绿河旁边,突然觉得自从来到泱城之后,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当初,龚令煦将令牌送给自己的时候,那个人在想什么?曾不止一次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对龚令煦的防备,如今想来不也是一场笑话?那个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看着自己做出如同小丑一般的行为,说出蠢得好笑的话语?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通过。 自从来到鹰堡之后,与面瘫爹偶尔也会过不快,却都是小吵小闹,从未有过大的争执,一直无忧无虑。对面瘫爹告白之后,更是幸福得像飘在空中。但是,果然是站在越高,摔得也越痛。这场幸福持续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他只想痛快地发泄一番,想扔些什么到河里,身边却只有绿油油的青草。除此之外,便是手中的雪剑。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他几次试图将雪剑丢入水中,却始终做不到。 “我真傻,我是一个大傻瓜!” “烈儿。” 那人果然跟了上来。那又如何? 龙烈想对他吼叫,却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他为什么要跑到河边来?他应该回到客栈,将所有的东西都摔个粉碎!他像一头受伤的小鹿一般在河边急急地走来走去,时而冷笑一声,神色充满对自己的嘲弄。 许久之后,他才泄气地在树底下做下,一脸颓然。 龙寒凛在几步之遥站定,定定地望着树下白衣少年的背影。不到半个时辰前,少年还兴高采烈地对自己展开灿若阳光的笑脸,如今却像是被风雨打过的树叶一样,萎靡不振,毫无生气。他从来未见过少年这般脆弱的样子,即使是小时的冷战,少年也总是趾高气昂,盛气凌人。 为什么要骗我?你明白的,我只有你而已,如果连你也不值得信任,我还能相信谁?龙烈看着河面,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在掌心抠出血来。 他从草地上拔起几根草,随手扔进水里,看着那草打了几个转,随着水流渐渐远去,自嘲地一笑。 龙寒凛的目光掠过漂浮着的青草,心底一阵抽搐。 烈儿。 “烈儿。” 龙烈不语,也没有动弹。还有什么好说的? “并非有意瞒你,原本想待此事过了,便告知你所有,”龙寒凛语毕,未作任何停顿地道,“龚令煦与龙冷然是同一个人。” 龙冷然与龚令煦竟是同一人,竟是同一人! 龙烈哈哈大笑:“你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他咬着唇瓣,心如乱麻。若非今日之事,他还打算瞒自己到何时?是了,这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与他何关? 他的两手将地上的草抓得紧紧的,随后慢慢地松了。 他将头埋在双膝间,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太阳渐渐西斜,两人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太阳落山,水面开始反射粼粼波光,两人的姿势都没有丝毫变化。一坐,一站,就像是凝固了。 “爹爹。”龙烈突然抬起头,轻快地开口。 龙寒凛立即道:“我在。” “我突然发现我错了。” 龙寒凛心口一缩。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陪在我身边。今天,我才发现我一直错了,其实是你陪在我身边。” “并非如此。”龙寒凛锐利的眼神转向他,沉声道。 龙烈自嘲一笑,站起身:“回去吧,我饿了。” 龙寒凛伸手去捉他的手,却被他猛然挥开。 回到四海客栈,灯火明亮,龙炎等人都在,神色焦急地等待他们。见到二人回来,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小少爷。” 龙烈忍住心中难受,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流云,你少爷饿了。” “是,是,小的马上让人准备。”流云说完,就要去找掌柜。 龙烈叫住了他:“等等,叫掌柜帮我准备一个房间。” 流云一愣:“这……” “不必。”龙寒凛道。 “去准备!” “不必。” “我说‘去准备’!”龙烈“啪”的一声将雪剑按到桌上。 龙寒凛未再开口,清淡如水的目光扫过流云时,不经意地浮起一丝杀气。 流云吓得后退几步,轻颤一下,为难地看了看龙烈,又偷偷地看一眼龙寒凛。 龙烈深吸一口气,无所谓地对他摆摆手,转身上楼。众人不放心地跟上,却只听到一声“砰”的关门声。 得以进门的只有闪的最快的混混。 “烈儿,先用膳。” 龙烈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门,抄起一个花瓶扔了过去,“哐当”一声巨响。混混吓得惊吓一声,跳上窗台。 “不用你管!为何要骗我?” 第083章 何处是我家 那人一向沉默,隐忍,他并没有指望得到答案,满心的烦躁急需一个发泄口。不过片刻,房间里所有能砸得东西都摔个粉碎,地上满是碎片,连桌上和床上都落了不少,一片狼藉。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闻声而来的流风箴张了张嘴,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又闭上。 “主子,小少爷……”龙灵担忧地出声。 龙寒凛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人知晓他袖中的双拳握得与之前的龙烈一样紧。 “谁在发疯?”隔壁房间的人不满地探出头来。 龙炎一把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给他,凶狠地一瞪:“不想住就滚去别的客栈住!” 龙烈看着满地的碎片,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一把掀开床上沾了碎片的被褥,直接躺在坚硬的床板上,看着上方的纱帐发呆。 混混像是能感觉到小主人的心情,安静地跳过来坐在一边不出声,只偶尔扭过头看龙烈一眼,不时试探地用手轻轻地碰碰他。 龙烈一声苦笑。 在最难受的时候,竟然只有一只宠物陪在他身边。 这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那个人,对他那么纵容,那么宠溺,为何要骗他呢?一骗就是十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真的不想失去。可是,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那人又是否知道,他在意的其实不是他对他有所欺骗,而是他已经不确定他的承诺是否还能继续相信下去?为何要骗他呢? 心里一阵阵的抽搐,让他不想再去想这个痛苦的问题。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角落舔着自己身上的伤疤。 他茫然地看向半开的窗户,微微出神。随后,他抱起混混,轻巧地推开窗户,从窗口一跃而下,悄无声息。 天色虽晚,街道上却仍然有人来往。他们都有自己的去处,或者是回家,或者是去住客栈,多好啊。 他茫然地往前走,不知该往哪里去。他本就是一个人独自来到这世界,如今是否也该独自一人离开? 混混在一边抓耳挠腮,也许它明白主任的心情,只可惜它不会说话。 “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小顽童吗?”两个江湖人走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挡在他面前。 龙烈淡然不语。 “怎么哑巴了?咦,你不是自称小神医吗?应该能治好自己的哑巴病才是。哈哈哈……” “哈哈哈。要不要跟我们走,我们兄弟二人可以为你找一位最好的大夫,哈哈……” 龙烈微微一笑:“你们二人的运气不错。” “臭小子,你说什么?” “本大爷说你们找死!”龙烈脸色一沉,双拳出击,神拳击向二人腹部,毫不留情。两人惨叫一声,飞速向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路边的人低呼一声,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跑远了。 龙烈吐出一口气,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 一阵淡淡地清香突然袭来,他不由得蹙了蹙眉。 “烈儿。”龙寒凛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烈闭了闭眼,加快脚步,手腕却被攥住。 “放开我!”他淡淡地道。 “风大,回去。”龙寒凛没有将手松开,淡声道。 “我说,放、开、我。” “下次离开,记得交代一声。”龙寒凛松开手。 “是啊,你是我爹,我是应该交代一声。”龙烈面无表情地转身,快步向四海客栈走去。 整个客栈已经空荡荡的,所有的住客都被龙炎几人送走。 房间已收拾干净,饭菜也已备好,很丰盛。龙烈很饿,但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 “收了吧。”他扔下筷子,懒懒地吩咐流云。 “是,小少爷。”流云被僵硬的气氛弄得大气也不敢踹一声,快速将饭菜收拾了,带上门快步离开。 龙烈踢掉脚上的鞋子,自顾自地脱了衣裳,上床躺下,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 龙寒凛做在桌边未动。 而龙烈一直在想这个人为何要骗自己,却想不通。长达十年的欺骗,让他连想为他开脱都做不到。既然这欺骗能持续十年,谁敢说这些年这个人对自己的宠爱和纵容不是一场欺骗?天上和地上是如此之大的区别。 那一天,自己因为龙冷然的背叛而离家出走,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就为了替这个人想龙冷然要一个解释。二十二岁(前世十六加彼时的六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扮乞丐,心中所想只是不愿让这个人再受到一丝伤害。那时,那个人在想什么?是否觉得自己很可笑?当自己把那封信交给他的时候,他是否在暗嗤自己的愚蠢和幼稚?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说会一直陪着他时,那个人又在想什么? 这十年来,自己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可是,依旧想不通他为何要骗自己。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真的想不通。” “错在我,不会有下次。” “是不会有下次,龙冷然还是你最亲爱的弟弟,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当初为何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可以安慰你!你常说我傻,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地承认!以后,我再不会那么傻啦。”他吼了一通,最后一句却喃喃地说出,双眼失神。 “我不会让你离开。”龙寒凛静静地道。 “我一定会离开!”他偏过头对着床内侧的墙壁,心中仍然积压着怒火。 龙寒凛一言不发,闭了闭眼。 龙烈也不再说话。如果就这样睡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多好。他没有因为和别人打架而被人打死,也没有转世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更没有在四岁的时候被这个男人接到鹰堡…… 他的新突然再一次抽痛起来。舍不得,即使这个男人伤害了自己,想到没有遇见他的可能性,自己的心仍然会刀割般疼痛。 “烈儿。” “我不想听!如果你想教训我,改天;如果你想解释,没必要!不是所有的一切你都已经和你弟弟计划好了吗?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凭什么?我没有资格!我只是,只是,一个外人……”他眨眨眼,不知为何胸腔里会涨满可笑的酸意。 “烈儿,”龙寒凛攥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从床上拉起,嗓音冷冽,“本座从未如此认为。” 龙烈别开脸:“我想睡了。” 龙寒凛松开他的手腕,再次回到桌边,静默地坐下。 龙烈无意中看见他沉默而孤独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索性翻过身不看他。他伤害了自己,自己为何还要为他心疼?错的人明明是他。 明天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个人孤独地来到这个异世,或许也注定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游荡。遇见龙寒凛,于他来说,抑或只是漫长一生的一个小插曲。但为何他觉得这小插曲如此难以割舍? “本座依然”四个字,如果真的是更大的谎言…… 背后空荡荡的,或许以后再不会有人从背后拥住他。 他为何要骗自己呢?如果他没有骗自己该多好,又或者他一辈子都瞒着自己该多好。 “烈儿。” 他不想给予任何反应。 “你可知,本座既然给了承诺,便在不会放你离开。”醇厚的声线凉意依旧,字字清晰,如宣告,如警告。 “我已经傻够了,还能相信你的话吗?”他的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忽然间想起那一日他对自己说“你是第一”,实际上,龙冷然才是他心中的第一吧。 龙寒凛面色一沉:“你不相信本座。” 龙烈轻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心情,不想开口。 翌日一早,他像是没事人一样起床,将自己打理地整整齐齐,然后洗漱,下楼用早膳。但任何人都可以发现他眼中的血丝。 饭桌之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龙寒凛仍然和平时一样对龙烈,或为他倒茶,或为他夹菜。龙烈照吃不误,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表情淡淡,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所有人都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用完早膳之后,龙烈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龙寒凛道:“你做主。” 龙烈默然。 龙炎几人看着着急,却帮不上任何忙。 流风箴插话道:“风护卫,昨天不是有人送来一样东西吗?说不定小烈会有兴趣。” 风炼笑连忙拿出一个木盒,递给龙烈:“小少爷,这是雷雨儿雷姑娘托人送来的。里面是真的孔雀翎玉簪,说是转交给她的儿子,据她所说,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需要找到水银龙才能一清二楚。” 龙烈心中一惊,倒是没有想到之前众人抢来抢去的玉簪其实是假的。雷雨儿心机深重,果然早就留有后招。 第084章 寒心藏烈爱(1) “你是主子,你拿主意即可。”龙烈平静地道。 龙寒凛道:“你决定。” 龙烈挑眉一笑:“如果我决定一个人离开呢?” 龙寒凛面色一沉,冰冷迫人的气息压得人几欲跪拜。 众人皆惊,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咦,大家都在。”作龚令煦打扮的龙冷然笑吟吟地走进来。 龙烈脸色一变。 龚令煦即龙冷然的事,知道的人,只是鹰堡众人。流风箴见到龚令煦出现,只猜出赤焰教教主和鹰堡有所关联,并不知内幕。他微挑眉,站起身道:“在下想起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必,本教主想,风流公子应该不会到处乱说才是。”龚令煦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挑起眼角笑了笑。 “自然。”流风箴其人坦率,听他如是说,也不坚持,站在原地观望。 龚令煦扫视众人一眼,立即猜出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暗自翻一个白眼。他这位大哥未免太逊了,竟然还没有将小烈儿搞定? “小烈儿——” “还嫌不够乱。”龙寒凛冷声开口,冰寒冷绝的气息直冲龚令煦扑面而去。 龚令煦一脸无辜。 “我出去走走。”龙烈淡淡说一句,转身欲走。 龙寒凛攥紧他的手腕,沉声道:“都出去。” “是。” 眨眼工夫,其他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烈儿,如何才消气。” “我不知道!放开我!” “……” “放开我!” “……” “放手,你放手!” 在外面偷听的龚令煦忍无可忍地推开门,一把拉住龙烈另一只胳膊:“你跟我来。” “龙冷然。”龙寒凛警告地盯着他,肃杀气势铺天盖地。龙冷然拽得很用力,为防伤到龙烈,他不得不松手。 龚令煦置若罔闻,带着龙烈直接施展轻功,片刻后停在一片僻静的小树林里,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 “看什么看?有话快说,本大爷没时间和你耗!”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龙烈冷笑一声:“我能介意什么?我有什么资格介意?也许我还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毕竟以前我一直误会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龙冷然皱了皱眉,拦住他的去路。 “少用这样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我说话。在你发脾气之前,你是不是应该给你爹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要一想到面瘫爹如此欺骗自己,他就心痛难忍,又何来心情听他解释? “你们以后就好好地兄弟情深吧,我再不会对你有敌意,也再不会千方百计阻止你们见面就怕他见到你想起伤心事!” 龚令煦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道:“我说错了,就算你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也不会解释。你走吧,你走了就永远也不知道这个计划一开始根本就是我提出来的!” “是你提——你说什么?”龙烈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瞪着他。 龚令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地坐下,见他呆呆的站着不动,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懒洋洋地支着脑袋:“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爱站就站着吧。” 龙烈挪出去的脚别扭地僵在那里,板着脸道:“少说废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龚令煦见他回复些许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来。 “那还要从那一次,我听到你和小决儿的那段对话开始说起。” 龙烈撩起长衫坐下,耐着性子道:“我和龙决?啧,继续说!”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龚令煦暗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这对父子的。 “你还记不记得你六岁那一年,有一次,你和龙决在练功场内练武,后来你和你爹出来时,正好碰见我从外面回来?” 龙烈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回事。 龚令煦轻吁一口气,道:“你对你爹说,将来不会继承鹰堡,而是会闯荡江湖。你爹就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对我谈及此事,打算将鹰堡的势力渐渐渗入江湖,并决定创下天下第一的门派赤焰教,以作为你将来闯荡江湖的坚强后盾……” 龙烈震撼不已,好一会儿才消化,龚令煦的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想过,面瘫爹竟然一直将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当时,你叔叔我于祝依然在感情上正纠缠不清。祝依然,他以前的名字叫做祝繁寮(029章),你可还记得?你们曾经见过。” 龙烈想了想,并没有任何记忆,摇了摇头:“何时?” 龙冷然白他一眼:“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在一间茶棚里不是与人起了争执?” 他一提示,龙烈便想起来了。当初确实有一人为他说话,那人正是祝繁寮。他当时的任务便是故意在江湖中放出龙寒凛与龙冷然决裂的消息。 龚令煦知道龙烈心里现在很乱,遂放缓语气从头讲起—— 龙烈六岁那年在练舞时与龙烈的一段对话被龙寒凛听到(024章),这并非他第一次表达出要闯荡江湖的决心,龙寒凛便有了创办赤焰教的计划。 若他想飞,他便送他一对翅膀。 龙寒凛决议转入江湖后,原本只打算找一个最信任的手下暗中创立赤焰教。龙冷然却有了一个更好的注意,那就是他故意和鹰堡决裂,由他亲自创办赤焰教。毕竟,亲兄弟总比外人更放心些。而且,如此能够麻痹外人,更好地创建各自势力。 彼时,恰逢他与祝繁寮(祝依然)在感情上纠缠不休。祝繁寮也是鹰堡之人,一直是龙冷然的左右手。两人在外一起行动惯了,正可借此机会过二人世界。 随后,他们就策划了那次对龙寒凛的暗杀。目的只是为了让外人相信他们兄弟二人确实决裂。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龙烈在此事上反应极大,甚至为此离家出走。 龙寒凛得知龙烈不见,想起龙烈曾问自己龙冷然对他而来是否不可或缺,立即猜出他是独自下山追赶龙冷然,一方面带了龙烈的画像下山寻找,另一方面快速向龙冷然发出消息。 是以,后来龙烈遇到危险,龙冷然才恰好出现救了他。 龙寒凛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龙烈,也是因为龙冷然久了龙烈之后,暗中派人与龙寒凛取得联系。龙冷然当初之所以说要带龙烈走,也是故意而为之,只是为了试探龙烈有多在乎龙寒凛而已。 龙冷然写给龙寒凛的那封信自然也非所谓的解释,此处暂且不表。 神药大典上,龙冷然以龚令煦的身份出现,便是受了龙寒凛的命令参加大典为龙烈夺得净水,以便将来行走江湖多一层保障。之所以以云阔天的身份和阔天教的名义出现,则是为遮人耳目,不让任何人发现赤焰教的势力在暗中发展。 当初龙烈颇为在意的水晶花便是从龚令煦那里得来,里面藏着净水。龙寒凛喂给龙烈喝的“解暑茶”便是。龙寒凛必须在夏至晌午时分动手杀古唐诗,所以不得不提前给龙烈服用净水。而净水因为含有冰山雪莲寒气极大,为了抗寒,龙寒凛特意在其中加了热性的草药。因此,那时龙烈才会觉得又冷有热,正是寒热性完全相反的药在同时起作用。 龙寒凛因假回生丸中毒,之所以并未毒发乜嘢事龙烈的血起了作用。 之后,龙烈和龙冷然会撞见龚令煦被刺杀之事,却非精心安排,而是意外,却恰巧创造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以一个合理的理由将赤焰令送到龙烈手中。 龙冷然“背叛”之后,龙寒凛经常会长时间地下山,不只是为了生意之事,也是为了赤焰教的势力发展。 这一切,龙烈毫不知情。 听完龚令煦讲完一切,龙烈靠在树上,久久无语。 “你仔细想想,你爹可曾亲口对你说过我背叛了他?” 龙烈闷不吭声。 “他从未想过骗你,”龚令煦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为你做的这些都没有必要特意告诉你。你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 龙烈依旧不语。如今想想,只要他再细心一些就能发现,龙冷然和面瘫爹从未直接起过冲突;龚令煦和龙冷然更是性格相似,都以惹恼自己为乐;而且,他们二人几乎从未同时出现……许多迹象都表明,龙冷然从来没有背叛过,龚令煦和龙冷然是同一个人亦有不少证据。 龚令煦想调节一下气氛,揉揉他的脑袋,揶揄道:“诶,你叔叔我起的这个名字真的很好笑?嗯,你的脑袋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 龙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何止是很好笑,是非常好笑!” 第085章 寒心藏烈爱(2) “目无尊长,”龚令煦啧一声,“小烈儿,其实啊,你没有发现我和龙冷然是同一个人怪你自己不够聪明,可怪不得你爹爹。我这名字可是我想了很久才特意起的,‘龚’中有‘龙’,‘令’加两点水为‘冷’,‘煦’与‘然’下面均有四点。总之‘龙冷然’三字和‘龚令煦’三字都有共同点。如此绝妙的名字竟然被你嘲笑成‘大众女婿’,你叔叔我可真想揍你一顿。” 龙烈的嘴角抽了抽,原来这名字中还有如此玄机,他确实没有发现。 “现在还生你爹的气吗?”龚令煦见他心情好了很多,问道。 “生。”龙烈淡定地道。 “还生气?”龚令煦瞪大眼,又想伸手摸他的脑袋,被龙烈一掌挥开。 “他又不是没有嘴巴,为何不自己来向我解释?”龙烈昂着下巴道。 “别扭小孩。”龚令煦嘲笑一句,拍拍屁股走了。 龙烈呆呆地坐在原地,心里有点酸酸的。春日的阳光并不热烈,仅有浅淡的温度,透过树的缝隙落在草地上,斑斑驳驳,更添一股寂寥的味道,四周一片寂静。 龚令煦已经将所有事都讲清楚,按理来讲,他不该再生面瘫爹的气,本可以立即回客栈,但他却烦躁地揪一把地上的草,打死也并不承认心中的期待,希望面瘫爹可以主动来找自己。 他对面瘫爹也说了不少过分的话,他们还能回到之前吗? 面瘫爹曾问他是否信任他,他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但昨晚…… 他垂下脑袋,假装神色如常,却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两只眼拼命地眨动,想要缓解双眼的酸涩。 “烈儿。” 龙烈吓了一跳,一下窜起:“你是想吓死我吗?吓死我就没有人敢吼你了!” 龙寒凛不语,兀自不紧不慢地迈步,白色的衣摆从容不迫地摇曳,在空中划出旖旎的弧度。那抹熟悉的馨香清清淡淡地在空气中荡漾,越来越近。 “是本座的错。” 龙烈眨眨眼,一颗泪珠儿不经意地从眼眶中滚出,随即一发不可收拾,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落下。他倔强地转过头,胡乱抹了一把脸,嘴巴嘟起而不自知。 “烈儿。”修长的指抬起他的下巴,熟悉的手臂揽住他的腰。 这一声似是饱含叹息的轻唤让龙烈隐忍已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一把推开他大叫:“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知道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你明知道我只有你一个人,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信任你,你明知道我害怕不得不离开你,为什么还要骗我!” “不会有下次。”龙寒凛凝视少年激动的样子,眉头蹙起,却不是因为不耐,而是因为担心少年会伤到自己。 他右手一扬,已将少年重新纳入怀中,任由他的眼泪擦在白色的衣衫上。他早该想到的,少年虽然生性活泼,骨子里仍藏着几分敏感与不安。 “你说,我一个人跑下山时,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并无。”他明白少年知道答案,但仍是回答了他。当是,自己是心疼了的。 “听本座解释,如何?” “你爱说不说!”龙烈此时方觉得丢人,索性扯着面瘫爹的袖子在脸上一次抹过,随后赌气地坐在地上。 面瘫爹撩起衣摆刚在他旁边坐下,他就像猴子似的跳起来,强行骑在他腿上,故意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往下沉,使劲压他。 龙寒凛勾了勾唇,轻抚他的眉,视线却并未落在她身上。 “你可知,一开始本座将你接回,不过是因为你姓‘龙’。” “呵!姓龙怎么了?不姓龙又怎么了?本大爷前世也姓龙,也叫龙烈!”仅开头一句话,便叫龙烈不爽。当然,他不会向面瘫爹指出,他不爽的不是姓氏问题,而是“不过”的内容! “耐心。”龙寒凛低首,以指按压他的唇,淡淡道。 龙烈哼了一声,撇起嘴巴,拉过他的手抓着,没有再插话。 龙寒凛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陷入自己的思绪。 第一次见面,便是在环县(雷雨儿隐居之地)那件酒楼,小人儿在酒楼对面,单手插腰,深情不屑地面对地痞无赖。 当时,只隐隐觉得这孩子有些奇特。之所以会亲自抱他,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在环县耽搁太久,而小童太过张狂,龙炎和龙灵又不敢动手。 他从未抱过龙决,是以也从未知晓孩童的身体会那般软,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随后,那孩子竟然胆大包天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似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有些疼。他当然不会把那丝疼放在眼里,亦不知自己为何仍旧面不改色,但若换成龙决,他定会将他丢在地上。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受,无所谓喜欢,却也不反感。 小人儿好动,扭头之时,小嘴无意中在他的脸颊上擦了一下(007章),湿湿软软,不过一瞬间,却在他脸上留下无形的痕迹。或许与他是冬日雪天出生有关,龙寒凛向来体制偏寒,所以,那一瞬间的短暂的温暖却给他留下深刻而陌生的印象。 这仅是开始而已。小人儿的身份,他意外,但并不在意。然,小人儿的坦白却让他莫名地有一丝心疼——他并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从此,在自己的底线之上,竭尽所能地纵容与宠溺。小人儿很大胆,经常没大没小地出言不逊,甚至明知自己不喜吵闹而故意喧哗。他莫名地觉得理所当然。 他并非万能,偶尔也会不知如何应付,所以才会在叫小人儿起床时用湿毛巾贴他的脸。小人儿懊恼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让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名为愉悦的心情。 这一刻,他肯定,小人儿对于自己来说,是特别的;所幸,自己对小人儿来说亦然。 那次冷战,他并非像他所表现地那般平静,亦是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解决那僵局。 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怎可失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感情已经向父子之外的方向偏移,而这人也霸道地占去他心底唯一的位置。下山闲逛那次,他给予他隐形的承诺,小人儿并不懂。已然孤独二十年,他不介意等。然,当他听到小人儿和龙决说的那段话,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不可抑制德疼痛起来。 他早该意识到,他终归是要飞的。 一句简单的话救赎了他。 “爹爹,到时候我们一起。”小人儿仰着小脸如是道。 如此,便无妨。若他要飞,他便给他一双翅膀。 随后,便是策划冷然的叛变。他不想欺骗这孩子,但冷然说的不错,暂时隐瞒是最安全的做法。江湖风云幻变莫测,唯有万无一失,方能护他周全。 龙冷然以身挡箭的戏码无意中刺激那孩子,他不知这孩子何时才会明白,他对他的期待从来都不是兄友弟恭(025章)。 不过,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他自会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当当年的小童长成翩翩少年,他察觉到少年对他的情丝。他庆幸,却只能不动声色。少年即使曾有过前世,也不过一十六岁,并不懂情;他也不知少年是否真的做好承受一段禁忌之情的准备。 直到那日,少年急切地说“我喜欢你”,他忽然恍然。即使少年将来后悔又何妨,他自爱他、虎他一生。 龙烈无语地抬起头,瞪着一言不发的人。 “爹爹!你的解释就是让我看着你发呆?” “烈儿,可还记得本座说过的话。” “你说过的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他再向上蹭蹭。 “你很吵,但本座从未觉得烦,将来亦然。” 那句话朦胧咧自然是记得的。当时,他就觉得那是他所听过的面瘫爹说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他呆呆的,羞窘,而感动。 他原本不知,面瘫爹竟会一直记得这句话。 “你是特别的。” “嗯……”他脸上热热的。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情话,但仍旧让他满心喜悦。 “今日本座再给你一个承诺,你可敢要?” “为何不敢?”他挺起胸膛,眼神倔强而执着。 “那好,”龙寒凛捧起他的脸,深不见底的眼直视着他,“本座便许你,吾之所在,便是汝家。如何?” 他竟懂! “爹爹……” “你可相信本座?” 龙烈搂住他的颈脖:“我相信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就算你瞒我,我也相信,你是为我好。” “烈儿。” “嗯。” “傻。” 龙烈的脸一黑,满心的感动顿时化为泡沫,抬起头阴森森地道:“爹爹!你还可以再不解风情一点!这种时候如果是在房间里,就应该趁热打铁圈圈再叉叉,就算此时是在野外,也至少应该抱抱再亲亲!” 第086章 寒心藏烈爱 (3) “圈圈再叉叉,何意。”龙寒凛不喜他的远离,将他的头扣回胸口,目光落在少年白皙的颈侧,目光深沉。 “就是这样再那样,你也是男人,你懂的。”龙烈的脸微微一红,强作镇定地用手指在他胸口画个圈再画个叉以做图解,理所当然地道。 “呵……”龙寒凛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无尽风华从漆黑的眼眸里流淌而出,俊美的面容更显生动与迷人。 “爹爹……”龙烈睁大眼,唯恐错过面瘫爹的任何表情。这是他第二次见面瘫爹笑出声,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 龙寒凛却似是不习惯放开的笑,敛起浅笑,面容又恢复冷硬坚毅,只唇角勾了勾,一手按在他后颈,浅绯色的唇张开,含住少年粉嫩的唇瓣,没有任何停顿,长驱直入。 龙烈第一次知晓冷面冷情的面瘫爹的吻也可以如此热,如此急,如此深,也第一次意识到,面瘫爹对他的渴望丝毫不比他对面瘫爹的少。 他搂紧面瘫爹的脖子,昂着头承吻。厚实的大掌滑到他腰间,抚弄轻捏,随即滑入衣衫之内,微凉的大掌来来回回,让他温热的肌肤禁不住一缩,却仍舍不得推开,甚至有样学样地在面瘫爹腰上掐了一把。 龙寒凛蓦然睁眼,黑眸幽深,随即又闭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口舌的速度更快,让龙烈再无闲暇作怪。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两人的白衫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或许是情到浓时,龙烈觉得自己的五官感觉反而比平时更敏锐,脸颊上也烫得厉害,只因腰腹之下与面瘫爹紧贴的地方开始不安分起来。 “爹爹……”他右脚在身后的树上一蹬借力,将面瘫爹压在地上,呼吸急促。 龙寒凛闭上的眼睁开,被情欲染得更为凝重的墨色渐渐沉淀,眉梢微扬:“烈儿想做什么?” “压你啊。”龙烈理所当然地道。 喔?龙寒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任由他压住自己未动,仅用右手扣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莫急,改日。” 龙烈的脸又是一热,这才想起此事二人尚在外面,老实地趴回面瘫爹胸前。 “我没急。” 龙寒凛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有趣地看他脸上的绯色越来越重。 “爹爹,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龙寒凛闭眼不语。 “爹爹!” “吵。” “是你自己说不会嫌我吵的!” “……” “爹爹!” “在烈儿之前。” 龙烈立即眉开眼笑,问题越问越多,举起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这个扳指到底是什么的,爹爹?” 龙寒凛顿了片刻,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吐出一句惊人的话语:“如今武林,各大门派都有本座安排的内应。若烈儿在本座不在身边时与他们发生不快,内应见到此扳指,自会想方设法助你。” 什么?龙烈吃惊地看着面瘫爹,半晌说不出话。面瘫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究竟为他做了多少事?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其耗时与耗力,安排值得信任的内应绝非易事,更不用说在每个门派都安插人手。 龙寒凛见少年神色复杂 ,轻柔摩挲他的面颊。他之所以不愿告诉烈儿,亦是不想他有压力。但他想要知道,自己也绝不会隐瞒。 “烈儿很重。” 龙烈噗的一笑:“爹爹,你转移话题的水平不怎么高明。” 龙寒凛默然,不以为意。 但他生涩的安慰方式显然让龙烈释然许多,神色恢复之前的轻松,又趴回他胸前。 “那日,我问你觉得我如何,你告诉我的那两句诗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龙寒凛不置可否。 “肯定有。你不说,我自己去查。我记得那两句诗是,‘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龙烈得意洋洋地吟道。 “烈儿记得。”龙寒凛忽而睁开眼,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当然。”龙烈随口道。当时追问面瘫爹对自己的看法,急于知晓答案,因而竖起两只耳朵,唯恐漏掉一字,所以他其实是将那句诗听清楚了的,只不过当时以为面瘫爹是敷衍他才突然吟起诗来,所以未放在心上。今日想想,既然面瘫爹说在自己之前就喜欢上自己,面瘫爹当时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冒出两句诗来。 龙寒凛未再开口,向来清冷无情的眼再次透出一抹暖色。 “走,我们回去!”龙烈一跃而起,催促道 。他现在就想弄清楚这两句诗到底是何意。 二人回到客栈,龙炎几人见到龙烈恢复精神,放下心来。至于他们的主子,在他们面前从来是面无表情,无从判断。所以才以龙烈的表情为判断依据。 流风箴看到龙烈脸上灿若阳光的笑容,吓了一跳,差点没闪瞎自己的眼,夸张地用折扇在双眼上方搭一个“遮阳棚”。 “才这么一会儿就甜甜蜜蜜了?” 龙烈白他一眼,笑眯眯地看着面瘫爹。 龙寒凛看他一眼,又淡然地看流风箴一眼,转身上楼去。 龙烈对龙炎 几人道:“你们上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是,小少爷。” 被独自留下的流风箴被龙烈盯得浑身发毛:“为何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虽然我是英俊没错,但自认为还比不上你家爹爹。” “少自作多情,”龙烈环手抱胸,上下打量他,“‘真风流’,自古以来,自命风流之人,必然具备三大基本条件,一、脸皮足够厚;二、有几分才气可以卖弄;三、长相还过得去。你可同意?” 流风箴的嘴角抽了抽,“啪”地打开折扇,优雅地扇两下,淡定一笑道:“哦,我是不是想说我,第一、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第二,才识过人;第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这三点,显而易见。”他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 龙烈无语片刻,摆摆手,不与他计较:“本大爷就考考 你,如果答对了,就让你和我们一起上路。” 流风箴眼底亮光一闪,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正色道:“请龙小公子赐教。” “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这两句诗出自何处?可有什么典故?” “这么简单的问题?”流风箴侃侃而谈,“此诗出自仓央嘉措的《七绝》,全诗为,新茶香郁满齿唇,伴得糁粑倍美醇。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销魂。此诗的意思就是——” 他尚未说完,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傻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龙烈坐在桌前,呵呵地笑个不停,两片嘴唇根本合不拢,一双大眼睛亮得像是阳光下的黑宝石,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人渗得慌。 “‘每对卿卿每销魂’,呵呵……” 龙烈一想到面瘫爹对自己竟早已情根深种,心就像是变成了蝴蝶,翩翩飞舞,找不到方向。 流风箴略一想就明白了个大概,忍俊不禁。这样的两人,还真是绝配。 “你慢慢地傻笑吧,我先去收拾东西。”流风箴说完,直接施展轻功上楼而去。 龙寒凛下来时,便见少年双手托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楼梯的方向,冰冷彻骨的眼瞬间多了几分温度。 “爹爹。” “傻。” “我才不傻!”不然的话,也俘获不了面瘫爹的心! 龙寒凛默然不语,烈儿不知,自己心中同样欢喜。 龙烈兀自高兴,从流云手里接过自己的披风,招呼混混一声,率先雄赳赳、气昂昂地他出客栈。 当一群人走远之后,四海客栈老板如同浑身脱力般软到在地:这一帮煞神,总算是走了。 龙烈一边走,一边道:“龙炎,讲讲之后的事。” “是,小少爷,”龙炎道,“水晶宫与赤焰教一战,以惨败收场,雷雪儿已死,雷雨儿姑娘与她的手下雷墨年一起离开了泱城,如今的水晶宫只剩下一具空壳;经过调查,瑶月山的人,全是邪教阴阳殿的人假扮,玉簪仍然在他们手中;赤焰教暗中护送他们出城,阴阳殿的人并不知情;各大门派仍然在追杀阴阳殿之人,以求夺得孔雀翎玉簪。” “也就是说龚令煦也走了?”龙烈撇了撇嘴。他被面瘫爹骗这件事,归根结底,他呢哥恶劣的叔叔是罪魁祸首,若不报复他一下,始终咽不下一口恶气。 龙寒凛淡然一瞥,目含安抚。 龙灵抿嘴一笑,道:“走了,而且还走得很快。” 龙烈轻哼一声。那家伙是料到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吗? 「爹爹,赤焰教为何要帮阴阳殿的人离开?」 「平衡正道与邪道的势力。」 龙烈了然。当今武林,正道以海天帮、随风营、七星门、南云帮四大派为首;而邪道则以阴阳殿、地煞阁、天麾岛为首。若阴阳殿在这次争斗中惨败,邪道势力会减弱不少,对于整个江湖来说却并非一件好事。至于赤焰教,亦正亦邪,给外人的印象,一直难以捉摸。 龙烈若有所思地道:“爹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海天帮和随风营的人似乎都没有在泱城出现过。” 龙寒凛颔首:“即使如此,也并非好事。” 这么多人对孔雀翎玉簪趋之若鹜,随风营和海天帮却毫无动静,本就可疑。 龙烈笑嘻嘻道:“我明白,不过我不在乎。” 龙寒凛微勾唇而不语。 慕弦夏问道:“小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龙烈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接道:“水银龙原本是在鬼月楼,若果想要得到更多线索,只有前往鬼月楼一探。但鬼月楼十年前就已灭门,想找线索,恐怕并非易事。依我看,最好还是兵分两路,四护卫可走水路,先行去橘络城打探消息,我和爹爹随后就到。爹爹,你觉得呢?” 龙寒凛道:“烈儿考虑得很周到。” 龙烈嘿嘿一笑。 “那我呢?”流风箴问道。 龙烈似笑非笑:“你不是说我们家的四护卫都是美人?你可以选择跟着他们。” 风炼四人闻言,一起冷眼瞪向流风箴。 四人的杀气均不是一般重,流风箴小心翼翼地落后一步,摇摇折扇,笑道:“话虽如此,但俗语云,‘小别胜新婚’,所以我决定,还是与小烈一起。” 话一说完,他已闪到龙烈身后,唯恐四护卫群殴他。 四护卫不去理他,转向龙寒凛和龙烈道:“主子,小少爷,请多保重。属下几人这就出发。” 龙寒凛淡淡道:“随风营,不简单。” 四人相视一眼,齐声道:“是,谢主子提醒。” “爹爹,我们也出发吧。”龙烈将混混交给流云,翻身上马。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087章 好事必多磨 “主子,小少爷,前面就是去往橘络城的必经之镇,慕容镇。”龙灵道。 龙烈远望一眼,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菜田尽头,一片青色砖墙掩映在慢慢苍翠之中。他随口道:“莫非全镇的人都姓慕容?” 流风箴策马走在龙烈左侧,笑道:“小烈说的没错。慕容镇距今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两百多年以前这里出了一位叫做慕容素的富商,造福周围百姓,将一座小小的村落发展成为一个繁华的城镇,是以此镇才改名为慕容镇。慕容镇是水乡,盛产美人啊。” 龙烈对流风箴的风流甘拜下风。这一路上无论是聊什么话题,流风箴都能轻易地将他引到“美人”上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不愧“风流公子”的称号。 “爹爹,天色不早,我们就在慕容镇投宿吧。”龙烈抬头看看天色道。 龙寒凛颔首,驱马前行。 龙炎先行一步,进城预定房间。龙烈几人随后进城。 一进城,立即感觉到慕容镇的繁华,人来车往,喧嚣热闹。街边屋舍几乎每栋小楼二楼外廊的栏杆上都放置着各种盆栽,花儿竞相绽放,粉色的牡丹,白色郁金香,红色的杜鹃花,色彩缤纷 ,芳香宜人。盎然春意,环绕四周,让过路人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愉悦。 “真正是花如人美,人比花娇。”流风箴感叹道。 龙烈调侃道:“‘乱花迷人眼’,真风流,你可要小心被勾走了魂。”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流风箴悠悠吟道。 龙烈笑而不语。此城甚美,倒不失为一个做某件事的好地方。他的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百宝袋,笑得贼兮兮的。 龙寒凛视线从他腰间掠过,眼底飘过一丝淡笑。 流云向过路行人打听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带领几人向那边而去。龙炎早已等在吉祥客栈门口,神色有些严肃,迎上来小声道:“主子,小少爷,城里有不少江湖中人。七星门和南云帮的人都住在这家客栈。” 龙寒凛的语气冷然而笃定:“亦是前往橘络城。” “八九不离十。”龙炎道。 “无妨。”龙寒凛道。 “主子,小少爷,请。” 龙寒凛迈步而入,立即察觉来自各方的探究目光,冷然一扫。众人连忙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闲聊。 龙烈与龙寒凛先行上楼洗去一身风尘,才有下楼。龙寒凛依旧一身白衣,龙烈则换了蓝色衣衫,腰系雪白腰带,足蹬白色云锦短靴,更添一抹亮色,英气十足,行走间,衣摆生风,明快如潮。 二人刚坐定,于满天和其子于九亚就面带笑容走了过来。 “龙堡主,幸会。老夫乃七星门门主于满天,这是犬子九亚。” “晚辈见过龙堡主。”于九亚年月二十二三,温文有礼,抱拳而笑。 龙寒凛端起酒杯微抿一口,每一字都一如既往地渗透着冷漠:“有何指教。” 于满天微微一笑,举止神情都极为得体,不卑不亢:“龙堡主言重,堡主年轻有为,指教自是不敢当。只是,上次在泱城匆匆一别深表遗憾,遂与堡主打个招呼是应当的。” 龙烈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听这些人说冠冕堂皇的话累得很。 “不必。”龙寒凛眼神锐利,漠然扫视,疏远气息油然而生,隐含几分警告和震慑。 于满天笑道:“呵呵,如此就不打扰龙堡主和小公子了。” 于九亚再一抱拳之后,跟于满天一起离开。 大堂内其余众人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对龙寒凛倨傲态度不满之人。 龙寒凛并未在意旁人,大半注意力在难得沉默的少年身上。少年鲜少如此安分,此时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离橘络城越近,不怀好意的人越多,纷扰也越多,恐怕再难有机会与烈儿独享安静。龙寒凛凤目半敛,若有所思。 用过晚膳,两人出门走了走,随后各怀心思地回到房间。 龙寒凛见龙烈站在窗边,手摸下颌,时而蹙眉,时而颔首,时而贼笑,不由得唇角微翘。 “烈儿。” “嗯?”龙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过来。” 龙烈纳闷地走过去,却被面瘫爹勾入怀中,侧坐在腿上。 “爹爹?”龙烈没有扭捏,自然而然地勾住他的颈项。 “明日,可以晚起 。”龙寒凛低首看少年微泛波光的唇瓣,眸光骤暗。 “啊?”龙烈有点莫名。自从“出师”,面瘫爹从未强迫他辰时起床;开始游历江湖之后,本也是为了游玩,每每都是睡到自然醒。龙面瘫爹的话有些怪异,他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龙寒凛勾了勾唇,并不解释,对门外淡淡道:“灵,准备沐浴。” “是。” 到了二人共同坐于浴桶之中,龙烈终于察觉到面瘫爹的不对劲。目光丝毫不似平时淡定无波,烁烁有神,比平日更显深沉,犹如深不可测的深渊,仿佛能将他吞噬,稍一与他对视就会万劫不复。 “爹爹……”他的脸腾地红了,惊喜而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 “烈儿的药,该用了。”龙寒凛明明面无表情,龙烈却总觉得自己从他脸上看出几分 调侃之意。 “你知道?”龙烈吓了一跳。 “耳濡目染。”龙寒凛淡淡地吐出四字。 是了,自己学医时天天在面瘫爹面前叽叽咕咕,再加上面瘫爹本身天资聪颖,不认得那些草药才怪。他在心底哀号一声。将整个身体浸入水中。 龙寒凛将他提起,抹去他脸上的水。 “爹爹,你,你愿意?”天可见怜,刚才他一直在 思索的就是如何把面瘫爹拿下,没有想到面瘫爹居然会主动提及。 “尽说傻话。”龙寒凛眸光一转,泰然自若自水中而起,用浴巾擦身之后,披上浴袍,坐在床沿,随后沉静的黑眸看向龙烈,专注而深邃。 龙烈快速在身上胡乱擦几下,爬出浴桶,直接用内力将头发烘干,穿上自己的浴衣,几步走到面瘫爹面前。 他咧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腰被轻轻一勾,扑入面瘫爹怀里。 龙寒凛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随后翻身覆上,细致地亲吻。这人是他等了多年的,如何会不想要他?这少年太小看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龙烈与面瘫爹吻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 推开:“爹爹,这样的姿势?” “嗯,药。”龙寒凛在他肩头留下一个吻痕,呼吸愈中,嗓音沙哑。 “喔……”龙烈从枕头边拿出自己的百宝袋,掏出那个宝贝似得小瓷瓶,正要 拔开塞子,面瘫爹却直接接过瓷瓶,唇又被封住。面瘫爹的双手如同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必燃起热烈的火焰,使得龙烈的胸膛急剧地起伏。 忽然,面瘫爹的手伸到了他的臀上。 龙烈终于反应过来:“等等 !爹爹,你在上面?” “不然?”龙寒凛两只手臂撑在他身体左右两侧,将整个人纳入侵略范围,居高临下一睇,压迫气势排山倒海。 龙烈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傻了。 “我追你,不是应该我在上吗?”他不服气地道。 龙寒凛气定神闲:“谁说的?” 龙烈眨眨眼,张张嘴巴,没说出话来。 龙寒凛在他唇上轻柔吸吮两下,安抚意味颇浓,紧接着龙烈听到“噗”的一声轻响,面瘫爹单手拔开了瓷瓶上的木塞。 “爹爹,等等。”龙烈挣扎着要起身。 龙寒凛不语,伟岸的身躯轻易将他压制住,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 龙烈只想长啸一声“呜呼哀哉”。 岂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龙灵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主子……” “下去。”龙寒凛冷声道。 “是。” 龙烈趁面瘫爹分心瞬间,双掌抵在面瘫爹胸前一推,头一低,从面瘫爹臂弯逃了出去,远远地站在角落,两手手忙脚乱地拉好身上凌乱的睡袍。 “呵呵,爹爹,外面出事了,呵呵。” 龙寒凛深吸一口气平息欲望,随手将瓷瓶塞好,收入自己的袖袋中。 “烈儿。” “啊?”龙烈哀怨地瞅着面瘫爹的袖袋。我的药…… “你可听过,‘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龙烈摸摸鼻子,眼珠乱转,当做没听到。 “过来。”龙寒凛收拢散开的睡袍,挑眉看向他。 龙烈嘿嘿一笑,慢吞吞走过去,斜视面瘫爹身下:“爹爹。” 龙寒凛神色坦然,任由他盯着自己看,低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更衣。”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088章 连环暗杀 龙烈一听面瘫爹愿意暂时放过自己,连忙一把扯下睡袍,光溜溜地,站在床边,背对着面瘫爹 ,飞快地将衣服往身上套。 龙寒凛理好身上睡袍,靠在床头,右膝随意曲起,淡然看他手忙脚乱。 “爹爹,你不去?” “烈儿讲与本座听便是。” “也好。”龙烈对他一笑,快步跑出去,不忘带上门。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龙烈就回来了。 龙寒凛抬眼看他,语气毫无起伏 :“很快。” “嗯。” 龙烈模糊地应了一声。面瘫爹不和他一起,他便觉得无趣,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离开了。 “原来是刚才有人暗杀于满天。幸亏于满天功夫不错,受了较重的伤,但无性命之忧。爹爹,你猜会是谁对他不利?会不会是客栈里的人?”龙烈一边说,一边甩掉脚上的靴子,跳上床去。 “或许。” “于满天认为是客栈中的人,只不过他没有证据,大家也都不承认。” “事不关己,无需理会。”龙寒凛低首看少年习惯性地往自己身上蹭,胸口露出一大片,心中暗道:毫无自觉。 春日总是较为倦怠,两人闲聊片刻,便睡了。 翌日一早,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起床之后,龙炎却来报告,七星门的人封锁了整个客栈,在找到凶手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龙烈眼一瞪:“岂有此理!他们这是把我们都当成嫌犯了?” 到了一楼,果然见到七星门的人正与其余人对峙。客栈的掌柜与伙计也全都在场,直打唉声,呼叫冤枉。 于满天脸色苍白,一双精明的眼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龙烈听出他的呼吸较为微弱,不时有较长的停顿以缓解疼痛,正是受了重伤的症状。 见到龙寒凛出现,于满天神色微变,起身相迎,步履维艰,却仍不失昂然气势。 “龙堡主,老夫也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龙堡主不要见怪。” 龙寒凛负手而立,冷眼扫视一周,道:“若本座想走,和人敢拦?” 于九亚皱了皱眉。他一直不满于自己的父亲对龙寒凛的态度,在他眼中,自己的父亲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人人礼让三分。而龙寒凛不过是一位生意人,除了有几个臭钱,有什么资格在江湖中嚣张? 于是,他上前一步,温文尔雅一笑,道:“若‘雪神’想走,自然无人敢拦。只不过,晚辈担心会因此落人口实,以为前辈心虚。” 昨晚出去风流快活,今日一早才回来的流风箴暗道:哈,有人要倒霉了。 “哼!”龙寒凛脸色一沉。 于满天顿时感觉不妙,心中大急。这个儿子说话竟然如此不知分寸,雪神龙寒凛一向神秘莫测,连他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蠢货竟然如此出言不逊,简直是找死! 惊慌之余,他只来得及叫一声“龙堡主手下留情”。 但已经晚了,电光火石间,龙寒凛右袖微挥,众人只闻一声闷哼,便见于九亚一脸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连退几步,面色苍白。 七星门的两个门徒连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好快的动作,他们根本没有看到龙寒凛出手! “九亚。”于满天神色一紧。 “你可知,敢对本座出言不逊者,都已不在人世。”龙寒凛冷然启唇,气息骤敛,沉静如水,虽是如此,在场武功修为较高者却能感觉到那沉静之下磅礴的气势,虽是都可能爆发。 “爹爹,我还在。”龙烈还手抱胸,笑嘻嘻地插话。 龙寒凛面色一沉:“烈儿,慎言。” 少年的地位自不能与外人相提并论,如此轻易将自己与“不在人世”联系在一起,让他心生怒意。 龙烈连忙握住他的手以示歉意,笑得眼眸弯弯:“爹爹,不如我们就多留一个时辰,今日有风,稍后太阳升高些,也会暖和些。” 龙寒凛颔首。 众人无语。 龙烈立即示意流云搬来一把太师椅让面瘫爹坐下,龙灵亲自取来一壶热茶,为龙寒凛与龙烈倒上。 “于门主,不知您为何会认为是客栈里面的人下的手?”龙烈道。 于满天在门徒的搀扶下缓缓坐下,道:“客栈内众人皆是正道同盟,老夫自然也不愿怀疑半分。只不过,昨晚老夫的房间面对外面街道的那扇窗户大开,行刺之人却是从正门而入。是以老夫才认为是客栈之内的人所为。” “那可不一定,于门主莫非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故布疑阵’?”龙烈不以为然。 “不错,”流风箴眼里闪过一抹狡诈的精光,笑眯眯道,“小顽童说得有理。门主首先要考虑的是,对方会不会是自己的仇人?甚至于,七星门内有叛徒也说不定。听说于门主尚未确定 继承人,既是如此,门内叛徒利用大好时机转移视线也说不定。” 龙烈白他一眼。总有一日,自己得甩掉“小顽童”这个名号。 龙寒凛不动声色地向流风箴看了一眼。此人看似风流,实则该清醒时绝不糊涂,甚至颇有心计,简单几句话就将矛头转向七星门内部,骨子里也有几分顽劣。莫怪烈儿与他谈得来。幸得他行事磊落,对烈儿并无歪心,否则此人绝对留不得。龙寒凛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 流风箴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闪电般从后颈袭过,打了一个寒颤,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莫名地晃了晃脑袋。 七星门门徒被流风箴的话激得立即不满地吵嚷起来。 “休得挑拨离间!” “风流公子,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说!” …… 流风箴摇摇折扇,笑得纯洁,好像刚才那几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于满天抱拳一笑道:“风流公子考虑问题的角度着实……奇特。老夫虽无证据,但此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否则的话,若是传出去,我七星门颜面何存?” 秦沧海站起身,关切地一笑道:“也罢。我南云帮既然与七星门同为正道四大门派之一,这个 面子是一定要给的。于门主,我南云帮就多留一天。不过,若是一天之后,于门主还是找不出凶手……” 于满天笑着接过话头,道:“秦兄爽快。若一天之后,老夫仍然未能找到凶手,就当老夫技不如人。” 南云帮既然已经做了表率,其他几个也住在吉祥客栈内的小门派也纷纷表态。只余鹰堡几人均未开口。众人纷纷看过去,眼神或探究,或怀疑,或好奇,或不怀好意 。 龙寒凛抬眼,冷凝的目光不疾不徐从众人面上滑过,没有一丝温度的眼中闪过一抹嘲意。 要想找出凶手,何须一天时间。龙烈啧了一声,正要开口,龙寒凛却忽然道:“烈儿,多等一天如何?” 真的孔雀翎玉簪在他们手中,他们晚几天到达橘络城实则也无妨。 龙烈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两人回到房间,没过多久,一七星门门徒敲门而入,充满惧意地看了龙寒凛一眼,不敢开口。 龙烈好心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昨晚于门主遇刺时我们在何处,在做什么?” 那人连忙点头道:“是,是,龙小公子,得罪了。” 龙烈笑得特别温和亲切,说出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别紧张,别紧张。你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昨晚我和我爹爹在何处、在做什么,都无可奉告。门主若是有证据证明是我们父子所为,尽管拿出来好了。” “啊?是。”门徒呐呐地应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走了。 龙烈哈哈一笑,得意地转过头,见到面瘫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中带暖。 “爹爹,你在看什么?” 龙寒凛摇首,闭目养神。 龙烈啧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推推他的手臂:“爹爹,你继续看,我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龙寒凛嘴角动了动,有些无奈的意味。 龙烈觉得面瘫爹的表情非常有趣,索性趴在他肩上,继续调戏:“爹爹,你继续看我啊。” 龙寒凛蓦然睁眼,肩头微动。龙烈重心不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掉。龙寒凛左臂一抬一拉,龙烈便横着落入他怀中。 “烈儿可是想把今日当做‘十五’。” 龙烈连连摇头,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龙寒凛将手松开,任他逃出门外。 他起身走到窗边,漫不经心从窗口望下去,街道一如昨日之繁华,却又隐隐透出几分诡异。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089章 龙小烈遇袭 一直到傍晚,七星门仍然未能超出凶手。于满天和于九亚 的脸色都很难看。半夜时分,客栈里再次响起一声厉喝,这一次却是南云帮的秦沧海。因为 早有准备,他只受了轻伤,亲眼见到凶手从客栈后门向外逃窜。 “来人,封住客栈,清点人数!”秦沧海反应极快,疾速叫道。 “是!”南云帮众徒立即分成两批,一批守住客栈前后门,另一批将客栈内所有人叫醒。 一场躁动之后,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人数一个也没有少。 “也就是说,凶手并非客栈里的人了。”龙烈道。 无人开口。 龙烈微微一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是于门主和老毛盖前辈的共同敌人,又或者,凶手针对的是客栈的所有人,只不过,二位首当其冲而已 。” 众人依旧无语,但脸色皆变。龙烈所言正是他们所想。 其实他们心中已经隐隐有一个答案,各自心照不宣—— 众人来慕容镇的原因,都是为了去橘络城寻找水银龙的下落。孔雀翎玉簪名义上算是正道所有,水银龙却是邪道所有。邪道绝对不会任由武林正道得到水银龙。更何况,先前邪道已经抢了孔雀翎玉簪,有何理由放过水银龙?这暗杀他们的最大嫌疑者便是邪道门派,目的只为阻止他们寻找水银龙。 龙烈抚摸着混混的脑袋,若有所思。若真是如他所猜,下一个遇袭的人岂非是面瘫爹! 他抬头向面瘫爹 看了一眼。 面瘫爹以眼神询问,他摇了摇头,按照秦沧海所说、凶手的逃跑路线走过去。龙寒凛示意龙炎跟上去。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见到对面有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巷。夜深人静,凶手想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逃脱,轻而易举。 “小烈,你发现什么了?”流风箴问。 “没有。”龙烈回他一个无邪的笑脸。 一人道:“既然已经证明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也该离开了。秦帮主,于门主,我们先行一步。” 很快又有几人起身,打算回客房收拾细软,准备连夜离开。 于满天在心中冷笑一声:既然此事并非针对老夫一人,你们以为现在离开就走得掉吗? 但他并未多说,回礼以后,看着他们匆匆上楼。 “爹爹,我们也回房。” 于满天和秦沧海被人暗算,没有理由就此作罢,也各自上楼。客栈里的住客少了又少,安静许多。 回房之后,龙烈才道:“爹爹,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 “嗯,睡。” 龙烈也不再多说,虽是上床躺下了,意识仍保留两分清醒,警醒着周围动静。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半个多时辰,空气中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有人在急速靠近。 龙烈感觉到 一个人影在窗外晃动,随即一声细微的破空声快如闪电般向床榻的方向袭来。 是一枚暗器! 龙寒凛早已醒来,为防暗器有毒,没有空手去接,而是手中弹出一枚碎银与暗器撞击在一起。 岂料,暗器碰撞之处却腾起一股烟雾。 龙烈闻到味道,暗叫不妙:“爹爹屏住呼吸!” 两人同时一跃而起。 龙寒凛身形一转,已穿戴整齐,飞身向外追去。 “烈儿留下。” 龙烈没有应,快速穿上衣服,套上靴子,抓起桌上雪剑,足尖一点,人已飞掠出去,直追前面的白色人影。 龙炎几人闻声而出,只见到龙烈窜上一个墙头,随后影子没入黑暗之中。 “小少爷!” 流风箴口中发出一声清啸,疾速追去。 龙烈飞出一段距离,前方突然蹿出两人拦住他的去路,目光阴冷,不怀好意。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魁梧,神色淡然,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桩;女子身材娇小,如江南女子般婉约,却妆容狐媚,彩衣炫目,一见便知不是简单角色。 龙烈轻飘飘地落在墙头,扫视二人一眼,恍然大悟:“调虎离山——你们的目标是本大爷。” 他并未慌张,只是有些疑惑,自入江湖,他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仇人,怎么会有人直接来对付他? 女子冷笑一声:“当然,雪神龙寒凛是什么角色,我们岂会以卵击石?倒是你这小顽童嘛,哼,要拿下你,易如反掌。” “狐狸精,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女人,还是内敛点好。”龙烈哼笑一声,不以为然。 “你叫姑奶奶什么?找死!”“狐狸精”愕然,随即破口大骂。 “木桩”淡淡道:“少说废话,青魁拖不了龙寒凛多久。” “我还以为你是一根木桩,原来你会动会说话啊!”龙烈单手插腰,一副稀奇的表情。 “木桩”未再开口,直接劈掌袭来,凌厉肃杀。谁知,龙烈脚下步伐灵动,快速移动几步,如同飘移,轻易避开他的袭击。“木桩”脸色微微一变。龙烈的轻功极为绝妙,出乎他的意料。 “本大爷可不跟无名之人动手。” “木桩”冷冷道:“在下原木,江湖人称‘墓主’,遇上在下,必死无疑。” “狐狸精”扬眉道 :“姑奶奶是河漾,人称‘七彩蝎’遇上姑奶奶,绝无生路。” 龙烈抚掌大笑,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眨眨眼道:“那么,本大爷倒是想请教两位,若你们二人真的这么厉害,你们的主子只派一人来对付本大爷不就够了?为何偏偏派了你们两人一起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或者说,你们的主子根本就不信任你们的能力?哈哈哈!” 原木与河漾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龙烈却还嫌不够 热闹,又道:“唉,可惜,你们俩的名号都难听得很,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抢过来据为己有。” 他自信一笑,拔出雪剑,寒气逼人,在月色下闪出一道清冷渗人的白光。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爹爹的飞雪剑法。” 原木与河漾对视一眼,同时拔出兵器。原木使一只弯钩,长度如剑一般,钩子的尖端尖锐如针,一触即伤。河漾的兵器竟是一把剪刀,一张一合,如吃人猛兽,在月色下竟泛着诡异的蓝色光芒,显然是喂了毒,不愧“蝎”的名号。 “吭”,雪剑轻吟一声,击向原木,偏锋飘行,急上骤下,如同暴风中的雪花纷乱飞舞,方向不明,捉摸不透。原木正面迎上,只能以弯钩背部挡住雪剑。龙烈注意到他的手腕肌肉的细微变化,立即预料到他接下来的招式,轻笑一声,运转内力于寒剑正中。 “嗤”,原木的弯钩竟然被一剑切断! 原木大惊失色,没有料到尚未出招就失了兵器! “你的剑……” “雪上龙卷!” 对战之中,龙烈又岂会与他废话?身体在空中急速翻滚,寒剑随之飞快转动,剑刃就像是贴着原木的手臂滚动。 原木一惊,身体向下一挫,两手撑地,以脚作为兵器,踢向龙烈手腕,同时右手 运劲,剩余的半截弯钩从她手中飞出,射向龙烈胸膛。 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龙烈人在空中,无法借力,定然中招! 岂料,龙烈 突然使出一个千斤坠,整个人快速向下一沉,半截弯钩只从他头顶飞过,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不自量力!”“噌”,寒剑刺在地上,龙烈 趁势向前弹跳,右脚一拳踢中原木胸口。 他本来天生神力,再加上强劲的内力,原木怎经得起他重重的一踢?他的胸膛内发出一声骨头断裂的响声,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弓着背,双脚贴地,滑行一丈多远才停下。 “臭小子,果然小瞧了你,看招!”河漾飞身而上,彩衣飘飘,鼓鼓生风,整个人 如一只风筝,扑面而来。 龙烈道:“狐狸精,你是不是有四十多岁了?” “放屁!”女人最反感的就是被人说老,河漾果然气得不轻,攻击越发狠辣。 龙烈一边防守一边道:“十几岁的小姑娘更喜欢扮成熟,只有三、四十岁的老女人才喜欢装嫩。难道本大爷说错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张调皮的小嘴很快就会说不出话来!”河漾一声冷笑,忽而将剪刀合起,成为一把利剑 ,刺向龙烈胸口。 龙烈的寒剑削铁如泥,没有避开她的攻击,反而直迎而上。河漾的剪刀果然被削断。他不由得得意一笑。 “小心!”追上来的流风箴一直悄无声息地站在暗处纵观整个形势,见龙烈露出大意之色,急叫一声。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090章 爹爹VS殿主 龙烈此时也发现不妙之处,原来河漾的大剪刀中竟然还藏着一把细剑,一抽而出,刺向龙烈肩头! 龙烈急急后退,仍然被她的毒剑划中,肩上的布料被划出一道口子。龙烈不由得单膝跪地,以剑撑地。 那边,原木听到流风箴的叫声,纵身而起,两人交起手来。 “小烈!”流风箴抽空叫了一声。 龙烈没有回答,低垂着头,一动未动。 河漾哈哈大笑,飞身到他面前,声音XX而阴险:“现在还不给姑奶奶去死 ?” 语毕,她举起剑刺向龙烈心口。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扭曲:“你,你……” 龙烈缓缓站起,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啧,本大爷早就说过,本大爷的名号是’小神医‘,为何就是没有人相信呢。” 他本来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除了龙寒凛、龙冷然以及龙寒凛的几个心腹,根本无人知晓这一点 。刚才他之所以单膝跪地,不过是故意而为之,随后趁河漾得意之机,闪电出手,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这种点穴手法会让人抽搐不已,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即窒息而死 。 “你,啊,啊,啊……”河漾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龙烈邪邪一笑:“现在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放心,一点儿都不痛苦。唉,这世界每天都有多少人死?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死得比你更轻松,狐狸精,你真应该感到万分荣幸。” 河漾缓缓倒在地上,四肢乱舞,全身上下每处关节不停抽动,面上肌肉起起伏伏,就像有一只虫子在其中钻来钻去,不多时一动不动,安静地死去。 正与原木交手的流风箴也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全力投入与原木的缠斗之中。 龙烈刚将雪剑还入剑鞘,轻松神色忽而变冷,一个阴冷邪魅的气息出现在他背后不远处,直接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如芒在背。 “不愧是小顽童,连杀人方式都如此顽劣。”男子的声音低沉邪肆,带几分意味不明的感慨。 龙烈转过身,打量来人一眼,笃定地道:“你是阴阳殿殿主血落。” 一个与夜色溶为一体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树上,全身散发着邪恶阴冷的气息,一双眼直视龙烈,双眼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潭死水,让人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 “殿主。”原木飞身到血落身边站定。 流风箴也飞至龙烈这一边,低声道:“小烈,这人不简单。” “怕什么。”龙烈不以为然地道。 “你知道本殿主。”血落俯视龙烈,语调微扬,像是极为愉快。 你以为你站得高本大爷就怕你?龙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以轻功悠悠然跃至另一棵树上比血落更高的位置之后,悠哉地靠在树干上,居高临下道:“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本大爷怎么可能知道你?只不过是听说阴阳殿殿主喜欢在晚上出现,又喜欢穿黑衣才猜到而已。” 血落沉默片刻,仰起头,邪气地眯眼:“你很有趣,本殿主倒舍不得杀你了。” “那可太遗憾了,因为本大爷绝对舍得杀你。”龙烈还手抱胸,得意地昂着下巴。 流风箴一见龙烈骄傲的小摸样,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白影快速 靠近,正是踏风而来的龙寒凛。难怪这家伙这么嚣张,原来是靠山来了。 “你就是雪神龙寒凛……” 血落的眼神微微波动。传说雪神龙寒凛相貌俊美,冷绝狠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个男人,面无表情之后,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血落眼里杀意翻腾,很快恢复死寂,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爹爹。”龙烈欢快地从树上跳下,跑到面瘫爹身边。 龙寒凛立即注意到那一抹刺眼的红色,脸色一沉:“谁。” 龙烈连忙捂住自己的伤口:“只是划破皮,擦点药就会没事。爹爹,你怎么来这么快?下次晚点儿出现。我正要亲自对付他呢。” 龙寒凛嗯了一声,视线仍落在他的伤口上,眼底划过一丝凌厉。 流风箴暗自感慨他对龙烈果然纵容。 血落眉梢挑起,似讽似诮。 龙寒凛的目光从地上的河漾身上掠过,寒气逼人,转向血落所在的大树,并未抬头看血落一眼,右手一扬,强劲的内力奔泻而出,化为一道利刃,白光一闪,“咔嚓”,一声巨响,大树就此断裂。 血落失去落脚点,不得不落在地上,直视龙寒凛,表情讳莫如深。这对父子还真是有趣,同样地强势,同样地狂妄,虽然方式不同,却都不愿被人俯视。 流风箴盯着龙寒凛,两眼闪光,不愧是在下崇拜之人,魄力四溢,收放自如。 “小烈,你爹爹真厉害。” “那是,”龙烈颇有得色地道,“我爹爹除了 脸上的表情单调了点儿,话少了点儿,就没有别的缺点。” 流风箴无语扶树。 “对了,刚才你怎么知道你爹爹来了?”流风箴好奇地追问。他不敢说自己的内功比龙烈强,但龙烈能感觉到龙寒凛的到来,没有道理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龙烈理所当然地道:“我闻到我爹爹身上的茉莉花香。” “茉莉花香?”流风箴精心轻嗅,疑惑地道,“没有啊?” “你鼻子有毛病。”龙烈毫不客气地打击一句,注意力回到面瘫爹身上。 “她是你的人。”龙寒凛从河漾手中的兵器看出,伤了龙烈的人正是她。 “不是。”血落淡淡道。 龙烈眉毛一横:“爹爹,别听他胡说。这个狐狸精就是他的人!” 狐狸精?龙寒凛身上寒气愈重,长袖一甩,转身看向龙烈,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她)做了什么?” “并无。”龙烈纳闷地眨眨眼。 流风箴旁观者清,连忙道:“龙叔叔,你误会了,小烈只是看不惯这个女人穿得花枝招展,才起了个绰号。” 龙寒凛面沉如水,看向血落。 血落不以为然道:“河漾已死,既是已死,自然是阎王的人。” 龙烈啧了一声,看向原木:“诶,大木头,你也不觉得心寒?你看看你这主人,自己的人死了就不管了。良禽择木而栖,以本大爷看,你最好还是早点换个主人。” 原木站得笔直,闷不吭声,像是没有听到。 龙寒凛伸手道:“烈儿。” 龙烈立即将手中宝剑递给面瘫爹。 血落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把软剑。 “小烈,龙叔叔没有兵器?”流风箴凑到龙烈身边,奇怪地问道。 龙烈瞄他一眼:“我爹爹什么时候成了你叔叔?” “啧,咱们谁跟谁啊,这么好的关系,”流风箴笑眯眯地揶揄,“快说,总不至于你和龙叔叔的关系好到共用一把兵器吧?” 龙烈懒洋洋道:“如果我爹爹亮出了自己的兵器,那就表明那人必死无疑。” 流风箴立即听出话中的漏洞:“你的意思是你爹爹不打算杀了这人?” 龙烈此时也察觉到自己话有语病,话锋一转道:“本大爷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还有一种人,我爹爹不必亮出兵器就能对付得了!比如这位殿主。” 流风箴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已经被龙寒凛与血落之间的肃杀气场所震撼。 月色如水,惨白的光辉清清淡淡地洒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血落和龙寒凛二人脸上投下一片诡异的阴影。白色的面容似真似幻,隐隐透出无边无际的杀气。静夜无风,对立的二人周围树叶却蓦然哗哗作响。仿佛在暗处潜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正蠢蠢欲动,随时急冲而出。 若说血落是黑夜的煞神,龙寒凛则是偶然飘过的白云,神色漠然,负手而立,如同闲庭赏花般随意,全身上下无丝毫防备之姿,却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血落狭长的眸突然微眯,衣衫乱舞。 他要动了!龙烈暗道。虽然对面瘫爹的剑法无比自信,但他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果然,血落的身形忽闪,飘忽冲向龙寒凛,喉间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如同刀片刮在铁片上的声音,难听而刺耳。 龙寒凛依旧未动,连发丝都为波动半分,但他周身却生出一层淡蓝色的晕圈,那是内力待发时的异动。 此时,血落人已至龙寒凛身前,整个身体悬在空中,软剑甩向龙寒凛的脖颈。 直到最后一刹那,龙寒凛才右手微动,空气中传出一声清脆细微的“叮”的响。雪剑击中软剑的弯曲部分,“铮”,反弹而回,刺向血落的脸部。 血落眼神骤变,急退几步,回到最初的位置,如同死水般的眼再一次波动起来,泛出一阵阵血红的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决斗,仅凭一招,胜负已定。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91章 一切才开始 龙寒凛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连拿剑的姿势也未曾改变,好像剑从未出鞘。 血落的神色有几分狼狈,但很愉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唇角漾起明显的邪气,视线刻意在龙烈身上落下片刻,意味深长:“龙堡主,这才是开始而已。” “嚓”,一声细微响动划空而过,笔直射向血落右眼,声响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飓风。 血落双臂展开,口中发出一声轻吟,整个人如大鹏展翅,急速向后飞掠,头部猛然向旁侧去,险险避开龙寒凛手中弹出的暗器。 竟然是一片树叶,肃杀而凌厉。 他落在树枝上,深沉而阴毒地看龙寒凛一眼,转身疾飞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爹爹。”龙烈这才几步走到龙寒凛身边,目光上下扫视,未曾发现任何伤痕,才放下心。 龙寒凛并未看他,一把揽住他腰,足尖一点,人已飞出几丈之外。 流风箴摸摸鼻子,独自一人慢吞吞地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众人早已被父子二人追出的动静吵醒,正坐在大厅焦急等待,见到二人回来,立即迎上前,争相开口。 “龙堡主,不知可曾抓到凶手?” “龙堡主武功盖世,想抓住贼人自不在话下。” “龙堡主……” 岂料,龙寒凛对他们视若无睹,腰间动作毫不放松,几乎是将龙烈钳制上楼,只余一阵寒气,可比寒冬。 龙烈心中生不出妙预感,几次偷瞄面瘫爹,又被面瘫爹冷硬的表情吓得直缩脖子。 “诶,龙堡主……”秦沧海追上几步,却未龙寒凛身上散发的煞气所逼退。 于九亚皱眉道:“莫非那人武功真那么高,竟能从龙堡主手中逃过?” 所有人心中颇多疑问,无奈父子二人都不理睬他们,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龙炎与龙灵拦住他们,口气不容置疑:“诸位,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不迟。” 正在此时,流风箴慢悠悠地迈入客栈,众人连忙将他围住。 “风流公子,你一定看到那凶手的面貌了吧?” “凶手到底是谁?” …… “行了,行了,让在下一一道来。”流风箴潇洒地展开折扇,悠然入座后,方开口道。 楼下如此热闹,楼上龙烈与龙寒凛的房间却安静地吓人。龙烈被龙寒凛按坐在床上,随后龙寒凛又亲自动手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动作温柔至极,由始至终,龙寒凛均未开口,而无表情,眼底却隐含愠怒,又夹杂一股浓烈的心疼情绪,让龙烈心慌。 “爹爹。” “嗯。” “你生气了?” “莫乱想。” “你生气了。”龙烈肯定地道。 龙寒凛将伤口包扎好,勾起他的下颔,犀利的黑眸直视着他:“烈儿可知为何?” 龙烈立即道:“爹爹让我留下,我不该追上去。” 龙寒凛松开他的下颔,语气平淡:“傻。” “我不该让别人伤到我。” 龙寒凛摇首,踱步至窗边遥望夜色而不语。你可知,本座只是怪自己出现得太迟而已。不,你无需知晓。 “爹爹,”龙烈硬是挤到面瘫爹与窗棂之间,直视面瘫爹的眼,“这疤很容易去掉,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可好?以后我一定会小心,万一别人伤到我一分,我一定还他两分!” 龙寒凛忽然问道:“烈儿与本座一起,可会觉得无趣?” 龙烈见面瘫爹似乎不再生气,松一口气,笑嘻嘻的摇头,双臂搂住面瘫爹调戏道: “爹爹很有趣,怎会无趣?” 龙寒凛斜瞥他一眼,神色微缓,沉声道:“流云备水。” 不多时,龙烈便舒服地泡在浴桶之中,龙寒凛静坐在一侧相伴。龙炎忽来敲门,道是其余门派之人得知出手之人是阴阳殿之人,意欲找其讨个说法,相约一同离开慕容镇,特意前来邀请鹰堡众人同行。 龙寒凛闭目假寐,似是罔闻。 龙烈心中嘀咕,再这样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自己哪儿来的机会与面瘫爹独处?想到这里,他对门外道:“告诉他们,本大爷受了重伤,不便与他们同地。” 龙寒凛睁眼看向少年。他以为少年会继续凑热闹,没有想到他会改变主意。不过,他本是性情淡凉,对少年突然改变主意也不好奇,唯心情微缓。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若非少年与他一同,他绝无可能与这些江湖中人掺和一处。 此外,阴阳殿的人敢在慕容镇屡次行凶,显然是有所依仗,秦沧海几人想要找到他们绝非易事,邀请他们同行,不过是妄图借助鹰堡势力。他自是容不得别人利用半分,不与他们同行,再好不过。 “爹爹,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如何?”龙烈用手拍打水面,引起面瘫爹的注意。 龙寒凛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柔软的线条缓缓掠过,淡然嗯一声,若有所思地看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少年俊秀的脸庞滑下,随后落在白皙的胸膛之上。再往下,却是荡漾的水面。 哗啦—— “爹爹!”龙烈猛然将脖子以下全部缩进水中,脸上微窘。因为泡得有些久,水不过微温,但他却感觉到面瘫爹视线所过之处,片片灼热,让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其实他早已有觉悟——总有一天自己会被面瘫爹压倒而不是自己压倒面瘫爹!他也很期待与面瘫爹冲破最后一道防线,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龙寒凛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近浴桶,忽然伸手将龙烈从浴桶中捞起,不由分说俯首,微凉的薄唇看似漫不经心地落在他娇嫩的红唇之上,实则早已伸出强劲的舌,勾住少年的舌与其共舞。 面瘫爹的侵略气势太过强悍,清新气息太过迷人,龙烈立即沉浸在他带给自己的快感之中,但当他感觉到面瘫爹的手搂住他敏感的腰部时,他的理智突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推开面瘫爹,若不是面瘫爹拉住他,差点跌入水中。他双手抵在面瘫爹胸前,急速道:“爹爹,爹爹,我还没准备好!” 龙寒凛见他双颊酡红,却又强作镇定,心中一片柔软,将他扶正之后方松开,淡淡道:“莫怕,水凉,本座拉你起身而已。” 那你又不打一声招呼就吻本大爷?龙烈的脸一黑,怀疑地斜睨他:“喔?” 龙寒凛却不再看他,转身递过放在一边的干浴巾。 龙烈哼哼一声,从浴桶中爬起,擦干身体穿衣,正穿到一半,忽听耳畔响起微沙哑的磁性男声:“烈儿可知还有多久到十五?” 龙烈闻言,愣了一瞬,心跳如鼓,连腰带都不会系了,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一边若无其事地解开,一边支支吾吾道:“快了,快了。” 他心中却是甜滋滋的。面瘫爹寡言,鲜少提问,此时竟这般暗示,显然是确实很想要他,被自己的情人如此渴望,怎能不喜悦、不感动? 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握住他的手,幽香的气息从背后靠近,很快将他包围其中,让他一阵昏眩。面瘫爹接手他的工作,轻易将死结打开,食指灵活一勾,一个简洁大方的结便落在他的侧腰。 龙烈不由为自己定力如此之差而郁闷,又不是第一次与面瘫爹靠得如此近,为何竟还会如此面红心跳,像是初识情滋味的毛头小子! 他抬头看了看面瘫爹冷峻的侧脸,情不自禁地主动凑过去亲上面瘫爹的唇。其实,如果面瘫爹若在此时强势压倒他,他还是会反抗,但最终仍然会接受。可惜的是,面瘫爹对他太过小心,绝对不会这么做。 久久之后,龙寒凛才放开他,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心下暗忖:与这少年在一起,必须得极佳的定力。 “爹爹,其实如果你愿意被我压,今日就可以是‘十五’。”龙烈与面瘫爹一番甜蜜的深吻之后,又开始没大没小,靠在他胸前嬉皮笑脸。 龙寒凛单臂拥他,身形不动,面上毫无波澜,指尖划过他的唇瓣,眼神幽深:“烈儿若再这般顽皮,今日依然可是‘十五’。” 龙烈干笑两声,向后一退,倒在床上闭上眼,故意打一个呵欠:“打了一架累死了,我要睡了。” 龙寒凛挥袖熄灯。 客栈不远处的墨色之中,血落上在树上,望向客栈某间房的眸子半眯,阴冷而危险。 第92章 倒霉的龙烈(1) “殿下。”树下站着一人。 血落冷冷道:“按计划行事!” “是!” 翌日一早,龙烈几人收拾完毕,离开客栈。 然而,尚未出门,他便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慕容镇太静了,即使此时尚是早晨,也不该如此安静。客栈外的街道,偶尔有三两行人来来往往,沉默无声,间或会飘来一个难以言喻的诡异眼神。春风吹来,卷起地上的尘屑。明明是春意盎然的日子,空气中却有一种冬日般的冷寂。 他与面瘫爹相视一眼,决心不予理会,径自驱马向城门方向而云。然而,不过片刻,他便察觉到异样,这慕容镇七弯八扭的巷子是否太多了些? 流几箴也察觉到不对劲,道:“龙叔叔,这一条巷子我们似乎已经走过一遍。”他的视线落中路边一户人家门口,那时摆放着一只神态威武的石狮子。 龙寒凛淡扫一眼,手握住龙烈把持缰绳的手,微抖缰绳,骏巴掉转方向,向右侧街道拐去。 “爹爹,莫非是什么阵法?”龙烈感兴趣地问。他也曾跟面瘫爹学过阵法之类,无奈太过复杂,早已放弃,对此只懂得皮毛而已。 “五行八卦阵。”龙寒凛道。 途中遇到岔口,龙寒凛又改变几次方向,气定神闲,未曾有半分犹豫,仿若曾走过千百次。 流风箴看龙寒凛的目光越来越佩服;龙炎几人早知堡主本事,均一脸淡定,毫不担心。 至于龙烈,懒洋洋靠在面瘫爹怀里好不悠哉。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对方这么大的手笔,只怕不会让他们轻易出阵。 果然,正在此时,暗巷内突然射出一阵羽箭。龙炎和龙灵二人同时低喝一声,从马上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奔向来箭方向。放箭之人与二交起手,流风箴与流云也加入战局。 龙烈看见他们身上服饰,不由得蹙起眉。来人是阴阳殿的人,能在慕容镇如此嚣张行事,莫非与慕容镇有何深层关系? 龙寒凛见怀中少年思索模样,淡淡道:“血落的真实姓名实则为慕容血落。”江湖上知晓此事的人除了阴阳殿的人恐怕只有龙寒凛二人。当然,此时又多了龙烈。 原来如此。龙烈啧一声:“真是糟蹋了这么好听的姓氏——不知昨晚离开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放心,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血落的声音突然传来。 龙烈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或许是感觉敏锐,他早已察觉有人在暗处注视自己。面瘫爹内力深厚,肯定也已知晓血落所在。 龙寒凛看向来人,冷声道:“阴阳殿的殿主并非非你不可。” 血落眉头挑起,不知他是何意,索性不予理会,而是看向龙烈,见那少年水眸中毫不掩饰的不屑,脸色一沉。 “几位尽可放心,本殿主并未打算为难你们。” 他语毕拍掌,手下这人忽然扔出几颗霹雳弹,竟然就此撤退。这霹雳弹的烟雾却不同于一般霹雳弹的颜色,竟然是蓝色。烟雾很快散云,血落等人已经消失,空气中却留下淡淡的苦味。 龙烈轻嗅一下,疑惑道:“这似乎是秀龛草的味道。” “秀龛草是什么?”流风箴问道。 龙烈皱眉道:“一种普通的药草。”这种药草并无特别之处,他想不通的便是血落此举有何用意。 龙寒凛一直高深莫测地看着血落离开的方向,此时才道:“走。” 几个继续前行,忽然听到一阵怒骂声。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我们还在原地打转?”是于九亚的声音。 龙烈一听就乐了,敢情于九亚几人昨晚离开客栈之后竟然仍然在慕容镇没走? “什么人!” 于满天听到笑声,从墙后跳出,看到龙烈等人,神色尴尬。 “龙堡主。” 龙烈惊讶地挑起眉。只因于满天和秦沧海等人均脸色发赤,竟然是中毒的症状。 原来,为防夜长梦多,昨夜,他们几行人均连夜离开,意图寻找阴阳殿之人。岂料,他们刚出客栈不久,便被困在绕来绕去的小巷子里。正在他们焦躁万分之时,又有人琰袭,对他们放出毒烟,之后,下手之人便快速离开。几乎所有人都中毒,却依然找不到出口,如此直到天亮。幸好他们所中之毒并非剧毒,除了全身疼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因此才能捱到此时。 “什么味道?”秦沧海忽然皱起鼻子问道。 其余众人听到立即猛吸鼻子,片刻之后,奇怪的目光均转向龙烈几人,渐渐变得冷漠,暗含杀气。 龙灵见他们竟然用这般眼神看龙寒凛与龙烈,不由得大怒,娇喝一声:“看什么看?诸位这是何意?” 于满天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扫视龙寒凛几人,没有做声,手却不着痕迹地放在自己腰间系着的兵器之上。 龙烈一脸莫名。 秦沧海向前几步,他不敢与龙寒凛作对,并不代表他也怕了龙烈,直视着龙烈道:“不知龙小公子昨夜后半夜在何处?” “本大爷凭什么告诉你?”龙烈隐隐猜到几分,却偏不老实回答,“本大爷在何处与老毛盖前辈何干?” 秦沧海面色微沉。从一开始,他就对这顽劣的小子看不顺眼,只不过碍于龙寒凛的存在不便与他计较。今日他占了上风,又有如此多的人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他还怕了他不成? 秦沧海扫视众人一圈,见他们均一脸愤慨,暗中得意地一笑,故作慈祥道:“呵呵,老夫并无他意,只不过,对我们下毒之人身上的味道与几位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老夫在想,此事莫非又是小公子的恶作剧?老夫几人均有要事在身,还请小公子解了我们身上的毒。” 流风箴、龙炎、龙灵和流云四人均皱起眉。此时,他们已经明白血落丢下霹雳弹的用意。 龙烈被人如此冤枉,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们认为是本大爷对你们下毒?理由呢?” 秦沧海微微一笑:“小公子性情‘活泼’,老夫几人早已有所耳闻。” “本大爷才没有那个闲情对你们下毒。本来本大爷不介意帮你们解毒,不过,既然你们宁愿被阴阳殿的人利用也要冤枉本大爷,那你们就继续享受中毒的滋味吧。”龙烈恼火之极,冷哼一声,脚在马腹上一踢,便要离开。 秦沧海等人自然不会让他如愿,默契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龙寒凛冰冷的视线如同寒刄,从众人身上一一刮过。秦沧海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先不论此毒是否为龙烈所下,若是,他们从他身上讨要解药,理所当然;若不是,龙烈自称小神医,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联合众人向他讨要解药,不仅可以让龙烈成为众矢之的,还有可能解掉身上的毒,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们似乎并未把他龙寒凛放在眼里。他嘴唇微抿,一双犀利的鹰目转向秦沧海。 “烈儿,你在意他们的误会。” 龙烈哼一声,傲然反问:“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在意?” “那便是了,”龙寒凛温和地看他一眼,视线投向秦沧海等人时,已冷若冰霜,如同死神降临,傲视天下,“本座只主产一次,此事与吾儿无关。诸位若有本事,尽可拦下本座。” 龙炎三人一起拨剑,冷冷地看向秦沧海等人。 流风箴“哎呀”一声展开折扇,笑吟吟地看向龙烈:“看来,本公子也不得不露几手了——小顽童,跟着你果然没错啊。这一路上,在下就没有觉得无聊过。” 龙烈凉凉道:“你这句话本身就很无聊。” 秦沧海心中说是不怕是假的,毕竟龙寒凛的实力神秘莫测,他根本心中没底。但龙烈是解毒的唯一希望,此时不得不孤注一掷,办法只有一个。 “诸位英雄,难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让他们离开?就算此毒不是龙小公子所为,只怕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否则的话,为何这么巧,他们与下毒之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语毕,他又转向龙寒凛:“龙堡主,在下并非故意为难。实乃此事关系我等性命,不得不仔细。” 龙寒凛并未看他一眼,径自驱马,右袖一抬,已将秦沧海挥至一边,踉跄几下才站稳。 “你……” 其余众人见状,神色微变,后退几步,却并不让开。自己的性命与不得罪龙寒凛相比,他们当然是选择自己的性命! 龙炎冷冷地道:“于门主莫非也决定与鹰堡作对?” “这……”于满天抱拳道,“在下以为,龙小公子虽然活泼,但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下毒之人绝非龙小公子。不过,此事确有疑点。龙小公子若能解了我等身上的毒,下毒这说自然不攻自破。” 第93章 情根已深种 “你想得倒美!”龙烈头一昂,心里怒火蹭蹭直窜,“你们已经把本大爷得罪了,本大爷凭什么替你们解毒?自求多福吧!爹爹,我们走。” 一无名氏还试图说些什么,龙寒凛出手如闪电,其人已被重伤。 龙炎拱手,眼中却无一丝客气:“诸位若想冤枉‘鹰堡’,尽可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鹰堡”二字让众人脸色再次微微一变,但不过如此而已。 秦沧海对其手下使唤出一个眼色,其手下之人立即蜂拥而上,向龙寒凛等人围攻。于九亚沉不住气,也带着七星门众人冲上去。于满天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无奈一叹。龙寒凛的冷酷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好话说尽也未必有用,想要解毒,只有留下龙烈。 “大爷的!”龙烈气得够呛,对血落更是恨得牙痒痒。该死,别让本大爷再看见你,不然的话定然要你生不如死! 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虽然身手都很不错,但毕竟身中奇毒,功力大打折扣,龙炎、龙灵、流云和流风箴四人对付起来并不吃力。但对方毕竟人多,且求药心切,均拼尽全力,场面怎一个混乱了得? “烈儿若是不喜,全杀了便是。”龙寒凛语气森严,杀气缓缓流淌而出。杀这些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杀人倒是简单,但如此一来不仅便宜了血落,尤其会为面瘫爹树立更多敌人,龙烈绝对不会同意。他捏了捏面瘫爹的手,道:“他们根本不值得爹爹脏了手。若是他们以为本大爷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都住手!” 众人闻言,心知事情已有转机,立即停手,同时看向马上少年,尽力忽视少年背后的男子充满杀意的目光。 “龙炎,龙灵,你们马上去周围找一些紫舌草和云兰花,越多越好。” 秦沧海警惕地道:“不知小公子这是要……” 龙烈无邪一笑:“老毛盖前辈不是想让本大爷为你们解毒吗?当然是如你们所愿。” 秦沧海暗道,你若是真的对我们下杀手,就等于得罪了两个大门派,就算你鹰堡势力再大,谅你也没有那个胆量。 当下,他微笑道:“如此,多谢龙小公子。” 龙烈也回以无比纯洁的一笑。哼哼,可惜啊可惜,老毛盖,你忘了本大爷的性格。“小顽童”三个字可是你们送的,本大爷怎能辜负你们的一片“苦心”? 龙寒凛只消一眼就看出少年的心思,眼底只有纵容,投向秦沧海几人时,却又变得如冰似霜。一直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与鹰堡作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知死活。罢,这笑账暂且记下。 大约过了两刻,龙炎和龙灵二人才返回,怀抱一大堆药草。龙烈让他们将药草分发给众人,每人各大得一颗紫舌草和云兰花。 “你们中的毒叫做‘钻心’,不会致命,但三天之内不解毒的话,会全身瘫痪。将这两种药草嚼碎服下就可解毒。” 众人手执药草,均不敢冒然食用。 忽然,一无名氏将手中药草用手碾碎,强行塞入另一人口中:“你的功力最弱,应该快些解毒,吃吧。” 众人心知他自然不会这般好心,黯然相望,无一人上前劝阻。 于满天皱了皱眉,并未阻止。不过,他知晓少年那双清澈的眼充满嘲弄,仿佛看透一切,但他始终没有回视。 龙烈讥笑地勾了勾唇角。 “不,不要……”被逼之人惊恐至极,虽全力挣扎,药草仍然被塞入他口中,被迫咽下,眼角流出恐惧的泪水。 “大师兄,你,你……”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服药之人脸上的黑气渐渐散云。众人大喜,快速将自己手中的药草捏碎丢入口中。 龙烈靠在面瘫爹胸前,吩咐地笑起来。 众人心知不妙,脸色大变。 “你笑什么?” 龙烈一手抚摸马儿顺滑的鬃毛,不紧不慢地道:“没什么。你们刚才服用的药草确实可以作为‘钻心’的解药,不过,却会让‘钻心’转化为另外一种毒‘三步停’。中了此毒,对身体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一个月内,只要使用内力,每走三步会瞬间失去内力,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内力才会恢复。再走三走,再次失去内力……如此循环。” 流风箴了然地扬眉,他就知道这小鬼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 “你!你!”秦沧海杀气骤起。失去内力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来说是多大的痛苦,人人皆知。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是关键时期,失去内力便等于一个普通的人失去一双手。 于九亚扬声道:“小顽童!你刚才可是亲口说会为我们解毒,为何又如此陷害我们?” 龙烈慢吞吞地道:“本大爷是说过可以解毒,但没有说不会中毒啊。” “你……”于九亚哑口无言。 于满天也有怒意,忍气道:“龙小公子,此举是否欠妥?如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对诸位可是相当不利。” 龙烈毫不在意地冷哼一声:“此时可是后悔冤枉本公子了?就算后悔,也已经晚了。各位最好是有所觉悟——本大爷绝不是好惹的!若是不信,尽可再得罪本大爷试试。爹爹,我们走。” 龙寒凛驱马前行,秦沧海等人还愣在原地,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龙烈好心地回头道:“这阵法可不好破解,诸位莫非还想继续在原地打转?” 秦沧海等人连忙跟上,却无一不对龙烈怒目而视。一行人有喜有忧,气氛实在诡异。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慕容镇的城门处,龙烈笑道:“各位,放心,你们会失去内力的事只有本大爷几人知晓而已。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对吧,爹爹?” 他顽皮地对面瘫爹眨眼。 龙寒凛道:“烈儿受委屈了。” “怎么会?”龙烈摇头晃脑道,“你看他们的表情多有趣。” 对秦沧海等人道一声“保重,后会有期”,龙烈哈哈大笑,一夹马腹,奔驰远去。 于满天看向于九亚,无奈地道:“九亚,你记住,以后千万别再惹这小煞星,免得惹祸上身,还连累他人。” 于九亚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秦沧海听到于满天的话却觉得不太舒服,因为这句话根本就像是对他说的。 “于门主莫非也怕了一个小鬼?” 于满天皮笑肉不笑道:“秦兄此言差矣。小顽童虽然顽皮,但并非十亚不赦之人。你我心知肚明,钻心并非他所下。” 秦沧海冷笑一声:“于门主怕他,可不等于我们这么多英雄好汉也怕他。我们走!”语毕,他带着自己手下之人以及另外一些与他想法一致的人甩袖而去。 “爹,我们——” “闭嘴,记住爹的话!”于满天冷声喝止他。 此时,龙烈等人早已走远。龙烈却一反往常的兴奋,一直沉默。 “烈儿有心事。” “嗯……” “关于刚才之事。” “嗯……” “血落。” “嗯——爹爹,你怎么知道?”龙烈猛然回神。 龙寒凛淡淡道:“到了橘络城,血落怎会现身。”先不论少年是何想法,他并未打算放过血落。那人看烈儿的眼神…… 龙烈感觉到腰上的手臂紧了许多,纳闷地抬起头:“爹爹?” 龙寒凛无言,手臂松开一些。 “怎么了?” “无事。”龙寒凛投以安抚的眼神,随即目光便转道路前方。 龙烈却肯定面瘫爹没有说实话,嘟嘟嘴,在面瘫爹的手上捏了一把,面瘫爹仍然未低头看他。 “爹爹。” “嗯。” “爹爹。” “嗯。” “爹爹!” …… 流风箴见到此情此景,躲在自己的折扇后,无声偷笑。 龙烈知道流风箴在笑他,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何事?”龙寒凛总算低下头。 “你不高兴。”龙烈肯定地道。 龙寒凛轻抚他的发,神色无异:“莫乱想。” 龙烈只得作罢。赶路几日,他示再察觉到面瘫爹的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傍晚时分,他们总算到达橘络城的邻城——宁城。 安顿下来之后,龙烈想要逛逛宁城,龙寒凛让龙炎和龙灵二人陪他同去,流风箴自动跟随。 龙烈哀怨地瞪面瘫爹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龙寒凛站在窗口,看着少年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久久之后才在桌边坐下,从袖中掏出一物,却是一块上等画布,上面所画之人俨然是龙烈。 他此时眼中的深情,恐怕连龙烈本人也未见过。只因,他怕自己灼热的感情吓到少年。他的指尖一一划过少年的眉、少年的眼、少年的鼻,少年的笑脸,就像少年真的就在他面前,或对他一笑,或靠在他肩上对他撒娇。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片刻之后闭眼,等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 第94章 今日是十五 刚出门不久,流风箴便发现龙烈情绪不高,不由得调侃道:“谁又惹到你了?” 龙烈没有说话,仍在想面瘫爹今日的反常。若是以往,他一定会陪自己一起闲逛,今日却不知为何,竟像是刻意避开他。这种回避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更让他在意的是,他丝毫不知面瘫爹的态度突然有此转变的原因。 流风箴将他烦躁的表情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这对父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他决定还是帮帮他们。 “对了,小烈,你和你爹爹有没有那个?” “哪个?”龙烈随口问道。 “就是‘那个’。”流风箴斜睨他一眼,挤眉弄眼地暗示。 跟在后面的龙炎和龙灵不由得同时白了他一眼,不过,他们并不反对流风箴对龙烈变向的“提示”。严格来讲,他们二人是站在龙寒凛一边的,若主子能早日与小少爷修成正果,他们也能安心些。 龙烈此时总算反应过来,脑中立即浮现出自己与面瘫爹一系列不和谐的画面,清咳一声转过头看前方,恶声恶气道:“关你屁事。”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流风箴郁闷之极:“好,好,不关我的事,那你也别想知道你爹爹为何不陪你出来。” 龙烈心里一阵恼火。流风箴的语气就像他很了解面瘫爹!他凭什么比自己更了解面瘫爹? “他是‘我’爹,我当然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流风箴暗笑,双眼假装欣赏路边美景,语气摆明是在嘲笑他:“是,是,你知道。” 龙烈飞快踹他一脚才觉得解恨,一甩袖子,转身往回走去。 流风箴笑眯眯地叹了一口气,眼神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他知道龙烈在别扭什么,他了解的并非龙寒凛这个人,而是他了解爱上一个人会有的感觉。血落的出现,显然让龙寒凛感觉到了危机。 客栈内众人见一白衣少年风风火火地迈入,赶紧自觉地让路,在心中感叹这少年的俊逸身姿,但转眼间,少年便不见踪影。 “爹爹。”一推开房门,龙烈就扬声叫道。 龙寒凛以一种随意之姿坐在柔软的太师椅上,旁边茶几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见他进来,淡然瞥去,以示询问。 “爹爹,你怎么了?”龙烈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托着下颔,凑过去看他的眼,脸几乎贴上面瘫爹的脸。 龙寒凛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伸手倒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龙烈煞有其事地道。 龙寒凛心中讶异,但并未表现出来,语气隐含安抚:“并未。” 龙烈仔细查看他的神色,确实并无不对,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仿佛他和面瘫爹之间生了什么隔阂。这感觉让他不安,还有些烦躁,不由得撅起嘴,心里有些委屈。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自己说的? 龙寒凛的目光落在少年嘟起的红唇上,古井无波的眼微微波动起来,隐藏着意图喷薄而出的浓烈情感。 他忽然伸出手臂一勾,少年便落入他带着凉意的怀抱。四片唇瓣贴在一起,并未深吻,龙烈却感觉到面瘫爹对他的温柔与在意。 “怎么?” “呵呵,没什么,”仅一个主动的亲吻便将龙烈心底的阴霾扫除得一干二净,伸出双臂偻住面瘫爹,故作了然地道,“爹爹,其实如果你想吻我,随时都可以,不用害羞。” 害羞?龙寒凛见他那双水灵的大眼闪烁着顽皮的光芒,神色不变,只闭了闭眼,在他唇上我一口便算是惩罚。 龙烈被面瘫爹颇有些无奈的举动逗得再次嘿嘿笑起来,也放下心中的不安。之后,直到二人安歇之前,龙寒凛所表现出的言简意赅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只道二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气氛应该消失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龙寒凛生平第一次有些懊恼自己寡言的性情。近日,他发现自己对烈儿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每次与烈儿相亲,汹涌的欲望便如被关押的猛兽,意欲挣脱牢笼。原本他打算多要一间记,与烈儿分开睡,却又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怕少年胡思乱想,只得作罢。少年也着实单纯得紧,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想往他怀里扑时照样往他怀里扑,该往他身上蹭时依旧往他身上蹭。 龙烈半夜被尿憋醒,却见面瘫爹竟然醒着,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撑起身子,揉揉眼睛,迷糊地问:“爹爹,我吵到你了?” 龙寒凛为他拉好散乱的睡袍,摇首之后,道:“怎么?” “喝太多水了。”他急得很,搞笑地捂住下身,赶紧下床,借着昏暗的光线,随手拿过面瘫爹的外衫披在肩上,拉开侧门进去了。他们所住的客栈是需内最大的客栈,每一间刻意都配备有干净而简洁的茅房,倒也方便。 龙寒凛起身点了灯,才又回到床上。 龙烈解开裤子,一边稀里哗啦地解决生理问题,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面瘫爹衣服上的味道还真是好闻,一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衣服的布料,却感觉到一个硬物。 借着纸墙另一边传来的烛光,他打开手中之物,不由得惊讶地张大嘴巴,睡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龙寒凛闭目假寐,听到少年靠近的脚步,并未睁开,没有感觉到少年进一步的动作,才惊讶地张开眼,落入眼帘的却是少年难以言喻的神情,朱唇微启,一双大眼在烛光下波光粼粼,看起来就像是哭过,让人心底柔软,顿生怜惜。 他皱了皱眉,坐起身,将少年拉到床上,为他盖上被。 龙烈挡住他的手,直视他片刻,却又别开眼:“爹爹,我看到你衣服里的东西。” 龙寒凛沉默片刻,为他压好被角:“睡。” 龙烈的心情非常复杂。当他看到那张画布上的人是他的时候,惊讶得几乎叫出声。他就在面瘫爹身边,面瘫爹为何还会随身携带自己的画像?画像上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由此可以判断是最近所画。但画像上,自己的脸上却看得出被摩挲的痕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面瘫爹经常抚摸画像中的自己。自己就在他身边,他为何不就自己而就画像? 面瘫爹的小心翼翼让他的心里一片酸涩,还有无法抵制的心疼。这个人是想要自己的,但却一直在隐忍。为何? 他爱面瘫爹不是要让他痛苦,而是想带给他快乐的。 “爹爹,你是不是很想要我?”他翻身压在面瘫爹上,问得羞涩而直接。 龙寒凛有些意外。他从未想过会在大半夜与烈儿讨论到这个问题。这情景,其实有些滑稽,但他看得出少年的认真。 “尽说傻话,你我并非只是父子。”龙寒凛将衾被卷起盖在他身上,毫不介意因此而让自己的半边身体露在料峭的春寒之中,淡淡道。在接受少年的告白之前,他确实想过,若将来少年爱上别人,自己放他离开的可能,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血落的出现让他蓦然意识到,无论将来少年是否会一直和自己走下去,他也不可能松开他的手。已经放在心尖上的人要怎么放手?是以,他才变得患得患失,越发渴望得到少年。 龙烈的脸蛋因为面瘫爹的一句话顿时变得热乎乎的,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身下的男人的身体也变得灼热无比。他明白面瘫爹是想说:他把自己当爱人看,想要他是自然而然。 也是,若是面瘫爹对自己没有一点儿欲望,该哭的人该是他了。 他嘿嘿一笑,心中装着满满的喜悦,忽而掀开自己身上碍事的衾被,双手按住面瘫爹的肩,大胆地直视着他,豪气地道:“爹爹,其实今天是‘十五’。” 龙寒凛正将衾被重新盖在他身上,闻言,呼吸一窒,随后是一阵古怪的沉默。 “爹爹,你该不会不懂我的暗示吧?”龙烈扬起眉,索性叉开双腿,骑会在面瘫爹腹部,脸上带着几分俏皮的鄙视。 是这默认助长了他的胆量吗?龙寒凛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少年说出这番话确实让人欣慰和喜悦,但现在是半夜,他并不认为少年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承受他的给予。 “莫闹,睡。” 什么?龙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竟然被拒绝了?他猛然坐起身,掏出那张画布,毫不犹豫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然后爬上面瘫爹的胸口,毫无章法地乱亲起来。 “烈儿!”龙寒凛呼吸一紧,警告地低唤一声。 龙烈并不答话,贼贼一笑,大掌在面瘫爹胸前乱摸。 龙寒凛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静静道:“烈儿,确定?” 第95章 水银龙无踪 “我是不确定你是否想要我,但我确定我很想吃掉你!”他忍不住翻一个白眼,这男人到底在磨蹭什么? 下一瞬间,他已经与面瘫爹调换位置,被火热而伟岸的身躯压在下面,热乎乎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让他更觉得燥热。 “呃……” “后悔已晚。” “谁后悔了?”龙烈有些害羞地偏脸,别扭地动了动身子。他承认,自己虽然对被压的情景有点难以想象,但一直在期待与龙寒凛的亲近。既然相爱,谁上谁下,其实无关紧要…… 龙寒凛性感的唇角再次少见地勾起来。他本来不是沉不住气之人,只是,血落的出现,让他忽然意识到,若真的出现另一个爱慕烈儿的人,他绝对无法忍受。 是以才这般急切。烈儿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莫怕。”他轻语一句,掏出之前从少年处得到的药瓶,挥袖灭灯…… 主动的代价便是,龙烈直到翌日中午才醒来。身上的酸痛和身下光裸的胸膛让他很快想起昨夜之事,脸蛋红扑扑的,扬了扬眉,啧了一声。 这表情,莫不是后悔了?龙寒凛早已醒来,为了陪他,并未起身,一直凝视着他,此时自是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身上微暖的气息忽而变得阴郁而低沉。 烈儿…… 龙烈身体疲惫,感觉似是也迟钝了,并未察觉到龙寒凛身上的气息改变,抬起头见他也醒了,羞涩地笑笑,向上爬了爬,很是认真地建议:“爹爹,下次,我们得挑一个浪漫一些的地方。” 龙寒凛怔住,忽而将他抱紧,在他耳边低语:“抱歉。” 龙烈奇怪地道:“为何道歉?并不是很痛。” 龙寒凛勾唇,轻抚他的发丝:“可会觉得饿?”他道歉是因为他不该不信任少年对他的感情,他早该知道,少年对他如同他对少年一般执着。 “嗯,有点。”因为之前所制的药丸起了作用,龙烈并未觉得身体不适。二人起床沐浴,打理好之后,才让人送了午膳过来。 或许是二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发展,龙烈此时与龙寒凛在一起,感觉又有所不同,仿佛两人真正成为一个整体,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和谐,甚至对方呼吸的频率也与自己达成一致,仿佛在共享呼吸。这感觉奇妙,而让人感动。 用过午膳,两人才出现在众人面前。流风箴用折扇挡着自己的脸,一双桃花眼不时邪气地瞅向龙烈。龙烈用脚跟想都能猜到他定是在偷笑。 他回以恶劣地一笑,总有一天,他得找个人治治这家伙。 龙炎几人则均感欣慰,为两位主子觉得高兴。 在龙烈的强烈要求下,龙寒凛同意继续赶路,将龙烈用披风严实地包起来才出发。两日后,他们总算到达橘络城。 四护卫一早得到龙炎发出的消息,在城门口迎接几人,将龙寒凛等人带到早已包下的客栈——锦绣客栈。 橘络城比龙烈想象得更加热闹,江湖中人比起泱城时多了一倍不止,龙烈看得热血沸腾,这时才有一种步入江湖的感觉。其中不少人在泱城时已经见过,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爹爹,如今的江湖到底有哪些门派?”这么多人为了水银龙而来,让龙烈也对水银龙和孔雀翎玉簪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此时方开始关心江湖中的门派。 流风箴潇洒地展开折扇,笑道:“这个问题,问在下最合适不过。” 龙烈像一位帝王一样挥手,道:“讲。” 龙炎几人不由得暗笑。 流风箴无奈地瞥他一眼,娓娓道来。 如今的江湖,一分为二,一为白道,一为黑道。 白道以海天帮、随风营、七星门和南云帮为首。 随风营,营主敖空,原本为红鹤派大弟子,十年前自立门户,成立随风营。二营主雷鸣;三营主江愕。 七星门,门主于满天,独子于九亚。 南云帮,帮主秦沧海,人称“阔刀侠”,外号“老毛盖”。大徒弟向南,二徒弟向北。 黑道以阴阳殿、地煞阁和天魔岛为首。 阴阳殿殿主血落,手下四将——原木、凌九、容谦(河漾已死,此人补上)、侯戾; 地煞阁阁主单良,行事卑鄙,手段毒辣,最擅用毒,奉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天魔岛岛主印鉴,主要从事杀手行业。 此外,还有不得不提的三大力量。 鹰堡,堡主龙寒凛,号称“雪神”,手下八员大将,东南西北四使者和春夏秋冬四护卫,均让人不容小觑; 赤焰教,教主龚令煦,作风古怪,亦正亦邪,实力在四大门派与三大邪教之上; 无名山庄,神秘未知。 龙烈听完,不由得向面瘫爹投云佩服的眼神。如此看来,整个江湖,几乎可以说有一半的势力控制在面瘫爹手中。 龙寒凛察觉到他的目光,淡然回视。 龙烈随口问流风箴:“你是属于何门何派?” 流风箴笑了笑,神色有些奇怪:“我的师父是‘逍遥剑’早已退隐江湖。” “喔?”龙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有古怪。 流风箴只觉得头皮发麻,起身道:“龙叔叔,小烈,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语毕,他匆匆拱手之后,逃也似的窜出客栈跑掉了。 “爹爹,能不能查到他的底细?”龙烈隐隐觉得流风箴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龙寒凛颔首,随即看向四护卫。 慕弦夏道:“禀主子,在属下几人到达橘络城之前,已经有其他门派来过,鬼月楼被搜得一片狼藉,属下几人未能查到任何线索。有人亲眼见到阴阳殿、地煞阁和天魔岛的人均在鬼月楼出现过。而那段时间正是众人均在泱城之时。” 龙烈道:“难怪他们没有在泱城出现,原来是早早地来了橘络城。水银龙为邪道保管之物,他们试图据为己有不难理解。” 风炼笑道:“小少爷说得没错。不过,属下肯定,他们都没有找到水银龙。不然的话,他们早已离开橘络城。” 龙烈奇道:“鬼月楼即使再大,地方也有限,怎会找不到?” 叶无尽摇首道:“此事也是属下几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莫非水银龙在很久之前已经被人找到带走?”龙烈又猜道。 龙灵道:“属下以为小少爷说得有道理。” 龙寒凛淡淡道:“并无可能。” “怎么说?”龙烈并未因为面瘫爹否定自己而不悦,反而很开心面瘫爹能加入他们的讨论,连忙追问,不忘抓住面瘫爹的手摇了摇,意在暗示面瘫爹不能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龙寒凛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龙烈稍微思考,便明白面瘫爹的意思。行走江湖之人,通常消息灵通。若有人得到水银龙,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尤其赤焰教、无名山庄和鹰堡三大势力消息灵通。更何况,若真有人得到水银龙,定然也不会放过孔雀翎玉簪。但假的孔雀翎玉簪却被血落所得,若无血落也是得到水银龙的人,他不可能在慕容镇阻拦众人前往橘络城。 由此可以断定,水银龙仍然在鬼月楼中。 风炼笑补充道:“这几日仍然有人不断在鬼月楼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龙烈担心的是另外一点:“爹爹,鬼月楼是被你所灭,其他人会不会以为水银龙在你手里?” 龙寒凛轻握他的手:“古宋词死在落雪需。”而且是“寻仇”而至落雪城,这世上当然不会有人寻仇时还将至宝带在身上。 龙烈放下心来,道:“明天我们也去鬼月楼看看。” 流云忍不住插话道:“小少爷,为何不现在就去,若是被人捷足先登岂非不妙?” 龙烈邪邪一笑:“那样不是更好?” 流云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龙烈招呼了好几日没有理会的混混,拉上面瘫爹出门闲逛去,走之前不忘让风炼笑想办法调查流风箴之事。 龙烈一路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找什么。” “龚教主。”龙烈哼哼一声。 龙寒凛扬眉而不语,没有想到少年仍然记得这事,不过,他暂时并不打算插手他们叔侄之间的事。 “爹爹,若是我和他打架,你站在哪边?”龙烈笑嘻嘻地问,忽而小脸一红,莫名地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做妻子的总是喜欢问做丈夫的若自己与婆婆同时落水,该先救哪一个。 他一阵严寒,连忙甩甩头。 龙寒凛看得有趣,面上却依然没有表情,道:“他不敢与你动手。” 龙烈撇嘴道:“你总喜欢侧面回答问题——别扭。” 龙寒凛无语。说起别扭,明明是这少年更甚。 “爹爹!”龙烈催促道。 龙寒凛垂眸看他,唇角微翘:“烈儿。” 龙烈得意洋洋的咧嘴一笑,尾巴几乎翘上天。他不知面瘫爹是在唤他的名字,还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就是没来由得觉得愉悦。 第96章 鬼月楼寻宝   “教主,刚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到了橘络城。”龚令煦正在独饮,见贴身侍卫廖凡从外面进来。   这贴身护卫自然也是祝繁寮所扮。说来,祝繁寮也很辛苦,跟着龙冷然对着祝依然,跟着龚令煦时又是廖凡,还真够忙的。所幸这二人的性格并并太大的区别,扮起来倒不费事。   “这么慢?我还以为他们会早来几天。”龚令煦放下酒杯,一脸兴味地道,“得找个机会再去见见那小鬼。”   廖凡邪笑一下,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扯入自己怀中,语气危险:“你不觉得你放在小少爷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吗?嗯?”   龚令煦一把推开他,板起脸道:“放肆,你别忘了,本教主可是你的主子!”   廖凡也不生气,反而欺身,这一次却是投怀送抱,强行挤入龚令煦怀中:“是,主子。难道改正为您改名为‘依然’还不够表达属下对您的爱慕吗?”   龚令煦俊脸一红,嘴角抽搐,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致谢是为何会栽在这人手里。   如今想来,似乎一开始,这人都没有把自己当主子看。因为祝繁寮是大哥龙寒凛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直属于龙寒凛手下,龙冷然最开始并未在意祝繁寮对他的态度上的随意。他本身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不甚在意,只当对方把他当兄弟才会不论尊卑。岂知,后来这人却越来越得寸进尺,动辄大胆地调戏逗弄,纠结不休。他本是恼怒的,但那人虽然脸皮厚了些,对他却是没有二话,甚至还为自己改名为祝依然。此“然”自然指的是“龙冷然”。   最终,他认命地接受了他。他以为,无论是作为祝繁寮的主子,还是从武功修为来讲,他都应该在上。岂料,这笑面虎却居心叵测,在一次收服一个小门派时假装受伤。他不疑有他,上前相助,竟被那人点了穴道压在身下。后来的每次亲热,他试图反攻,祝繁寮总是有办法让他失败。自此,要想翻身,难于上青天。这件事,每每想起,都让龙冷然牙痒痒,是以对祝繁寮是又爱又恨,明明喜欢着他,偏处处与他作对。祝依然也着实好脾气,把他的别扭当成情趣。   “在想什么?”廖凡不满地在服脖颈轻咬一口。   龚令煦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使劲拧了一把,看到面颊发红才松开:“在想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廖凡心知他总是口是心非,毫不在意地救回自己的脸揉了揉:“你打算何时去见大哥?”‘   龚令煦一愣,脸色沉了几分:“你有大哥?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大哥不就是我的大哥吗?”廖凡笑眯眯的,一脸理所当然。   龚令煦轻哼一声,故意道:“喔,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他似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别忘了,他是你真正的主子。”   廖凡的脸僵了一瞬:“呃……”若堡主真的无法接受一个男人作为他唯一的弟弟的另一半……   龚令煦见他吃瘪,心里别提我多爽,一连又饮几杯。   廖凡忽然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一笑道:“没关系,若是堡主不答应,我就带你私奔。放心,娘子,为夫不会让你吃苦的。”   “你去死……”龚令煦咬牙切齿,伸出一脚,将他踹出几丈之外。   廖凡哀号一声,被迫飞出去。   龚令煦哈哈大笑,此时,他丝毫不知刚才还在相信的小侄儿正在冥思苦想着对付他。   翌日,龙烈几人便向鬼月楼的方向而去。龙寒凛此人实在太过引人瞩目,是以他们一行人即使并未大张旗鼓,仍然显得尤为高调,毫无疑问地引起各大门派的注意。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鹰堡竟然也对银龙有兴趣。   龙寒凛将众人探究的眼神看在眼里,漠然扫视一眼后,视若无睹,心中却在思索。至今为止,随风营一直在观望,海天帮的人更是从未现身,若说其中没有可疑,叫人难以信服。   “龙堡主,没有想到您也对水银龙有兴趣。”一个小门派的掌门试探地问道。   龙寒凛自是不会理会他,释放出寒气。   龙烈笑嘻嘻地道:“前辈此言差矣。水银龙是‘龙’,我鹰堡也姓‘龙’,联络联络感情,名正言顺。”   强词夺理。众人心语,但碍于龙寒凛身上的寒气,却无一人敢明着反驳。众人并未见过龙寒凛的本事,但却对他有一种仿若天生的敬畏。能在江湖之中有如此地位,恐怕也只有龙寒凛一人了。   龙烈不再理睬他们,径自牵着面瘫爹的手继续往前走。其余众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鬼月楼旧址。鬼月楼十年前已经灭门,虽屋宇完整,但墙壁旧损,一片惨败景象。不过,从园内楼宇精巧的布局,仍能想象出昔日繁华与威严。进了大门,却看到院内已经有人,在不同的地方翻找,显然不是同一伙人。   龙烈随意扫了一眼,见到一位少年有些面熟,随口道:“那边那个小鬼有点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龙灵也向那边看去,尴尬地道:“小少爷,那个,是二少爷。”   “哈?”龙烈定睛一看,可不是,那人正是在他之前离家的龙决。多日不见,龙决那家伙似乎又长高了些,或许是经历过江湖洗礼,气质也与之前有所不同,多几分坚强与成熟,颇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龙烈嫉妒地撇了撇嘴,再打量一下自己,下意识地抬头看面瘫爹,面瘫爹正低头看他,眼底柔和,看在他眼中似乎是在笑话他,不由得哼一声。   “小少爷,可是要让二少爷过来?”龙炎问道。   “不要!”龙烈说完,昂首挺胸向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龙炎等人暗笑小少爷可爱,跟了上去。   远处的龙决并未察觉到自己刚才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的随从飞雾和飞霜在废墟中寻找。   “小少爷,我们从哪里开始找?”慕弦夏问道。   龙烈道:“有没有鬼月楼的布局图?”   “有。”龙炎立即奉上地图。   龙烈看了看,问道:“古唐诗和古宋词住在哪里?”   龙炎道:“古唐诗住在鬼府;古宋词住在桃花阁。”   “那就从这两个地方开始找吧。”龙烈道。   风炼笑四护卫和流云各自前往鬼府和桃花阁。龙烈则与龙寒凛随意选了一个方向闲逛。炎、灵二个紧随。   “跟着他们父子。”不远处的秦沧海小声的道。自从离开慕容镇,他们便一直赶路,在龙烈几人之前到达橘络城,听闻他们进城,早已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爹爹,你觉得他们会把东西藏在哪里?”龙烈问道。   龙寒凛言简意赅地提示:“他们二人从未互相信任,疑心颇重。”   龙烈肯定地道:“所以,他们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他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古唐诗拥有水银龙,一定不会把藏匿的地址告知古宋词。或许,古宋词从未得过水银龙。而古唐诗一定会把水银龙藏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当然也是他最信任的地方。   “水银龙有多大?”龙烈突然问道。   龙灵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与鹅蛋差不多大小。”   龙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仍然跟着他们的人,传音给面瘫爹道:‘爹爹,你与古唐诗交过手,他的兵器是什么?’   龙寒凛低头看他:‘大环刀——烈儿认为水银龙在他的兵器之中。’   龙烈自信满满地分析道:‘不错。像他这样连自己的弟弟都如此防备的人,不会信任任何人,一定会把水银龙随时带在身上。江湖中人随身携带兵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以,把水银龙藏在兵哭之中,再好不过。而水银龙不大,藏在刀鞘之中没有任何问题。’   有理。龙寒凛以眼神道。   龙烈得意地翘起嘴角。   旁人自是不知他们父子交流些什么,只猜出他们一定发现什么,更是打定主意监视他们。   “爹爹,我头晕……”龙烈突然神色一变,双眼一闭,全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烈儿!”龙寒凛一把接住他,打横抱起,飞向鬼月楼外,所过之处,寒风凌厉。“撤!”   众人莫名其妙,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么回事。小顽童龙烈怎么会突然晕倒?难道是有人在暗中下毒手?   龙炎几人甩出信号弹如今风炼笑几人,急急撤退。   龙决看到信号弹,吃了一惊。这是鹰堡的信号弹,难道父亲和大哥也来到了橘络城? 第097章 堡主的警告   回到客栈房间,龙寒凛将人放在床上,立即为其探脉,身上寒意让人忍不住打颤。龙炎几人神色紧张地站在一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正在这时,龙烈却突然张开眼灿烂一笑。   “爹爹,我没事。”   龙寒凛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手,淡道:“无事便好。”   龙烈一愣,又见龙炎等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心道莫非自己真的吓到面瘫爹了?不管龙炎等人还在场,他扑到面瘫爹身上,嬉皮笑脸:“爹爹,我知道,你是决心则乱对不对?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的,反而很高兴。”   龙炎几人无语。   龙寒凛默然的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人,不轻不重地将他从身上扯下安置在床上,转向龙炎几人。到此时他怎会不明白少年装晕的用意?   “马上去查大环刀下落。”   “是。”龙炎领命而去。他们目前被多人暗中监视,自然不便亲自出马,会传消息于赤焰教,让龚令煦的人暗中查探。   其余几人也自觉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龙烈赶紧解释:“本大爷只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急中生智,才会装晕!”   龙寒凛微摇道。他怎会因此就生气?早知少年淘气,方才确定是他太过紧张。他心中喟叹。这少年,莫非真的是他的劫?   “烈儿此番装病,在查到大环刀下落之前,不便露面。”   “不会吧?”龙烈一听面瘫爹语气就知他并未生气,心情顿好,但面瘫爹的几句话让他再次郁闷起来,“我是小神医,‘治好’自己小菜一碟。”   “随你。”龙寒凛不甚在意。无论少年如何决定,他自会为其铺好后路。秦沧海等人被烈儿下了药,这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血落定然也已到了橘络;随风营和海天帮隐忍不发,似伺机而动;地煞阁和天魔岛暗中窥视……橘络城可谓危机四伏。他自会保少年江湖畅游。   “上午且安分些,如何?”   “为什么?”龙烈立即撇嘴反问,一想到自己一上午都要呆在客栈,就觉得浑身针扎似的不舒服。   龙寒凛对他从不缺耐心:“突然出现,恐引人怀疑。”   “你干脆点了我的睡穴吧。”龙烈软趴趴地倒在床上,摊开四肢,红唇撅起,一双晶亮的大眼故作哀怨地瞅着面瘫爹。   这般任人宰割的姿态,着实……让人心动。龙寒凛俯身,清凉的气息立即将龙烈包裹其中。看似冷硬的薄唇其实温暖而柔软,在他的红唇上辗转反侧,却又不乏强势,让龙烈心甘情愿地臣服,几乎是立即张嘴回应。   当有力的大掌附在他的右胸,他总算从迷醉中清醒,连忙推开面瘫爹:“爹爹,现在还是白天!”   “龙烈想太多,”龙寒凛颇为果断地直起身,“乖些——三刻后本座来陪你。”   龙烈额上的青筋抽了抽,瞟向面瘫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面瘫爹该不是在对他使美人计?   龙寒凛不知他又想到哪儿去了,投以叮嘱的眼神,转身出门去。当门在他身后合上,他对守在房门口的风炼笑与龙灵示意一眼,人便消失。   血落进门,看见端坐于上座面若寒霜的白衣男子,心中一凛,冷笑看向身侧均是一脸惶恐的手下。   “本殿主似乎是养了一群废物。”   “殿主饶命,殿主饶命。”手下贡,恐惧地跪拜。   血落径自走向龙寒凛,并未再看手下一眼,右手一扬,几位手下顿时断气,连一声哀号都来不及发出,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龙堡主好大的本事,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他似是毫不在意龙寒凛坐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在龙寒凛下方左侧坐下,心中却是疑问翻腾:这里是阴阳殿隐秘的基地,龙寒凛究竟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联想起上次龙寒凛所说“阴阳殿殿主并非你不可”,他隐隐约约察觉到龙寒凛此人似乎并非“高深莫测”这么简单。这个男人身上,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龙寒凛的双眼如同深潭般幽静,又如刀锋般犀利,口气漫不经心,却透着丝丝凉意。   “殿主无需惊慌;本座不过是来问殿主一个问题。”   “喔?”血落冷笑,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劳堡主亲自前来,这问题一定是相当重要了。”   龙寒凛并未被他的态度激怒,整个人仍然沉静如初,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看透,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情绪上的半分涟漪。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血落清楚地知晓这一点。   “你可知,鬼月楼缘何被灭门。”   血落眸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料到龙寒凛要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当年。龙寒凛在落雪城一举杀了鬼月楼包括古宋词在内的二十七人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江湖,人人拍手称快。白道对此没有任何微词,是因为龙寒凛此举大快人心;而黑道之人对此保持沉默,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但是,由始至终,没有任何人知晓雪神龙寒凛突然对鬼月楼出手的原因。   龙寒凛的话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道:“堡主赐教。”   龙寒凛站起身,缓步下台阶,白衣所过,如冬雪飘扬,冷风袭境。冰凉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响地空荡的大殿之内。   “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血落心中一动,手中的茶杯莫名倾斜几分,清幽的香茗几乎洒出来。“不该动的人”,是说他的爱子?原来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那少年,彼时还只是六岁的孩童吧。   这个男人竟然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人,果然不容小觑。随即,他邪肆一笑,煞气翻滚,跃跃欲出。   “本殿主是否可以认为,那人果然是你的弱点?”   龙寒凛冷然地看了他一眼,如同藐视蝼蚁。对于无关之人,他从来不会说一句废话。   血落被他轻蔑的眼神激怒,杀气暴涨,却只感觉眼前白影一晃,其人已不见踪影。   “咔嚓”,椅子的扶手被掰下一大块,片刻,变得粉碎。   这人如传说般狂妄冷酷,并未把阴阳殿放在眼里;既然他并未把阴阳殿放在眼里,为何会亲自前来,仅为了警告自己?   他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正在此时,四将之一的凌九匆匆迈入。   “禀告殿主,派去试探的小顽童的人都去而不返,恐怕已被解决。鹰堡的人一直留在客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血落冷笑一声,对方都找上门来了,当然没必要采取其他的任何行动。   “龙寒凛呢?”   凌九道:“他也一直在客栈内,没有出来——噗——”   话未说完,他胸前已中一掌,跪倒在地。   “废物!”   “属下无能,殿主恕罪。”凌九斜扫一叟地上的几具尸体,猜出一个让人吃惊的事实,立即俯首认罪。   “哼!”血落冷哼,“秦沧海和于满天如何?”   凌九没有理会嘴角的鲜血,毕恭毕敬道:“于满天对鹰堡颇为忌惮,但秦沧海对小顽童怀恨在心。”   怀恨在心吗?还不够。血落邪魅地勾起唇角,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上座。   “让蓝魅想办法在秦沧海的饮食后下毒——他锁骨后的体型应该和小顽童相关无几吧?”   凌九了然,立即应道:“是。”   血落单臂支颔,越发笑得邪恶。龙烈,有趣的少年,让本殿主看看,龙寒凛能护你到何种程度。   他却不知,他实在小看了少年。不久之后,少年将用他的血证明,即使没有龙寒凛的保护,少年依然敢对他冷然傲视。   龙寒凛回到客栈,一推开房门,得到一只茶杯的欢迎,还有抱怨的眼神。   茶杯里的茶满满的,既不会太凉,也不会太烫,平稳地飞向他,被他稳稳接住,未曾洒下一滴。   “爹爹,你说三刻后,却退了一盏茶的功夫。你看!”龙烈跳起来,背对着他。   “怎么。”龙寒凛抿一口香茗,将茶杯放在桌上,方走向少年,双目上下打量少年,并未发现异样。风炼笑和龙灵笔直地守在门外,他肯定少年并未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受到伤害,是以才不紧不慢。   龙烈仍然背对着他,夸张地指着自己的屁股:“你没有听说过一个成语叫‘如坐针毡吗?你再晚回来些,我的屁股上肯定全是针孔。”   龙寒凛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视线落少年圆润翘挺的臂上,闪过一丝幽光。   龙烈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回头看到他的表情,这才知道羞窘,心底更多的却是惊喜于面瘫爹的情绪只因自己而改变。   “如此,午膳后,本座带你出门。”龙寒凛在少年扑过后来,伸出长臂揽住他,低首嗅他的发香。   “我带你出门。”龙烈气焰颇为嚣张地强调道。   “好。” 第098章 寒心藏烈爱(4)   下午,龙决与龙寒凛等人再次出现在鬼月楼。不为别的,只因龙烈认为此举可以混淆视听。因为非常肯定水银龙被藏在古唐诗那把暂时不知所踪的兵器之中,他们的寻找比起上午轻松许多,只需装模作样即可。   至于龙烈,完全是为了看热闹而来。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此时的嘴脸哪里还有平时的正气?黑道在此事上反而表现得更为坦率些。   向北与龙烈年纪相仿,一直在暗中注意他,此时见到龙烈出现,不由得看几眼。不为别的心中始终有几分怪异的感觉。这对父子似乎自从在江湖中出现便一直影形不离,就算父子情深,深到这种程度,未免有些太夸张。   “你在看什么。”向南比他年长几岁,好奇地问了道。   “没什么。”   向南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秦沧海笑着走向龙寒凛:“龙堡主,令公子上午似乎身体抱恙,不知是非安好?”   龙烈也笑道:“多谢老毛盖前辈关心,本大爷好多了。”   “原来小公子是真的病了,呵呵,老夫还以为小公子是突然有所发现才会匆忙离开呢。”秦沧海笑得和蔼,不经意地道。   周围众人闻言,立即不约而同看过来,神色各异。   龙烈最受不得人冷嘲热讽,冲动个性立即爆发,冷笑道:“前辈英明。本大爷确实是有所发现。”   “喔?”秦沧海双眼一亮。   龙烈慢悠悠地道:“本大爷发现,这鬼月楼竟然种了不少药草,着实奇怪。”   秦沧海听懂了他的暗示,脸色一变,尴尬地笑了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向北见自己的师父吃瘪,忍不住道:“龙小公子上午突然晕倒总不至于是因为那些药草,小公子不是自称为小神医,岂会如此大意?”   “你想怎么着?逼本大爷无中生在,没有发现什么也编造些什么来敷衍你们?本大爷倒是不介意编个故事给你们听。”龙烈不屑地挑眉,环手抱胸地盯着他,丝毫不把这小屁孩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十几岁的人都是小屁孩,尽管他自己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向北见自己的师父没有阻止自己,自认为得到师父的默许,高声道:“在下以为,如果小公子有所发现,不知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来想办法。不知各位大侠以为如何?”   向北着实有些狡猾,巧妙地寻问同盟。   “有道理,有道理。”立即有人附和。   “周长老以为如何?”   红鹤派大长老周栋捊胡不言,显然也如此认为,只是碍于面子不便开口罢了。   “玉剑公子英雄出少年,应该也有此意。”   玉剑公子?龙烈好奇心起,顺着向南眼神望去,双眼顿时瞪得老大,抖着手指着面前的人。   “你是玉剑公子?”   龙寒凛一双寒目悠然飘去,只掠过一眼,冷然锁住不知死活的向南。   龙决刚才远远地看见龙烈和龙寒凛,欣喜不已,还未来得及上前,就见到秦沧海等人围了上去,此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向南点名,急走几步到龙烈和龙寒凛面前。   “决儿向爹爹和大哥请安。”   众人哑然。玉剑公子竟然也是龙寒凛的儿子。不过,这位口称小顽童为大哥的人看上去明明比小顽童大……   龙烈觉得自己被众人的眼神侮辱了,心中怒火蹭蹭上涨,瞪视众人一眼,再郁闷地看一眼龙决:“你句号是玉剑公子?”这句号比自己的好听不止几倍。   龙决对这位大哥有几分了解,也听闻过大哥“小顽童”的别号,自然知晓他在纠结什么,微微一笑,谦逊有礼:“代号而已,我只是龙决。”   这话让龙烈稍微舒坦了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得好,说得好。”   龙寒凛向向北走了几步:“你的胆识不错。”语气淡定得就像是真的在赞许,但众人却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杀意。   “我、我……”向北仿佛此时方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是在对谁说话,对说了些什么,在龙寒凛无意解放的寒气之中,脸色苍白如雪,双脚地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强求本座之人。”   “不,不是……”向北脸上渗出细汗,辰瓣颤抖,好像再面对龙寒凛片刻便能晕厥过去。   龙寒凛淡淡地看向秦沧海,秦沧海详怒道:“向北,谁将你胡言乱语的?”   他的话刚说完,向北已经断气,倒在地上。出手之人,自然是龙寒凛。众人大惊,一连后退几步。   秦沧海大惊失色。   龙寒凛负手而立,未曾再说一个字,环视众人的冰冷眼神显示他对众人的耐性已然靠罄。   龙决悠然一笑,道:“诸位前辈,无论家兄是否有所发现,各位似乎并无立场强求。又或者,大家认为与鹰堡为难也无所谓?”   秦沧海无语可说。龙决说得没错,即使他想为他的徒弟报仇,也没有那个胆量。更何况,确实是自己理亏,就算他出手,同样会落人口实。   这场闹剧终于以众人各自离去而结束,然而,秦沧海愤怒的眼神却留在龙寒凛眼中。   血落的两员大将容谦和侯戾在暗处笑得阴险。真是天助我也。   “爹爹,他根本不值得你动手。”龙烈嘟囔道。   龙寒凛道:“烈儿莫非还想与他们讲道理。”   龙烈连连摇头,冷笑道:“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本大爷又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只是,你完全不必亲自动手。”   龙寒凛颔首。心中所想却是秦沧海接下来可能会有的举动。秦沧海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回到客栈,龙烈向龙决问起“玉剑公子”句号的由来,颇有些在意。   龙决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地讲了。离开鹰堡之后,他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游玩。后来听说泱城之事,原本也想赶去,奈何离得太远而错过。之后听闻江湖中人都因鬼月楼的水银龙而蠢蠢欲动,便急急赶来。“玉剑公子”的句号正是在来时路上所得。他偶遇天魔岛的杀手截杀猛虎堂的人,出手相助,因此才被称为“玉剑公子”。   龙烈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扭动:“说起来,本大爷行走江湖这么久,似乎还没有什么机会与人动手。”   龙决悄悄地看了父亲,心中暗道,你与父亲一直在一起,父亲自会保你周全,如此倒也不难理解。   刚这么想,龙烈已转向静坐品茶的龙寒凛。   “爹爹,下次若再有人挑衅,让我来应付。”   “嗯。”龙寒凛仍然是简单的一个字。   龙决无意中看到父亲眼中的纵容,不由得一惊。是错觉吗?大哥与父亲之间的气氛与往常大不一样。   这种改变让他隐隐不安,下意识不想去深思,微微一笑,道:“大哥,你与父亲此行应该很是平安吧?”   泱城一行,也发生不少事,龙烈捡好玩的事说了说,其中当然不乏对自己英勇表现的夸张。弟弟羡慕的眼神让他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过,关于龙冷然并未背叛,以及龙冷然就是龚令煦的事,他没有立即提及,而是询问地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面无表情,没有给予任何暗示。他心中奇怪,暂时将疑问放在心底,龙冷然的事自是没有向龙决提起。   让人帮龙决在锦绣客栈准备了房间,将龙决送走之后,龙烈才问龙寒凛原因。   龙寒凛道:“早晚而已。”   龙烈不再追问,催着他下去吃晚膳。   龙寒凛让他先下楼去,让龙灵又磅出一封发至龚令煦手中的密函。   龚令煦看过密函,脸色之复杂连他与最亲密的廖凡也无法言喻,莫名地看着他匆匆出门。   “主子,你忘了东西。”   “什么?”龚令煦烦躁地问。   “我。”廖凡故作可怜地道。   “老实点!”龚令煦丢下威严的三个字,匆匆地走了。   廖凡知晓他是有正事,没有再与他玩笑,却书记处理其他的事。   龙寒凛与龙烈、龙决号过晚膳,看到客栈外走过一个卖紫荆花的小姑娘,瞥了一眼。   当晚,将龙烈折腾得睡熟了,龙寒凛悄然出门。   “何事。”   龚令煦掏出之前收到的密函:“你连小决儿也不相信?”   原来这封密函竟是让赤焰教调查龙决离开鹰堡之后到再次出现之间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龙寒凛冷冷道:“江湖险恶,还用本座教你。”   龚令煦哑然片刻,摸摸鼻子道:“我明白你是担心小决儿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会沾染到江湖中的恶习或者什么的。但是,他是小烈儿的亲弟弟,就算真的受到江湖风气影响,也不至于危害到小烈儿,更何况,之前也没有人知道他与小烈儿的关系……”   龙寒凛冷然地扫他一眼,转向离开。   龚令煦只能在原地叹气。看来大哥果真爱惨了那小鬼。小烈儿,你将来可千万莫辜负了他才好。不然的话,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会原谅你。 第099章 倒霉的龙烈(2)   早膳时,父子三人一起用膳。龙烈一直对龙寒蝉叽叽喳喳,讲着各种趣事,龙寒凛偶尔应答,眼神柔和。   龙决旁观者清,心中越发得惶然,暗下决心与大哥聊聊,吃过晚膳,便邀大哥一同出门。龙寒凛让龙炎与龙灵与他们同去,被龙烈以“光天化日之下无人敢行凶行恶”为理由拒绝。他其实是被弟弟帅气的句号刺激到,心中想的是,就算真的有人敢招惹他,他也能应付,借些一展雄风岂不忆哉?当然,最好能换个威风些的句号。   “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刚出客栈不久,龙烈见到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门口,似乎发生争执。   龙决正在想如何对大哥提起他与父亲之间的事,随口道:“不知道,想来是有什么仇怨吧。”   “去看了就知道了。”龙烈丢下一句话,直接施展轻功而去,龙决根本来不及阻拦。   龙烈跃入酒楼,见到秦沧海等人正在与另一帮不知来历的人动手。秦沧海等人因为身中怪毒,明显不敌。   其中一人藏在暗中,引起龙烈注意,不为别的,只因那人无论发式还是穿着与身型,都与他极为相似,让他察出几分古怪。   见到他出现,那人阴险地一笑,忽然从背后偷袭秦沧海,随即窜出窗外。他的轻功极为绝妙,仅眨眼功夫就在龙烈面前消失。龙烈越发觉得不对劲,毫不犹豫地追出去。   秦沧海背后中了一镖,立即脸色发黑向地上载倒,被门徒及时接住。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亲眼看到小顽童从窗口逃离,双眼立即闪起愤怒的光芒,随即晕厥。   “帮主!”   “师父!”   “是小顽童下的手!”   “我也看见了,追!”   与南云帮纠缠的人相视一眼,竟然撤退了。   向南连忙为秦沧海把脉,喊道:“为我护法,我要为师父运功排毒!”   比龙烈慢几步进来的龙决闻方,暗叫不妙,紧接着从窗口跳出,循着前面之人踪影追上去。   龙烈的轻功是龙寒凛亲自教授,深得其真传,“飘影”忽闪,很快离那人只有几步之遥。两人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一处悬崖边。   那人回头诡异一笑,竟然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跳下。   龙烈目瞪口呆,站立崖边,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见淡雾缭绕。   “小顽童,你偷袭我们帮主,纳命来!”   语毕,来人就向龙烈攻击,意图将其逼向悬崖。   龙决远远见到,不由大怒,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就下些毒手,未免太武断了些。但他知晓龙烈本事,并未太过担心。   果然,龙烈矮身一闪,轻易避过那人的攻势,右脚一勾一踢,将那人踩在脚下,目上的只在制止他,并未下重“脚”。   “你那只眼睛看到本大爷下手了?”龙烈窝火至极,几乎怒火攻心,这段时间被人冤枉几次,他的耐心早已用完,只剩下烦躁。若非还有几分理智,早就直接动手将人扔到悬崖下了。   另三人鼓起勇气道:“我们亲眼看到你从背后偷袭帮主,休要狡辩!”   龙烈将脚下之人踹了一脚才放开,极为火大:“放屁,本大爷明明是在帮你们追凶手,你们这帮蠢材竟然不识好歹!”   龙决连忙上前道:“几位稍安勿躁,当务之急应该先回去看看你们帮主伤得如何,在下和大哥便陪你们回去又何妨?”   “哼!”那四人将信将疑地看了龙决和龙烈,见他们确实没有逃跑的打算,这才迈步。   龙烈几乎被气死,懒得多讲一句,大踏步走在前面,心中把陷害他的那个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靠!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血落脱不了干系。昨天才和秦沧海发生冲突,如今想洗脱嫌疑绝非易事。娘的!   回到城内,小顽童偷袭秦沧海的事竟然已传遍全城,无论黑道白道,几乎所有门派的掌门都聚到酒楼。血落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暂时未知。这么多人关注此事,并非龙烈身份显赫,或者秦沧海位高权重,而是江湖风云变幻,掌握的消息越多,对各自门派的发展也越为有利。   酒楼二楼被临时改变成一间大厅,各大掌门分列两侧,各据一处,心思各异。龙寒凛与龚令煦也在,一个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一个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毫不正经。   龙烈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怎么?莫非这是要公审本大爷?流云。”   他心中啧啧感叹,今日算是有些体会到《天龙八部》里乔峰的心情了。不过,自己比乔峰幸运多了,有面瘫爹支持自己。他看向面瘫爹,意料之中地与面瘫爹温和的眼神相遇,颇为得意地晃晃脑袋,心中怒气因为他家爹爹已经消了大半。   流云应了一声“是”,立即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最上首,面对两旁众人。龙烈慢吞吞地撩起长袍,坦然坐下,翘起二郞腿之后,打一个响指,流云立即奉上香茗一杯。此情此景,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会以为他才是众人之中的老大。   站在一位掌门身后的青衣男子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暗道此少年果然有趣。   龙烈喝了一口茶之后,奇道:“各位掌门怎么不说话?不是特意在此等候本大爷吗?开始吧。”   众人无语,更多人是在心中暗叹这小鬼太过嚣张。   混混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主子被孤立,吱吱叫几声跳过去,两手扒在龙烈腿上,左瞪右瞪,颇有维护之意。   张霸看了看众人,笑道:“龙小公子言重了,在座诸位之所以前来,其实是为了慰问秦帮主。只不过,小公子毕竟牵连其中,理所当然,应该给大家一个说法。”   “少说废话,”龙烈放下茶杯,不耐烦地道,“本大爷没有功夫和你们寒暄,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   张霸的脸色立即变得不太好看:“龙小公子,别忘了,当时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看到你偷袭秦帮主。”   地煞阁阁主单良闲适地插话:“而且,昨日小顽童你与秦帮主发生冲突之事人尽皆知,这不得不让我们相信,小顽童确实有对秦帮主出手的动机。”   “喔,”龙烈对于他的说法,毫不意外,“那本大爷倒是想请问这位‘善良’的地煞阁阁主,本大爷身为鹰堡小少爷,手下高手如云,为何不派人对老毛盖动手,反而会亲自出手?那老毛盖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单良一时语塞,转向一直沉默的向南,似笑非笑道:“向少侠,你是秦帮主的大徒弟,秦帮主如今抱恙,依本阁主看,此事由你主持,再合适不过。”   龙烈暗嗤一声,故作惊讶:“原来老毛盖前辈还没死?啧,本大爷可是小神医,既然下毒手杀他,为何不干脆用剧毒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众人交头接耳,也察觉到此事蹊跷。   到此时,龙烈的思维已经越来越清晰。血落的目的根本就在于挑拨鹰堡与南云帮的关系。他之所以留秦沧海一命,也是为了更加彻底地利用秦沧海。   向南转向龙烈,拱手后道:“龙小公子言之有理,不过,我南云帮多人亲眼看到你出手也是事实。刚才在下的小师弟说,龙小公子自称是追赶一位与龙小公子颇为相似的人而去。但龙小公子又说那人已经跳崖,如此片面之词,是否不能取信于人?”   龙烈冷哼一声,撩开胸前长发甩至身后:“本大爷好话说尽。不服气的,尽管用剑说话。尔等心甘情愿被人利用,本大爷无语可说。”   南云帮众人蠢蠢欲动,奈何龙寒凛一边冷然相望。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自己体内还留在小顽童之前下的“三步停”,如何敢真的动手?   龙决暗自着急,无奈父本一直不说话,他作为晚辈,也没有发言权。   龙烈此时对别人的冤枉根本毫不在意,直接将雪剑拔出,拄在地上,左手叉腰,傲慢不羁。   龚令煦看了只摇头。   龙寒凛左拐搭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轻叩。一下,两下,三下……五下。   楼梯处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人直奔单良而去。   “阁主。”   “何事惊慌!”单良轻斥一句。   “小的刚收到消息,水银龙中果然隐藏着一个秘密。据说,水银龙与孔雀翎玉簪里面藏着一副藏宝图,水银龙与玉簪结合便能打开机关!”   “什么?”单良脸色大变。难道主就是阴阳殿夺取孔雀翎玉簪之后又觊觎水银龙的真正原因?   他起身道:“这是你们白道之间的事,本阁主就不掺和了,哈哈哈。”语毕,扬长而去。   在场众人不乏耳力绝佳者,闻言皆惊。水银龙不知所踪,但玉簪却在血落手里……   不过片刻,黑道之人走得一干二净,只余正道各大门派不好直接离开,而南云帮的人还对龙烈虎视眈眈。   龙烈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向南。   “这是能解百毒的平安散。今日,本大爷就当着各位白道前辈的面放下一句话,既然那老毛盖毫无主见,总是轻易被无耻之人利用,还不如败在本大爷手下来得坦荡。明日正午,本大爷要和他单挑!小子,你转告他。我想,他是前辈,总不至于不敢接本大爷的挑战书。喔,对了,到时日正午之前可一定要好好保护老毛盖,不然的话,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又要把帐算到本大爷头上了。” 第100章 爹爹的威胁   向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龙烈又道:“算了,指望你们。爹爹,还是派几个人保护那老头吧。”   龙寒凛颔首。   被惹毛了。龙令煦暗笑。不过。光明正大地挑战,确实是一个洗清嫌疑的好办法。只是,以小烈儿的身手对上秦沧海……   龙寒凛自始至终冷眼相望,未置一词,若非气场极强,在场众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起身向楼梯的方向看一眼,却又看向龙烈,示意他跟上:“烈儿。”   龙烈傲慢地扫视众人一眼,快步走过去握住面瘫爹的手,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向南在原地叹了一口气,意味不明。这药丸自然是要给秦沧海服用的,龙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毒,所以药丸一定没有问道。   “爹爹,你不怪我?”出了酒楼,龙烈忍不住道。   “为何(怪你)。”龙寒凛知晓他一向藏不住话,对于他有此一问,并不意外。   龙烈瞪着眼:“你很清楚我不一定打得过老毛盖!”   “本座以为你不知。”龙寒凛仍然是毫无起伏的语气,龙烈却知晓面瘫爹生气了。   龙决走在二人身后,颇有些无奈地摇头,他这位大哥的冲动个性有时还真让人头疼。   龙烈狡辩道:“既然是‘不一定’,并非说我就打不过他!”   龙寒凛嗯了一声。他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方法解除南云帮对烈儿的误会,但他同样很清楚,这少年不是娇弱的金丝雀,需要被人时时保护在身后。他早已发现,这段江湖游历让烈儿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起往常在鹰堡内性情更加活跃,活力四射,尤其到了橘络城,烈儿身上的气息改变不少。这少年,其实在慢慢地成长。   回到客栈,龙寒凛与龙烈单独去了客栈空阔的后院,没有让任何人跟随。龙决也不例外,找大哥谈心的事暂且放在一边。   龙烈看到面瘫爹以内力从树上砍下两根长度相当的树枝,双眼一亮:“爹爹,你不怪我?”   “傻。”龙寒凛将其中的一根树枝递给他,淡然一瞥。   龙烈咧嘴一笑,大胆地勾起他的下巴,偷了一个吻,再快速闪开。面瘫爹竟然懂他,龙烈越发觉得自己幸运,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减不下去。   “专心。”   “是!”龙烈连忙收起脸上的笑,严肃地回视面瘫爹。   无人知晓龙寒凛对龙烈提点了什么,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父子二人才进去。龙烈的发丝汗湿了些,连眼睫毛都是湿漉漉的,那双眼却比以往更加明亮,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就像是了悟了什么。   龙寒凛一身清爽,衣衫与发丝均没有一丝凌乱,让人难以想象他与龙烈过招一个时辰。   “沐浴。”龙寒凛低头看龙烈。   “嗯。”龙烈难掩兴奋地应了一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流云备水。”   龙决有些忐忑。至今他对龙寒凛仍然又敬又畏,此时大堂内,还有龙炎等人在,但他仍然有一种只有自己与父亲独处的感觉,心中紧张。仿佛大哥一不在场,父亲身上的气息便恢复冰冷,让人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他垂首起身道:“爹,对不起。”   “为何(道歉)。”龙寒凛背手而立,并未入座,一双黑眸实则沉静,却仍让人不敢直视。   龙决道:“孩儿不该让大哥一个犯险。”此事虽然不能怪他,他却难辞其咎,毕竟是他约大哥一起出门。   龙炎等人在一边,暗中感叹二少爷的成熟,对二少爷也有几分心疼。   龙寒凛直视他:“他是你的兄长。”“你才是弟弟”,这是龙寒凛未尽的话语。   龙决微愣片刻才明白龙寒凛的意思,眸中有几分疑惑,似乎不解龙寒凛为何有些疑问,语气却极为坦然,脸上有几分赫色:“孩儿其实,一直把大哥让弟弟看……”   “嘻——”龙灵忍不住笑出声。   龙寒凛看她一眼,她立即敛起笑容,一脸正经。   “血落如何?”   龙决不由松了一口气,实际刚才那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毕竟那样说是对大哥不敬,此时见父亲提起正事,便知父亲应是没有介意,心中只盼龙炎几人不要多嘴,将此事告诉大哥。否则,大哥定会好好教训他一番。   龙灵正色道:“回主子,主子的计划极为有效,如今水银龙毫无踪影,藏宝图的消息一出,各大门派的眼光都放在阴阳殿的玉簪上。血落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龙寒凛面无表情:“反应最强烈者何人。”   龙炎道:“地煞阁和天魔岛。”   龙寒凛道:“血落必死,不过……”   他停下不语,讳莫如深。   龙炎抱拳道:“属下明白。血落必须死,不能直接死在我们手里,但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死是我们一手导致的,因为,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龙寒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人已出现在楼梯上,白影飘动,片刻消失。   龙决心中一动。他并非愚笨之人,稍一思索,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血落几次陷害大哥,父亲这是想以牙还牙,其实双倍奉还。   他越发觉得父亲对大哥的态度太过奇怪,但不知为何,此时又觉得是否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次日正午,锦绣客栈前的街道挤满江湖侠士,均是冲着“小顽童”龙烈与“阔刀侠”秦沧海之间的比试而来,议论声此起彼伏,内容无外乎谁胜谁败,甚至有无聊之人为此下注。   秦沧海吃过龙烈的药,重作痊愈,精神抖擞,一脸傲然地站在街道正中,手中阔刀按在腰意,威严无比。南云帮众人站在他身后,并未和其余人一样议论纷纷,均一脸肃穆,气势浩大。   龚令煦早已到来,如同当年的云阔天一样,嚣张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银质面具下的唇角邪肆地勾起,让人难以捉摸。   龙烈自然知晓楼下众人正在等待,却偏偏慢吞吞地下楼,唯恐不能气死几个人。   “爹爹,你说如果我故意迟到一刻两刻,那老毛盖会如何?”他笑嘻嘻地问面瘫爹。   “烈儿。”   “嗯?”龙烈正在楼梯半道,回眸一笑,英眉挑起,顽皮之意顿生。   “莫要受伤。”   龙烈自信满满地道:“我一定不会败的。”   龙寒凛依然语气淡漠:“莫要受伤。”胜与败,无关紧要。   “爹爹……”龙烈眸光顿柔,忍不住一笑,得意而喜悦。他很想坚定地说“我一定不让自己受伤”,但脸上浮现出难为之色。如果可能,他当然也不想受伤,但秦沧海本不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自己用胜他已经困难,更遑论不让自己受伤。   他正为难间,龙寒凛已与他擦肩而过,先他一步迈下楼梯,只留下一句毫无起伏的话语。   “烈儿伤一处,你我便一日不见;伤两处,便两日不见。”   “啊?”   龙决先是因父亲与大哥间的暧昧气氛而怔住,此时见到大哥张大嘴巴的搞笑样子,忍俊不禁,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好自为之。”   龙烈立即回神,快步追向面瘫爹,不满地道:“爹爹,你在威胁我?”   “何如。”轻飘飘的两个字。   龙烈握拳道:“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说完,他挑衅地对面瘫爹哼一声,快步迈出客栈大门,撇嘴的模样就像面瘫爹才是他的对手一样。   龙寒凛的目光落在少年白色的背影上,眼底溢出点点笑意,没有任何人察觉。   “来了,来了,他们出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白衣少年一脸顽皮的笑,轻快地走向场地中央;雪神龙寒凛白衣似雪,神色漠然,一言不发,忽而抬起右手做出一个利落的手势。   暗处立即跳出二十余人,鹰目犀利,扫视众人,面对众人围成一圈,渐渐扩大圆圈范围,只将龙烈与秦沧海留在中间。   众人见状大惊。   龙炎上前一步,温文尔雅一笑,道:“在下乃堡主贴身护卫龙炎。诸位无需惊慌,此举意在防范卑鄙小人趁机对秦帮主暗下毒手,为了避免我家小少爷再受冤枉,我们鹰堡只好多派这些高手多加防范。”   众人无言。他们自然明白,龙炎说的话只是表面上的事实,实际上也是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意在警告他们鹰堡不是好惹的。这一点,从鹰堡能在暗中隐藏这么多高手而不引起任何人察觉就可以看出。   想到这一点,他们看向龙寒凛的目光越发充满敬畏。这个男人,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 第101章 英雄出少年 “呦,老毛盖前辈,看到您真高兴,”龙烈兴高采烈地走向秦沧海,“幸亏您来了,若是您不敢下挑战书,本大爷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废话少说,出招吧。”秦沧海忍住怒气,冷然道。 “你先出招吧,在下是晚辈,怎么能不让着您?”龙烈抱着雪剑,环手抱胸。 秦沧海却有自己的坚持:“老夫可不想让人认为老夫以大欺小,还是小公子先出招为妙。” 龙烈顿生不耐,一掌击向秦沧海脚底,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坑。 秦沧海大怒,立刻率先出招。 “他就是你说的那少年?”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两人,一位相貌英俊,气质沉稳,看不出年纪,身穿一袭水蓝色衣衫,丰神灵秀,腰间系一把宝剑,其上镶一颗蓝色宝石;另一人手摇折扇,笑意盈盈,却是几天不见踪影的流风箴。 “正是,师父觉得如何?是否很是有趣?” 那年轻人正是流风箴的师父逍遥剑,萧榄。因为修身养性之故,岁月在他身上并未留下明显痕迹,实则已四十有余,看上去却不过三十出头。 萧榄淡淡一笑,不以为然道:“沉稳不足,傲性有余。”他秉性沉稳,对这种毛躁少年谈不上欣赏。 流风箴笑道:“小烈不过十六岁而已,还是个孩子,稍微张狂些,不足为奇。” “你很喜欢他。” 萧榄笑了笑,道:“各大门派的争斗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为师想走了。” 流风箴看了看场地中间的龙烈,建议道:“师父,不如等看完他们的比武,我们一起走。” 萧榄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淡漠:“和为师一起走,或者,你一个人留下。” 流风箴先是一愣,随即一笑,语气也淡了:“既然如此,师父先行一步,徒儿恐不能远送。”他早已把龙烈当做自己的好友,不会错过他与其他人的比武。 萧榄神色意外地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那片水蓝色渐行渐远。流风箴静静地看着他远去,没有等到他回头,或是片刻停留。 他突然像是觉得自己很好笑似的大笑了几声,随机淡了笑容,轻摇折扇,目不转睛地看着龙烈。 下方不远处,一青衫男子听到他古怪的笑声,抬头看了他片刻,但流风箴并未留意。 场中龙烈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轻松。 秦沧海的兵器是一把大刀,名曰盘古刀,意为能开天辟地。关公的青龙偃月刀不过八十多斤,盘古刀却重达九十斤。秦沧海“阔刀侠”的名号正是由此而来。盘古刀在他手中耍得虎虎生风,轻松如同玩杂耍,由此可以想象秦沧海其人力量之大。江湖中人几乎都知晓这把刀的厉害,是以不少人都用藐视的目光扫视龙烈,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们并非对龙烈心存歹心,只不过看不过他的嚣张。一个毛头小子竟敢挑战江湖前辈,未免太目中无人。 龙烈并未有半分惧色,也没有把众人的目光看在眼里。他的目标只是重伤秦沧海。面瘫爹昨日的指点并未比平时多说几句话,却让龙烈明白一个道理:己弱敌强时,若想打中对方,必须抱着伤害对方的信念;若想打败对方,必须抱着重伤对方的信念;若想重伤对方,则必须抱着杀了对方的信念。只有如此,才能心剑合一。至于盘古刀,他不以为惧。他手中的雪剑一旦灌注剑气,便削铁如泥。从兵器上看,他并未落了下风。龙烈也不忌惮对方的力量,他天生神力,这一点上,二人也可打平。他唯一在意的是秦沧海的战斗经验。年龄或许不能说明什么,但秦沧海比他多几十年的经验是事实。所以,他若想胜出,只能另想他法。 “二少爷,您说小少爷能打赢那老家伙吗?”飞雾悄声问。 龙决严厉地盯了她一眼,父亲最不喜有人碎嘴,更何况事关大哥。 飞雾立即噤声,不敢多说。 龙决的目光又落在龙烈身上。这一战或许会很艰难,但他相信大哥一定会胜,不为别的,只因他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 吭! 盘古刀与雪剑撞在一起,激起一阵火花。秦沧海并未因龙烈尚且年幼便手下留情,作为一个老江湖,他深知轻敌的下场,是以他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必杀技。从一开始见到这小鬼,他就看不惯,老一辈的想法总不自觉带几分迂腐。他认为,晚辈就应该对长辈毕恭毕敬,哪怕不恭敬,也该放在心底。谁知,第一次见面,龙烈就为他起了个外号,让他在整个江湖中掉了面子,后来更是几番戏弄,今日有这机会,不给这少年一些苦头吃,难消心头郁结之气。这比武是龙烈主动挑起的,就算真把龙烈伤着了,龙寒凛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心中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龙烈应付起来,相当不易,但也不至受压制。他所使的飞雪剑法江湖中鲜少有人见到,可以说,也是打了秦沧海一个措手不及。刀法与剑法的碰撞,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只见,秦沧海一招“开天辟地”,下盘降低,双手握柄,劈向龙烈,宽阔的刀刃挟带凌厉杀气,来势汹汹。围观众人不自觉瞪大眼,张大嘴,双眼一眨不眨,唯恐下一瞬间少年亡魂于刀下。 龙决的手心甚至渗出了细汗。 龙烈自然知晓这一招的厉害,不敢大意,双唇紧抿,双足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一跃而起,吆喝一声,笔直下落,雪剑被灌注内力,扎染闪现一道银光,迎面而上,刀刃与剑刃十字相加,杀气向四面八方滚滚涌出,激得围观众人也不由得跟着一闭眼。 这一招,与其说是拼的兵器,还不如说是拼的内力。秦沧海深知这一点。他对自己的内力相当有信心,也早已预料到龙烈会以剑相档,内力收放自如,未做丝毫停顿,手腕一转,如同擒拿手一般灵活。只一瞬间,他手中的刀已跟着手腕转了方向,向上一勾。刀刃划中龙烈手臂,白衣立即染上鲜血,尤为刺眼。 烈儿,你似乎忘了本座说过的话。龙寒凛脸上阴霾翻滚,如同雷雨将至的天空;宛如寒潭般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龙烈手臂,四溢的煞气卷起他的白色衣衫,轻慢飞舞,在围观人群中尤为显眼。 他身后龙炎等人被煞气所波及,情不自禁踉跄一步,若非内里不弱,早已内伤。 秦沧海下手不轻,这一伤也把龙烈疼得在心底嘶的一声,暗骂一声“大爷的”。转世之后,他还从未受过如此重伤,幸亏他避得还算及时,没有伤到经脉。虽然他没有往面瘫爹的方向看,但他猜也能猜到他的怒气,更不敢往那边看一眼。他左手利落地点往右手臂几处穴道止血,并快速向口中放入一粒补血药丸,同时脚底滑行,趁势后退几步。 秦沧海假意一笑,道:“小公子,不要紧吧?” “呵呵,多谢老毛盖前辈关心,可得护好你头上的最后几撮头发。不然的话,可就不得不做和尚了。”龙烈不甘示弱地顶回一句,双眼闪过精光。疼痛也并非坏事,可以让他更有危机感。 他很清楚秦沧海没有那么好心会给他包扎或者喘气的机会,索性先下手为强,不待秦沧海再出招,清啸一声奔向秦沧海,手中雪剑所划出的招式已和之前不同。 流风箴在心中笑骂一声好小子。因为他发现龙烈此时才真正拿出他的本事,刚才的一切顶多算是试探,同时也为麻痹秦沧海。 上次与龙烈交手,流风箴对龙烈的剑法最大的感受是重和快。剑法本该是轻灵的,但龙烈的剑法却很厚实,每一招都力道极大,不止与龙烈浑厚的内力有关,还与他本身强大的力气有关。这一点极易让对手措手不及。这是龙烈的优势。而快,刚与龙烈的剑法有关。没一招一式都有其目的和爆发力,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因此而流畅完整,难以攻破。 此时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流风箴的眼前不由一亮,对龙烈的剑法又有了新的认识,招后有招,狠绝蕴然,无一不在先发制人,且毫不留情。 秦沧海虽未再开口,一双微眯的眼,却能看出他的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剑法使成这般,就像是一个圆润的圆,没有任何缺口。飞雪剑法,果然不同凡响。 龙烈便是抓住这一瞬间,骤然再次加快速度,趁秦沧海眼花缭乱之机,剑尖利落斜刺,雪剑立即在秦沧海肩头穿了一个孔。 众人不由得一声低呼。 雪剑的寒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秦沧海运转内力才将伤害降到最低,疾退几步,鲜血飞溅。 龙烈没有丝毫大意,同样疾退,他知道,这场比武并未就此结束。 第102章 酸甜苦辣咸 秦沧海没有料到竟会被龙烈所伤,又惊又怒,快速点穴止血之后,再次举刀相向,招式比起之前,又多几分狠绝。 龙烈不敢有半分放松,听觉和视觉均放在秦沧海身上,见状,翻身而起,双脚在一位看场之人背上借力一蹬,横向飞来。雪剑频频摇晃,银光闪烁不休,再次与秦沧海进行近身战。他越战越兴奋,全身的血液就像烧开的水,沸腾起来。这次比武仿佛激起了他体内天生的战斗欲一般,只让他觉得畅快淋漓,纵然汗水挥洒,也不觉疲惫。 反观秦沧海,被龙烈一伤之后,心里惶然,气势上已落了一分。两人从之前的干净利落进入一种古怪的黏着状态。 围观众人看得聚精会神,此时四周安静得很,已经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唯恐惊扰了对战中的二人。 但,战斗有开始之时便有结束之时。 龙寒凛的眸色越来越深,周围气压亦越来越低。这少年连他也从未舍得伤半分,如今却已是步入江湖以来第二次为人所伤。 龙烈仿佛能感觉到面瘫爹的心绪波动,心知必须尽快结束,气势徒变,眼神凌厉。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比武者,更像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杀手。 秦沧海身为他的对手,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越发心惊。这少年已经进入一种战斗的最高境界——临界状态。这样的人不能不让人小心应付。秦沧海的刀刃忽然也产生旋转的气,杀气腾腾,寒意逼人。 “千人同斩!”不知是谁低呼一声。 “竟然对一个孩子用这么狠的招式。”流风箴不由皱起眉头,手中摇晃的折扇也不自知地收起,不错眼珠地盯着场中二人。 龙炎几人见到秦沧海的招式也是大惊失色。这一招根本就是必杀招! 他们几乎同时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却屋子静立,清冷的双眼盯着龙烈,却又像根本没有在看他。 “爹。”龙决忍不住叫了一声。 龙寒凛身上冷气又寒几分,他再不敢多言。 龙烈没有听到“千人同斩”四个字,也不知这一招到底有多厉害。他的倔强和好强,让他只记得一点,那就是,他必须赢。此时,他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双眼能够看见秦沧海高举盘古刀,拦腰砍来。 双脚急速变换步伐,飘影在这时发挥关键作用,龙烈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而闪至秦沧海背后,双脚在他背上重重一踢,秦沧海顿时趴在地上,一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龙烈犹如白鹤冲天而飞,忽而发出长啸,骤然疾落,整个人笔直急坠,右手反握雪剑,剑刃向下,朝秦沧海背后狠狠刺去,口中一声吆喝:“吆!” “啊——”众人不由发出一声低呼。 秦沧海察觉杀气袭来,已然来不及躲闪,瞪大双眼等待致命一击。谁知疼痛却久久未至。 龙烈单膝着地,轻喘着看着地上被自己刺中衣袖的人,一边站起,一边狡黠一笑:“如此,老毛盖前辈应该输得心服口服吧?” 秦沧海起身,衣袖被雪剑划开一大片。原来,这小鬼并未对他下杀手,而只是钉住了他的衣服,只差一寸便会插中他的手臂。 秦沧海看着自己破烂的衣袖,忽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容中再没有一丝虚假。 “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甘拜下风。龙小——” 他的话尚未说完,龙烈匆匆道一句“那就好”,急急地离开。只因,他忽然发现面瘫爹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地。 “我爹呢!”他几步跳到龙决等人面前,怒目圆瞪,一颗心飘忽在半空,只要一想到面瘫爹真的离开,他就心慌不已。 “不知道……”被揪住的龙炎还沉浸在小少爷胜了的惊叹之中,茫然地眨眨眼。 “啧!” 龙烈推开挡路的人,就要去找面瘫爹,却被龙决紧紧拉住,强硬地道:“大哥,你受伤了,必须先上药。” 龙烈被迫停下脚步,双眼急切地张望四周,但一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白影。 龙炎这才如梦初醒地道:“对了,小少爷,这是主子刚才给属下的。” 龙烈低头一看,是一个精致的瓷瓶,揭开闻了闻,正是上好的金创药。他无奈地撇了撇嘴,不理任何人,气呼呼地转身进客栈。 龙烈沐浴更衣,上了药,又让流云包扎之后,龙寒凛竟然仍未回来。他心里立即腾起一阵恼怒,莫非面瘫爹竟然真的打算一整天都不出现?自己受伤并非自愿,他不关心自己也就罢了,竟然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中委屈,将自己摔在床上,连被子也懒得盖,愤愤地瞪着房门,但那扇门却一直没有打开。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体力超支让他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他终于醒来时,已是夕阳近黄昏,混混飞身一跃,跳到他身上,房间里没有面瘫爹曾经回来过的任何迹象。 他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来——人——” 外面的流云被小少爷拖长的吆喝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小少爷,小的在。” “准备吃的。”龙烈沉着脸道。 流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道:“小少爷,南云帮的秦帮主送来请柬,今晚在吉祥酒楼设宴款待小少爷。” “不去!”他不知秦沧海是好心还是恶意,此时没有半分兴趣应付。 流云为难地道:“可是,派人送请柬的人说了,秦帮主诚心诚意想与小少爷言和。” 龙烈心里烦躁,自己一人呆着更烦,索性应了。 “算了,准备一下,去一趟。” 龙烈打理好自己,带着混混出门,见龙炎和龙灵守在门外,哼了一声。龙炎和龙灵只觉得无辜,主子突然一声不吭地离开,根本不管他们的事。他们是无辜的,小少爷这完全是迁怒。 龙烈带着流云一起前往吉祥酒楼,龙炎与龙灵二人自觉地跟在后面。至于龙决,并未在受邀之列,留在锦绣客栈。 到了目的地,龙烈才发现吉祥酒楼在上次那家酒楼斜对面,心中暗猜看来老毛盖这次是真心求和。 进门之前,龙炎飞快地道:“小少爷,主子说了,您不能喝酒。” 龙烈的脚步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进了酒楼,秦沧海与向南以及另外一名弟子早已侯在雅间之内,见到龙烈几人前来,一边吩咐人上菜,一边含笑站起身。让龙烈疑惑的是风烁笑与慕弦夏也在。 “小少爷。” “龙小公子,多谢赏光。” “秦帮主。”龙烈没有说笑的心思,对秦沧海的称呼也客气了些。 稍微寒暄一番,两人各自坐下。 秦沧海因为肩部受伤,有些虚弱,用手举杯道:“小公子,之前的事,确实是老夫误会了。如果小公子赏脸的话,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之后再也不提此事如何?” 龙烈恶劣一笑,似真似假道:“在下给秦帮主起外号的事,秦帮主也不计较了?” 秦沧海神色颇有些无奈,道:“就算老夫介意,这外号已传遍江湖,又能如何?” 龙烈倒是没有想到这老头其实是个率性的主。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端起酒杯爽快地喝了。 “茶”过三巡,秦沧海拍了拍手,门徒押着一白衣人进来。白衣人衣衫褴褛,想必曾被拷问一番。 秦沧海看出龙烈眼里的疑问,道:“此人就是之前在如意酒楼假冒小公子的人,是风少侠和慕少侠送来的。他是阴阳殿的人,名为蓝魅,会缩骨功。” 龙烈这才知晓一直没有见到风烁笑和慕弦夏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找这人,毫无疑问,定是面瘫爹吩咐他们的。 想到面瘫爹,他心里又是一阵甜,又是一阵苦,纠结万分。 “爹爹现在在哪儿?” “属下不知。”风烁笑和慕弦夏二人同时道。 此时不便多问,龙烈也不再说什么。 晚宴结束之后,龙烈让人拿了笔墨纸砚,将三步停的解药药方写下交给秦沧海,并让他代为转交其余中毒之人。此时,天色已黑,几人不紧不慢地回客栈。 龙炎道:“小少爷,没有想到这秦沧海也是性情中人,竟会不顾辈分主动求和。” 龙烈不以为然:“并非如此简单。我留他一命是事实,爹爹杀了他的徒弟也是事实,今天的晚宴,双方心知肚明,算是恩怨相抵。以秦沧海的个性,想必不会再与我们为敌,但也不至于立即成为朋友。” 龙灵笑赞:“小少爷分析的是。” 第103章 龙家的基因 “不管怎么说,少了一个敌人总归是一件好事。”风烁笑笑道。 龙烈未再开口,不自觉加快脚步。 龙灵几人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紧紧跟上。 “爹爹。”龙烈急冲冲地推开房门,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龙寒凛根本不在房内。 “小少爷……”龙灵几人不知说什么好。 龙烈背对着门外,摆手道:“没你们的事,都下去。” 龙灵等人一走,他立即瘫倒在床上,心里酸的很,双脚一踢,两只靴子甩了出去,一只落在地上,另一只却落在桌子上。 龙寒凛,你好样的,竟然来真的! 不见就不见,本大爷不稀罕!龙烈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大喝一声“睡觉”,谁知却不小心碰到自己受伤的胳膊,又“哎呦”一声惨叫。 睡不着,翻个身;再翻个身,还是睡不着。 一定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绝对不是因为面瘫爹不在身边。龙烈在心里安慰自己。 龙寒凛进来拿了衣服去沐浴后再进来时,床上的粽子仍然在烦躁地扭来扭去,被子底下不时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声。 这般幅度的动作也不怕碰到伤口。英挺的眉皱起,龙寒凛走至床边,一把将被子掀开。 “谁!”龙烈这才察觉到房中有人,闻到熟悉的味道,赶紧压下心中惊喜和脸上不听指挥的笑容,少爷架子又摆了出来。 “你不是说一天不见吗?原来堂堂雪神也会说话不算话。”他侧过身,背对床外,气鼓鼓的。 龙寒凛将衾被展开才盖在少年身上,语气非常平淡,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也仿佛对所发生的事毫不在意。 “烈儿不是也曾说过不会让自己受伤。” 龙烈一时哑然,躺着不敢动。 “烈儿。”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总算转过身来,硬着脖子道。 龙寒凛默然,从被子下拿出受伤的那只手臂,发现纱布果然染了血,好看的眉再次蹙起,随后唤人送来热水,拆下脏掉的纱布,重新清洗,又亲自拿了药和纱布,上药包扎,动作细致温柔,且流露出自然的优雅。 龙烈心里别提多矛盾,既觉得甜蜜,又残留几分委屈,但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龙寒凛身上。龙寒凛身上穿着浴袍,是沐浴过的,因为侧坐的缘故,本来系好的浴袍有些散开,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让人情不自禁想伸手触摸;乌黑的发垂顺柔滑,有一缕发丝顽皮地钻入一金之中,所到之处,引人遐想。龙烈感觉到脸上一热,赶紧慌乱地移开目光。 龙寒凛察觉到少年秀窘的神色,低头打量一下自己,微挑眉,性感的薄唇似有似无地翘了翘,未置一词,将伤口包扎好之后,随意靠在床头,既不离开,也未立即到床上去,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看着少年脸色越来越红,似有所思。 最终还是龙烈沉不住气,粗声粗气地开口:“就算你身材再好,这样露在外面给谁看?”他一边说,一边掀起衾被的一角。 “有几份资料(要看),睡。”龙寒凛为他压好被角。 龙烈气得差点吐血:“你一下午对我不闻不问,现在竟然还要看什么资料?”他真想狗血地问一句:是资料重要还是本大爷重要! 龙寒凛暗道,这孩子显然是对他下午的“消失”耿耿于怀,若是不说清楚,只怕是要不依不饶。 “下次午睡,记得盖被。”他掀被上床,将少年抱到床的外侧,以防压到他受伤的胳膊。 龙烈的眼顿时瞪得老大,他想起来了,中午自己等面瘫爹时并未打算睡着,所以没有盖被子,但醒来时,被子却严实地盖在身上。他心中的委屈顿时被驱散,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但很快他又板起了脸。 “爹爹,我说,你不会是故意趁我睡着了才回来的吧?” 龙寒凛默然,龙烈当他默认,拨开他的睡袍,泄愤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龙寒凛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异样,龙烈并未察觉。 “你下午去哪儿了?” “蓝魅。”龙寒凛将他压在身下,原本打算放过他的,但这少年太喜爱挑战他的忍耐力,且,太无自觉。 “你不是有资料要看?”龙烈此时明白面瘫爹刚才一系列怪异的表现是为何,连忙使劲推他。 “烈儿不愿。” “不愿!”龙烈毫不犹豫地道。今天被面瘫爹“戏弄”了,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既如此,刚才为何盯着本座。”龙寒凛撩开他的衣襟,动作轻慢,似是诱惑。 龙烈脸上的热度再次上升:“那是——对了,我手不方便。” “小心即可。” “我受伤了你不关心我,我现在也不想关心你!”他急急地吼出一句,希望制止身上人的行为。 “烈儿倒是说说,为何受伤。”龙寒凛捏住他的下巴,嗓音冷了几分,也沉了几分,因为带着情欲,更多几分迷人。 自己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面瘫爹介意自己受伤之事。龙烈一反常态,殷勤地用左胳膊搂住面瘫爹的脖子,刚才还得理不饶人的小嘴也主动贴了上去亲了一口。 “不公平啊。”他乖顺了片刻,突然又想反抗。 龙寒凛没有开口,挥袖熄灯。 “喂,爹爹,为什么一开始明明是我追的你,现在主动的却总是你?” “烈儿若想主动,自是好的。” “……本大爷不是这个意思!”这句话成了天亮之前,龙烈能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天亮之后,是新的一天。龙烈起床之后,第一时间去打听昨日一战的影响,双目带着殷殷期盼。 龙灵笑吟吟地汇报道:“小少爷,您现在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到处都谈到您呢!以属下看,这橘络城再也不会有不知道您的人!再过几天,整个江湖的人都会知道您了。” 龙烈双眼发亮:“真的?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龙灵一一道来:“有说小顽童英雄出少年的,有说小顽童身手不凡的,还有说小顽童——” “等等!”龙烈挥手制止她,“除了这些,就没有人提到本大爷的新名号什么的?” 龙灵无辜地摇摇头。 龙烈的脸立即黑了。 龙寒凛长臂一勾。 “爹爹?”龙烈跌在面瘫爹怀里并未挣扎,只觉得他的举动莫名其妙。 龙寒凛看向桌上饭菜:“喂你。” “哐”,龙决手中的茶杯盖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龙烈看向龙决,赫然想起抱着自己的这人除了是自己的爹以外,还是龙决的爹。 龙寒凛的目光也落在龙决身上,却淡漠无波,既无责备,也无半分解释的意思。 “爹,对不起,是孩儿失礼了。”龙决立即站起身。飞雾赶紧过来,悄无声息地收拾地上碎片。 “无妨。”龙寒凛不以为意。 龙烈根本不指望面瘫爹解释,想也不想便道:“龙决,我和爹爹之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龙决不知该说什么,虽然早已料到父亲和大哥之间存有暧昧,但知晓事实却是另一回事。 叶无尽与影痕此时迈进门来。 “堡主,有消息了。” 龙烈对龙决道:“我们去后院走走。” “是,大哥。” 两人来到后院,遣退厨子杂工,院子里立即变得静悄悄的。 龙烈道:“你看起来很介意。” “我……”龙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龙烈一脸不在意,随意走了两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说过让你继承鹰堡?” 龙决的眼立即变得圆溜溜的。不会吧?那时他和大哥才六岁而已,莫非大哥从那时起就喜欢爹爹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龙烈白他一眼。这弟弟看上去像是很精明,其实也单纯得很。 “呵呵……”龙决尴尬地笑了笑。 龙烈前所未有地正经:“我想说的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永远留在鹰堡。我向来是一个自私的人,对于爹爹,我不会放手。所以,将来等你继承鹰堡之后,我会带爹爹一起离开。你能接受我和爹爹在一起的事实当然更好;若不能接受,我只能说抱歉,毕竟,他也是你的父亲。” “不,”龙决立即否认,直视着他,正色道。“大哥,你并不自私。若你真的自私,你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龙烈先是一愣,随即挑起眉笑了笑:“本大爷倒是今天才发现你这张嘴挺会说的。” 龙决竟然难得地害羞了,想了想,认真地道:“大哥,其实,我并不排斥你和爹在一起。只是,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 龙烈不由得暗想龙家人的基因是否太过强悍,他与爹爹产生禁忌感情不说,连叔叔和弟弟都能够没有任何反感地接受。 “不要紧,那就努力习惯吧。”他拍拍龙决的肩膀,故意力道很大,差点没把龙决拍得坐在地上。 “大哥。”龙决踉跄一下,无语。 龙烈哈哈大笑,无意中便看见面瘫爹站在不远处,不知已多久。 龙决也看到了父亲,走过去叫了一声“爹”,便快步离开了。 龙烈翻翻白眼,郁闷之极。刚才说的话,不知面瘫爹到底听到多少,那几句话简直和告白无异。虽然说,告白一次和告白两次没有什么区别。 龙寒凛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与他面对面而立,修长的指勾起他的下颌,丝丝凉意,很是舒服。 “害羞?” “谁害羞了?”龙烈下意识地反驳,沉默片刻又问,“爹爹,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这话,本该我问。”龙寒凛轻抚他的下颌,心中是有疑问的。这孩子似乎对离开某个固定的地方尤其执着,就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龙烈喜滋滋的,口中不服地道:“凭什么是你问不是我问?” 龙寒凛不与他计较,道:“进去。” “嗯,刚才什么事?” “水银龙。”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龙烈加快步伐。 第104章 谁更会算计   叶无尽和影痕带回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找到古唐诗的坟墓。古唐诗死后,古宋词命人将其收殓,就葬在鬼月楼的禁地之内。探子将坟墓挖开,却并没有发现古唐诗的兵器。经过进一步查探,方知当年兵器并未作为陪葬品随古唐诗一起埋葬,而是由古宋词赏赐给他的心腹马禄。马禄当年并未随古宋词一起前往落雪城,是以逃过一劫。古宋词之死,消息传遍江湖,鬼月楼余党各自逃散,马禄就是其中之一,之后再也未在江湖中出现。   龙烈道:“鬼月楼已灭,鬼月楼门徒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马鹿’就算得了兵器,也不敢用。”   叶无尽颔首道:“不错,属下发消息至各地鹰字号以查探所有的当铺。但,一无所获。”   龙烈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   “有无可能找到‘马鹿’?”   叶无尽道:“马鹿消失已经十年,很难。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凭堡主手中的力量,要找一个人绝对不是问题。”   龙烈这才稍微放心,让他们继续着手之后,转向面瘫爹。   “爹爹,血落现在如何?”   龙寒凛道:“焦头烂额。”   龙烈嘿地一笑,正要再开口,龙寒凛道:“养伤为先。”   龙烈挫败地垂下肩膀:“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本来想说去凑热闹,没有想到被面瘫爹看出来。   龙寒凛不语,示意流云为他倒茶。龙烈闷闷地叹一口气,右手五指不停敲击桌面,烦躁难耐,不时抗议地哼一声。   龙寒凛置若罔闻,淡定如松。   血落此时的处境,确实如龙寒凛所说,苦不堪言。这还是他登上殿主之位以来,第一次落得如此狼狈处境。江湖之中,无论白道、黑道,都盯着他手中的孔雀玉簪。   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结合可得藏宝图之说,根本是子虚乌有。若真是如此,为何这三十二年都无人提及,偏偏在近日被人提起?只消一想,他就明白这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而嫌疑最大之人,毫无疑问正是龙寒凛。这确实是一着绝妙的计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吃更大的苦头。他与龙寒凛都是冷酷之人,所以才能如此了解彼此。   他自然可以澄清这一谣言,但藏宝图的诱惑力何其之大。人性贪婪,纵使他有十个八个证据证明藏宝图并不存在,各大门派也一定会抱持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这一次闷亏,他吃定了。   龙寒凛,果真不是好惹的。龙烈与秦沧海的比武,血落原本打算前去观战,没有想到各大门派的人都未打算放过他,分别派出高手,找上门来,一言不和,最终动手。纵使他手下高手如云,也受了不轻的伤。   让他奇怪的是,下手的人里面,并没有鹰堡的人。   龙寒凛会好心放过他?血落轻蔑地一笑。   “来人。”   “殿主。”原木、凌九、容谦和侯戾四人同时出现。   “龙寒凛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凌九道:“回殿主,那小鬼受了伤,这几天一直在养伤。”   “喔……”血落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侯戾斗胆道:“敢问殿主,为何这么肯定小顽童一定知道水银龙的下落?”   血落邪魅一笑道:“本殿主只是信得过龙寒凛的实力而已。”   容谦不解道:“论实力,属下以为赤焰教更甚,所以,属下不明白……”   血落的脸色沉了几分。赤焰教,是除了鹰堡之外,他颇为忌惮的存在。很久以前,他就在或明或暗地调查赤焰教的底细,却一无所获。赤焰教教主龚令煦此人,亦正亦邪,只让他捉摸不透。泱城玉簪之争与橘络城寻水银龙,龚令煦都频繁出现,但让人不明所以的是,龚令煦从未直接参与争夺,不知是真的不把玉簪和水银龙放在眼里,又或者是坐收渔翁之利。   “先不管赤焰教,给本殿主盯紧锦绣客栈的人。最先得到水银龙消息的人,一定是他们。”   “是!”原木四人齐声应道。   “另外,派人请地煞阁阁主和天魔岛岛主一聚。”   原木四人相视一眼,再次应是。   暗夜。   龙烈被龙寒凛点了睡穴,睡的正香,龙寒凛却斜倚床头。纱帐外单膝跪着一人。   “何事?”   “主子,属下得到消息,血落宴请了单良和印鉴,似有合作之意。”   他没有立即听到回答,眼角的余光只看见轻柔的纱帐随风吹动,但那人无意垂下床沿的白色衣摆却纹风不动。   “联系单良,今晚子时相见,本座可在三天之内助他夺得孔雀翎玉簪。”   来人不明所以,但没有发出任何疑问,简洁地应了一声“是”,旋即从窗口悄然消失。   白是,龙寒凛陪龙烈在橘络城几处景色优美之地逛了逛,龙烈的郁闷总算稍散。所幸,金疮药是上好佳品,不出三天他就可痊愈。身边有面瘫爹这般陪他,倒也不会太过无聊。   子时,龙寒凛与龙炎准时出现在城外的小树木里。   惨淡的月光下,五个漆黑的人影早已等在那里。正中间的人正是地煞阁阁主单良。   “龙堡主好胆识,竟然只带了一个人来。”   单良慢慢地转过身,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在夜色之下透出几分邪恶。   龙寒凛开门见山:“本座的条件显然吸引了阁主。”   “你凭什么认为本阁主会与你合作?”单良双手环胸,姿态随意,就像面对的是自己的友人,没有任何防备。   但他身后的那四人却不是吃素的,每双眼都紧紧地盯着龙寒凛与龙炎。   龙寒凛淡淡一瞥,未再开口,一双犀利的眸直视单良,自信而傲然,仿佛运筹帷幄的帝王——他才是提出要求的人。   龙炎微笑抱拳道:“单阁主,您想要的是孔雀翎玉簪,不是吗?”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单良未置可否,狡猾地反问。   龙炎道:“血落冒犯我家小少爷的事,阁主不至于不知。”   “略有耳闻。”   “得罪了我家主子的人,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单良毫不意外:“不错,本阁主早已听闻雪神无情。据说,二堡主龙冷然曾经的好友双傲尘也被阁主废了武功成了废人。”他故意提及龙冷然,借此观察龙寒凛的反应。   然,龙寒凛目光无波,在黑夜中尤亮,仿若能看穿一切。   “如此,阁主是同意我们之间的合作了?”龙炎道。   单良似真似假道:“龙堡主可知,在这之前,血落也邀请本阁主与他合作。堡主如此坦率,就不怕本阁主之所以赴约只为请君入瓮?”   龙炎一惊,一脸警惕,暗中环视四周。   龙寒凛神色无改,语气淡漠道:“除非阁下的教义已改。”这也是他选择单良而非印鉴的原因。   单良哈哈大笑。他生平最得意之事,便是立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教义。从一开始,他的目标便是为了得到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血落给他的条件确实很诱人,但比起龙寒凛的条件却逊色几分。既然有人能在三天内为他夺得玉簪,他为什么还要等十天八天呢?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违背与血落之间的协议又如何?   龙寒凛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他的心思,不但没有让单良产生被看穿的尴尬,反而让他对龙寒凛起了几分欣赏之意。   “说得好!你们想让本阁主做什么?”   龙寒凛道:“本座自会助你得到玉簪;你只需将血落要求你做的事反着做即可。”   “血落让我做什么,你问都不问?”单良奇道,“你若是问,或许本阁主会回答也不一定。”   龙寒凛未置一词。   单良了然,意有所指道:“龙寒凛,你果然不简单。”   龙寒凛漠然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衣袂翻飞。   “最后一个问题,堡主为何不亲自动手解决血落?”单良对于这一点,非常好奇。   “他不配。”   冷冽的嗓音似远似近地响起,风乍起,树叶哗啦作响。   单良看着远去的白影,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龙炎对单良拱手之后,快步跟上。   “主子,属下总觉得不放心。单良此人毫无信用可言,属下担心他会反悔。”龙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担忧。   “无妨。”龙寒凛自有分寸。单良确实有可能反悔,前提是,血落愿意在三天之内,将玉簪主动送给他。       第105章 龙小烈被擒   不止龙寒凛、血落、单良还有其他一些人在各自算计,龙烈也在算计。只不过,他算计的是时间。今日是第三天,到天黑时,他的纱布差不多便可拆下。大概是伤口结痂长肉的缘故,他的右臂总是痒得很,每次伸手想挠,都会被面瘫爹在腰上捏一把,只把他弄得郁闷至极。   龙决在一边看得好笑,神色间有几分惆怅,昨日,大哥已将叔叔龙冷然并未背叛之事告知于他,心情尤为复杂。尽管那时尚且年幼,但如今仍然依稀记得,七岁那年最终得知叔叔“背叛”时,他还偷偷地哭了一场。记忆中,叔叔是对他最好的人。如今知晓叔叔并未背叛,冲击实在太大。不过,无论如何,欢喜总是大于感伤的。   龙寒凛预备的金疮药果然疗效显著,到天黑时,龙烈伤口处的痒感全然消失,手臂也无任何痛感,除了暗褐色的伤疤有些碍眼。龙烈本人是无所谓的,作为男人,身上有几条伤疤是必然的。但为了让面瘫爹的脸色好看些,他还是自觉地擦了去疤的药膏。   “爹爹,现在心里舒坦了吧?”纱布去掉,从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龙烈的解放,又开始和面瘫爹嘻嘻哈哈。   “烈儿不舒坦?”   龙烈振振有词:“既然你问我,我回答了你可不许生气。其实这条疤从另一方面讲也算是本大爷光辉的勋章。”他可是以弱敌强,在众人面前胜了秦沧海!   “勋章。”   “就是一种,证明。”龙烈想了想,道。   龙寒凛的眸色古怪地沉了沉:“烈儿想要证明。”   “嗯,怎么?”龙烈点了点头,瞄见面瘫爹奇异的神色,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点头。   龙寒凛一言不发,突然将他拽起,两人一起旋转半圈,龙烈被压在床上,紧接着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号。   龙寒凛用食指抚摸他肩上的牙印,凝视着他:“本座予你便是。”   龙烈欲哭无泪,偏着脑袋一看,肩头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红色牙印,连血丝都看得见,他立即控诉地瞪着面瘫爹,指着他的手指在颤抖。   “你,你……你还真狠得下心。”   “烈儿不是想要?”龙寒凛以指摩挲印记。   “我现在想要把你踹下去,那你是不是也让我踹?”龙烈咬牙。他什么时候说想要被咬一口了?   龙寒凛的薄唇轻柔地落在牙印上,蜻蜓点水一吻,面无表情地道:“不早了,睡。”随即,他将龙烈卷入怀中,铁臂有力地揽住。   龙烈止住因为那一吻而带来的心悸,凉凉地道:“不用抱这么紧,我不会踹你的。”   龙寒凛早已闭眼,呼吸平稳。   龙烈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嘴角抽搐了几下,老老实实地闭眼。   又一个夜。   不安宁的夜。   夜幕之下,十几条人影飞速向锦绣客栈移动,仿佛夜晚的飞虫,与夜色融为一体。很快,黑影悄无声息地窜入院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沉睡的人还是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波动,以及来自暗处的杀气和清清淡淡的血腥之气。   龙寒凛蓦地睁开双瞳。在昏暗夜色下,双目依旧雪亮,一片清明,仿佛一直未曾睡着。   身侧少年在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不安定的因子,翻了一个身,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瞬间清醒。   爹爹,外面有人?龙烈指了指门外。   龙寒凛颔首。   正在此时,外面发出“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人撞门而入。紧接着响起刀剑相加的碰撞声。   父子两人着衣之后,同时跃出。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扑来,分别攻击龙烈和龙寒凛。   “主子!”   “爹,大哥!”   “堡主!”   龙炎、龙灵、风炼笑、慕弦夏、叶无尽、影痕、龙决,以及流云、飞雾、飞霜都被人缠住。   龙烈与那人对了几招就察觉出异样。   “你们是杀手?”   这人的招式狠毒犀利,瞬收瞬发,明显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因此他才猜测他们是杀手。除此之外,这人身上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之气,要杀多少人身上才能染上血腥味?   龙烈不由得神色冷然。   那人一声不吭,双目布满阴戾,招式越发狠辣。   “哈哈哈,小顽童果然聪慧,只凭几招,竟能看出他们的身份!”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外飞入,一脸假笑,正是天魔岛岛主印鉴。   龙烈拔出雪剑,长剑如虹,横扫而过。“吭”,一声脆响,杀手手中的剑成为一把断剑。杀手眼里波动一瞬,随手将剑扔掉,竟然赤手相搏。   龙寒凛本来与二人缠斗,听闻印鉴声音,两手扣住两位杀手头顶,反向一拧,两人立即丧命,没有流出任何血迹,倒在地上,就像是睡着了,只不过脖颈扭曲的弧度过大了些。   印鉴双目一沉,飞向龙寒凛,一边叫道:“单良,你还在等什么?一把毒把他们都放倒了!”   “卑鄙无耻!”龙烈大怒。自从第一次被血落用毒陷害,他最恨的就是用毒之人。他手中加快攻势,只想快些解决此人之后,可以到面瘫爹身边。   “你急什么?该出手时,本阁主自然会出手。”单良慢悠悠地现身,慢吞吞地扫视一眼打斗众人,站在原地,悠闲地背着手。   龙炎神色微变,悄然看向龙寒凛,心道,难道这无耻之徒竟然真的想反悔?   龙寒凛的右手漫不经心在腰间一划,薄唇微启,嗓音轻慢而冷冽:“你可知,能让本座亮出兵器的人,都死了。”   印鉴快速上下打量他,心中暗自奇怪他所说的兵器在何处,口中不屑地道:“目中无人!就让本岛主来领教领教!”   天魔岛乃印鉴一手创立,能发展至如今让人闻而生畏的地步,可以想象其手腕之高明。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成名虽稍晚于龙寒凛,但一直未曾把龙寒凛放在眼里,不光是因为龙寒凛比他小七八岁,更因为龙寒凛的傲慢张狂。在他看来,龙寒凛此人不过是被人神化后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血落不找他合作,他也会找机会与龙寒凛一决高低。   龙寒凛再未开口,掌心微动,手中已多了一条软绵绵的白色凌带,长度与一把普通的剑一般无二。   “哼,这算什么兵器?”印鉴拔出手中弯刀,不由分说出招。   龙寒凛将一丝内力灌入雪绫,雪凌立即变长,如同一条长鞭。印鉴眼里闪过一丝吃惊。   单良仍然站在远处,视线一直落在龙寒凛身上,越发觉得此人高深莫测。他以为他的出现,多多少少会让龙寒凛变了脸色,没有想到,龙寒凛从始至终,根本未曾向他看一眼。只有龙炎用愤怒警告的眼神盯着他。   他脸上的假笑淡了下去,神色莫名。   龙烈一边与人交手,一边不时注意单良的一举一动,唯恐他用毒伤了面瘫爹。在得知自己百毒不侵之前,龙烈就曾想过研制一种可防百毒的药丸给面瘫爹和自己服用,无奈一直无法找齐所需药材,是以此事一直停滞至今。   “嗖嗖”,与龙烈交手之人袖中飞出几枚飞镖。龙烈因为一心二用,差点被射中。   「烈儿,专心。」脑海中突然响起面瘫爹冰冷的声音,龙烈不敢大意,连忙集中注意力。   龙寒凛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便收回,手中雪绫忽伸忽缩,如同灵蛇,游向印鉴。印鉴越来越心惊,到此时,他才真正相信龙寒凛的实力。眼前的男人与他交手,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节奏之上,没有任何变化,而神色更是无丝毫起伏。这样的人,根本让人无法看出深浅。   他不再试探,大喝一声,招式徒转。   龙寒凛的速度随之而变。说时迟,那时快,雪绫骤然弯曲从弯刀的弧度之中穿过,“嗖”一声已缠住印鉴的脖颈。   印鉴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上一紧,瞬间失去意识。   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客栈大堂的门窗立即被关得严严实实,弥漫出一阵白雾。   单良一把抓住龙烈后颈,快速点住他几处穴道,整个人疾驰远去。龙烈连唤一声“爹爹”都没有来得及。   “咳咳,小,小少爷……”龙炎最先看到,大惊失色,想要追上去,却双腿发软。   “主子!”龙灵单膝着地,同样无力起身。   龙寒凛内力浑厚,只踉跄一步便站稳,收了雪绫,讳莫如深地看向半敞的大门。   “爹……”龙决扶住一把椅子稳住身体,茫然地看着父亲,他不懂父亲为何不立即追上去。   风炼笑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106章 谁技高一筹   他想带自己去哪儿?   龙烈心中冒出一个疑问。无奈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被单良扛在背上,只能看见两边黑色的树木快速后退。   或许是对面瘫爹太信任,他此时心中不仅没有半分慌张,甚至还非常有闲心地想,单良的轻功远远及不上面瘫爹……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单良停了下来,龙烈眼前一黑,单良竟将他的头蒙住了。紧接着,他又被扛着往前走了几步,随后被放下来。   龙烈耳边只听见离开的脚步声,随后很久,周围一直没有任何声响。   此时,他才真正地慌张起来。这里是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遍遍气沉丹田,试图冲开穴道……   血落静静地在大殿之内等待,猩红的双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然后,他便看见单良迈进大殿来。   “单阁主莫非是失手了?”血落的脸色沉了下去,随后唇边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单良用一种极为随意的口气道:“印鉴死了。”   血落不由得坐直:“死在龙寒凛手里?”   “不错。”单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血落的脸色非常难看,稍后又问:“小顽童呢?”   “被本阁主点了穴,放在隔壁的房间里。”   血落站起身道:“单阁主,本殿主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有小顽童在手,还怕龙寒凛不乖乖地低头?”   “但愿事情会如殿主预料的那般发展。”单良耸肩道。   血落傲然一笑,道:“单阁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顽童在我们手中,不就等于鹰堡在我们手中?待本殿主先去看看那小鬼。”   话音未落,血落已消失在大殿内。   单良低笑几声,不知是为谁叹息了一下。   血落一进门,便看见那白衣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着,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温顺,让人有一种施虐的冲动。他的唇立即邪魅地勾起,艳红的舌伸出,缓慢地舔着自己的唇瓣,猥琐而邪恶。   “你可知,你这样看上去,要乖多了。”他走近几步,目光贪婪地扫视少年,仿佛能穿透布料。少年头上罩着的黑头套很是碍眼,但他并未急着将它拿下来,只是邪魅地低笑几声,满意地听到少年呼吸一紧。   “呵,本殿主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害怕。那神色,一定是极为动人的。”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伸手揭开黑头套。   岂知,正在此时,徒生变化!   少年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匕首快速刺入血落腰间,干净利落。   “你!”血落不顾疼痛,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快速扯下黑色头套。   面前的少年长相陌生,根本不是龙烈!   “你是谁?”   少年邪邪一笑,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我的主子是龙堡主;这就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的下场……”   随即少年便断了气,血落暴戾之气徒升,甩手将他扔在地上,如扔破布,一声爆吼炸响空中:“来人!”   “殿主!”原木和凌九很快出现,见到地上少年,脸色大变,“殿主,这……”   “属下立即去请大夫!”凌九疾奔而去。   “单良那老家伙在哪儿?混账东西,竟然敢如此戏弄本殿主!”血落捂住伤口,忽而挥出一掌,旁边的一张桌子顿时变成碎片,伤口的血液流得越发快了,像是在嘲笑他一般,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鲜红而刺眼。   原木惶恐道:“回殿主,单阁主说他的任务完成了,刚才已经走了。属下立即派人去追!”   他刚奔至门口,血落冷冷地道:“不必了。”   如今阴阳殿已孤立无援,纵使去追,已于事无补。好你个龙寒凛,本殿主倒是小瞧了你!   “马上将印律请来,本殿主要亲XX问他。”   再说龙烈,正在一次次试图冲开穴道,突然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龙寒凛拿下少年头上的黑头套,见到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嫣红的唇张了张,虽未发出声音,却明显是“爹爹”二字。   莫名的暖意从心底滑过,龙寒凛在心中叹息,自己此举是否太残忍。   单良唯利是图,龙寒凛相信他绝对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是以,今晚之事,他早已与单良通气。单良将龙烈带走之后,中途停下,便是为了将龙寒凛培养的死士——那名少年与龙烈对调。龙烈被犹自留下之后,其实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   龙寒凛之所以如此,亦是为了给龙烈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再莫任性行事,至少,行动之前,考虑到身边人的心情。   少年瞪眼的模样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龙寒凛伸手解了龙烈的穴道。   龙烈一恢复自由,一个字也未说,立即用后脑勺对着面瘫爹,快步向外走去。   龙寒凛站在原地片刻,忽然又听到急促接近的脚步声,回过头,便见那少年一脸羞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还站在那儿让人请吗,龙大堡主?”   龙寒凛身形一晃,已站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何以去而复返?”   “本大爷只是想起答应过不和你冷战,不想言而无信而已!”龙烈一脸不高兴,甩开他的手,还特意将两手背在身后,丝毫不知这般模样可爱得紧。   奇异的情绪在眼波中流转,龙寒凛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将他压在墙上,低头便吻上去,唇依旧微凉,所以少年唇上的温暖,越发让他贪恋。   “喂,喂,本大爷虽然不和你冷战,但还是在生气!”龙烈拼命挣扎,两手推拒,却再次给了男人握住他的手的机会。   “如此,去见龚令煦如何。”   龙烈这才想起这么久自己还没有找龚令煦算账,面瘫爹若是不提,他都忘了。   “我还是生气。”   “不会有下次。”龙寒凛知晓他在气什么,无非是怪他不该以身犯险,担心他真的中毒。任性便任性罢,以后,更加护着他便是。   龙烈别过脸,忍不住偷笑,面瘫爹这样,其实是有几分可爱的。   “爹爹,我被点穴那么久,还被那老头扛在肩上,腰酸背痛。”   龙寒凛将手掌贴在他背心,为他输入真气。   龙烈却转过身瞪着他半晌,最终只痛心疾首般说了四个字:“不、解、风、情。”然后,他便气呼呼地在前面走了,一边走,一边摇晃脑袋。   龙寒凛的唇边划过一丝极淡的笑,忽而足尖一点,向前飞去,经过龙烈时,长臂一勾将他揽住,随后跃上屋顶,在夜色中向前飞去。   龚令煦正因为廖凡不顾他的意愿意图硬来而和廖凡大打出手,忽然便看见两个白影向这边飞来,小白影傻笑着看大白影,两眼闪闪发光。   还真是,还真是……   “闪一边去。”龚令煦打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脚将廖凡踹到旁边,典型的有了大哥侄子忘了情人。   廖凡揉揉小腿,小声道:“这么高兴做什么?我看小少爷八成来找你算账的。”   龚令煦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也小声道:“算什么帐?我又没得罪他。”   “你们的感情真好。”龙烈“诚心诚意”地道。   廖凡忍不住也抖了抖,然后快步走到龙寒凛面前,拱手道:“见过主子,见过小少爷。”这里是他和龚令煦所住的院子,周围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是以他没有避讳。   “以后无需多礼。”龙寒凛淡淡道。他自然清楚祝繁寮与龙冷然之间的关系。此人已陪在龚令煦身边十年,表现如何,他看在眼里。   “是。”廖凡本来还恐怕堡主不接受自己与龚令煦的关系,此时听出龙寒凛的潜台词,立即眉开眼笑,顺便对龚令煦魅惑地扬唇。   龚令煦白他一眼,走到龙烈身边,脸上扬起笑容:“小烈儿,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龙烈很老实地回答,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我心情不好,所以爹爹就带我来了。”   龚令煦立即感觉到不妙,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干笑几声:“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为何要来我这儿?”   “这个嘛,我也不知为何。不过,来了你这儿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变好了。”龙烈一边说,一边帅气地一甩衣袍,向屋内走去。   几人坐定之后,龙烈看向廖凡道:“祝繁寮,我记得你。”   “在下的荣幸。”廖凡不卑不亢地扬眉一笑。   龚令煦却坐立不安:“小烈儿,天不早了,该休息了。我看今晚你和你爹就在这里住——”   龙烈像是不经意地打断他的话,继续对廖凡道:“听说你是大叔最信任的人。”   “可以这么说。”廖凡颔首道。   “听说,你经常帮大叔处理公务,任劳任怨。”   廖凡谦虚地道:“好说,好说。”   “听说,大叔因为有你,才能过得自由而开心。”   “应该的。”廖凡再笑,虽然觉得龙烈的问话有些奇怪,但想来这是赞许的话,当然高高兴兴地接受。   龙令煦此时却察觉到不妙,但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龙烈道:“本大爷向来知恩图报,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就做主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吧。这样确实不早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也可以和你的老朋友聚聚。”   “啊?”廖凡傻眼。一个月不能“欺负”他家娘子?   龙寒凛轻轻一瞥。   廖凡立即点头:“是。”   三人随后离开,龚令煦在后面长啸一声:“等等,一个月,难道所有的公务都让本教主处理?”   龙烈慢悠悠地对面瘫爹道:“爹爹,为免大叔一个人太寂寞,再多给他一些任务吧。”   廖凡无语。       第107章 危机重重矣   “殿主似乎很烦。”美人依偎在血落怀里,娇笑一声,以胸磨蹭血落。   血落勾起她的下颔:“本殿主几时允许你猜度本殿主的心思了?嗯?”   美人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撅起红唇:“人家只是想为您分忧而已。”   “分忧?”血落玩味着这两个字,口气像是极感兴趣,“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为本殿主分忧?”   美人向他贴得更紧,轻声细语道:“妾身便斗胆直言了。如今,龙寒凛以藏宝图为借口,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殿主身上,使殿主成为众矢之的,实在可恶。地煞阁临时变卦,更是让殿主雪上加霜……”   她每说一句,血落的脸色都难看一分,杀气亦越发重,她去似无所觉。   “殿主仅凭天魔岛的实力,想扳回一局,绝非易事。更何况,天魔岛岛主印鉴之死,多多少少与殿主脱不了干系。”   “宝贝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是没有提到如何为本殿主分忧呢。”血落的手爬上她白皙的脖颈,笑得迷人,犀利的双目却闪着绝情的冷光。这个女人将他目前的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无怪乎他杀气翻腾。   “讨厌,人家都无法呼吸了。”美人脸上闪过一丝对死亡的恐慌,却又故作镇定。   血落的手稍微松些,笑容更深,手掌爱怜地在脖颈上来回抚摸,深邃的双眼充满虚伪的怜惜。   “殿主要想斗过龙寒凛,必须寻找更有实力的人合作。否则,黑白两道的夹攻,恐怕终究会让殿主苦不堪言,妾身可是万般心疼殿主呢。”   “说地有道理,不过,本殿主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话音一落,怀中美人闷哼一声,香消玉殒,洁白的颈上留下几个青色的指印。   “还不打算出来?”血落随手扔掉女子尸体,双眼冰冷,看向窗外。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灰色人影不紧不慢地走来,脚步悄无声息。来人相貌堂堂,气质儒雅,脸上挂笑,但那笑容却未到达眼底。   “本殿主杀了你的人,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血落并未立即看向来人,神色傲慢,仿佛对来人不屑一顾。能被派到他身边的人,绝对是面前男子信任之人。面前男子丝毫不把自己的心腹的性命放在眼里,由此可见,他与自己是同一种人,同样心狠手辣。   “有什么好心疼的?既为人才,不正是该发挥人才的作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以性命作终结,倒不失为一种最为忠心的表现。”   血落冷哼一声,抬起头来。   “随风营营主?”他突然笑了,“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   来人正是在江湖几经翻腾时都未现身的随风营营主敖空,此时,他终于找到现身的最佳时机。   “殿主好眼力。”随风并未坐下,神情泰然自得,没有丝毫进入虎穴该有的自觉。   血落嘎嘎一笑:“有何难猜?随风营,十年前突然崛起,整个门派以三撇为标志。阁下可是丝毫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   敖空头上用来束发的银笄上刻着金色的三撇,极为显眼。此标志意为自由之风,随心所欲。   “呵呵,殿主明鉴。”   血落冷冷地道:“本殿主的地盘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的。营主既然敢来,想必已经做好觉悟。”   敖空笑了笑,直入主题:“本营主亲自前来,实则是为了与殿主做一笔交易。”   “哈哈哈,”血落仰天大笑,尖锐地讽刺道,“营主可真会开玩笑,随风营可是白道四大门派之一,几时沦落到需要与我阴阳殿合作的地步了?”   敖空毫不介意他的嘲笑,淡笑道:“玉簪、水银龙、小顽童,本营主都不感兴趣。”提到“小顽童”时,他刻意看了血落一眼,意味深长。   血落似笑非笑,不知所思。   敖空继续道:“本营主只对白丛洲有些兴趣。”   血落恍然大悟:“你想效仿当年的白丛洲,统领白道?”   “难道殿主从未想过统领黑道?”敖空反问,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血落轻笑,不置可否,忽然拍两下掌。   敖空淡笑自如,毫不惊慌。血落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看向门外。   “不知殿主有何吩咐?”一护卫很快出现,看见房内死了一人,又莫名多了一人,脸色立变,垂下头去。   “上茶。”   “是。”护卫转身要走,敖空却突然出手,手心一阵吸力,将他钳住。   “你!”护卫大惊失色。   敖空微微一笑,转向沉下脸的血落,道:“殿主,本营主只是不希望本营主的出现被第三人知道而已。”   血落大怒,目光邪魅而阴险:“营主这是在蔑视本殿的能力?”这附近安排的人,自然都是他信任的人,敖空此举无异于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岂敢,小心为上而已,”敖空仍然笑得温和,“本营主向来谨慎,殿主莫要介意。”   “好!”血落怒极反笑,右手一挥,亲自劈了那护卫,地上又多一具尸体。   “本殿主倒是想看看营主究竟有何提议。不过,在这之前,营主是否该先拿出些诚意?”   血落从来不是简单角色,口气漫不经心,锐利的眸子却始终没有离开敖空,毫不避讳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敖空一派淡定,笑道:“不知殿主所指为何?”   血落喝一口茶后,道:“本殿主一直对随风营的崛起,颇感兴趣。”他的疑问,也是整个江湖除了龙寒凛以外,都存在的疑问。   他的问题极为犀利,但敖空却一脸坦然:“原来是这件事,告诉殿主一人又何妨?十年前,本阁主无意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正是这本秘籍让本营主功力大增,是以才自立门户,仅此而已。如此,本营主是否算表现出了诚意?”   其实并不难猜,当年敖空从高律景那里得到的东西便是古唐诗准备送给古宋词的武功秘籍。敖空无意中得到这本秘籍,武功修为得以提升,才会自立门户,成立随风营。   随风营突然崛起,众人皆不知其中原因。只有龙寒凛因为亲眼见到敖空得了武功秘籍,很久之前便猜到随风营得以建立的前因后果。这也是龙寒凛自始至终一直对随风营持有戒备之心的缘由。毕竟,从鬼月楼盗来的武功秘籍上总不会是些正派的武功。   不过,敖空此时仍然不知当年高律景悄然将秘籍塞给他的举动被鹰堡的那几人看在眼里。   “原来如此,”血落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喝茶,道,“营主果然爽快。不知营主所谓的‘交易’具体是如何?”   敖空行事毫不拖沓,简洁明了地道:“很简单,本营主可以帮殿主得到小顽童,也可以助殿主得到水银龙,甚至得到藏宝图;本营主所求,不过是孔雀翎玉簪而已。”   血落的双眼眯起来:“喔?若本殿主没有记错,营主不久前才说过,对玉簪不感兴趣。”   敖空笑道:“确实不感兴趣,不过,孔雀翎玉簪却是统领正道的信物。殿主试想,若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中果然隐藏着什么秘密,那秘密,比如藏宝图,仍然归殿主所有;若根本没有所谓的藏宝图,玉簪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玉簪,殿主要他何用?若殿主坚持想要玉簪,待事成之后,本营主将玉簪还给殿主便是。”   血落兀自品茶,沉吟不语。这笔交易,无论成与不成,自己都不吃亏。但敖空真的有这么好心?一个一得到秘籍就立即背叛师门的人,怎么看也不值得信任。只不过,他有张良计,本殿主自有过墙梯。   想到此处,他抚掌道:“好,成交。待营主将小顽童和水银龙带来,本殿主自会将孔雀翎玉簪双手奉上。”   两人相视一笑,毫不相似的脸在此时看上去极为想像。   锦绣客栈内的气氛完全不同于血落和熬空之间的互相猜忌和利用,但也差不了多少。   只因龙烈正打算与面瘫爹出门,听闻护卫来报,几位掌门人求见。   在橘络城滞留多日,水银龙仍然下落不明,众人也摸不着孔雀翎玉簪的半根毛,终于按捺不住。七星门门主于满天、南云帮帮主秦沧海,以及其他几个小门派的掌门一并前来,包括瑶月山掌门连瑶御、红鹤派大长老周栋、猛虎堂堂主张霸以及南岳派掌门岳冬至等人。   “见过龙堡主。”众人进门之后,便见到一脸冷酷的白衣男子端坐首座,一双鹰目早已将众人扫个遍。   龙寒凛淡漠道:“诸位总不至于是来本座挑衅的。”   龙烈在一边笑嘻嘻地道:“各位坐下慢慢聊,我爹爹其实面冷心热,不用怕。流云,飞雾,上茶。”   众人自然不敢轻易入座,只想擦汗。若龙寒凛这般性情之人算是面冷心热,那以他们尚算温和的性格,就能称之为菩萨观音了。 第108章 推举龙寒凛 龙寒凛冷目掠过:“坐。” 众人这才入座。 于满天笑道:“龙堡主,打扰了。老夫几人前来,实为商量如何对付阴阳殿,以夺回来归白道所有的孔雀翎玉簪。近日来,黑道日益猖獗,我们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恐怕终有一日,白道会被黑道踩在脚下。” 其余几位掌门纷纷附和。 龙寒凛漠然道:“与本座何干?鹰堡并非江湖组织。” 龙烈奇怪地眨眨眼。面瘫爹答应过单良为他夺得玉簪,如今为何拒绝与白道合作? 于满天不认同地道:“龙堡主此言差矣。鹰堡虽非江湖组织,但多年来,为白道做了不少事,白道各派早已将鹰堡视为同盟者。堡主与我们合作,实乃众望所归。诸位以为呢?” “是啊,是啊。” 连瑶御回忆往事,义愤填膺,拱手道:“龙堡主,阴阳殿曾冒充我派夺取玉簪,我瑶月山与其势不两立。阴阳殿也曾暗算过鹰堡,我们共同合作,合情合理。” 张霸也道:“于门主说的不错。孔雀翎玉簪之归属乃小事,保我江湖稳定才是大事。多日前,我们已派人发信于随风营营主敖空和海天帮帮主司玉冥,他们二人傍晚即到。届时,甚盼龙堡主与我们共商大事。” 随风营和海天帮。隆寒凛眼波微动。 张霸提到敖空,让周栋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敖空曾是红鹤派的弟子,十年前只留下一份道歉的信便擅离红鹤派,自立门户成立随风营。无论如何,这也说不过去,此次见面,双方说不定还会生出龌龊。 秦沧海见龙寒凛依旧面无表情,并无表态,此时方道:“鹰堡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由鹰堡带领我们对付阴阳殿再合适不过。不知龙堡主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不紧不慢道:“此事,待敖空与司玉冥到了之后再议不迟。” 于满天听他语气稍微松动,大喜,笑道:“龙堡主言之有理,如此,秦帮主,不如我们再定时间如何?”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龚教主到!” 龙烈暗中观察,发现众人脸色皆变,不由得觉得好笑。看来龚令煦给白道中人留下的印象并不算好,还真是为难他了。 这时,龚令煦已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笑吟吟环视众人。 “大家在商量什么大事?莫非本教主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发现廖凡在场,龚令煦立即对龙烈传音入密:‘小烈儿,你婶子呢?’ “咳咳咳……”龙烈被口中的茶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婶,婶子? 龙寒凛手心微动,自己的热茶出现在龙烈面前。 众人见到龚令煦到来,均归于沉默,没有留意父子二人之间小小的暧昧。 龚令煦无辜地瞥了龙烈一眼后,望向众人:“怎么都不说话?总不会是在说本教主的坏话吧?龙堡主,怎么本教主来了连把椅子都没有吗?”既然做戏,自然要做足,龚令煦此时就是龚令煦——亦正亦邪的教派——赤焰教的教主。 龙寒凛冷冷地看着他,未置一词。 龚令煦不以为意,笑意盈盈:“无妨,幸亏本教主让人带了椅子来。” 语毕,两名教徒果然抬了一张舒适的太师椅进来。 秦沧海语气冷淡地道:“我们要谈的事,只怕龚教主不感兴趣。” “只要是有趣的事,本教主都感兴趣,秦帮主不妨说说看。”龚令煦招招手,立即有手下为他奉上热茶。 张霸道:“我们打算联手对付黑道,龚教主可有兴趣?” 龚令煦掏掏耳朵:“平定江湖这么伟大的事,不太适合本教主做。不过,本教主倒是对孔雀翎玉簪有几分兴趣。”所有人都对孔雀翎玉簪有兴趣,大方承认这一点,反而显得光明磊落。 他的坦率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有些心虚。 于满天狐疑道:“喔?既如此,在泱城时,龚教主为何不下手?老夫想,从水晶宫手里夺得玉簪总比从血落手中来得容易些。” “非也,”龚令煦摆摆手,邪气地一笑,“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众人无言以对,想一想龚令煦以往古怪的行事风格,又觉得他此时的态度正常无比。 最终众人仍然接受了赤焰教的加入。道理很简单,多一个朋友,总比过多一个敌人。 散场之后,龙烈难掩兴奋,缠着龙寒凛问题不断。尤其想到终于要见到听闻已久的熬空与司玉冥,坐立难安。 “爹爹,这两个门派出现得这么晚,一定有古怪,到时一定会很热闹!”这才是他兴奋的真正原因。 “烈儿要小心随风营。”龙寒凛按住旁边动来动去的少年。 “爹爹莫非收到了什么消息?” 龙寒凛摇首:“熬空自成立随风营之后,从未亲自在江湖中露面。” “所以?” 龙寒凛道:“他的武功没有任何人见过,本座安排的内应也一无所知。” “看来,他隐藏得很深。” 龙寒凛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随后覆上那枚黑色的扳指。 “爹爹,我一定不会弄丢它的。”龙烈一眼看穿面瘫爹的心思,他能够感觉得到,面瘫爹的情绪不比往日平静,似是有所担忧。 龙寒凛站起身,走到窗边:“若是万一落入他人手中,烈儿可知如何自救。” 龙烈也起身走过去,想了想道:“和对方讲道理,提出诱人的条件以求自保,然后乖乖地等着爹爹来救。” 龙寒凛斜睨他一眼,他连忙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揽住面瘫爹的腰,认真地道:“爹爹,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是没有那个耐性和对方讲什么道理的。所以,万一真的被抓住,当然是反抗反抗再反抗!至于其他的,暂时想不到。” 这回答倒是像这孩子的性格。龙寒凛暗道。 “无论烈儿如何做,只需记得莫激怒对方即可。” “呃……有点难度,”龙烈诚实地回答,随后立即道,“不过,我会尽量的,一定不让爹爹担心!” 龙寒凛勾了勾唇。 “无妨,本座随便问问而已。” “爹爹,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龙烈忍不住问。 龙寒凛道:“你可知血落——”他募地收口。 “对我不怀好意?”龙烈好整以暇地接过面瘫爹的话。 “你知?”龙寒凛有些意外。 “不知。不过,哼,他的目光让人觉得恶心。”龙烈在心中默默盘算,莫非面瘫爹就是在担心自己会被血落抓去?面瘫爹手下高手如云,即便自己功夫不济,也还有那么多高手保护,按理来讲,不至于被人掳了去。不过…… 他摸着下巴,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当晚,司玉冥和熬空果然出现在橘络城,直接被秦沧海等人带来锦绣客栈。龙烈记得自己幼时曾和熬空有过几面之缘,但早已忘记他的长相,遂多看了几眼,没有特别的感觉。与熬空同来的还有二营主雷鸣。 至于司玉冥,年约五十,浓眉大眼,颇有大将之风,连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同他一起前来的不止有他的长子司红寿,还有他的此女司红桃,也就是当年被龙烈戏称为“红桃四”的女子。看司红桃的发高高挽起,应是早已嫁人,却不知为何此次也会跟着司玉冥出现。 熬空也在打量龙烈,暗叹果然是钟灵毓秀,但从他的面相与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几分性格,冲动暴躁。这样的人,在他看来,龙烈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这时,他并未想到龙烈就是当年的林烈。 众人入座之后,秦沧海与于满天再次表达出想让鹰堡带领众人对付阴阳殿之事,出人意料的是,随风营和海天帮对此均无任何异议。 司玉冥笑呵呵地道:“既然诸位都这么认为,老夫自然没有意见。江湖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海天帮本来应该早些伸出援手。无奈,老夫前段时日一直身体抱恙,所以没有出半分力。这次由龙堡主领导我等,我海天帮必鼎力支持。只要有用得上海天帮的地方,龙堡主尽管开口。” 龙寒凛不予表态。 熬空起身,对众人彬彬有礼地拱手之后,笑道:“随风营虽被众人谬赞为四大门派之一,但熬空实则心中有愧,是以迟迟不敢现身。后来得秦帮主亲笔书信相邀,熬空再不敢推脱半分。鹰堡在江湖之中地位高于随风营不说,龙堡主更是熬空的前辈,随风营也任凭龙堡主调遣。” 在场众前辈闻言,无不颔首,暗赞熬空颇知礼数。 熬空听在耳中,对众人一一回以微微一笑,谦虚有礼。 第109章 黑白之谈判 司红桃一直在盯着龙寒凛看。从人的气质太过熟悉,由不得她不去怀疑,他们是否曾经见过。如今,她已二十有六。七年前,她便嫁人,但一直忘不了她曾经见过的那名男子,林寒。回到海天帮后,她曾让父亲派人找过此人,但“林寒”此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哪个少女不怀春?林寒就是她的梦,可惜,他不止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那般羞辱自己。当年的事,在她这颗骄傲的心里成了一个噩梦,每每想起众人嘲笑的眼神,她便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龙烈对“红桃四”一如既往地讨厌。没有料到如今面瘫爹已经不再易容,仍然被“红桃四”盯上。这个女人不是已经嫁人了,难道还惦记着他家爹爹? 他在心底不屑地哼一声。 “龙小公子是有话要说?”熬空笑问。 龙烈这才察觉自己一不小心,哼出了声。他根本不知道众人刚才在说什么,随口道:“本大爷想说的是,不管你们说的多么有道理,关于此事,还是要看我爹爹的意思。若我爹爹不愿管这些事,我想各位应该也不会勉强他才是,对吧?呵呵,喝茶,喝茶。”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道:“此事,本座应了。” 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笑容。 “春护卫,夏护卫,告知血落,明日辰时,鬼月楼见。” “是。” 龙寒凛未多说一个字,转身上楼,只余一片冷冽气息。 众人觉得无趣,纷纷离开。 龙烈也跟在龙寒凛身后上楼。 “爹爹,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毕竟,带领众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以面瘫爹冷漠的个性确实很意外。 “烈儿可知为何?” 龙烈摇头,右手将茶杯盖子抛上抛下地把玩,笑吟吟道:“我只知道,爹爹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龙寒凛沉默,片刻道:“烈儿认识司玉冥之女。” “啊?” “方才,你一直盯着她。” 龙烈将盖子丢在桌上,凑近面瘫爹,咧开了嘴:“爹爹,我坐在你旁边,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难道你‘又’在偷看我?” 龙寒凛淡定道:“(烈儿)呼吸(有异)。” 龙烈失望地喊了一声,他还以为面瘫爹时时在关注自己呢。 “爹爹不记得那个女人了?不过也难怪,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龙寒凛顿了一下:“烈儿记性不错。” “她的外号叫‘红桃四’,哈哈,我能不记得吗?”龙烈想起司红桃的名字,忍不住大笑起来,双臂趴在桌上,一双大大的眼笑成弯月亮。 龙寒凛将他拉起,安置在自己怀中。 “爹爹?” “男子与女子终归不同。”龙寒凛淡淡道。 龙烈翻翻白眼。面瘫爹有时候说的话,大概只有他才知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女人能生孩子,而男人不能,所以,我们将来不会有子嗣。不过,你不是有龙决吗?你还想怎么样?”他故意恶声恶气地道。 龙寒凛捏住他的下颌:“你知本座所指是你。” 龙烈也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觉得很好玩地揉弄内里的骨头:“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恶寒,使劲摩挲自己的胳膊想把鸡皮疙瘩搓下去。 龙寒凛勾着他的一缕发丝把玩,抬起深邃黑眸,性感薄唇一张一合,慢吞吞地溢出二字:“确实。” 龙烈顿时呆了,随即正色道:“爹爹,你腹黑了。” 龙寒凛倾身,直接封住顽皮的嘴。 翌日,破旧的鬼月楼,宽敞的练功场,人满为患。白道,黑道,大门派,小门派,群雄云集。 龙寒凛几人到时,所有人都早已到齐。血落排场极大,身后站立众人除了阴阳殿之人,便是天魔岛中众人,以及其他三教九流之辈。 血落早已等得不耐,见到龙寒凛出现,立即邪肆轻瞟,开口讽刺。 “龙堡主来得可真早。” 龙寒凛淡淡道:“是‘慕容’殿主太心急罢。” 血落脸色一沉。 “少说废话,你约本殿主到这里来,到底有何贵干?” 龙寒凛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本座建议黑白两道暂且停战,待找到水银龙再做定夺。不知殿主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血落明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甚至翘起二郎腿:“也不是不可。不过,堡主统领这么多门派,能保证人人听你的话,不找本殿主的麻烦?只要堡主答应把小顽童留下作为人质,本殿主立马同意。” 龙烈和龙决同时脸色一沉。 龙寒凛倒是没有动怒,语气冰冷,语调平缓:“若是殿主有信心赢了本座,倒是有资格向本座提条件。” “你!”血落一时无言以对。上次二人短暂的交手,他唯一肯定的就是龙寒凛此人的功夫高深莫测,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即使要再试探龙寒凛武功深浅,他也绝对不会再亲自出马。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他惧了龙寒凛。否则的话,他会自己掳走龙烈,而不用借助外在力量。 龙寒凛看穿了这一点。 熬空走近几步,对龙寒凛拱手,诚挚道:“龙堡主,在下以为此举不可。血落出言不逊,摆明以为我们白道怕了他。若是停战,恐怕大家都不情愿。还请龙堡主三思。” 因龙寒凛要求停战的话而大吃一惊的人也包括龙烈。他诧异地看着面瘫爹,一时之间摸不准他的心思。不过,不管面瘫爹作何考虑,总有他的道理,是以他毫不犹豫地为面瘫爹说话。 熬空一说完,他便立即扬声道:“诸位,如今黑道与白道的形势极为严峻,一触即发。仅为了孔雀翎玉簪便争斗至斯,若水银龙现身,黑白两道损失岂非更加惨重?若是再斗下去,毫无疑问,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 龚令煦面具下的脸再次露出笑容,对龙烈维护自家大哥的表现颇为满意。 龙寒凛微低头看着龙烈,虽仍然是一张面瘫脸,眼帘下的目光却蕴藏着温柔与笑意,毫不避讳有其余人在场,轻拍一下龙烈的手。 龙烈的话言之有理,众人窃窃私语,一时间都有些迟疑。 张霸看了看其余人,道:“小顽童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孔雀翎玉簪已然落在血落手中,万一水银龙也落在他手里,我们到哪里找后悔药去?为防夜长梦多,老夫建议,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龙烈再次道:“张堂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白道这么多英雄豪杰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人群中再次有人反驳龙烈的话,不过,说话的人太多,声音此时彼伏,龙烈并未听清。 血落身后的人也不甘示弱地对骂起来。 印律高叫道:“我们还怕了你们不成?龙寒凛杀我岛主,我天魔岛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本来是印鉴义子,印鉴一死,便是他暂居岛主之位,领导天魔岛众人。 又一人冷笑道:“各位‘大侠’是否应该先商量好了再来?” “住口。”龙寒凛不紧不慢的冷硬嗓音突然在整个上空响起,低沉而浑厚,穿透人群的每一个缝隙,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既然诸位不同意暂且停战,那便以实力解决。”龙寒凛淡淡道。 单良一直在旁观,既没有站血落那边,也不属白道阵营,眉头蹙起,丝毫不知龙寒凛在想什么。今日便是三天之期的最后一天,龙寒凛要如何为他夺得孔雀翎玉簪? “以实力解决?莫非是像在泱城时那般打擂台赛?” 龙寒凛道:“不需那般麻烦。一场即可。” 血落挑起眉:“喔?龙堡主不妨说出来听听。” 第110章 笛音摄魂术 龙寒凛道:“有心成为玉簪保管者之门派,各选一人,参与混战,以一个时辰为限,毫发无伤或受伤最少者即得玉簪。” 这种方法显然是伤亡最少的方法。众人都明白这一点。 “本殿主不同意!”血落立即反对,表情恐怖而布满戾气,“玉簪本来即为阴阳殿凭实力所得,凭什么要本殿主双手奉出来供各位争抢?龙堡主是否欺人太甚?”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大骂:“放屁!明明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抢的!” 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而失控,血落顿时成为众人攻击的目标。 龙烈忽然有些明白面瘫爹的目的了,顽皮地在面瘫爹手心写了一个“妙”字。 “龙堡主,这……”于满天等人并未参加混战,不知所措地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冷声道:“这就是你们给本座的诚意。” 于满天无言以为。 龙烈拽了拽面瘫爹的手臂:“爹爹,我们去那边,免得被他们波及。” 鹰堡等人飞出混战外围,冷眼旁观。 血落在手下掩护之下且战且退,当目光掠过神色冷然的龙寒凛时,双眼猩红,几欲杀之而后快。此时,他越发明白龙寒凛心机之深。从答应作为白道带头人开始,龙寒凛其实已开始设下圈套,黑白两道的人都在圈套之中。龙寒凛的目的并非真是为了停战,而是为了进一步激发白道与黑道之间的矛盾。是以,血落拒绝停战正好中了他的圈套。白道与黑道相斗,血落作为玉簪的直接所有者,不可避免受到波及。而这就是龙寒凛真正的目的。然而,龙寒凛所有的一切都做地光明磊落,即使血落如此猜测,也没有任何证据。他不得不吃下这个闷亏。 为了龙烈,龙寒凛竟然不惜将所有人玩弄在掌心!血落突然产生一丝悔意,他是否真的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但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他心中的屈辱和不甘促使他越发坚定要得到龙烈的决心! 他看向熬空。 熬空回以自信一笑。 ‘龙堡主,今日是第三日了。’单良因为同属黑道,也被卷入混战,忍不住传音入密。 ‘玉簪已在游云苑。’ 游云苑正是单良在橘络城的住处。 单良一惊,随即了然,好一招“声东击西”!他深深地看龙寒凛一眼,微颌首,对手下喝一声“地煞阁撤退”,随即和手下快速奔走而去。 他们的撤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当他们是落荒而逃。然而,血落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阴阳殿撤!” 当单良收到血落回到住处之后大发雷霆的消息,他愉快地笑了。因为,这表示,他手中的孔雀翎玉簪确实是从血落手中得来。而非龙寒凛随便找人做的假物。 随即,他的笑容淡了,一向显得老谋深算的眼神幽暗。龙寒凛此人,若是可能,他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当日,单良和他的属下在橘络城消失,如同水一样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黑白两道的这次厮杀,两方都没有讨到好处,但毫无疑问,阴阳殿是受到创伤最大的门派。血落本来就为龙寒凛的死士所伤,在混战中再次受伤,接下来的两个月再无现身的机会。 秦沧海拍案怒道:“可恶!本来玉簪算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如今被地煞阁的人抢走,和水银龙一样下落不明。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龙寒凛冷然扫视:“接下来的事,已与我鹰堡无关。” “这,龙堡主!”众人大惊。 龙灵冷冷地道:“各位掌门何以如此惊讶?刚才在鬼月楼,诸位私自行动,根本就没有把主子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们主子是否参与有何不同?” “这……”众人无话可说。 “送客。” “各位,请。” 秦沧海等人无奈,只得离开锦绣客栈。 熬空看向龙烈,笑道:“龙小公子,你和在下的一位弟子性格极为相似,若是有机会,在下相信,你们定能成为好友。” “喔?不知你那位弟子叫什么名字?”龙烈随口问道。 熬空道:“幻、空。” 龙烈的大脑突然恍惚一下,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道:“原来如此,若是有缘相见,本大爷会好好照应他的。” “呵呵,那就先多谢龙小公子了。” 龙寒凛锐利的眼神一直落在熬空身上,熬空说完,对龙寒凛施礼之后便离开。 “以后,莫再让这些人进来。”龙寒凛道。 “是!” 回到房间,龙寒凛仔细打量龙烈神色,见他并无异样,放下心来。 “爹爹,怎么了?突然发现我变得更帅了?” 龙寒凛当做未听到:“水银龙的消息,明日可到。” “喔?”龙烈大喜,“太好了,本大爷对水银龙和玉簪里的秘密非常好奇。” “暂时不能。” “为什么?”龙烈皱皱鼻子。 “耐心。” 龙烈不满道:“好久没打架了,我都快憋死了。” “本座陪你。” 龙烈一脸嫌弃的表情:“那还是算了。” “怎么?”两年龙寒凛的语调有些危险。 “和你打没有成就感!”龙烈摆摆手。 明明是小少爷打不过主子。守在门口的龙炎和龙灵二人暗道。 “炎、灵。” “那就更没有成就感了。”龙炎和龙灵早已在很久以前的对练中败在龙烈手中。 “春夏秋冬。” “他们都是自己人,若是一不小心打伤了他们多不好。” 龙寒凛勾唇,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爹爹——”龙烈凑在他耳边大叫。 “……” “爹爹,我很无聊!” 龙寒凛总算睁开眼,道:“烈儿若是无事,再炼些药丸罢。” 龙烈的脸像是突然燃烧起来的火堆一般,“嘭”的红了,随即若无其事道:“其实我对炼制能够压倒爹爹的药更有兴趣。” 龙寒凛突然将他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龙烈警觉地问。 “最后一颗。” “不要——” 晚上,龙烈是被一阵细微绵长的笛音吵醒,猛然坐起,茫茫然不知自己在何方,只有清晰的笛音依旧,呼唤自己随它而去。 “烈儿?”龙寒凛亦坐起身,正要揽住他,突然一阵杀气腾起,龙烈竟然出手攻击他! 龙寒凛唯恐伤到他,立即缩手,那杀气顿时消逝。 龙寒凛再一次出手。龙烈果不其然,也再一次释放杀气,并毫不犹豫地攻击龙寒凛。这一次,龙寒凛没有停手,而是速度比龙烈更快。两手拿起龙烈的衣衫,以之为兵器。两人在昏暗之中,一阵缠斗,衣袂翻飞。 等龙寒凛退下时,龙烈已被龙寒凛穿戴着整整齐齐,但龙烈仍然毫无所觉。 笛音忽而高亢,龙烈打开窗户,飞窜而出,速度奇快,龙寒凛竟然追赶不上! 夜色之下,一黑衣人站在墙头,满意地看着龙烈消无声息落在他面前,双目呆滞。 他勾唇一笑,一手拽住龙烈的手臂,身影快速没入黑暗之中。 不久之后,两人出现在血落的地盘。 血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到静立不动的龙烈,挣扎地坐起身,面上竟然多了几抹红润。原木四将守在一侧。 “营主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 熬空大方地接受赞叹,淡笑道:“本营主可以立即将小顽童给你,不过,有附加条件。” 血落敛去笑容,冷声道:“熬营主,这和我们之前的协议可不同。” “确实不同,”熬空话锋一转,笑得温和,“因为,殿主如今已经没有了孔雀翎玉簪。” 血落脸色一变,一言不发,少顷,厉声道:“本殿主能得到玉簪一次,就能得到第二次!” 熬空微笑道:“本营主相信殿主。否则的话,也不会把小顽童带来了。” “你想加什么条件?” 熬空笑意渐深,道:“小顽童可以暂时由营主看押,但是,殿主暂时不可动他。我想,殿主明白我的意思。”此举表面上是为阻止血落碰龙烈,其实只是为了警告血落:现在占主导地位的是熬空。 血落脸上难看之极。若他并未受伤,他定不会落于下风,甚至也绝对不会放过龙烈。但他现在身受重伤,即使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该死的龙寒凛! “营主何必取笑本殿主?本殿主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能做什么吧?” 第111章 地牢败二将 熬空淡淡一笑:“呵呵,希望殿主记得在下的话。龙寒凛不是普通人,一定能猜到小顽童的失踪与你有关,殿主可得把人藏好了。” 血落颌首,上下打量龙烈一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的不安分。 “待本殿主将人锁好之后,营主可否让他恢复清醒?”他对熬空施加在龙烈身上的邪术非常好奇,但现在绝对不是试探的最佳时机。 熬空大方地点头道:“当然可以。” 龙烈终于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锁住一间牢房里,顿时神色大变。听到锁链的响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被铁链锁住。空气中潮湿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嗽几声。这牢房显然在地底下,湿气极重,空气并不流畅,使他呼吸不顺。墙上插着的几根火把将牢房照得很亮。 隔着栏杆,邪笑着盯着他的人,正是血落。血落这一次伤得极重,是坐在软轿之上让人抬来的。 “血落?我怎么会在这里?本大爷警告你,最好马上放了我!不然的话,一定让你死在本大爷手里!” 龙烈从椅子上站起,一脚踹开面前的桌子。每动一下,手腕上的铁链都随之摇摆,哔啦直响,让他心底的怒火与屈辱油然而生。 血落捂着胸口,不敢笑得太大声,以免牵动伤口:“呵呵,呵呵。小顽童,没有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龙烈轻蔑地一笑:“你当初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血落脸色骤变,冷声道:“还真是嘴硬!不过,本殿主就喜欢你这样的个性。” “呸!谁要是被你喜欢上,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龙烈只要一想到这人对自己似乎有不明的情感,胃里就一阵翻滚,只觉得恶心。 血落被他嫌弃的表情彻底激怒:“暂且让你高兴几天吧。等本殿主夺回玉簪,你将彻底成为本殿主的人!别妄想逃跑,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你被下了十香软筋散,内力全失,是跑不了的。想着逃跑,只会让你吃更多的苦头而已!” “喔,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用玉簪要挟你啊?哈哈哈,本大爷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龙烈笑不可遏。从血落的话中,他得到了几条信息:血落因为玉簪不在手中而不能动自己;血落与人谈了交换条件,所以那人才帮血落抓自己。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是如何在面瘫爹的眼皮底下带走自己?面瘫爹现在如何?会不会受了伤? 血落极力控制自己即将勃发的怒气,冷哼一声,道:“走!” 血落等人一离开,地牢顿时变得静悄悄的,龙烈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铁链虽然将他锁住,但长度足以让他的双手自由活动。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无疑,但百宝袋却不在身上,不知是被拽走,还是本身没有带。他只记得面瘫爹与自己一夜缠绵,然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之后自己就出现在这里。 自从那次面瘫爹问及万一被抓如何自救的问题,他就想了很多办法自保。束发的发簪中藏着的银针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锁根本难不倒他。 他用银针在铁链的锁头捣鼓几下,立即解开了手腕上的铁链。他正要如法炮制,打开栅栏的锁头,却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暗暗咒骂一声,只得返回原处,两手握着铁链,假装成被锁住的样子。 “只不过是一个小鬼而已,竟然让我们两个亲自来看押。殿主是不是太小心了?”侯戾看了龙烈一眼,不屑地挑高眉。 凌九不认同地道:“不要乱说。殿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便是。” “你们对血落还真是忠心耿耿,”龙烈冷笑道,“只可惜,越对他衷心的人只会死得越惨。” “闭嘴!不要以为你将来是殿主的人,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侯戾走到栅栏边,神情满是嘲弄,“想几个办法折腾你一下,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喔?那你倒是试试。本大爷倒是想见识一下,你敢怎么折腾本大爷!” 龙烈厉声喝斥,双眼一瞪,傲气应运而生,侯戾和凌九一时之间均是一愣。 凌九冷斥道:“侯戾!不要生事。” 侯戾冷哼一声,退后几步,坐回椅子上。 龙烈不由得失望。原本想故意激怒他们,引他们靠近的,没有料到那凌九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喂,本大爷饿了!” 侯戾又要发作,被凌九按住。 “稍等,我去叫人送吃的来。”凌九说完,直接走开。 龙烈听见他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按住声音高低远近,大致分析出出口离自己的位置的距离,心中稍微有数。 “龙寒凛到处在找你。只可惜啊,即使他找一辈子,恐怕也找不到你。”侯戾冷笑道。 龙烈凉凉地道:“那又如何?他找不到我,我自然会去找他。劳你费心。诶,下次见到血落,记得告诉他,五天之内,本大爷一定要他尝尝本大爷今天受的屈辱。哼!” 少年的双眼曜曜发光,眼神坚毅,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却锁不住他的神采飞扬。 侯戾再一次愣住,这一瞬间,竟对少年生了惧意。 凌九端了饭菜过来,开了牢门,将翻到的桌子扶起。 “吃吧。” “本大爷现在又不饿了。”龙烈脸上笑吟吟的,忽然从口中吐出一根银针,正中凌九眉心! “你……”凌九身体一软。 龙烈一脚踹开他,窜出牢门。 侯戾大惊,拔刀上前。 “你的锁链什么时候开的?” “是你爷爷帮我开的!” 龙烈毕竟失了功力,侯戾不用几招就将他逼回牢内,再次将门锁住。 龙烈拔出凌九身上的剑,权力劈去。锁头立即断成两半。 侯戾冷哼一声,戾气突起,飞扑而来,企图将他制住,点他的穴道。 龙烈手执长剑,低喝一声,正面迎上,忽然拔出头上簪子,向侯戾一甩,簪子里飞出一颗药丸,化为烟雾,飘散空中。 “去死吧!” 侯戾想起小顽童懂得医术之事,暗叫不妙,连忙屏住呼吸。 龙烈立即将他看穿:“没用的。如果这药丸屏住呼吸就有用的话,本大爷也妄称为‘小神医’了!” 侯戾昏迷之前,只看见少年对他做了一个得意的鬼脸,随即毫不客气地从他脸上踩过去,扬长而去。 龙烈心里并不像他表现地那样镇定。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但并未畏惧,再一次觉得热血翻滚,仿佛天生就该如此战斗着。 当他看见面前的石门,啧了一声,一眼就看出这是一道机关。石门边有一个按钮,其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开关,另外六个就算没有暗藏玄机,也一定会惊动外面的人。 只有赌一把。 他仔细观察七个按钮上的痕迹,发现其中一个上面摩擦得较为明显,心中暗喜,立即伸手去扭。 岂料,耳中却传来羽箭射出的声音。他连忙向旁边纵身一跃,敏捷地避开。 “哐”,一声闷响,石门缓缓滑开。 外面又是一条昏暗的通道。血落的脸上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阴晴不定。 “看来,本殿主还是小看了你。” 他的视线顺着龙烈手中的剑尖向下看去,见到上面的血迹,挑起了眉。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废了武功而已。”龙烈不以为然地道。 血落沉默了片刻,冷静地道:“你没有内力,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内力并不是唯一的武器,愚蠢!”龙烈扔下剑,轻蔑地看他一眼,自觉地返回地牢内。 此时,他才暗暗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这样一来,完全向血落暴露了自己的筹码,血落一定会将他看守得更加严密。 ‘无论烈儿如何做,只需记得莫激怒对方即可。’这时,他才想起面瘫爹的话,不过,似乎想起得有些晚。 血落跟进来,看见地上两人果然被挑断了手筋,仍在昏迷之中。两人脸色都有些发黑,均是中毒的症状。 “没有想到你竟然在身上藏了毒。” “你没有想到的多了,”龙烈站在栅栏另一边冷冷地盯着他,“侯戾已经晕死过去,那本大爷就亲口告诉你,五天之内,本大爷势必让你尝尝同样的侮辱。” “你没有那个机会——来人!”血落损失两员大将,脸色阴冷得可怕。 “是,殿主。” “将门锁好。这里不必再让人进来看守,以后只需将一日三餐送进来即可。” “是!” “将他们两人抬走。” 地牢内再一次回复宁静。龙烈一脚踹在墙上。大爷的,真被锁在这里,就算不被血落整死,也会闷死! 对龙烈来说,无聊永远比死亡更加可怕。 第112章 童年之玩伴 “堡主,鹰六有消息来!”龙炎喜出望外地奔向站在窗边的男子。 “讲。” “小少爷果然落在血落手里,很平安,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目前尚不知到底是何人带走小少爷。” 龙寒凛未动。 “那人很是小心。” “ 不错,他定是和血落私下接触,不然的话,鹰六不可能得不到消息。不过,鹰六的武功被小少爷……废了。” 他早就知晓少爷绝不会坐以待毙,定是鹰六尚未来得及表明身份就被烈儿所伤。龙寒凛薄唇抿起,几分无奈,却甘之如饴。 “届时让烈儿处理;鹰十七、鹰二十接手。” “是。” 龙烈医术高明,为鹰六续上经脉并非难事。龙寒凛说得如此简洁且冷硬,龙炎自然不可能照直说,稍作修饰之后才将消息传送出去。 “廖凡可是回了?” “是,他已经照堡主的吩咐做了,只待进一步消息。” “嗯,你且退下。” 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司红桃躲在暗处偷窥龙寒凛,冷艳的脸若有所思,随即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夜晚来临后,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窜入阴阳殿的地盘。两人并未蒙面,皆为年轻男子,高个男子表情严肃,脸如刀锋雕刻过一般冷峻;矮个男子长得矮小精悍,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就像一个小乞丐,脸上闪现顽劣的光芒。 “这里这么大我们怎么找?”高个子悄声道。 “白痴。他们关着人总不会不给饭吃,先找到厨房的位置。”小矮人道。 “不知道谁是白痴(吃),一顿吃十个肉包子也张不了个儿!”高个男子说完,飞身远去。 “你!”小矮人咬咬牙,却碍于环境所迫,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忍气吞声地跟上。 顺着香味而去,两人很快找到厨房,揭开一片瓦,果然见到一人正在往一个食盒里装饭菜。 ‘你说,我们见到龙烈,龙烈会不会认出我们?’小矮人传音入密,可见功力不弱。 高个男子沉默片刻,道:‘十二年已过,或许早已不识。’ 两人像是想到什么,不再交谈。 片刻后,那人走出来,沿着九曲回廊向前。高个男子与小矮人立即远远地跟在后面。半路上,见到另外两名阴阳殿弟子出现,不知说了些什么,从那人手中接过食盒。 “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小矮子连忙蹲低。 高个男子道:“就算是发现也是发现你。” “你给我闭嘴!” 两人静了片刻,见前面两人并未向左右张望而是继续向前,这才敢接着跟踪。 两名阴阳殿弟子正是给龙烈送饭。 而龙烈在地牢里呆了一整天,觉得自己早已快发霉了。早上和中午,也有人送饭,可惜,他没有找到机会动手。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在有人送晚饭时逃走。至于他为何知道现在是晚上而不是白天,很简单,因为 他的第一顿饭是小巧玲珑的肉包和鲜汤,那一定是早膳。第三次膳食自然就是晚膳。 “哐——”石门被人移开。 龙烈暗哼一声,蓄势待发。 岂料,拿着饭盒的二人却突然一起向他跪下。 “鹰十七/鹰二十见过小主人!” 龙烈一愣,冷声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鹰十七道:“小主人,我们并未玩把戏。主子曾告诉我们,见到指上戴着黑色鹰型扳指的人就是我们唯一要保护的人。” 龙烈看了看手上的扳指,恍然大悟。想起面瘫爹,心里涌起阵阵暖意,只想快些见到他。 “原来如此。快起来,马上放我出去。” 龙烈刚解了手腕上的铁链,正要窜出栅栏,石门突然又是一响。 四人皆惊! 同时扭头一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飞身而入,不由分说与鹰十七和鹰二十动起手来。 “你们是什么人!”鹰二十厉喝一声。 “不让你们得逞的人!”小矮人也大喝一声,不甘示弱。 龙烈只觉得古怪。听鹰二十的口气,这后来的二人竟不是阴阳殿的人?他站在一边细看,果然发觉不同。鹰十七和鹰二十的招式均是阴阳殿的武功路数;高个男子的身手很像杀手;至于那小矮人,招式坦荡,步伐轻盈,似乎更擅轻功。 “你是杀手。”龙烈眯眼,浑身上下已警惕起来。 高个男子道:“是。不过——” “杀手?”鹰十七神色一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攻下盘。 “龙烈,你先走!”小矮人见一时无法拿下二人,急道:“惊动了其他人就走不了了!” 龙烈、鹰十七和鹰二十同时一惊。 “你们墨菲是来救我的?”龙烈奇道。 “废话!还不走?”小矮人跺脚道。 龙烈连忙道:“都住手。” 四人同时收手,但仍然警惕地盯着对方。 “本大爷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何要救我?” 小矮人摇头晃脑道:“你果然忘了。你不是说过要我们十二年之后来找你吗?” 龙烈更惊:“你们……” 鹰二十立即道:“既然我们都是来救人的,就先离开这里吧。其他的出去之后再说。” “你们也是来救人的?”高个男子一脸狐疑。 龙烈颌首道:“先出去再说。” 五人不再耽搁,同时向门外跃去。外面的人早已被高个男子与矮个男子放倒。五人在鹰十七带领下,向院外飞去。龙烈内力尽失,由鹰二十背他。 不料,地牢久无消息传出,早已惊动阴阳殿的人,火光闪烁,练成一片,向这边移动。 鹰十七当机立断道:“二十,你带小主人先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原木扬声道。 血落坐在软轿之上,一眼见到护着龙烈的人中,有二人是他门下之人,顿时勃然大怒。 “立即拿下他们,务必留下小顽童!” “留你大爷的!”龙烈一得自由,再也控制不住怒气,忽而以内力割断旁边树枝,如同利剑射向血落。他确实被喂食十香软筋散,但他百毒不侵的体制却鲜少人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假装而已,正是为了麻痹敌人。 “你没有失去内力!”血落大惊失色。 “蠢材!真以为本大爷是好欺负的?走。”龙烈忽而以神力抱起旁边假山上的大石头向血落扔去。众人纷纷惨叫逃窜。 趁此机会,龙烈既然快速施展轻功飞远。 身后只余血落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人!” 五人逃出阴阳殿的地盘,不敢做任何停留,直奔锦绣客栈而去。刚奔走几步,就见到几人站在路中央。中间那白衣胜雪之人不正是龙寒凛? “爹爹!”龙烈脸上立即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扑过去。 高个男子与小矮人见之咋舌。 龙寒凛将人接住,薄唇若有若无地在龙烈额上滑过,随即直接以飘影代步,渐渐飞远。 “十七兄,二十兄,请。”龙炎上前招呼其余几人。 龙灵见到高个男子与小矮人,心下一愣,道:“二位少侠,这边请。” “请。”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跟上。 回到客栈房间,龙烈立即挂在面瘫爹身上。仅一日未见,他却尤为想念他。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然是极有道理的。尤其血落又对他说了一番污言秽语,他只想用面瘫爹的气息洗濯自己。 “爹爹。”他又唤一声,主动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龙寒凛顺势在椅子上坐下,任由身上少年将自己吻个够。此种顺从的举动大大满足了龙烈的虚荣心,干脆跨坐在面瘫爹身上,四片唇瓣久久贴在一起,直到空气的温度灼热得足够燃烧起来才分开。 “爹爹,我以后都不想和你分开。” “那便再不分开。沐浴。” “嗯。”龙烈举起袖子闻闻,自己都觉得臭,鼻头直皱。 两人同泡在浴桶之中,龙寒凛道:“烈儿,之后如何。” 龙烈原原本本地将地牢中的事将来。血落曾说过的不好听的话,他不愿污了面瘫爹的耳,并不尽言。 龙寒凛听了,未作评论,只握住他双手手腕盯了半晌,随后便拿起浴巾帮他擦身。 二人下楼后,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过龙堡主;龙烈,好久不见。”两人同时站起。 “杀手。”龙寒凛的目光首先落在高个男人身上。 男子不卑不亢道:“在下名为戴想,确实是一名杀手。”尽管如此,寻找龙烈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戴想,江湖人称‘剪刀手’。”龙寒凛道。 江湖中人何其多,有名号的同样多不胜数,戴想没有料到龙寒凛竟然听说过他,微愣,随即道:“正是。” 第113章 鹿死谁人手 小矮人道:“在下武同。”在龙寒凛迫人的气势之下,他也收敛了之前在戴想面前所表现出的随意。 龙寒凛未再开口。 武同也未介意。 龙烈有礼地抱拳道:“今日之事,多谢两位相救。” 武同摆手道:“不用客气,其实我们也算青梅竹马……” 戴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很早之前我们就去落雪城找过你,只可惜不得而入。后来在这里见到你,也一直在等待和你见面,直到今天才真正找到机会。” 龙烈有几分惊讶:“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真的会来找我。你们救了我,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不必,”戴想道,“我们救你,是因为你是龙烈。” 龙烈顿了一下,爽快一笑,道:“好,不谈人情。但你们救了我是事实,我龙烈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两位尽管开口,从鹰字号传消息即可。” 武同笑道:“戴想虽然是杀手,但他只杀该杀之人,龙烈你不必太过在意。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有缘再见。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安陆城的聚香园找我们。” 龙烈本身有要事,不便多留二人,只得道:“好,若有机会,我一定去安陆城找你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戴想和武同二人就像他们突然出现一样,突然走了。 龙寒凛道:“查。” 风炼笑领命而去。 龙烈也与龙寒凛一起上楼。 “担心昨夜之事。” “嗯。”龙烈道。若不彻底解决,还会被控制第二次。 龙寒凛拥住他:“那人极有可能是敖空;需要本座出手,随时。” 龙寒凛不会说让他代劳这种话,因为他很了解少年的骄傲与好强,此番少年被抓,原本他也有责任,但对少年来说,此乃奇耻大辱,若不亲自扳回一城,少年不会开心。 “敖空?竟会事他。哼,随风营被称为白道四大门派之首,没有想到这位营主暗地里竟然与黑道勾结。待本大爷想个招儿揭开他的面具,看他还怎么在江湖中混!” 龙寒凛任由少年义愤填膺发泄一通后,才提醒道:“失控之事。” “喔,”龙烈这才想起险些忘了正事,“昨晚我曾经听到过一阵笛音,想必敖空就是用笛声控制我。” 回忆之前与敖空短暂的交流,龙烈不难猜到,当时敖空说的“幻空”二字极不寻常。这大概和催眠相似,一旦进入催眠,需要特定的暗语才能解开。就是不知敖空的邪术,“钥匙”为何。 正在此时,龙烈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熟悉的笛音。 龙烈蹭地站起,龙寒凛立即攥住他的手腕,沉声唤道:“烈儿。” “爹……爹?唔……” 笛音愈大,龙烈因为早已有所警觉,脑中还残存一丝理智,忽而灵机一动,艰难开口道:“琴……” “来人,取琴来!” 龙灵和龙炎快速推门而入:“主子!” “琴来了!”龙炎立即将琴奉上。 龙烈双手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放在琴弦上,气沉丹田,抵制身体企图向外奔走的欲望,道:“爹爹,助我。” 只消一眼,龙寒凛便明白他的意思,在他身后站定,对龙炎与龙灵二人道:“出去,捂住双耳。” “是!”龙炎和龙灵二人迅速离开,并知会客栈内的其余人。 龙烈将内力注入双手,随即拨动琴弦,高亢而急促的声调立即诞生,催人心魂。龙烈并不会弹古琴,正因如此,弹出的音律反而有魔音穿耳之功效,尖锐高昂的节奏宛如烟花在橘络城上空频频炸响,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如千军万马奔腾,又如敌人来袭时的号角。指尖内力流泻,七弦琴如同海浪奔腾,又如同烈火熊熊。 远处的笛音果然停顿了一瞬。龙烈大喜,手下不停。龙寒凛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龙烈体内,龙烈的手宛如激浪中的一叶扁舟,忽上忽下,摇摆不停,如此循环往复,仿佛永无止境。 忽然! “嘣”,琴弦断了,颤音不绝于耳! 敖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瞪着锦绣客栈的方向。怎么可能,竟然有人破了他的摄魂术! “该死。”他低咒一声,迅速消失在原地。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赶到时,只看见地上一滩新鲜的血迹。 “晚了一步。”龙寒凛道。 龙烈却松了一口气,人有些虚弱,口气笃定:“爹爹,放心。以后,他恐怕再也不能使用这种摄魂法乐。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的琴声早已将他的耳膜震破。现在,他还没有察觉,明日,他会发现他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哼!”若非他曾在一部武侠电影中见过有人用音波功破解狮子吼,他根本想不到这种方式。 “嗯,”龙寒凛将他抱起,“休息。” 龙烈放松地靠在面瘫爹身上。 血落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敖空的信息。敖空出现时,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仍然被血落看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营主和人交了手。” 敖空笑道:“不错。” “似乎还落了下风。”血落又道。 “受了点小伤而已,不劳殿主挂心。”敖空淡淡道。 血落转了话题:“龙烈呢?” “阁下这是在质问本营主?”敖空轻笑看向他。 血落歉然一笑,道:“当然不是。不过,你不是去追他了吗?”虽是如此问,他心中却在猜测敖空是不是和龙寒凛交了手。 “那小鬼很有趣,血落,你掌控不了他。”敖空说完,发现血落脸上似乎看不出太明显的失望,将疑惑放在心底。 “你似乎不在意。” 血落叹了一口气道:“当然在意,但正如你所说,此事急不得。” 敖空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血落低声笑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咳嗽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哈哈……” 敖空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人刚才收到最新的消息,已经找到水银龙的下落。水银龙的出现对于丢失玉簪的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来人,给本殿主叫原木和容谦。” 原木和容谦出现得很快,显然有人去请他们之前,他们就在往这边来。 血落冷声道:“何事?” 原木道:“殿主,侯戾不见了。” “喔?”血落皱了皱眉,道,“立即派人去找。本殿主有任务交给你们。” “是,殿主,属下二人万死不辞!” 血落道:“刚才,本殿主收到风堂堂主的情报。赤焰教前几天一直在暗中调查鬼月楼刑堂堂主马禄的下落。原来,古宋词曾将古唐诗的随身兵器送给他,而水银龙就藏在这兵器之中。你们马上去接应风堂堂主。” “是,教主。只是,这消息来得这么突然,会不会有古怪?”原木有所忧虑。 血落冷哼一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就算有古怪,也必须去看看,多带些人,不要惊动了那些鼻子很灵的‘猫儿们’。” “是!” 血落这一把,却是赌对了。翌日将近午时,原木和容谦疾驰而归,带回一把青月刀,正是古唐诗的兵器。 但就在他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时,一手下慌张奔来。 “殿主!各大门派一起攻进来了!” “什么?”血落拍案而起,“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到处都在传阴阳殿得到了水银龙,所以他们一起冲进来了!” 之后,便是呐喊震天。 锦绣客栈,却一片安宁。 龙烈从睡梦中醒来,美美地打了一个呵欠。昨日体力与内力都消耗太大,是以他睡到此时才醒来,慵懒地靠在面瘫爹身上,让他帮自己穿衣。随后,二人一起慢悠悠地下楼用膳。 其他人早已用过午膳,龙诀为父亲和大哥讲了一个好听的故事,名字叫做——一刀划分乾坤局,群雄围攻阴阳殿。 龙烈赶紧吞掉口中的一口肉馅:“如此一来,血落不是死定了?本大爷还没有教训他呢!” 龙寒凛按住他:“稍安勿躁。” 随后,他向龙炎示意。龙炎与慕弦夏二人搀扶着一人走进大堂来。 龙烈惊讶地指着那人:“你。” 侯戾无法站立,微弯腰,苦笑道:“鹰五见过小主人。” 果然。龙烈撇嘴道:“这可不能怪我。” 侯戾道:“是。是属下迟钝,未能及时表明身份。” 其实众人心知肚明,事实并非如此。当时那种情况,侯戾之所以故意与龙烈为难,其实就是不想让龙烈轻举妄动,那时并非逃走的最佳时机。岂料龙烈太过急躁,他还没有机会表明身份,就突然出手。 龙烈也很清楚这一点,只是故意在嘴上占便宜而已。 “放心,既然是本大爷伤了你,自然会治好你,保证你比受伤之前还厉害。”龙炎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第114章 关系之揭穿 龙烈将侯戾断掉的经脉续上,又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流云,着其照料侯戾,随后便催促着面瘫爹与他同去看看情况。 二人到了血落的住处,便见到一场混战。水银龙已被人从青月刀中拿出,正被抢来抢去,几乎每隔一盏茶的功夫都要换一位“主人”。龙烈仔细瞧了瞧,那水银龙确实不是俗物,极为精致,全身为银色,通体透彻,昂首挺胸,威严自生。但让他惊讶的是,水银龙没有眼睛!不知是本身没有,又或是在众人争抢的过程中失落。 还有一事让龙烈跳脚,那就是他竟然没有看到血落的身影。 龙寒凛道:“逃不出橘络城。” 龙烈一听便知面瘫爹另有安排,便不再管血落,又将目光转入混战中心,无意中与敖空的视线对上。敖空对他淡笑颔首。 龙烈故意回以一个名副其实的假笑,心中暗道:你已经被本大爷刺聋了一只耳朵,对着本大爷还笑得出来,演技不是一般的好,佩服。 他猜对了,敖空此时对龙烈恨之入骨。今日一早,他发现自己的左耳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勃然大怒,一连找了几个大夫,大夫频频摇头。为免消息泄露,所有的大夫都被他所杀。敖空非常肯定,昨夜弹琴之人一定是龙烈。龙寒凛此人,江湖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可能奏出昨夜那般毫无规律可言的曲子。 他会很快动身寻找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十年的神医司马高。前提是,解决这里的所有事。 龙烈和龙寒凛几人的到来,让许多人感觉到危机。毕竟,雪神若是出手,他们能有几分胜算? 靠得最近的七八人互相看一眼,一起向龙寒凛和龙烈围攻。 白影一晃,龙寒凛手中雪绫现,横扫而过,八人立即倒地不起。其余人见状,惊叫后退。 雪绫只瞬间已消失在龙寒凛手中。 龙寒凛冷漠扫视众人。 众人知晓他没有参与争斗的意思,暗暗松一口气,快步远离此危险人物。 不远处的司红桃目瞪口呆。 时隔十年,她再次见到那条雪色的缎带! 十年之前,她亲眼见到这条雪绫在一个人手中出现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夺走古宋词性命。 原来,龙寒凛竟然就是“林寒”!林寒,带给她屈辱的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有生之年能再一次见到“林寒”。不然的话,她的后半辈子恐怕都会在愤怒和痛恨中度过! 她眯眼看着龙寒凛和龙烈,忽然妩媚地笑起来。龙寒凛,我司红桃定然要你身败名裂!十年前,你给本姑娘带来的屈辱,今日加倍奉还。 敖空深深地看了龙烈一眼,忽然掠起飞向不远处,将于满天、司玉冥和秦沧海四人聚集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四人向龙寒凛和龙烈看了看,一起跃向水银龙所在。 四人联手,不过两刻,已夺得水银龙。 随风营、南云帮、海天帮和七星门四大门派的弟子反应极快,立即一拥上前,将四位掌门护在中间,不让人轻易靠近。 其余门派以及黑道的地煞阁、天魔岛等面有不甘,怒目而视。 “龙堡主。” 敖空突然含笑唤一声。 龙烈低声道:“爹爹,来者不善。”敖空不笨,一定猜出他和爹爹已知晓他与阴阳殿勾结之事,此时兴许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龙寒凛一脸冷漠地看向敖空。 敖空笑道:“各位,龙堡主在武林中声望最高,在下以为,不如让龙堡主来决定如何处理水银龙,相信龙堡主一定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秦沧海和于满天二人没有异议地点头,均称有理。 司玉冥一脸慈祥,笑而不语。 声音喧嚣,反对的人也大有人在,其中以黑道居多。鹰堡在众人眼中俨然属于白道,若真的让龙寒凛做决定,难保他不会偏袒白道。 正在此时,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充满轻蔑。 “以小女子来看,这做决定之人,恐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龙堡主。” 众人让开一条路,司红桃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近司玉冥几人,一双美目却一直锁定龙寒凛。 龙烈暗道不妙,这女人似乎有备而来,难道想耍阴招? “爹爹,这女人不简单!” 龙寒凛却淡然问道:“烈儿可曾想过,或许某日,你我的关系会天下人皆知。”他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不过,若说他有什么会落人话柄,那便只有他与烈儿的关系。绝傲之人亦随性,与烈儿在一同时,他从未在眼神或动作上刻意避讳,被人发现不过早晚之分。 “当然想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龙烈坦然点头,忽而惊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个女人想?” 龙寒凛颔首。 龙烈无语。除了觉得这是他即将迎接的一个巨大挑战之外,奇怪的是,并无其他感受,比如,害怕,退缩。 龙寒凛将少年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上翘,随即恢复面无表情。 “爹爹,你说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呢?”龙烈认真地问。 龙寒凛道:“何须害怕?” “那倒是。”龙烈笑眯眯的。 司玉冥低声斥道:“红桃,莫要胡言乱语。”他看向龙寒凛与龙烈父子的眼神有些怪异,只因他之前已从女儿处得知龙氏父子的秘密,是以猜出女儿的打算。但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敖空也是一愣,眸光一转,改了主意,奇道:“夫人此言何意?” 司红桃冷哼一声,面向众人道:“诸位可知,龙寒凛与他的儿子龙烈表面上是父子,暗地里却是情人关系!” “什么?这不可能!” “不会吧?他们可是父子。” ……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此时他们议论的重点早已由水银龙的去处转移到龙寒凛父子身上。 敖空也惊讶地挑起眉。龙寒凛与龙烈的关系,他也有所发现。原本,他也安排了一人适时地揭穿,没有料到的是,被司红桃抢先一步,无论如何,殊途同归而已。 他对龙寒凛与龙烈二人意味深长地一笑。 人群中叫骂阵阵,讽刺的是,这一次,却是白道之人居多。 龙炎、龙灵等人面色一沉,将龙寒凛与龙烈护在中间。 龙烈暴吼一声:“闭嘴,吵死了!” 他的嗓音特意蕴含内力,如同惊雷,突然炸响,在场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噤声。 龙烈鄙夷地看向司红桃:“红桃四,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莫非你曾经跑到我们父子的房间里偷看过?哎呀,我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经成亲了,这么‘关心’别的‘男人们’的事,小心你家夫君醋意大发。万一休了你,那本大爷可就罪过大了!” 众人顿时怀疑地看向司红桃,其中不乏指责和不屑的目光。 “你!”司红桃没有料到龙烈丑事被揭穿竟然还能面不改色,恼羞成怒,转向众人道,“难道诸位英雄都无话可说?” 不少人张口欲言,龙寒凛却不给机会,淡然一瞥,目光如雪山之巅的万年寒冰,冰冷刺骨,就连嗓音也像在冰水之中洗涤过,一字一句,让人心底发凉。 “此乃本座私事,与尔等何干。” 龙烈向面瘫爹靠近一步,口气义正言辞,痛心疾首:“自古以来,白道人士通常以惩凶除恶、行侠仗义为己任,行走江湖,人人赞誉,其中不少人甚至被人景仰为大英雄大侠客;更有童谣‘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赞美各位豪杰;但是,曾几何时,白道的风气竟然变了?探究别人的隐私难道是你们的兴趣爱好又或者是生存目的?悲哀啊悲哀。” 众人被龙烈一番忽悠,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龙诀低着头,刚才还非常愤怒,现在则非常想笑。 龙烈左手叉腰,右手大力一扬,语气陡然一转,充满讽刺:“又或者你们敢说自己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以规范别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敢这么说,那么恭喜你,你才是所有人的公敌!” “哈哈哈,说得好!”流风箴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站在树上,抚掌大笑,“小顽童,何必跟这些人计较?有些人啊,连自己的私事都管不了,不知为何,却偏偏还要去管别人的闲事,你说她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司红桃气得满脸通红,对流风箴怒目而视:“风流公子!你!” 龙烈恍然大悟,难怪这一次司红桃会跟司玉冥前来,听真风流的意思竟是有“婚变”。 司玉冥也觉得老脸无光,呵斥一声:“红桃,闭嘴!” 龙烈刚才的一番话,未必有人认同,但听入耳中,和被人直接打了一个耳光无异。别的不说,这少年伶牙俐齿得让人火大,却无言以对。 第115章 爹爹显神威(1) 司红桃被流风箴当众笑话,饱满的胸膛起伏不停,但碍于父亲威严,再未敢开口,一双美目却始终瞪着龙寒凛。 龙寒凛从始至终,却根本未看她一眼。 “烈儿。” “爹爹?” 龙寒凛扫视众人,傲然道:“何须解释。不怕死者,尽管上前无妨。” 龙烈怂恿道:“也对,有哪位看不惯我们父子的尽管放马过来。本大爷好几天没有和人动手,正手痒的很呢。”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他们父子二人的事原本与他们无关,更何况鹰堡势力庞大,谁得罪得起? 敖空将水银龙捏在手中,面色阴沉。他早已知晓龙寒凛自傲,却不曾料想,看他的神态,对于今日之事,竟毫不在意。忽然,他却懂了。是了,若非他毫不在意,如何会轻易让他发现这个秘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龙寒凛。龙寒凛深如寒潭的眼眸幽幽看来,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在他面前变成透明的感觉,立即惊慌地移开视线。 龙寒凛再次开口,本已沸腾的水面再次落下一块巨石—— “水银龙,我鹰堡势在必得。” 秦沧海、于满天、敖空、司玉冥、单良、印律等人脸色大变。之前鹰堡没有对玉簪和水银龙表现出任何在意,他们一直以为龙寒凛根本不屑此等“俗物”。看来,今日的这场闹剧果真惹怒了他。 敖空与其余几人相视一眼,均在心中默默盘算。 “爹爹?”龙烈没有想到面瘫爹会在此时提起,疑惑地唤了一声。 龙寒凛低首看他,目光沉静,饱含安抚。水银龙之事,他本来并无打算这么早提起,但此时却是最佳时机,可借机给各大门派一个下马威,以后若再想对烈儿不利,在动手之前,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龙烈因面瘫爹的眼神心下一安,摇头晃脑道:“不错。本来,我们鹰堡对于水银龙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现在,若是不让你们看看我鹰堡的实力,只怕有人还当我鹰堡好欺负。” 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动。 龙寒凛看向敖空几人,向前走两步,漠然道:“你们六人,一起上罢。” 靠在树干上的流风箴闻言,顿时站起,差点从树上跌下,脸上浮现兴奋之色,右手将折扇捏得紧紧的,几乎折断。雪神竟然要亲自出手,他选择今日过来看热闹,果然是对的! “什么?” 众人无不面露震惊之色,高亢而激动的声音四处炸响,到处响起类似的话语—— “龙寒凛竟然要以一敌六!” 到底是他太狂妄,还是他果然有如此实力?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龙烈也吃了一惊,心中一紧,捏住面瘫爹的手。他同样不清楚面瘫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他知道,不管如何,他会与面瘫爹一起面对。 龙寒凛反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其手背,冰冷的视线一一滑过秦沧海几人惊疑的面孔。 敖空镇定下来,微笑道:“龙堡主,你是认真的?若堡主真的想要水银龙,我们可以再商量,没有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莫再废话,”龙寒凛直视他,漫不经心地道,“敖空,血落已逃,本座倒是没有想到,你还敢留在此处。” 众人立即看向敖空。这是何意? 敖空脸色立变,强笑道:“在下不明白龙堡主的意思。” 龙灵冷声一笑道:“敖空,你还装什么装?趁早脱了你那身白道的皮!你既然敢与血落勾结掳走我家小少爷,想必也早已做好交出性命的准备!” 秦沧海等人神色一凛,犀利的视线转向敖空。 敖空脸色一沉,仍旧笑道:“龙堡主,你虽然是长辈,但说话总得讲证据。” 龙寒凛手心微动,雪绫已现。 “莫急,本座自会让你心服口服。” 敖空眼底划过一抹厉色,避开龙寒凛视线,对秦沧海等人抱拳道:“诸位前辈,千万不要上了龙寒凛的当,若是被他挑拨成功,我等必败无疑。当务之急,是为保护水银龙。以晚辈之见,不如我们先行联手对付龙寒凛。至于水银龙,等打败龙寒凛之后再提不迟。” 龙烈因他的话而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虚伪的嘴脸。 “爹爹,让我去对付他!” “烈儿且留着体力对付血落。”龙寒凛道。 龙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秦沧海与司玉冥、于满天三人看看对方。 秦沧海深知龙寒凛为人,绝对不是敖空所说的那种人,但若是水银龙落在龙寒凛手中,再难得手。 司玉冥同样满心无奈。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出现,目的就是为了等待最后时机,以坐收渔翁之利,没有料到千算万算,还是被卷入这场争斗。 于满天的想法则和秦沧海相似。敖空此人,他从未了解,凭心而论,他更相信龙寒凛。不过,此次之战,乃龙寒凛主动提起,若不应战,七星门以后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 遂,虽心思各异,三人仍旧点了点头。 敖空又看向单良和印律。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单良低笑几声,神态狂妄:“本阁主答应出战。不过,敖空,你记住,本阁主出战不是相信你说的话,而是为了水银龙。” 敖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暂且忍下。 印律愤声道:“龙寒凛杀了我义父,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敖空对二营主雷鸣使了一个眼色:见机行事。 单良若有若无地看向站在自己左手边的亲信,低语道:“一有机会,便从暗处偷袭。” “是。”亲信轻声应道。 “本教主似乎来得正是时候。”龚令煦在外围看了半晌,此时才悠然开口。 众人脸色再一次发生变化,只因,龚令煦此人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一个极大的变数。赤焰教能成为武林中势力最大的门派,绝非徒有虚名。 廖凡笑嘻嘻道:“教主,你看他们的脸色多有趣。” “莫要吓唬他们,”龚令煦一边走近,一边笑吟吟地摆手,“诸位不用担心,本教并非为水银龙而来。” 众人怀疑地看着他身后的六七十教众。既然不是,何以带了这么多人来? 龚令煦一声唿哨,手下之人立即将众人驱散,空出一大片场地。 敖空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唉,各位有所不知,赤焰教教众众多,向来入不敷出,所以也接受各种保镖工作。本教今日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龙堡主。诸位,不要想着下黑手哦,不然的话,你会死不瞑目的。”龚令煦笑得和蔼,众人却感觉到阵阵寒意。 赤焰教和鹰堡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单良暗暗蹙眉;敖空则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 龙烈向龚令煦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龚令煦颇为受用地眯了眯眼。 龙寒凛亮出雪绫。 龙烈轻声道:“爹爹,莫要受伤。若伤一处,我们便一日不见;若伤两处,我们便四日不见;若伤三处,我们便九日不见。” 他没有再说下去。 龙寒凛眼眸一暗,盯着少年的唇。 「若一处无伤,又何如。」 此话在脑海中响起,龙烈扬眉一笑,一字一顿:“任君处置。” 龙寒凛深深看他一眼,对龙炎和龙灵二人投去一个眼神。 “小少爷,这边请。” 龙烈又看面瘫爹一眼,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 整个空间安静至极,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这一战,将成为惊天动地的一战,也将成为传奇的一战。他们畏惧,却又期待这一战。 流风箴站在高处,将龙烈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很明白龙烈此时的感受,这少年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平静,不仅是为龙寒凛担心,还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而感到挫败。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小顽童,不如到这里来,这里视线非常好。」他传音入密道。 龙烈只眼皮掀了掀,没有理睬。 流风箴叹了一口气,又道:「小烈,龙叔叔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吧。」 之后,他再未开口。 敖空六人相视一眼,各自散开,将龙寒凛围在最中间。 “龙堡主,得罪了!”秦沧海、于满天和司玉冥三人同声拱手道。 龙寒凛不以为意,轻抚雪绫,迈出几步,墨色长发与白色衣袍一同翻飞,风骤起。 敖空拔出宝剑,最先向龙寒凛攻击。 其余几人见状,同时出手。 龙烈不由得握紧双拳。 第116章 爹爹显神威(2) 六人连续不停的攻击,爹爹要如何寻找突破口?龙烈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代之。他生平第一次有些气恼面瘫爹的面无表情,因为此时站得太远的缘故,他根本不能准确地感受面瘫爹此时的状况。 敖空的兵器乃极光剑,剑身修长,如同多了一只手臂。或许是心虚,他也是攻得最急的一个,招式变幻莫测,如同无影。龙寒凛并未把他作为首要目标,对他,只守不攻。 秦沧海才是龙寒凛的首要目标。上次秦沧海与龙烈一战,龙寒凛已将他的刀法看得透彻,轻而易举找到破绽。二十余招之后,龙寒凛以一招“蛇舞乾坤”结束与他的对手。秦沧海的刀柄被雪绫缠住,飞射而出,插在人群外的树干上。 敖空几人皆惊,此时离开始交手不过一刻多而已!几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些骇然,暗自猜测龙寒凛此时到底露出几分实力。 场外的龙烈稍微松一口气,无论如何,面瘫爹的压力总算少了六分之一。 秦沧海颇有自知之明地退出战斗圈,抱拳道:“老夫甘拜下风。” 龙寒凛并未作任何停顿,脚下步伐快速而灵动,转而面对印律。 印律被那双鹰目直视,几乎软了双脚。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的大概就是他。他并没有像众人以为的那般缩手缩脚,反而直面迎上。作为以杀人为职业的天魔岛少岛主,他从小就被印鉴用特别的方式训练,一旦与人交手,他的目标便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最快捷的方式杀了敌人。他一眼就看出龙寒凛的优势多半凭借雪绫而来,所以他并未以手中的剑迎接雪绫,而是赤手猛抓!雪绫在他看来,只是一根布条而已。 活该!场外的龙烈暗嗤一声,他已经预料到印律瞧不起雪绫的下场。 龙寒凛眯了眼,手心内力注入雪绫,雪绫立即化身为锋利的刀刃。 印律低呼一声,快速缩手,一脸骇然。若他再慢一步,半只手掌定然被割下来了! 龙寒凛与印律对战之时,敖空、单良、于满天和司玉冥四人自然不会好心停手,而是趁机直追猛打。 于满天的兵器却是银钩,“夺命钩”。如筷子一般笔直,只在尖端处,似鱼钩样弯起,若被勾住,定然能拉下一层皮。因为站在背后的缘故,他早已盯上龙寒凛的右肩,银钩飞出,利落地扣向龙寒凛肩胛。岂料,龙寒凛竟似背后长眼,脚下步伐变换不停,如同湖面漂移,轻而易举避开。 于满天正待再攻,忽然眼前一片阴影,抬头一看,竟是印律被雪绫缠住扔出,笔直砸向他头顶,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啊——” 于满天连忙险险避开,再抬头时,龙寒凛正与司玉冥对掌。 印律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快步低头走到人群外,唯余一脸不甘。他悄然看向龚令煦。 龚令煦却像是早已料到他会看想向自己,笑意盈盈,眸底却闪过一缕寒光。 他心头一颤,快速垂下眼帘。 海天帮司家,以海啸掌闻名。就连女流之辈也能人人将海啸掌使出六分威力,作为帮主的司玉冥更不必说。他的每一掌都浑厚有力,如同海啸时掀起的海浪,威力无穷,连在他左侧的敖空也受到影响,对龙寒凛的攻击总不到位。 龙寒凛神色不改,手中雪绫只如有生命一般,忽而软绵如丝,上下翻飞;忽而坚硬如铁,斜刺横插,招招相连,就像形成一个保护层,总是恰到好处地阻挡司玉冥的掌风。司玉冥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兵器,比起打败龙寒凛,他对研究雪绫更感兴趣。二人一时打得难分难舍。 龙烈一直目不转睛看着面瘫爹,急躁难安,只觉得全身上下痒得很,非得走动几步,心才能稍微平静些。 在他看来,敖空几人都不是面瘫爹的对手。他唯一担心的人,是单良。众所周知,地煞阁以用毒闻名。面瘫爹不像他这般可百毒不侵,只要单良找到下毒的机会,面瘫爹—— 他不敢再想,不由自主地迈出几步。 龚令煦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你干什么?” “我……”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龚令煦正色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与自己说话,龙烈顿时冷静下来,双眼直直地盯着面瘫爹,唯恐他有半分闪失。 印律听到两人对话,心中一动,扬声道:“天魔岛众人听令,为单阁主打打气。” 天魔岛众人闻言,便要开口高呼。 廖凡冷笑一声,手中银光一闪,印律肩头已中一镖,干净利落,再深几分,定能插入骨头。 “你!” 龚令煦冷眼环视众人,唇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警告意味十足。 众人一惊,不敢再起歪心。 龙寒凛如同龙烈所想一般,同样把单良放在最危险的位置,想起决战之前,少年传音告知他的话语。 “爹爹,切记,毒物扩散,均以风为导,只要处于上风向,即可预防。入侵方式无外乎口、鼻、皮肤,保护此三者,亦可避免。万一中毒,切勿硬撑。” 他从未见过少年那般紧张而慎重的模样,双眼如往常一般清澈,却因为充满忧心而暗淡无光,不停的眨动,如惊弓之鸟,似乎稍有动静,他便会惊得跳起来;俊俏的脸蛋也无半分红润,少了以往的光泽。 便是为了那少年再展笑靥,他也不会让自己受伤。 雪绫在他手中蓦然拉长! 单良微惊,没有想到龙寒凛的下一个对手竟然是他!但他并无半分慌张,唇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大掌扭曲游动,快速靠近龙寒凛。众人仿佛看见一条灵蛇贴地而飞,继而如同发现猎物一般窜起,“嗖”的一声扑向猎物。 岂料,龙寒凛手中的雪绫仍然在变长,直接飞向单良后方。龙寒凛整个人腾身而起,雪绫骤然拐弯,将单良的右掌缠住,“嗖嗖嗖”,环绕数圈。单良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仿佛被纤细的钓鱼线缠住,勒得生疼,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敖空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飞身而至,刺向龙寒凛背心。龙寒凛在空中盘旋几圈,整个人笔直后退,左脚脚尖准确无误踢中极光剑剑刃。剑刃弯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竟然裂了! 与此同时,龙寒凛收回雪绫中的内力,雪绫骤然收缩,单良整个人不由自主向龙寒凛飞去。龙寒凛飞起一脚,踹中其胸。单良腕上一松,重重摔在地上,低头一看,手腕上一条深深的沟壑。 他起身看向龙寒凛,目光复杂。自始至终,他甚至连毒都没有来得及用。那毒就藏在他的指甲里,已将他的指甲染成黑色,但他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他才低笑几声,自嘲一般退下,在一边观战。 龙烈吐出一口气,仿佛此时才知道如何呼吸。他的右手握着血剑,左手一直揪着自己的衣摆,手心的汗水早已将衣摆打湿。 龚令煦清晰地看见他的额发早已濡湿,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这孩子明明是观战的,却比决战的人还累。 此时,场中只余敖空、于满天和司玉冥三人。 连最擅用毒的单良也未得手,敖空三人的压力可想而知。 敖空此时也发现了龙寒凛对自己的回避,他的心底没有着落。龙寒凛此举的目的他一清二楚——他是想逼自己使出邪功。一旦他使出邪功,白道再容他不得。 他绝对不会让龙寒凛得逞! 如此一想,他手中已使出红鹤派的无极剑法。 红鹤派大长老周栋也在观战人群之中,见状大怒。然,仅此而已。敖空此时处于战场,他能耐他何? 龙寒凛抽空向龙烈一睇,心里泛起一阵疼,忽而开口道:“烈儿,雪剑。” 龙烈双眼骤然一亮,甩手将雪剑扔出。 “爹爹,接住!” 龙寒凛如若惊鸿,翩然飞起,直接拔剑出鞘,雪剑横截,敖空的极光剑立即断成两半;与此同时,雪绫上下翻飞,缠住于满天手中银钩;两脚则分别抵上司玉冥双掌! 于满天和司玉冥竟成为他停留空中的支撑点。 司玉冥一声痛哼,缩回双掌,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掌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已。龙寒凛双脚携带的内力超过双掌的承受范围,俨然已伤到掌内的经脉! 于满天见状不妙,银钩一伸一缩再一拐,从雪绫缠绕中脱身而出。 龙寒凛右手一抖,雪绫如同波浪一般,翻滚起来,急急如惊涛,骤然出击,直接缠住于满天腰身,左手雪剑直刺而出,胸口血现。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敖空目露凶光,忽然唤一声“于前辈、司前辈”,于满天和司玉冥二人,立即目光呆滞,同时扑向龙寒凛,丝毫不顾龙寒凛手中锋利的雪剑。 “啊!”有人惊呼一声。 因为于满天和司玉冥二人的攻击动作竟然和敖空一模一样! 第117章 二宝相结合 “这是什么邪功?”有人叫道。 “爹!”司红桃见到司玉冥惨状,顿时花容失色。 司红寿神色一凛,道:“糟糕!爹被控制了!” “爹!”于九亚也变了脸色,高声喊道,“龙堡主,请手下留情!” 雪绫忽然从龙寒凛手中飞出,急如闪电,将于满天与司玉冥二人捆在一起。 敖空周身散发出阵阵阴森之气,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捆住他们就行了吗?” 龙寒凛冷然一瞟,于满天和司玉冥二人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禁锢一般,不管不顾向前挣扎,似是毫无痛感,雪绫很快便磨破衣衫。 龙寒凛眉头蹙起,收回雪绫。 敖空见状,还道龙寒凛放弃,肆意大笑。只有龙烈知道,面瘫爹不是因为雪绫无法控制二人而收回雪绫,而是不愿雪绫染上其他人的脏血而已。 敖空三人再次一起攻击上来。 龙寒凛先用雪绫夺走于满天的夺命钩,继而飞起两脚踢中他与司玉冥,随即才转向敖空,雪绫化鞭,甩向敖空头颅。 “哟——”敖空吆喝一声,双手指甲突然变长,如同鹰爪,抓向龙寒凛正脸。于满天和司玉冥从地上跳起,试图从背后攻击。 “嗖——”雪绫宛如花朵绽放,十片花瓣将敖空十指套个正着,左手雪剑横削。敖空脸色微变,想要缩回手去,无奈那雪绫似乎将他的手指粘住一般,根本无法脱离,十指指甲立即被削掉。他大喝一声,右脚出击。龙寒凛速度奇快,几乎是同时抬起右脚,正中敖空膝盖,雪绫骤然勒住他的脖颈。敖空的脸霎时被憋成青紫色。于满天和司玉冥此时已扑过来。龙寒凛右袖翻飞,将二人再次掀倒在地。两人伤得不轻,闷哼一声。 “啊——”敖空一声爆吼,腹部突然胀气,饱满而浑圆,继而从空腔内吐出,脖颈诡异地变细。雪绫竟松了几分,敖空趁机闪身而出! 而此时,敖空整个人已变得极为妖异,两片嘴唇成了紫色,双眼周围染上蓝色,如同上了眼影。 众人无不骇然。 雪绫忽而变成长矛,刺向敖空,肆意而从容。 流风箴忍不住声声叹息,敖空已显出狼狈之态,而龙寒凛连一根发丝都未凌乱,仿佛这一场对决于他不过是一次练习而已。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龙寒凛与其他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敖空足尖不时点地,飞速向前掠去。不远处,正是决战之前放在地上的水银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龙寒凛一声冷哼,施展轻功飘影,几乎紧贴他身后,雪绫悠悠飞出套在水银龙上,向后一带,成弧形飞回。 敖空大吃一惊,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低鸣,再次飞向水银龙。 雪绫骤然一松,水银龙在惯性之下,继续向龙寒凛疾冲去。龙寒凛飞身而起,伸手一捞,水银龙已在他手,左手掌心在剑尾端一推,雪剑笔直射出,刺中敖空肩头,“哧”,是剑刺入肉内的声音。 敖空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于满天和司玉冥身上的限制自动解除,昏厥过去。 “敖空,你这个叛徒!”周栋率先冲过去。 “邪教妖孽,抓住他!” 众人一拥而上。 敖空见势不妙,捂住伤口,飞身远去,几个跳跃,不过片刻,便失去踪影。 “爹爹,你有没有受伤?”龙烈身形一晃,已在龙寒凛身边。 龚令煦也快步走过去,笑道:“看把你急的。你看他连一滴汗也没有,怎么可能受伤?” 龙烈嗯了一声,一时忘了说话,只双眼焦急地扫视龙寒凛,唯恐他身上有任何伤口。 龙寒凛的视线落在少年濡湿的额发上,继而与少年目光相接,眼中的温和是他别扭的温柔。 龙烈不知为何,眼眶微酸,别开眼去。 “烈儿。” 龙寒凛左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右手则将水银龙递过去。 旁人眼红地看着,却均不敢轻举妄动,只因赤焰教和鹰堡众人都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龙烈一直提着的心因为面瘫爹贴心的小动作而真正地放松下来,好奇地举起水银龙打量,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古怪的熟悉之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只水银龙。他不由得越发喜爱,轻轻用指抚摸。 “爹爹,你说这里会不会真的藏着什么东西?” “或许。” 龙寒凛拨开他的额发,凝视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神,薄唇微勾。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周围众人见了,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十分反感。 流风箴微微一笑,从树下跳下走过来,兴致颇浓地围观。 单良冷眼旁观半晌,冷冷地开口:“龙堡主,你虽然得到了水银龙,孔雀翎玉簪可是在本阁主手里。” 龙寒凛根本不看他一眼,只盯着古灵精怪的少年。 龙烈头一昂,朝单良做个鬼脸后,对龙炎道:“龙炎。” 龙炎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双手递过去。 “小少爷。” 龙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小包,里面赫然是一支流光溢彩的玉簪——正是孔雀翎玉簪。 单良脸色骤变,手按住自己腰部,疑道:“龙寒凛!难道——” 龙烈连忙挡在面瘫爹面前:“诶,别冤枉我爹爹。告诉你们也无妨,从阴阳殿得到玉簪开始,那支玉簪就是假的。至于真的为何在我们手里,无可奉告,自己猜去。” “什么!” 在场诸人顿时神色各异,五彩纷呈。花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今日才发现他们所追寻的不过是赝品,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怒?而龙寒凛是在何时在暗中采取了何种行动,他们也一无所知! 无论他们在想什么,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鹰堡。不然的话,只怕他们连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今日,龙寒凛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夺取水银龙,目的恐怕也在于此。单良深深地看龙寒凛一眼,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地认输。但下一次,却不一定了。 龙烈不再理会他们,见水银龙头上有一圆洞,心中一动,将玉簪插入洞内,刚好没入,只留孔雀翎在外,明明不伦不类,整体看上去,却意外和谐。 龙烈试着拧了拧玉簪,玉簪和水银龙都未发生任何变化。 “爹爹,拧不动。按理来讲,这玉簪应该是水银龙的钥匙才对。”龙烈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总把面瘫爹当万能的。 龙寒凛的目光移向水银龙双眼,看出玄机。 “双眼亦有机关——血落。” 龙烈的脸色立即沉了,心底窜起一阵邪火,不和血落打一场,难消心头怒气:“爹爹,他在哪儿?本大爷一定让他尝尝苦头!” “灵。” 龙灵上前道:“主子,小少爷,血落此时躲在城郊的破庙里,丝毫不知我们的人正在暗中监视着他。” 单良、秦沧海、周栋、于九亚、向南、印律、司红寿等人闻言,再次瞪大眼。龙寒凛此人到底有多深?血落惹上他,必死无疑。 “龙灵,带路。爹爹,我们去看看!”龙烈拉住面瘫爹,不住催促龙灵。 单良轻哼一声,跟了上去;秦沧海一招手,手下的人也紧随其后。 于满天和司玉冥仍在晕厥之中,于九亚和司红寿各自让人将他们抬着,急急地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向郊外。 当血落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时,发现他们已经被层层包围。 那白衣少年抿着唇,晶莹双目闪过一丝鄙夷,随即转为冷然,没有丝毫感情地盯着他。 龙寒凛负手走在少年身侧,脚步不疾不徐,面色之冷然,神态之恣意,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古井无波的黑眸深沉而幽深,透出冰冷无情的煞气。这样的人,既是神,亦是魔。 “殿主!”凌九和容谦一左一右挡在他面前,警惕地看着来人。 “四护卫。”龙寒凛道。 “是!” 风炼笑四人一跃而起,将凌九、容谦与血落隔开。 龙烈将玉簪和水银龙交给面瘫爹,走到血落面前站定:“亮剑。” 血落深知自己已难逃一死,故作镇定,邪魅一笑:“怎么?小顽童,本殿主还以为你会先治好本殿主的伤再公平决斗。” “你以为你很了解本大爷吗?”龙烈将雪剑抗在肩上,轻蔑地道,“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讲‘公平’二字?你也配?今天,本大爷就让你知道,本大爷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 他倒是忘了,小顽童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龙烈不屑的话语深深地刺激道血落,眉头紧紧地蹙起。为什么这倨傲的少年竟不肯认真地看他一眼?早知今日,当时就该—— “烈儿,再不动手,本座出手也无妨。”龙寒凛注意到血落眼里闪过的龌龊光芒,杀气骤起,衣袂翻飞。 “吭——” 龙烈拔出了雪剑。 第118章 龙烈VS血落 血落也亮出自己的软剑。他的伤并不重,所以要打败小顽童并非难事。只不过,即使自己赢了,龙寒凛也不可能放过他。血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要想保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小顽童为人质先逃走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龙烈用雪剑指着他,傲然道:“今天,本大爷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飞雪剑法!” 秦沧海等人一愣。难道上次与秦沧海一战,龙烈并未表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流风箴也感兴趣地摇晃折扇,面含微笑。 血落扬眉一笑:“是吗?本殿主的荣幸。” 原木和容谦二人早已被四护卫制服,只能在旁边看着血落与龙烈交手。 龙烈不再说话,气沉丹田,内息缓缓从雪剑中流淌而出,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风暴地带。 空气突然变冷了! 龚令煦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廖凡笑嘻嘻地挤到他身边,将他的手攥在手心,被龚令煦毫不领情地踩了一脚。 风呼呼飞动,龙烈衣摆随之起舞,鼓鼓响动,发丝也被卷起,凌而不乱,如欲腾空而飞。 血落暗自提高警惕。 忽然,龙烈动了!剑光一闪,雪剑如同敲击鼓点一般,频频在虚空忽前忽后晃动,银光闪烁不休。风越来越大,天色突然变暗,上空悠悠飘下片片冰凉的雪花。 “下雪了!”有人惊呼一声。 血落一惊。难道这就是飞雪剑法的最高境界? 正在此时,龙烈低喝一声,飞身而起。血落不敢大意,迎上前去。龙烈手中的雪剑如同一柄旗杆,挥向血落,而片片飞舞的雪花宛如迎风的锦旗,铺天盖地,直冲面颊。 血落只感觉到全身上下骤然一凉,尤其面孔像是贴在冰上,不由自主瑟缩一下。正是这一瞬间,他骤然听到耳边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雪剑已然到了他面前!他顿时瞳孔放大,身躯敏捷地向后一仰,虽然避开雪剑,却未能躲开逼人的寒气,鼻子上被剑气所伤,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若在平时,龙烈还有心情嘲笑对手几句,但今日,他只想立即拿下血落,让他尝尝地牢的滋味。是以,他成功地伤到血落,并未因此兴奋难耐,而是双足足尖在地上借力一点,又如闪电般飞向血落,剑影重重,气势迫人。 血落不敢有半分大意,手中软剑如同软鞭,抽向龙烈手腕,剑气与空气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动,众人甚至能看到无形的剑气因此而变成橘红色,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好强的内力! “云起雪飞!”龙烈低喝,剑花旋转,风越发大了,衣袍发出“噗噗”的声音。雪剑忽然如同冬日落满雪的枝桠,从烈焰中心直插而入! “不自量力!”血落脸色一沉。以雪撞火,岂非自取灭亡? 岂止,正在此时,龙烈却松了手。雪剑仍然笔直前进,“吭哧”一声,血落的手竟被刺中!龙烈与雪剑之间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维系着,雪剑一击得逞,立即返身飞向龙烈。从雪剑刺中血落回到龙烈手中,不过是眨一眨眼的功夫! 血落大惊,忽而举剑,几起几落,龙烈脚边发出阵阵炸响。 龙烈踏步疾退,爆炸声却似乎粘上了他,他落地之处,必然受到攻击。众人毫不怀疑,若非闪得够快,龙烈的脚肯定会被炸碎。 龙寒凛却知,少年的本事远非如此。 “冰天雪地!” 龙烈以剑点地,借此弹跳而起,扑向血落。 风再一次变大,寒气逼人,雪花肆虐,瞬间塑造出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血落惊疑地发现只余自己一人站在原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他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双耳竖起,不错过任何细微的响动。 忽然! “呼——” 强风过境,从四面八方吹来。他料定其中一处定是龙烈所在,连忙举起软剑,犀利地破解每一次风刃侵袭。 正在此时,一道强烈的杀气直冲他背心而来,快捷而迅猛! 他反身迎击,却不料背心仍是一痛! 再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单膝跪在地上,而那桀骜的少年已还剑入鞘,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与龙寒凛同出一辙。 “我……败了?”他难以置信地问。 没有人回答他,众人同样惊讶。 “春护卫,夏护卫。”龙烈叫道。 风炼笑和慕弦夏立即走上前来。 “小少爷。” “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小少爷!”风炼笑和慕弦夏二人相视一眼。当然是把他带去那间地牢,让他在那里度过后半生。 风炼笑从血落身上搜出两颗圆球递给龙烈,随后点了血落穴道,与慕弦夏二人一左一右挟住他的胳膊,施展轻功远去。 血落回过头来,却只看见那少年得意洋洋地看向龙寒凛,像是讨赏的孩子。 龙寒凛对少年温和颔首,薄唇吐出若有若无的一字:“炎。” 龙炎颔首,古怪一笑,紧随风炼笑和慕弦夏二人而去。 随后,龙寒凛才走向龙烈。 龙烈兴冲冲地将两颗圆珠按上水银龙的双眼处,两颗毫不起眼的珠子突然之间闪起一道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 众人立即心跳加速,双眼无不直勾勾地盯着水银龙。此时,他们已断定水银龙里藏着宝物! 龙烈也吃惊地“咦”了一声,左手托住水银龙,右手在孔雀翎上一拧,水银龙的双眼忽然转动几圈,随后“咔嚓”一声清响,从中冒出一缕青烟。 龙寒凛脸色微变,左袖一扬,龙烈已在他怀中。 所有人面露惊慌之色,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举起手中兵器。 青烟缕缕上升,竟现出两个人影,一黑一白,如同飘渺之雾,看面孔竟是两个男人。 “鬼呀!”不知是谁尖叫一声。不少人恐惧得浑身颤抖起来。 龙烈却颇觉有趣地打量着二人。 “没有想到,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后一次见面。”白色的人影似有感慨,看着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顿了一下,才道:“我也没有想到。” 龙烈心中一动,难道他们是黑随溪和白丛洲?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身躯也无法动弹! 爹爹…… “烈儿?”龙寒凛立即发现龙烈异样,左袖骤然挥出,两个影子一阵摇晃,同时闷哼一声。 “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水银龙,只因水银龙竟在龙烈手中融化! 黑随溪因为龙寒凛不善的语气挑起眉,随即道:“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这小鬼似乎和水银龙有缘。” 龙寒凛身形一晃,竟然掐住了黑影的喉咙! “放,放手!”黑影也吃了一惊,没有料到自己是鬼的形态也能被人掐住。 旁边众人更是惊惧,龙寒凛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能与鬼直接接触! 龙寒凛冷声道:“放了他,不要让本座说第二次。” 白影急道:“你先放手听我们慢慢说,这孩子不会有事!” 龙寒凛低首见怀中少年确实并无痛苦之色,清澈的眸子对他投来安慰的眼神,才敛了身上寒气,但左手并未放开黑影,只稍微松了力道,警告的目光随后转向白影。 龙烈心中一暖,又对面瘫爹眨眨眼。此时,他对水银龙的感觉也越来越熟悉,水银龙中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通过他的手心向他体内流动。 白影明白龙寒凛的意思,不得不妥协。 “这件事要从三十二年前开始说起……” 龙烈猜得不错,这二人正是黑随溪和白丛洲。三十二年以前,他们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他们以为这二物极为吉利,是以各自保管一样。从那以后,他们发现他们的武功修为精进得极快,隐隐猜测与玉簪和水银龙有关。相处一久,两人自然而然产生感情。岂料,后来却因为一次误会而关系破裂,以至于黑随溪投身邪教。黑随溪和白丛洲两人各自带领黑道与白道,大打出手,江湖因此血雨腥风。 两人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后来都察觉到这是一个误会,便提出谈判,黑随溪将他所保管的孔雀翎玉簪交给白道,而白丛洲则将水银龙交给黑道,以示诚意。 然而,碍于面子,两人都不肯主动让步,矛盾一直没有真正解开,直到两人被白道之人和黑道之人合伙谋杀。临死之前,两人其实都是想与对方见最后一面的。 而二人的鬼魂为何会藏在玉簪和水银龙之中,二人不得而知,只猜测与玉簪和水银龙本身的仙气有关。 是以,龙烈此时并无危险,只是在与水银龙做一个人类无法理解也无法解释的“交流”。 龙寒凛听完白丛洲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浮现,左手也并未松开,双目凝视龙烈,默然不语。 龚令煦冷声道:“不管你们是人是鬼,最好不要耍花样。在这小家伙真正清醒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黑随溪淡然地看了白丛洲一眼,一脸无所谓。 白丛洲对此也无可奈何。 水银龙仍然在继续消失,龙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感觉到体内越来越热。 当水银龙完全消失之后,龙烈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烈儿!” 第119章 古怪的气息 龙烈醒来时,茫然了一瞬,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鹰堡,此时正在他与面瘫爹的房间里。 “爹爹……” 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旁边立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可有不适?” 龙烈偏头一看,不由得愣住,心里有点酸酸的,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你真的是我那个英俊神武的爹爹?” 龙寒凛坐在床沿,仍然一袭白衣,依旧打理得一丝不苟,但面庞却明显削瘦,一双眼布满血丝,明显是长时间未能得到足够的休息。 “莫动,我让人去叫你师父。”龙寒凛俯身在他额上一吻,便欲离开。 龙烈伸臂一勾抱住他的腰,借力坐起身。 “爹爹,我很好,是你需要休息!” 龙寒凛就势坐下,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健康而红润,仍然问了一句:“感觉如何?” 龙烈深知不说清楚面瘫爹一定不肯休息,仔细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状况,不由得一愣,体内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在流淌,非常舒服,内力竟也强劲不少。 “爹爹,我的内力似乎增强了。”他暂且忽略那股来历不明的气息。 龙寒凛搭上他的脉象,片刻后将他揽入怀中,对门外道:“叫他们来。” 外面立即传来龙灵激动的声音:“是小少爷醒了吗?主子,属下这就去!” “这时候让谁来……”龙烈伸手摸摸面瘫爹的脸,凑过去啄几口,“爹爹……” 龙寒凛不语,头一偏,覆上他的唇,使力吸吮久违的小舌,几乎要将龙烈吻得窒息。龙烈抬起双手环住面瘫爹的脖子,让两人能贴得更近。一个正当盛年,一个初情滋味,不过片刻,二人的身体都变得燥热,情不自禁地互相厮磨。直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龙烈才快速推开面瘫爹。 龙寒凛轻揉他的发丝,并未将他放开,目光冷冷地看向来人。 黑随溪和白丛洲虽为鬼魂形态,仍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是你们?”龙烈有些意外,“我既然已经回了鹰堡,想必至少也昏迷了十天,没有想到你们还在。” 白丛洲嘀咕道:“你一直没有醒,你爹可能让我们离开吗?” 龙烈心中一暖,忍不住得意地一笑,握住面瘫爹大掌,道:“爹爹之所以叫你们来,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的内力大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随溪看了龙寒凛一眼,道:“具体如何,我二人也不知。不过,肯定的是,绝无坏处。” “或许是小公子与水银龙上一任主人极为有缘吧。”白丛洲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爹爹,你听到了?不用担心,我一点儿事也没有。”龙烈转向面瘫爹。 龙寒凛一双寒目扫了黑随溪与白丛洲一眼,道:“若有事,死。” 黑随溪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算龙寒凛的前辈,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凉凉地道:“龙堡主,你似乎忘了,我们已经‘死’了。” “那便再死一次。” 龙寒凛说得傲然,黑随溪不由得一悸。 白丛洲连忙道:“小公子刚醒来,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出去,其他的事,不妨稍后再谈。” 说完,他便拉着黑随溪离开了。 龙寒凛没有阻止。 龙烈心中有许多疑问,但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不打一声招呼,便伸手去脱龙寒凛身上衣物,脸蛋红红的。 “爹爹,不要多想,你需要休息!” 他并未多想。龙寒凛瞄少年一眼,任由他将自己按倒,道:“莫担心。烈儿——” “闭眼、睡觉!”龙烈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一手遮住他的眼睛。 龙寒凛顺从地合上双眼。 或许是在他昏迷中,面瘫爹也曾喂食过他的缘故,龙烈并未觉得饿,安静地躺在床上,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搭在面瘫爹身上,单臂支着脑袋,盯着面瘫爹看,不知过了多久,也趴在面瘫爹胸口迷迷糊糊睡去。 龙寒凛却又睁眼,将他安置在臂弯之后,才真正地睡着。 龙烈再次醒来时,发现支着脑袋盯着人看的人变成了面瘫爹。 “爹爹,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不满地撇了撇嘴。 龙寒凛低头吻他,辗转缠绵少顷,才道:“片刻而已。起?” 龙烈摇了摇头,极为贪恋面瘫爹带着温暖气息和茉莉香味的怀抱:“我昏迷之后,睡了多久?” “半月。” “这么久?”龙烈一惊,随即想到面瘫爹这十几天一定过得极为痛苦,甚至恢复很久以前的孤独与冷漠,胸腔内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爹爹,你的骨头很硌人。所以,今天开始,你要努力变胖些。” “烈儿也轻了。”龙寒凛轻抚他的面颊。 “不可能。睡了几天应该更胖了才是。你捏捏我的脸,不是肉肉的?比你脸上的肉多不少。”龙烈笑嘻嘻地去捏面瘫爹的脸。 龙寒凛不置可否。昨日为这少年沐浴,明显感觉到少年体重的变化,若再不醒,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 “爹爹,你跟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龙烈昏迷之后,龙寒凛怒意勃发,左手紧抓黑随溪不放,右臂将龙烈往肩上一扛,直飞而去。 “回鹰堡!” 水银龙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不见,众人各自空手而归。 黑随溪被抓,白丛洲自然不会独自离开,紧随其后。龙寒凛等人一路快马,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回到鹰堡,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 司马高为龙烈诊脉,确定龙烈无病无痛之后,龙寒凛才稍微放心,但为以防万一,黑随溪和白丛洲二鬼被他强硬地留下。 对于龙烈的晕厥,黑随溪和白丛洲也觉得自己有几分责任,便暂时留了下来。 而龙寒凛则日夜守着龙烈,几乎寸步不离,仿佛心已干涸。直到今日,感觉到少年的手指动了动,枯萎的心才再一次跳动起来。少年不知,彼时睁开的璀璨星眸是他恋恋不舍的光。 “爹爹,他们是鬼,应该没有实体,为何你能抓住他们?”龙烈压在面瘫爹身上,对此极为好奇。 龙寒凛摇首道:“我亦百思不得其解。”龙炎几人也曾试过,其余人并不能碰触到白丛洲和黑随溪二人。 龙烈兴致勃勃地追问:“是不是因为你当时无意中念出了什么符咒之类的?” 龙寒凛抚弄他的发丝,淡淡道:“并未。当时只是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离开罢了。” 是怕他们离开之后,再无人能救他吧?龙烈怔怔地看着面瘫爹,脸上渐渐变热。面瘫爹很少对他表白什么,但他的每一句话对于他来说,却都是一句绝妙的情话。 他突然开口道:“爹爹,你打败了敖空六人。” “嗯。” “没有受任何伤。” “嗯。” “所以,让我以身相许吧!”龙烈从面瘫爹身上坐起,举起右拳,气盖山河地道。 以身相许?龙寒凛黑眸中的墨色缓缓漾开,溢出迷人光彩,迷人的唇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改日,烈儿的骨头硌人。” 龙烈顿时无语。好没面子,主动送上门,竟然被嫌弃了。 龙寒凛以指拨弄他嘟起的唇:“乖些,静养几日。” “嗯,”龙烈又趴回他身上,“各大门派后来如何?今日武林,想必已形成新的格局。” 龙寒凛颔首:“白道以海天帮、南云帮和七星门为首;黑道以随风营‘地煞阁和天魔岛为首;赤焰教居中。” 白道和黑道势力比起以往更加平衡。 父子二人又在床上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用了午膳。众人得知小少爷醒来,都很开心,堡内一连数十日的沉闷总算被吹散。吃过午膳,龙烈去看望了师父司马高;继而去龙决那里呆了片刻,据说,他这位弟弟这十几天的日子也极不好过,唯恐失去他这位大哥;然后龙烈和面瘫爹一起去见黑随溪和白丛洲二人。 黑白二鬼见到龙寒凛到来,还以为是来算账的,一脸警惕。 龙烈忍不住一笑,道:“两位前辈不用紧张,严格说来,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你们。如今我已经无事,两位前辈若想离开,随时都可。” 黑随溪忽然道:“若我们想留下呢?” 龙烈一愣,之前在房间时他就看出黑随溪对面瘫爹不待见,不知此时为何会想留下。 “如果前辈想留下,我们当然欢迎。只不过,二位平时该吃些什么?穿些什么?我怕会有所怠慢。” 龙烈半认真半玩笑的话让黑随溪和白丛洲两人忍不住都是一笑,对他的好感骤增。 第120章 诡异的脉象 白丛洲解释道:“鬼魂不同于人类,只需黑夜吸食阴气即可。我们不知自己为何未能投胎,也不知如何才能投胎,所以确实有意暂时留下,不知龙堡主意下如何。” 龙寒凛淡漠地瞥他一眼,注视着龙烈:“烈儿做主。” 他心中考虑的仍是龙烈。这二人能留下,最好不过,谨防龙烈以后身体有异。黑白二鬼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龙烈笑道:“那么,两位前辈就安心留下吧。” 此事就这么定下,黑随溪和白丛洲对父子二人抱拳,也不再说虚伪的客套话。 父子二人回到静轩片刻,龙烈远远地看到下人端了吃食进了前庭的圆门,心中还在奇怪刚才吃过午膳这么快又吃,紧接着便闻到一股药味,不由得皱起鼻子。 总不会是给他吃的? 龙寒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调养。” “爹爹,我的身体好得很。”龙烈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确实是小时为了增强体格,被司马高和龙寒凛强硬地灌过不少药膳,早已受够了这个味道。 “我躺太久了,出去走……” 话未说完,龙寒凛已一把勾住他的腰,随后将他整个人抱起放在桌边圆凳上,右手按住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压得他动弹不得而已。 “爹爹!” “端过来。” “是。”本来不知所措的小丫鬟赶紧快步走来,将托盘放下,又安静地退出门外。 “我真的没事!” 龙寒凛在他旁边坐下,口气不容置疑:“吃完散步。” 龙烈扭过脑袋不语,龙寒凛并不催促,右手中盛满药粥的调羹却一直伸在他面前,纹风不动,毫无波澜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龙烈突然就泄了气,嬉皮笑脸地咧咧嘴,将调羹推到面瘫爹面前:“爹爹,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龙寒凛依言吃了半口:“嗯。” “既然好吃,你多吃点。”龙烈赶紧再把调羹往他嘴边推了推,笑得那叫一个无邪。 龙寒凛看他半晌,果真把调羹里的药粥都吞入口中。龙烈正待贼笑,面前却突然压来一个黑影,双眼顿时瞪得老大。面瘫爹竟然吻住了他并毫不犹豫地将口中的粥全部渡到他的嘴里! “唔……” 龙寒凛将他的唇角舔干净,似是心无旁骛,一本正经。龙烈恼怒地瞪他一眼,脸上燥热燥热的。 “我自己来。” 赌气似的,呼噜呼噜将一碗粥吃完,连嘴巴也不擦了,他毫无预警地凑到面瘫爹跟前,在面瘫爹嘴上抹了抹,然后像兔子似的跳起来,窜到门外去,留下一串得逞的笑声。 “哈哈哈……”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拿起托盘里面好的干净手帕擦了嘴,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龙烈知道面瘫爹在后面,所以走得并不快,两臂不时伸出做伸展运动。躺了许久,确实感觉到骨头有点迟钝。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你说过会陪我在外面玩半年。”现在不过过了两个月。 “十天后。” “嗯!”龙烈欢喜地点了点头,倒是毫不意外。从小到大,面瘫爹从未对他失信过。之所以是十日,恐怕也是想让他养养身体。 “烈儿可知,我为何不教你易容术。”龙寒凛突然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龙烈不懂的复杂。 龙烈的动作顿了一下,双眸一弯,流出动人的光彩,心里不可抑止地泛起一阵喜悦,面瘫爹这是打算告知他真相了。自从上次问这个问题,被面瘫爹以“时机尚未成熟”“打发”后,他再也没有追问过,尽管如此,心底说不在意却是假的。 “我知道。” 龙寒凛显然有一分意外:“你知?” 龙烈叉腰一笑,右手向天一挥,模样颇为嚣张:“本大爷太过潇洒迷人,所以你不想遮盖本大爷英俊的容颜,对否?” 龙寒凛睨他一眼,慢悠悠走到一边幽静清爽的竹林里。 “烈儿既知,不说也罢。” “唉!”龙烈顿时得瑟不起来,赶紧追过去,哥俩好地揽住面瘫爹的肩膀,“爹爹,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再英俊潇洒也比不过你,别生气,嘿嘿。” 龙寒凛径自往前走得闲适,不打算再开口。 龙烈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正色道:“爹爹,我不闹了,你说吧。” 龙寒凛却已转向室内练功场的方向:“烈儿躺了太久,需活动筋骨。” 龙烈暗自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什么时候调戏面瘫爹不好,非得挑在这个时候,平白无故错过追问真相的机会。 “爹爹,十天之后,我们去天山找雪莲吧。”早日为面瘫爹做出百毒不侵的药,他心里更安定些。 “蓬莱山。”龙寒凛惜字如金。 龙烈茫然地问:“蓬莱山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做什么?” “找药。” “找什么药?”龙烈追问不停。他并未发现面瘫爹的身体有何异样,所以才越发好奇。 龙寒凛却再未回答,直接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剑扔给他,气息从刚才的清淡变成冷冽。 龙烈只得收起随意的态度,也摆出迎战姿态。 二人正要开始,龙烈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认真地道:“爹爹,这次出门不要带那么多人了,就我们两个。” 龙寒凛的唇微微勾起,率先出招。 接下来的十日,龙烈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辰时起床,打坐半个时辰,早膳过后,练功半个时辰,被面瘫爹监督着喝一晚药粥,再练功半个时辰;下午,同样练功一个时辰,中间要再吃一次药粥。以至于后几日,龙烈几乎是一见到面瘫爹的身影就逃,逃跑的速度和小时见到面瘫爹迎上去时一样快。 不过,总算有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龙烈的内力比起以往浑厚不少,与水银龙的异变脱不了干系。 如此,总算到了面瘫爹许诺的日子。 龙烈也确实“不负爹望”地恢复到病前状态,精神也好了不少,出发时,直接施展轻功掠下山去。 龙寒凛果然没有带人随行,只有父子二人,外加一猴,二马,二鬼。 龙寒凛终究不放心龙烈的身体,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要求黑随溪和白丛洲二鬼随行。黑随溪和白丛洲两人许久未见天日,本也有意在外游玩一番,与这父子二人同行,想必有不少乐趣,是以没有拒绝。二人既是鬼魂,可以现身,也可隐身,倒也不碍事。 龙烈如同飞出笼子的小鸟,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散发着无尽的活力。 不过,刚离开落雪城不到三日,他就发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体内似乎多了一个东西,还仿佛有生命一般,与自己的血肉相呼应。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内力突然变强、尚未完全被自己掌控的缘故,但运转真气,却发现真气对体内多出的气息毫无影响。 “怎么?”龙寒凛立即发现他的马速变慢。 “爹爹,我想方便。”龙烈道。他的经验告诉他,面瘫爹问他怎么了时一定不能说“没事”,或者“没什么”。因为面瘫爹的感觉非常敏锐,他既然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若不承认有事,反而坏事。 龙寒凛果然没有怀疑,勒马停下,走到树底下。 龙烈对面瘫爹灿烂一笑,几步跑到树丛后面去,立即为自己把脉。不把不知道,一把吓一跳,竟是滑脉! 学医多年,他当然知道滑脉意味着什么。古语云“脉来流利,如盘走珠,”正是他此时的脉象,脉象欢快,如同行云流水,又如珠子在盘中滚动。这根本就是怀孕的迹象! 他顿时被自己雷到,不信邪地又把一遍,只觉得脑子里一炸,不由得大叫一声。 “啊!” “烈儿!” 他刚叫完,发现面瘫爹站在自己面前古怪地看着他,吓了一跳,差点又叫起来。面瘫爹怎么出现得这么快? 龙寒凛上下打量他,未曾发现异常,这才恢复从容不迫的气势。 “怎么?” “呃……我正要方便,看见一条蛇飞快地游过去……” 龙寒凛一双鹰目快速将草丛扫视一遍,倾耳细听片刻,轻声道:“无事。” 龙烈因为又一次撒谎而脸蛋红彤彤的,龙寒凛只道他害羞,并未离开,而是走远几步,背对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龙烈的脸越发红了,朝天翻一个白眼,解开裤头,快速解决当务之急之后,跟在面瘫爹身边,心神不宁地走到拴马的地方,欲哭无泪。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你要和本大爷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第121章 恭喜有喜了 龙烈不自觉地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摸几下。这里难道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的脸一黑,不敢再往下想。这怎么可能?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像女人一样怀孕!这绝对不可能。更何况,自己和爹爹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即使真的怀孕,那还不生出一个畸形儿?意识到自己想太远,龙烈连忙轻抽自己的脸。什么畸形儿,根本就不可能怀孕!他一边想,一边坚决地摇头。 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或许是自己骑马太久,自己的脉搏跳动得快了些,或许是自己躺了太久,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手指也没有以前敏|感。 一定是这样的。他像要说服自己一般,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正在这时,他感觉到马猛然间停了下来。 他回神一看,原来面瘫爹不知何时骑到他旁边,右手抓住他的马的缰绳,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何事?” “没什么啊。”龙烈纯洁而无辜地一笑。 “没什么?”龙寒凛玩味着这三个字,转过头示意他往前看。 龙烈的嘴角抽了抽。再往前几步,一条伸得太长的树枝就能戳到他的脸。原来因为他心不在焉,马儿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官道,进入树林。 “呵呵,呵呵。能这么快又出来,太开心了,所以在想别的事。” 龙寒凛并未理会他的笑,锐利的眼盯着他的下方:“不舒服。” “啊?没有。”他连忙摇头。 “为何抚|摸腹部?” 龙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像那些刚怀孕的女人一样下意识地抚|摸着腹部,脸更加黑了。他想立即放下手,又顿住,诚恳地道:“爹爹,我肚子饿了。” 龙寒凛默然看他半响,伸出手,道:“过来。” 龙烈连连摇头,若是爹爹发现自己脉象有异该如何是好? “我过来了肚子就不饿了吗?” 龙寒凛似乎很是无奈地瞄了他一眼,收回手,道:“再走四五里,即可进城。” “喔。爹爹,我们快些吧。”说完,龙烈便策马奔跑,直到跑出很远,心里还慌慌的。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他本不擅说谎,面瘫爹迟早会发现异常。 混混似乎察觉到他的焦躁,好奇地抬头看他,他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龙寒凛看着前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少年,双眸顿时变得深沉,随即扬鞭追赶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直接进城,找了客栈打尖。 “两位客官,一路辛苦了,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龙烈飞快地想了想,才道。他将缰绳塞进小二手里,脚步不停,唯恐面瘫爹追上来,突如其来地为自己把脉。这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此时尚是上午,原本他们还可以再赶一段路的。但龙烈却另有打算,不得不在城里停留;不过,住店也有住店的难处:他与面瘫爹从来都是一个房间,若是面瘫爹无意中碰到自己的脉象,那该如何是好。 但他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无法缜密思考,唯有先住下,再作打算。 小二欢快地应了一声,叫了另一小二带他们进去。 龙寒凛走在后面,将少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疑虑越重。 面瘫爹目光如炬,龙烈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的背几乎要被烧出一个窟窿,偏偏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客栈的桌子都是四方桌,龙烈故意东张西望,磨蹭到面瘫爹坐下之后,才假装不经意地做到面瘫爹对面,随手将混混放在左手边的板凳上。 龙寒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龙烈点了菜之后,呵呵一笑,没话找话:“爹爹,这个城镇似乎不小,一定很热闹。” 龙寒凛:“一般,吃过午膳赶路,如何?” 龙烈连忙道:“我已经让小二订房了。” “再退即可。” “那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爹爹,之前我们走得快,耽搁一天也没什么打紧的。” “烈儿很想住一晚。”龙寒凛盯着他,高深莫测。 龙烈端起茶杯,低着头喝茶:“那倒不是,我……” 他正想着该找什么理由,龙寒凛却改了口:“那便住一晚。” 龙烈暗暗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对面瘫爹仰脸一笑。 龙寒凛突然伸出手,龙烈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茶杯,差点把茶打翻。 “怎么?”龙寒凛提起茶壶向他那边送了送,目光有些讳莫如深。 龙烈这才知晓面瘫爹只是要为他续茶,连忙正常地一笑,将茶杯推过去。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还不上菜。” 正在这时,小二端着大托盘过来了,熟练地将酒菜一一摆上:“两位客官慢用。” 龙烈坐立不安,唯恐面瘫爹突然下手,所以这一顿饭吃得极为艰辛。 反观龙寒凛,仍然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闲适优雅,只不时抬眸,盯他片刻,才移开目光。 “喝杯酒?” 龙烈以往也常陪面瘫爹饮几杯,正要点头,又连连摇头:“我肚子饿,吃饭就可以了,爹爹,你自己喝。” 龙寒凛未再多说。 吃过午膳,两人回房休息。 龙烈忽然道:“爹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龙寒凛询问地看着他。 “刚才忘了让小二给我们的马喂好料,我下去说一声。” 龙寒凛已坐在床沿,颔首之后便上床躺下,阖上双目。 龙烈赶紧出了房门,跑去对小二交代几句,确定面瘫爹没有跟踪他之后,这才狂奔出客栈。 不多时,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人出现在一家药铺里,斗笠边沿的薄纱遮住了容颜。白衣人似乎来势汹汹,大踏步迈进,忽然又退出去,踟蹰片刻,才再次迈入。岂止,那人刚走了几步,又快速地走了出去。 如此反复几次,药铺老板和伙计被弄得莫名其妙。 伙计很是机灵,快步走过去,道:“这位……客人,是要抓药,还是看病?” 白衣人嘟囔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语气,谨慎地向外看几眼,这才坚决地迈入门槛,直接走到大夫面前,没有开口,而是直接伸出自己的手。 不错,这人正是龙烈,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别,值得买了斗笠带上。 老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这边请。” 两人分别坐定之后,大夫才伸出三指扣上龙烈脉搏,闭眼片刻,脸上就堆出让龙烈心惊的笑容。 大夫抱拳,呵呵笑道:“恭喜这位夫人,你有喜了!恭喜,恭喜。” “什么?”龙烈拍案而起,“你到底有没有把清楚?” 大夫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伙计上前几步,不悦地道:“夫人,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在这附近打听打听,哪一个不说我们家老板是药到病除的神医?” “‘神医’……本大爷看你是庸医还差不多!”龙烈“啪”的一声放下一锭十两的银子,瞬间便消失。 不过片刻,他已出现在另一家店铺里。掌柜正低着头拨弄算盘算账,他大踏步走上前,毫不客气在柜台上一拍,将手伸到他面前。 掌柜的反应很快,立即将手扣了上去,笑道:“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恭喜,恭喜。” 龙烈额上的青筋鼓了鼓。竟然和上一个大夫一字不差! “我说,您和隔壁的隔壁的那老板是什么关系?”他讽刺地道。 岂料,掌柜一笑,道:“呵呵,夫人还真是有一双慧眼,一定是看出我们长得很像吧?我们是兄弟。” 去你的兄弟!一样的庸医!龙烈咬牙。 “恭喜夫人,我们这里有许多安胎药,不知夫人——” “恭喜个屁!”龙烈听他一口一个“恭喜”,怒火攻心,忍不住爆粗口。 掌柜着实机灵,心思一转,小心地道:“莫非夫人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也无妨,老夫这里也有各种打胎药——” 频繁出现的“胎”字同样惹怒了龙烈,拳头终于落下,柜台上立即出现一个大窟窿。 “你,你……”掌柜吓了一跳,一连后退几步,惊恐地看着他。 龙烈却笑得温柔至极,双目尤为诚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隔壁的隔壁,诊金给多了,你问你兄弟要修理费去。” 语毕,龙烈一甩袖,扬长而去。 龙烈一路气呼呼的,不知不觉竟然回到客栈门口。越发觉得心烦意乱,他连忙收住脚,转身又要往外走去。 岂知,背后却传来一个熟悉而清冽的嗓音。 “烈儿。” “啊?”龙烈心惊肉跳,慢吞吞地回过头来,“啊,呵呵,爹爹怎么没有睡午觉?” “斗笠。” “喔,”龙烈连忙摘下斗笠拿在手中,“刚才走了走,觉得有点晒,所以就买了这个戴上。” 龙寒凛不置可否。 “上去。” 随后,他便率先转身。 龙烈像乌龟爬似的跟上,右手不自觉又落在腹部,焦躁不已。 第122章 瞒得了一时 “烈儿?”龙寒凛回头,见少年不知不觉停住脚步。 龙烈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抬头看了看烈日:“爹爹,今儿个太热,不如我去买些药煮些解暑茶。” 龙烈见面瘫爹一直盯着自己,连忙又道:“你陪我一起去。” 龙寒凛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往客栈右边拐去,很快便找到一家药铺。这自然不是之前去过的那一家,而是另外一家。龙烈让面瘫爹在外面等,自己进去挑了些药草,回到客栈,亲自将药煎了两碗茶。 龙寒凛瞄了一眼,道:“不同。”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仔细一瞧,果然,一碗颜色浅些,另一碗稍重。就不能不要这么敏|感?龙烈暗自腹诽,面上不动声色:“颜色深些的后盛起来的,总有药渣残余的。” 说着,他若无其事的将颜色浅些的递给面瘫爹,自己则捧起另外一碗喝了。味道带些苦,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一下,一口气喝完,右手又下意识在腹部抚|摸几下。 龙寒凛注视他片刻,也将另一碗喝了。 “若是身体不适,莫要瞒我。”龙寒凛将人扯入怀中,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他已肯定刚才的药必有蹊跷。 “不是说了今天太热了。” 龙烈两手圈住他脖子,趁机在面瘫爹背后把脉。那药果然有效的很,滑脉的脉象被隐藏,与常人无异。龙烈总算暂时松一口气。 “手伸来。” 龙烈毫不犹豫的将手递给他,笑嘻嘻地在面瘫爹耳边吹一口气:“爹爹,到底你神医还是我是神医?” 习武之人,一般都懂些基本医术。龙寒凛不语,三只搭在龙烈腕上,细细感受片刻才放开他,再低头时见少年打了一个呵欠,顺势将他抱起,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龙烈虽说确实有些困,但今日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心根本无法静下,至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怀孕的事实。睡吧,等醒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他一遍遍安慰自己,往面瘫爹胸口蹭了蹭,闭上眼。面瘫爹四级都微凉的体温让他丝毫感觉不到炎热,渐渐地睡熟。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还是被饿醒的。 一阵阵凉风徐徐吹来,他睁眼一看,才知面瘫爹早已醒来,手中拿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有节奏的摇晃。面瘫爹的衣襟被拉开,他的脸舒适地贴着面瘫爹光|裸而结实的胸膛,很清凉。 “爹爹……”他缓了片刻,才彻底清醒,“好饿。” 龙寒凛拥着他一起坐起。两人洗漱完,出了客栈。许是睡了一觉,龙烈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带着面瘫爹闲逛,找到一家糕点铺。 说来也是巧,二人刚买了糕点出来,正好看见一位孕妇扶着一棵树呕吐。龙烈看了,脸上肌肉直抽抽,突然想起一事。大多数有孕的女子通常都有妊娠反应,比如爱酸或者呕吐。他却没有丝毫类似反应。或许他确实没有怀孕?本来嘛,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身,怎会像女子一样受孕呢?这么想着,他嘴角不由的浮起一丝笑意。 “烈儿。” 龙烈回神,连忙快走几步追上面瘫爹,往自己嘴里塞一块桂花糕。等回到客栈,龙烈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将一大包桂花糕吃得精光。龙寒凛倒是不以为意,问他是否需要再让人去买些。 龙烈郁闷地直摇头。因为他发现,他莫名其妙的变得很能吃!虽说他不排斥甜食,但若在平时,他根本不可能一口气吃这么多桂花糕。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想再想,仍在一个劲儿的说服自己。他曾经看过龙家的族谱,先不说几百年前,龙家五代以内,根本不曾有男人怀孕的事发生,凭什么他就成了另类! 他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反驳他:就算有也不会被记入族谱吧?更何况,龙家以前也没有男人被压过…… 毫无头绪的思索许久,最终,他只得出一个彪悍的结论:靠! 夜晚是最难熬的。前几日龙烈一直在静养,这几天父子两人又一直露宿,很少亲热。龙烈早猜到面瘫爹会有所行动。果然,两人沐浴后,面瘫爹不由分说便来解他的睡袍。龙烈有苦说不出,只得两手各抓住面瘫爹的手,先缠吻一番。龙寒凛察觉到今日的少年格外热情,顿时欲|火高涨,将人推到墙上压住,右腿插|入少年两|腿|之|间,两副高矮不同的身躯一如既往的契合。 直到自己身子发软,而面瘫爹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龙烈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妄图用热吻来打消面瘫爹抱他的主意根本是作茧自缚嘛。 “爹爹……”龙烈使劲地当面瘫爹靠近的胸膛,躲避着急促的亲吻,“不……不可以,今天赶路很累。我,我用手……” 龙寒凛顿了一下,细细的吻再次落下,这次却轻柔许多。 龙烈被面瘫爹独特的温柔感动得一塌糊涂,一瞬间恨不得豁出去与他痛快地翻云覆雨一番,只是一想到自己腹内可能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便及时地赶走冲|动的想法。 二人缠在一起回到床上,在被窝里翻滚一阵,才安分下来。面瘫爹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两人身上的汗贴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龙烈趴在他胸口,仍在喘|息着。 今天是过了,明天该如何是好?迷迷糊糊地睡去之前,龙烈还在为此苦恼。 翌日一早,龙烈连吃两大碗牛肉刀削面。面瘫爹未置一词,龙烈心里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强,此时再不相信自己怀孕的事实便是自欺欺人。 “咔嚓——”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粉碎。 “烈儿。”龙寒凛沉声一唤,拿起他的手查看。 龙烈干笑两声:“爹爹,我只是想练练掌力而已。” 龙寒凛默然,深深地看他一眼,才收回目光。 “爹爹,大概需要多久才到蓬莱山?” “快的话,半月足矣。” 龙烈心中石头落地。如今的脉象,最多怀孕两月,半月之后,外在症状应不明显,瞒过面瘫爹应该不难。至于半月之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吃过午膳,两人继续赶路。 龙寒凛肯定少年一定有事瞒他,只是少年不说,他也不忍勉强,只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唯恐有任何差池。龙烈满腹心事,压力山大,话自然也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的有几分尴尬。 但龙烈是何许人也?小顽童也。不过安静一日,就又变得活泼好动,念念叨叨怎么遇不到好玩的事,非得让面瘫爹讲以前行走江湖之事。 龙寒凛见他精神好了,自是喜悦,眉眼也疏开,简洁的讲一讲少年时与龙冷然游历江湖之事,话语再平实不过,往往二三十字便能概括一次事迹。龙烈毫不客气地将他批评一番,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力补脑种种精彩场景。 “爹爹,肚子饿了。”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他的肚子又饿得咕咕叫,无奈的伸手摸两圈。 两人找了一片树林暂作休息。 龙寒凛对他的状况始终有几分不放心,又将他的手腕拿在手中把过脉,才拿出包袱递给他。 龙烈从纸包里掏出一个肉包,知道面瘫爹担心自己,未免心虚,挪到他旁边靠在他身上,撕下一片喂他。 “爹爹,你也吃。” “不饿。”龙寒凛将少年被压倒的头发抚顺,又将他的姿势调整一番,靠在他肩上。 龙烈并不勉强他,抬起头在他嘴上舔吻两口,这才继续吃他的肉包。混混早已习惯被自己的小主人忽略,乖巧地坐在一边啃着一个苹果。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刀剑相加的声音。 “有人在打架!”龙烈双眼一亮,一跃而起,三口两口将肉包塞入嘴里,“爹爹,我去看看。” 语毕,他足尖在树梢上轻点一下,已飞出去老远。 顺着声音的方向,果然看见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一男一女,男子和女子势单力薄,明显处于下风。 “哼!还不束手就擒?”黑衣人领头人显然对男女二人的负隅顽抗甚为不满,脸上露出一片阴狠之色,“杀无赦!” 龙烈一跃而下,扬声笑道:“好热闹,让本大爷也来掺一脚!” 雪剑出鞘,寒光一闪,横扫一片,黑衣人中立即倒下二人。如今的龙烈已今非昔比,刚才那一招,根本连两成内力都未用到。 打斗中的双方都是一惊。 男子与女子虽然不知龙烈的来头,但还是看出他站在他们这边,明显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首领勃然大怒:“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第123章 瞒不了一世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烈,”龙烈扫他一眼,“识相的快滚,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人根本不把他一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挥手道:“上!” 龙烈啧了一声,也不再客气,剑光闪烁,又伤几人。 首领没有料到此少年功夫竟如此了得,当下大惊,拔剑向他而来。 首领功夫不弱,龙烈立即使出飞雪剑法。炎炎夏日,凭空多几分寒意。岂料,他腹部却突然微痛,这才想起如今的他根本受不得太重的寒气,连连后退。 那首领还道他故弄玄虚,越发加大攻势,咄咄逼人。 龙烈叫道:“爹爹!” 白影一晃,龙寒凛仿若凭空出现,挡在他面前。龙烈连忙退到后方,收起雪剑。 那黑衣人见到龙寒凛冷绝的神色便觉得不妙,与他对了一掌,越发觉得此人不好惹,神色一变,对手下招手,不甘心地道:“撤!” 不过片刻,黑衣人便消失的不见踪影。 男女二人面面相觑,正要走向龙寒凛道谢,龙寒凛却不正眼瞧他们,径自走向龙烈。 “两位公子,多谢出手相救。”男子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打量眼前二人。刚才少年自称龙烈,若他没有猜错这少年是小顽童龙烈,而这白衣冷峻的男子极有可能便是雪神龙寒凛。 龙烈摆手道:“不必谢。本大爷之所以出手,只不过是因为太无聊而已。爹爹,我们走。” “诶……”女子闻言不悦,欲上前阻拦,被男子拦住。雪神龙寒凛,还是少惹为妙。 “师兄!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女子不满地跺脚,口气娇蛮。 男子无奈的摇头:“此地不宜久留,莫要横生枝节。” “他们二人武功高强,如果能与他们同行,岂非能少许多麻烦事?”女子自作聪明道。 男子低喝一声:“他们岂是我们惹得起的?听师兄的话。”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虽已走远,却仍是将师兄妹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龙烈暗道那男子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不然的话,定没有好果子吃。 “烈儿不是最喜热闹?”龙寒凛突然问道。 龙烈无奈的在心底翻一个白眼。若是以前,他倒是很有可能与那对师兄妹同行,但如今他有孕在身,还是少与外人接触为妙。 虽是如此想,他说的却一本正经:“爹爹,我们有正事,先办正事要紧。” 他看了看手中雪剑,递给面瘫爹:“爹爹先帮我保管。” 此剑乃千年寒铁打造,寒气逼人,长久带在身边,只怕对胎儿无益。龙烈想到此事,有些泄气。虽然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能怀孕,但潜意识早已承认怀孕的事实,甚至早已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否则,他不会时时担心自己伤到腹内胎儿。因药铺老板推荐打胎药而勃然大怒,昨日拒绝面瘫爹求|欢,方才不敢使出飞雪剑法,都是在为胎儿着想。 只是,这样连自己本人也难以接受的事,叫他如何告诉面瘫爹? “烈儿又在走神。”龙寒凛的手抚上他的面颊。 龙烈抬头一笑:“我没事,爹爹,我们继续赶路。” 语毕,他便要上马。 龙寒凛却再次开口:“烈儿可是忘了有事对我说。” “没,没有。”龙烈没有敢回头,快速地爬上马。 龙寒凛未再多言,翻身上马。 一路无言,直到傍晚。 两人未及赶到城镇,只能在一个小村庄里的一户农家借宿。农人热情,鸡鸭鱼肉样样不少,看出父子二人身份不俗,小心翼翼地招待,还特意为他们将饭桌搬到房间。龙烈容易饿,吃了不少。 龙寒凛面色阴沉,虽仍不时为他夹菜,却极少与他眼神交流,且气息冷寂。 龙烈也知面瘫爹心中定是因他几番隐瞒而不悦,奈何此事确实稀奇古怪,他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将郁闷憋在心中。 一顿饭吃完,两人均一言未发。 龙烈几时被面瘫爹这般无视过,心中同样委屈,吃过饭后,让农妇备了热水,自去沐浴之后,蒙头就睡。 龙寒凛心中喟叹,将他蒙在头上的衣服悄悄拿开盖在他身上,悄无声息地离开。 翌日一早醒来,龙烈见身边美人,撇撇嘴,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半晌才爬起来洗漱穿衣。 农夫准备了小巧玲珑的小笼包和肉汤做早膳。龙烈等了片刻,不见面瘫爹进来,忍不住问旁边正在缝衣的妇人。 “大娘,我爹爹呢?” “喔,那位公子已经吃过了,说是在外面等你。” 龙烈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本来饿得慌,此时却食不知味,只吃了两个小笼包,往桌上丢了一锭银子,不顾身后妇人“公子已经给过”的喊话,便快步的迈出门槛。 不远处站着一白衣人,早已牵了马,静默的站在小路路口。晨风吹过,白衣飘飘,也似吹来一阵寂寞的气息。 龙烈快步走过去,不看面瘫爹一眼。 龙寒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干什么!” 龙寒凛不语,掏出手帕在他嘴角蹭了蹭,随后又拿过他的手腕把脉,紧接着松开。 “莫气,你若不喜,我在不追问便是。” “龙寒凛,你是笨蛋!”龙烈骂完,飞快地跳上马,狂奔而去。 龙寒凛冷峻的脸如大雨将至,乌云密布。 “黑随溪,白丛洲。” 过了一会儿,黑随溪和白丛洲两人才现身。 “叫我们什么事?” “本座不信你二人未发现烈儿近日的反常。” 黑随溪挑眉道:“你认为是水银龙的关系?” “不然?”龙寒凛冷冷地看着他,幽深的眼底起了杀意。 白丛洲连忙上前几步:“龙堡主,此时绝无可能,水银龙和玉簪在我二人手中时日不短,并不曾发现异常。” 龙寒凛落在马上,看向远方,冷然道:“记住本座的话。若烈儿受伤,本座定叫你二人灰飞烟灭。” 语毕,一片白影已然远去。 黑随溪和白丛洲相对无语。 龙寒凛追上少年时,便看见少年停在树下,咬唇瞪着他。 “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跑得远远的,让你找不到!”龙烈口不择言的道。 龙寒凛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冷硬:“不管你走多远,本座自会找到你。” 龙烈心头一热,刚才的委屈顿时消逝,几乎忍不住将心底的秘密倾诉而出:“爹爹,其实我——” 然而,心底的不安最终还是扼住他的喉咙。 龙寒凛右袖一挥,阵风扬起,龙烈已正面落入他怀中。 “不急。烈儿只需知晓,我自会同你一起。” 龙烈忍不住掰下面瘫爹的头,主动亲上去。等到五日后,药效散了,不再服药罢。 龙寒凛扣住他后脑勺,卷住他的舌,几乎没将它吞下去。 久久之后,一吻方休,两人继续赶路,将近傍晚时,总算进了城。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龙烈拉了面瘫爹去刀剑铺,挑了许久才挑中一把合适的剑。 龙寒凛默然。 龙烈见他沉默不语,立即猜到面瘫爹是误会了自己的举动,急道:“爹爹,雪剑是你送给我的,我自是喜爱得很。我不是不要雪剑,只是因为——” “烈儿惧寒?” 龙寒凛的四个字将龙烈吓了一跳,吞了吞口水:“爹爹,你怎么会……” 龙寒凛淡淡道:“那日在树林中,烈儿本欲使飞雪剑法,却忽而撤招;雪剑乃寒铁打造,寒气逼人。” 龙烈低头不语。 龙寒凛勾起他下颔:“何时?” “这只是暂时的。”龙烈避开他的问题,假装观察手中的剑是否足够锋利。 “烈儿的脉象并无异常。”龙寒凛又道。 龙烈没有开口,紧张的身上已冒出汗来。 龙寒凛再次抬起他的下巴,语气平淡:“上次的药——” 龙烈打断他的话,向外走去:“爹爹,我肚子饿了。” 龙寒凛站在原地未动,右手微动,已将人卷回身边。 “烈儿用药压制脉象。” 龙烈欲哭无泪。他一直知晓面瘫爹不好糊弄,但他从未料到面瘫爹这么精明,仅从两个极小的细节就推断出他对自己的脉象做了掩饰。他心中慌乱不已,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圆谎。如果面瘫爹知晓自己身为男儿身竟然怀孕会如何?会不会认为他是怪物?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烈儿在担心。” 龙烈不语。 刀剑铺的老板听到二人古怪的对话,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他们一眼,又低头继续打铁去。 “原来如此——烈儿并不信任本座,”龙寒凛的拇指似是随意的摩挲他的下颔,淡淡道,“走吧。” 随即,他径自踏出门外,渐渐远去。 “爹爹!”龙烈纵身一跃,急追上前。 龙寒凛放慢脚步,回过头,见那少年神色急切,眼底的慌张让人怜惜。傻瓜,跑那么急做什么?无论如何,他断不会丢下他。只是,有些失望罢。 “慢些。”他接住少年冲过来的身躯。 “爹爹,我没有不信任你!”龙烈急急的澄清。 “嗯。” “真的!” “我知,”龙寒凛语气清淡,并不在意,“无妨,纵然你不信任本座,日后定会——” “闭嘴!”龙烈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一把将手中刚买的剑扔在地上,揪住他衣领,“本大爷都说了没有不信任你,你到底想让本大爷说多少遍!” 龙寒凛撇他一眼,淡定地反问:“如此,烈儿为何不安。” 第124章 坦白从宽也 那双眼没有一丝涟漪,冷冽锐利,却又沉静安宁,奇异地扑灭龙烈心中的怒火,仿佛只要有这双让人安定的眸子在,即使再多的惶然,也不值一提。 龙烈一把攥住面瘫爹的手腕,快步拉着他向前走去。 “你跟我来!” 刀剑铺的伙计摸不着头脑,快步跑出来将地上被人遗忘的剑捡起来,看着那二人健步如飞的远去,追了几步没追上。 龙烈深吸一口气,随即,毫不犹豫地迈入一家药铺,一掌拍在柜台上:“老板,笔墨纸砚伺候!” 掌柜正为这月暴利而高兴,一边拨算盘,一边哼着小调,谁知却被扰了兴致,抬起头,脸色一沉,见到少年身边冷眼盯视他的高贵男子,立即挤出一个笑容。 “伙计。” 伙计送来文房四宝,龙烈奋笔疾书,将纸扔出去:“按照这个药方煎药!”随即他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拍在桌上,成功阻止了老板和伙计的所有疑问。 “是,是,请二位公子小坐片刻!”老板连忙陪着笑开口,一边使眼色让伙计赶紧的。 龙烈不知是对谁哼一声,挑了角落的一张椅子坐下,环手抱胸,脸颊气鼓鼓的。 龙寒凛自迈入门后,一直负手站在原地,此时正不动声色地看老板在药柜里捡出几味药。耳熏目染的缘故,他认识的药草不少,这几味他恰巧认识,却并不知晓煎在一起会有何作用,漫不经心地睇向掌柜。 老板对着药方的脸也有几分茫然,但偷偷瞧一瞧龙烈的黑脸和男子的冷脸,也不敢多问。 “烈儿。” 龙烈没有理睬,龙寒凛便也不再唤他,深邃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龙烈的脸莫名的热起来,却因为赌气,只得强自镇定的纹风不动,连眼皮也不掀一下,但两只耳朵却渐渐染上红晕。 龙寒凛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化,并未移开目光,反而似是饶有兴致地继续凝视。 两人宛如较劲,均一动不动;少年咬牙切齿,男子却是淡定从容。 这气氛实在诡异,掌柜缩在柜台后,半晌不敢抬头。 大约过了两刻多,伙计端着药汤从后堂走进来。龙烈对他招招手,接过来闻了闻,头一样就要一饮而尽。 龙寒凛的眉头蹙起,身形一晃,出现在他身侧,右手有力地握住他的手腕。 “烫。” 龙烈见他接过药碗,旁若无人的吹凉,心底剩余的小火苗“滋”的一声,彻底熄灭,口气缓和许多。 “爹爹,坐。” 龙寒凛依言在他旁边坐下,又将冒着热气的药吹了吹,方将药碗递给他。 龙烈呼出一口气,深深地看一眼面瘫爹,举起碗几口喝完。 “爹爹,你要有心理准备。” 龙寒凛握住他的手,眼神沉静,仿佛具有神秘的安抚力量。 “莫怕。” 龙烈飞快地看他一眼就别开视线,又过片刻,在自己手腕上把了一下,缓缓将手腕递给面瘫爹,心跳如鼓。 龙寒凛没有丝毫迟疑,将三指搭在龙烈腕上,随即眼波微动,注意到少年微嘟的唇瓣和躲闪的眼神,手臂滑至他腰间,稳固的搂住,足下一点,轻风起。 少顷,二人已在客栈房内。龙寒凛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黑眸一扫,拉过最近的一张椅子,撩袍而坐,随后讲少年收于怀中,左臂揽在背上,右手抬起俊俏的脸蛋,两片薄唇准确无误的印在少年的红唇上。 这个与往常一样充满疼惜的吻明显驱走龙烈心中所有的不安,双臂立即伸出,将面瘫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一切自有本座。” “本大爷明明是男人,名副其实的男人!”龙烈靠在他胸前,几日的心理挣扎让他的疲惫在此时显露无疑。 “你是。” 龙寒凛的唇在他额上亲昵的蹭了蹭,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衣衫。 “做什么?” 龙烈拦住面瘫爹的手,又在他不带一丝情|欲的注视下红了脸,乖乖地把手拿开。 “凭什么本大爷就得乖乖地让你摸?” 龙寒凛不理他任性的话语,拉开衣襟,眼帘内映入白皙滑嫩的肌|肤,眼底划过一丝热望,敛了心神,将右掌贴在腹部,聚集几分真气,上下左右滑动,细细感受腹中动静。 龙烈腹部肌肉忍不住缩了缩,如果不是面瘫爹仍然板着一张面瘫脸,他一定以为面瘫爹是在故意挑|逗他。大掌所到之处,一片灼热,让他整个身体都跟着热起来,情不自禁的扭了扭。 “嗯……” “莫动。”龙寒凛小腹一紧,嗓音已带几分暗哑。 龙烈再不敢动弹,口中却不服地道:“你先动我才动,凭什么你能动,我不能动?”他索性也把自己的手伸进面瘫爹的衣襟,在他胸前**几圈,流连往返,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龙寒凛闷哼一声,按住他的手,警告地唤道:“烈儿。” 龙烈头颅一昂,满不在乎地把手拿出来,无辜的模样就像刚才那只捣乱的手并非自己的手一般。 “这几日莫乱跑乱跳。”龙寒凛收回大掌,将他的衣衫整理好。 龙烈顿时眼一瞪:“你还真想把我当那什么(孕妇)养?” “并非如此。”龙寒凛不为他的怒气所动,将人按入怀中。烈儿的脉象确实是有孕的迹象。不过,男人**,他闻所未闻。更何况,男子的身体与女子迥异,即使可孕,也无承载之处。他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但为免少年担心,神色间不露半分异常。 龙烈总觉得面瘫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低声道:“如果是真的……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难以接受,但一想到腹内兴许真是面瘫爹的孩子,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并不是十分的排斥。 龙寒凛拥着他,低沉的声音有几分冷酷:“我在意之人唯你而已。”若他会伤你,趁早毁掉又何妨。 龙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说不感动是假,但面瘫爹对他腹内的小生命毫不在意,又让他产生几分诡异的失落感。 “若事实并非如此,烈儿作何想?” 龙烈虽不知面瘫爹为何有此一问,但仍然坦诚地道:“本大爷可是男儿身!若果然是误诊,自然是谢天谢地!”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瞅面瘫爹。 这答案早已被龙寒凛猜到,丝毫没有不悦,未再深谈,道:“再有不适,不可隐瞒。” 或许是与面瘫爹摊牌的缘故,龙烈心中轻松许多,恢复得瑟的小模样,白他一眼,一脸不高兴:“我瞒的过你吗?才两天就被你拆穿了。” “是好事。”龙寒凛将他抱起放在床上,走到外面让小二送晚膳上来。 龙烈嘿嘿一笑,在床上翘起二郎腿:“确实是好事。”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被面瘫爹看穿,反而觉得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独特的亲密。 “对了,爹爹,刚才买的剑忘了拿。” 龙寒凛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倒一杯茶:“雪剑可用。” 龙烈双眼一亮,改躺为趴:“飞雪剑法呢?” “亦然;下来,或者躺下。”龙寒凛看一眼他的姿势。 龙烈索性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跑到面瘫爹面前,脑袋凑得能挨上:“爹爹,刚刚买剑的时候,你是不是介意了?” 龙寒凛径自喝茶,置若罔闻。 龙烈伸手抢过他的茶喝得一干二净,丢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肯定介意了。” 龙寒凛只是纵容地看着他。 吃过晚膳,龙烈困极,沐浴过后便睡熟。龙寒凛再次解开他的衣衫,在他胸口落下一吻,这才将大掌置于腹部位置。龙烈体内的多出的气息如同回应一般,变热些许。 少年睡得很香,沉静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比白日温顺许多,但微嘟的嘴角仍能看出几分顽皮。 龙寒凛眸色深沉,冷声道:“本座不管你是何物,若伤了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任何人或东西回应他。他并不在意,收回大掌,又在少年胸前轻吻一下,才系好衣襟,将少年揽入怀中,把玩他的发丝,并未阖眼。 此事,他并未打算问黑随溪和白丛洲。看得出来,那二人对水银龙所知甚少。他也没有打算询问司马高,此事关乎烈儿名声,他不会轻易让第三人知晓。 “拦路抢劫?找死!”睡梦中的龙烈突然冒出一句梦话,击出一拳,挥向龙寒凛。 龙寒凛的大掌准确无误的包住他的拳头,在他耳边轻语:“烈儿,睡。” “爹爹……揍他!”龙烈放松下来,呢喃一句,翻过身来,一条腿压在他身上。 龙寒凛凝视他片刻,也闭上眼。 第125章 斗药挑战书 龙寒凛的那句关于“雪剑和飞雪剑法可用”的话,彻底解放了龙烈,再遇到闲事,毫不犹豫的上前掺一脚。所幸他的行动对他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不适,龙寒凛除了将他看得更紧些,并未限制他。 如此一路,倒是玩得极为开心,很快便到了蓬莱城。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地蓬莱山就在蓬莱城外。 一进城,龙烈便不由得为蓬莱城的繁华而惊叹。蓬莱城与落雪城差不多大小,但屋宇琼楼均为高大粗犷,给人的感觉极为大气,连街道也宽敞许多,看起来比落雪城更为热闹。若落雪城为一位秀气的女子,蓬莱城则无疑是一位豪放的汉子。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喧嚣。 另一点让龙烈惊奇的是,一进城,他就闻到极为浓郁的药草味,氤氲在城镇上空。 “爹爹,蓬莱城莫非盛产草药?” 龙寒凛颔首:“凝国草药半数来源于此。”就连鹰字号名下的药铺亦然。所以,蓬莱城还有一名为“药城”。 二人骑马慢行。龙烈随意扫视周围,发现路边店铺果然多为药铺,门口摆放许多筛子和篓子,装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这一看,龙烈又发现一事尤不寻常,几乎每家店铺的老板伙计都神情严肃,凑在一起议论纷纷,看起来似是在讨论大事。其中还有不少作江湖人打扮。 他跳下马拦住一位过路人。 “大哥,敢问城里是否有大事发生?我瞧着每家药铺都热闹得很。” 龙寒凛静立一边,也不催促,一双犀利的黑瞳似有似无的扫视周围。 那人打量龙烈一眼,才笑道:“小兄弟你是从外地来的吧?难怪你有所不知。药城每两年都有一次斗药大赛,各处神医齐聚一堂,小兄弟赶巧了,三天后便是。” 斗药大赛,龙烈闻所未闻,不由得产生兴趣。 按理来讲,斗药大赛也算是一场盛事,他的师父司马高作为一代神医,不可能没有对他提过斗药大赛。但事实确实如此。司马高一身医术,除了来源于其师教导,主要成就更是源于他本身的际遇,多年走南闯北,各处游历。斗药大赛这种比赛,名义上意为切磋医术以求进步,对于他来说,却过于局限,相对小家子气,为他所瞧不起。是以,他从未对龙烈提过蓬莱山或药城,并非刻意,而是因为不在意。 “爹爹,”龙烈转向龙寒凛,“不如我们快些上山,找到要找的药之后,回来正好能赶上斗药大赛。” “烈儿想参加?”龙寒凛随意一问。 “本来我是不屑的,不过,这是一个摆脱‘小顽童’名号的好机会。‘小神医’多好听!”龙烈傲慢的昂起头。 龙寒凛不曾料想他仍对自己的名号耿耿于怀,微微勾唇:“大赛结束后,再上山无妨。” 龙烈立即上前勾肩,报以璀璨一笑,算是答谢。 “我们先去找客栈投宿——对了,城里多了这么多人,只怕很难找到客栈。”龙烈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 龙寒凛道:“鹰字号早有准备。” “还是爹爹考虑地周到。”龙烈真心赞一句。想必是面瘫爹出发之前已派人送信到蓬莱城的鹰字号,让他们定好了房间。 两人又往前走一段,在一家客栈门口站定。客栈名为琼瑶客栈,门口打扫得极为干净,铺设红毯,两侧摆放着两株彩色的珊瑚树,枝桠繁多,别具匠心。 二人一如既往的受到众人瞩目,均未在意,先行上楼沐浴,打理得清清爽爽之后,才下楼来。 龙烈这段时间尤为能吃,一口气点了不少菜。他的声音清亮明澈,本就好听,又一口气道出七八道名菜,顿时引来众人侧目。 “看什么看?”龙烈双眼一瞪。 众人见他这么凶,并不好惹,赶紧扭过头。龙烈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谁知,偏有人自不量力,一胖一高两大汉相视猥琐一下笑,同时走过来。 “小兄弟,看不出来嘛,个子不高,倒是挺能吃。要不要哥哥请你?” 龙寒凛淡淡飘去一眼,不打算插手。 龙烈挑了挑眉:“二位真这么有钱,不如把一楼所有客人的饭钱都付了。” 胖子一笑,一双本来就小的膈应人的眼顿时变成两条缝。 “好啊,只要小兄弟陪我们喝两杯,请所有人吃饭算什么?哈哈哈……” 龙烈轻声一笑,直接倒了一杯茶:“如果二位‘有本事’喝了这茶的话,本大爷绝对赏脸。” 胖子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早已看到龙烈身边有剑,自然知晓他有功夫在身,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哈哈大笑。伸手便去端那茶杯,同时警惕少年突然出手。 龙烈右手微动,便见寒光一闪。 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低头一看,右手小指生生被切了下去!而龙烈的剑仍在鞘中。 众人见状,声声惊呼。 “在本大爷面前班门弄斧,你还嫩了点!还不滚?” 原来,龙烈早就发现胖子想趁着端茶的机会在菜中下毒。 “你,你……”胖子瞪着地上血淋淋的手指,面色苍白,满是痛惜和愤怒。 “本大爷怎么了?”龙烈坐着未动,提起右脚踩在板凳上,痞气十足。 高个子见状不妙,捡起手指,扶住胖子,飞快地离开了。 “爹爹,看来,这药城的人都自视甚高。”龙烈的好胃口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嘴巴不停,仍不缺那份优雅。 龙寒凛颔首,为他舀一碗汤。 莫轩青(在橘络城时几次提到的青衣男子)刚进客栈,便亲眼目睹这场小纠纷,正待收回目光,那少年已发现他,星目圆瞪。 “看什么看?没有见过少年英雄?” 龙烈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抬起头便看到一位青衣男子站在门口。男子不过二十左右,相貌英俊,气质不俗,唇边含笑,温润如玉,却让他觉得不爽。只因他认为自己被嘲笑了。 莫轩青并未动怒,无奈一笑拱手示意,随后移开视线,走到不远处的空桌边坐下。他在橘络城时曾见过龙烈和龙寒凛,是以刚才才会多看几眼。他早有心与小顽童结交,可惜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今日竟有缘在此一见,却又一个不小心似乎让小顽童看不顺眼,运气着实不好。 龙寒凛道:“莫气。” 龙烈这才忆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平稳了一袭情绪。多日以来,他早已接受体内多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所以才会无意中忘记护住腹部或者控制脾气,总得面瘫爹提醒。 二人不紧不慢地吃过午膳,正待离开,一伙人来势汹汹的走进来。 莫轩青暗道:定是刚才那二人找了帮手来算账。 为首那男子三十上下,尖嘴猴腮,往大堂内扫视两眼,见到两位显眼的白衣人,立即走过去,示威的举了举手中的大刀。 “小子,刚才就是你削了我师弟的手指头?” 龙烈抹了抹混混毛茸茸的脑袋,挑起眼皮瞟了来人一眼:“是又如何?你兄弟见人就下毒,我看你的人品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伙还是趁早离开为妙,免得成为池鱼。” 话音未落,其余的客人呼啦地站起,飞快地往门外跑去,也有不少人留下看热闹,其中就有莫轩青,不疾不徐地举杯饮酒,似乎旁人都与他无关。 男子上下打量龙烈一番:“少说废话,你砍了我师弟的手指,在下若是不能同样留下你的一根手指,恐怕说不过去!” “要打就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龙烈轻哼一声。 男子岂会和他客气,举起大刀就想砍他,却见龙烈竟端坐未动,不由大怒,冷声道:“还不出招?” 龙烈摊手道:“抱歉。饭后不宜立即做剧烈运动,不然的话,会腹痛、胃抽搐。这是常识。” 莫轩青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越发觉得此少年有趣。 “你!”那男子岂会和龙烈讲这么多,举刀便砍。 龙烈目光一沉,拔出雪剑,**仍未离开长凳半寸,在空中唰唰挽几个剑花,只听‘吭哐’几声,冲上来的几人兵器俱损。 “你,你!” “烦、人。”龙烈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 龙寒凛冷冷的道:“若觉得烦,杀了便是。”字里行间的杀意,清晰而肃杀。 来人惊恐地后退几步。没有人敢怀疑,只要这少年点点头,这白衣男子定然会杀了他们! “你既然能察觉到我师弟做的手脚,想必也懂医术。三天后的斗药大赛,你若是有胆量,就来参加!”那男子鼓足勇气道。 第126章 诡医与毒医   龙烈颇觉得有趣地抬起头,施舍一眼:“你这是在向本大爷下挑战书?”   “是由如何?不知小兄弟你敢不敢接?”男子咬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龙烈上下打量他一番,不以为然地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做得了主的人。本大爷懒得与你浪费口舌,趁早走远点,扰了本大爷的兴致,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男子脸色沉了下去,身后一人口气极为傲慢地道:“这位可是圣药堂镇堂大夫的三弟子圣崇文,如何做不得主?”   “圣药堂?闻所未闻。”   龙烈脸上的茫然并不是假装,却把那几人气得怒火丛生,眉毛抖动不停。   莫轩青起身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对龙寒凛和龙烈二人拱手示意之后,才微微一笑道:“药城以药为尊,共有三大医堂,圣药堂便是其中之一,另外两大医堂则是神药堂和万药堂。”   圣崇文一脸得瑟,深以为傲。   “原来如此。”龙烈了然。   “如果小兄弟不敢参见便就此作罢,当在下没有说过。”圣崇文装模作样拱手,斜瞟龙烈一眼。至于龙寒凛,他根本不敢正眼去瞧。   龙烈被他的话一激,立即炸毛,一巴掌拍在桌上,两眼烁烁发亮:“本大爷不敢?三天后见!”   “好,痛快!到时候见--我们走!”圣崇文目的达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莫轩青心知龙寒凛父子不好想与,对二人抱拳示意之后,悠然回到原座。   龙寒凛的目光却在莫轩青身上停留片刻才移开。   龙烈心里颇不是滋味,抿抿唇,站起身上楼去,心中暗忖:都说怀孕的人容易情绪化,难道果然如此?   岂料,正在这时,他脚下突然一空,脚尖在台阶上擦过,发出一声刺耳而短促的响声。   龙寒凛几步上前,扶住他的腰。   “怎么?”   “没什么。”龙烈甩甩头站稳。并非他心不在焉,而是刚才突如其来一阵眩晕,眼前黑了一瞬。   莫轩青只一抬头,就能看到两人紧挨着站在楼梯上。面容冷峻的男子眼神温和地凝视怀中少年,神色绝对不同于以前所见的冷然与疏离。少年的表情并不明显,却仍能瞧出几分灵动。他不由得也在心中小小地惊叹一番,原来两个男人站在一起真的可以如此赏心悦目。   龙寒凛不知是相信了龙烈的说辞还是未信,揽在腰上的手臂没有松开,两人并肩上楼去。   一进房门,龙烈的手腕又被扣住,不由得有些好笑:“爹爹,你太紧张了,初期容易发晕是正常的。”至今,他还不习惯提到“怀孕”二字,所以能省则省。   龙寒凛未感觉到脉象有异,方放开手,为他倒一杯热茶,清香怡人。   “爹爹,后天的斗药大赛,恐怕他们会耍阴招,我们要多加小心。”   “安心,”龙寒凛将他抱到床上,“睡。”   龙烈摸摸肚子,有些怨念,有些无奈。   “吃饱了就睡,总有一天本大爷会变成猪。”   面瘫爹淡定如水:“无妨。”   龙烈翻翻白眼:“爹爹,其实你可以说,‘即使你变成猪也是英俊潇洒的猪’。”   “嗯。”龙寒凛侧躺在他身边,一下下轻抚他的腹部,春风化雨般温柔。龙烈着迷地盯着他半晌,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下午,龙烈见到两个极为显眼的人从客栈外经过。那两人年纪都在四十左右,长相并不出色,被许多人簇拥着。两人有说有笑,但视线相加时的眼神和表情都似有深意,耐人寻味。   “爹爹,那两个人是谁?”   龙寒凛沉吟片刻,道:“或许是诡医和毒医。”   龙烈的眉挑了起来。他从师父那里听说过这二人。诡医石韦,为人治病用药古怪,是以被人称为“诡医”;毒医杜罂粟,擅长以毒治病,所以得名“毒医”。这二人,都不是普通角色。只是没有想到,小小的斗药大赛竟然能惊动这样两位大人物。   龙寒凛看出他的疑问,道:“二人在江湖中齐名。”   龙烈恍然大悟,原谅这二人是借助此次大赛一决胜负。难怪,难怪。   龙寒凛思考问题远比龙烈深远。烈儿自入江湖,虽说也在众人面前展示过高明的医术,但“顽劣”个性给人的印象太深刻,医术方面并未真正让人信服。此次,若是烈儿在大赛中脱颖而出,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他颇为在意。斗药大赛两年一次,而诡医和毒医成名早已超过两年,他们二人以前为何没有参加斗药大赛?这是巧合,还是阴谋,值得深思。   两日后,斗药大赛如期而至。   药城斗药大赛的传统由来已久,所以城中心位置有一场地极为宽阔,城内盛世均在此举行。此时场地北面高竖一匾牌,上书“斗药大赛”四字。报名之人摩肩接踵,煞是热闹。来往之人中,不乏身上浸淫药味者,斗药气氛欢快浓烈。   龙烈与龙寒凛走到报名处时,负责记录之人盯了许久,见他只不过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满脸不屑,语气也变得懒洋洋的。   “姓甚名谁。”   “龙烈。”烈懒得与他计较,因为不耐烦,右足足尖在地上一点一点。   “他呢?”   “他只是陪我来报名而已。”龙烈秀气的眉头皱起来,隐隐觉得不对劲。   那人无奈地道:“这位小公子,您是诚心来参加大赛的不?大赛的规矩,参赛者必须两人一组,比试中,会需要一位帮手配合。”   龙烈暗觉不妙,正打算问得详细些,耳边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龙寒凛。”   那人刷刷记下,道:“下一位。”   龙烈嗔怪一瞪,将面瘫爹拉到一边:“爹爹,我还没有问清楚,你怎么就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了?”   龙寒凛不语,握住他的手向旁边参赛者席位走去。   “爹爹!”   “一起!”二人坐下之后,龙寒凛才吐出二字。   龙烈不知为何就红了脸,随手释然一笑,顽皮地在面瘫爹掌心胡乱划几下,翘起二郎腿,恢复痞气的模样,随意扫视周围,毫不意外地在参加者席位见到了圣崇文。   圣崇文也看到了他,轻蔑地一笑之后,撇开视线。   石韦和杜罂粟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待遇自不相同,茶水糕点都是上品,身边有不少人献殷勤。但二人的态度都极为傲慢,对周围人始终不冷不热。   龙烈暗斥一声,有什么了不起?本少爷也有好吃的。   他一伸手,像一位大老爷似的。   “爹爹。”   龙寒凛便将身边早已备好的食盒打开,其中各式糕点,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任他挑选。   两人的互动引起小小的骚动。   龙烈身边的几位参赛者神色各异,有认为他狂妄的,也有认为他过于娇气的,还有嫉妒羡慕的。   石韦和杜罂粟无意中见到龙烈,眼中闪过一抹对于龙烈与龙寒凛二人出众风采的惊叹,很快就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参赛者席位之后,早已挤满人,整个广场,几乎人满为患,既有观摩学习者,也有不少纯粹是为了凑热闹,气氛空前狂热。   半个时辰后,斗药大赛正式开始。   主持大赛者共有三人,江湖中极有声望的老侠客“马六爷”马鞍山,上一届斗药大赛的魁首“江时珍”江南子,此名号自是由“李时珍”而来;还有八王爷--凝国帝王的亲皇弟。三位主持者分别代表江湖,医界和朝廷,以确保大赛的公平性。   各参赛者均有一张桌案,上置文房四宝。   比试共有三关,第一关为识药。桌上瓷罐内装圆溜溜的黑色药丸,每人分发一颗,辨别药丸是由哪些药草炼制而成,具有何种功效。   这对于龙烈来说,并非难事,拿起药丸仔细观察一番,又放在鼻端嗅了嗅,闭眼沉吟片刻,提笔在纸上书写。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有数名小童 各自上前核对众人答案。完全答对者,桌上多一枚刻有“斗药大赛”四字的圆形铜板;答错者自觉离开场地。   龙烈毫无悬念地得到一枚铜板,下意识看向面瘫爹,扬唇一笑。   面瘫爹依然面无表情,只微颔首。   圣崇文注意到龙烈的笑脸,冷冷一笑:别得意得太早了,到了第二关有你好受的。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色被另外一个人尽收眼底。   龙寒凛冷眼扫视众人,面上没有半分波动。   莫轩青因为亲眼目睹过龙烈与圣崇文的冲突,所以也刻意多看了圣崇文几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只在心中暗暗同情他。       第127章 才露尖尖角   “参赛者共一百四十三人,第一关过关者六十三人。恭喜各位过关者。未曾过关者也无妨,下一届大赛,再接再厉。”江南子扬声道。   龙烈暗道,好家伙,第一关就刷下了一半人数。   “第二关,解药。”   后方忽然嘈杂起来。   龙烈扭头一看,一群萎靡不振之人在小童搀扶之下慢吞吞地走过来。龙烈立即猜出第二关是怎么回事。   果然,江南子微微一笑,道:“第二关,请各位为病人治病。我们这里准备了各种草药,各位可以亲自煎药,也可开出药方,让小童煎药。”   被推到龙烈面前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龙烈暗道倒霉。这年头年纪确实太大,双眼浑浊无神,脸上肌肉收缩,只剩巴掌大小,皮肤褶皱,如同一张干枯的树皮,让人见了浑身发麻。他不由得暗自佩服举办大赛之人,竟能找到如此极品病人。   突然,他感觉到两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正是圣崇文。   他大略扫了一眼,圣崇文的病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面黄肌瘦,病情似乎并不严重。   他撇撇嘴,做了一个不明显的鬼脸。   “烈儿,怎么?   龙烈向面瘫爹看去,面瘫爹俊美微挑,似乎是在询问他是否有把握。   他对面瘫爹挤眉弄眼,同样传音入密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什么狗屁大赛根本就不公平。爹爹,你看圣崇文的病人,他大爷的,搞不好那人只是饿久了才会如此。说不定接下来就会出现圣崇文端来一大碗米饭亲自喂他的情景。“   龙寒凛的嘴角动了动,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这孩子似乎无论何时,都能让他的心变得愉悦起来。   “莫说脏话。“   龙烈只回以得瑟的一笑。   圣崇文丝毫不知龙烈正在“腹诽”他,对他嚣张地一笑,从容不迫地为那人把起脉来。   龙烈好奇地看向诡医和毒医。   因为隔得太远,龙烈只能从外表判断二医的病人的病情。石韦的病人肤色发黑,唇舌发白,浑身发抖,初步判定,极有可能是中了“夜狼花”的毒。只需用牡丹皮、杜仲、椿皮和苦杏仁混以糯米用大火煎熬即可。   龙烈的眼睛却突然瞪大,因为他看见石韦居然居然用匕首划破病人右掌!   病人一声哀鸣,却苦于说不出话来,也无力动弹,两眼一翻,意识已不太清醒。   在场略懂医术之人也觉得惊奇,看得仔细。   石韦自信一笑,安慰道:“不用担心,老夫保你无恙便是。”   鲜血一滴滴流出,被石韦用小碗接住,直到接了半碗,才用小火在碗底烧烤片刻。待鲜血微热,石韦在其中加入捣碎的牡丹皮等,混合搅拌直到黏糊,随即喂入病人口中。   病人艰难地将糊糊吞掉,又喝了一杯极浓的茶水,竟晕厥过去!   石韦微笑着站在一边,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忽然在病人背心一击。病人闷哼一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脸色立即变得红润起来,双眼也有神许多。   龙烈不由得暗叹此人果然有些斤两。   杜罂粟隔得不远,想必也看清了石韦的诊疗过程,哈哈一笑,道:“石兄果然医术高明,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石韦谦虚地对他一拱手。   龙烈好奇地看向杜罂粟。杜罂粟的病人四肢僵硬,目光呆滞,竟像是僵尸病。此病并不难治,只需以几位中药刺激并按摩几处穴位即可。   龙烈觉得没有挑战性,正要收回目光,却见杜罂粟竟然抓了一把罂粟和一把断肠草放在捣药的石囱中!   这罂粟和断肠草可是有毒的!他不由得轻咦一声,兴趣又上来了。   杜罂粟将罂粟和断肠草用烧滚的水过一遍之后,让小童挤出汁水涂抹在病人脸上。病人的脸立即变成黑红色,斑斑点点,煞是恐怖。那病人似乎也感觉到痛苦,双眼忽睁忽阖,唇瓣颤抖。   随后,杜罂粟将马钱子和卜芥捣碎塞入病人耳中。围观者脸上无不露出恐惧神色,仿佛感同身受,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耳朵。   过的片刻,病人耳朵中流出黑色的汁水,脸上涂抹之物也自动干涸剥落。病人大叫一声站起来:“好痛!”   杜罂粟哈哈大笑:“痛就是有知觉了?”   病人愣了一瞬,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都能灵活动弹,连连道谢。   杜罂粟面有得色地向石韦看了一眼。   龙烈摸摸下巴,赞赏地点了点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无奈的声音:“烈儿。”   龙烈这才回神,自己耽搁太久,病人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对面瘫爹一笑,神情一肃,为病人把脉之后,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摸出一个布包。展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粗细不同、长短各异的银针。   桌面太小,龙烈直接扶着老头在地上躺下。   此举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   这位病人其实根本没病,如果一定要说有病,那就是老人病,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自然下降。   龙烈淡然环视众人一眼,手指一弹,已将第一根银针准确无误地插在病人右侧缺盆穴。   石韦和杜罂粟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几步,颇有兴味地打量龙烈。这少年 隔着衣服就能准确地找到病人的穴道,实力绝对不俗。更让他们饶有兴致的是,少年到底想做什么?   龙烈旁边的几位参赛者也围了过来。   龙烈贼兮兮地一笑,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防毒口罩带上。不错,就是防毒口罩,是他让人特别定做,材料为过滤性绝佳的千丝棉。此世间,只有鹰堡才有十几个而已。   众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不知是谁问了一声:“这是要做什么?”   龙烈自然不会回答,对老头道:“放心,不会有事。”   紧接着,他左右手同时发针,众人见闻“嗖嗖嗖”十几声细响,老头正面包括脸上已插满银针。   老头神色茫然,不言不语。   过了片刻,空中突然传出几声响。   “噗噗--”   围观者立即捂住口鼻,一脸嫌恶之色,倒退七八步远,原来竟是老头一连放几个响屁,真正是臭气熏天。   与此同时,老头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渗出一层黑色的污迹,像是被涂了一层淡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龙烈右手挥动几下,将银针拔出,起身道:“好了。”   老头立即站起来,神清气爽,连旁人都能看出他眼里多了几分光彩。   石韦和杜罂粟不由得相视一眼,目光深沉。   外行之人或许不会想那么深,他们却为这少年的本事所震惊。他二人自视甚高,对自己刚才的治疗方式也极为得意。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更胜一筹,只因这少年从头到尾根本连一株草也没有用到,只不过用了十几根银针而已!   这少年……   此时,所有参赛者已全部将病人诊治完毕。   江南子抚掌之后,道:“第二关完毕。过关者二十二人,分别是诡医石韦,毒医杜罂粟……圣崇文……龙烈……因为第三关用时较长,未时二刻继续开始。”   诸人各自散去。   龙烈将得到的两枚铜板和百宝袋整理好,轻快地向面瘫爹走去,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这位小兄弟,请留步。”   龙烈回头一看,正是石韦。   “原来是石前辈,久仰。”龙烈站在原地等他走近之后才客套一句。   石韦呵呵一笑,道:“小兄弟言重了。刚才老夫见识到小兄弟的针灸之术,果真厉害,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龙烈假笑几声,向面瘫爹看了一眼,心下有些不耐。   石韦似乎并未察觉到,又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本事,着实让人叹服。老夫冒昧地问一句,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   龙烈道:“多谢前辈谬赞,奈何师父曾交代过不可对外泄露名讳。师命难违,还望前辈海涵。”   石韦脸上露出几分不虞,却也只能作罢,笑道:“原来如此。”   “烈儿。”龙寒凛轻唤一声,仍在原处,随意地站立着,淡洌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石韦。   石韦心下一怵,颔首示意。   龙烈拱手道:“晚辈先告辞了,失礼。”   语毕,他便快步向面瘫爹。   “爹爹!”   圣崇文冷眼见那少主挽住男子的手臂,阴阴一笑,转身离去。   一切,尽在下午。       第128章 龙小烈弃权   龙烈与龙寒凛二人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酒楼中的客人大半是刚才的参赛者和观赛者,几乎座无虚席,二人很幸运地得到最后一张桌子。   龙烈毫无意外地成为众人的话题之一。最小的年纪和出众的相貌与气质,让他在比赛最开始就受到较多人的关注;更重要的是,他确实在第二关中展现出让人惊叹的能力。众人无不好奇这位“小神医”到底是何方神圣。   虽说在橘络城时,龙烈算得上一位风云人物,但尚未到人人皆知的地步。更何况,来到药城的人基本都是医者,对江湖中事不甚关心,而观察的江湖中人毕竟还在少数。   龙烈听到终于有人叫他为“小神医”》嘴巴顿时咧开,得意得两眼发光,嘿嘿直笑。   “爹爹,爹爹,你听到没有?有人叫我‘小神医’!”龙烈扯着面瘫爹的袖子,唯恐他没有注意到。   龙寒凛眸光柔和,自是颔首,捡起一块鱼细心地挑刺后放入他面前的盘子里:“吃过后午睡。”   二人向来有午睡的习惯,但以往若龙烈不愿午睡,龙寒凛从不勉强,自从有孕之后,每日必定睡至少半个时辰。   龙烈敷衍地点点头,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   龙寒凛不再催促,直接将右掌覆在他腹部抚摸一圈,力道适中,龙烈的肚子立即敏感地一缩,瞪他一眼,乖乖地吃饭。   此时,却听一人扬声道:“你们竟然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小顽童’龙烈,一个月以前在橘络城,在下可是亲眼目睹过他与‘阔刀侠’秦沧海之间的决斗!”   “原来他就是小顽童,这名倒是较适合她。”另一人点头附和道。   龙烈的脸顿时一黑,赌气似的将碗里的菜飞快地往嘴里塞。   龙寒凛却松了一口气,虽然方式不甚满意,但总算吃了不少。   用过午膳,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回客栈,权作运动。   混混交给客栈的人专门照顾,见到两人回来,立即开心地窜过来,乖巧地跟在他们后面。   回了房间,龙寒凛又为龙烈把一次脉,轻柔按摩腹部。   每每此时,龙烈都即使甜蜜又是惆怅。甜蜜的自然是面瘫爹的温柔对待,惆怅的是,面瘫爹温柔的对象其实是腹内尚未成型的孩子。更惆怅的是,等肚子变大,他如何面对自己?一想到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怎么?”寒凛俯身,,平稳的呼吸极有规律地吞吐在他的脸上,很轻很柔。   “没……”说不是第一次被面瘫爹强大而温和的气息如此笼罩,龙烈的脸仍然热起来,心怦怦直跳。面瘫爹身上的茉莉清香就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想要更加靠近。   面瘫爹显然没有相信他的回答,但只是看他一眼,未曾追问,薄唇在他额上轻吻几下。   点点情凉转瞬即逝,让龙烈不满地嘀咕一声,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缠住面瘫爹的脖子,四片唇瓣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津液。   面瘫爹虽然伏在他身上,其实并未将重量放在他身上,而是用四肢将身体撑开,以防压到他。   直到少年喘不过气,龙寒凛才放过红润的唇瓣:“烈儿在担心。”   “嗯。”   “为何?”   “我可以说是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吗?”龙烈翻翻白眼,半真半假地道。他自己也不知是否真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底确实有些怨尤。男人有孕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他这个小神医都不清楚,所以只能处处小心,因此他和面瘫爹已许久未亲热,就连接吻也少,唯恐不小心点了火。   这句话还真让龙寒凛意外,心底却是喜悦的,顿了片刻,将他拢入怀中:“莫想太多,交给我。”   有些想法,龙寒凛不会告诉龙烈。他对龙烈的在意,比对孩子的在意多上万倍不止。若能肯定烈儿确实怀孕,他会建议将孩子拿掉;之所以未这么做,只是担心万一龙烈并非怀孕,冒然用打胎药会损害他的身体。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到四个月时,若真为怀孕,自会胎动。若烈儿此症并非怀孕……   他的手臂紧了紧。   “爹爹?”昏昏欲睡,腰上收紧的动作让他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   “无事,睡。”龙寒凛轻抚他的腹部,直到他睡着。   司马高还需过些时日才能到,一切只能到时再言。   未时二刻,斗药大赛继续开始,场外热闹依旧。场中二十二人互相打量,心思各异。   在这么点人数中,年纪最小的龙烈尤为突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少。但他毫不在意,和平时一样,吊儿郎当地环手抱胸,等待宣布第三关比试内容。   江南子道:“第三关,乃下药。”   龙烈一愣。为何“下药?”   只听江南子又道:“请各位参赛者带帮手上场。”   “且慢。”挥手制止。   江南子一愣,笑道:“不知这位小公子有何疑问?”   龙烈环视众一圈,道:“江大夫,请恕在下无礼。之前未透露比试方式是为了谨防有人弄虚作假,如今已到第三关,我想,江大夫先将何为‘下药’释清楚再请帮手上场无妨。”   江南子与马鞍山、八王爷交换一个眼神。   三人低语片刻之后,江南子道:“小公子说的有道理。下药,实则为下毒。”   此言一出,众人声声惊呼。   江南子微微一笑,道:“参赛者二十二人在各自的帮手身上下毒,再抽签决定为何人解毒。能解毒者,即为过关。”   龙烈此时方明白比赛规定必须二人一起参赛的原因,心底怒火窜窜上升:“这是什么大赛,竟然有这种草菅人命的比试方式?敢问你们将试药人的性命置于何地?”   圣崇文低声一笑,道:“这位小兄弟这么说,就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了?”   龙烈眉头一皱,怒火攻心。他当然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伤害面瘫爹,即使他有绝对的自信为他解毒!   他未来得及反驳,江南子又道:“第三关的比试确实是最难的一关,考较的不止是医术,还有医者用于挑战的魄力……”   魄力你大爷!本大爷从来没有听说过医者还需要什么魄力,你以为是在竞选总统吗?龙烈鄙夷地横扫江南子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若是哪位参赛者无法接受此种规则,自可退赛。”   龙烈注意到面瘫爹微微动了动,打算起身,心中恼火,右手向下利索地一挥,果断地制止他,不忘投以严厉的眼神。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无论是什么理由。   “啪”,他从百宝袋里掏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潇洒地一甩长衫,向场外走去。   “本大爷不比了。”   众人哗然,其中不少人的目光充满惋惜和遗憾。他们原本非常看好这位俏皮的少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弃权。   江南子三人也是一愣。   这少年从头到尾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甚至私以为,以他的本事绝对可以与诡医和毒医一较高低。   但事实如此,他们也无权制止。   圣崇文惊讶地张大嘴巴,他早已看出龙烈是好强之人,万万没有想到他轻易放弃比赛。因为有人撑腰,他其实早已知晓第三关的比试内容,并没有指望夺得第一,只是计划将自己炼制的奇毒“飘渺烟”悄悄下在龙寒凛身上。如今功亏一篑,叫他如何不恼?   诡医石韦和毒医杜罂粟同样目露诧异之色。他们二人早已将龙烈视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龙烈的弃权,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一种不屑,就算他们真的夺魁也不痛快。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龙烈哪管其他人如何想,悠哉地走向面瘫爹,一脸无所谓,心中盘算着怎么批评面瘫爹一顿,刚才居然真的打算入场。   “龙烈,你可是答应在下与在下一较高低的,如今这是怕了吗?”圣崇文高声喊叫,在龙烈彻底走出赛场之外阻止他的步伐。   龙烈回头一笑,狡黠而恶劣:“谁说本大爷怕了你?等你们比出胜负,本大爷只要打败了最终夺魁之人,不就等于赢了你?”   如此说来,他根本不在乎斗药大赛第一名的荣誉!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江南子三人面上已有怒意。   “好狂傲的口气!”石韦冷笑一声,轻语道。   杜罂粟眼底倒是闪过一丝赞赏。他以毒医人是一种行为上的狂妄,少年的嚣张自我是一种性格上的狂妄,他们其实是一种人。       第129章 三人之较量   暗处,一个带着黑色纱帽的人捏粹了椅子的扶手,看着龙烈的目光充满毒辣与阴狠。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他的举动。   江南子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有些在意龙烈所说的几句话,但大赛规则如此,他亦无能为力。   “请诸位安排,第三关正式开始。”   龙烈一走到面瘫爹身边,就毫不留情地伸出脚在面瘫爹洁白的鞋面上踩了一下,若非场合不对,他一定会在面瘫爹肩膀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爹爹,你刚才是不是打算上场?”   是。不过,龙寒凛淡然道:“并未。”   龙烈一脸不信,笃定地道:“说谎,我明明看见你准备起身!”   龙寒凛默然。   “爹爹,说谎是不好的习惯。”龙烈暗笑,突然觉得面瘫爹无奈的表情很是可爱,忍不住在他脸上抹一把调戏一番。   龙寒凛淡定从容:“不是烈儿教的?”   “什么?”龙烈鼓着腮,“本大爷什么时候叫你说谎了?”   龙寒凛言简意赅,言之凿凿:“十年前,山洞内暂歇,糖豆。”   龙烈的脸嘴角抽动了几下。那时的事,他仍记得清清楚楚。面瘫爹因为中毒的事惹他生气,他喂了一粒糖豆给面瘫爹吃,面瘫爹说太甜,他反而故意拿了一颗更大的塞进他的嘴里,强迫面瘫爹说:“不甜”。面瘫爹对自己的宠随处可见,此时再想起,心里涌起暖暖的气息,口腔内似乎也流淌着一股清香甘甜的味道。   “算了,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他摆摆手,有些羞恼,为那时自己幼稚的举动。   龙寒凛拿起放在地上的食盒递给他。   龙烈抱着食盒,一边享用美味的甜点,一边看向比赛众人。   刚才注意力一直在面瘫爹身上,并未注意到比赛之人是如何下毒,此时已经在解毒。   圣崇文满头大汗,踌躇片刻,主动认输,下场之前,冷冷地瞪了龙烈一眼。   龙烈彻底地无视他,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施舍给他。   石韦和杜罂粟都极为淡定,龙烈虽然看不清他们用了哪些药,但从他们娴熟的配药手法和熬药方式来看,两人都很有把握。   大约两刻之后,所有人解毒完毕。石韦和杜罂粟两人的病人同时醒来,也是最先醒来。两人毫无悬念地过关。   斗药大赛一共三关,也就是说,石韦和杜罂粟并列第一。   杜罂粟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转向江南子、马鞍山和八王爷三人,道:“并列第一,是从未有过的事。老夫以为,应该更加一局。毕竟此二人所中之毒不同,毒性也不同,严格来讲,第三关也有运气的成分。”   石韦也有心与杜罂粟一较高低,附和道:“杜兄言之有理。”   江南子三人均有为难之色。   正在这时,一白发老者走近,江南子与马鞍山都站了起来,面有敬意。连八王爷也面含微笑起身,与其寒暄。   “爹爹,他是谁?”龙烈好奇地问。   龙寒凛道:“或许是三大药堂的长老。”   这发白老者正是万药堂的长老老白袁,同时也是斗药大赛的决策者。他不仅医术精湛,且武艺不凡,声望颇高,在江湖中和医界都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白袁笑道:“杜神医所言极是。只不过,斗药大赛的规矩历来如此,若是仅为个别人而更改,恐怕难以服众。老夫希望杜神医与石神医能够理解。不知二位是否愿意给老夫这个面子?”   话已至此,杜罂粟和石韦作为晚辈,自然无话可说,客气几句,就此作罢。   龙烈不由得十分失望。他还以为能亲眼见到诡医与毒医的决斗,定然十分精彩。   龙寒凛的目光看向白袁。今日之事,不对劲。白袁对此事的处理显然不合情理。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要不牵涉到烈儿,他不会在意。   忽然,有一人道:“两位神医,在下以为,两人若真有心切磋,私下进行,未尝不可。”   龙烈扭头一看,说话之人为一三十左右的男子,环手抱胸站在角落里,明明面有戾气,却偏偏摆出客气尊敬的姿态,十分虚伪,让人极不顺眼。   但他的话显然极合石韦和杜罂粟的心意,两人相视一眼,含笑点头。   “好主意。就是不知白长老?”杜罂粟道。   白袁呵呵一笑,道:“当然当然。斗药大赛已结束,你二人的私事,老夫当然无权干涉。”   石韦却转向龙烈,笑道:“小兄弟,不知是否有意与我二人一起切磋?”   龙烈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道:“不急。若两位前辈真的看得起在下,不妨二位先比一场,再由晚辈来挑战不迟。”真当他好欺负,他又不是傻瓜,三人混斗,对他来说,绝对有弊无利。   石韦呵呵一笑,虽不满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随后看向杜罂粟。   “杜兄,不知你想怎么比?”   杜罂粟轻描淡写道:“但凭石兄拿主意,杜某没有异议。”   众人没有想到能有缘见到两位神医的“独斗”,激动不已,窃窃私语。   石韦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比下毒。这正合杜兄的专长。”   杜罂粟脸色一沉,这是在瞧不起自己吗?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轻哼一声,淡淡地道:“石兄,依我看,不妨借鉴第三关的方式。”   “喔?如何借鉴法?”石韦感兴趣地问。   杜罂粟道:“你我二人都拿出最毒的药来,看谁能最先解毒。既然是最毒,若谁不幸落败,也是技不如人。”   石韦对此毫无异议。当下,两人各自走到为大赛而准备的各种药草前,背对背而立,当场制毒。   龙烈不由得啧了一声,暗道这二人脑子都不正常。   龙寒凛并未留意二人,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江南子身后的隐蔽的角落。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石韦和杜罂粟才将药丸调制成功。此时,夕阳已西斜。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此时离开。   二人依旧找来自己带来的药童,将药丸喂入,随即交换药童,望闻问切之后,开始解毒。   石韦连点病者几处大穴,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入口中,随后,直接用内力捣碎塞入病者口中,随后将掌心=贴在病者背后,帮助吸收。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少顷,两个病人再一次同时睁开眼来。   围观众人也紧张万分,此时才敢开口说话。   石韦和杜罂粟相视一眼,虽仍有不满,也不宜再比,对对方一笑,拱手示意,算是言和。   石韦转向龙烈,笑道:“小兄弟,我二人已比试完毕,现在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龙烈身上。   龙烈看了面瘫爹一眼,捏捏他的大掌,将食盒递给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两位前辈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石韦笑道:“不如我们趁热打铁,今日一较高低如何?”   龙烈摸摸下巴,故意道:“石前辈的意思是你们要以二敌一?不会吧?”   石韦尴尬一笑,道:“当然不是。不知杜兄可有什么好建议?”   杜罂粟看了龙烈一眼,没有开口。他毕竟是前辈,自然不愿以大欺小。更何况,这少年,他看得颇为顺眼,也不愿为难他。   龙烈摊手道:“二位前辈若有什么主意,直说便是,在下绝对没有异议。”众目睽睽之下,他料定这二人也不敢刷花样。   石韦古怪地一笑,道:“不如,我们来一种比较文雅的比法。就是不知小兄弟能否接受。”   “但说无妨。”龙烈无所谓地道。   石韦道:“就看我们谁能不知不觉地在对方身上成功地下毒,以两刻为限,如何?”   龙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杜罂粟才是毒医,这话更像是杜罂粟可能会说的话。   杜罂粟狐疑地看了看石韦,不动声色。   龙烈道:“有何不可?不过,万一晚辈下的毒,两位解不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好狂傲的语气!   杜罂粟和石韦犀利的眼神同时看向他,不约而同地道:“生死有命。”   龙烈一脸无辜,双手抱拳,淡然一笑道:“晚辈绝对没有无礼的意思,只不过,这些话还是先说清楚为好。两位请坐。”   语毕,他便撩起衣袍,在最近的位置坐下。   石韦和杜罂粟也一左一右坐下。   “来杯茶如何?”石韦并不等另外二人的回答,对旁边招了招手。   龙烈和杜罂粟均是神色一凛。   来了。       第130章 爹爹不是人(1)   龙烈漫不经心地看着小童端着茶壶和茶杯一步步走近,抽空向面瘫爹看一眼。面瘫爹神色如故,一派随意,回以沉静的眼神,或许是信任,或许是自信。无论如何,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他不会让自己有事。   龙烈对他翘了翘唇角,才回过头。   石韦提起茶壶,右手拿起一个茶杯,先为杜罂粟倒了一杯热茶。   龙烈和杜罂粟两人都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作。   石韦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又拿起另外一只茶杯,为龙烈倒茶。   “且慢。”龙烈突然伸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颇为识趣地并未碰到石韦的手。   石韦如他所愿,右手一顿,笑意更深:“小兄弟可是要检查一下这杯子?”   龙烈憨憨一笑,神色有些害羞:“晚辈胆小,自然要小心谨慎。”语毕,他从石韦手中拿过杯子,放在鼻子边轻嗅一下。这动作本不好看,由他做来,却自然而优雅,茶杯在他手中转了半圈,递向石韦。   “前辈,请勿见怪。”   石韦自然不会傻得去接,右手飞快地动了一下,袖子在杯底一托,将茶杯平稳地放在桌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茶壶里的水便汩汩地流出。   众人的心也随着茶水的汩汩声而紧张起来。   岂料,石韦的右手颤抖起来,茶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龙烈笑得无邪,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道:“诶,石前辈,你还好吧?”将毒下在茶中太过明显,所以他肯定这茶中并没有毒。   石韦两眼用右手撑住桌面,脸色已开始发黑,勉强道:“你,什么时候?”   “晚辈方才制止你,表面上是为了阻止你倒茶,其实已经将毒粉洒在了你的手臂上。”龙烈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一边暗中防备杜罂粟。   杜罂粟亦在品茶,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已,但眼神不时飘向龙烈,只觉得小小鬼越发合自己的脾气。   石韦一脸不甘,还想说些什么,毒性发作,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石韦的弟子脸色大变,一拥而上。   龙烈左手一扬,飞出几枚梅花镖定在他们脚下,刚好阻止他们的步伐,满脸不耐。   “闭嘴,死不了。”   杜罂粟扫了一眼地上的石韦,轻轻一笑,道:“龙小公子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杜前辈过奖。”龙烈淡淡地笑了笑,心中不敢大意半分。杜罂粟是真正的毒医,他一定比自己更擅长用毒,万万马虎不得。   杜罂粟笑道:“敢问龙小公子可是鹰堡的小公子龙烈?”   “正是。”   杜罂粟慢慢地站起来:“既是如此。时间尚早,不如我们来比划一下剑法,如何?”   论剑法,此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自从“吸收”水银龙之后,他的内力成倍增长,除了龙寒凛,目前尚未遇到对手。龙烈摇了摇头。   杜罂粟以为他不愿意,却看见他还是站了起来。   龙烈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建议,因为比剑法是假,借机下毒才是真。对于这一点,双方心照不宣。   “请。”   杜罂粟示意龙烈先出招,龙烈没有推辞,拨出雪剑,率先攻击,白衫飘飞。   杜罂粟剑身发黑,显而易见是淬了毒。   一白一灰两个人影飞来飞去,期间,杜罂粟不时洒出一包药粉,灰尘飞舞。龙烈以袖作扇,一一化解。交手三十余招式,龙烈的雪剑压住杜罂粟的剑,剑尖轻颤,如同弹琴,骤然一斜,在杜罂粟的肩头划了以剑,干净利落。   杜罂粟神情顿敛。   龙烈微微一笑,双臂展开疾飞,后退三四尺远才稳步落地,潇洒地还剑入鞘。   杜罂粟输得心服口服,龙烈竟然用他自己的毒伤了他,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你赢了。”杜罂粟说完,快速点了自己的几处穴道,又吃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盘膝坐下运动调息。   “承让。”   龙烈并不谦虚,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仍在石韦身上,向圣崇文的方向挑衅一笑,转过身,雄赳赳地向面瘫爹的方向去了。   “废物。”暗处戴纱帽的男子愤怒地骂了一声,甩袖而去。   此时,太阳刚巧落山。   “爹爹。”   “果真无事?”龙寒凛接住他伸过来的手握住,上下打量他。   “有事,饿。”   龙烈正打算撒撒娇来着,突然感觉身体一轻,面瘫爹将他打横抱起,直接用轻功向远处去。   两个大活人突然消失,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转身瞧去,只看见飘忽的白影。   翌日一早,天气晴好,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出现在蓬莱山脚下。   “爹爹,你要我的药是否极为重要?”   因为起得太早,龙烈还有些困倦,但双眼仍然瞪得大大的,对面瘫爹的目的非常好奇。   “何以见得。”龙寒凛见他落后几步,伸手牵住他。   “否则的话,你不会亲自来。”   “嗯。”   山脚下的树木尤为茂密,龙寒凛轻车熟路地在丛中绕来绕去,找到一条极为隐秘的小路。不一会儿,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早晨淡淡的薄雾之中。上山过程不必细表,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到达山顶。龙烈因为体虚,后一半路程,是被面瘫爹抱上去的。   龙寒凛将龙烈直接抱到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从包袱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墙壁上一个四方的小洞内,洞内立即亮堂起来。   “爹爹,这里是?”   龙烈惊奇地张大嘴巴,险些以为自己无意中穿越回到鹰堡的房间。只因为山洞的布置与他和面瘫爹在鹰堡的房间相比,除了没有窗户以及略小一些以外,几乎一般无二,连浴池也一模一样。   “喜欢?”   “喜欢。这里怎么会有水?”龙烈惊叹地打量冒着热气的浴池,恨不得立即跳进去享受一番。   “后山温泉。”   龙寒凛将他牵到床边,拿出一套睡袍,言简意赅道:“长住。”   他以为少年会好奇地追问,少年却只喔了一声,非常乖巧地换了睡袍,然后自觉地躺在床上。   他不由得觉得惊奇,烈儿真抵得住好奇心?   这想法一闪即逝,只因少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地道:“爹爹,可是开始讲了。”   “醒了再谈。”他在床沿坐下。今日气得太早,少年一路上呵欠不断。   少年只是笑,再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他只得躺上床,为两人盖上薄被。   “烈儿曾问,为何不教你易容术。”   “嗯?”龙烈打起精神,“嗯。为何?”   龙寒凛道:“易容术,并非面具易容,也非药物易容,而是幻术。”   “喔--啊?”龙烈反应过来,惊疑地坐起身,“幻术?爹爹,我没有听错吧?”   他一边说,一边掏掏耳朵。幻术,他以为他所在的世界是武侠世界,难道竟然是奇幻世界?难怪以往面瘫爹易容速度极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能换一张毫无破绽的脸。   龙寒凛小心地将他按入怀中。   “耐心。”   “突然冒出这样惊悚的话,叫本大爷如何耐心?”他嘴里嘀嘀咕咕,但还是找了最舒适的姿势躺好,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面瘫爹将这里布置得这么好,显然是早有准备,这次来蓬莱山的目的也不是找药那么简单。接下来,面瘫爹要说的可能是一个极大的秘密。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也只能按耐住,听面瘫爹一一道来。   “此幻术来自一本修炼心法,本座自出生时就知。此间会此法者,恐怕唯本座一人而已。”   一语惊人。龙烈几乎又要弹跳起来,被龙寒凛及时搂住。   龙烈有些挫败地道:“爹爹,你还是一次说完为妙。”   “雪绫亦为秘法炼造而成。带你来此,是为炼制筑基丹。待烈儿服下筑基丹后,即可修真。”   龙烈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下文,抬起头道:“我没有睡着。”   “嗯。”   龙烈拍拍他的手:“继续说。”   “已经说完。”   龙烈无语。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自出生时就懂修炼之法。”   “不知。”   今日受到的冲击有些大,龙烈沉默半晌,才道:“爹爹,莫非你和我一样曾有前世?”   “不知,”龙寒凛轻抚他的发丝,“修真心法自出生时即在脑海之中,年岁越久,逐渐清明。此事,冷然亦不知。我与冷然可相互感应,与此有莫大关联,他只道是双胞胎之故。以往易容,亦是为此,恐引人猜测。”   龙烈闻言,心中泛起的不是被面瘫爹全心信任的欣喜,而是为面瘫爹得知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秘密时而心疼。那时的面瘫爹,该是如何的寂寞。幸而,如今有他。他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驱散面瘫爹的孤独,但他喜欢陪在面瘫爹身边。   以后的路,他们会一起走下去。   “无妨,万事有果必有因,这些事,以后肯定会找到答案的。”龙烈翻身趴在面瘫爹身上,“我们有很多时间。”   龙寒凛勾唇:“睡。”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1章 再遇流风箴 这些事,一直埋葬在龙寒凛心里。他本无打算告知任何人,但是,这孩子不知不觉闯入他的心底,寂寞的心因他而鲜活。自从二人表明心迹之后,他便在计划来蓬莱山之事,并特意派心腹到此修建山洞,亦打算将所有事告知龙烈,后来却因孔雀翎玉簪和水银龙人耽搁,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至此,两人之间,再无秘密。 “爹爹,你能接触到黑前辈和白前辈,是否也和你是修真者有关?”龙烈一时知晓这么多秘密,神经兴奋,哪里睡得着? “或许,睡。”龙寒凛并不肯定,轻拍他的肩,助他入睡。 龙烈的大脑里各种想法横冲直撞,自己也不知到底想了什么,终于抵不住困意,缩在面瘫爹爹臂弯睡着。 此时山脚下,有几人茫然无措地在山脚发转。 “大哥,跟丢了。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格老子的,传言龙寒凛会五行八卦阵,看来我们是陷入他的阵法了。不能再跟了,先撤。” 龙寒凛并不知晓有人跟踪,但他的谨慎是与生俱来,所以与龙烈上山之后,便用阵法将路封住。 他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蓬莱山,则是因为蓬莱山上有些药草是别处没有而又是他所需的。到了山上的第二日,龙寒凛便采了各种药草,与早已备好的灵石、珍珠等一起炼制,亲自炼成筑基丹,为龙烈铸造身体,洗髓净骨。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带着混混就此在蓬莱山暂居下来,与世隔绝。每日打些野味,或者下山置办吃食,也是快乐得很。或许与先天资质有关,不过六七日,龙烈便脱胎换骨,比起以往,越发多一份灵气。因为初次接触修真,龙烈兴致极为浓厚,每日不必龙寒凛催促便主动打坐修行,进步极快。不过二十日便到融合期。 此时,司马高也被龙寒凛秘密接到蓬莱城。 司马高觉得自己非常倒霉。那日,他不过是下山买药,却被人劫走,不知带往何处。一路上,除了吃喝拉撒,他一直在昏睡。所幸绑架他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不然的话,他早已崩溃、一连数日,终于到达目的地,整个人还是瘦了一圈。 好吃好喝一顿之后,他又被人用药迷晕。 等醒来的时候,仍然被蒙着眼,只能凭敏锐的感觉推测出自己在一个极为凉爽的地方,还能感觉到屋子内除了他以外,有两个人。一人站立,一人呼吸平稳,似在沉睡。 屋子里香味极浓,掩盖了一切可疑的气息,他仍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到底是何人?抓老夫来有何目的?” 龙寒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陌生的嗓音道:“看病。” 语毕,他将司马高亲自牵到床边。 烈儿怀孕的事,龙寒凛不打算让第三人知晓,因此,他用药让龙烈昏睡过去,亲自接司马高上山。 司马高感觉到手中多了一只手腕,摸索着扣上去,轻“咦”一声。 “如何?”龙寒凛的眉蹙起来。 司马高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待他催促,立即道:“这位夫人已有孕三月多,不过……” “说。” 司马高道:“她的体内除了内力,似乎还有另外一股气息。不知公子是否知晓?” 果然精明。龙寒凛暗道。另外一股气息,自是修真之气。 “嗯。该当如何调理?” 司马高道:“夫人身体健康,想必是平时经常活动,如此甚好。如今已有三月多,可**事,但不可过多,且需轻稳。” 龙寒凛闻言,眸光里流转一种不明的情绪,凝视床上熟睡的人,沉吟片刻,道:“如今已有三月,但腹部并无明显变化,可知为何?” “此事因人而异,也有孕后六、七月腹部依然平坦的,”司马高谨慎地道,“不过,若是公子愿意让老夫看一看夫人的脸色,或许—” “不必,多谢。” 司马高未来得及多说一个字,便再次晕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鹰堡。据龙灵说,是有人将他放在落雪城内的一家客栈,又在落雪城的鹰字号留了纸条,才将他带回鹰堡的。 此事,是司马高心中的一个疑团,一直无解。 再说龙烈,根本不知自己的师父曾经来过,只是醒来之后便撞入面瘫爹的双眼之中,被黝黑发亮的深邃双眸和粗重的呼吸弄得脸红心跳。 “爹爹?” 龙寒凛闷不吭声,轻巧地压在他身上,微凉而柔软的双唇灵活地含住他的舌,不由分说舔咬吸吮,双手格式毫不迟疑地拉开他的衣襟,明明迫不及待,偏偏做得从容不迫。 “唔……爹爹……”不过片刻,龙烈便被面瘫爹火热的大掌逗弄得浑身发软。 “可以做。” 龙烈愣了一瞬,便也不再顾忌,双腿勾住面瘫爹的腰磨蹭,一手勾住面瘫爹的脖颈,一手去拉扯面瘫爹的衣衫。 龙寒凛抱着他一滚,两人已换了位置。 “烈儿在上。” “真,真的?”龙烈跨坐在面瘫爹身上,惊喜不已,语无伦次。 龙寒凛勾唇。 片刻后,山洞内传来龙烈郁闷的吼叫:“这叫本大爷‘在上’?坑爹呢!唔……慢点……” 混混无趣地在树枝上荡一个秋千,自己玩去了。 久久之后,房内暧昧的叫声总算停下。床上二人均大汗淋漓,龙烈沉沉睡去。龙寒凛拨开他额上的湿发,将他抱起步入浴池之中,细心地清理二人。等龙烈再醒时,身上与头发都已清清爽爽,睡袍整齐地穿在身上。面瘫爹被他枕在身下。“醒了?”脑袋下面的胸膛在震动。 “好饿。”他懒洋洋地伸一个懒腰,没有动弹。 身下的人抬起他的脑袋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悉悉索索地下床。 龙烈翻过身来,看见面瘫爹走到桌面忙活片刻,端来一碟切成块状的西瓜,色泽鲜美,甜香宜人。 他立即坐起身来,用牙签戳起一块:“不够凉。” 面瘫爹摸了摸他的肚子。 他撇撇嘴,明白过来,又戳一块喂到面瘫爹口中。 “不过很甜。” “爹爹,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嗯。” “我想下山,”龙烈道,“下山之后也可以随时打坐修炼。”现在肚子还未变大,等肚子变大,就算面瘫爹愿意带他到处玩,他也没有那个勇气。 龙寒凛当然不会拒绝,虽然他更像让龙烈留在山上静养。 “明日。” 龙烈嘟囔道:“等十月时再上山吧。”那是也该生了……他忍不住又抖了抖。罢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有我。” 龙烈哼哼一声,又戳一块西瓜使劲咬一口,嘴巴鼓鼓的。早知今日,当初他应该排除万难在上面的。唉,谁让他晚十六年出生呢? “想什么?”龙寒凛直接用拇指揩去他唇边的西瓜汁。 “想你以大欺小。” 龙寒凛摸摸他的头,将碟子放在桌上,又将桌子移到床边,随后去准备晚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深思烈儿话中之意为妙。 龙烈打了一个呵欠之后,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两人睡醒之后,收拾一番下山去。真到要走时,龙烈又有些留恋,在山中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与面瘫爹如漆似胶,极为甜蜜,更何况山洞布置与鹰堡无异,更是让他心生不舍。 “想来再来。” 龙烈点点头。 然后,龙寒凛父子在神秘消失一月之后,又出现在蓬莱城。找地方吃过早膳,二人先到蓬莱城的鹰字号。龙寒凛需书信几封交代相关事宜。 刚迈入鹰字号名下的药铺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诶,老板,龙烈真的没有来过?你可不要骗我,我可是他的朋友!” 那人摇着一柄折扇,银灰色的衣服上印着“风流”二字,不是流风箴又是谁? “真风流,本大爷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朋友?” 流风箴惊喜地转过头来:“小烈,龙叔叔。” 龙寒凛瞥他一眼,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块黑色玉石。老板叫一声“堡主”,毕恭毕敬地迎上来,请龙寒凛与龙烈入内。 龙烈让面瘫爹进去,自己则和流风箴坐在大堂内闲聊。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还以为我来晚了。”流风箴见到龙烈,显然极为高兴。 龙烈虽然嘴上不承认,实际上也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笑道:“只能说你运气不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2章 百剑门盛事 “斗药大赛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也有心来看热闹,不过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后来无意中听说小顽童大战诡医和毒医,这才知道你在这里。可惜啊,没有看到你出风头。”流风箴取笑道。 “‘有事’,感情之事?”龙烈语不惊人死不休。 流风箴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 “呃……你知道?” 龙烈坦然道:“我让爹爹调查过你。” 流风箴深知龙烈的玩心,并未生气,只苦笑一声:“那在下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这么关心我?” “当然。”龙烈毫无愧色地道。 流风箴一脸无奈:“鹰堡果然势力庞大。” 正在这时,一位伙计端来水果茶点,恭敬地放下,又无声地退下。龙烈知晓定是面瘫爹交代的,脸上不自觉泛起笑意。 流风箴见了,暗自羡慕,垂下眼眸喝茶。 “说说?”龙烈拿起一个苹果扔给他,自己拿起一串青提,随后扔一根香蕉给混混。混混根本坐不住,在桌椅间跳来跳去,一边剥着香蕉,一边不时用无辜的眼瞅瞅龙烈。 “你以为是在听说书?”流风箴郁闷地看着龙烈好整以暇的姿势,仍旧将自己的事简单地讲了。 事实上也确实很简单。流风箴爱上的人是他的师父,逍遥剑萧榄。二人日久生情,他自觉爱得坦荡,但萧榄却二人的师徒关系所束缚,颇为顾忌,对他始终若即若离。流风箴主动告白之后,被萧榄拒绝。流风箴求爱不成,黯然离开。萧榄教流风箴的本来是剑法,但自那以后,流风箴再未用过剑法,反而是靠暗器与“风流”在江湖中成名。 然,萧榄却又下山寻他,两人莫名地再次回到之前的拉锯战。这一次,流风箴鼓起勇气再次告白,岂知,萧榄仍然拒绝了他。流风箴彻底伤心,果断地离开,来到蓬莱城。 流风箴讲述期间,龙烈几次欲开口,都因为流风箴痛苦得表情而忍住。待流风箴讲完,他终于忍不住骂道:“愚蠢!” 流风箴眉梢一挑:“我告诉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骂我的。” 龙烈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指出:“他根本就不爱你。如果让真的爱你,会连接受的勇气也没有?他根本就是一个懦夫。” “龙烈,你不该这么说我师父。”流风箴脸色一沉,拍案而起。 龙烈冷笑几声,道:“本大爷说错了吗?他就是个懦夫,没有接受的勇气,也没有放手的勇气。真风流,你敢不敢和本大爷打赌,就算你去告白第三次,他还是不会接受你!” 流风箴脸色苍白,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龙寒凛站在侧门处良久,此时方走出来。 “爹爹,都交代好了?”龙烈擦了手走过去。 龙寒凛摸了摸他吃饱的肚皮:“烈儿想帮他。” “才怪!本大爷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他那个师父而已。”龙烈立即否认,紧握住面瘫爹的手。他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两人若无其事地牵手而出,看在他人眼中,一高一矮两个白影靠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流风箴正蹲在路边逗弄混混,身后有三匹马。见到父子二人出来,他站起身,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知道龙烈并非讽刺他,只是想让他看清事实。这少年连关心人也专挑别扭的方式,他当然不会真的与他计较。 “龙叔叔,小烈,反正你们也是游山玩水,不介意带上在下吧?在下很好养活,绝对比混混吃得少。”流风箴折扇轻摇,恢复风流倜傥的模样。 龙烈故意道:“近日剑术有所小成,我打算去挑战逍遥剑,你去不去?” 流风箴一愣,随即毫不在意地道:“他在江城。” 三人正待上马,对面迎来一群人,来者不善。 “小神医,请留步。”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龙烈随口问道。 为首之人恭敬地道:“素闻小神医医术高明,我家主子有请。” 龙烈兴致缺缺地翻身上马:“走。” 流风箴随后。 龙寒凛高深莫测地盯着那人看了片刻,策马前行。 那人没有料到龙烈竟然连问也不问清楚就打算离开,脸色一变:“小神医,我家主子—” “本大爷没兴趣!”语毕,龙烈已扬鞭而去。 角落处,一黑衣人缓步走出来,轻风掀起帽檐的黑纱,露出一张愤怒的脸。竟然是许久未在江湖现身的敖空。 龙烈,龙寒凛,本殿主恨不得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和你们的血! 自从一耳失聪,敖空便一直在寻找神医司马高。若非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他断然不会把希望放在龙烈身上。 正在这时,有一手下跑来。诡医向您要另一半佣金。” “哼,本殿主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对龙烈下毒,他却把事情搞砸了,还有胆子向本殿主要钱?” “是,是,小的马上去打发他!” 江城离蓬莱城并不远,只不过三天的路程。三人刚一进城,就见到一紫衣男子迎面而来,满脸怒意。流风箴的呼吸急促片刻才恢复平和。 龙烈立即猜出来人身份,萧榄。他不由得细看萧榄几眼,相貌俊朗,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只不过一双眼虽然正气十足,却偶尔目光闪烁,隐隐能瞧出几分懦弱。或许与个性有关,龙烈最见不得不够坦荡之人,立即给萧榄打了个负分。 萧榄对龙寒凛点头示意,视线从龙烈身上掠过之后,才转向流风箴,语气里夹杂着怒气。 “你去哪儿了?为师这几天一直在等你。” 龙烈对龙寒凛使一个脸色,两人驱马前行。 “真风流,我和爹爹在最大的客栈。” “师父,您似乎忘了,徒儿已经出师了。徒儿还有事,先行一步。” 流风箴说完,快步追着龙烈二人而去,徒留萧榄一脸错愕。他这个徒弟,短短数日,似乎变了。 流风箴觉得自己已经想通,若是爱一个人这么痛苦,那么,为何还要继续爱他?他知道师父的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但他挺直胸膛,轻摇折扇,笑得惬意,一直未曾回头。 在客栈住下之后,流风箴才问:“小烈,你真的要和我师父比武?” “开玩笑而已。”龙烈道。这一路上,他到处听到有人提及“小顽童”和“小神医”,反正名声已经打响,若是“小顽童挑战逍遥剑”的消息再传出去,只怕整个江湖都要与他为敌了。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流风箴松了一口气,道:“不知你们接下来打算去何处?如果没有去处,我倒是有个好建议。” “说说看。” “百花宴。” 龙寒凛冷目一扫,流风箴连忙改口道:“我是说赏剑大会。” 龙烈伸出右胳膊将面瘫爹作势一挡,不知自己的小模样颇为欠扁,对流风箴扬扬下巴:“说清楚。” 流风箴偷瞄龙寒凛一眼,快速地道:“赏剑大会实则为江湖中的一个门派百剑门所办。众所周知,江湖中人多以剑为兵器。这赏剑大会的目的,就在于售剑,每年一次。而这百花宴,也是由此应运而生。百花宴的创办者乃金风玉露阁,阁主乃女儿帮帮主云悠悠。金风玉露阁每年借此时机,向江湖中各大美人发出美人帖,成就不少佳偶。名额仅限二十,若是哪位女子能得到美人帖,即使不能在百花宴上觅得佳婿,也能借此成名。” “原来是婚介。”龙烈不由得无语。这古代人的思维倒是活络得很。 流风箴手中的折扇顿了一下:“婚介?” “就是红娘,”龙烈摆摆手,眼巴巴地看着面瘫爹,“爹爹。” 龙寒凛不语。 “爹爹—”拖长音。 龙寒凛依旧不语。 龙烈立即炸毛:“我要去!” 龙寒凛意味不明地扫一眼流风箴,四平八稳地道:“本座并未说‘不许’。” 流风箴干笑两声,将自己的凳子拖远些,一本正经地喝茶,假装刚才提及百花宴的人不是他。 龙烈倒一杯热茶奉上:“爹爹,让我保持好心情是你的责任。” “嗯。”龙寒凛颇为给面子,立即喝了一口。 流风箴只道二人在调情,并不知龙烈话中有话。那是龙寒凛父子二人的默契。 龙烈这才转向流风箴:“真风流,不如让你师父和我们同行。” 流风箴暗觉不妙:“为,为什么?” 龙烈一脸无辜:“他也用剑,想必也对赏剑大会有兴趣。一起同行,有何不可?” “是吗?”流风箴睨他一眼,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不成你以为我别有居心?”龙烈反问道。虽然他确实别有居心。 流风箴总不能说“是”,只能道:“可以。我会去问师父,不过,他若是不同意,我也无能为力。” 龙烈自信地道:“他一定会同意。”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3章 汝名之刺青 “龙堡主,龙小公子。” 清晨,萧榄牵马来到客栈,与龙烈三人会合。不说为了流风箴,单是看在龙寒凛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拒绝同行的提议。 四人简单寒暄几句,骑马上路。 因为龙烈身体的缘故,一路上只策马慢跑,且不时停下休息,一行人走得极慢。萧榄一直在找机会与流风箴说话,但流风箴似乎打定主意放弃这段感情,一直不冷不热。 萧榄又惊又疑,却也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能耐下性子等机会与流风箴好好谈谈。 龙烈的本意是希望萧榄一路上能弄清楚对流风箴的感情踏出最后一步,岂料萧榄仍然畏畏缩缩,让他这个外人见了都着急,索性不再管他们,眼不见为净。 四日后,一行人到了百剑门所在地,蓝城。街道上人头攒动,喧嚣阵阵,美女如云,宛如繁花,让人眼花缭乱。 龙烈意外地没有立即从马上跳下来窜进人堆里,只因这一路上他的身体实在吃不消,困顿得很,只缩在面瘫爹怀里将脑袋扭来扭去。 龙寒凛被他蹭的上火,也只能暗自忍耐,抱起怀中人,二人一起跳下马,将马儿交给小二之后,直接进了客栈,没有理会身后师徒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被面瘫爹公主抱,龙烈其实非常不好意思,但实在浑身乏力,所幸缩在面瘫爹怀里装睡,听着他用一贯冷漠的嗓音向掌柜定下最好的房间。原本龙烈还有些担心订不到房,不料这客栈不愧是蓝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房间收费昂贵,住得起的人自然少了。 “两位公子,就是这里。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小的,小的先退下了。”小二将两人领到房间门口,识趣地离开。 龙寒凛将人放在床上,心底担忧却不露声色,这人一路上睡得越发多了。 “烈儿,可有不适?” “没有,爹爹,困。”龙烈一沾到床,全身彻底无力,连手指头也不想动,双眼像是黏上似的再也睁不开,很快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龙寒凛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起身到桌面磨墨,挥笔写下“热水”两字。递给混混。 “掌柜。” 混混接过纸张对龙寒凛吱吱叫两声,一蹦一跳地拉开门出去了。 楼下流风箴正待上楼,见到混混捧着一张纸递给掌柜,那掌柜愕然片刻后,吩咐小二带着混混去后院。 “风箴,为师—” 萧榄还想说些什么,被流风箴打断:“师父,此事以后再说吧。” 他心中隐隐有些疑问,这一路上见龙烈大半在睡觉,莫不是身体不适?随即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龙烈本身懂得医术,若真的不是会不知晓?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扭头见萧榄沉着脸盯着自己,他越发觉得烦躁,转身向客栈外去。萧榄略一顿,紧随其后。 龙烈这一觉,硬是睡到日上三竿,顿觉精神百倍,偏头便见面瘫爹一双深思的眸。见自己醒来,那双眼迅速恢复沉静。 他狐疑道:“爹爹,你在担心什么?” 龙寒凛本事和衣而躺,直接起身,走向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走过来。 “并无,喝水。” 龙烈仰头一口喝完,有些愠怒:“你答应过不会再瞒我任何事!”面瘫爹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他还是察觉到刚才一闪而逝的忧虑。 “莫乱想,我只是在想,烈儿生得这般出色,百花宴上,必是极受欢迎。” 龙烈立即得瑟起来,双臂抱住面瘫爹的腰,哈哈笑几声,毫不知羞地问:“受你欢迎么?” “嗯。”龙寒凛见少年果真被他转移注意力,索性低头将他吻得晕乎、方才他确实是在担忧。少年症状和怀孕极像,但从始至终从未嗜酸,也未曾孕吐,让他越发担心少年体内之物根本不是胎儿。这般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他自是不会告诉少年平白让他不安。目前能做的,只有日日守在他身边,若真有事发生,惟愿与他共苦。 两人腻歪一番,这才整装下楼。 从掌柜处得知流风箴与萧榄二人就住在他们隔壁,出门之后一直未归。龙烈想过借机给流风箴另觅佳缘,只得暂且作罢,拉了面瘫爹出门闲逛。 后日便是赏剑大会,街面上如同节日,尤为热闹。玩杂耍的,卖糕点甜果的,舞狮的,比赛一般,一声更比一声高。不时可见江湖侠客在街头偶遇,互相抱拳,含笑寒暄;又或少年英雄与**女侠相隔一丈远,眉目传情……一旦进了人群,便能被欢悦的气氛所感染。 龙烈新奇地东张西望,视线不时扫过各种新奇玩意,只觉得一双眼根本不够用。 龙寒凛仍旧冷着一张脸,只要是谁离得太近,立即释放寒气,眼神落在龙烈身上时才会变得柔和温暖。 “爹爹,会不会觉得无趣?” 龙寒凛摇头,握住他的手:“这边。” 往前几步,是一家茶楼。茶楼已然客满,龙烈环视一圈,见一青衣男子独自一桌,迈步走过去。 “这位兄台,不知可否—‘谦谦君子’?” “谦谦君子”正是莫轩青给龙烈的第一印象。 莫轩青看到龙烈与龙寒凛二人,也是一愣,微微一笑站起身:“龙堡主,龙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在下莫轩青,二位如不介意,可与在下同桌。” 龙烈与龙寒凛二人各自坐下,莫轩青立即着人再送一壶上好的茶过来。 “我们在蓬莱城见过。”龙烈道。 莫轩青点头称是,为二人倒茶之后,含笑道:“早在橘络城时,轩青就有心与龙兄弟结交,无奈一直没有机会。上次在蓬莱城也错失良机,没有想到今日能再次见面。轩青以茶代酒,敬龙堡主和龙小公子一杯。” 龙烈一听他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就觉得头疼,啧一声将茶喝了:“这般说话也不嫌累得慌。直接叫我龙烈即可,你若是叫我小神医,我也不反对。” 莫轩青无奈一笑。他从小受到的熏陶即是如此,就算想改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如此,便叫你龙烈。” 龙烈道:“莫兄一会儿在橘络城,一会儿在蓬莱城,如今又到了蓝城,莫非也是出门游玩的?” 若非莫轩青知晓龙烈直爽的个性,只怕还以为他在试探自己,坦率答道:“正是。在下四年前就已满师,被师父赶下山之后,一直四海为家,倒也自在。” 龙烈频频点头。莫轩青的生活方式正是他喜欢上面瘫爹以前最向往的生活方式,不过,自从与面瘫爹在一起,他不再这么认为。 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面瘫爹按住。 龙烈知晓面瘫爹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回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对莫轩青道:“莫兄,殊不知,两个人的江湖才是真正的江湖。这次来蓝城,莫非是想找一位红颜知己?”这话虽是对莫轩青说,实则是说给龙寒凛听的。龙寒凛手上的力道虽然轻了些,轻缓地握住。 莫轩青一愣,随即笑道:“轩青尚未想过这个问题,一切随缘。” 龙烈暗暗称奇,从头到尾,这人一直在笑,但却丝毫不虚伪。实际上,敖空也是爱笑之人,但莫轩青的笑给人的感觉却明显不同于敖空的虚假,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这也是龙烈并不排斥莫轩青的主要原因。 龙寒凛此时方开口:“烈儿该饿了。” 龙烈摸了摸肚子,道:“是有点儿。” 莫轩青正要邀二人一起用膳,龙烈又开口道:“莫兄,多谢款待。我和爹爹该回去了。改日再与莫兄一叙。” 莫轩青也不多留,起身送二人出门。 出了茶楼,龙烈却拉着龙寒凛,又奔药铺而去。 龙寒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舒服?” “爹爹,你太紧张了。”龙烈瞪他一眼,直接迈入药铺,挑了几味药草,又风风火火地拉着他回客栈,直奔房间。 “爹爹,把这些药混在一起捣碎。”龙烈一屁股坐在桌边品尝糕点,毫不惭愧地指挥面瘫爹做事。 龙寒凛依言照做,因为没有捣药的石囱,用水果盘和汤匙代替,不过片刻,就将草药捣烂,变成一碟青褐色的汁水。 龙烈从百宝袋里掏出针包,取出一根银针递给面瘫爹。 龙寒凛挑眉。 龙烈直视他的眼睛:“用这种汁水在皮肤上刻字,可以永不褪色。”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疼。” 龙寒凛不语。 “爹爹,”龙烈注视着他,眸光清澈而闪亮,“我不知你为何不安,也不知该如何消除你的不安……我能想到的方法唯此而已。” 龙寒凛轻唤一声:“烈儿。” 龙烈朝天翻一个白眼:“我不会应你,我一应你,你肯定又会说‘傻’。” “烈儿本就傻。”龙寒凛勾唇,将他揽入怀中,两人紧密相贴。他是何其幸运此生有他。 龙烈起身将他拉到床边再扑到。粗鲁地拉开他的衣衫:“我先来。” 龙寒凛放松地躺着,饶有兴致地看那孩子跪在自己的双腿间,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将自己的裤子拉下些许,低着脑袋在他的左髋骨上忙碌。少年滑下的发丝在裸露的皮肤上跳动,如同顽皮的挑逗。 “烈儿……” 龙烈听见暗哑的嗓音,瞪他一眼,拉过旁边叠得整齐地薄毯盖住他的眼睛,又将银针蘸了药汁,密密麻麻地刻起来。 “不许动,刻歪了可别怪我。” “无妨,只烈儿一人能见到而已。”龙寒凛撩开薄毯,半撑起健硕的身躯凝视着他。 龙烈哼一声,脸越发热了,连收也不争气地抖起来,索性直接点了面瘫爹的哑穴。 许久之后,龙烈才算完工,又将银针交给面瘫爹,换自己躺下。 半个时辰后,龙寒凛的左髋骨和龙烈的右髋骨各自出现一个清晰的蓝色的名字。 “爹爹,好了没?”面瘫爹的呼吸不时喷在光裸的髋骨上,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折磨,浑身都燥热起来,几次想一跃而起。 “莫急……”龙寒凛他腰上印下一吻,毫无预警 地拉扯了薄毯将二人盖住。 “唔……” 龙魂之睚眦必抱 第134章 魔剑辟邪剑 百剑门有一条奇怪的规定,参加赏剑者,每门每派仅限二人。所以龙烈和龙寒凛登门时,并未见到想象中喧闹的场面。走到门口,报上姓名之后,被恭敬地迎入,门徒一直将他们领到待客大厅。 “鹰堡堡主龙寒凛和小公子龙烈到!” 厅内众人均看过来,不少晚辈则站起身以示对龙寒凛的尊重。一些人面带诧异,龙寒凛怎么看得上百剑门的剑?龙烈雪剑的威力,他们或亲眼见过,或听说过。 龙烈略略扫视一圈,见到萧榄和流风箴也在,莫轩青一人坐在最末位。还有比绍并不陌生的面孔,均是在橘络城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也有不少新面孔。 上位端着者乃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孔武健硕,双目炯炯有神,正是百剑门门主章百剑。见到龙寒凛入内,老者立即起身相迎。 “龙堡主,幸会。” 龙寒凛只微颌首,一脸清冷傲慢之色,虽人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一二。 龙烈坐下之后,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一下腹部,不知为何,总觉得腹内孩儿在动。但按理来讲,怀孕五月之后才有胎动现象。他只道是自己的错觉,若无其事地垂下手,随意向面瘫爹看了看。 不料,龙寒凛也正注视着他,挑眉以示询问。 龙烈小幅度地摇头。 “多谢诸位赏脸参加赏剑大会,请随老夫前往赏剑大厅。”章百剑含笑在前面领路。 从待客大厅侧门而入,穿过一条极短的回廊,众人来到一个敞开的石门前,一眼便能见到厅内铸造的三十多剑台,每一座剑台上都放置着一把形色各不相同的宝剑。剑台外围摆放桌椅,水果糕点,准备充足。 大厅高深宽敞,光线极暗,是以四面墙壁悬挂烛台,剑身在黄色的烛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更添几分杀气。识货之人一见,便知道这里的剑均品相不俗。 迈入大厅,龙烈再次感觉到腹内动静,有规律地动弹,并不疼痛。虽然微弱,却不至于被人忽略。 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龙寒凛左臂在他腰上一揽,一阵暖流涌过,腹部立即安分了。也有人见到父子二人的亲密举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敬的神色。龙寒凛父子的关系在江湖中早已公开,谁若是还敢挑刺,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章百剑笑道:“这些剑就是百剑门此次的精品,诸位可随意赏玩。两刻之后,正式拍卖。” 众人闻言,各处走动,把玩自己看中的宝剑,间或低声细语几句,也有人当场拿了宝剑过招。单从神色即可看出众人对这些宝剑赞叹不已。无怪乎百剑门虽极少在江湖中行走,名望却是极高的。有一技之长在身,谁人敢瞧不起? 龙寒凛此时方问道:“刚才何事?” 龙烈凑到他耳边道:“他似乎在动。” 龙寒凛不语,趁着二人面对面时,在他腹部亲昵地抚摸几下。 “爹爹,我们也去看看。” 龙烈迈步走向莫轩青。 莫轩青正在打量的是一把青色的宝剑,剑台上书写着宝剑的名字竹叶青。剑身较细,果真如竹叶青蛇一般,带绿色网状斑纹,透出一抹诡异;剑刃色泽细腻,平滑如镜,隐隐带着一抹薄雾,略有寒气。总体来讲,算是一把好剑。 龙烈却看不上似蛇的外形,撇了撇嘴,打趣道:“这剑不错。就算不出鞘,也能吓退不少人。” 莫轩青一笑,比划一招,道:“外形是丑了些,却很称手。” 流风箴这才有机会上前,一边邪瞄打量莫轩青,一边说:“龙叔叔,小烈。小烈,这位是?” 萧榄远远地看着,皱了皱眉,并未马上走过来。 “风流公子,久仰。在下莫轩青。”莫轩青主动拱手施礼。他对流风箴的名号早有耳闻,在橘络城也见过几次。当时这男子站在屋顶苦笑时,他正在下方,那一眼印象极深。 流风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轻笑几声,折扇摇得越发潇洒:“原来是‘丹青妙手’莫公子,久仰大名。” 龙烈哼一声,拉着面瘫爹走向另一座剑台。 莫轩青一愣:“这是?” 流风箴好笑道:“莫公子不必在意,小烈定是听到你这名号不错,心中郁闷了。” 莫轩青也忍不住一笑。 龙烈只当没有听到流风箴的话,随便看了几眼其余的剑,懒洋洋地走向旁边的椅子。他早有名剑在身,自然不会看上这里的任何剑,之所以来此,也就是凑凑热闹。 章百剑站在一边,见到众人对自己的剑军事赞赏态度,不时含笑颌首。过得片刻,才道:“诸位,不如我们早些开始拍卖。章某已命人备宴,稍后还请给位赏脸。” 众人抱拳称谢,各自入座。 随风营二营主雷鸣却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成功地将个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 “二营主,如有怠慢,还请海涵。”章百剑只愣了一瞬,面上友浮起得体的笑容。 雷鸣环视众人一遍,才道:“章门主言重。不过,章门主是否忘了一件事?” 章百剑恍然大悟状,歉然一笑道:“喔,呵呵,是老夫疏忽了。来人,上茶。” 雷鸣脸上挂笑,声音却冷了许多:“章门主,忘了也无妨,在下提醒您便是。半月前,在下得到消息,百剑门已铸成辟邪剑。在下正是闻名而来,章门主总不会让在下白跑一趟。” “辟邪剑?”众人立即骚动。各位既然是冲着百剑门来,自然是想得到一把好剑,如今听闻章百剑竟然藏剑不出,当然不满。 龙烈不由得也对辟邪剑产生了几分兴趣。 龙寒凛却是不以为然,一脸漠然。随风营一向不安分,谁敢说此次不是敖空一手策划的阴谋? 章百剑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解释道:“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辟邪剑的消息已经泄露,老夫也不好再隐瞒。只是辟邪剑铸造失败,邪气极重,老夫已决定将其毁掉,以免祸害武林。是以,对于此事,老夫才只字未提。” 众人自然不允,再次喧嚷起来。 “什么?毁掉辟邪剑?还请章门主三思。” “万万不可,即是名剑,哪有毁了的道理?” “百剑门可是有门规的,若造出名剑,不得藏私。” “……” 龙烈被吵得头疼,啧了一声。 龙寒凛右手伸去将他的头安置在肩上,轻揉太阳穴位置。 萧榄起身道:“各位,请听在下一言。” 逍遥剑在江湖中的名声极大,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萧榄对众人拱手之后,道:“章门主,各位英雄既然已经知道辟邪剑的消息,若是不看一眼,恐怕心有不甘。以在下之见,不如请出辟邪剑,若真的煞气阴重,各位英雄自当助门主毁了它,以造福武林。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在场之人纷纷称是。 章百剑自知避不过,叹息一声,只得道:“既然如此,请各位随在下来。” 龙烈兴致勃勃地跟上。 龙寒凛的脚步却顿了一下,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烈儿。” “嗯?”龙烈好奇地回过头来,像是想通什么,嘻嘻一笑,牵住面瘫爹的手,暗道面瘫爹还真是可爱。 龙寒凛看一眼正拧开墙上机关的章百剑,低声道:“此剑似乎是在地下室,寒气极重,离开可好?” “爹爹,只远远地看一眼,不会有事。”龙烈不情愿地捏捏他的手。 龙寒凛感受着手心的温暖,略一颌首,寒目飘向前方。 “轰隆—”面前的石壁缓缓打开,一阵冰冷的气息夹杂刺骨的邪气扑面而来,寒气与暑气相撞的瞬间,众人几乎无法呼吸。 正在此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龙烈腰上的雪剑如同呼应一般,轻微抖动起来。 龙寒凛看得分明,暗道不妙。此雪剑却是是他找来的千年玄铁打造,但却在其中加了炼制法器的材料,颇有灵性。此番雪剑有反应就意味着辟邪剑确实带着邪气。 他正待直接将龙烈带走,龙烈却闷哼一声,整个身躯软了下去。龙寒凛及时将他捞入怀中,心一沉:“烈儿!” “爹爹……”他的声音极为虚弱,只能叫出两个字。 迷迷糊糊之中,龙烈只见到寒雾缭绕的冰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高大的剑台,辟邪剑银色的剑刃被镶嵌在寒冰之中,闪烁的银光仿佛一张邪魅的脸,嘲笑着注视众人。 众人没有料到龙烈会突然晕倒,均是一愣,只道是受不了冰室的寒气,正待问候几句,龙寒凛已将龙烈抱起,白影一晃,消失不见。 龙烈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无力的右手捂住腹部。他刚才确实感觉到另一股气息的涌动,体内胎儿仿佛迫不及待要出生。但古怪的是,那股气息隐隐有一种遥远的熟悉感,他并没有觉得疼痛,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吸干净了一般。 昏迷的最后一瞬,龙烈看到的是面瘫爹紧张的脸,让他心疼。 第135章 一朝发如雪 回到客栈,龙寒凛不敢有任何耽搁,将龙烈放在床上之后,立即为他把脉,然而从脉象中无法看出任何异样。龙烈平稳地呼吸着,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但此时的龙烈却在梦中。他梦见一长相怪异的神兽(睚眦),高大威猛,头为龙首,身却似豺,一身棕色的毛发,顺滑闪亮,威风凛凛。神兽一身狂烈之气,口中衔着一柄宝剑,怒目而视,尽管如此,却丝毫不损他的优雅,轻移一步,高贵之气油然而生。 恍惚之间,他眼前快速闪过许多影子,蹲在琴头上的怪物,爬行危檐的走兽,盘曲而行的龙……在他眼前闪来闪去,直如电影。 “吾儿,不集齐龙珠的碎片就别给本王回来了。” “七弟,保重。” “七哥,是我们连累哥哥们了。” …… 龙烈在睡梦之中并无危险,然,龙寒凛却神色凝重,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气几乎涵盖整间客栈。炎热的七月,竟像是寒冬十二月一般,冷得吓人。只因龙烈全身冒出一层薄汗,秀挺的细眉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烈儿?” 龙寒凛先为龙烈输入内力,却丝毫没有用处,继而又输入真气。龙烈的眉果然展开了一些。 但变化并未就此结束,龙烈浑身上下突然溢出一股金黄色的光芒,如同蚕茧一样紧紧地包裹着他。更让龙寒凛心惊的是,少年腹部不停地鼓动,腹内之物仿佛转眼间就能破肚皮而出。 “爹爹……”粉红的唇畔溢出熟悉的呼唤,但那少年却并未睁开眼来。 “莫怕,爹爹在。”龙寒凛将人抱起盘坐在床上,在他唇上安抚地吸吮两下,随即也盘膝而坐,四掌相贴,将自己体内修真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给少年。 龙烈皱起的脸果然放松许多,面容平和而温顺。但金黄色的光芒仍未消失,反而越发浓烈。忽然,龙烈轻哼一声。 龙寒凛心神一凛,一柄绿色的剑柄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缓缓现出形来。低头看去,少年腹部鼓动的频率果然降了下去。原来那剑竟是从龙烈体内而出,但龙烈身上并未留下任何伤痕。 龙寒凛不敢大意,继续将力量输入少年体内,最终,整柄剑都露出来。 客栈外的人只看到客栈上空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定睛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光芒渐渐退去,昏昏沉沉的龙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嘟了嘟嘴,双手垂下,整个身子一软。 龙寒凛一把接住他,右手三指立即扣上他的手腕,诧异地发现滑脉的脉象竟然消失了!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让少年靠在自己胸口,紧紧地拥抱着他,薄唇在他脸上各处辗转许久。睡梦中的少年似是不堪其扰,哼哼一声,向他怀里钻了钻。他这才搂着少年一起躺在床上。 刚才运气消耗不少精力,将少年的头搁在自己的肩窝上,龙寒凛这才阖上双目。 而那把折腾了龙烈许久的剑安静地躺在一边,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龙烈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时,如同过完冬眠的小兽一般,习惯性地蹭蹭脑袋,随后便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位冷峻绝美的年轻男子。 他吓得一坐而起,星目一瞪:“你是谁?” 墨色的眸子立即泛起层层涟漪,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后恢复沉寂,氤氲透出一丝寂寞。 “烈儿。”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同有磁性一般,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龙烈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他认识自己,但是,他是谁?自己又是谁? “你不记得我。”男子抿唇,似乎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不是,我……”龙烈语无伦次,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果然不记得。” 龙寒凛缓缓从床上起身,忽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垂下头去。 龙烈不由得一声低呼,黑白分明的双眼瞪得老大。 男子眸光闪烁不停,表情压抑,似乎在强忍着什么,随即一头青丝竟然在一瞬间如同褪色一般变得雪白! “下雪了?”户外的人们惊呼着抬起头来,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片片雪花悠悠落下,如同飞絮。 “真的下雪了!”有人不可思议地叫道。 风呼呼地刮起,如同花瓣的雪花忽然变成鹅毛,仿佛留恋着什么,在空中不停盘旋,迟迟不肯落下。整个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 “你怎么了?”龙烈按住男人的双肩,心急如焚,但却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为何会这么着急? “无事。烈儿可有不适?”龙寒凛漫不经心地问,似是笑了笑,微微翘起的嘴角染上苦涩的味道。他的大脑中闪过与少年相伴时的各种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少年还嬉皮笑脸地趴在他身上捏他的脸,今日,却只得到一句“你是谁”。为何这幸福竟是这般短暂? “我没事……” 自己一定认识这个男人。龙烈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拼命在脑海里回忆,却只觉得大脑如同要爆炸一般疼得厉害,情不自禁地弓着身子,捂住脑袋,口中无意识地唤出两个字:“爹爹……” 龙寒凛眸光微闪,拥他入怀,不时轻抚他的后背:“莫怕,不会有事。” 这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龙烈渐渐清醒过来,头疼的感觉奇迹般地消失。他连忙推开男人:“你——” 他突然改口:“我是谁?” 不知为何,他竟不敢再问“你是谁”。 “你是龙烈,我的儿子,也是我的爱人。”龙寒凛定定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恢复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痛心的人并非是他。 龙烈一愣,心慌意乱地躲开他的视线,瞥见放在床内侧的剑,神色一喜,将它抱起,口气笃定地道:“降魔剑,这是我的剑!” 降魔剑?龙寒凛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手中的银剑。剑鞘上雕刻着繁琐而精致的纹路,隐隐透出一抹不俗的气息。那确实是一把宝剑,称之为神器也不为过,他能感觉到其中纯粹的灵力。不止是这把剑,此时的烈儿身上也流露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他的视线掠向床边的椅子,那上面放置着雪剑。 他走过去将它拿起,轻抚剑身而不语。 “此剑名为‘雪剑’,不想被本大爷教训立即走开。” 少年娇蛮的话语仍在耳际,今日却已物是人非。 他兀自出神,手中的剑突然被抽走。 “这把剑也是我的!” 龙寒凛抬起头,便见到少年不知何时下了床,赤脚站在桌边,右手将雪剑藏在身后,像是怕人抢走一样。 他专注地凝视少年片刻,颔首道:“嗯,是你的。” 他弯腰将少年抱起,放回床上。 龙烈忘了拒绝,又或者不想拒绝,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的一头银丝上,只觉得刺眼极了。 龙寒凛看了他一眼,向房门走去。 “你去哪儿?”等龙烈反应过来,他已经拉住男人的袖子。 “烈儿不饿?”龙寒凛停下脚步。 龙烈摸摸肚子:“确实饿了。” 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突然有些心慌。他不会就这样丢下自己吧? 过了片刻,小二端来丰盛的饭菜,道:“小公子,刚才那位公子让您先吃,不用等他。” 龙烈应了一声,心里莫名地不舒坦,但肚子确实饿了,暂时也无法多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然而,等他吃饱,那个男人也没有出现。 混蛋,给本大爷跑哪儿去了? 他本来是性急之人,但直觉男人不会扔下他,是以才一直耐下性子继续等待。 直到天黑,男人终于出现。男人本就长得俊美,如今发丝与衣衫都是雪白的颜色,再加上冷清的表情,让人越发觉得不似凡人,仿佛稍一眨眼,就失了他的踪影。 “你去哪儿了?”他埋怨地道。 “随便走走。”龙寒凛若无其事地坐下。方才得知烈儿竟忘了自己,就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一直强行压下,刚才离开这许久也是找了地方稍作调息。这些自然无需告诉这少年。 龙烈将信将疑,随手将剑放在椅子上,起身到处翻找。 “找什么?” “镜子。” 龙寒凛见他嘀嘀咕咕几句,一无所获,又走回桌边坐下,忽然将雪剑拔出来,对着自己晃了晃。 “嗯,本大爷果然长得不赖,虽然没有你的九分,也有六七分了。” 龙寒凛默然。原来竟是把剑刃当做了镜子。 龙烈不知他本来寡言,还道他在生气,顿时觉得尴尬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会失忆?” 第136章 金风玉露阁 龙寒凛不语,拈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不紧不慢地轻抿。 龙烈气不过,右手在桌上一拍:“喂!本大爷问你话呢。” 龙寒凛抬头盯着他的唇瓣,依然不语。这问题并不好回答,若他贸然告诉少年,之间“怀孕”四月“诞下”这把宝剑才会失忆,以少年冲动的个性,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龙烈见他久久不答,仿佛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莫名地心一慌,走到他身边撩起雪色的发把玩,果真如雪一般,冰冰凉凉,直到他心底。 龙寒凛对一头白发毫不在意,放下酒杯,道:“烈儿可曾感觉到体内有三种力量?” 龙烈颔首,没有松开握着发丝的手。 “一种为内力,另一种为修真之气。” 龙烈接口道:“第三种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但是与我本身十分契合。” “如此即可。” 龙寒凛言简意赅地将如今武林和鹰堡的概况讲一遍,又讲了二人出现在蓝城的原因之后,再次归于沉默,绝世独立,如同茫茫草原上的一头孤狼。 龙烈只感觉到心口莫名地一紧,也不知因何而起,遂拿起降魔剑端详。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剑柄时,一股无法形容的熟悉感在心中激荡。这剑,虽然“来历不明”,但就像是天生归他所有。他想拔剑看一下剑刃,不料,剑鞘和剑身就像是黏在一起,纹丝不动。 “咦咦?” 他只道这剑给自己的感觉这么熟悉,理所当然能够拔开,没有料到竟是这种情况,不由得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但仍然未能拔出。 “爹爹,这剑拔不开。”他自然地唤了一声,并未意识到。 龙寒凛身躯一震,深深地看他一眼,起身接过降魔剑。 降魔剑在龙寒凛手中轻吟一声,但仍然无法拔出。 “等待时机。” 龙烈喔了一声,四周扫一圈,将桌布扯下裹住两把剑,背在身后,英气十足。 “辟邪剑竟然那么厉害能让我晕倒,我想去看看。” 龙寒凛神色无波,默然颔首。 龙烈走向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龙寒凛跟在身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在担心什么。 二人走出客栈,迎面扑来一阵凉意。龙烈定睛一看,地上竟然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而太阳仍挂在天空。他下意识地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回视他,眼神清清淡淡,似是在询问,又似乎只是在看而已。 雪地上的二人明明在注视彼此,却绘出天下最寂寞的风景。 “小烈!”流风箴和莫轩青迎面而来,步伐急促。 “龙堡主,您?”莫轩青和流风箴见到龙寒凛一头白发,顿时愣住。 龙寒凛漠然一瞥。 龙烈随口道:“你们是谁?” 流风箴和莫轩青吃了一惊。昨日和前日他们也来探望龙烈,但龙寒凛没有理睬他们,也没有让他们进去。没有想到龙烈病了三天就不记得他们,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暗猜:难道小烈失忆了?龙堡主一夜白发只怕也与此有关。 “我是流风箴,他是莫轩青。” 龙烈抚掌大笑:“流风箴?真风流!哈哈……” 流风箴无语,猛摇折扇。这家伙虽然失忆,本性倒是未变。 龙烈笑够之后,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辟邪剑现在在哪里?” 莫轩青道:“辟邪剑已经被随风营二营主雷鸣以最高价买走,雷鸣现在正在金风玉露阁。” 莫轩青猜到龙烈失忆可能什么都不记得,是以回答得极为详细。 “本大爷倒是要去见识一下那辟邪剑!”语毕,龙烈便大踏步向前走去,眼角余光瞥见白色人影就在身后,这才转过头去。 流风箴疾步跟上道:“小烈,今天正是百花宴的第一天,刚才在下还在为看不到美人而遗憾呢。” 此话换来龙烈鄙夷的一眼。 莫轩青面有忧色:“小烈,你之所以晕倒就是因为辟邪剑,你……” “所以本大爷才要去报仇。”龙烈傲然道。 龙寒凛专注地看着少年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以往他总是拉着自己的手,与自己并肩。没有记忆联系彼此,他们之间的距离,竟如此远。 埋怨的话语突然闯入耳际。 “你就不能走快些?”龙烈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鼓着腮瞪他。其实,男人走起路来,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再加上清冷出尘的气质,算得上是一道耀眼的风景,但他却看不惯男人的慢吞吞,几乎急出一身汗。 烈儿还是他的烈儿。龙寒凛凝视他片刻,莫名地微微勾唇。 “你,你会笑?”龙烈吓了一跳,双眼睁得老大,就在大街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发起呆来,一脸不可思议,嘴巴还傻傻地张着。 莫轩青与流风箴二人面面相觑,颇有自知之明地站远一些。 龙寒凛笑意愈深,随即敛起,向前走去。 半晌,身后传来少年郁闷的低吼:“靠!美人计?” 龙烈快步追上,又瞅一眼,却见到男人早已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他看花了眼。 龙烈故意盯着他看了半晌,男人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眼神更是没有半分波动,静如寒潭。他不由得挫败地嘟囔一句:“还真是面瘫……” 龙寒凛听得分明,回头瞥他一眼。 龙烈呵呵一笑,一脸无辜,眨巴的眼分明是在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烈儿。” 龙烈脱口而出:“我不会应你,我一应你,你肯定又会说‘傻’。” 此话一出,父子二人同时愣住。 男人深邃的眼神里饱含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龙烈只觉得心慌意乱,率先移开视线。 龙寒凛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正是金风玉露阁。 莫轩青道:“恐怕要等很久。” “为何?”龙烈皱起眉。 流风箴笑道:“僧多粥少。所以,想参加百花宴的人,必须文才武略都过关才可入内。前面的人都是排队的人。” 龙寒凛对面前情景视若无睹,直接向大门方向而去。 龙烈连忙跟上,见到龙寒凛掏出一枚黑色玉石递给把关者,那人立即恭敬地垂首,侧身让开。 “龙堡主,里面请。” 流风箴笑道:“还是龙叔叔面子大。” 一进入大堂,早先入内之人的目光皆落在龙寒凛身上,无不震惊,窃窃私语声起。 “刚才听说龙堡主一夜(虚指)白发,本公子还以为是谣言,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虽说龙堡主一头青丝变白发,但整个人更显高深莫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堡主技艺非凡,何人能伤他到如此地步?” …… 龙烈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一阵难受,脚步顿住。 耳边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他疑惑地抬眼,看到众人无不移开目光,不敢轻易开口。转眼一看,孤傲的男人一脸冷然,冰目如刃,眼底的警告和杀气凌厉迫人,整个人如同一柄寒剑,随时出鞘。 “与你无关。”龙寒凛淡淡一句,向旁边空座走去。 龙烈不仅没有心安,反而怒火丛生,几乎破口大骂。什么叫与本大爷无关?你明明说过…… “小烈?”流风箴见他站在原地,奇怪地叫了一声。 龙烈轻哼一声,像是和地面有仇一般,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过去,再重重地将自己摔在龙寒凛身边的空座上。 察觉到男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龙烈却故意不去看他,目光乱飘,看见雷鸣果然也在,坐在正东位置,一脸淫笑地盯着台上美女。他身后站着四位身材魁梧的手下,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只长盒,想必里面装着的便是辟邪剑。 “烈儿。” 龙烈不答。 龙寒凛却也不再唤他,龙烈又哼一声,转向流风箴:“真风流,这百花宴究竟是个什么讲究?” 流风箴一边色迷迷地用眼神调戏众美女,一边道:“并不复杂。众女子一一表演才艺,诸位公子若是看上哪位举手便是。若是有多人看上同一位美女,各公子之间再文斗与武斗。” 龙烈兴致缺缺地看向台上。二十位女子年纪从十六到双十年华不等,均貌美如花,或小家碧玉,或娇媚动人,或英姿飒爽,各有千秋,让人眼花缭乱。 他偷瞄龙寒凛一眼,见他的目光也投在台上,莫名不爽,也不知自己抱着什么心思,突然道:“确实长得不错。你觉得呢?” 龙寒凛低首看他,眸光一冷:“烈儿看上谁了?” 龙烈若无其事地道:“左边第三个不错。” “莫再说这样的话。”龙寒凛淡淡道。 龙烈双眼一斜:“为什么?” 龙寒凛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手指冰凉:“本座会想吻你。” “你敢!”龙烈脸上一热,往椅子后一缩。 “尽可一试。”龙寒凛冷声说完,收回手,目光再未落在他身上。 第137章 辟邪VS雪剑 台上众美女也注意到了龙寒凛和龙烈,目光中几近痴迷。鹰堡富可敌国,龙寒凛是鹰堡的堡主,若能攀上这根高枝,麻雀也能变凤凰。奈何,龙寒凛父子之事早已在江湖中传遍,纵然神往,也只可远观矣。 龙烈被不时飘向龙寒凛的倾慕目光弄得恼火之极,坐立不安,自己也不知为何心生烦躁,突然站起身来。 “小烈?”流风箴不解地看着他,“百花宴马上就开始,你要去哪儿?” 龙烈没有回答,身影一晃,白影飘忽几下,消失不见。 流风箴顿时愣住。小烈的轻功进步好快! 正走神间,冷风骤起,回头一看,龙寒凛已不在原处。 这父子二人…… 莫轩青也是一脸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龙烈父子的轻功,纵使说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也不夸张。 龙寒凛飞出金风玉露阁,轻如无物地落在屋顶。几步之遥,少年坐在屋脊之上,双手托腮,怨尤地瞥他一眼,随后脑袋一昂,倔强的模样让人心底一片柔软。 这模样煞是可爱,说话的口气却一点儿也不可爱,反而极为恶劣:“是我害得你白了头发,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怪我!” “烈儿知道原因。”龙寒凛负手静立,目光落在远方,任由清风撩起雪色衣衫,如欲乘风而去。 龙烈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口气极冲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又如何?”龙寒凛俯视他。少年在不安。记忆一片空白确实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少年能有如此表现已属不易。他在心底喟叹。 男人语气沉静,让龙烈浮躁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保持着蹲坐的姿势,一点点挪到男人腿边,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腿,没有抬头,只是懊恼地捧着脸。 “喂,我确实不记得你。但是,我不喜欢你看着别人!” 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无法隐藏任何的心思,总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言明。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烈儿。” “嗯?” “傻。” 龙烈猛然抬起头,就要炸毛,想起还在屋顶,忍住了。 “再说我傻,我再也不应你!” 龙寒凛摸摸他的头,未再开口。 龙烈轻巧地跳到旁边的屋顶,掀起一片瓦,摇摇头,又换一个地方,再掀起一片瓦。 “找什么?” “雷鸣。我才没空等到百花宴结束,想办法把他砸出来。” 龙寒凛无语。 龙烈又翻了几片瓦,果然见到雷鸣就在正下方,猥琐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台上。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直接丢下去。 “什么人?”雷鸣警觉性极高,右手一扬,将碎银接住。 女子的弹琴声被打断,哀怨地瞪向屋顶。 龙烈干笑几声,将两眼凑到洞口道:“抱歉得很,在下不是故意的。”话未说完,他又丢一枚碎银,这一次夹杂了内力。 雷鸣头一偏,灵活地避开“暗器”。他不是笨人,立即看出龙烈是冲自己而来,猛然站起,怒道:“小顽童,你想如何?” 流风箴和莫轩青都是忍不住一笑。这二人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如此对话,实在滑稽。 “二营主总归不是怕了我,不敢出来。”龙烈轻描淡写一句之后,就从洞口离开。 “二营主,莫非鹰堡也看上了辟邪剑?”一手下在他耳边低语。 “不会。”雷鸣沉声说了一句,一甩长袖,向门口走去。 不少人预感到即将有一场好戏看,纷纷跟上。 不过片刻,金风玉露阁内人数少了一半。台上众女子几乎一半黑了脸。 女儿帮帮主云悠悠也蹙起秀眉,一脸阴霾。鹰堡,未免太不把我女儿帮放在眼里。 龙烈此举确实不妥。被选中的女子除了相貌美丽之外,基本都是大有来头之人。渴望抱得美人归的公子也不在少数。若是百花宴搞砸,多少人无法嫁得有情郎,又有多少人不能娶得美娇娘?更何况,百花宴乃女儿帮所办。如今被他搅和,若是不给女儿帮一个交代,即使云悠悠不与龙烈计较,江湖中人会怎么说?以后女儿帮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但龙烈做事向来冲动,岂会想这么多?看到那么多人跟着出来,他也吓了一跳,随即又是一脸无所谓,轻巧地从屋顶上跳下。 “小顽童,你到底想如何?”雷鸣冷声道。 龙烈慢悠悠地道:“二营主稍安勿躁。本大爷并非有意找你麻烦,只是想报仇而已。” “报仇?”雷鸣忍住怒意,语气不悦,“此话从何说起?” “哼,本大爷因为辟邪剑而大病一场,难不成还不能报仇了?”龙烈挑起眉。 这话是实话,听在雷鸣耳中却是强词夺理。 “你晕倒是你的事,与辟邪剑何干?” 龙烈一心想看看辟邪剑,便道:“有没有关系,让我一看便知。” “笑话,”雷鸣毫不退缩,“辟邪剑既然已被我随风营买下,就归随风营所有。在下有权不给任何人看。” 语毕,他看向仍然站在屋顶的龙寒凛,扬声道:“龙堡主,鹰堡确实势力庞大,但我随风营也不是——” “诶,等等,”龙烈打断他的话,“一件小事而已,没有必要上升到随风营和鹰堡的关系吧?本大爷说过了,只是想看看辟邪剑而已。” “不可能。”雷鸣断然拒绝。 “喔,难道辟邪剑真的是邪剑,所以二营主不敢让我看?”龙烈一副了然的表情,使用激将法。 雷鸣却不为所动:“小顽童,你不必言语相激。辟邪剑已被密封,不日即将送回随风营。看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在下不与你计较。” 龙烈本来也知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所以一直耐着性子,此时终于失去耐心,直接道:“如果本大爷一定要看呢?” “你小顽童武艺高强,我雷鸣却也不是好惹的。”雷鸣神情一肃,冷声道。 围观众人不知龙烈为何对辟邪剑有如此大的执念,有些人也起了疑心。难道辟邪剑真的有什么猫腻? 流风箴和莫轩青也摸不着头脑。 当日龙烈晕倒,他们知晓龙寒凛一定不会让他有事,所以并没有跟去,而是留了下来。两人亲眼见到章百剑让人泼了狗血在冰上,然后用火融冰。辟邪剑被取出时,除了烫得很,以及剑刃特别锋利以外,与普通宝剑一般无二,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如果小顽童一定要看,并非不可。” 雷鸣以及他的四位手下立即奔过去,单膝跪下:“参见营主!” 龙烈抬头一看,一黑衣人站在对面屋顶,一脸阴鹜,唇边噙着一抹古怪的淡笑,正是敖空。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条件?” 敖空盯着他:“你很清楚本营主的条件是什么。” 龙烈此时根本不认识敖空,询问地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飘然落下,在他身侧站定,传音入密道:‘败于你手,一耳失聪。’ 龙烈一心想让辟邪剑出鞘,根本无心与敖空谈条件,刚才也是随意一问,是以毫不犹豫地道:“免谈。本大爷已经说过,只是想找辟邪剑报仇。营主若坚持认为本大爷是和你过不去,那也没有办法。” 莫轩青微微一笑,道:“敖营主,小烈不过是孩子心性,营主满足了他的要求又何妨?营主这般推三阻四,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辟邪剑中莫非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流风箴反应极快,接着道:“不错。辟邪剑的存在本来无人知晓,当日也是二营主透露的。为何随风营对百剑门的事这么清楚?” 围观者被成功地挑拨,议论纷纷。 萧榄站在人群中,眉头直皱。笨蛋,你以为得罪了随风营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敖空低低地笑起来,忽然伸出手。 雷鸣毕恭毕敬地将长盒递给他。 敖空淡然一笑,道:“如此,小顽童,就让你见识一番。若再坚持不让你看,只怕龙堡主会认为本营主不给他面子。” 龙寒凛冷声道:“退下。” 流风箴和莫轩青相视一眼,心知不妙,立即远远退开。 “莫逞强。”龙寒凛看了龙烈一眼,原地未动。 龙烈也知辟邪剑有古怪,不敢大意,微微点头,集中注意力。 敖空邪气地一笑,右手轻拍,长盒的盖子立即打开,一阵红光一闪而过。 龙烈背上的雪剑急剧地颤动起来,反手一摸,拔剑出鞘。 龙寒凛的目光却落在降魔剑上,降魔剑却毫无反应,俊眉不由得微挑,一瞬而已。 “吭——” 敖空拔出辟邪剑,众人不由得低呼一声,瞪大双眼。 那辟邪剑通体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第138章 辟邪VS降魔 “这是怎么回事?”龙烈心知不妙,神色一凛,冷声问道。 敖空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右手轻轻一挥,一道强劲的红色光芒从辟邪剑稍射出,横扫一片。 周围众人的发丝与衣衫都被猛然掀起,地上灰尘与纸屑乱飞。来不及回避者一连后退几步,猛然惊醒时,脸上已多了几道血痕! 不动者唯龙寒凛与龙烈二人而已,皆凭强大的力量将来袭的劲力化为乌有。 敖空哈哈大笑,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怎么?怕了?别怪本营主,这可是你要看的。” 语毕,他已挥剑斩向龙烈,动作快如闪电。剑上红光闪烁,诡异而阴冷。 龙烈足尖一点,迎难而上,雪剑在他手中轻吟一声,霹雳咔嚓,与辟邪剑激烈碰撞,火花四射。龙烈手心一麻,险些将手松开,定睛一看,辟邪剑在雪剑撞击之下竟毫无损伤! 在场之人无不脸色阴沉,忧心忡忡。邪剑一出,江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这不可能。龙烈的神色有些凝重,讳莫如深地盯着敖空手中的辟邪剑。雪剑在他手中时间不短,断在雪剑下的兵器也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雪剑对其他的剑没辙。不仅如此,刚才雪剑与辟邪剑撞击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雪剑颤抖了一下,仿佛非常忌惮辟邪剑。 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旁边的男人。 男人幽静深邃的眼神让他的心一定。 忽然,一阵杀气刺向他的正脸! 龙烈身形一晃,敏捷地避开,扬手刺向敖空。 敖空的武功精进不少,举着辟邪剑,如鱼得水,剑影闪烁不停。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待再次听到“叮”的撞击声,龙烈和敖空已交手四十余招。 龙烈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明眼人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龙烈完全被敖空压制着! 流风箴和莫轩青惊疑地互看一眼。敖空的本事,他们并不是十分清楚,但龙烈的武功绝对不弱,为何此时应付起敖空竟极为吃力? 龙寒凛那双寒目的焦点落在龙烈身上,让人难以捉摸。外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敖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轻松是因为他与辟邪剑已人剑合一。 意念动,手动,剑亦动。 烈儿未必打不过敖空,但雪剑却压制不了辟邪剑。 龙烈此时苦不堪言,只能勉强顶住敖空的杀招。他并不知晓敖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唯一的感觉是,此时的敖空就像已经入魔,汹涌的气势排山倒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竟有一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恐惧感。 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怕了敖空,龙烈足下一顿,神色肃然。与敌交手,最忌生怯!他竟然差点忘了最基本的一点。 烈儿分心了!龙寒凛身上的气息骤然凝结,漆黑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本来凝滞不动的袖子却微微拂动起来,仿佛袖底藏着什么会呼吸的动物,蠢蠢欲动。 “势如破竹!”龙烈轻喝一声,腾空而起。雪剑如同寒冬里刺骨的风,“哧”的一声,逼向敖空。 强劲的力道让敖空闭了闭眼,但仅此而已。辟邪剑剑尖的红光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满的圆,如同一道完美的屏障,将龙烈的攻击堪堪挡住。银光和红光交加,如同两只猛兽在撕咬纠缠。 敖空忽而横踢一脚,右手在地上一撑,辟邪剑便向龙烈露出破绽的左肩劈去。 龙烈大惊失色,避之不及。 “龙叔叔!” “龙堡主!” 流风箴和莫轩青异口同声,着急地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右拳紧握,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眼中的光芒却如冬日的寒星,犀利却直接。 电光火石间,龙烈突然想起降魔剑带给自己的强烈感觉。既然如此,唯有放手一搏! 他顺着敖空攻势整个人向后跌倒,左掌撑地,右手将雪剑反插入鞘,同时作势将降魔剑往外一拔! “吭——”降魔剑仍然未能出鞘,却骤然闪现金色光芒。 两剑相撞,红光与金光抵死对抗,“砰”的一声,两剑反方向弹开。敖空和龙烈同时惊望对方,身躯因为剑上的力量不由自主向后跌去。 “呵,本营主还是小看了你!”敖空急急后退,在屋顶借力之后,向远处飞去,“但是,小顽童,你改变不了什么,哈哈。有辟邪剑在手,整个江湖即将成为本营主的天下,哈哈哈……” 龙寒凛飞身上前,准确无误地将半空中的龙烈搂腰接住,旋转一圈,龙烈已稳稳地站定。 雷鸣五人轻蔑地扫视众人一眼,追随敖空离去的方向而去。 敖空在树林里停下,等雷鸣几人跟上,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营主。” 敖空神色不明地扫视几人,目光锐利,久久不语。 “敢问营主是否有事想不通?”雷鸣不解地拱手,“若有任何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小顽童的剑——”敖空阴沉地盯着他,“据本营主所知,他的兵器便是雪剑。他手中的另一把剑是从何而来?” “这——营主恕罪,属下不知!”雷鸣百思不得其解,立即跪下请罪。 “立即叫人去查。” “是。” 敖空缓缓抚摸辟邪剑,注视着辟邪剑上的红光渐渐淡去,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有辟邪剑在手,本营主还怕了他不成?传令下去,行动开始!” “是!” 片刻后,树林里恢复宁静。 街道上,目睹过一场大战的人愣愣地站着,仍未回神。 龙烈无力地靠着微微喘息,刚才一战着实艰辛。丹田处忽然淌过一阵暖流,他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龙寒凛身上,而龙寒凛的手贴在他背心。他连忙站直。 龙寒凛的手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放下,转过身去。 “回客栈。” 他生气了?龙烈看着他走远,心里有些愧疚,连忙快步跟上。 “喂!” 龙寒凛衣袂飘飘,没有加快步伐,但也没有等他的意思。 “等等我!”龙烈小跑起来,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腕,“走这么快做什么?” 龙寒凛淡淡瞥他一眼,放慢脚步,回到客栈,吩咐小二备水送到房间。 “沐浴。” “喔。”龙烈下意识对男人一笑。他目前正需要一个热水澡。 他抬起手脱衣服,却看见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桌边,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你不出去我如何沐浴?” 龙寒凛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微微颔首,走出房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龙烈有一种叫他留下的冲动。但门很快关闭,彻底阻碍了他短暂的犹豫。房间里立即变得静悄悄。那个男人一走,空气似乎也寂寞起来。龙烈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 他摇头不再去想无法想出结果的事,快速剥掉身上的衣服,迈入浴桶之中。 水的温度刚刚好,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骨头也酥软许多,他不由得享受般地叹息一声,将头搁在桶沿,随意将水浇到身上。 泡够之后,他才用干浴巾擦身,眼角瞄见什么,顿时愣住。 “嗯?”他皱了皱眉,弯下腰细看,嘴巴微微张开。 白皙的右胯上,刻着三个精致的字。 “龙寒凛”。 “龙寒凛。”他一边快速穿好衣物,一边叫道。 门立即被推开,依旧无声。那个冷漠的男子迈进门槛,眼神上下扫视他一番,轻声问:“怎么?” 龙烈没有回答,直接走过去拉住他走向床边,随即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倒。 “烈儿。” “别吵。” 龙寒凛无语,放松地躺平。 龙烈快手快脚地扯开男人的衣衫,果然在他的左髋骨上也发现两个刻得歪歪斜斜的字——龙烈。 龙寒凛伸手想推开他,龙烈却故意使出一个千斤坠,丝毫不动,嬉笑道:“你害羞?” 龙寒凛挑起眉,神色清冷,但龙烈并不怕。 “我们不是情人吗?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伸手在男人脸上轻佻地摸一把。 龙寒凛推他的手的动作改为箍住他的腰,语气平淡得让人觉得危险:“所以,烈儿想做情人之间会做的事?” “没有!”龙烈脸上立即冒出热气,连忙从他身上爬开。郁闷,本来是调戏人的结果反被调戏。 “我想睡了,你,去别的房间。”龙烈没有敢看向男人,所以不知男人是何种表情,只是听见男人离开的脚步。 他瞪着关闭的房门,哑口无言。 竟然没有一丝留恋? 他嘁了一声,将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 他想,他一定很爱这个男人。不然的话,怎么会把男人的名字刻在那么隐私的位置。只是,为何竟会失忆,为何竟会忘了他? 他用胳膊盖住双眼,久久没有动弹。 第139章 达到合体期 睡不着,睡不着…… 龙烈瞪着房门的方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跳下床,打开房门。 但他很快停住,他不知道男人住在哪一个房间。 他只犹豫片刻,就向楼下走去。 “小二,小二。”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才睡眼惺忪地走过来,打了一个呵欠:“小,小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我爹爹住在哪里?” “龙堡主的房间正是小公子房间右边那间。” “多谢。”龙烈快速地拱手,便转身走到龙寒凛房间门口,连门也没有敲,直接推。门并没有插上。 “爹爹。” 无人应答。 “爹爹?”龙烈没有感觉到房内呼吸,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床沿,向床上摸去,却摸了个空。床上根本没人! 他一时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愣愣地坐在床沿,半晌反应不过来。 惨败的月光投在门廊上,静寂无声。 不知坐了多久,龙烈才听到外面传来渐近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门口的光亮。 “烈儿?” 龙寒凛快步迈入房内,走到床边。 龙烈听到了,不想开口。 “有些急事,我已经尽快赶回。”龙寒凛在他旁边坐下,轻抚他的发丝,希望可以安抚他。他早已打定主意让烈儿再次爱上他,所以从未想过丢下他,今夜之所以没有强行与烈儿住同一个房间也是借机去安排一些事,只是没有想到烈儿会主动来找他。 “我只是随便走走才会来这里。”龙烈偏过头去,忍住怒气。 龙寒凛强行将他的头扳过来:“烈儿。” 这一声轻唤终于让龙烈爆发:“你去哪儿了?若是下次再这样,本大爷也不告而别!” 龙寒凛按住他欲站起的身子,不由分说吻住他的唇,快速吸吮蹂躏,力道有些重,似是警告,似是惩罚。 龙烈一把推开他:“我是忘了你,这是我不对。但你不应该轻言放弃,你应该努力让我再次喜欢上你!” 龙寒凛眼底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揽住他,左掌在他左髋骨上揉弄,力道时轻时重,动机单纯,却又似是含着挑逗:“莫乱说,这里莫非还不够证明?” “我……反正是你不对,我今天要睡这里!”龙烈气呼呼地躺到床上,环手抱胸。 龙寒凛没有开口,将他打横抱起,回到隔壁房间,两人紧紧地挨着,在床上躺定。 “明日,与我回蓬莱山可好?”不知是否因烈儿失忆而受到刺激的缘故,龙寒凛的丹田内气息涌动,隐有突破之势。 “做什么?”龙烈奇怪地道,“辟邪剑的事,你不打算管?” 龙寒凛顿了一下:“我一人去也可,再派其他人暗中保护你。” “你!”龙烈气得猛烈翻身背对他,把床压得嘎吱响。 龙寒凛心知他又想多了,不得不详细解释:“今日我将突破,不便留在此处,辟邪剑之事,只得暂且后压。烈儿与我一同回蓬莱山,如何?” 龙烈哼一声,翻过身来,翘起左腿放在他身上,算是回答。 龙寒凛将他圈住,微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口,不再开口。无论这少年如何别扭,如何倔强,在他眼中,只是“放不下”三个字而已。 翌日一早,龙寒凛父子收拾行装,从掌柜那里领了混混,打算离开。 龙烈连自己的面瘫爹也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混混,突然见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冲向自己,险些将它一巴掌挥开,幸好龙寒凛及时握住他的手才及时拦住。 流风箴和莫轩青知晓父子二人即将离开,甚为遗憾,不便挽留,各自分手。 去往蓬莱山途中,龙寒凛将修真之事重新讲与龙烈知晓,其余琐事,不必细表。 回到蓬莱山,龙寒凛交代几句便入定,吸收天地灵气,由奇经八脉归于丹田,以为己用,出尘脱俗。早在许久以前,他已达到分神期,但不知为何,久久未能更进一层。烈儿失忆之事对他打击极大,却也无意中让他的灵识更加清明,若无意外,很快就可达到合体期。届时,外神与元婴可同时修炼,元婴可成为他的分身一般的存在,修为将更为高深。 龙烈见到山洞内布置只觉得无比熟悉,便安心住下,每日练功,或琢磨降魔剑之事。龙寒凛一直在入定中,他不便打扰,有时也盘膝入定。龙烈如今尚在融合期,莲华正长于丹田,只要每日潜心打坐,能力便会日日提升。 岂料,龙寒凛这次入定竟耗时半月之久。 龙烈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未过几天,便如坐针毡,却不敢轻易打扰,唯恐一个不慎,使得龙寒凛走火入魔。 虽然无聊,他却也不愿独自离开,每日带了混混在山中游荡,不用几天就将整座山逛了个遍。索性山中还有一个温泉,每日去泡上一泡,赛过活神仙。 “混混,你说他什么时候才醒?”龙烈慵懒地泡在温泉之中,见混混在旁边的树上玩得不亦乐乎,不由得嫉妒起它的无忧无虑。 混混扭过头来,对他眨巴眨巴眼,“吱吱”叫两声,又荡一个秋千,跃到另一棵树上,欢快地蹦来跳去。 龙烈看得郁闷,咬咬牙,不再理它,擦干身体穿了衣服,向山洞走去。 一进入山洞,就可看见一身雪色的男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凝固不动,似欲坐化成仙。因为长久未动,男人的发上和衣衫上都落下一层薄灰,但这丝毫不影响男人的俊美,冷硬的面部线条,长而密的黑色睫毛,微抿的薄唇,无不散发着魅惑气息。 其实这是偷香的好机会,可惜男人入定之中,不能干扰。龙烈简单地吃了些烤鸡填饱肚子之后,就趴在床上望着男人发起呆来,不知过了多久,情不自禁地唤一声:“爹爹……” “嗯。烈儿。” 龙烈还以为自己幻听,迷迷糊糊地睡去。 龙寒凛站起身,见到自己衣衫上的灰尘,脱掉之后,才将少年抱起放正,盖上薄毯。随后,他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不多时再回来,已恢复往日之清爽,依旧一袭白袍,胸襟微敞,悄声而入,在少年脸颊上印下蜻蜓点水一吻之后方退开,拿起降魔剑端详。 虽然烈儿对降魔剑喜爱得紧,他却仍有防备,毕竟降魔剑来历不明。 降魔剑再一次在他手中颤抖起来,比起上次,更加明显。 如他所料,这降魔剑似是能感应到他的能力的强弱,且惧于他的能力。为何? 他尝试拔剑,依旧未遂。 随意将剑放回原处,龙寒凛右手掐诀,从他身体内竟分化出另一人,和他一模一样! 那人对他拱手之后,只字未言,消失无痕。 (本文中的修真等级: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第140章 女儿帮谈判 龙烈醒来时,感觉到身边坐了一个人,吓了一跳,随即才想起是龙寒凛醒了,身心同时放松下来,控诉地道:“已经半个月了。” “烈儿久等。” 龙寒凛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正欲在他旁边躺下,龙烈却故意四肢大开霸占床位,眼神极为无辜:“抱歉,没你的地儿了。” 龙寒凛凝视他片刻,淡淡道:“无妨。” 随即,他整个人利索地压在龙烈身上,轻描淡写地道:“将就一下即可。” 微热的呼吸吹在龙烈颈项,一阵痒痒,全身的皮肤也似过电一般,几不可察地颤栗。 龙烈心慌意乱,不由得瑟缩一下,挫败地道:“你先下去,我让开就是。” 龙寒凛不语,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薄唇在他的唇瓣上擦过,带些试探的意味。 太近了。龙烈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连忙偏过头去。岂知,男人的唇却穷追不舍,仍旧如清风拂过一般,若有若无地数吻,清冽的气息让他莫名地贪念。 “烈儿。” 龙寒凛吻住他的唇,轻咬一口逼他张开嘴,随即舌尖钻入贝齿,上下左右翻搅。这是一个侵略意味十足的吻,或许是害怕拒绝,龙寒凛没有给龙烈反应的机会,直接缠住香舌吸吮翻缠绕,几乎到达喉咙最深处。透明的津液从龙烈嘴角流出,画出暧昧的线条。 “唔唔……”龙烈无法开口,睁大双眼,恼怒地瞪着他。男人闭着眼,他无法与他做任何交流,只见到蹙起的眉。写满忧伤的褶皱让他情不自禁地放弃挣扎,双手搭在男人肩上,缓缓抱住。 男人却突然放开他,快速站起身。 “烈儿,快些想起来。” 语毕,他便转身快步走开。 龙烈莫名地眨眨眼。走得这么急? “你……” 龙寒凛悠然转过身来,龙烈看到男人身上某处的反应,脸腾的红了。靠! 当日,父子二人简单地收拾一番,便下山而去。 虽只半月,江湖中却发生巨大的变化。半月内,随风营意欲收服两个小门派,遭到反抗,毫无留情地将这两个小门派灭门,一个不留。辟邪剑便是完成这两场杀戮的工具。江湖之中,人心惶惶,对于辟邪剑和随风营,谈之色变。 这便是父子二人下山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 龙烈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很肯定降魔剑似乎能克制辟邪剑,却不知为何至今仍然拔不出来。 “顺其自然。”龙寒凛道。 龙烈点了点头:“呃,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龙寒凛不语。 “喂!” “为何不再叫我‘爹爹’。”龙寒凛只是如此一问。 龙烈的嘴巴又撇起来。他要怎么回答?难道让他告诉这个男人,现在的字迹没有以前的记忆,总觉得叫“爹爹”是以前的他的专利,现在的他没有资格? “你是烈儿。” 龙寒凛留下一句话,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意思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仍然是“烈儿”,爹爹也仍然是爹爹吗?龙烈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脸上绽开一个开怀的笑容。 “爹爹,等等我!” 龙烈冲到他旁边,一把握住他的手,瞬间被反握住。 “先吃些东西。” 二人随便找了一家酒楼用膳,酒足饭饱之后出来,却被拦住。 拦住他们的人是女子。 两个女子,两个装束相同、姿容秀丽的女子。 “龙堡主,龙小公子,小女子恭候多时了。”一个轻盈的女生悠悠传出,悦耳动听。 两女子向两侧让开,身后出现一位貌美女子,大约双十年华,蛾眉螓首。却是龙烈在金风玉露阁见过的一人。 龙烈此时才想起自己搞砸了百花宴,不由得一阵尴尬,颌首道:“你是女儿帮的帮助云悠悠?” “正是小女子。”云悠悠行万福之礼后,抬起眼来,眼神坚定,无任何闪避,可见她的个性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柔弱。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成为一帮之主。 龙寒凛冷声道:“百花宴?” 云悠悠微微颌首,道:“小女子斗胆,正式为此事而来。不知龙堡主与小公子是否赏脸详谈?” 龙寒凛淡淡道:“带路。” 云悠悠只身前来,只带了两个手下,充分展示出对龙寒凛的尊重,显然是有诚意将百花宴之事私了。否则的话,她大可多带一些人来兴师问罪。龙寒凛看出这一点,自然不会将此事扩大化。 龙烈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没有任何异议地跟上。 不多时,一行人进了一出酒楼。酒楼里一个人也没有,显然是云悠悠事先做过安排。 掌柜恭敬地将他们领进偏院静谧的厅堂。 奉上热茶之后,云悠悠方道:“龙堡主,小公子。多谢赏脸,请喝茶。” 龙寒凛并不举杯,淡淡道:“废话休提。云帮主若有要求,直说便是。” 云悠悠有一瞬间的尴尬,她远不像她所表现的那么镇定,她确实打定主意与鹰堡算清这笔账,但能不能谈妥,却并非她能控制的。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毕竟是女子,龙烈也无心为难她,开口道:“云帮主,金风玉露阁的事,确实是在下的不是。爹爹既然这么说了,就是答应与你商量。云帮主想如何解决此事,只说无妨。” 云悠悠暗暗松了一口气,盈盈一笑道:“多谢龙堡主和小公子。既然如此,小女子便直说了。这一次的百花宴算是失败了,确实损失了不少银两。但是,银两是小事,如今江湖上说的那些关于女儿帮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说到这里,云悠悠低眉一叹:“鹰堡确实财大势大,众所周知。按理来讲,我女儿帮不该与鹰堡计较。但是,女儿帮在江湖也算是有头有脸,此事若不能善加解决,女儿帮再难立足于江湖。还望堡主和小公子体谅。” “你待如何。”龙寒凛轻瞥一眼,意味深长。 云悠悠避开他的眼神,沉吟片刻,缓声道:“小女子希望,鹰堡能与女儿帮联姻。” “什么?”龙烈一愣。 难道云悠悠竟然看上了爹爹?龙烈“咔”的一声扣上茶杯盖,下意识看向龙寒凛:“不可能!” 龙寒凛轻拍其手,寒目淡淡掠向云悠悠。若云悠悠连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女儿帮不会走到今日。 云悠悠纤手微摆,连忙道:“小公子稍安勿躁,不妨先听小女子将话说完。” 龙烈哼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好,本大爷倒是很好奇,云帮主看上了谁。” 云悠悠毕竟是一帮之主,又是女子,被人如此顶撞,自然不悦,娇容微沉。但她早知小顽童性格冲动,也无可奈何,只得忍下,继续道:“龙堡主与小公子乃江湖侠侣,人人皆知,小女子岂敢让人横加破坏?” 龙烈一听,这意思竟是说云悠悠想与鹰堡联姻之人并非她本人,不由奇道:“你指的是谁?” 云悠悠笑道:“是舍妹,名美人。二九年华,尚待字闺中。” “云帮主看上了鹰堡的谁?”龙烈暗道,总不会是龙决吧? 云悠悠小心地瞄一眼龙寒凛的神色,镇定地道:“正是龙堡主的另一位少爷,龙决公子。” “不行。”龙烈毫不犹豫地拒绝。 云悠悠秀眉微蹙。刚才龙烈问了这么多,她还以为他有兴趣,没有想到否定得这么干脆。 她转眼看向龙寒凛,龙寒凛神色漠然,漫不经心地盯着一点,竟是将决定权完全交给龙烈。 “小公子莫非是认为女儿帮高攀了鹰堡?”云悠悠笑靥渐淡。 龙烈淡淡道:“云帮主言重,本大爷从来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但龙决不行。此事无需多提。云帮主虽为女子,魄力与心思却与男子不相上下,让人佩服,所以,我想,云帮主想必也不止相出这一种补偿方式。” 他早已从龙寒凛那里得知自己和龙寒凛都是把龙决当做鹰堡未来继承人培养的。他本为长子,将鹰堡抛给龙决已经对龙决有愧,绝对不会再在龙决身上强加一段姻缘。 云悠悠见他态度坚决,心知联姻无望,只得放弃,道:“既是如此,小女子唯有遗憾处之。只要龙堡主和小公子允诺小女子两件事,百花宴之事,就此作罢。” “请说。” 云悠悠微吸一口气,道:“第一件事,小女子希望鹰堡能在女儿帮遇到大难时帮女儿帮一次。” 龙烈奇道:“云帮主这是何意?莫非女儿帮遇到了什么难题?” 云悠悠摇首道:“龙堡主和小公子失踪半月,恐怕有所不知。随风营的动作越来越大,女儿帮帮众均是弱女子,总有一日,会成为随风营的目标。女儿帮几十年基业,小女子不希望女儿帮毁在自己手里。” 云悠悠眼底隐隐带一丝无奈。 龙烈不由得对这女子生了几分佩服之意,痛快地点头道:“此事不难。爹爹?” 龙寒凛抬眼看他,道:“烈儿做主。” 第141章 姓云名美人 “第二件事为何?”龙烈问。 云悠悠的神情明显一松,笑容真挚许多,道:“第二件事,小女子希望二位可以代为照顾舍妹,半年足矣。” “云帮主,你在开玩笑吧?”龙烈皱起眉,莫名地不悦,“男女授受不亲,把令妹交给我们两个大男人是否欠妥?”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云悠悠,心中暗忖,云悠悠如此丽人,云美人身为她的妹妹,想必也不差。 他绝对不是担心云美人会破坏他和龙寒凛之间的感情,他一个大男人莫非还斗不过一个弱女子? 云悠悠似是不知从何说起,站起身,来回走几步,诚挚地看着龙烈的眼睛。 “小公子,小女子自知这件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为了舍妹,小女子不得不如此做。小女子可以保证,以舍妹的本事,足以自保,不会给二位添任何麻烦。一旦舍妹给二位带来任何麻烦,二位随时可以将她送回女儿帮。如何?” 龙烈暗自奇怪云悠悠千方百计想送走云美人的用意,但一时不得其解,转头看向龙寒凛,龙寒凛依旧漠然,仿佛事不关己。 他沉吟片刻,道:“若是再推辞,未免显得本大爷太过小气。好,本大爷答应带上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令妹做出任何威胁到我和我爹爹的事,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云悠悠喜形于色,双眼笑意盈盈:“这一点小公子尽可放心。就算她有那胆量,小女则断然不会拿女儿帮的前途开玩笑。”言外之意便是承诺假如云美人真的做了什么,鹰堡自可拿女儿帮开刀。 龙烈点点头。 此事就此定夺。 云悠悠对手下吩咐一句,其中一名女子进了一道侧门,片刻之后,那边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姐姐,你叫我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想出门。” 这女子的声音甚是好听,软侬甜腻,引得龙烈好奇地看过去,却吓了一跳。 来人一袭湖蓝色衣裙,脚步轻快,身材玲珑有致,但那长相却让人不敢恭维。一双眼又大又圆,清澈明亮,但脸上却长满斑点不说,且右脸上还有一块鸡蛋大小的青色胎记。 好丑。 龙烈在心中暗道:龙决啊龙决,等见了面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这位好兄长。 来人正是云悠悠之妹,云美人。 云美人一次瞧见两个美男子,低呼一声,立即红了脸,半晌才回过神,低垂着脑袋,缩着身子看向云悠悠。 “姐姐。” 唤了一声之后,她不再说话,走到云悠悠身后站定。 “阿美,这两位是鹰堡堡主龙堡主和他的小公子龙烈。稍后,你便跟着他们出门吧。” “什么?”云美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要赶我走?” 云悠悠脸色一沉:“不是赶你走,而是你必须走。半年之后,姐姐自会接你回来。”语毕,她便让下人将早已备好的包袱拿出来。 “你,知道了。”云美人见到包袱,便知大局已定,接过包袱,轻哼一声,不再开口,显然对她的姐姐非常敬畏。 龙寒凛站起身,道:“烈儿。” 语毕,他便走向门口,从始至终未看云美人一眼。 龙烈对云悠悠拱手之后,对云美人道:“云姑娘,请。”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随便给你起外号。 云美人最后向云悠悠瞪一眼,快步跟上龙烈。 云悠悠果然早有准备,门外已备好马匹。 三人上马之后,向城外而去。 “爹爹,我们现在去哪儿?” “泱城。” 父子二人在前面疾跑,云美人撇撇嘴,跟在后面,始终隔着大约一丈的距离。龙烈此时见识过云美人的骑术,对她的偏见立即消失,也放下心来。毕竟,要照顾一个弱女子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爹爹,泱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龙寒凛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人儿,没有回答。泱城,于他,是一个有回忆的地方。 几日之后,三人到达泱城。在客栈定了房间之后,龙寒凛未作歇息,起身出门。 “烈儿,让她留下。” 龙烈奇道:“爹爹,你要去哪儿?把她一个人丢下不太好吧?” 云美人微微一笑,有礼地道:“小公子不必担心,我没关系。” 龙寒凛转过身来:“绿河。” “绿河?” “我应过你,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去那里。”龙寒凛专注地看着他。 龙烈的脸一红。 云美人则一阵尴尬。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就如此肉麻,让她莫名地红了脸,轻咳一声,道:“龙堡主,龙小公子,我一个人可以的。” 语毕,她便自觉地进了房间。 龙烈摸摸鼻子,跟在龙寒凛身后,心中对绿河有几分好奇,再三追问龙寒凛,龙寒凛却不愿多说一字。一路无语,直到终于到了河边。 “这里很美。”龙烈赞了一句。 龙寒凛负手站在河边,盯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陷入回忆,片刻之后,回头看向少年。 龙烈回视背光而立的男人,金色的碎光打在龙寒凛白色的发丝上,闪耀着彩色的光芒。他不禁闭了闭眼,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 “……烈儿的脸脏了。” “喔。”龙烈不疑有他,以为是骑马太久出了汗,立即走到河边浇水洗脸,错过男人翘起的唇线。 龙寒凛在他旁边蹲下,润湿了手帕,在脸上抹了抹。 龙烈看着男人的动作,神色有些迷茫:“爹爹,我对这里好像有印象。”那一瞬间,他大脑里闪过什么,等他想要追寻时,却只余一片空白。 “嗯。” 龙寒凛拧干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渍,眼底的温和让龙烈的心莫名地酸涩。 他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爹爹,若是解决完辟邪剑的事,我仍然没有恢复记忆,你便带我再走一遍我们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 “好。” 龙烈嘿嘿一笑,右手在水面上一扬,向龙寒凛拍打水花。 龙寒凛轻瞥他一眼,右袖微挥,水花如同遇到障碍,笔直地落在水面上,滴答滴答作响。 “不、解、风、情。”龙烈叹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了。 龙寒凛无语。不解风情?莫非让他像女子那般与他戏水?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父子戏水图,龙寒凛皱起好看的眉,快速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 尚未到客栈门口,龙烈却听到一阵打斗声。云美人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她身后护着一人,身受重伤,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龙寒凛言简意赅道:“毒医,曾与你切磋医术,败。” 龙烈拔剑相助,黑衣人见杜罂粟来了帮手,不甘心地撤退。 “小顽童?真巧。”杜罂粟脸色苍白,勉强一笑,道。 云美人道:“龙公子,他受了内伤。” 龙烈将杜罂粟扶进客栈坐下,奇道:“杜前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杜罂粟苦笑一声,道:“是随风营。龙烈,你可要小心了。上次的斗药大赛,敖空本来想让我借机对你下手的,不过被我拒绝。后来,他又找上石韦。这件事,若是我不说,只怕你仍不知情。” “随风营何以会突然对你下手?”龙烈不解地道。 杜罂粟淡淡道:“不难猜测——招贤纳能。多一个会用毒的人,对意欲称霸武林的他来说,不就等于多一只手?我本非江湖中人,没有想到会被他逼到如此地步。今日多谢相助,我必须马上离开。” 龙寒凛突兀地开口:“你伤得很重。” “确实。”杜罂粟与龙寒凛从未有交集,简单地答了二字。 龙寒凛丢给他一块令牌,道:“今夜子时,会有人送你离开。” 龙寒凛并非日行一善之人,杜罂粟非常清楚。他看了看龙烈,不难猜测,龙寒凛之所以帮他只是因为他对罗列的几句提醒。上次斗药大赛,他便对龙烈颇为欣赏,所以今日才有心提醒几句,倒是没有料到会因此而得到龙寒凛的帮助。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他只迟疑片刻,便大方地接过令牌:“如此,多谢龙堡主。”语气并未因为受人恩惠而多半分热络。 龙寒凛闭目养神,淡漠地颌首,未再开口。 云美人是个勤快的小姑娘,主动去开了一个房间,将杜罂粟扶进去,又让小二买了药送来。 又过片刻,云美人敲开龙烈和龙寒凛的房门。 “龙堡主,龙公子,不知是否一起下去用膳?” 龙烈对她招招手:“云姑娘,请进。” 云美人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麻烦,只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 这姑娘太过敏感。龙烈有些好笑地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一直叫‘龙堡主’和‘龙公子’别扭得很,你以后就叫爹爹‘叔叔’,至于我,直接叫名字即可。” 云美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仍旧不敢大胆地直视他:“好。你可以叫我小美。” 第142章 相聚猛虎堂   龙烈等人并未在泱城停留太久。因为龙寒凛的人得到消息,随风营下一个打算灭门的是猛虎堂。三人立即动身前往。   猛虎堂距离泱城却有些远,龙烈一开始还能兴致勃勃地欣赏路边风光,很快就觉得一味赶路极为无聊,哀叹练练。   龙寒凛摇摇头,伸出手:“过来。”   龙烈嘿嘿一笑,左臂抱住混混,直接从马上跳过去,坐在龙寒凛前面。   “爹爹,好无聊。”   “睡。”   龙烈翻翻白眼:“这么大热的天谁睡的着?”   龙寒凛左手摸摸他的脸权作安慰,右手一扯缰绳,骏马迈步继续前行。   “爹爹,你怎么不笑?”龙烈扭过头逗弄龙寒凛。   龙寒凛低头看他一眼,用下巴摩挲他的头顶,不语。   “你对以前的龙烈笑过吗?”龙烈酸溜溜地问。   “嗯。”   “偏心!你为何不对我笑?”   龙寒凛的唇角立即翘了起来,低沉浑厚的嗓音也带着一丝丝的愉悦:“烈儿。”   “干嘛?”   “傻。”   龙烈无语扶额。又上当了。为何他就是对面瘫爹的唤声没辙呢?   云美人在后面悄悄地做了一个鬼脸。跟着这二人虽然总有赏心悦目的“景色”看,但是,她压力很大。即使自己长得不好看,但也是一位女子。那二人怎么就不知道避讳一下呢?   她突然眼尖地看到前面树林里有一个茶棚。   “叔叔,小烈,前面有一个茶棚。”   龙烈抬头看了一眼,道:“嗯,稍后在那里休息片刻。小美,你累不累?”   云美人露齿一笑道:“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这些日子以来,她心底对龙烈越来越亲近,因为龙烈丝毫没有因为她长得丑而对她有任何的鄙夷,这一点让她心怀感激,打心底不希望自己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这一路上从未叫苦。   “那就好。”   龙烈转向龙寒凛:“爹爹,前面似乎是三岔口,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右。”   到了茶棚,龙烈率先从马上跳下,故意将右手伸向龙寒凛,作势要扶他。   他以为龙寒凛会瞥他一样,然后无视他,岂料,龙寒凛神色不变,直接将手放入他掌心,借力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龙烈错愕半晌,自己忍不住大笑几声。   那边,云美人已经吆喝老板赶紧上茶。   茶棚不小,摆着四五张桌子,有三桌有坐了人。   “啧,那位姑娘声音好听得紧,没有想到长得这么丑。”旁边一桌有一人嘲笑道。   龙烈皱起眉,正要说些什么,云美人对他摇摇头,故作毫不在意地道:“没关系,嘴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怎么说。”   说完,她又习惯性地低下头去,从上看下去,眼睫毛很长,有一种委屈的味道。   龙烈并不了解她的想法,却看得出来,她心里一定还是介意的。不敢只是别人正是她自卑的表现。这世上有哪位女子不希望自己有一副好相貌,他暗自猜测,云美人不愿出门,想必也是因为自卑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下,道:“说的不错,无关紧要之人说的话自然也是无关紧要的。”   云美人坦然一笑,点了点头,捧起茶杯秀气地喝起来。   那人似乎听到了龙烈的话,见龙烈背上背着两把剑,心知他不好惹,快速地避开目光,未敢再出言不逊。   龙寒凛微微挑眉,端起茶杯挡在龙烈眼前,见他移开放在云美人身上的目光才垂眸品茶。   龙烈对他一笑,从百宝袋里掏出一包葡萄干给混混喂食。   另外一桌,有一目光闪烁的男子正暗中打量龙烈几人,略一沉吟,走了过来。   “三位,在下打扰了。不知三位是否从苏城方向而来?”   龙烈扬眉斜睨,懒洋洋地一笑,没有回答。   男子尴尬地摸摸头,道:“呵呵,是这样的,在下欲往苏城而去,却不知方向是否正确,所以才斗胆一问。”   他说话的同时,视线却不着痕迹地飘向龙烈背后的两把剑。   云美人突然直视着他,道:“你说谎。”   男子一愣,眸光微动,笑道:“小姑娘这是何意?”   云美人把玩发梢,笃定地道:“其实你是想看看这两把剑是不是你要找的,对吗?”   男子脸色大变,心知不妙,纵身向远处逃去。   龙烈右手向空中一抓,浑厚的内力将男子及时吸住。男子立即脱身不得,惊呼一声,身躯直向后跌,被龙烈一把揪住衣领。   茶棚内的客人吓得纷纷丢下茶钱,远远地躲开。   “说,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男子咬牙道。   龙烈冷哼一声:“嘴还挺硬,你应该知道本大爷是神医吧,是不是想尝尝毒药的味道?”   男子立即双腿打颤:“我,我说,是营主放出消息,密切注意小顽童的踪影。我,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只是偶然才遇到。真,真的。”   “哼,滚!”龙烈一把将他扔开,嫌弃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云美人担忧地道:“小烈,若是他向敖空报信该怎么办?”   龙烈毫不在意地道:“他自己送上门来更好,免得本大爷追来追去。”   龙寒凛直视着云美人,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   云美人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龙寒凛却旋即移开目光,看向龙烈:“走?”   “嗯。”龙烈还在思索降魔剑之事,并未注意到龙寒凛与云美人视线上的“交锋”。   云美人脚步迟疑地走向拴马的地方,忽然快走几步,道:“我,我有事瞒着你们。”   龙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和我们有关?”   云美人愣了一下,诚意地摇头道:“那倒没有。”   龙烈不由得一笑,觉得这女子实在单纯得很:“既然和我们无关,那就算是你的私事,不告诉我们也无妨。”   云美人却坚定地道:“不,我应该告诉你们。其实,我从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只要与其他人的眼睛相视,就能读出他的心思。”   龙寒凛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仅片刻而已。那女人,还真是丢给他们一个大麻烦。   龙烈狐疑地道:“你是认真的?”   云美人苦笑一声:“真的。”   “那你也能读出我和爹爹的心思?”龙烈摸着下巴,不由得开始认真考虑带着云美人是否真的是明智的选择。   云美人奇怪地晃了晃脑袋:“不知为何,我无法探知叔叔和小烈的心思。”   龙寒凛道:“此事,几人知晓?”   这是他对云美人说的第一句话,云美人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快速答道:“之前之后姐姐一人知晓。”   龙烈和龙寒凛相视一眼。   龙烈正色道:“这件事,万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你明白吗?”   云美人乖巧地点了点脑袋。她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若非觉得龙烈和龙寒凛可以信任,她也不会讲出这样一个大秘密。   三人继续赶路,晌午过后才到达君山城,意外地遇到红鹤派众人。   红鹤派掌门赫连山年约五十,身材魁梧,一身正气。他便是敖空的师父。随行人除了曾在泱城和橘络城出现过的大长老周栋以外,还有两位是赫连山的长子赫连宇,三弟子叶南(37章),以及其余四位徒众。   赫连山此次亲自出马,正是为了前去猛虎堂助一臂之力,同时也是为了做出表率,给红鹤派以及江湖各大门派一个说法。敖空毕竟曾是红鹤派弟子,若是红鹤派一直不露面,定然落人话柄。   赫连山邀请龙烈几人同行,龙烈没有拒绝。众人在酒楼用过午膳之后,才一起赶往猛虎堂。   猛虎堂堂口就在君山城城西,几人到达之时,猛虎堂周围戒备森严,正严阵以待。龙烈等人的到达,让猛虎堂众人欢欣鼓舞。张霸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此时更是连声叫好。   众人在待客厅共商如何对付随风营,叶南却悄然离开。   龙烈无意中发现,捏了捏龙寒凛的手,暗中尾随而去。   叶南离开后,却是在前庭内水池边发呆。   龙烈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跳过去站在他旁边:“叶公子。”   “龙小公子。”叶南惊了一下,转身拱手,客气地一笑。         第143章 敖空的诡计   “叶公子和敖空是师兄弟,想必感情也不错。”龙烈道。   叶南苦笑一声,眉间染着几分愁绪:“我知道小兄弟想说什么,大……敖空以前不是这样的,至于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也很想知道。”   龙烈没有想到他这么坦白,也不便再多问,只得保持沉默,斜倚树干,脑袋懒洋洋地枕在双手上。清风吹来,雪纱衣角微微摇摆。   龙烈的视线不知不觉中通过敞开的窗户落在龙寒凛身上。真佩服那个男人,一直正襟危坐,也不嫌累得慌,尽管那坐姿确实优雅而充满贵气,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的气势。   龙寒凛突然看过来,龙烈吓了一跳,快速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赏水池里的莲花,心里暗暗嘀咕。到底是不是人啊,这么远看他也能感觉到。   “龙堡主,不知你对此事有何见解?”张霸与赫连山讨论良久,未听见龙寒凛开口,不由得问道。   周栋与赫连宇几人闻言也看向龙寒凛。   龙寒凛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此事与本作无关,若有必要,本座自会出手。”   张霸和赫连山早知他个性,一时无言以对。   龙寒凛站起身,只走几步,便白影一晃,人已在屋外几丈处。   云美人不便独自留下,对众人福身之后,快步跟出去。   张霸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赫连山,道:“其实想对付敖空也并非难事,只要毁掉辟邪剑即可。若没有辟邪剑,敖空此人根本不足畏惧。”   赫连山听出他话中有话,哦了一声:“张堂主的意思是?”   张霸向屋外瞄了一眼,压低声音:“不知赫连掌门可曾注意到小顽童背上的两把剑?”   赫连山颔首:“又如何?”   张霸道:“多日前在金风玉露阁,小顽童曾和敖空一站。小顽童的那把雪剑众所周知乃上品宝剑,削铁如泥,却也无法抵挡辟邪剑。但小顽童的另一把剑却可与敖空势均力敌。若是能让小顽童出手,那小敖空还有几分胜算。”   赫连宇忍不住插话道:“既是如此,我们为何不请龙堡主和小顽童出马?”   张霸摇头不语。   赫连山老谋深算,想得深远,摆手道:“宇儿想问题还是简单了些。我等能发现龙小公子那把奇剑的作用,难道敖空便不能看出这一点?那剑虽奇,却也是祸根。龙小公子只怕早已成了敖空的目标。”   “赫连掌门说的也是在下所担忧的,所以刚才才只字未提,”张霸道,“而且,小顽童那把剑不知究竟是从何得来,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握。”   他未说出的是,算计龙烈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所以,就算龙烈真的有本事对付敖空,他也只敢想想罢了。毕竟,他背后的鹰堡实力远不是表象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有一个立场古怪的赤焰教。   赫连山叹道:“既是如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霸惨然点头。   龙寒凛早已灵识大开,虽是隔得极远,却将张霸与赫连山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漫不经心地走向池边的少年。   叶南感觉到来人强大的气势,拱手之后识趣地离开。   “爹爹,你们商量得如何?”龙烈问。   龙寒凛与他并肩而立,不答。   龙烈故意道:“我就知道,爹爹肯定只是听别人说,半个字也懒得开口,对否?”   龙寒凛不理会他的打趣,道:“烈儿认识他?”   龙烈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叶南,摇头道:“不认识。’   “聊什么?”   “本来想从他那里打探一下敖空的消息,但他也不清楚。”龙烈失望地道。   龙寒凛默然。烈儿不记得叶南,他却是记得的。只要是稍有名气的江湖中人,他的大脑里都有资料。所以当初初见敖空和叶南,他一听他们二人的姓名就能说出他们的来历。   他转了话题:“我们不便留在此处。”   “我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烈顽皮地眨眨眼,便去向张霸告辞。   龙寒凛心语,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而已。   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猛虎堂之后,却在入夜之后,又悄然潜回。云美人武功不俗,丝毫没有拖后腿。   三人两间房,住在猛虎堂一处偏院内。   “降魔剑啊降魔剑,如果今天再遇到敖空,你一定要争气。”龙烈靠在床头,一边擦剑,一边自言自语。   房内并未点灯,只有月光透出窗纸洒入,昏暗不明。   龙寒凛看得有趣,起身走过来,若有所思道:“或许与烈儿体内第三种力量有关。”   龙烈放下降魔剑,皱眉道:“我也想过这种可能,只不过,这种力量虽然很大,但目前为止,我还无法完全掌控它。   龙寒凛凝神不语。弱他猜测无错,只怕烈儿的转世重生,并非烈儿以前认为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内幕。否则的话,水银龙和降魔剑不会无缘无故都与烈儿有所关联。只是此时完全无迹可寻,只能顺其自然。   “爹爹,你在想什么?”   龙寒凛回过神,返现龙烈的脸不知何时凑过来。   他在黑暗中专注地凝视着少年黑葡萄似的眼睛,平静地道:“烈儿何时恢复记忆。”   “你很着急?”龙烈随口一问。   龙寒凛未答,意有所指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右掌在他腰臀处落下,停留片刻便离开。   “哈?”龙烈的心跳顿时快了几拍,“我们已经……做过了?”   “嗯。”   龙烈忍不住一笑,说出一句极为自恋的话语,让龙寒凛半晌无语。   “不愧是本大爷!敢作敢为,好样的。”   纵然失忆,他仍然对他们父子二人的禁忌关系没有半分排斥。他,还是他。   龙寒凛在黑暗中翘起嘴角,手臂微用力,将他揽入怀中。茉莉花的清香让龙烈极为贪恋,乖乖地没有动弹。   “我们俩肯定是我在上吧?”   “……睡。”   “哈哈哈……你看,我猜对了吧?爹爹,你又害羞了?”   龙寒凛闭眼不语,右手两指轻巧地玩弄着他柔软的耳垂。   龙烈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老实地安静下来。   夏日的夜,虽夏虫鸣叫,此起彼伏,但却因此而更显宁静,空气中的细微波动清晰可闻。   龙寒凛和龙烈的眼忽然同时睁开。   屋外的响动越来越大,嘶喊声嘈杂混乱,越来越近。火光阵阵,闪烁不停。   来了。   两人一跃而起,如同比翼之鸟,并肩齐飞,一左一右落在屋顶之上。   人群之中举着血色长剑,嘴角挂着狰狞笑容的人正是敖空。   “敖空,今日,老夫就要清理门户。”赫连山见到敖空,怒目圆睁,胡须直翘。门内出了如此败类,他早已脸上无光,此时见到敖空,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敖空付之一笑,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清理门户?赫连掌门,你是红鹤派的人,本营主可是随风营的人。”   张霸见到龙氏父子二人出现,大喜。   “龙堡主,龙小公子!”   龙烈拿出降魔剑,扬声喊道:“敖空,本大爷恭候多时了。”   龙寒凛低眉看他一眼。降魔剑尚未真正为龙烈所用,他并不赞成龙烈亲自对付敖空,但他也同样清楚少年的好强。   “小顽童,你果然在这里,本营主也在找你。”   敖空刺出一剑,逼退赫连山,一脚踢开碍事的尸体,向龙烈走近几步。火光下,微笑的脸越发显得邪恶阴险。   “本营主倒是很佩服你,你脸自己的剑都拔不出来,也敢来找死。”   “哼!剑就算拔不出来仍然是剑!”龙烈语毕,就要往下跳。   “烈儿”   龙烈回过头来。   “爹爹?”   “你不是一个人。”   龙烈慎重地点点头,从屋顶落下。   敖空也敛起脸上笑容,笑望着他。   龙烈举起降魔剑,低喝一声:“看招!”   敖空轻蔑一笑,也扬起辟邪剑。   龙烈一边冲向敖空,一边在心底打趣自己:大敌当前却用剑鞘与人交手的人,他恐怕是史无前例第一人。   云美人站在后方片刻,也拔剑冲出,帮助猛虎堂众人对付随风营徒众。   庭院之内,杀声阵阵。   不了,正在这时,变化突起。   一正在与赫连宇交手之人突然反手抓向云美人,将她的腰一箍,随即对龙烈意味深长地一笑,双足在地面一点,费神掠上屋顶。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与云美人早已不知所踪。   “爹爹,救她!”   龙寒凛深深地看他一眼,白影消失。   敖空突然脸上一抹,换了一张脸哈哈一笑,大喊一声“撤退”。   龙烈幡然大悟:敖空的目的根本就是云美人,而抓走云美人的才是真正的敖空!         第144章 想他了而已   不过片刻,随风营的人撤得一干二净,空气中徒留阵阵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张霸、赫连山等人没有料到随风营的灭门行动会是以这种局面收场,一时愣住,忘了去追。   “爹,他们难道不是来对付猛虎堂的?”赫连宇奇怪地问。   赫连山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怎么说话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烈心中焦急,自言自语。敖空一开始的目标确实是猛虎堂,但为何会突然抓走云美人?难道真如爹爹所料,云悠悠之所以将云美人丢给他们是早已料到云美人会陷入麻烦之中?不,云悠悠绝对没有那个胆量设计爹爹。   “龙小公子,这,这该如何?龙堡主他……”张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以他看来,自然不想立即去追随风营的人。毕竟,猛虎堂这一战死伤不少,需要养精蓄锐。   龙烈转身向门外走去,冷冷地道:“你们要如何是你们的事,我要去找我爹爹。”   “龙小公子,我们也去,不如我们同行?”赫连山怜惜他小小年纪肯定不知所措,上前几步,用安慰的语气道,“我红鹤派势必拿下敖空,给所有人一个说法。等到天亮之后,我们马上出发。”   “多谢掌门好意,我等不了天亮了。”龙烈沉着脸,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混混立即从黑暗中跳出来,稳稳地落在他肩上,左右张望,似乎很是好奇为何没有见到龙寒凛。   “吱吱……”   龙烈摸了摸它的脑袋。   “随风营在哪儿?”   张霸连忙答道:“安陆城。”   “多谢。”   龙烈丢下短促的两字,纵身跃上屋顶,白色的身影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此时的他,才开始心慌,觉得自己就像是水面上漂浮的浮木,无依无靠。他不知自己以前是否和爹爹分开过,但自从失忆之后,他喝龙寒凛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从未分开片刻。以往缠绕自己的清冽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的心似乎也空了。   他在一面围墙上站定,从百宝袋里掏出一支信号弹扔在空中,空中立即出现一朵白色的云。   “砰砰—”   静候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有几条黑影快速地向这边移动过来。   “参见小主人!”   “你们都是跌得的鹰卫。”龙烈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   “是!”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找齐十个高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安陆城,到时候在安陆城会和。”   “是!”鹰卫果然训练有素,应答之后,不问原因,不问目的,立即散开,如同来时一样无影无踪。   龙烈吐出一口气,抱住混混从墙上跳下。   片刻之后,一匹快马在月光之下快速向城外疾驰而去。   傍晚时分,龙烈才在一个小镇停下。这一路上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让他心里非常不安。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镇定下来。在马行换了一匹快马后,他又找了地方补充干粮。他的衣衫早已脏兮兮的,若是平时肯定会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但是现在,他根本无心顾及穿着。   “小烈!”   流风箴骑着马,快速奔来。   “吁—”   “我终于追上你了。”流风箴擦了一把汗,有些狼狈。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烈淡淡地问。   流风箴此时没有谈笑的心思,简单地道:“你要么不出现,要么一定在最热闹的地方,所以我也去了君山城,可惜晚了一步。龙叔叔的事我听说了,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龙烈看了他一眼。他与流风箴现在自然不熟,但既然龙寒凛之前没有防备他,那么他就是可以信任的人。   “你可知如何去安陆城?”这一路上不断问路,实在耽搁时间。   流风箴点头道:“知道,接下来就由我来带路吧。莫轩青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不过,我们分头追你,到时候或许可以在安陆城碰头。”   龙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催促老板赶紧将干粮装好。   “龙烈。”   两个气质出众的男人迎面走过来,在龙烈面前站定。   龙烈冷冷地扫他们一眼:“若是报仇,速战速决;若是其他事,立即让开。”   两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相视一眼。   “你跟我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小烈,小心。”流风箴悄声说一句之后,牵着马稍微走远一些。   两人将龙烈引入偏僻的小巷之中,龙烈不愿走远,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大爷没工夫和你们磨叽。”   龚令煦叹了一口气,道:“我是龚令煦,也是龙冷然,是你的叔叔。”   龙烈皱了皱眉。龙寒凛当然和他提起过龚令煦和龙冷然,但他也没有那么傻,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证据。”   龚令煦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与龙烈百宝袋里的赤焰令一模一样。   “有话快说。”   “你失忆了?大哥没有告诉过我。”龚令煦一脸狐疑地打量他。   龙烈心中焦急,口气自然好不起来:“你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龚令煦被他的态度激怒,语气也冷了几分:“我是听说他在君山城开始失去消息才找过来的。小烈儿,我应该和你说过,永远不要伤害我大哥!你竟然失忆了?想必你连他也不记得了。”   廖凡还是第一次面对叔侄冲撞的情景,一向擅长活络气氛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看看龚令煦,一会儿看看龙烈。   “你闭嘴!”龙烈本来压力已经够大,此时被龙冷然的话所刺激,目眦欲裂,终于爆发,右手猛然一挥。“轰”的一声,右侧墙壁坍塌一篇碎成粉末。   龚令煦和廖凡吓了一跳,张大嘴巴,哑口无言。好强的力量!   “你以为我想伤害他吗?你担心他,难道我不担心他?你记住,你只是他的弟弟,我才是他的男人!要担心他也是我担心,最担心他的人还轮不到你!”龙烈抛下几句话,甩袖而去,拳头攥得老紧,抠出鲜血来。   若龙烈以后恢复记忆,定会感叹,龙冷然在他眼里果然是一个有点儿碍眼的存在,不然的话,为何失忆前的他和失忆后的他都有点嫉妒他?   廖凡眼尖地看到地上的血滴,叹息一声,道:“然,你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堡主是你的大哥,小少爷也是你的侄子,不是应该手心手背都是肉吗?”   龚令煦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他承认他的语气有些重,但也是因为他太为龙寒凛不值。   廖凡撇撇嘴,哀怨地道:“然,你果然有恋兄情节。”   “我—你闭嘴!”龚令煦也有些后悔,辩解道,“我刚才不是气糊涂了吗,大哥为小烈儿付出那么多,他怎么可以轻易地忘记他?”   龙烈如何失忆尚不知情,现在下结论是否太早?更何况,感情的事哪儿能事事公平?廖凡在心中暗想,并未说出来。   龚令煦啧了一声,快步追出去。   龙烈和流风箴二人已上了马,正打算离开。   “小烈儿,等等。”   龙烈冷着脸,一言不发。   龚令煦无奈一叹,用轻松的语气道:“你爹爹本事大着呢,敖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用太担心。”   “他是‘我的’男人,我当然知道他的本事,你只要管好‘你的’男人就够了。”龙烈的语气仍然冷硬得很,扬鞭策马,奔驰而去。   龚令煦半晌无语。   廖凡站在一边,背过身偷笑不停。   “笑屁啊笑!”龚令煦恼羞成怒。   廖凡连忙敛起笑容:“咳咳,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派人暗中保护小烈儿,不然的话,等大哥回来见到他的宝贝儿子的狼狈样,还不把我炖了?”龚令煦扶额,一脸气闷。   龙烈纵马狂奔,脸一直绷得紧紧的。龙冷然的事,龙寒凛并未和他细说,他不记得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但龙冷然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他却非常介意。那语气就像是龙寒凛本来归龙冷然所有,而他则是后来插入的“第三者”!至于失忆,是他可以选择的事吗?若是可以选择,他有怎愿忘记了自己的爱人?就算要指责他,那个人也是爹爹,而不是龙冷然!他龙冷然是凭什么身份为龙寒凛打抱不平?只是“弟弟”?   “小烈,你冷静点!”流风箴看到龙烈我这缰绳的手指缝间流出鲜血,大吃一惊,厉喝一声。   龙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流风箴暗暗一叹,认真地道:“龙叔叔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他。”龙烈不语,仰头看向遥远的天空。   我没有不信他,我只是,想他了而已。         第145章 龙烈的成长   三日后,龙烈和流风箴总算在将近晌午时分到达安陆城。龙烈一路急切,此时快进城,他的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流风箴建议道:“小烈,进了安陆城也就等于进了随风营的地盘,我们最好还是乔装一番。”   “不用,我自有主张。”   流风箴颔首,道:“如此,我们先找个客栈洗漱。”   龙烈亦点头,道:“去最大的客栈。”   流风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他一向知道龙氏父子二人的贵族生活,习惯住最大的客栈,但如今这种情况,龙烈居然还有心思讲究这么多,有些奇怪。   进了客栈,龙烈直接走向柜台,放下一锭十两的银子。   “老板,请问是否有一位白发白衣的冷峻男子住在这里?”   掌柜的眼睛几乎黏在银子上,想了想,肯定地道:“白发白衣……没有。”   龙烈一阵失望,道:“两间房,马上送热水上来。”   此时的随风营,敖空确实得到了龙烈和流风箴进城的消息。   “他果然追到这里来了,”敖空随口问道,“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随从小钉答道:“回营主,是直接进城的。”   敖空有趣地扬眉一笑:“直接进城?没有掩饰身份?”   “是。”   “哈哈哈,不愧是小顽童,哼!”敖空眯眼笑道,“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   龙烈自然能猜到敖空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他,这也是他故意不乔装的原因之一。若龙寒凛还在安陆城,动静越大,两人会合的可能性也越高。   他泡在浴桶之内,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见到龚令煦的那次,两只手被他抠得流血,现在已经结疤,但心上的疤呢?以往与龙寒凛在一起,他时时刻刻盼望早日恢复记忆,忆起两人以往的感情。但现在,他更急的是马上见到龙寒凛,然后告诉他,失去记忆又如何?这并不影响他再一次喜欢上他。   “小烈,你洗好没有?”流风箴在外面道。   “好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一起出门打探。   流风箴有些摸不清龙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小烈,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打听?”   龙烈道:“无妨—投石问路。”   流风箴恍然大悟,不由得一笑,有些感慨。这少年不知不觉中已经在成长。这一次,龙寒凛的失踪对于龙烈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位老伯,请问随风营应该往何处走?”龙烈走到一个卖烤地瓜的小摊边。   “随风营?不知道。”老伯神色躲躲闪闪,明显故意以回避他们的问题。   流风箴奇道:“矣,这就怪了。老伯,你可知随风营是黑道,为何还如此维护他们?”   “什么黑道白道?”老伯一挥手,不耐烦地道,“我只是小老百姓,求个安乐而已。你们说的随风营,确实在这里,但他们从来不扰民,是黑道白道有什么关系?两位小兄弟,请让一下,不要耽搁老汉做生意。”   老伯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推流风箴。   流风箴郁闷无比,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丢在小桌上,拿起一只烤得黄亮的地瓜:“一两银子总够买一只地瓜吧?”   老伯无言以对。   流风箴当然不是真心想与人为难,主动让开。   龙烈并未着急,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又问了几人,都不愿说,大多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有些则是确实不知情。   至于白发白衣的俊美男子,更是毫无消息。龙寒凛整个人就像一缕烟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半分痕迹。龙烈的眉头此时才深深地蹙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无奈地回到客栈,却见到莫轩青坐在一楼大堂内等候他们。   “风箴,小烈。”   “莫轩青,你可真够慢的,”流风箴快步走过去,友好地用折扇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莫轩青好脾气地一笑,道:“这里是最大的客栈,打探消息也最容易,我问过掌柜才知道你们确实在这里。小烈,接下来打算如何?”一看龙烈的脸色,他就明白他们未找到龙寒凛,所以并未多问。这正是莫轩青的优点,擅长察言观色。   流风箴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回房再谈。”   进了龙烈的房间,龙烈却只说了一句话,准确地说,只有四个字。   “等待天黑。”   流风箴和莫轩青二人无奈,只得起身,准备回房。   “风箴,为了行动方便,我们三人最好住进些。不过,西厢已无多余的房间,不知可否与你住在一起?”   “有何不可?”流风箴自然地道。   莫轩青微微一笑,颔首道:“那我们先出去,让小烈也休息一下。”   龙烈确实很累,但根本睡不着,无论睁着眼,闭着眼,脑海里都会浮现龙寒凛的影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龙寒凛,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他平安,不可能不给他留下任何消息;如果他有事,江湖中也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更何况,以爹爹现在的本事,他想不出有何人能伤到他。又或者爹爹被困住,所以才无法与他联系?   他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躺回床上,翻来覆去。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天黑。   夜色在龙烈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变浓。   “砰砰—”   天空中浮起一朵白云。   流风箴和莫轩青这才明白龙烈为何一定要等到天黑。   “参见小主人!”十位统一蒙面黑衣的男人单膝跪在龙烈面前。   “不用多礼。”龙烈点了点头,大致打量几人一番。   流风箴惊奇地道:“小烈,他们是龙叔叔的手下?说不定龙叔叔和他们联系过。”   龙烈简单地道:“若他们知道爹爹的消息,早已告诉我。”   随即,他转向十位黑衣人。   “你们可知随风营在何处?”   其中一人答道:“知道。就在城西白虎山下,入口为以前的乱葬岗,鲜少人知。”   流风箴和莫轩青暗自赞叹鹰堡的情报网,竟然连随风营的入口是以前的乱葬岗都知道。   龙烈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今晚,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是杀人,也不是救人,而是为了破坏。”   破坏?十位黑衣人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只答了一句:“是!”   流风箴却忍不住好奇:“小烈,你要做什么?”   “稍安勿躁。”莫轩青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烈继续吩咐道:“从左到右,你们今晚的临时代号依次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放火烧柴房;二,放火烧厨房……”   流风箴的双眼越瞪越大。   “三,放火少马房;四,将这包药投入随风营的水井之中;五六七八九十,想办法在入口处设下陷阱,要保证一天之内,所有的人无法进出。记住,所有行动必须同时进行。一二三四的行动一定要快速,若不慎失败,立即放弃行动,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可有问题?”   “没有!”   “很好,行动!”   十个黑衣人立即跃入黑暗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   莫轩青感兴趣地问:“小烈,那包药是什么药?”   龙烈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会让人越喝越口渴而已。”   流风箴“噗”的一声笑起来。   “你准备怎么做?”莫轩青非常肯定,龙烈绝对不会再客栈干坐。   龙烈将两把剑绑好,道:“看戏。”   “一起去。”莫轩青笑道。   “当然不能少了在下。”“哗啦”一声,流风箴展开折扇。   “与随风营作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流风箴挑起眉:“就许你玩,不许我们玩?”   莫轩青笑而不语,但神情显然是同意流风箴的话。   龙烈轻声一笑:“跟得上就来吧。”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如同飞鸟疾飞而出。流风箴和莫轩青二人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此时的随风营尚处于一片安宁祥和之中。   云美人全身紧绷地呆在一间房间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敖空缓步而入,身后跟着小钉。   云美人蹭的站起来。   “敖空,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敖空慢悠悠地坐下,双眼危险地眯起,闪起几摸慑人的戾气,“本营主还以为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云美人故作镇定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既然如此,本营主不介意直说,本营主要你为我所用,你那奇特的读心能力,可能帮本营主不少的忙。如何?”敖空笑得温和,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   小钉不动声色地瞄了敖空一眼。   云美人脸色大变。他为何会知道?   敖空见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由觉得好笑:“你应该感谢小顽童的好心,放走了我的一个手下。如果不是他说你的行为古怪,本营主万万不可能想到,这世上竟真的又可以读心之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美人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杏目一瞪。   “告诉你也无妨,”敖空的耐心意外地好,“女儿帮上一任帮主名为杨轻舞,而本营主的亡母也姓杨。”   云美人豁然开朗。敖空早已从杨轻舞那里得知她会读心之事,又从自己手下那里确定此事,所以才会突然放弃对猛虎堂的灭门计划,而将目标放在她身上。至此,所有疑问都解释得通。至于杨轻舞如何得知她会读心之事,怕还是云悠悠那里出了纰漏。   敖空正待再开口,突然从敞开的门外看见远处窜起的火光。         第146章 父子终相逢   龙烈一见到火光,便知十大鹰卫已开始行动,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等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轻身跃起,站立墙头。   “小烈,你去哪儿?”   “看戏。”语毕,他已纵身一跳,如同轻捷的猫儿,悄无声息地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又跳跃几下,越来越远。   “如此深入虎穴是否太轻率了?我们不是只是来‘看戏’的吗?”流风箴郁闷地拂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看戏当然是越近越好,走。”莫轩青低笑,两人向龙烈离去的方向追去。   厨房前院,敖空脸上乌云密布。大火越烧越旺,向四处蔓延,教众提着水桶跑来跑去,简直是鸡飞狗跳,一片杂乱。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营主,不,不知道,突,突然就烧起来了。那,那边,边的柴房也,也起火了。”巡逻的护卫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结巴半晌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马的嘶鸣声。   又有一人疾跑而来:“营,营主,马房的草料全被烧了,马都受惊了!”   “混账!一定是小顽童做的。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敖空冷喝一声,张望四周。除了龙烈,他想不出任何人会用这么胡闹的方式报复随风营。   “请营主恕罪!”所有人吓得立即跪倒,连救火的人也趴跪在地,不敢抬头。   火越烧越旺,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   “这种时候还跪什么跪?”敖空右手一挥,离他最近的徒众立即一命呜呼。   二营主雷鸣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一半人救火,其他人马上去搜。小顽童一定在附近。”   龙烈此时正躲在对面的屋顶上,见到敖空气急败坏的脸,心底总算稍微好受些,露出行踪,扬声道:“敖空。”   仍然躲在一边的流风箴无语扶额。小烈啊小烈,我们现在可是身在敌营,双拳难敌四手啊。   莫轩青仍旧一脸淡然的笑容,仿佛龙烈是否现身对他来说并无半点影响。   “小顽童?你果然在这里,”敖空转过身来,冷笑一声,“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惹下祸事竟然还敢逗留。”   “少废话!”龙烈低喝一声,面上毫无惧色,“我爹爹呢?本大爷奉劝你立即把他交出来。不然的话,今天这样的事,本大爷还有办法让它重复一百次一千次,就算杀不了你,本大爷也让你睡不成安稳觉!”   “笑话!既然来了还想走?给我拿下!”   “来啊,想拿下本大爷,这么大的一座庄园也别想要了。”龙烈环手抱胸,刻意看向仍然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随即,他故意当着敖空的面从怀中掏出几颗霹雳弹,随手乱扔。   “砰—”   “砰砰—”   尘屑乱溅,断木四飞,灰尘滚滚。   “你!”敖空怒不可遏,横掌劈开飞向自己的一截木头,“来人,取辟邪剑!”   流风箴和莫轩青神色微变,同时现身,与龙烈并肩而立。   龙烈挥起雪剑,寒光闪烁,一道剑气划过,向他攻击过来的几位教众立即倒地不起。   三营主江愕沉声道:“风流公子流风箴?丹青妙手莫轩青?没有想到,你们也会跟着小顽童送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有门无门都无所谓,我们没有从正门走。”流风箴笑眯眯地道。   莫轩青不由轻笑一声。   龙烈右手一挥,宽袖灌风,汩汩躁动。   “敖空,上次一战,你不战而逃,也不觉得丢人。今日,你若是再逃,本大爷也不会笑话你!”   “不知死活。”敖空从手下手里接过辟邪剑,怒视龙烈。这小鬼几次三番坏他好事,必杀他以绝后患。   “小烈,小心。”流风箴低语一声,神情严肃。   莫轩青不着痕迹扫视周围环境,默默盘算稍后该如何撤退才耗时最少,同时让三人与最少的人交手。   正在紧张关头,一道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在夜风中传来,不啻天籁之音。   “烈儿?”   爹爹?   龙烈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只见两道人影站在旁边屋顶之上,前方那白色飘逸的人影不正是龙寒凛?   流风箴和莫轩青看到来人,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龙寒凛?云美人?”敖空没有料到龙寒凛如此轻易地救出云美人,震怒非常,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爹爹!”龙烈眼眶一酸,心头激动,脚下已情不自禁地几个跳跃,飞扑过去。   他如此热情的举动显然在龙寒凛的意料之外,龙寒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左手向云美人一推,云美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起,落向流风箴与莫轩青二人。待龙寒凛再收势时,右臂已经将龙烈稳稳地接住,搂在怀里。   “烈儿,怎—”   龙烈整个人几乎是撞入龙寒凛怀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踮起脚尖,向两片薄唇重重地啃去,既是思念,也是后怕。   龙寒凛轻拍他的背,正待回应,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杀气袭来。   敖空岂容他人在自己的地盘如此放肆?举起辟邪剑,劈向龙烈后背。   “撤。”龙寒凛目光一沉,右臂揽住怀中人,左手拿过雪剑,反挥一剑,破了扑面而来的剑气,同时向流风箴和莫轩青两人扫了一眼。   流风箴了然地扛起云美人,和莫轩青二人向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   云美人突然悬空,一声低呼,心知这样才能更快地离开,又自觉地闭上嘴巴。   “追!”敖空大怒,暴跳如雷。   “爹爹?”   龙寒凛冷冷地瞥一眼敖空,修长的右掌竖起,腕部未动,忽而呈半圆形旋转,掌心便生出一团橘黄色的光芒,向前猛然一推,那光芒骤然如烟花般盛开,喷发而出,扑向敖空,急如闪电。   敖空大吃一惊,连忙举剑抵挡。两气相撞,声响震耳欲聋。   待敖空站定,定睛一看,早已不见龙寒凛的踪影!   “该死,追!”   龙寒凛几人离开随风营,很快就奔至乱葬岗处。   “爹爹,这边有陷阱,拉那根绳子。”   龙寒凛安抚地摸摸他的脸,袖中飞出一段雪色绫带,在对面树上打了一个结,足尖一点,父子二人已优雅地落在对面。   龙烈不合时宜地发起呆来。嗯,爹爹这般高贵优雅的人手中拽着那样一根粗糙老旧的绳子似乎确实很破坏形象。   流风箴三人借助绳子飞过去之后,解开绳子,快速离开。   一行人在龙寒凛带领下,来到城中一处安静的宅院。龙寒凛将龙烈抱起,身形一晃,便不见人影。流风箴面面相觑,在院中呆站片刻,一老仆出现,将他们带去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门,龙烈就将龙寒凛扑到在椅子上。   “爹爹。”   龙寒凛依旧没有说话的机会,被龙烈主动的吻封住口。   许久之后,龙烈才离开他的唇。   “爹爹,我喜欢你!”   少年似乎很急,眼底微光波动,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龙寒凛低语,双臂揽住他,不停地轻吻他的额。   他们已分开五日六夜。他的思念丝毫不比龙烈少。他从未想到再见面时,烈儿会这般热情。这大概也算意外的收获。   “不,你不知道,”龙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爹爹,我想告诉你,现在的我再次喜欢上你。我并没有回复记忆,你,会接受我吗?”龙寒凛的黑眸兀然变得深沉,迷人的唇角牵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烈儿。”   龙烈瞪他一眼,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这一次,他不要再上当。   “呵……”龙寒凛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拿开他的手,四片唇瓣紧紧相贴,发出“嘬”的一声暧昧的响声。   龙烈却被他脸上的笑容惊呆,忘了反应。   龙寒凛的脸色突然微变,抓起他的手。手心上的一道疤痕映入他的眼帘,俊脸一沉,又执起龙烈的另外一只手。   “烈儿。”   “不是,这只是……”龙烈想夺回自己的手,奈何自己的力气比起龙寒凛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纹丝不动。   龙寒凛重新将他揽入怀中,仔细打量手中疤痕的纹路,若有所思。当日离开,是因为龙烈的两个字“救他”。原本他可以在半路将云美人救下,但那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他一直有暗中安排人保护龙烈,所以才放心地离开,一路跟踪敖空回到随风营。在随风营内,他时刻监视着敖空,一方面是为了弄清楚敖空为何抓云美人,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调查辟邪剑背后隐藏的秘密。后来,他更是几次易容成小钉。连敖空也未发现他的存在。刚才之所以能及时出现,也是看到火光才猜测是龙烈。   “谁。”   龙烈不情不愿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龙寒凛勾起他的下颔:“原因。”   龙烈的脑海里不自控地闪过龚令煦曾说过的话,摇了摇头,转身正面龙寒凛:“爹爹,我喜欢你。” 第147章 红鹤派到来   龙寒凛并未错过那一瞬间他眼底过的受伤,未语,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髋骨处。   龙烈呵呵一笑,再次将自己的唇凑上去,攻势明显。   龙寒凛眸色一暗,将他打横抱起,压在床上。   “咦?你在上?”   “显而易见。”   “呃,我去看看真风流他几个--唔……”   “烈儿。”   “嗯……”龙烈被动地承受来自龙寒凛的热吻,对于此种情景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乖些。”   “唔……”   “莫动。”   “我在你身上舔来舔去,你不动一个我看看?”龙烈两眼一瞪。   这种时候还顶嘴的后果就是嘴巴再一次被完全封住。   这一夜的缠绵,耗尽龙烈的全部力气,直到天蒙蒙亮时才沉沉睡去。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很久以后,流风箴和莫轩青二人还未等到父子二人出现,心知肚明地不去探究原因,一番乔装之后,出门打探消息。随风营的人都被暂时困住,但随风营在城中还有其他几处据点,或许是收到营内的飞鸽传书,在城内各处客栈搜索他们几人。   到傍晚时分,随风营本部才涌出大批教众,到处搜寻。而龙寒凛所在的这处宅院非常隐秘,他们并没有搜到这里来。   龙烈一直睡到将近傍晚时才醒,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车碾过一样酸痛不已,抬起头来,冷不防撞入一双乌黑亮晶的眼眸里,心头又是一跳。   “吃些东西再睡。”   龙烈下意识摸摸饥饿的肚子,恍惚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曾经做过这个动作很多次。   “烈儿?”龙寒凛端来瘦肉粥,见到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微蹩。   “喔,没什么,”龙烈摇摇头。任由男人将自己扶起,靠坐在床头,“好香,我快饿扁了。”   龙寒凛却并未立即将粥递给他,而是俯身在他唇上一吻,温柔而亲昵。   并非是多么热情的吻,却让龙烈莫名地红了脸:“咳,爹爹,你喂我吧。”不是撒娇,他确实浑身无力,实在懒得动。   龙寒凛没有异议,端起粥碗,舀一勺鲜粥送到他嘴边,等他吞下之后,才继续。   “爹爹,你吃过没有?”   “嗯。”   吃了几口,龙烈稍微精神了些。   “这几天你都在哪儿?”   “先吃。”   龙烈虽然急于知晓详情,无奈龙寒凛坚持让他先将粥吃完,一声不吭,莫可奈何,只得乖乖地张嘴。   直到将一碗粥吃完,龙寒凛扶他躺好,才简单地讲了分开之后的事。   “烈儿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你离开之后,我就一直找你,然后遇到流风箴,到了这里又遇到莫轩青。后来我找了鹰卫在随风营内放火捣乱,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手。”   “不是说了是不小心弄伤的。”龙烈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很缺睡。   “或者,烈儿希望我去问其他人。”   龙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后脑勺对着他:“我一直找不到你,很担心,所以才会这样。”   “烈儿”龙寒凛沉声轻唤,“你虽急躁,却不狂躁。”所以,即使烈儿担心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自虐,一定有事激怒了他。   龙烈干脆用毯子蒙住头。   “我想睡觉。”   龙寒凛将毯子拉开,在床沿坐下,未再追问。   “睡。”   龙烈刚醒,哪里还睡得着?脑海里又想起龚令煦说过的话,由此又想起失忆后的种种,力量莫名大增,爹爹白了发,与敖空交手……思绪混乱,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再次睡着。   龙寒凛点了他的睡穴之后,悄然离开。少顷,黑暗的天空飘起一朵白云。   一鹰卫很快现身。   “参见主子!”   “烈儿来时遇到何人。”   “除了流风箴,还有两个男人找过小主人。那二人属下不认识,似乎关系暧昧,其中一人和小主人吵了一架。小主人动怒,还毁了一堵墙。”   龙寒凛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有数,挥手让鹰卫退下。   半夜里,龙烈又醒了一次,吃了些东西后,一觉睡到天亮。流风箴、莫轩青和云美人这才再次见到他。   云美人这两天一直忐忑不安,此时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龙寒凛与龙烈面前。   “叔叔,小烈,对不起,小美说过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但是……请原谅。”   龙寒凛默然不语。   龙烈暗叹这姑娘在他们面前还是太过小心翼翼。   “小美,不用这么紧张,我和爹爹从来不怕麻烦。更何况,你并不是故意的。”   云美人又偷偷地看了看龙寒凛,见他对此没有任何表示,才松了一口气,对龙烈抿嘴笑了笑,保证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小心。”   流风箴口才绝佳,早已从云美人那里探知她会与龙寒凛父子在一起的原因,也笑着道:“就是,小烈最爱玩,他是不会介意麻烦的。”   龙烈白了他一眼:“谁说的?以本大爷看,你就是个大麻烦。”   “小烈,我错了。”流风箴故作可怜兮兮地拱手。   云美人顿时被逗笑,莫轩青也忍俊不禁。   龙烈道:“先谈正事。辟邪剑一日不解决,就一日不得安宁。”   “随风营已经停止搜索,或许是认为我们已经离开安陆城。”流风箴道。   莫轩青道:“敖空此人狡猾无比,这次吃了个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红鹤派的人来了没有?”龙烈又问。他尚不能掌握降魔剑,红鹤派的人若真有本事对付敖空,让他们解决此事未尝不可。   云美人道:“昨晚我们出去探过,他们傍晚时刻的。据说,赫连掌门放出消息,将与敖空面谈,至少让敖空废去红鹤派的功夫。”   流风箴附和道:“对,我听说赫连山还发动了其他门派的掌门来安陆城。”   “什么时候面谈?”   “明天中午,在贵宾楼。”云美人答道。   流风箴冷笑一声:“敖空不一定卖赫连掌门的面子。”   莫轩青摇头道:“不然,敖空确实有几分本事,依我看,他去的可能性很大。”   龙烈看向不紧不慢地品茶的男人。   “爹爹,你怎么看?”   龙寒凛放下茶杯,对他招招手。   龙烈纳闷地走过去。   “静观其变。”龙寒凛丢下四个字,牵着龙烈,扬长而去。   流风箴三人无语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莫轩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安陆城怕是要热闹起来了,届时,各大门派的人以及江湖众豪杰都会云集在此。”   流风箴摇折扇的手顿了顿:“或许。”   莫轩青放下茶杯:“你这样一直躲着他并不能解决问题。”   流风箴一慌,差点打翻茶杯:“我躲着谁了?”   莫轩青坦诚的双眼直视着他,笑而不语。   云美人只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找了个借口,快速跑掉。   “风箴,你还是放不下他。”莫轩青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再次捧起茶杯。   流风箴没有回答。   莫轩青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这宅子后面有一个大池塘,索性无事,去钓鱼如何?”   流风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池塘里会有鱼吗?”   莫轩青微微一笑,道:“一试便知,如果没有意外,你将有荣幸尝到我烤的鱼。”   流风箴站起身,兴致勃勃地道:“那还等什么?走。丹青妙手的‘手’烤出的鱼,味道一定不同凡响。”   这边二人湖边浪漫烤鱼,那边龙烈与龙寒凛二人在房内,耳鬓厮磨?非也,研究降魔剑是也。   “爹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降魔剑要认主?不如我弄点血在上面试试。”话刚说完,他便感觉到屋子内温度骤降。   “咳,爹爹,你真是的,做人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龙烈嬉笑着用脚蹭蹭他的小腿。   龙寒凛淡淡道:“若猜测无误,此剑与烈儿的力量密切相关。若烈儿掌握力量,亦能掌握此剑。”   龙烈突然怏怏地放下降魔剑。   “怎么?”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这剑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很肯定它是我的剑,既然是我的剑,为何拔不出来?”   龙寒凛默然,捧起茶杯。   龙烈一把夺过茶杯,放在较远的桌子上。   “爹爹,半个时辰不到,你已经喝了几杯茶了。”   “……天气热。”   “天气热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喝掉一壶茶吧?不要转移话题。”   “烈儿首先需考虑如何掌握体内的力量。”   “不要转移话题!”   龙寒凛右手输出内力,将他一卷,纳入怀中。   “在此之前,烈儿可知辟邪剑来历?”   龙烈的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来,注意力已经带到别处而不自知。   “辟邪剑?不是百剑门炼制而出?难道还有什么内情?”   龙寒凛在他头顶勾唇:“不错。”   这几日,依靠幻术易容,他在随风营内确实查到一些隐秘的消息。       第148章 力量微相融   百剑门既然以铸剑为业,经常尝试新的铸剑方式便不是什么稀奇事。而辟邪剑就是百剑门另辟蹊径的产物。   章百剑知晓古代有虔诚热血的铸剑师以命铸剑,便因此产生恶搞一个想法。命为虚,血为实。若以血竹简则何如?是以,铸造辟邪剑时,章百剑命人在其中加了不少动物血。果然不出他所料,辟邪剑铸好之后,煞气极重。然,他玩玩没有料到,辟邪剑开封之后,通体竟变成血色。不止如此,百剑门一门徒试剑之时,突然狂性大发,神志不清之时,用辟邪剑自刎。   章百剑心知事态严重,不敢大意,遂命人用寒冰将辟邪剑镇压在冰室,并严禁知情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但他却算漏一人,那就是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算子神机。神机老人虽然很有名气,但行踪飘忽,所以江湖中人很少提起他。此人精通相术,却滥赌成性,无意中被敖空遇到。敖空看中他的能力,主动为其偿还一大笔赌债,以为他算一卦为条件。辟邪剑的问世,正是因为神机老人的这一卦。   龙烈听完之后,故意摇头晃脑张望四周,一开起他家爹爹的玩笑:“我以为自己在听说书。”相术之事,在他看来,通常与“坑蒙拐骗”四个字联系在一起,怎会这般神准?   龙寒凛漫不经心地问道:“黑随溪、白丛洲之事,烈儿何解。”   龙烈哑然。确实,这世界连鬼都可能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   “姑且当事实如此,”龙烈不屑地哼一声,“依我看,那神机老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他,整个江湖也不会被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龙寒凛不置可否。   “如果辟邪剑真的这么邪门,本大爷真得好好琢磨一下降魔剑。爹爹,你觉得我该如何掌控体内的力量?”龙烈正色道。   龙寒凛不语,并非毫无办法。无论何种力量,均以丹田为源,若以内力助第三种力量游走全身各大经脉,或可融合。然,第三种力量究竟是善是恶,尚不能辩,此举对烈儿太过冒险。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伤及肉身,甚至性命。   “爹爹?”   “等待时机。”龙寒凛惜字如金,给出四字箴言。   龙烈精明得很,瞪大眼瞅着他:“爹爹,你肯定有办法。否则的话,刚才不会沉默那么久。”   龙寒凛暗道,这孩子有时太过了解他也非好事。   “爹爹,说。”龙烈眯着眼趴上他的肩膀,将他的脖子搂的紧紧的,大有“你不说我就一直缠着你”的架势。   龙寒凛无奈,简短几句讲清。   龙烈顿时变得喜滋滋的:“不会有事的。我对这种力量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它一定不会伤害到我。”   龙寒凛知晓无法让他改变主意,道:“烈儿且一试,若有任何不适,立即停止。”   龙烈认真地点头,在床上盘膝而坐。   龙寒凛站在他前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表情。   龙烈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气沉丹田,缓缓运行内力,向第三种力量游移。第三种力量原本如在休憩,无声无息。此时,被内力催动,渐渐苏醒。龙烈体内仿佛有两人面对面而立,互不相识,随即试探地靠近,速度极慢。最终,两人握手示好。龙烈没有感觉到任何排斥,不由得暗喜,略微加快速度,运转内力,推动第三种力量行走于各大经脉。四肢百骸立即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海水之中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力量果然融合了一部分!   龙烈趁热打铁,再一次加快速度,岂料,全身突然产生一种隐隐的酸痛感。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龙寒凛密切注意着他的变化,发现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暗叫不妙。烈儿太过急于求成,却不知“过犹不及”。   他双袖一挥,将自己托起,白影闪动,已盘膝坐在龙烈背后,双掌紧密贴于背心。两股银光从龙寒凛手心飞出落在龙烈体内,顺脊背而下。   龙烈正在专心运功,不敢睁眼,也不敢开口,感觉到背心的暖流,知晓龙寒凛在助他,放下心来,顺着脊背的路线运转内力,身体的酸痛果然缓解不少。   他不敢再继续,连忙调息收功,睁开眼,便见到龙寒凛的怒容。   说是怒容,其实龙寒凛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眉梢却微微挑起,凝成一片阴翳,紧抿的唇线充斥着冷硬与凌厉,漆黑的双瞳更是幽深无比,仿佛是将人整个吸进去。   “呵呵,爹爹,我不是故意的。”龙烈自知有错,干笑两声。   “烈儿可以拿任何事玩闹,但莫要那自己的身体与性命开玩笑。”龙寒凛说完,冷冷地扫他一眼,身影消失。   真的生气了。   龙烈挠挠头,一撇嘴角,从床上跳下,追了出去。   晚饭时,流风箴、莫轩青和云美人三人便见到古怪的一幕。   龙寒凛刚举起筷子,龙烈立即将每个菜夹一筷子放入他的碗中,继而灿烂一笑:“爹爹,吃菜。”   龙寒凛伸手欲端茶杯,龙烈立即双手递上:“爹爹,喝茶。夏天多喝些茶,清热‘降火’。”   他故意将重音放在“降火”二字上,龙寒凛依然顶着一张面瘫脸,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用完晚膳,龙寒凛起身。龙烈又蹭过去,像扶老佛爷似的托起他的手:“爹爹,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我陪你散步。”   “噗--”流风箴忍不住笑出声,连忙用扇子挡住嘴。   “闲着没事干就去洗碗。”龙烈回头瞪一眼,趾高气昂地与龙寒凛一起走远。   莫轩青也禁不住满脸笑容:“小烈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惹叔叔生气了。”云美人抿嘴笑道。   父子二人走到后院梅林,龙寒凛依然一言不发。   梅林里寥寥几颗梅树,稀稀落落,别有情致。每一株树上挂着一只灯笼,投下浅淡而斑驳的树影。   “爹爹,这里特别幽静,不如我让人搬桌椅来,爹爹可以坐在这里乘凉。还有我这个按摩大师为你按摩。”龙烈热情地建议。   龙寒凛依然不语。   龙烈终于耐心失尽,大踏步走近,威胁地道:“爹爹,你是不是要逼我出绝招?”   龙寒凛眉梢微扬。   “美人计。”龙烈恶狠狠地丢下三个字,粗鲁地将龙寒凛的头往下一按,吻了上去。   毫无技巧的吻让龙寒凛一脸无奈,引导似的伸出舌,轻刷对方整齐的贝齿。龙烈得到指导,立即张开嘴,两舌相抵,上下纠缠。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爹爹,别生气了。做人可以小气,但对我不可以小气,呵呵。”龙烈靠在他胸口微微喘息,拍拍他的肩膀。   龙寒凛拥着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牵起唇角:“并未生气。”   “那你还不理我?”龙烈猛然抬起头来,控诉地道。   龙寒凛气定神闲,向来时路走去,悠哉模样若闲庭散步:“何时?烈儿的主动,我岂非已全部接受?”   龙烈站在原地,双手叉腰,无语仰望苍天。   龙寒凛未听到他跟上的脚步,转身轻唤:“烈儿。”   龙烈依然仰望苍穹:“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   “生气?”   “四颗星星,五颗星星,六颗星星……”   龙寒凛走回去,在他身边站定,随后抬首,额角抽动几下,神色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天空根本无星。   龙烈大笑着跑远:“哈哈哈,爹爹,你上当了!”   龙寒凛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翌日,果然是一个阴天,所幸未下雨。不到正午,龙烈和龙寒凛便出现在贵宾楼。   贵宾楼已被赫连山包下,只招待江湖中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当然,一般老百姓也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来贵宾楼。赫连山与周栋几人早已正襟危坐,等待敖空的出现。在场还有其他门派的人,猛虎堂堂主张霸以及一些来得较快的江湖游侠。逍遥剑萧榄也在场。至于其他门派的人,尚在来时的路上。   为了方便观望,龙寒凛和龙烈二人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萧榄见到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见到他们,就意味着流风箴可能也在附近。   “爹,你看敖空会不会来?”赫连宇等得有些不耐,问道。   赫连山面色严肃,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周栋道:“少主,稍安勿躁。敖空一定会来的,如果不来,岂不是要被江湖中人耻笑?”   叶南一直蹩着眉,没有说话,视线却频繁地飘向门口。   过了片刻,门外又进来几人。二男一女,正是流风箴,莫轩青和云美人三人。两俊男加一丑女的组合几乎吸引所有人和目光。不过一眼而已,对他们来说,敖空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莫轩青几乎是一眼就看见穿着紫衣的萧榄,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了看流风箴,向龙烈和龙寒凛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第149章 针对龙小烈   龙寒凛和龙烈坐在那边角落的位置显然是不想引人注意,遂流风箴三人挑了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云美人有些不安,担心敖空会再次对付她,再给龙烈和龙寒凛几人添麻烦。原本她不打算出门,流风箴和莫轩青怕她一个人无聊,坚持让她一起过来。   莫轩青一直小声与流风箴说话,是以流风箴并未注意到萧榄。萧榄的脸几乎成了青色,眼底盛着愠怒与无奈。   “小美,放轻松。我们几人还保护不了你一个姑娘家?”流风箴察觉到云美人的紧张,好笑地道。   云美人挤出一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流大哥。”   赫连山皱起眉头道:“什么时候了?”   周栋看了一下旁边的漏刻,道:“掌门,马上就到午时。”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高呼道:“营主到!”   “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随后,敖空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淡然扫视周围一圈,缓步踏入。   “赫连掌门,诸位,久等了。”   叶南脸色大变,几乎失态地站了起来,勉强按捺住,视线一直黏在敖空身上,眼底波动不已,思绪万千。   赫连山一见到敖空,面色就沉了下来,但他修养极好,并未将怒意表现出来,淡淡道:“岂敢,敖营主好大的派头。”   敖空不置可否地一笑,未再往前走。   手下二人立即搬来一张椅子。   敖空坐下以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不知赫连掌门急着找本营主有何要事?”   雷鸣环手抱胸站在他身后,怀中抱着辟邪剑,震慑意味十足。   赫连山道:“敖营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众所周知,你曾是我红鹤派的弟子。当初,你未正式请示老夫便离开红鹤派自立门户,按照门规,算是我红鹤派的叛徒。今日,老夫便当着众江湖豪杰的面,要求你立即废除红鹤派的武功。”   “赫连掌门可真会开玩笑,”敖空轻笑,“吃到肚子里的饭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至于弟子什么的,以前的敖空早已死了,‘现在的’敖空是随风营的营主。赫连掌门,本营主乃一派之主,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喔?”赫连山站起身,“如此看来,你是不打算废除红鹤派的武功了?”   “赫连掌门莫非是年纪大了,才听不懂营主的话?”敖空笑得越发温和,眸底却闪烁着危险的冷光。   赫连山并不动怒,冷声道:“如此看来,是要老夫亲自动手了。”   赫连山并不清楚自己能否打败敖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敖空这个妖孽曾是红鹤派弟子,他若是不与敖空一决胜负,无法给红鹤派众人一个交代,对整个江湖也无法交代。所以,唯有一战。这就是江湖。   “甚好,本营主便用无极剑法对赫连掌门的无极剑法,如何?”敖空微微一笑,取极光剑在手。   要想打败赫连山,用辟邪剑,轻而易举。但对于敖空来说,那样未免太过无趣。   赫连山轻哼一声,右手按在自己的白月剑上,率先走出酒楼。   很快,所有人都来到酒楼外宽阔的街道上。   萧榄故意放慢脚步,流风箴才注意他,脚下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与莫轩青一同走向另一边。   萧榄微叹一声,也走过去。   “爹,小心。”赫连宇道。   “掌门……”   叶南脸色复杂地看向敖空:“大师兄……”   敖空此时才发觉叶南的存在,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很快恢复常态,拔剑出鞘。   “爹爹,你觉得怀里掌门有几分胜算?”龙烈好奇地问。   龙寒凛不语。   “一点儿胜算也没有?”龙烈故意道。   龙寒凛瞥他一眼:“三。”   “有话就要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龙烈嘻嘻一笑,胳膊肘放在他的肩头上。   龙寒凛揽住他的腰,姑且当做未听到。   “敖空,看招!”   赫连山冲向敖空,最先出招。   不过两三招,围观者均脸色大变。只因这敖空果然不是开玩笑,使出的招式与赫连山一模一样,正是红鹤派的无极剑法。不止如此,众人看得出来,敖空的修为远远高出同龄人。无极剑法的特点是外柔内刚,以柔克刚。但敖空使出来的无极剑法却多几分犀利,俨然已经进化。他的悟性由此可见一般。   但赫连山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白月剑在他手中进退自如,仿佛已经与他的右手成为一个整体。眨眼功夫,二人已交手七十多招。   两人的招式几乎完全相同,要想胜过对方,必须出奇制胜。敖空和赫连山显然都意识到这一点。   赫连山加大力度,意欲以“重”取胜;敖空却加快攻势,意欲以“快”。二人互不相让,时上时下,忽左忽右,打得难舍难分。   龙烈也看得聚精会神,脑海之中,仿佛闪过一些灵光,似有所悟,但一时之间也抓不住。   他索性不去管它,继续观战。   敖空的招式骤然减速,赫连山唯恐有诈,不敢靠近,只用一招“千军万马”扫出阵阵剑气。敖空莫名地一笑,纵身一跃,从上方进攻,剑刃频频抖动,如同急急波浪,冲向赫连山。   赫连山收势不及,手臂上被划了一剑。   敖空趁胜追击,右脚向前一踢,正中赫连山胸口。这一脚踢得极重,赫连山脸色攸地一白,闷哼一声,整个人无力地向后跌去。   “爹!”   “师父!”   “掌门!”   红鹤派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赫连掌门!”其余侠士也吃了一惊。   龙烈皱了皱眉,这敖空的功夫果然厉害得很。   “敖空,我和你拼了!”赫连宇大叫一声,拔剑向敖空冲去。   红鹤派其余人见状,全部拔剑上前。   两方人马立即混斗在一起,刀光剑影。   叶南扶着赫连山,不知所措:“大长老,四师弟……”   龙烈走过去,为赫连山把脉。   “赫连掌门受了很重的内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多谢龙小公子。”   龙烈摆了摆手,看向敖空,却发现敖空也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   他立即一扬眉。环手抱胸,看什么看?   敖空微微一笑,移开目光。   张霸挥剑道:“各位,敖空不除,江湖大乱,我们一起上!”   敖空不以为惧,足尖轻点,落在屋顶上。   “住手!”   随风营众人立即退下。   敖空慢吞吞地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本营主不妨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我随风营已于两日前灭了瑶月山,各位恐怕还没有收到消息吧?”   众人皆惊。   敖空得意地一笑:“这江湖迟早成为本营主的江湖。各位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放屁!你以为你是谁?统一江湖,你休想!”有人叫道。   又有人道:“我们这么多门派莫非还对付不了你一个随风营?敖空,做人不要太嚣张!”   敖空像是没有听到,继续道:“无妨,如果各位不从,本营主一个个开刀便是。统一江湖,只是早晚的问题,本营主等得起。”   在场之人莫不面带愠色,怒不可遏。   “当然,也不是没有丝毫谈判的余地。”敖空的眼神飘向龙烈和龙寒凛,意味深长。   龙烈冷冷地回视他:“不管你想搞什么鬼,本大爷奉陪!”   敖空慢悠悠地道:“想必各位都知道,本营主是爱剑之人,否则也不会花重金买了辟邪剑。只要各位能说服小顽童交出他身上那把银色的剑,本营主可以向诸位保证,绝不找各大门派的麻烦。”   龙烈怒火中烧,脸色一沉,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你个敖空,竟然想挑拨离间!   龙寒凛杀意顿起,结成片片阴鸷,一双寒目直向敖空,雪发狂飞。   敖空心神一凛。对于龙寒凛,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与他交手。而论心计,龙寒凛则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要想对付龙寒凛以及一向与他同进退的龙烈,更宜以智取胜。   云美人最先被敖空的话激怒,扬声道:“大家千万别中计,敖空根本是想挑拨离间。他的话怎可相信?”   流风箴朗声道:“敖营主,你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小烈的降魔剑明明是辟邪剑的克星,我看,你是怕了吧?”   敖空并不反驳,仍然笑吟吟的:“各位不用着急,既然来了安陆城,本营主自然会好好款待各位。各位可以往下慢慢考虑,本营主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个屁!”龙烈一跃而起,落在对面屋顶,“你大爷的,不用等到三天后了,本大爷今天就和你做个了断。只要毁了你的辟邪剑,看你如何嚣张!”   语毕,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立即拔出雪剑劈向敖空。   遇到敌人直接上便是,还说什么“看招”?那不是摆明提醒对方防备?       第150章 恢复记忆了   既然已决定用离间计,敖空根本未打算与龙烈交手,身形一闪,避开他的攻击。   雷鸣和其余教众立即上前阻拦龙烈。   龙寒凛脚下步伐变幻莫测,白影忽闪,挡在雷鸣几人前面,冷眼横扫。   敖空右袖卷动,已从雷鸣手中拿回辟邪剑,冷哼一声:“各位,三天之后,你们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现在拦住小顽童,你们还有机会。”   语毕,他便施展轻功,飞身远去。   龙烈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在后面紧追不舍,反手从背上取下降魔剑。左手降魔剑。右手辟邪剑,同时向敖空背后挥去。   敖空无奈,只得停下躲避。   “你竟然会左手剑?”   龙烈已是怒极,根本懒得开口,不由分说,两剑同时向敖空劈去。他并不会什么左手剑,左手的攻击只凭本能。心里的怒意仿佛催动了体内的力量,降魔剑虽未出鞘,却力量仍在。三把剑混战在一起,影响力十足。不过眨眼工夫,以龙烈与敖空为中心,周围四五丈以内寸草不剩!   敖空清楚地感觉到龙烈此时似乎进入一种完美的备战状态,暗叫不妙。今日现身,一方面是为了打败赫连山,给众人一个下马威,主要目的却是为了挑拨其他门派与龙氏父子二人动手,借刀杀人。没有料到竟还是将自己陷入与龙烈的战斗之中。   他有辟邪剑在手,并不畏惧龙烈。但现在的龙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如同战神,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神逼视着他,曜曜发光,让他心神一凛。   “杜鹃啼血!”   辟邪剑骤然血光一闪,发出一声尖锐凌厉的鸣响,片片血光,如同层层血刃飞向龙烈,夹杂着一股让人脚底生凉的阴寒之气,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龙烈不敢大意,降魔剑挥向血刃,雪剑却斩向敖空的手臂。   敖空敏捷地躲开,喉间发出一声低吼,辟邪剑剧烈一抖,突然幻化成无数支剑,连绵不断地刺向龙烈正脸,杀气刺骨。   龙烈一时无法辨出真伪,唯有聚集所有内力,大声吆喝一声,紧握降魔剑,甩向重重剑影。体内的第三种力量突然疯狂地涌动起来,源源不断向双手汇集,再由降魔剑传出。   “轰--”   金光乍然闪现,降魔剑竟然出鞘了!与辟邪剑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噗--”敖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瞪着龙烈,艰难地在地上稳住脚步。   龙烈根本始料未及,想要趁胜追击,岂止体内力量不停窜动,整个身体竟然失去控制,动弹不得。   敖空看穿他的尴尬处境,得意地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话音未落,他飞身跃起,剑光闪烁!   龙烈暗咒一句:该死!   正在一发千钧,一阵熟悉的茉莉花香飘忽而来,冷风狂扫而起,一道白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一掌击在敖空心口!   击中敖空的一瞬间,龙烈凛寒瞳深处划过一丝惊讶,一闪而逝。   “龙寒凛,我们走着瞧!呦呀--”敖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纵身跳上树枝,窜入树林深处,只听树叶哗啦啦作响,人已不见踪影。   龙寒凛顾不上追他,闪身奔至龙烈身边,接住他软倒的身躯。   “烈儿!”   “小烈!”流风箴几人这时才赶过来,正好看见敖空被龙寒凛击中狼狈而逃的一幕。   龙烈全身失控,体内力量四处奔窜,与肉身相融,最终受不了冲击,双眼一闭,晕厥过去。   龙寒凛右手在脉搏上一搭,脸色微变,将人打横抱起,跃上屋顶,片刻间已消失不见,徒留众人惊叹他出神入化的“轻功”。   龙寒凛很快回到暂住的宅院,让龙烈盘膝而坐,右掌贴在他背心,仔细探测他体内的力量波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让他静卧,无言凝视其睡颜。   只愿他早些醒来,只因刚才打中敖空时,龙寒凛察觉到自己丹田处一阵灼热,灵台越发空明,怕是天劫即将到来。若真是如此,他必须独自离开,找一个无人地地方渡劫。   流风箴几人也已回来,忐忑不安地等在房外。房内静寂无声,几人不知龙烈是何种状况,也不敢轻易出声,唯恐打扰。   良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冷然而平淡的嗓音。   “烈儿无事。”   几人相视一眼,这才松一口气,放心地离开,各自回房。   龙烈这一睡又是三天。龙寒凛在早晨时睁眼,习惯性地看向身边的少年,那双慧黠灵动的眼却仍然紧闭着。   低头在少年唇上印下一吻,龙寒凛披衣起身,洗漱之后,又为少年擦脸,随后端来热汤,直接以口一口一口哺入,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汁水。少年一动不动,怀里并未表现出任何失望之色,简单地吃过早膳之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不时将视线投在少年脸上,间或轻抚少年眉眼。   龙烈醒来时,看见俊美的男子单臂支颔,合着双目,安静地睡着。阳光西面的窗户投射进来,落在龙寒凛身上,银色的发色染上金色的晕圈,显得越发刺眼,以至于让龙烈的眼角流出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龙寒凛忽然睁开眼来,立即站起身坐在床沿:“醒了。可有不适?”   龙烈不语,眼眶发红,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的白发。   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在他眼角一抹,随即他整个人被搂着坐起:“莫哭,不舒服?”   “爹爹!”了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扑入龙寒凛怀中,双手捧起他的头发,声音嘶哑而颤抖,“你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   龙寒凛身躯一顿,猛然抬起他的脸,迷人的嗓音浸染着愉悦的情绪:“烈儿?”   “爹爹,我都想起来了位,对不起,我……”龙烈紧紧搂住他的颈项,语无伦次。   龙寒凛正待说些什么,丹田内又是一热,身躯一晃。   龙烈脸色大变,连忙扶住他:“爹爹!”   “烈儿不急,为我护法。”龙寒凛对他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就地盘膝而坐。   龙烈急忙点头:“爹爹,你放心,我等你。”   龙寒凛来不及交代更多,瞬间进入入定状态,外界的一般声音都不会影响到他。   龙烈深吸一口气,在床沿坐下,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他不知道沉睡多久,但这次沉睡不仅使得自己恢复记忆,而且还融合了体内的第三种力量。如今的他,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比起晕倒之前的他,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然而,他还是不清楚这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正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屋内的寒意,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下雪了?”外面传来流风箴的惊奇的声音。   龙烈心中一动,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如今的他有浑厚的力量在身,足以御寒,并不觉得冷。   天空果然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流风箴、莫轩青和云美人三人都好奇地抬头望着天空。莫轩青手中提着一篮水果,三人显然是刚到这个院子里来。   龙烈暗忖:上一次面瘫爹因自己失忆而情绪失控之时,天空也是莫名其妙地下起雪。这之间是否有着未知的联系?   “小烈,你醒了?”莫轩青最先看到龙烈,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过来。   龙烈点了点头:“刚醒,让你们担心了。”   “你真的是小烈?”流风箴冷得缩着脖子,走近来打趣,“几时变得这么礼貌了?”   龙烈白他一眼:“一天不讽刺打击你一下,你就不习惯是不是?”   流风箴哈哈笑了几声,纳闷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龙烈若有若无地向莫轩青瞄了一眼,笑道:“是吗?对了,当初去参加百花宴之前,你不是兴致勃勃吗?为何没有挑个美人?虽说百花宴被本大爷搞砸了,但是美人还是挺多的吧?”   “你恢复记忆了?”流风箴瞪大眼。   龙烈微笑着点点头,从水果篮里拿了一根香蕉剥皮。   莫轩青会心一笑:“太好了,龙堡主这几日一直很担心你。”   龙烈默默地颔首,想到面瘫爹,心里一阵难受。   云美人并不知晓龙烈此前失忆之事,插不上话,看向房门,道:“小烈,叔叔呢?”   “爹爹正在闭关。”   “闭关?”流风箴三人异口同声,均是一脸茫然。通常人闭关都是我一处封闭安静的环境,以免受人打扰,像龙寒凛这般在房间内闭关却是闻所未闻。   “以后自会知晓。我昏迷了多久?敖空如何?”   龙烈不愿意开龙寒凛,所以四人只能站在房门口说话。   云美人气愤地哼了一声:“他被叔叔打中受了重伤,活该!短时间内他不可能现身,江湖中暂时能平静几天。”   “不过,各大门派仍然在往这边赶,希望趁此机会可以将随风营一举击破。”莫轩青补充道。       第151章 红娘不好当   龙烈咬了一口香蕉,道:“我必须陪在爹爹身边,此事暂时顾不上。”   莫轩青颔首道:“无妨,我们几个人会注意,如果打听到什么消息,再告诉你。”   龙烈看向已然走神的流风箴:“真风流,想什么呢?”   流风箴猛然惊醒,掩饰地挥动折扇“喔,没什么。”   “刚才你不是还冻得直缩脖子?”龙烈挑眉一笑。   流风箴收起折扇,干笑几声,无话可说。   莫轩青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他大概是在担心箫前辈。”   龙烈略一思索,道:“箫前辈既然是你的师傅,也是熟人,不如邀请他刀这里暂住几天。反正他也是在等待各大门派的人吧?”   “这不太好吧?”流风箴一时不知是否该答应。之前龙烈晕倒,他急急忙忙地和莫轩青、云美人往这里赶。箫榄本来跟着他们一起,但流风箴不好擅自暴露这个地点,所以拒绝他同行,这几日他也故意没有出门,不知箫榄现在何处。   “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龙烈鄙夷地瞥他一眼,转身要进房门。   流风箴连忙道:“既然这样,我去告诉师傅一声,看他的意思。”   莫轩青微微一笑,道:“福伯昨日说要教我种花,我去找他。”   说完,他对几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流风箴只觉得他最后看自己的一眼有些奇怪,不明所以地看向龙烈:“他怎么了?”   龙烈哼笑一声,催他去请箫榄。   云美人一人无聊,也打算离开。   龙烈叫住了她:“小美,可会觉得无聊?如果无聊的话,我叫人陪你出去逛逛。”   云美人抿嘴一笑,道:“谢谢小烈。不无聊,以前我也不常出门,已经习惯了。待会我去喝福婶学做菜。”   说完,她对龙烈挥挥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   “已经习惯了”吗?龙烈不禁有些感慨。   但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别人的人,转身进了房间。   龙寒凛盘膝坐在床边的地上,纹风不动,面容沉静。龙烈暗骂自己大意,刚才应该让面瘫爹坐在床上的。   失忆的这段时间的经历,无论是实际经历,或是感情经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梦。面瘫爹在这些日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可想而知。但是,他不想去懊恼,也不能去忏悔,只盼面瘫爹早日醒来,补给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他走到墙边,拿起墙上挂着的降魔剑,突然懊恼地低咒一句,脸上带着红晕。   就是这把剑害得自己“怀孕”。那时,虽然很艰难地才接受这一事实,且看似万般不耐,但对于怀孕这件事并非十分排斥,毕竟是他和面瘫爹的小孩,他不可能不珍惜。那段时间,面瘫爹对他处处小心,处处谨慎,和准爸爸无异,也是可爱得紧。谁曾料想,竟是这把剑在搞鬼。   幸亏面瘫爹的性子冷清,不然的话,兴许还会被取笑一番呢。   说起降魔剑,龙烈的眉头再次蹩起来。当日在百剑门的冰室,之所以昏厥,正是因为体内的降魔剑察觉到了辟邪剑的煞气,受了惊动。可惜那时他体内力量未曾苏醒,压制不住降魔剑的躁动,所以降魔剑才会提早“出世”。与敖空的一战,关键时刻,好胜的本能促使,所以才得以解开力量的封印,终于拔出降魔剑。然,这剑到底是何来历,又为何在他体内?他却仍然无解。他身上已经有太多的谜。   不止他,连面瘫爹也是如此。莫名其妙的两场雪已足以证明这一点。所有问题的答案,只能等以后两人一起去寻找。   大雪只下了两刻左右就停了。   而龙寒凛仍然在入定之中。   午膳之前,流风箴与箫榄二人才出现。   为了方便主意龙寒凛的动静,午膳并非设在膳厅,而是设在龙寒凛与龙烈二人房间的隔壁。   莫轩青和箫榄两人视线一相对,就碰撞出无形的火花。“看到”的人唯有龙烈一人而已。   流风箴和箫榄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基础,莫轩青的这一条路并不好走。龙烈暗道。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箫榄这一次仍然表现不好,他一定会出手帮助莫轩青。   “箫前辈,请坐。”龙烈招呼道。   “龙小公子,叨扰了。”箫榄拱手一笑。从武学方面来讲,他对龙烈有几分佩服;但从性格来讲,他却不是很欣赏龙烈的个性。是以,他的态度极为客气,既不热情,也不疏远。   龙烈感觉出这一点,付之一笑,并不在意。   流风箴看了看桌上丰盛的饭菜,笑道:“看来,我们回来得正是时候。”   箫榄作为前辈和贵宾,自然居于上位,龙烈居左,流风箴在箫榄右手边,而莫轩青则在流风箴右手边。   云美人帮助福婶摆好碗筷才在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   众人坐定之后,箫榄才笑道:“来贵处打扰,实在失利,为何不见龙堡主?”   龙烈道:“箫前辈不必客气,家父另有要事,更何况家父本为不拘小节之人。”   寒暄一番,各自动着。   “风箴,这鱼是我烤的,尝尝味道如何?”莫轩青最先出击,夹了一层鱼放入流风箴碗中。   “多谢,你的手艺确实不错,在下甘拜下风。”流风箴诚心赞道。“在下”二字并非因为关系生疏,而是流风箴的习惯,打趣别人时总会用上这二字。   萧榄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碍于还有其他小辈在场,不好失了身份,只能勉强一笑,未多言语。   龙烈看了都为他觉得着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暗中翻一个白眼,径自吃饭。   云美人是另外一个自在的人,不出门时,她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烦恼。   流风箴隐隐能感觉出萧榄的烦躁,但也无能为力。他已经主动过很多次,在一次次的受伤之后,他已经没有主动的勇气。   用过午膳之后,龙烈和云美人便离开,只剩下流风箴、莫轩青和萧榄三人。   “风箴,为师有事与你谈。”   莫轩青起身一笑,道:“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流风箴对他点点头,坐在桌边未动。   萧榄等到莫轩青远去之后才开口道:“风箴,与为师回去可好?”   流风箴展开折扇,笑道:“师父,徒儿已经出师了。”   他是在逼萧榄表态:他已经出师,用什么身份和他一起回去?   萧榄沉默片刻,微微一叹:“再给为师一些时间,我们先回去如何?”   流风箴自嘲地一笑,道:“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时间了。”   萧榄哑口无言。   名声果然比自己更重要吧。流风箴笑了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萧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怀中一带,紧紧抱住。   “箴儿,不要离开为师。”   流风箴未动。他曾经在这个怀抱里笑过,曾经在这个怀抱里哭过,曾经在这个怀抱里睡过,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只是,这怀抱终究不属于自己,即使曾享受过无数次,也不属于自己。   他怀念地蹭了蹭,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师父,你很清楚究竟如何才能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萧榄身躯一僵,苦笑一声:“箴儿,难道我们不能像从前一样吗?”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流风箴快步向门外走去,“你的房间在北院。”   龙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我真搞不明白。”   萧榄的神色有些尴尬,没有说话,心底暗自吃惊,这少年的轻功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听。   龙烈也没有等他接话,继续道:“我和我爹爹这么禁忌的关系都敢在一起了,萧前辈在害怕什么?”   他的眼底是真诚的疑惑。   萧榄虽早知龙烈敢作敢为的个性,但还是因为他的坦白一愣,随后才道:“龙小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缓步走向庭院的圆门,心底喟叹。这世上并非每一个都有勇气跨出那一步。他又何尝不想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何他们偏偏是师徒?   懦弱,许巍。龙烈在心底暗嗤。   “萧前辈,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欣赏真风流的人不算少,你若是再不行动,他迟早会成为别人的人。”   萧榄脚步微顿,快步离开,刚出圆门,见到流风箴和莫轩青面对面站在不远处。   “一起出去走走?”莫轩青淡笑建议。   流风箴胡乱挥几下折扇,闷闷地道:“没有心情。”   “所以才要带你去把好心情找回来。”莫轩青又是一笑,表情始终很温和。   流风箴挑起眉,狐疑地道:“你真的有办法让在下心情变好?”   “一试便知。”莫轩青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流风箴轻笑出声,大手一挥:“走着!” 第152章 第七世情劫   “滚!”   敖空躺在床上,沉着脸挥动衣袖,侍女送来的汤药“哗啦”一声被扫落至地上。龙寒凛的一掌劲力十足,他的伤至少也需要半月才能痊愈。若非他及时护住心脉,他早已死在龙寒凛手里。那个男人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他绝对不能步上血落的后尘。   “营主息怒,营主息怒。”侍女惶恐地跪下,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捡起地上的碎片,快步离开。   雷鸣在门外禀告道:“报告营主,神机老人回来了。”   敖空眼神一变,缓缓坐起身来。   “来得正好,马上带他来见本营主。”   雷鸣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出现。老者身材圆滚,一身灰白色道袍,须发全白,年纪大约在六、七十岁,一双老眼闪烁着狡诈而精明的光芒,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面颊红润而饱满,丝毫不像同龄老者那般皮肤干瘪,由此可见保养得极好,又或者是过得极为滋润。   他正是神算子神机。   “敖营主,不过几日不见,怎么这般憔悴?”神机见到坐在床上、一脸苍白之人,习惯性地一挥拂尘,大惊小怪地道。   敖空露出一个笑容,道:“前辈来得正好,晚辈正有事要向你请教。”   神机呵呵一笑,在雷鸣搬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温和地一笑:“喔?老夫与敖营主有缘相识,何必见外?直说无妨。”   敖空冷静地一笑,直视着他的双眼:“前辈神机妙算,应该能算到晚辈的处境才是。”   “这个……呵呵……”神机捻了捻胡须,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俗语云,‘天机不可泄露’,老夫虽然精通相术,却也不能屡窥天机……”   敖空没有耐心与他虚与委蛇,一摆手,叫道:“雷鸣。”   雷鸣立即奉上一只不小的褐色木盒。   神机眼前一亮,接过木盒,感觉出分量不轻,笑容更大,爽快地道:“不知敖营主想知道什么?”   敖空邪邪一笑,道:“龙氏父子的弱点。”   神机又捻了捻胡须,奇道:“龙氏父子的传闻,老夫也听过不少,若说弱点,龙寒凛的弱点便是龙烈吧?而龙烈的弱点,自然也是龙寒凛。”   敖空笑容微冷:“前、辈。你这是在敷衍本营主吗?”   神机掂了掂置于腿上的木盒,安抚一笑,道:“敖营主稍安勿躁。这龙寒凛与龙烈,老夫虽然久已闻名,却未曾谋面,一切需得见过他们才知。”   “好!”敖空沉声道,“既然如此,本营主就静候前辈佳音。他们还在城内,相信以前辈的本事,不难找到他们。”   “自然,自然。敖营主就等老夫的好消息吧,两天后见。”神机说完,呵呵一笑,抱着木盒离开,健步如飞。   “营主,您真的相信他?”雷鸣对神机仍然抱持怀疑态度。   敖空躺回床上,深沉一笑,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他是神算子也不例外。本营主有的是办法让他老实。”   不到一个时辰后,神机出现在龙烈几人所住的无名院不远处。看着墙角处尚未安全融化的雪,神机掐指一算,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龙烈的第三种力量已完全觉醒,灵识大开,神机刚一靠近,就被他所发现,也隐隐感觉到神机探究的心思,脸色微微一变。   “来人。”   “小公子,有何吩咐?”福伯立即出现在门口。   “真风流他们可在?”   “在。”   “让他们注意一个白发白须,身穿道袍的老头。”   “是。”   龙烈刚说完,外面的气息已若无其事地离开。此人的出现是刻意还是巧合,值得深思。   若是以往,龙烈一定立即追出去一探究竟,但此时他必须为面瘫爹护法,半步离开不得。不然的话,若有人在此时偷袭面瘫爹后果不堪设想。   是时候调几名鹰卫出来了。龙烈一边思索接下来的部署,一边就地躺下。   这几日,他从未睡在床上,而是在面瘫爹旁边的地上铺上一张凉席,唯恐面瘫爹半夜有何动静而自己不知。连吃饭也是在房间里,还特意将桌子搬到面瘫爹的前面。可以说,虽然房间很大,但他生活的空间只有龙寒凛周围五六尺以内。他对于修真之法只知皮毛,无怪他这般紧张。   自从第三种力量觉醒,而面瘫爹又闭关,他再未修炼面瘫爹交给他的修真心法,每日耍耍剑法,或是躺在凉席上看书,吃水果,倒也惬意得很。只是每每见到面瘫爹毫无波动的脸,心底总是涌出一抹寂寞和思念,看得到却碰不到不啻为一种最大的折磨。他心里有太多的话想对面瘫爹说,却只能耐心地等待。   龙寒凛入定已六日,他的思维是清醒的,却无法感知外面的任何情况。他的意识仿佛进入一种未知的混沌领域。在那里,他意外地得知自己刚渡过情劫,所以才会突然领悟,修为得以提升。   自己竟然是因罪孽深重而被罚轮回,如今已轮回七世,历经七劫。第一世,死劫;第二世,病劫;第三世,众叛亲离;第四世,恨之劫;第五世,生离别;第六世,孤独一生;第七世,情劫。第一世到第六世,每一世他都出生尊贵,然而却一身孤苦,均死于盛年。在这六世轮回中,他曾遇到形形色色之人,有人爱他,也有人恨他。然,他一直孑然一身,没有一人能相伴左右,与他悲欢与共。   往事化为一幅幅画面在他面前一一展现,昔日的痛苦或欢乐,已无法让他心底产生任何涟漪。在既定的命运面前,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多少繁华,不过烟云,多少爱恨,终究成风,何必醒来?就这样等待下一个轮回又何妨?   龙烈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葡萄,突然感觉到一种沉淀的孤独感从面瘫爹身上扩散而出,阴暗的气息掩盖面瘫爹身上冷冽清新的气质,面瘫爹犹如一颗明珠落在沙尘之中,耀眼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随即整个落入黑暗的深渊。   这让人心痛的悲观情绪让龙烈心中一慌,顾不得面瘫爹尚在入定,一跃而起,紧紧按住他的肩膀。   “爹爹!”   龙寒凛毫无反应,面无表情的脸就像一种嘲弄。   “爹爹,你是不是不醒了?爹爹,我是烈儿!”   迷雾重重的空间里,龙寒凛耳际突然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唤:“爹爹!”   爹爹?是在叫他吗?龙寒凛一脸冷漠地看向未知的远处,那里依旧一片昏暗。   “爹爹,我是烈儿!爹爹,快醒醒!”   烈儿?   烈儿……   烈儿!   龙寒凛心中蓦然一阵抽痛,灵台蓦然如同被拂尘扫过,一片清明,脑海中也闪过少年各种各样的笑靥,或者顽皮,或者狡黠,或者讨好,或者开怀,或者羞恼……   “爹爹,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冷战了。”   “爹爹,儿子亲老子乃天经地义。”   “爹爹,我喜欢你!”   ……   那是他放在心尖的少年。怎可忘记?怎可丢下他一人?   远处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混沌领域越来越亮,龙寒凛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舒畅,意识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夺得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缓缓睁开双眼。   少年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捏住自己的双肩,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盛满惊恐和无措,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一般。   “爹爹……”   龙寒凛展开双臂将他带入怀中,紧紧搂住略显纤细的腰身:“莫怕,我在。”   “你,你吓到我了!”龙烈仍有些心慌,推开面瘫爹的胸膛,仔细打量他,见他确实神色如常,才真正松一口气,两只手臂将面瘫爹的脖颈紧紧抱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龙寒凛轻拍他的后背,目光瞥到地上的凉席、随手扔在上面的书册以及放在地上的水果篮,心中又是一阵酸涩和心疼。这孩子竟是一直这般守着自己吗?   “爹爹,我想你。”或许是不想泄露眼中残留的害怕,龙烈没有抬头看面瘫爹,两腿却由跪立的姿势变成跨坐在面瘫爹盘起的双腿之上,紧密地贴着面瘫爹的胸膛,也不管这种姿势多么别扭。   “我也想烈儿,”龙寒凛勾唇,绯色的薄唇亲昵地磨蹭他的面颊,贪恋地感受熟悉的触感,“莫怕,以后再不会如此。”   “我没有怕,只是很想你!”   “我亦然。烈儿抬头可好?”龙寒凛想捧起少年的脑袋,却意外地遇到阻力,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暖暖的笑意。   龙烈没有理会,双手骤然缩回,猛然在面瘫爹胸前一推,将他按倒在地上,脸颊又热又红,晶亮水润的大眼却大胆地直视着他。龙寒凛漆黑的眼底立即闪起暗火,忽而将右掌护在龙烈后脑,腰部用力,二人已调换了位置。 第153章 爹爹不是人(2)   龙烈占据主动地位的时间尚不够眨眼,唇便被封住。   “烈儿。”   龙烈勾住面瘫爹的脖颈,双腿也环住他的腰,急切地回应来势汹汹的吻,前所未有的热烈。   “嗯……”   不过片刻,龙烈圣上的衣衫已被撕成破布落了一地,龙寒凛身上的衣衫也成了布条。   龙烈浑身燥热,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支蜡烛,而面瘫爹则是那温暖的烛火,一点一点将自己融化。   不知是谁的脚踢到放在一边的水果篮,两颗紫色葡萄骨碌滚出来,紧紧地挨在一起。   “爹爹,唔……到床上去……”龙烈躲开变得滚烫的唇,艰难地将一句话说完。   龙寒凛不语,薄唇移到白皙的锁骨,着迷一般吸吮咬噬,引得龙烈又是一阵快意的轻颤。   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龙烈从喉间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迷离的双眼睁开,不悦地一瞥,鼻头微微皱起,可爱至极。   龙寒凛勾了勾唇,薄唇再次回到他甜蜜的口腔内,对甜腻的香舌纠缠不休。而他的左手聚集内力,雪剑已被他拔出握在手中,随后向后一扔,准确地插入门板内,“空”的一声响。   “小——”   流风箴的“烈”字还未出口,就听到房内传出一道冷冽而不悦的嗓音:“出去。”紧挨着他又听见里面发出的暧昧呻吟。   流风箴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龙叔叔醒了?   正在发愣之际,耳边又是“当”的一声响,流风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嘴角抽了抽。好家伙,这次被扔过来的是降魔剑,剑刃穿过门板,在阳光下闪烁着威胁的光芒。   他连忙干笑两声退开:“我马上离开。马上离开,龙叔叔,小烈,你们继续,就当在下没有来过。”   语毕,他直接施展轻功跑远了。   这第二把剑却是被龙烈扔过去的。   “烈儿进步许多。”龙寒凛俯视双眼朦胧的少年,轻语一句,薄唇继续亲吻不停。烈儿恢复记忆之后,他尚未来得及了解更多便入定,是以此时才提起一句。   龙烈感觉到面瘫爹入定后也提升不少,但是——   他眼一瞪,嘴巴一撇,张口在面瘫爹肩头使劲一咬:“不、解、风、情!”   话音未落,男人的呼吸突然加重,他再次被狠狠地压在身下,刚才的举动显然催化了男人的兽性。   两具身体很快纠缠在一起……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而龙烈的失忆导致二人已很久没有好生亲热一番。这一次的情事,酣畅淋漓,一直持续到天黑,两人从地上回到床上,又从床上回到地上。   龙烈的嗓子干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爹爹,改……改天再战……”   “烈儿,”龙寒凛将他抱起,小心地搂入怀中,“烈儿。”   龙烈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脸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示意他在听。   “无事,睡,爹爹在。”   龙烈嗯了一声,实在累极,很快沉沉睡去。   龙寒凛仅凭单手将少年抱起,让他趴在肩上,另一手拿了干净的床单换上,这才将少年轻柔地安置在床上,随后找了衣服披上,让福伯送了热水过来,细心地将两人清理过之后,搂住少年躺好,并未闭眼,双目凝视着少年的睡颜,一眨不眨,就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不知少年是否感觉到他隐忍却澎湃的感情,哼哼一声,向他靠得更紧,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一条手臂霸道地落在他腰上。   “睡。”龙寒凛在他唇上落下轻吻,也闭上眼。   身体疲惫,再加上心情因为龙寒凛出关而放松下来,龙烈这一觉睡得极沉,翌日中午才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也不管男人醒了还是未醒,直接翻身爬上男人的胸膛,毫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压在男人身上。   “爹爹。”   龙寒凛在他爬上来时就已睁开双眼,双臂从他腋下将他往上提了提,随后将他垂落的发丝勾至耳后。   “可是饿了?”   龙烈没有回答,舔了舔水润的唇:“爹爹喂我水了?”昨日喉咙嘶哑的感觉他可没忘。   “嗯。”龙寒凛微抬头在他唇上一吻,用手缓缓摩挲他的脸蛋,仿佛在检查皮肤的滑腻程度。   龙烈咧嘴一笑,凑过去主动亲吻,并不激烈,却让两人都觉得快乐。并非第一次在情事之后与面瘫爹一同醒来,但龙烈觉得这一次的感觉尤其让他沉醉,温馨得让他即使觉得饿了也不愿意离开这个怀抱。   身下的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与他的血肉之躯一般重要的存在。   “爹爹,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龙烈笑着叹息一声。   仍然是一个轻轻的“嗯”字,但龙寒凛黑瞳里的光芒却闪烁起来,搭在少年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暗示着主人内心远不像他的表情那般平静。   龙寒凛没有回答“我也爱你”,但龙烈却丝毫不失望,因为他很清楚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男人不说,但他对自己的爱却无处不在。他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爹爹。”   “嗯。”   “傻。”   龙寒凛的手顿了一下,轻瞥了他一眼,无语。   龙烈顿时哈哈大笑,两人的胸膛因此都震动起来,随即他便感觉到一个硬物抵在自己腹部。   他脸色一变,从面瘫爹身上跳起来,一脸正色道:“嗯,该起床了,肚子饿了。”   龙寒凛坐起身,将他按下躺好:“静养。”   “喔。”龙烈刚才起身也感觉到身体的酸痛,乖乖地躺下,大方地欣赏着面瘫爹毫不避讳的穿衣秀,然后看着他打开房门,唤了一声“福伯。”   很快面瘫爹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方桌搬到床边。   龙寒凛修为已高,无需进食,只吸收天地灵气即可,但他仍然如以往一样,陪龙烈用膳。   二人填饱肚子,龙烈又将面瘫爹拉回床上。他并未忘记最重要的事。   “爹爹,昨天是怎么回事?我为何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沉重黑暗的气息?”   “只是心劫,如今已过,无需担心。”龙寒凛简洁地道。   龙烈也能觉察出面瘫爹自醒来更加纯粹的气息,便未再追问,只道:“不管如何,我会和你一起。”   龙寒凛未语,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龙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面瘫爹的银发上。在失忆之后到再次喜欢上爹爹之前的那段时间,自己失忆又忘情,对于面瘫爹因为自己而白发只有愧疚,如今感情已苏醒,更深刻的便是心疼。这个男人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人,自己却伤得他这么重。   “烈儿,”龙寒凛的大掌忽然盖上他的眼,随后移开,“莫胡思乱想。”   “嗯。”龙烈仍然有些闷闷不乐。   龙寒凛道:“我已至渡劫期。”昨日渡过情劫意外让他得以突破,从合体期升至渡劫期。   龙烈一惊,翘起脑袋看他:“这么快?可是我还在融合期。”   龙寒凛将他的脑袋按回:“此时等烈儿休息好再谈。”他心中自有思量。在弄清楚烈儿的第三种力量的属性之前,烈儿的修炼暂时停下为妙。   龙烈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爹爹,你等我追上你再继续。”   龙寒凛不答。   龙烈自顾自道:“内力可以封住,真元之气应该也可以。爹爹,你先把你的真元之气封住,等我追上你,我们一起。”   龙寒凛摸摸他的脸,道:“不急,稍后再谈。近日城内可有异常?”   “各大门派的人陆续都来了,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昨天,我的灵识探查到一个古怪的人。”龙烈突然想起在无名院外出现的那个气息。   “如何古怪。”   “他似乎对无名院很好奇,不过,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让流风箴他们注意那人,不知他们是否有消息。”   “嗯。”   “对了,爹爹,为何你每次力量波动之时,都会下雪?”   “不知。”   龙烈不以为然地喔了一声。   “生辰之日亦下雪。”   龙烈想了想,果然如此,越发好奇面瘫爹的真正身世。   龙寒凛沉默片刻,道:“烈儿可会害怕?”   “为何?”龙烈奇道。   龙寒凛想起自己轮回七世之事,淡淡道:“或许我的身份不同寻常,甚至并非人类。”   龙烈愣了一下,反问道:“如果换了我不是人类了呢?”   “又何如。”龙寒凛冷然道。   “这不就得了?”龙烈嘻嘻一笑,没大没小地揉揉面瘫爹的脑袋。   龙寒凛勾唇,拿下他不安分的手按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落在他心口。   龙烈感受着手心下的心跳,心里一阵悸动,批评道:“狡猾。”   龙寒凛看了他一眼,似是不解。   龙烈嘿嘿一笑,蒙混过关。他当然不会特意指出他的手的位置,如果面瘫爹只是无意,那他岂不是自作多情? 第154章 暂时的平静   龙烈完全休息够了之后,龙寒凛才得空查看他体内的第三种力量。然而,奇怪的是,以他的修为竟然无法分辨出龙烈体内力量的属性,它就像是一杯纯净的水,明明里面溶解了许多东西,却仍然无色无味。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种力量无害,非常强大,且与降魔剑极为默契,如果烈儿能够熟练的运用,已然无敌。   龙烈像是显摆似的,用力量控制整个人悬起,凭空而立。这几日若是无事,他就会试着用第三种力量控制自己的身体,目前算是小有成就。   “爹爹,怎么样?”   龙寒凛颔首,看着他像一只刚学会飞的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白衣在空中划出一闪而过的轨迹。   龙烈哈哈一笑,落下来坐在面瘫爹身边,眉飞色舞地道:“爹爹,从明天开始我也开始修炼。”   龙寒凛却摇头,仍有顾虑。若他的修真心法与烈儿的力量并不排斥,那自然是好事,多一种力量,多一种保障。但烈儿的力量性质未明,若二者互相排斥,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我不能和你一起修真?”龙烈一脸失望。面瘫爹说得有道理,他不会无理取闹,但若他不能修真,爹爹将来渡劫,必然飞升仙界,那时难道要留下他一人?   龙寒凛摸摸他的脸:“不急,暂且压制真元力即可。”   他现在尚处于渡劫初期而已,离真正渡劫,还有不短的时间。更何况,若烈儿最终不能修真,他又有何必要渡劫?   龙烈心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点了点头。他目前要做的是熟练掌控自己的力量,直至娴熟为止。   父子二人达成共识之后,才携手走出房间。有面瘫爹在身边,龙烈觉得空气都比以往新鲜,深吸一口气,脸上是一直未褪的笑容,拉着面瘫爹走向大厅。   莫轩青与云美人、萧榄三人早已从流风箴那里得知龙寒凛出关,在大厅静待,见到父子二人进来,一起起身相迎,眼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惊奇。只因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龙寒凛气质上的变化,整个人比起以往更多几分沉静和冷冽,越发显得高深莫测,更有一种让他们不敢直视的尊贵之气。   “龙叔叔/龙堡主,恭喜出关。”   龙寒凛只微一颔首,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萧榄。   萧榄恐怕是几人中感受最深的人,若以往的;龙寒凛是一汪深潭,今日的龙寒凛已成了一崖深渊,深不可测。他压下心中诧异,抱拳笑道:“龙堡主,恭喜,萧某叨扰多日了。”   龙寒凛又一颔首,在上座坐下,龙烈自觉地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置。   见到龙烈春光满面,流风箴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小烈,心情不错嘛。”   龙烈浅浅地饮了一口香茗,大大方方地承认:“是不错。外面情况如何?”   流风箴几人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各大门派的人都已陆续到达,但随风营再无任何举动,敖空也毫无动静。”流风箴道。   龙烈放下茶杯,奇道:“难道他伤得非常重?总不至于小命不保吧?”   莫轩青微微一笑,但眼底仍有一份凝重:“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前天晚上有人见地煞阁阁主和天魔岛岛主同时离开他们的住所,他们极有可能是去了随风营。”   龙烈马上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他们打算结盟?”   流风箴几人都点了点头,肯定他的猜测。   萧榄面有忧色,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龙寒凛一眼,道:“如今的随风营,因为灭了几大门派的权威者,等于是接收了他们门下的所有弟子,实力今非昔比。若是再与天魔岛和地煞阁结盟,更是不容小觑。”   他顿了一下,抱拳道:“不知龙堡主对此有何见解?”   身为一名侠客,他一向以维持武林和平为己任,若是龙寒凛能作为白道代表,敖空根本不足畏惧。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希望可以拉拢鹰堡,尽管可能性极小。   果然,龙寒凛连看也未看他一眼,漠然道:“本座要对付的人,唯敖空而已。”武林纷争,与他何干?   流风箴和莫轩青对于龙寒凛的答案毫不意外,不过,他们也非常清楚,有龙烈在,鹰堡势必还是会有所牵扯。   龙烈看向流风箴:“真风流,有没有那老头的消息?”   流风箴敛起脸上轻松的笑容,道:“这几天,我和轩青一直在暗中打听那老头的下落,一无所获。小烈,他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古怪。”龙烈随口说道,瞄了瞄莫轩青,又瞄了瞄萧榄,最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流风箴。意思显而易见:你还没有搞定?   流风箴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目光。这几日相处下来,他隐隐有些察觉到莫轩青的心思,不可否认,与莫轩青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很放松的感觉,但远不到他对萧榄的那种感情,只能说一切顺其自然。   至于萧榄,他早已死心,如今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有时想起来,还真是讽刺,以前,是他一直追在萧榄后面跑,现在换成萧榄追在他身后。更讽刺的是,萧榄不愿放弃他的同时,也绝对不会给他一个明确的承诺。他早已认清这一点。   “小烈,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上次你和龙叔叔大败敖空可是给外面那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流风箴道。   龙烈早有此意,点了点头,看向云美人:“小美也很久没有出门了吧?”   云美人浅浅一笑,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反正有事做,也不会无聊。”   龙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云美人的这种性格确实不错,但若是少几分自卑,想必会更加出色。   “爹爹,我们走,出去晒晒太阳。”   流风箴起身跟在后面,险些被口水呛到:“小烈,现在可是炎炎夏日。还是你终于发现自己太白了?”   “少见多怪。你懂什么?晒晒更健康。”龙烈嗤一声,和面瘫爹并肩往外走去。   云美人嘻嘻一笑。   流风箴无语地翻一个白眼。   莫轩青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走到他右边,道:“风箴,小烈的口才可不比你差。”   萧榄皱了皱眉,走在流风箴另一侧。   流风箴却不服气,摇一摇折扇,追上龙烈:“或许真的是在下孤陋寡闻。在下只听说有人在冬天晒太阳,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夏天晒太阳。小烈公子恐怕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   龙烈狡黠一笑,指指路边的草木:“说你孤陋寡闻还不承认。天下万物中有生命的这些,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哪一个离开了阳光能成活?人也一样。你若是不信,找个洞穴待一年两年试试!”   流风箴双眼瞪得老大,却不得不认输,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算你有理。”   龙烈得意地哈哈大笑,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也看向他,眼底自是包含着一抹宠溺的。   来到大街上,果然发现安陆城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武林中人,不少人一脸愤慨的表情,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他们的话题多多少少与随风营有关。   龙烈拉着面瘫爹,直接往城内最大的酒楼走去。要打探最新消息,酒楼和茶楼当然是最佳地点。   走到酒楼门口时,龙寒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龙烈挑了个最佳位置坐下,吆喝了小二上茶,这才环视四周,当他看到一个人时,身上的气息立即变了。   龚令煦也第一时间察觉到龙烈的目光,心中叫苦。他早已收到消息,知晓自己的大哥无恙,也料定来到安陆城,会与他们碰上,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根本还未做好心理准备。龙烈身上的变化也被他看在眼里。当日,他对龙烈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但无论如何,他没有恶意是事实。   在外人眼中,赤焰教和鹰堡是没有关系的,所以现在并不适合详谈。他只是淡淡地向龙寒凛点头示意。   龙寒凛自然没有反应,他也察觉到了龙烈情绪的变化,并未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龙烈并非小气之人,也没有因为上次的事对龚令煦而有所不满,只是这次见到他,难免会想起龚令煦对他的指责。上一次,龚令煦所说的话有认为他连累了面瘫爹的嫌疑,但是现在,他绝对有资格骄傲地宣布,他可以与面瘫爹并肩。   想到这里,他轻松而自信地一笑。   流风箴不知龙烈与其他人短暂的“交锋”,左右环顾一番,赞道:“不愧是最大的酒楼,果然热闹得很。”   莫轩青笑道:“这就楼门前就是三岔路口,其中一条街道更是直通城门,无怪乎这么多客人。”   “这里的江湖人不少。”云美人低声道。旁边几桌的人正是江湖莽汉,正在高谈阔论。 第155章 巧遇两故人   “自然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凑。”龙烈道。他看得出来,云美人仍然不习惯人多的场合,连说话也情不自禁地降低声音。但很显然,她也在努力地融入大家。不过,龙烈这样的个性,实在不适合怜香惜玉地对待别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流风箴白了龙烈一眼。这家伙还以为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这一行人,除了一位丑陋的女子,都是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之人,不过片刻,就引起其余人的注意。或许是看出他们不好惹,倒是没有人敢议论什么。   云美人端庄地坐着,努力忽略其余人嘲笑的目光。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小烈,龙叔叔很久没有露面,今天出来,其他各大门派的人会不会找上来?”她偷偷瞄一眼龙寒凛,好奇地问。   龙烈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无论是从背后的势力,还是个人实力,他家爹爹绝对是白道最有资格领导群雄的人。不过,他和爹爹对此都没有兴趣。   果然,几人吃好之后,在楼下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偶遇”。几位掌门神色均饱含期待。   龙寒凛与他们无话可说,淡然一瞥,算是见过。   龙烈哪儿有耐心与他们周旋?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我和爹爹的对手只是敖空,其他的事就辛苦各位掌门了。”   各位掌门无奈,只得放弃本意,改邀二人去贵宾楼,与其他几位掌门相聚,共商要事。   龙烈乐得于凑热闹,龙寒凛却言有事。   龙烈心知他是去与龚令煦见面,二人便分头行动。   龙寒凛确实是去见龚令煦,龚令煦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早已在鹰字号的客栈里等候。   一见到龙寒凛,龚令煦立即主动交代上次遇到龙烈与他起了摩擦之事。   “大哥,上次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小烈没有生气吧?”   龙寒凛淡淡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本座与烈儿的事,莫再插手。”龚令煦对他几近盲目的崇拜和维护,他向来清楚,但这一次,他显然越过界。   “大哥?”龚令煦一愣。不可否认,这话让他有受伤的感觉。尽管他当初对龙烈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尤其他还是作为长辈,但他的本意只是关心龙寒凛。   廖凡却一清二楚,或许是旁观者清。   他向龚令煦使了一个眼色,提示道:“然,我和你的事,堡主可从未过问。”   龚令煦顿时醍醐灌顶,叹了一口气后,坦然一笑:“我明白了,没有下次。”感情的事,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他的插入已不知不觉中成为大哥与小烈儿之间的阻碍。退一万步讲,就算龙寒凛因为龙烈而受伤,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旁人无权置喙。更何况,他只是大哥的弟弟,在龙寒凛的感情之事上,没有任何资格代替他表态或者做决定。   龙寒凛未再多言,略一颔首,丢下一册,人已消失。   廖凡吃惊地张大嘴巴:“然,堡主的武功又精进了。”   龚令煦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书,笑道:“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廖凡一脸莫名之色。   再说龙烈。   他本来是去贵宾楼凑热闹的。去过之后,却只觉得无聊。三大门派的掌门海天帮司玉冥、七星门于满天、南云帮秦沧海,以及其他几位掌门猛虎堂张霸、红鹤派赫连山、百剑门章百剑、女儿帮云悠悠等都在场。争来争去,无非是由谁做带头人,共同对付随风营。   做了这带头人,若是到时灭了随风营,那就相当于立了一功,门派在江湖中的名声会壮大,个人的地位也会提升。无怪乎争得这么激烈。   唯一没有参与争吵的便是女儿帮的帮主云悠悠。女儿帮是女子门派,就算云悠悠确实有几分本事,各位掌门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领导他们。是以,云悠悠颇有自知之明地保持沉默。明哲保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龙烈呆得无聊,趁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招呼了云美人,直接从二楼窗口跳下。   “呵呵……”云美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忍不住一阵笑,因此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刚才不方便与云悠悠相认,所以姐妹两人只是互相暗中点头示意。   龙烈倒是毫不惭愧,或者说,他大大咧咧惯了,根本就不会想到:云美人就算长得不好看,好歹也是斯文的女儿家。   “小烈,这就回去?”   “当然不,好好逛逛。这几天呆在屋子里,骨头似乎都生锈了。”龙烈舒展舒展双臂,信步向前走去。   云美人不自觉落后一步,龙烈实在无奈,回头看向她。   “知道一丈(10/3米)有多远?”   云美人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点头:“知道。”   “从现在开始,以后走路时,目光都看向七丈远的地方。”   “为什么?”云美人一挑秀眉,下意识问道。   龙烈摆手道:“别管为什么,总之,不会害你就是。”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云美人不由得弯眸一笑,头颅却又无意识地微微垂下。   “七丈。”   “喔。”云美人连忙抬起头,看向前方。   龙烈暗暗好笑,大踏步往前走去。   云美人有些僵硬地跟在后面,并不习惯目视前方,目光不时闪烁,躲避对面可能与她相交的视线,心里牢牢记住“看向七丈远的地方”。她只猜测龙烈可能是想让她注意远处的动静。这完全是她想多了。   “龙烈?”迎面走来两人,一高一矮。其中一人作小乞丐打扮,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却洗得很干净。   龙烈思索片刻,才想起这二人是谁。正是他幼时的玩伴,后来曾经在橘络城现身过的戴想和武同。   “戴想,武同,别来无恙。”龙烈拱手笑道,心中却在腹诽,幸亏这二人的名字好记,一个“带香”,一个“梧桐”,不然的话,他还真想不起他们是谁。   武同假意责怪道:“你可真不够意思,不是答应过若是来了安陆城一定会来找我们吗?如果不是听说你大战敖空,我们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这不是正在打听你们的住处吗?”龙烈暗暗叫冤。这可不怪他,他一直失忆,最近几天才想起而已。但这些事,自然没有必要告诉这两人。   戴想仍然不爱说话,只是对龙烈点了点人头。   武同狐疑地瞄了龙烈一眼,似乎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计较,哈哈一笑,道:“那还真是巧,走,去聚香园。”   龙烈也爽朗一笑,道:“好。对了,这位是我的朋友,云姑娘。小美,这两位分别是戴想和武同。”   “戴公子,武公子,幸会。”云美人拱手道。   戴想和武同这才细看云美人,眼中也有一抹诧异,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在前面带路。   云美人悄然拉了拉龙烈的袖子:“小烈。”就这样单独行动没有问题吗?   龙烈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事实上,他与戴想、武同二人毕竟多年未见,仍然对他们保持几分戒心。但如今的他,一般的人还奈何不了,是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二人的邀请。   云美人毕竟是女子,直觉敏锐,更何况与龙烈相处已久,对他的性格了解六七分,隐约察觉到龙烈态度上有些生疏,也暗暗提高警惕。   很快,几人就来到绿色大门前,横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聚香园。   龙烈鼻端已经闻到花香,不由奇道:“聚香园莫非是花园?”   武同笑着卖了一个关子:“呵呵,进去就知道了。”   龙烈点了点头,未再多问。   迈入大门,他不由得暗自惊叹。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空间,十几个四方的荷塘交错有致。相接之处,亭台耸立,亭台之内,摆设桌椅,觥筹纠错。容貌秀丽的女子手抱琵琶,仙乐萦绕。来往的侍女手执托盘,轻移莲步,彩衣飘飘。原来这竟是一处“酒楼”。难怪叫聚香园。   武同炫耀似的一笑:“没有想到吧?”   “确实没有想到,佩服。”龙烈诚心赞道。   “这边请。”   武同领着龙烈一直向前,穿过一道拱门,后面又是另一个天地,各种各样的花毫无规律地散布,别有一番情趣。九曲回廊的每一拐弯处都设有一套桌椅,从廊顶蔓延下来的葡萄藤上,点缀着紫色的葡萄,伸手可摘;不知名的植物垂下的长颈形成天然的珠帘,趣味横生。   戴想在刚才的拱门处离开,不一会儿带着几人出现,却是侍女们端着托盘。   “很久没有见面,这一次,我们可要好好聊聊。”武同眨眨眼,笑嘻嘻地道。 第156章 又一修真者   几人坐定,不可避免谈起童年往事。那段记忆对于龙烈来说,其实已经遥远,但毕竟是重生之后的头几年,仍然可以记得很清楚。如今想来,当初一群小屁孩跟在他这个小屁孩身后的情景,确实有些好笑。   戴想突然对龙烈举杯,仍然面无表情,眼底却带着认真:“敬你。”他比龙烈长六岁,幼年跟着外婆一起长大,如果当初不是龙烈教他一些简单的功夫,恐怕他会和普通人一样蜗居在那个普通的小镇里,永远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龙烈所教的那些功夫或许并不重要,但是,是当初的龙烈让他明白一个人的勇气与他的出身没有任何关系。   “喝!”龙烈微愣,随即扬声一笑,也举起酒杯。有时,认可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间。虽然不了解戴想和武同的真正为人,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二人都是真心感谢他。   武同也会心一笑。   “对了,梧桐树,为何这种打扮?总不至于是一种兴趣?”龙烈意有所指地瞄了瞄武同身上的乞丐装。   “梧桐树?你还真是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啊!”武同哈哈一笑,道:“这不是为了纪念吗?”当年的他,确实是一个小乞丐,不过五岁,无依无靠,人人都可以随意地欺负他,是龙烈这个神奇的小孩教会他如何乞讨才能挣到钱。对于朋友,他从来不介意承认自己是乞丐出身的事实。当初,他就知道那个四岁的孩子绝对不平凡,如今,他仍然如此认为。他有一种预感,龙烈将比他们想象的走得更远。   龙烈也大笑起来。   云美人羡慕地看着他们,虽然他们之间的交谈并未涉及到深层次的话题,但仍然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和谐气氛,仿佛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酒过三巡,武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了看龙烈,正色道:“自从你和敖空一战,其实我和小戴一直在找你。”   龙烈一笑:“喔?”他明白武同话中的深意,既然戴想和武同把聚香园作为落脚点,聚香园一定不是普通的酒家,他和面瘫爹几人“消失”在安陆城之后,他们一定找过自己。这话就是在暗示龙烈,他们已经知道龙烈和龙寒凛在安陆城有自己的势力。这算是武同表现出来的诚意。   “我们既然敢和随风营在同一片地方,当然是有筹码的,”武同面有得色,“早在上次橘络城一战,我们就一直在暗中监视随风营的动静。”   “发现了什么?”龙烈立即追问。这里处于开阔之地,难以藏身,绝无可能有人偷听,是以他才直接问出。武同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所发现。   武同和戴想的神色同时变得有些凝重。   “具体是什么我们不敢肯定,但是我们无意中发现随风营和一个神秘的老头关系密切。”   龙烈心神一凛:“老头?”   武同喝了一口茶,习惯性地舔了舔唇,道:“对,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有几次在一个朋友的赌场里出现过,这个老头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这次的事有什么变数,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龙烈陷入了沉思。武同所说的人显然和他曾经用灵识探到的人是同一人。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云美人的秀眉也蹙了起来。她所担心的并不是别的,而是自己要如何才能尽可能不要给龙烈和龙寒凛带来麻烦。自从相处久了之后,不知不觉中,她把龙烈当做弟弟看待。此时,她不禁有些怪姐姐把她留在龙烈身边。   龙烈有些无奈地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小美,你这是对你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本大爷和我爹爹不自信?”   说实话,这样一个有些敏感又不自信的姑娘放在他身边,他真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云美人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如果说当初还介意云悠悠的“交易”,现在他已经把云美人当成朋友。   云美人眼底划过一丝歉意,随即展颜一笑,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武同好奇地看了看云美人,并不是嫌弃她的长相,不过确实很疑惑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和龙烈这样的天之骄子走到一起。但他没有多问。   “如果有需要聚香园出手的地方,尽管开口。”戴想道。   龙烈点了点头,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喜悦的笑容。   “怎么了?”武同问。   “我爹爹来了。”龙烈能感觉到面瘫爹的气息进了聚香园,但没有动,想必是坐在外面等他。   武同笑道:“原来如此。今天不方便,下次我们再正式拜访龙堡主。”   龙烈知道他是不想让外人认为他攀附鹰堡,道:“也好。”   匆匆对武同、戴想二人抱拳之后,龙烈与云美人一起离开。出了拱门,果然见到龙寒凛一人自斟自饮,似乎感觉到他的气息,抬眸看过来。   虽然距离不近,但二人的眼神却还是在第一瞬间对上。龙烈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过一阵暖意。何为情?这便是情,即使是茫茫人海,也能第一瞬间发现他的身影。这一瞬间,龙烈敏锐地捕捉到一种不可言喻的明朗,如同醍醐灌顶般的顿悟,体内力量激动地翻涌,仿佛在回应他的想法一般,四肢百骸一阵舒畅。   他不禁双眼一亮。他感觉到了,自己对力量的掌控力又大了一分!   龙寒凛几乎是同时发现他似乎入定的状况,虽只片刻。他未去打扰,看到他眼神的变化,才敛起眼底的关切,恢复淡定。   “爹爹!”龙烈快步走过去,笑嘻嘻的。   “龙叔叔。”   龙寒凛上下打量龙烈,实则在探查他体内的力量,确定无碍,才颔首起身。   龙寒凛不愧是拥有最大情报网之人,龙烈将白发白须好赌的个性告知他后,他立即肯定老者的身份,神算子神机老人。   无怪乎不少人不知老者身份,这神机神出鬼没,江湖中知晓他身份的人,恐怕只有老一辈的前辈。   “爹爹,晚上我们再入随风营。”   龙寒凛没有异议。如今的他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随风营,易如反掌。两人自然带上了云美人。不为别的,只为云悠悠曾经要求过,让他们把云美人带在身边。幸亏云美人有自知之明,从未生事,也足够安静,不然的话,以龙寒凛的个性,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女人在他和烈儿身边晃来晃去。   若是以前,云美人或许会婉拒两人同行,但自从她对龙烈说出“我相信你”四个字后,她不会拒绝。更何况,她本身的功夫并不弱,虽不是敖空的对手,但要打赢其他人,并非难事。否则,云悠悠当初也不会肯定地说云美人绝对不会拖累他们二人。或许云美人,自己也未发现,此时的她,已比以往多了几分自信。   龙寒凛已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合体期,直接瞬移,三人便出现在随风营的高墙之外。   龙烈眨巴眼看着面瘫爹,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和嫉妒。原来修真到达一定的境界会这么厉害,他也好想修真。可惜,面瘫爹不让。不知自己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后是否也可以瞬移……   这孩子一点儿也没有变,这种时候也会走神。龙寒凛默然地注视着他,并未打扰他,心底一片安宁,想起在泱城时潜入水晶宫时类似的事。   云美人整个人则一阵恍惚,双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龙寒凛,这一刻忘记了对龙寒凛的敬畏。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龙寒凛犀利的眼神立即落在她身上,如古井般毫无波澜,如冰雪般没有温度。   她下意识要避开,想起什么,鼓足勇气迎视龙寒凛的目光,身躯不由自主地微颤。   龙寒凛瞥她一眼,视线又落回龙烈身上。   云美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底一阵轻松。她知道,这一刻,她才真正通过龙寒凛的“考验”。   此时的她被包裹在黑衣之中,脸也被黑面巾蒙上,只露出两只灵活的大眼,从未见过龙烈发呆的模样,忍住笑意,轻唤一声:“小烈。”   龙烈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瞪了瞪面瘫爹。竟然也不叫他,害他出丑。   “我们进去吧;小美,小心。”   “我知道。”云美人点了点头,眼神从两人身上划过,心里有些无奈。这两人确实够嚣张,仍然穿着白衣。   三人跳上墙头,悄无声息地向敖空所住的院落而去。   巡逻的侍卫突然感觉到头顶吹过一阵风,狐疑地仰头看几眼,只看到漆黑的天空和点缀在空中的星辰。   “奇怪……”   几人施展轻功,并未飞多远,龙寒凛突然停了下来。龙烈和云美人也无声落在他旁边。   龙烈觉察到面瘫爹情绪的变化:「爹爹,怎么了?」   「有一人修为至合体后期。」刚才他发出的灵识与另一人的灵识相撞,一触即开。   龙烈一惊。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和爹爹,以及很久以前已经开始修真的龙冷然,竟然还有其他的修真者?    第157章 贪婪者之心 ‘对方也发现我们了?’龙烈又问。 龙寒凛颔首,但神色不改,并未因此露出半分忧虑。若他未把修为压制在合体期,对方不可能发现他。 龙烈想了想,再次传音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被他们发现,还不如主动现身!’ 云美人一见便知二人在传音交谈,一边耐心地等待,一边警觉地环视下方。 夜晚,寂静的很,仿佛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 龙寒凛正有此意,大掌在他腰上一揽,飞身向前而去。 片刻后,三人便光明正大的降落在庭院中,庭院内站着两排侍卫,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他们。正面的房间,灯火通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 龙烈心知定是那修真者将他们出现的事告诉敖空,敖空交代这些护卫不予理会。 这敖空,当年还是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客,短短几十年却堕落为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不知夜深人静难以入睡之时他是否会检讨自己。龙烈恶劣地腹诽着。 “三位,请进。”里面传来敖空带着笑意的声音,若不是深知他的为人,这语气定会让人以为他在欢迎久违的朋友。 龙烈与面瘫爹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迈入门槛,就见到敖空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品酒。 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笑眯|眯地站在他身边,右手握浮尘,左手不是捋过胡须。只可惜肥胖的身材和那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的眼睛让他看上去与仙风道骨丝毫沾不上边。 看来此人就是神机了。龙烈暗道。 “几位,请坐。”敖空脸上笑意更深,仿佛手中有什么筹码似的,傲慢轻蔑的态度让龙烈心中怒火蹭蹭上涨。 敖空见他要开口,抢先道:“龙堡主,龙小公子,还有云姑娘,本营主倒是没有想到你们果然有夜游他人住所的习惯。” 龙烈轻哼一声:“敖营主何必自谦,不久前不是也曾夜游到猛虎堂吗?” 敖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讽刺。 龙寒凛神色一变,淡漠的目光未看老者一眼,寒目定在敖空身上。 “你已入魔。” 修真者,修为高者很容易就能看出修为低着的修为级别,敖空的身体一眼就能看出经过筑基。但他竟然是以魔入道。至于修魔的方法定时来自神机。 龙寒凛的无视让神机脸色一沉,但随即又缓和了脸上的表情,视线飘向龙烈背上绑着的两把剑,转化为贪婪。极品神剑,若有神剑在手,渡劫何惧! 敖空不在意地一笑:“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不是都称本营主为魔头?既然如此,本营主修魔有何稀奇?” 龙烈终于忍不住开口,双眼一瞪:“你修魔修仙都与我们无关。只要你交出辟邪剑,本大爷可以放过你一条生路!” “哈哈......”敖空仰天大笑,“龙小公子果然快人快语。只不过,本营主想问一问,凭什么?小公子要求我交出辟邪剑,那么本营主是否也可以要求小公子交出你的降魔剑?” 他的眼神骤然一厉。即使是初入修真之路,他也非常清楚,龙烈的降魔剑绝对是自己的克星。辟邪剑不一定无法克制降魔剑,但若是能毁了降魔剑,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清楚了一大障碍! 辟邪剑对于武林的危害极大,不是普通的武林人可以对付的。若是敖空愿意交出,龙烈也可以不插手武林中事,但既然他不愿意,那就只能来硬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凭本事说话了!”龙烈头一昂,左手叉腰,右手伸到背后,握住降魔剑剑鞘,一副嚣张模样,别有一番迷人风采。 敖空意味深长地一笑,并不言语,心中也不由得暗赞一句,这少年确实气质不俗。无怪乎连以前桀骜张狂的阴阳殿殿主血落也爱上他,更因为他而丢了一条小命。自从血落败在龙烈手中,血落便下落不明。虽然江湖中再无传闻,但敖空非常肯定,血落一定已被龙寒凛所杀。 神机呵呵笑几声,向前一步:“小公子稍安勿躁,我们可以先好好谈谈。”他再次不着痕迹地看向降魔剑,心怦怦地跳起来,激动不已,仿佛降魔剑已经成了他的。 龙烈没有错过他的视线,立刻看穿他的意图,淡淡一笑,拿眼角斜瞄他一眼:“一个臭老头而已,也敢觊觎本大爷的降魔剑!”即使把降魔剑交给神机,他也控制不了它。 神机落入此间后,无论至何处,都为人所敬仰,何曾受过如此奚落,双眼一眯,脸上浮起一片阴鸷:“小公子,说话可要注意一些小心祸从口出。” 那日他在无名院外所探查到的气息正是龙寒凛,并以灵识知晓他的修为在合体一层。他本是在修真界,多年以前,却因为意外跌入时空裂缝,坠落在这个时空,不知如何返回,只能继续修炼,以待渡劫直接飞升仙界。这个世界除了他,竟然还有其他的修真者,这是让他震惊的一点。另一点让他吃惊的却是龙烈的降魔剑。他清晰地从上面感觉到充溢的神气。是以,他才与敖空做一笔交易。他住敖空修真,敖空则帮他得到降魔剑。 龙寒凛此时才将目光轻轻地从神机身上掠过,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看着路边一颗普通的石头。 “你不是本座的对手。” 神机呵呵一笑,看上去极为慈祥,眼底却闪出轻蔑之色:“早闻龙堡主的武功出神入化。若是单以武论,老夫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只不过,我们同为修真者,名人面前不说暗话,龙堡主才至合体前期吧?” 虽说合体前期与合体后期只相差两级,但修为却相距甚远。即使十几个合体前期的修真者一起上,也不是一个合体后期的修真者的对手。这是他如此自信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他心中也在诧异。据他所知,龙寒凛确实在凡界出生,至此不过三十余岁。短短的三十余年,他竟然已达到合体期,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而他自己,虽说面向不过为六十多岁,实则已五百多岁。正因为此,他更是打定主意,必须趁此机会,一举打败龙寒凛。不然,待龙寒凛的修为高过他,他便莫可奈何。 龙寒凛虽然天生有修真心法在脑中,因为前世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对于修真相关,所知并不多,自然不知神机心中所想。只不过,即使他未至渡劫前期,这老者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只因为,即使处于同一等级,每一个人的修为也有高低之分,这就好比是同样身高的两人,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强度也一模一样。 龙烈对他家面瘫爹的能力非常有信心,只不过,他也有心检验一下自己对力量的掌握程度,大踏步往面瘫爹身前一挡。 “老头儿,本大爷来领教!” 敖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扫视众人。他也有心考验神机的实力,所以但笑不语。 神机看着龙烈,低笑几声:“小公子莫不是在和老夫开玩笑?你的修为不过融合期而已。” 但这笑意并未渗入他眼底,只因他的灵识可以感觉到龙烈身上有一个浑厚的力量,但古怪的是,他竟然无法判断这种力量的属性。这小子果然来历不凡,难怪竟然会有降魔剑这等宝物。 不过,纵使他再大本事,也不是他的对手。降魔剑,他必须要弄到手。 他又轻声笑几声,眼睛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龙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抓不住那种感觉,抬头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却是若有所思,回以安抚的眼神。 “莫要勉强。” “嗯。”龙烈知道面瘫爹答应了他,对他咧嘴一笑,甚是灿烂。 神机笑呵呵地一挥拂尘:“请。” 龙烈大声哼了一声,牵住面瘫爹的手,大踏步往外走去。接下来,定时惊天动地的一战。 云美人暗暗呼出一口气,短促地瞪了敖空一眼,快步跟上父子二人。 敖空的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似是无意地向旁边的一面墙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无论老者是输是赢,他才是握有主动权的一方。所以,这笔交易,无论怎样算,都很划算。 “呵呵......”他再一次轻声笑起来。 来到开阔的庭院,敖空挥手让护卫全部退到自己身边,随即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至于这些护卫,全是高手,防止有人偷袭。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爷的!龙烈冷冷地瞪了敖空一眼。他以为在看戏吗?想看他的戏,是要付出代价的。金光一闪,降魔剑出,轻吟一声,仿佛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 第158章 龙烈VS神机 降魔剑,他势在必得。 神机轻蔑一笑,左手不紧不慢地抚|摸手中拂尘,浑厚的真元力渐渐飘溢而出,在上空形成一个结界。这是敖空的交代,不只是为了避免外界对即将爆发的打斗的猜疑,也是为了对外隐藏如今随风营的实力。 敖空嘴角微微翘起,邪肆而阴险,悠闲的神态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龙列却很想一拳打掉他极为碍眼和讨厌的笑容。 龙寒凛的视线一直落在龙烈身上,目光淡然,眼底没有一丝情绪,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云美人能略略感觉到他身上随时会奔泄而出的力量,他非常肯定,只要敖空敢动任何一点点不该有的念头,龙寒凛会立即杀了他! 龙烈,是龙寒凛唯一在乎的。这就是云美人的感觉。 “哈!”龙烈大喝一声,率先出招,挥剑劈向神机。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他已将第三种力量蕴含在其中,威力无比。整把剑闪起金光,仿佛本身可以发光。耀眼的金色光芒划破夜空,让旁边众人不由得闭了闭眼。风仿佛成了固体,被这一劈,空气中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响声,哧——,金光如同流星,飞速射向神机。由此而带起的风猛烈地吹向四面八方,内力薄弱的人下意识地在衣服被掀起的时候用手臂挡住脸。云美人的眼睫毛都被吹弯,几乎睁不开眼,娇弱的身躯差点离开地面,连忙使出一个千斤坠稳住自己的身体。 好强的力量! 龙烈见到神机眼底闪过震惊,顽劣地一笑。事实上,为了避免伤及其余人,他已经手下留情。同时,也是为了试探神机的实力——他并不盲目自大,神机如此嚣张,一定有些本钱。 说起来慢,此时攻击已经到神机面前。神机只惊了一瞬,便慢了一拍,连忙扬起手中拂尘,迎面一挥,真元力由此转化为一条银色光带,扑向对面金光,发出‘轰’的巨响。但金色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他虽然挡住龙烈的攻击,脚下却一连后退两三步才站定。 “再来!”龙烈身形飘忽,瞬间出现在神机面前,再次刺向神机。 神机神色凛然,不敢再大意,手中拂尘挥出,或缠,或抖,或扫,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不时与降魔剑相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这拂尘自然不是简单的拂尘,而是一件上品仙器,只要他控制得当,降魔剑即使是神器,在龙烈手中也无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他却是小看龙烈了。龙烈虽不至降魔剑为何会从自己体内而出,但必定与自己有极深的渊源。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降魔剑之间有一种极为熟悉的契合,一人一剑的配合默契十足,上挑,下刺,左戳,右劈,横堑,行如流水,毫无停顿,仿佛曾经合作战斗过无数次。龙烈甚至能听到从降魔剑深处发出的愉悦响声,并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响在他脑海之中。 就算是旁观的敖空也看出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搭在扶手上的右掌逐渐握紧。此时的龙烈不仅攻击娴熟老练,而且眼神沉着冷静,根本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除魔者,犀利的双眼一片冷清,藐视着不自量力的对手。 “张狂小儿!”神机的表情也愈发凝重,但仍未有半分怯色。只见他全身上下穆然闪出银光,右手的拂尘突然如同遭遇电击,每一根白色丝线骤然变成坚硬而修长的钢针,正面迎向降魔剑。接触的刹那,几根钢针夹住了降魔剑,银光与金光像是九不见面的仇敌一般,激烈抗争起来,金色与银色交错,层层闪烁,时明时暗,不时发出“嗞嗞”的响声,就像正在燃烧的引火线。 众人不自知地摒住呼吸,不知究竟是谁会获得这一击的胜利。 “哼!”龙烈一声重哼,打破了这种另类的平静,降魔剑如同响应他的不满一般,金光更盛,拂尘的一部分钢针竟变得软弱无力,恢复成丝线状态。 “休想得逞!”神机双目一沉,左手突然向右手手背使劲一拍,拂尘中被注入的真元力更多,其中几根钢针突然变得更长,咻地一声,急驰而去,刺向龙烈握住剑柄的手腕。 “本大爷还会怕你?”龙烈大喊一声,手腕翻转,降魔剑转了一圈,在钢针的包围中翻搅一通。拂尘立即现了原形,恢复疲|软外形。 “看来是小看你了!”神机双眼闪烁着慑人的阴寒光芒,一招“灵猴缩身”,快速收回拂尘,顺势退两步,双腿分开,稳住身体,再一招“横扫千军”,银光飞出,整个拂尘宛如一面挥舞的军旗,铺天盖地向龙烈正脸而去。 “中!” “想回本大爷的容没那么容易!” 龙寒凛抿起的唇线变得柔和起来,漆黑的双眸深处溢出点点宠溺。 云美人却是忍不住捂嘴一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些许。小烈这时候还有闲情作怪,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见龙烈脚下生风,一跃而起,降魔剑毫不畏惧地斩向拂尘,挽出了几个漂亮的剑花,将拂尘缠住。 神机一时无法抽出拂尘,暗叫不妙。 还没完!龙烈的白色身形随着降魔剑快速旋转,神机的拂尘丝线立即被降魔剑绞断,一撮一撮地掉落在地上,不过片刻,拂尘变成了秃头。 “啊!”神机大惊失色。一般的拂尘是用兽毛、麻等扎成一束,但他这拂尘却是用金蚕丝、天鱼鳞等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乃上品仙器,跟随他多年,没有料到今日竟然毁在一个小鬼头手里! “还不认输?”龙烈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哀悼他的兵器,趁胜追击,挥剑劈向拂尘的长柄。 敖空的脸色难看之极。神机只告诉他龙寒凛和他一样是修真者,而龙烈修为尚浅。如今看来,为何合体后期的神机竟然斗不过融合期的小鬼头? “神机前辈,这个时候是否不该有所保留?”他淡淡的道,语气中却充满警告意味。 神机冷哼一声,双目寒光闪烁:“营主莫急!” 龙寒凛的视线如同割人的刀片,投降神机。无论他想耍什么花招,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神机努力忽略来自那个冷冽男子的气势威压,脚下疾退,把只剩长柄的拂尘当作剑用,以一个柔软的力道暂时抵挡住降魔剑的威力。抓住这一瞬间的功夫,他的整个人骤然消失在空中。 敖空神色微松。竟然还有这一招。 小烈。云美人花容失色,慌张地在空中看来瞅去,却没有发现神机的身影。 龙烈心中一紧,降魔剑横在身前,全身包括寒毛都警惕起来,灵活的大眼也眯起来,不着痕迹地扫视周围。这个时候,只能凭借敏锐的感觉了。 他的左手缓缓拂过降魔剑,降魔剑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蓄势待发。 突然! 龙烈感觉到后方仿佛针扎一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是神机! 他屏住呼吸,只是随意地站着,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只有龙寒凛知道,烈儿在等待最合适的反击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龙烈骤然睁大双眼,连转身都没有,右手举剑,向后方猛然一挥! “噗!”神机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现,捂着受伤的左手臂,重重地跌趴在地上。不愧是神器,果然厉害! 敖空此时眼中已无半分笑意,唇角任然翘着,却明显看得出它的僵硬。 “哈哈,好样的。”龙烈也呼出一口气,拍了拍降魔剑以示表扬,飞身落在龙寒凛身边。 “爹爹!” “嗯。”龙寒凛低首注视少年微喘的模样,晶亮的眸子闪闪发亮地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狡黠而得意的笑靥,冷漠的眸光转为柔和。 “嘿嘿......”龙烈笑得露出整洁的牙齿。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神机从地上站起,目光毒辣地盯着龙烈,左手向口中扔了一粒丹药,本来苍白的脸立即多了几分红润。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小鬼的身份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龙烈却不理会他,看向敖空:“敖空,轮到你了,现在交出辟邪剑谱还不晚。你很清楚,辟邪剑谱根本就是邪物。” 敖空不悦地看了神机一眼。 神机皱了皱眉,没有开口。他和敖空之间是平等交易,或者说相互利用,他可不是敖空的手下。 “啪啪啪......”敖空站起身抚掌几下,对龙烈微微一笑,赞许道:“龙小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不过,本营主可没有说过你打赢了就把辟邪剑谱交出来这样的话。不是吗?” “你!”龙烈立即被激的跳了起来,随即却冷静下来,下巴一昂,眼中几分怀疑,“哼!你手中有什么筹码不妨亮出来!” 敖空笑了,颇为愉悦的样子。 龙寒凛看向敖空,嗓音低沉而冰冷:“你抓了谁。” 龙烈疑惑地看向面瘫爹。敖空抓了谁? 第159章 以两月为期 龙寒凛握住他的手,以一个安定的眼神让龙烈心安。他只是推断而已,以敖空的本事,若是在鹰字号捣鬼,他一定会收到鹰字号或者赤焰教的紧急消息,所以他才断定敖空是抓了什么人。而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探查到那人的气息,想必是神机用了阵法将其掩盖。 “哈哈哈......”敖空故意向房内看了一眼,含笑道:“不愧是龙堡主,本营主本来想晚一点再送出这份“大礼”的。既然龙堡主问到,现在就拿出来也无妨。” 神机对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诡异地一笑,快步走到敖空身边,颇有得色。 敖空对身边的护卫示意,那人立即走进敖空的房间,片刻后,扛着一人出来。 那人一身蓝衫,面容与龙烈有五分相似,竟是龙决。 难怪从始至终,敖空都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任何忧色。 龙决身上的衣服仍然是齐整的,宝剑也好好地系在腰间,显然并未受到不好的待遇。见到龙烈和龙寒凛,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焦急起来。 敖空很好心地伸手,解开他的哑穴,手顺势搭在龙决的左肩上。 “父亲,大哥!” “龙决?”龙烈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在鹰堡吗?” 他不以为然地看了看神机,就算是他,也不可能闯入被阵法层层包围的鹰堡。 敖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一副大方的姿态,允许他们做短暂的交流。 龙决悄悄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惭愧地道:“我本来是在鹰堡,前几天听说金风玉露阁的事才出门的,没有想到就被他抓了起来。” 他目光所指正是神机。 神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点什么点。 龙决一脸愧色,没想到自己竟然以一种这么丢人的方式出现在自己崇拜的父亲和大哥面前。此时他仍不知神机的来历,只当他武功修为高,所以自己才会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你想如何。” 龙寒凛依然面无表情,敖空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早知龙寒凛寡情,但总不至于真的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性命? “很简单,本营主把令公子还给龙堡主;而龙堡主和龙小公子两个月内不得插手随风营的任何事。”他很清楚,龙寒凛此人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他必须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保证。 “你休想用我来威胁我父亲!”龙决怒声道。 两个月。龙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并不难猜,这两个月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敖空想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提高他的修为。不过,面瘫爹说过,修真无岁月,短短两个月,他能提高到什么程度?他很怀疑。 龙寒凛高深莫测地盯着敖空,双眼沉静无波,仿佛在嘲弄他的自作聪明。 敖空这一刻竟然生了怯意,心中暗惊,挥走多余的心思,似笑非笑地迎视他的目光:“本营主想,鹰堡的二少爷总还是有些价值吧?” 他搭在龙决肩上的手威胁地捏了捏,力道不小。 龙决的脸色立即变了变,冷哼一声,毫不服输地瞪着他,即使受制于人,依然保持着他原本的尊严和气势。 “你大爷的!”龙烈骂了一声,“你真以为我和爹爹奈何不了你?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爹!” 他和龙决之间的感情远不能称之为深厚,却一直有一种淡淡的温情,绝对不可能放下他不管。 敖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没有放开,五指之间突然弹出五根黑色的毒针:“本营主现在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过,就算你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本营主。龙小公子是小神医,应该知道这世间是存在立即毙命的剧毒的。” “是吗?”龙寒凛淡淡地开口,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射出淡漠而冰冷的光芒,逼入敖空眼底。 敖空心底一悸,手指下意识地一动。却突然感觉到手中一松,龙决已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你竟然敢故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神机惊呼一声。 刚才的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龙寒凛身上的真元力暴涨,以他合体后期的修为俨然已经无法探出对方的修为!龙寒凛显然已经入了渡劫期! 敖空心知不妙,神色一凛,警惕地盯着龙寒凛的一举一动,两手向前一挥,两边的护卫立即上前,左右保护他。 龙决此时已站在龙烈身边,惭愧地道:“父亲,大哥,对不起。” “无妨。”龙烈简单地说了一句,注意力又回到面瘫爹身上,心中也惊叹不已。面瘫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 龙寒凛看向敖空,道:“两月后,本座必取你性命。” 语毕,他已揽着龙烈一跃而起。 龙决和云美人二人连忙施展轻功,快速追上。 “营主,我们马上追!”一护卫道。 “不必!”敖空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龙寒凛为何会答应他的条件,但他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邪肆地笑起来。 神机那双狡猾的双眼也滴溜溜转起来,逐渐变得深沉和阴险。或许,他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龙寒凛。 直到离开随风营的范围,龙寒凛才落在地面上。 “爹爹,为何要答应敖空的条件?他摆明是想拖延时间。”龙烈立即追问面瘫爹,一脸不解。 龙决也觉得奇怪。这和父亲以往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云美人同样是一脸好奇的表情。 龙寒凛低头看向鼓着腮的少年:“烈儿没有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咦?”龙烈眨眨眼,凝神探查,这才会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不停地波动,而降魔剑也在微微颤动。 “这是怎么回事?”龙烈一脸茫然,连忙按住降魔剑。降魔剑依旧颤动不已。 龙寒凛伸出修长的十指在降魔剑上一点。降魔剑立即安分下来。 龙烈的眼神立即变得极为哀怨,颇为委屈地瞅向面瘫爹。虽然他和面瘫爹是不分彼此啦,但降魔剑明明是他那什么出来的耶,为什么它这么听面瘫爹的话,而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龙寒凛摸了摸他的脑袋,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龙烈就是肯定他笑了。 “爹爹!” “烈儿也需要时间(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 “我知道了。”龙烈点了点头,他很清楚面瘫爹一向把他看得最重,若是一日不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面瘫爹一日不能真正放心。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想到面瘫爹对自己的在乎,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走几步便习惯地抬起头看看面瘫爹,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看在外人眼里,其实傻得很,但他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 大哥与父亲之间的互动其实并不明显,但是龙决就是从中感觉出一种亲昵和温馨。很舒服的感觉。他在心底感叹道。 回到无名院,龙决走到龙寒凛与龙烈面前,再一次郑重地道歉。虽然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唯恐父亲会对他失望。自己作为父亲的继承人,表现实在太差了些。 “没有下次。”龙寒凛只吐出四字,便拉着龙烈离开。 龙烈也没来得及与龙决说上话,只得远远丢下一句:“龙决,明天再说。” 龙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与大哥相比,果然是差的太远吧。 他站在夜色中出神,连还有一人没有离开都不知道。 云美人想了想,走了过去:“你......往那边走是落桑院,你可以住在那里。” “喔,多谢。”龙决此时才看清她的脸,愣了一下,随即抱拳谢道。他心中却是奇怪云美人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被父亲允许呆在身边,不过,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他并未表现出任何轻视。 “不用谢。”云美人浅浅一笑,因为龙决坦荡的目光而觉得愉悦。她跟在小烈身边是幸运的,小烈身边的朋友都不会看不起她。 “在下龙决,敢问姑娘芳名?”龙决客气的问。 云美人也不知自己为何笑了一下。其实这句话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芳名”二字会用在她身上。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有些不适应。 她顿了下,坦然道:“我叫云美人。” 龙决又是一愣,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注视着眼前那双晶亮的眸子。 云美人迟疑了片刻,道;“其实叔叔还是很关心你的,不然的话,他不会说‘没有下次’。” 随即,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龙决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笑了一声,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向刚才云美人所指的落桑院走去。 他皱着眉,一边走一边在思索。父亲在江湖中声望颇高,其他门派会让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吗?而且敖空并未承诺放弃对其他门派的侵略。 不过,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说。 作为未来的继承人,龙决已经在逐渐变得成熟。 第160章 未来的旅程 想要完全掌控体内力量,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那就是将第三种力量在体内所有筋络中运转,炼精化气,直到力量如同血液一样,能够自如地流动为止。这就要求龙烈每日至少需要将力量运转几百个小周天,既以精神力控制气流从丹田向下至会阴穴,再至尾闾穴,夹脊穴、玉枕穴,再至百会穴,后回到丹田,一个循环即为一个小周天。刚开始时,非常费劲,因为气流并不好控制,所以龙烈才打坐半个时辰已满头大汗,睁开眼对面瘫爹笑了笑之后,再次闭上眼。 龙寒凛心知少年的倔强,并未打扰,安静地在另一边入定,只留一丝灵识注意少年动静。 龙烈运转几个小周天之后,稍微摸出些规律,决定采用冥想法,假装自己可以看到体内气流的位置,将其当做自己的化身,沿着脉络迈步向前。气流果然容易控制得多,缓慢向前。龙烈非常清楚,一旦将冥想法运用得更熟练,速度会更快。他并不着急,反而悠闲地前进,虽然速度仍然很慢,但却越发顺畅无阻。察觉到这种方法的效果,他心中大喜,手心凝神,再接再厉。如果他真的可以内视的话,就可以看到体内的气流化为一条金色的线条,在他的控制之下,越拉越长,随后呈椭圆形运转,一圈又一圈。 等他终于从冥想中出来,却发现已是日当正午,不由得惊奇地站起来。 “醒了。”龙寒凛仍然坐在昨晚的位置上,几乎与他同时睁眼,双眼一片清明。 “爹爹,我竟然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但奇怪的是,我一点儿也不困。”他一边说,一边还舒展了一下四肢,没有意思疲惫感,脸上难掩稀奇之色。 龙寒凛以灵识探查他体内的情况后,道:“不错;烈儿以后入定的时间会越来越久。” 龙烈的脸立即跨了下来:“啊?那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龙寒凛对他招招手,在他走过来时,将他拉入怀中,道:“烈儿对修真了解多少?” “不少吧?”龙烈放松地背靠着他,“都是从书上看的,什么仙修,魔修……储物戒指,宝器,灵石之类的。” 龙寒凛明白他所说的书定是前世所看的书:“大同小异。有一种阵法可调节时间比例,需灵石布阵。然此间毕竟是凡界,灵石极少。待此处事了,须寻一灵气充沛之处,找到足够的灵石。” 龙烈立即来了兴致,但心中却也多了一个疑问,转过头道:“灵气充沛的地方,蓬莱山算不算?” 龙寒凛摇头:“一般而已,并无灵石。我所指,乃神隐岛。” 龙烈心中一动。 神隐岛,他曾听师父司马高说过,就在凝国边境海域。然,自古至今,从未有人真正到达过那里。只因为那座岛屿十分奇特,正午之前,可以清楚地看到它耸立在海洋之中;但正午过后,它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并非是被雾掩盖,而是真正地消失。所以,人们才将其称为神隐岛。神隐岛的消失,也是江湖十大未解之谜中的一个。 若龙寒凛猜测无错,那座岛之所以消失与那里的灵气有极大的关系。 “好,等解决了敖空,我们就去神隐岛!”龙烈豪情万丈地道。只要是和面瘫爹一起行动,他并不介意去哪里。至于鹰堡,他更像是把它当成暂居地,没有多大的归属感。 说完之后,龙烈突然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盯着龙寒凛瞧,眉头蹙起,一副烦恼的模样。 “怎么?”龙寒凛任由他打量,无半分不自在。 “爹爹,我真的不可以按照你的心法修炼?你以后都不会变老,一直是三十二岁的模样,那我……”他突然一阵恶寒:那岂不意味着有一天他不止会比面瘫爹显老,而且在自己七老八十、弯腰驼背的时候,面瘫爹仍然是一个帅小伙——打住! 龙寒凛瞥他一眼:“傻。烈儿才十六而已。” 他们还有十六年的时间寻找解决之法。若无他法,最多散了一身修为便是。但这些现在并没有必要告诉烈儿。 他站起身:“沐浴。” “喔。”龙烈也觉得自己想太多,甩甩脑袋。 二人打理完之后,才到膳厅。龙诀等人早已等在膳厅,正在闲聊。虽然龙诀是后来的,但显然与其余几人相处得极为愉快。 见到父子二人出现,云美人才吩咐下人将饭菜端上来。几人不得不承认,有云美人在,他们确实过得很舒坦。 龙寒凛是不可能开口询问龙诀近况的,龙烈只能做代表。 龙诀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讲了。上一次出门,他带了两个贴身护卫,所以速度一直很慢,所以这一次并没有带上飞雾和飞霜,而是只身一人。这也是他被抓之后,无一人发现的原因。 用过午膳之后,龙烈才开口道:“我和爹爹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你们有什么打算?” “离开?”流风箴和莫轩青相视一眼。 他们并不知晓昨夜这二人曾出去过,龙诀和云美人也没有擅做主张地提起。 萧榄注意到流风箴和莫轩青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事先并不知晓此事:“现在各大门派都在准备对付随风营,此时离开,恐怕很难。” “小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突然?”莫轩青关切地问。 “是啊,”流风箴不等龙烈回答就道,“我们几个可一直期待着和你和龙叔叔一起大干一场。”一边说,他一边瞅了龙烈一眼,手中折扇扇得飞快,颇有不满。 “没什么,只是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休养。”龙烈含糊地道。 “要不要紧?”流风箴的不满立即化为担忧。他看得出来龙烈隐瞒了什么,但他向来有自知之明,龙烈不想说的,他不会追问。这是龙烈最欣赏的一点,也是龙寒凛最初能允许流风箴留在龙烈身边的原因之一。 “只需静养即可,”龙烈瞟了流风箴一眼,又问了一遍,“你们有什么打算?”原本他还打算趁此机会撮合流风箴和莫轩青,也只能放弃计划。 流风箴叹了一口气,摇摇扇子,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最有趣的人都走了,在下还留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这“最有趣的人”自然是指龙烈。 莫轩青微微一笑,道:“让他们去斗吧。”言外之意,他也没有兴趣留下。 云美人倒是一脸淡然。她知道龙烈和龙寒凛就算离开,也一定会带上她。 龙诀神色间有些失望。这次出来,就是想和父亲、大哥多相处一段时间,没有想到才刚见面就要再次分开。 “小烈,你既然能带上小美,也不介意带上我吧?”流风箴突然想到差点忘了云美人的事。毕竟,他也知道云悠悠与龙寒凛之间的交易。或许是跟着龙烈过过一段刺激的生活,如今他只觉得江湖甚是无趣。 龙诀立即也表态道:“大哥,我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好好聚聚了。” “如果带上他们,那也顺道带上在下。”莫轩青仍是一笑。 萧榄没有开口,只是看了流风箴一眼,若他们真的要走,他肯定是要跟着的。 龙寒凛寒目一扫,众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假装喝茶。 龙烈翻了翻白眼,道:“本大爷不是去玩的,是‘静养’。” “那好吧,只能有缘再见了。”流风箴扬唇一笑,痛快地放弃。若再坚持,他怕龙叔叔会一袖子把他扫出去。 龙烈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一个一个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你们真这么想跟着本大爷?” 虽然他的表情像是不怀好意,流风箴仍旧耸肩道:“在下只是喜欢跟着‘小顽童’。” 龙烈的脸一黑,这不就是在讥讽他喜欢惹事吗?但他有的是办法折腾流风箴,暂且不与他计较。 “那好,两个月后,我们再在这里碰头。怕只怕你们到时候不敢跟本大爷走。”龙烈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饮一口茶,悄悄对面瘫爹眨眨眼。 龙寒凛了然,烈儿是想带他们一起去神隐岛。若流风箴几人自愿,他没有意见。 “有何不敢?”流风箴最受不得人激将,特别这人还是龙烈,从椅子上噌地站起来。 当即众人约定两个月之后再见。 龙寒凛和龙烈的身份注定了有许多人关注他们的行踪,当然发现他们二人出城,虽然觉得二人在此时离开很是奇怪,但也不敢加以阻拦,即使有意见,也只能放在心里。 出城之后,三人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龙寒凛直接瞬移离开安陆城,片刻之后,出现在蓬莱山上的山洞里。 追踪而来的人,只看到树林里留下三匹马,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匆匆返回城内。 第161章 敖空之失策 “你说你有办法对付龙寒凛是真的?”随风营内,敖空神色淡然地询问神机,眼底带着几分怀疑。毕竟神机曾说过龙寒凛的修为比他高。 神机得意地一捋胡子,道:“不错。营主可知,修真者修为到了渡劫后期,无论身处何地,都会遭受天劫,若失败,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魂飞魄散;一旦渡劫成功,即飞升仙界。” 敖空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没有打断他的话。 “老夫如今是在合体后期,看不出龙寒凛的修为,不管他是渡劫前期,还是渡劫中期,又或者是渡劫后期,只要将他的修为提至渡劫后期,天劫一定会提早到来。届时天打雷劈,我们便趁他对抗天劫时偷袭,定能让他化为灰烬。哈哈哈……”神机越说越得意,双眼几乎眯成两条缝。 “哼,”敖空不会像他那般自信,不以为然地道,“说得轻松,要想偷袭他绝非易事。更何况,你别忘了,你和本营主都不是龙烈的对手。”提及龙烈,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神机习惯性地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只剩一根长柄而已,不以为然地道:“营主先听老夫把话说完。万一偷袭不成也无妨。他若不能渡过天劫,必定重伤,自然对我们有利;就算他侥幸渡过天机,也会很快飞升。龙烈的修为不过是融合期而已,一旦少了龙寒凛的庇护,对付他不是易如反掌。” 敖空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兴致立即高了几分,坐起身来,眉梢也挑了起来:“如何提高他的修为?” “当然是用你曾吃过的那种丹药,提灵丹。”神机深沉地一笑,注意到敖空贪婪的眼神,古怪地翘起嘴角。他跌落此间时,戴着一枚储物戒指,是以一直不缺乏灵石和丹药。而提灵丹就在储物戒指里。但他当然不会当着敖空的面拿出来,不然的话,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敖空想算计他,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敖空哈哈大笑,颌首道:“好主意。龙寒凛压制自己的修为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等龙烈追上他。他不想渡劫,我们偏让他渡!” “正是如此!”神机也一起笑起来,“营主不是已在龙诀身上动了手脚?接下来,营主将龙诀叫来即可,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提灵丹放入龙寒凛的饮食里。哈哈哈……” “龙烈虽然小小年纪,却有‘小神医’之称,这提灵丹……”敖空仍然不大放心,只因龙寒凛是精明之人,龙烈此人也不能小瞧。 神机明白他的意思,摆手道:“营主多虑了。提灵丹乃罕见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凭他一个黄口小儿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如此甚妙。”敖空脸上笑意不断,目光时而不着痕迹地落在神机身上,深沉邪肆。 “属下求见营主!” 敖空立即收敛面上神色,道:“何事?” “禀告营主。龙寒凛、龙烈与云美人三人已离开安陆城,不知所踪。” “什么?只有他们三人?龙诀呢!” 敖空和神机同时脸色一变,布满阴霾。 “是,营主,只有他们三人。属下也觉得奇怪,属下一直跟在后面,隔得不远,但突然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神机和敖空相视一眼,心知肚明,定是龙寒凛用瞬移之法离开。 “退下。”敖空沉声喝退手下。 手下惶然,连忙离开房间。 神机安抚道:“营主,无妨,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就把龙诀叫来,将提灵丹交给他,让他去找龙寒凛和龙烈便是。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再次用龙诀当人质也是一样。” 敖空冷着脸点了点头。 无名院的几人暂时还没有离开。 龙诀不想回鹰堡,也不想参与江湖纷争,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不过,不知是否他太多疑,总觉得莫轩青三人有些古怪。父亲和大哥离开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三人似乎在轮流监视他。 “流公子,莫非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龙诀上下看了看自己,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流风箴。那人刚才还盯着他,此时却假装在欣赏水池中的鱼儿。 “喔,并没有,在下只是觉得二少爷和小烈一样事一个大美人。”流风箴一句轻佻的话语,潇洒地摇着折扇缓缓走过去。 龙诀皱了皱眉,既然他们是大哥的朋友,他就不会怀疑他们,但流风箴的举动实在太奇怪。 “直接叫我龙诀即可。这话你敢当着大哥的面说吗?”他淡淡一笑,眼神却非常锐利,气势上毫不显弱。 “哈哈,有何不敢?”流风箴大笑,“不过嘛,在下不敢当着你爹的面说。” “是吗?我去后花园走走。” “好,请便。”流风箴用折扇比了一个方向。 龙诀莫名地看他一眼,转向后花园而去。不出他所料,片刻后,身后响起脚步声。是萧榄。 “萧前辈?”龙诀越发狐疑。 萧榄微笑道:“龙二公子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走走。” “好,”龙诀有些动怒,抱拳道:“晚辈不打扰萧前辈。”随即,便转身回房。 流风箴站在龙诀房前不远处的树上,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仿佛没有注意到龙诀回房。 但龙诀非常肯定,流风箴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关上门,也当做没有注意到他。 流风箴的双眼立即睁开,莫名地笑了笑,悠哉地扇着风。 不知过了多久,龙诀房间里发出轻微的响声,房门紧接着被打开。龙诀双眼呆滞地站在门口,突然纵身向外跃去。 流风箴脸色立变,沉声大叫:“轩青,来了!” “放心!”另一间房里,传出一道低沉短的嗓音,飞快地窜出一人,怀中抱琴,正是莫轩青。 莫轩青向龙诀瞄了一眼,右手随意一拨,琴弦间立即泻出一阵奔腾高亢的乐声。 萧榄也不知从何处跳出,与流风箴一左一右拦住龙诀去向。三人混战,衣袍翻飞。 莫轩青盘膝坐于地上,两手的动作越来越急,如万马奔腾,激流咆哮,一边注意龙诀的反应。 龙诀的眼珠动了动,手上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古怪地瞪着流风箴与萧榄二人。自己的双肩被两人紧紧地扣住。 “你们抓着我做什么?” 两人松了一口气,解除对他的钳制。 “你这小子,功夫倒是不错。”流风箴无奈地一笑,看了看自己,衣襟处被龙诀扯破一块。被控制心神的龙诀动作凶狠,而他和萧榄怕伤了他,不敢使出全力,所以才被划破衣服。 “可有受伤?”萧榄急问一句。 流风箴极淡地笑了一下:“没有。” 龙诀想到什么,神色一凛:“这就是你们跟着我的原因?” “不错,”莫轩青抱着琴走过来,微微一笑道:“这是龙堡主走之前交代的。敖空曾经用类似的方法控制过小烈。你知道吧?” 龙寒凛何其谨慎,绝对不允许有人用同一种方式愚弄他第二次。他不相信敖空抓到龙诀后,不会动任何手脚。所以将龙诀救出后,他已多了几分防备,一直用灵识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走之前,传音给流风箴三人,让他们密切注意龙诀。 龙诀低咒了一句:“该死的敖空。” “放心吧,敖空一只耳朵已经失去听力,他不敢第三次冒险的。”莫轩青安慰道,心中也暗暗佩服龙寒凛料事如神。 暗处,闪过一个虚幻的人影,正是龙寒凛的分身,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蓬莱山顶的山洞里,入定中的龙寒凛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底光华流转,似嘲似讽。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一边静坐的烈儿身上,变得柔滑无比。他的灵识可以清晰地见到烈儿体内的力量正在规矩地运转之中,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山洞外不时传来轻微的人语声,夹杂着少女模糊的笑声。 云美人和混混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嬉闹,手中不时抛出一颗红色的果实。 她越来越不明白龙寒凛和龙烈到底是什么人,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就先后入定。但她压制了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带着混混在附近走了走。这里远离尘世,对于她这样喜静的人来说,最合适不过。 “吱吱……”混混见她半晌没有扔出手中的果子,着急地跳起来,抓耳挠腮。 “呵呵……”云美人回过神来,忍不住一笑,又和它嬉闹起来。 龙烈并没有感觉到外界的任何声响,唯一记得的是运转体内气流,依靠着本能,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中,他失去意识,进入忘我境界,而那气流也变得极为乖巧,自觉地流动。 “哒哒哒……”墙上的降魔剑轻颤起来,发出细微的响声。 第162章 人剑合一 龙寒凛心中一动,右袖轻挥,手心发出的真元力将降魔剑取下。降魔剑悬在空中,竟然缓缓向龙烈移动而去,仍然发出“哒哒”的声响。片刻,飘至龙烈身边。龙烈整个人与降魔剑同时闪起金光,金色的光芒渐渐变成一个大圆球,人与剑被包裹在一起。 龙寒凛双目紧紧盯着龙烈,不敢有半分分神,以便在不对劲时助烈儿一臂之力。 进入无我境界的龙烈突然察觉到第三种力量运转的速度更快,紧接着感觉所有气息仿佛突然间失去踪迹,而丹田处骤然一热,随后多了一样不知名状的东西。他在心底轻“咦”一声,尝试用体内气流裹住那东西左右移动,不料,念头刚起,那东西就自发动起来。他心中大喜,又试着让其向上向下,那东西果真随着他的意念而行动,乖巧无比。 站在他旁边的龙寒凛眼中则难得浮起一分讶异之色,只因,他亲眼看见那把裹着金光的剑浸入烈儿体内,而烈儿的脸上则浮现出一个满意而愉悦的笑容。 龙烈的意识渐渐回笼,从未知境界中醒来,想要继续琢磨那东西已不可能,五感逐步恢复,首先闻到面瘫爹熟悉的气息。 “爹爹,我成功了!”龙烈一跃而起,跳到面瘫爹面前,像是连珠炮一样,“我的丹田里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就是那个奇怪的东西让我融合了自己的力量。虽然速度很慢,但我相信很快就能收发自如!” “降魔剑。”龙寒凛顺势揽住激动的少年,解释道。 “啊?”龙烈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肚子,“这……” 龙寒凛已猜出大概,勾了勾唇角:“烈儿试着想象让它出来。” “喔。”龙烈脸上一热,赶紧放下滑稽的手,在心底起了一个念头。降魔剑立即毫无障碍地出现,悬浮在他面前。 “原来如此,”龙烈立即感觉到其中的玄妙之处,哈哈笑两声,哥俩好似的拍了拍降魔剑,“以后可得给本大爷乖一点。” 降魔剑“嗡”的响了一声,像是在讨好,龙烈再次大笑起来,将降魔剑收起,得瑟地看向面瘫爹,两臂搂住结实的腰围。 “爹爹,是不是很酷?” “嗯。” “你知道‘酷’是何意?”龙烈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眼皮一翻,又忍不住想逗面瘫爹。 龙寒凛盯着他的唇,眼神黯了黯:“此意。” 随后,四片薄唇紧密地贴在一起。 龙烈只愣了一瞬,就积极地回应,身体在与面瘫爹磨蹭时,很快热起来。龙寒凛手指轻轻一勾,少年身上的衣衫立即散开,露出触感极佳的肌肤。 云美人听到石洞内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加快脚步。难道是小烈出关了?走到石洞口,却听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她连忙捂住嘴巴,另一手抱起混混快步离开。 此时的随风营上空,狂风肆虐,乌云压境,翻滚奔腾,电闪雷鸣,如同雷雨即将到来一般。 “啪——”一道血色光芒从随风营内射向天空,其势可比闪电。随即下方爆发出一阵疯狂而邪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本营主终于成功了!” 无人的院落,敖空双脚叉开站在正中,右手高举辟邪剑,上空闪烁的光芒,在他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让他整个人如同蛰伏骤出的邪魔,阴险而可怖,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轰轰轰——”天空仍然不时响起阵阵惊雷,震耳欲聋。 不一会儿,另一个房间里闪现出一个白发人影,见到敖空,眼底快速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芒,按下心惊,随即脸上摆出喜悦的笑容走过去。 “恭喜敖营主。敖营主果然是天才,短短两个月竟然已达到合体初期!” “哈哈哈,”敖空放下辟邪剑,转身对其谦逊一笑,“哎,神机前辈这是什么话,本营主能获得这么大的进展,还不是因为有前辈的悉心指导?” 辟邪剑一收,天空顿时又恢复晴朗,乌云尽散,一轮金日,光芒万丈。 “营主谦逊了,如果不是营主有足够的天赋,老夫也无能为力,是也不是?哈哈哈……”神机捋着胡子,一副极为欣慰的表情。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此时,院子外面被刚才强大的威压所震撼住的徒众才敢走进来,一同跪下,齐呼:“恭喜营主!营主威武!” “免礼!”敖空愉悦一笑。 “多谢营主!” “都退下吧。” “是。” 神机这才谈起正事:“营主,明日就是约定之期,你看……” “放心,”敖空岂看不出他的心思,“本座既然应了你,等降魔剑到手,自然还是你的。” 神机大喜:“多谢营主!” 敖空则深沉一笑。吾既为魔,尔安能降吾? 无名院外,莫轩青、流风箴和萧榄三人不禁同时看向天空。那里,是随风营所在。 大乱将至。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感觉。 “进去吧。”萧榄道。 “你们来了?”里面走出一人,正是早一步到来的龙诀。 两月不见,几人之间并未生疏,一边闲聊,一边走向屋内。 “轩青,以你看敖空会不会真的成魔了?刚才的异象可不像是简单的天气变化。”流风箴手中的折扇并未展开,在指间转了几圈,又稳稳地被他握住。 莫轩青的脸色难得地凝重:“这两个月来,随风营连续剿灭多个门派,更是与地煞阁、天魔岛结成同盟。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江湖,真的会落入敖空手中。” “不会有那一天的。”龙诀自信地道。 流风箴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对小烈和龙叔叔很有信心,不过,如今的随风营今非昔比。而白道只余四大门派,只怕……” 龙诀笑而不语。只有四大门派,确实不能与随风营想抗衡。除此之外,就是一直保持中立的赤焰教。如果他们知道龚令煦的赤焰教、龙冷然的无名山庄和鹰堡站在同一立场上,只怕会吓一跳吧。 “还有哪大门派?”几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烈?” 几人大喜,回头一看,龙烈、龙寒凛和云美人三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龙烈一脸戏谑,混混蹲在他肩上,似模似样地对几人作揖。 “吱吱……” “父亲、大哥。”龙诀立即上前行礼。 “龙叔叔。”流风箴与莫轩青二人也走上前去。 “龙堡主。”萧榄总觉得与众人格格不入,却也莫可奈何。 “进去再说。”龙烈抢过流风箴的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尽显潇洒英姿,拉着面瘫爹进门。 流风箴无奈地笑笑,跟了上去。这家伙的功夫又进步了! 一行人坐定之后,莫轩青与流风箴将江湖现状徐徐道来。龙烈和龙寒凛离开以后,各大门派相聚一起,共同讨伐敖空。敖空与天魔岛、地煞阁联手,兵分两路,一路去往各大门派驻地进行剿杀;另一路进入安陆城。黑道与白道大战一场,两败俱伤。然,黑道毕竟有辟邪剑在手,损伤相对较小。如今,白道只余三大门派和女儿帮,女儿帮帮主云悠悠硬是凭借她极强的预感及时分散宫众,逃过一劫,其他门派均元气大伤。所有人寄希望于龙烈的降魔剑,可惜无一人知晓龙烈身在何处。 当然,龙烈在关键时刻不告而别让许多白道中人极为不满,如今,外面的有些话说得并不好听。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难道本大爷能把它们都缝起来不成?”龙烈轻哼一声。 莫轩青一笑,笃定地道:“小烈之所以离开,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吧。”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龙烈点了点头,看向面瘫爹,“总之,明天,我和爹爹会与敖空一决胜负。爹爹?” “嗯,”龙寒凛看向龙诀,简洁的两个字,“传信。” “是。”龙诀领命而去。 流风箴好奇地询问龙烈,龙烈但笑不语,故作神秘。 即将到来的决战,亦是正与邪的较量—— 龙烈一行人与敖空在城郊遇上,相互对峙,互相看不顺眼。 敖空身后跟着一大帮人,黑压压的一片,不仅有随风营的人,也有地煞阁和天魔岛的人;龙烈身后的人也不少,不少是半路加入的。武同和戴想也在其中。龙烈的出现,或者说降魔剑的出现,对于不少人来说,意味着希望。 于满天比以往似乎苍老许多,与泰沧海交换了一个眼神,低语道:“这少年能打败敖空吗?敖空的气势不同往日,身后定有高人指点。” “我相信小顽童。”泰沧海眯着眼,毫不迟疑地道。小顽童有一副好强的性格,如果没有把握,他不会轻易出现。而且还有龙寒凛,即使他们曾经交过手,他也无法肯定龙寒凛的功夫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司玉冥叹道:“但愿这一次事了,白道与黑道都能得到教训。” “以后的江湖是年轻人的江湖了。”于满天若有所思道。 不远处,一蒙着面纱的女子听到他们的对话,轻轻地笑了笑,随后目光扫向云美人,见她比起以往放开许多,欣慰地颌首。她正是云悠悠。 空中,一个白色虚影和一个黑色虚影幽幽一叹,不过,没有一人听到他们的叹息。这二位正是久未出现的两只鬼,黑随溪和白丛洲。 敖空轻笑,低声道:“单阁主,印岛主,本营主期待你们稍后的表现。” 单良阴险地一笑,话中有话:“放心吧。一个小神医可保不了这么多人。” “杀父之仇,该报了!”印律沉声道。 “神机前辈,稍后还需您出力。”敖空看向半晌没有开口的神机,眼底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呵呵,”神机笑了几声,道:“老夫一定尽力。” “哎?难道本教主又来迟了?” 一个痞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龚令煦依旧带着面具,好整以暇地靠在树干上,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敖空扬眉一笑:“龚教主,来得正好。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喔?”龚令煦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打了一个响指让埋伏起来的人都现身。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身影,两百多位黑衣人噌噌站起,训练有序地走到他身后站定。 “不知敖营主指的是什么?”龚令煦明知故问。 敖空的脸沉了下去,傲然道:“本营主以为这显而易见——未来将是黑道的天下。” “啊,原来是这个,”龚令煦慢吞吞地调整一下脸上的面具,“这要问问龙堡主是否同意。” 众人哗然,无不惊疑。这是何意? 流风箴一惊。难道赤焰教和鹰堡是合作关系? 敖空的眉皱起来,目光落在龚令煦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龙寒凛面前,随后竟然揭下了面具! “大哥,我没有来迟吧?” “天啊,他是龙冷然!” 两方的人群中都有人认出了面前的这张脸,失声惊叫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没有一张脸上不是震惊的表情。龚令煦竟然是龙冷然,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当年龙冷然确实在江湖中放出狠话,而鹰字号与白鹭字号也确实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恶性竞争! “太慢。”龙寒凛淡淡睇一眼龚令煦。 “耍什么帅。”龙烈嘀咕一声。 龙冷然嘻嘻一笑,肩膀撞一下龙烈的肩膀:“呦,小烈儿,还在生叔叔的气?” “自作多情!”龙烈的头朝天一昂,十足的孩子气。 龙冷然不由得失笑。 流风箴连忙合上自己的嘴巴,总算明白龙诀为何那么自信。原来鹰堡后面还有赤焰教这一股强大的江湖势力。此时,他越发敬佩龙寒凛,虽然不清楚当年为何会有龙冷然假意背叛一事,但龙寒凛的卓识远见让人自叹弗如,不愧是他最佩服的人。 敖空的脸色难看之极,重重地哼一声,冷嘲热讽道:“原来如此。龙堡主,本营主佩服。” “好说。”龙寒凛意外地回应了两个字。 两人均面无表情地直视对方,形势一触即发。 “爹爹,”龙烈向面瘫爹面前一挡,隔断两人的视线,“还和他说什么废话,我们还有其他事呢。” 龙冷然被他的小动作逗得一乐。占有欲还真是强。 “嗯。”龙寒凛摸了摸他的脑袋。 龙烈拿下他的手,瞪向敖空。 “敖空,事到如今,你是否仍旧不愿交出辟邪剑?” 敖空轻蔑一笑,拔出辟邪剑:“为何不直接问我的剑?” “很好,那就用实力说话!”龙烈也取下背在背上的降魔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未将降魔剑隐于丹田内。 “对面的!现在撤出还来得及。”龙烈最后警告一声。 敖空厉喝一声:“杀!” 龙冷然也一挥手:“上!” 双方人马立即厮杀在一起,声响震天。 龙烈心念一动,剑已拔出,吆喝一声,冲向敖空。 神机东张西望一番,身影一晃,已将自己藏起。他的交易只是助敖空修炼,可不包括为他杀敌。 “印岛主,在下来领教。”龚令煦笑眯眯地飞出,拦住意图攻击龙寒凛的印律。 廖凡摸摸下巴,飞向单良。 龙诀“吭”的一声拔出宝剑,冲入敌阵之中。 “我们也上!”云美人娇喝一声,拔剑冲出。 “呵呵……”流风箴好笑地看着她灵活的身影,与莫轩青相视一笑,“我们总不至于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两人跃出,一左一右而去。 戴想和武同两人几乎同时出动,目标自然是敖空那边的人。 一袭白衣的龙寒凛站在原地未动,以他为中心,两丈以内无人。谁会不要命上前找死?混混蹲在他脚边,右手摸摸下巴,两只眼睛眨个不停,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这般情景,怎么看怎么滑稽。 “轰——” 血红色的气流和金色气流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此时的辟邪剑如同在血缸里浸泡过,只看一眼,仿佛就能闻到鲜血的味道。敖空右手向地面一挥,所有的尸体顿时变成血色的雾气,飞速钻向辟邪剑,而辟邪剑如同吃饱的恶鬼,越发嫣红。 龙烈暗暗心惊。这辟邪剑的煞气果然惊悚渗人,随即高举降魔剑,一招“神龙摆尾”,挥向敖空,金色气流化为金色巨龙,闪电般游向敖空,龙头击中目标,“嗡”的一声响。空气似乎也颤动起来。 这样的战斗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龙寒凛早已一边施展幻术,看在其余人眼中,龙烈和敖空不过是在以普通的方式打斗。 敖空两脚在虚空中敏捷滑行,忽而倒转身形,毫不示弱地反击,空中顿时出现一条血色的巨蟒,与巨龙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翻滚怒吼。 “吼——” 有胆小的听到响声,吓得丢掉兵器,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向远处的树林拼命狂奔而去。 “破!”龙烈大喝一声,金色巨龙浑身一抖,将巨蟒狠狠甩开。血色巨蟒顿时化成一团团雾气,消散在空中。 敖空的身形骤失骤现,瞬间出现在龙烈跟前,劈剑就砍。龙烈的速度也不慢,挥剑一挡,金光乍现。 “不知天高地厚!”敖空冷哼一声,黑色身影忽然幻化成无数个,将龙烈包围在中间,干净利落地刺向他的胸口。 “人剑合一!”龙烈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降魔剑上泛起金光,忽然拉长,变成一把巨剑,几乎有六七丈长。剑身飞速旋转,在原地转圈,眨眼工夫便破解眼前幻影。黑雾一闪,敖空现出真身,辟邪剑上血色尽褪,与普通宝剑无异! 龙烈轻哼一声,与降魔剑分开。降魔剑“咻”的一声缩小,乖乖地飞回他的右手中。 敖空眯起双眼,又一次将辟邪剑挥向地面的尸体,辟邪剑回复了血色模样。而敖空整个人也变成鲜红色,如同浴血魔头。只见,他缓缓地举起了剑。 “腥风,血雨。” “呼——”天空果然下起了雨,雨点密密麻麻地坠落,纷纷洒洒。 龙烈身手一抹,指尖沾染着一点血迹。 下方地面很快变成了血色。 “降魔剑,冲!”龙烈一声低喝,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与降魔剑中,横扫而出,如同摇旗。空中立即掀起金色的风浪,呼啸而起,一卷而过。敖空整个人顿时失控地坠向龙烈。 龙烈眼神一厉,右手仍保持着出击的姿势,左手向后一抓,拔出雪剑,寒光一闪,雪剑从敖空胸膛一穿而过! “呃……”敖空难以置信地瞪着龙烈,嘴角鲜血汩汩流出,“砰”的一声闷响,落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最后的一刹那,不知他是否后悔踏上这条不归路。 神机低呼一声,快速瞬移逃走。 龙寒凛指尖一弹,一道雪色流星飞出,雪绫缠住龙烈的腰,微微一扯,稳稳地抱住疲惫的少年。随即左袖一挥,辟邪剑缓慢飞来,在离他几寸的地方,插入地面。 “啊……”随风营众人见到敖空被杀,立即缴械投降。 单良见势不妙,快速做出一个手势,率领手下落荒而逃。 而印律早已被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爹爹,呵呵,我赢了。”龙烈抹一把脸上的汗,从面瘫爹身上跳下去,一边喘气,一边笑。 “烈儿很厉害。”龙寒凛右掌一翻,掌心出现一块手帕,为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渍。 战斗渐渐消停,黑道中人死的死,逃的逃。 于满天等人难掩喜悦神色,快步向龙寒凛与龙烈父子二人聚拢,对龙诀的各种赞叹声不绝于耳。 龙寒凛眼中寒光一闪,众人立即识趣地收口。 “从此以后,再无辟邪剑。” 龙寒凛左手按住辟邪剑剑柄,银光泛起,辟邪剑“咔嚓”“咔嚓”几声响裂开,化为一滩粉尘。 ——【卷三完结】—— 第163章 前往神隐岛 “哒哒哒……” 安宁的小镇,突然传来阵阵急促而渐进的马蹄声,一队人马匆匆奔入镇里。 “咯咯……”路边觅食的家禽惊叫几声飞起,抖下几片羽毛在空中飘悠, 这一行人做江湖人打扮,有男有女,大多气质不俗,尤其是为首的白衣男子和白衣少年,相貌和气质尤为出众。 他们正是龙烈和龙寒凛等人。 片刻后,不远处正在等人的一位俏丽女子面露喜色疾步而来。 “见过主子,小少爷,二少爷!” 来人正是久已不见的龙灵。 “不必多礼。”龙烈随口应声,好奇地张望左右。在这里已经能闻到海水的腥味,想必离海边已经不远。 “见过二堡主。”龙灵见到龙冷然露出真容,知道他已表明身份,恭敬地行礼。 “灵儿越来越漂亮了。”龙冷然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吟吟赞道。祝繁寮瞥他一眼,阴险地笑了笑。 “多谢二堡主。主子,这边请。炎几个都在海边。” 一行人并未下马,流风箴驱马走到龙灵身边,笑意盈然地伸出左手,眼带戏虐:“灵美人,这里离住处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吧?来,我们共骑一马。” 莫轩青和萧榄均脸色微变。 龙灵慧黠一笑:“好,多谢流公子。”随后,提气飞起,如同蝴蝶,轻盈地落在流风箴身后,稳稳地站住。 好功夫!其余人不由得暗赞一声。 龙灵突然狡猾一笑,出手如闪电点住流风箴穴道,随后娇喝一声,两手将流风箴整个人提起,扔在路边草地上。 流风箴XX着地,保持着双腿叉开的姿势,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那模样着实滑稽。 众人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云美人也忍俊不禁,嘻的一笑。 “哈哈哈……真风流,吃瘪了吧?”龙烈抚掌大笑,“龙灵,做得好!带领。” “是。”龙灵抿嘴一笑,策马前行。 武同和戴想相视一眼,都不同程度地被这种温馨的气氛所感染。 “小戴,我们跟着来是对的。” “嗯。”戴想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莫轩青好笑地摇摇头,伸手一拽,将流风箴拎起放在自己前面,快速追上。 流风箴第一次离莫轩青这么近,不自在地动了动。 “得罪了,很快就到。”莫轩青在他耳边轻语。 “没什么。” 萧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只感觉到有风从指尖滑过。 行至海边,众人第一眼便看到海岸边停靠着一艘高大结实的黑色大船。船边有五人走来走去,正是等待他们的龙炎和四护卫。此行将一共十七人,龙寒凛、龙烈、龙冷然、龙决、祝繁寮、云美人、龙灵、龙炎、风炼笑、慕弦夏、影痕、叶无尽、流风箴、莫轩青、萧榄、戴想和武同。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猴子,混混。 另外还有两只鬼,黑随溪和白丛洲。消失那么久,两人几乎把整个凝国都逛了一遍,黑白道大战时才再次出现,得知龙烈即将前往神隐岛,要求同行。这二鬼神出鬼没,而且此时只有龙烈和龙寒凛可以看到他们,暂且忽略不计。 “准备的如何?”龙寒凛问道。 龙炎道:“已经准备好了,水,食物,以及逃生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很充足。水手和厨子也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出发。” 神隐岛这么神秘莫测的地方,本地人都不愿意去那里。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不少人想的是,这些人一看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此次出行,不一定会遇到危险。更何况,说不定岛上根本就荒无人烟呢? “明日一早出发。然。” “是,大哥。”龙冷然快步走过来。 “加固。” 龙冷然了然地颔首:“我知道,天黑之后,我立即动手。” 龙冷然很早以前已开始修炼,如今已到心动初期,也懂得许多阵法和禁制,龙寒凛所谓的“加固”就是在船体上刻上保护阵法,以免大船触礁或者遇到风暴时崩溃解体。毕竟他们是要出海,如果不准备充分,这么多人随时可以命丧大海。 其余人听得糊里糊涂。 “小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吧?”流风箴立即问道。这一路上,龙烈都神秘兮兮的,他们只知道即将远行,并不清楚目的地。 龙冷然勾唇一笑。作为龙家人,他自然是知情者。 龙烈向眼前一望无根的大海努了努下巴:“都到这里了,你还不知道?” 莫轩青心中一动:“莫非是神隐岛?”以龙寒凛和龙烈的眼界,这附近大概也只有神隐岛入得了他们的眼。 “不错,”龙烈看了看他们各不相同的表情,或惊讶,或茫然,或兴奋,道,“此行凶险无比,前途未卜,你们自己考虑清楚,特别是不会游泳——不是,不会凫水的,好好想想再决定。明天天亮之后出发。至于神隐岛——哎,爹爹!” 龙寒凛揽住她的腰转身就走,并不愿意少年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清楚神隐岛情况的人问其他清楚的人即可。 “照顾她。”路过龙决时,龙寒凛丢下一句。 “是,父亲。”龙决明白,“她”是指云美人。 流风箴“哗啦”一声甩开折扇:“小烈真是太小看我们了,来都来了,岂有退缩之理?” “呃……我不会凫水。”武同脸上露出懊恼神色,但并没有退却之意。 戴想毫不在意的道:“我带你。” “喔……”武同嘿嘿一声,释然一笑。 萧榄看了看面前的一群年轻人,虽然有担忧,但显然还是兴奋居多,他的神色有些凝重:“神隐岛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无一人到达那里。箴儿,你想清楚,不管如何,为师陪你便是。” 其余人感觉到萧榄和流风箴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自觉地离开,跟上已经走远的父子二人,去往暂住的客栈。 莫轩青心中苦涩,淡仍旧微微一笑,也转身离开。不管风箴如何决定,他都不会为难他半分。 “师父,真正需要考虑清楚的是你,”流风箴云淡风轻的一笑,早已经看开,“以后,你只是我的师父。” “箴儿!”萧榄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您向来了解我,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流风箴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想通了,现在只想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冒险之旅。”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他去享受,比如有趣的游历,比如单纯的友谊,他为何要这么早把自己吊在一棵树上?既不能离开,还勒得自己喘不过气。何必?何必。 萧榄的心一阵阵抽痛,只觉得无法呼吸。他看得出来,箴儿是认真的。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只能走到今天吗? “箴儿……” “呼……”流风箴轻呼一口气。他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头,仍旧昂着头大踏步往前走去。心怎么会不痛?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会学着为自己而活。 等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客栈,已经分配好房间。这里并不是镇里最好的客栈,但是离海边最近。客栈不大,所以有些人必须与其他人合住。 流风箴一问才知道他被安排与莫轩青合住,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安排的?” 龙炎道:“是小少爷安排的。” 流风箴心底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那家伙又想干什么? 龙烈此时已经回到他和面瘫爹的房间,一想到流风箴窘迫的表情,贼兮兮地一笑。 龙寒凛心知肚明,任由他在那儿动这歪脑筋,将二人换洗的衣物拿出,才叫他一起沐浴。 “想什么。”龙寒凛漫不经心地往烈儿身上浇水。 “爹爹,我敢肯定,真风流迟早会栽在莫轩青手里。你觉得呢?” “我觉得。”龙寒凛盯着眼前白皙的后颈,缓缓用拇指抚摸,左掌滑到少年腰间。 “嗯,你觉得?”龙烈毫未察觉异样,竖起耳朵等面瘫爹的回答。 “我觉得,烈儿此时不该想别人。”龙寒凛稍微向前倾身,胸膛与少年的后背便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触电般的感觉让龙烈口中发出一声似愉悦似痛苦的轻哼,偏过头看向面瘫爹,伸出舌头,挑衅地在男人的薄唇上舔了舔,发出大胆的邀请。 “烈儿……” 龙寒凛的呼吸顿时变得浑重,俯首衔住顽皮的舍,吸吮舔舐,银色的发丝顺滑的垂下,从少年圆润的肩头滑过。腾腾的热气扑在少年脸上,染出一片迷人的红晕,让龙寒凛腹部顿时收紧。哗啦的水声与细微的呻吟混合在一起,氤氲出暧昧的味道。 —— 眸眸再说说本文的修真等级设定:筑基、旋照、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飞升)。除了筑基和飞升,每一级分为前、中、后三期。 第164章 船上乐逍遥 第一抹阳光洒下时,众人已在船边集合。蔚蓝的大海,波浪层层叠叠,有节奏地怕打着海岸。遥远的海域之中,一座广袤的岛屿映入众人眼帘。岛屿左右两侧,再无其他的大型岛屿,极易辨认。众人知晓,那就是神隐岛,他们的目的地。仍是十七人,没有一个人退出,无不对未来的旅程充满期待。 流风箴见到萧榄并未离开,无声一叹,不再看他。 “好,上船。”龙烈举起一面小棋子,豪迈地一挥。 “各位且慢。” 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龙冷然双眉一挑,嘴角翘起一条危险的弧线:“神机‘前辈’?那天让你溜了,你还敢出现?” 其余众人也同时看过来,均是不欢迎的表情。若不是他,黑白两道也不会斗得那么惨烈。 神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迟疑片刻,快步走过来。以他的见识,他很久之前就猜到神隐岛上另有玄机。但即使他修为极高,也不敢孤身犯险,是以迟迟未能动身。如今得知龙烈等人要去神隐岛,他万万不愿错过这次机会。这一帮人不仅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而且还有四个修真者(龙烈、龙寒凛、龙冷然和祝繁寮),与他们同行,安全上绝对有保障。 但是,想要说服他们留下他也不是易事,尤其那小顽童…… 神机皱了皱眉,却也莫可奈何。 “各位,以前的事只是一场误会。龙堡主,老夫也有心前往神隐岛,不知是否可以同行?” 龙寒凛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摄人,寒目扫来,神机几乎想低下头去,暗暗心惊。龙寒凛的修为确实比他高,但被他如此直视,他竟然有一股面对王者的卑微感。 “龙堡主,老夫绝无恶意。龙小公子,以前的事,老夫只是迫不得已,还请小公子不要计较,”神机讪笑着递过一个小礼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龙烈本来满肚子怒气,神情却突然变得,两眼骨碌骨碌地转来转去,忽而无邪一笑。 “神机前辈想要同行并非不可。” “小烈。”流风箴不赞成的唤了一声。这老东西给他们惹得麻烦还不小吗?带上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估计晚上睡觉都不敢睡落实。 龙烈对他摆摆手:“放心,我自有分寸。” “不知小公子有何条件?”神机小心地问。 “聪明,”龙烈走过去,在他肩上使劲拍了两下,“只要神机前辈答应听我和爹爹的命令行事,我们就让你同行。如何?” 神机有求于人,只得忍气吞声,呵呵一笑:“当然,当然,应该的。” “好,走!”龙烈邪邪一笑,接过礼盒,拉着面瘫爹率先登船。 大船扬帆,迎风远去。 众人基本都是生活在内陆,有过泛舟的经验,却无乘坐大型船的经历,兴致勃勃地四处参观。舱内共有是几个房间,龙烈和龙寒凛自然霸占了最干净最大的一间,其余众人各自分配。尚未到达目的地,众人也不怕神机捣鬼。 一进房间,龙烈随手将礼盒往床上一扔。混混却颇感兴趣地跳到床上,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绿色的戒指。 “戒指?”龙烈奇道。 “储物戒指。”龙寒凛道。 “他倒是挺大的手笔。”龙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玩意儿,难免欢喜,迫不及待地滴血认主,戒指便牢牢地套在左手食指上。随后将自己与面瘫爹的包袱都放入储物戒指内。 龙寒凛却拿过他的手盯了半晌。 “爹爹,怎么了?” “无事。”语毕,龙寒凛闭目养神。 龙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那我出去转转。混混,走。” 经由木梯,回到甲板上,有几人趴在防护栏杆边。舱内有些沉闷,难怪他们都呆在外面。遗憾的是,夏末的太阳仍然很烈,站一会儿能晒掉一层皮。 “小烈,你猜神隐岛会是什么样的?”云美人走过来,兴致勃勃地问,乌溜溜的大眼闪烁着开心的光芒,比起初见,此时的云美人性情已开朗许多。 龙决果然尽责,也走了过来。 龙烈道:“不知道,只希望不要是无人的孤岛。” “并非不可能,”龙决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人,他们为何不出来?我们进去不容易,但他们出来应该不难。” “一切都是未知。”龙烈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对于神隐岛,他也有诸多期待。 “小少爷,二少爷,请用些水果。”龙炎走过来,将一篮水果放在桌上。至于其他人,不在他的服务之列,想吃自己下去拿。 甲板上的桌椅都是固定在甲板上的,这是为了防止风雨天气或者触礁时因大船剧烈摇晃而掉进海里。 晌午,众人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宴席。然后,如同料想中的一样,发现一直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岛屿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水手中的队长前来请示,眼底带着几分不安。这队长是一位四十左右的汉子,刚毅的脸上,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出发之前,众水手因为收到重金而激动,暂时忘了即将到来的不安,如今亲眼见到神隐岛消失,心中潜藏的恐惧立即苏醒过来。但他不愧是水手中的老大,并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有龙冷然在,龙寒凛俨然成了甩手掌柜。 龙冷然只给了不容置疑的四个字:“继续前进。” 队长点了点头,此时才真正确定他们决心已定,也不再有任何迟疑,转身离开。 一连两天,航行都很顺利。但众人之前的热情却冷却许多,都是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船上没有任何消遣的玩意,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折磨。对于龙烈来说,更是如此。不过,他可不敢在面瘫爹面前抱怨无聊,只要他一说无聊,他爹一声不吭,只有一个举动,将他抱起压在床上,十足的行动派。 唉…… “小烈,我好无聊。”流风箴前两天心情低沉,没怎么露面,直到第三天才恢复以往精神抖擞的模样。 “同感。”武同立即附和。他的性格也较为活泼,如今却被限制在这么小的活动范围内,只觉得憋得难受。 你们无聊关本大爷什么事?龙烈昨夜被欺负得狠了,窝在椅子上没动,只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小烈!”流风箴再次不甘地叫起来。 “真的无聊?” “真的。”龙冷然和祝繁寮也凑了过来。 “本大爷有办法让你们不无聊,但你们要听本大爷的。”龙烈翘起二郎腿,又开始得瑟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痛快地道:“没问题。” 龙烈顿时也来了兴致,大手一挥,让人从厨房里拿来一把翠翠绿绿的芹菜,做成长短不一的签,抽到同样长度的为一组。 片刻之后,甲板上响起呐喊助威声,把本来呆在房间里的几个人也引了出来。几位轮休的水手也好奇地走过来。 “然,上!摔他!” “小戴,不要客气!” 原来竟然是龙冷然与戴想在摔跤,当然,不能用内力。甲板上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圈,谁最先出去,谁就算输。 龙烈站在桌边,盯着面前马上就要燃尽的一炷香仰天大笑。因为众人都下了赌注,而他是庄家,如果香一烧完还无人出局,就算平局,庄家通吃。 龙寒凛踏上甲板,就见到那少年叉着腰大笑不已,一头青丝随之摆动,轻盈灵动。 “爹爹,快来,你也来下注。”龙烈一眼看见面瘫爹。 众人皆惊,暗自腹诽:龙堡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怎么可能赌钱…… 岂料,接下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只见,龙寒凛漫不经心地向龙冷然与戴想二人瞄了一眼,手心一动,在戴想的名字上放下一锭五两的银子。此举逗得龙烈笑的更加欢快,挑衅地向龙冷然瞟了一眼。 众人无语,佩服的看向龙烈,心里是同样地想法:小烈真厉害,竟然把神一样的龙堡主荼毒成这样。 龙冷然则是嘴角频频抽搐。大哥,你也太不给小弟面子了。 龙寒凛将人往怀中一搂,在椅子上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小戴,上啊,我看好你!”龙烈挥拳大叫,下半身不安分地在面瘫爹腿上动来动去。 龙寒凛暗叹睁眼,盯着少年因为激动而酡红的脸颊,微微翘起了嘴角。 场中的龙冷然听到自己侄儿的呐喊则是气的直咬牙。这小家伙,气死我了。 片刻后,响起一阵欢呼。果然是戴想赢了,杀手的爆发力不容小觑。 接下来的几天,甲板上的消遣活动层出不穷。摔跤、拳击、钓鱼大赛、跳水比赛(跳下水后再从绳子上爬上来,看谁爬得最快)、真心话大冒险等,都被众人玩了个遍,笑声不断。 第七天,他们的船却遭遇了第一次海上暴风雨。 第165章 登上神隐岛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闪电划破长空,乌云滚滚的天空被划出一条银色的痕迹,转瞬即逝。 哗啦—— 大雨瓢泼似的淋下来,甲板上的人瞬间变成落汤鸡。狂风骤起,船板在狂风侵袭之中剧烈地摇晃着,脚跟几乎无法着地。所有人惊叫一声,来不及冲回舱内,慌忙抓住身边能够固定自己的东西,整个身体被大风吹起左右摇摆,如同飘舞的锦旗。 “块——”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将一句完成的话,切成两半。 “进去!” 龙烈的头发被吹得向上飞起,衣衫里灌满冷风,整个人险些被风提到空中,不由得低呼一声。 龙寒凛出来时,正好看见这让他心中一紧的一幕,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进怀里,快步向舱口走去。 “神机,去帮其他人!”龙烈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就被面瘫爹塞了进去,呼呼的风声只留在耳边。 “知道了,小公子。”神机虽然不情愿被人命令,却不得不听命行事,手中灌注真无力,将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卷住,硬是从狂风手中夺了回来。 “啊——” 另一边,云美人手中抓着的绳索一头突然崩断,整个人倒飞出去,不由惊呼一声。 龙决大惊失色,整个人向前一扑,左掌抓住栏杆,右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被雨水淋湿的手腕滑不溜秋,使得他不得不更加用力。 “坚持住!” “嗯。”云美人整张脸上都是雨水,根本睁不开眼,也无法看清面前之人的脸,只听出是龙决的声音。 “嘎——”被龙决抓住的栏杆突然发出一声粗噶的响声。 龙决和云美人同时一惊,因为狂风的作用,两人的身体是平时的几倍重,栏杆根本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 “你,快放手!”云美人心底一怵,脱口而出。 “你在胡说什么!”龙决厉喝一声,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清醒的?她可知放手即意味着她会永远长埋在海水之中? “我……”云美人一时无语。她当然不想死,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仍然是自卑心理作怪,下意识不想拖累任何人。 龙决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水流满面的脸,心底莫名地泛起一阵恼怒和几分心疼。 “你不要动!我不会放开你!”龙决低吼了一声,“快来人——” “二少爷!云姑娘!”风炼笑和慕弦夏两人迎着风雨,艰难地迈出船舱,见状大吃一惊,连忙甩出一根粗而结实的麻绳。 云美人立即抓住绳子在自己要上系上一个死结。龙决这才松了口气,翻过栏杆之后,与风炼笑,慕弦夏二人合力将人拖回,随后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进了船舱。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几乎就响在甲板上。 船早已停止行驶,舱内众人都是一身狼藉,清点人数没有少一人,这才放下心来,各自回房收拾。 船仍然在剧烈的摇晃,如同无根的野草,在浪尖上时上时下。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船体上无数条银线在闪烁着光芒。那正是龙冷然刻下的保护阵法再起作用,不然的话,这艘船早已在狂风激浪中化为碎片。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风雨才停,海面恢复平静,光滑如镜,仿佛之前的暴风雨只是一场幻觉,太阳也从乌云背后露出脸来。 之后,众人再也不敢随意在甲板上逗留,只要天气稍有变化,赶紧进入船舱之内。行驶将近二十天后,众人终于到达离神隐岛两里远的地方,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地来到甲板上,此时尚是上午,可以清晰地看见神隐岛踪迹。近距离看去,神隐岛更显巨大,广阔无边。 “太好了,终于要到了。”龙烈无力地趴在面瘫爹背上,毫不怀疑,若是再在船上呆几天,他一定会受不了地吐出来, 龙寒凛转过去将他揽入怀中,仔细端详精致的脸蛋:“不舒服?” 只是有些倦了脚下动荡的感觉。龙烈摇了摇头,露出一笑:“没有。”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点头,面瘫爹一定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抱起来。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众人却都察觉到不对劲,只因为神隐岛一直在两里的地方,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变近。 所有人的心都微微一沉。神隐岛果然有古怪。 龙烈心中并无畏惧的感觉,只有兴奋,他能感觉到确实如面瘫爹之前所说,这附近的灵气十分充足。 “爹爹,现在怎么办?” 龙冷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阵法。” “等。”龙寒凛刚向前走出一步,手被抓住。 “爹爹,我和你一起去。”龙烈坚定地看着他,他就知道面瘫爹打算一个人去探路。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让他丢下他。 “啧,小烈儿,就这么舍不得离开你家爹爹啊?”龙冷然取笑道。 “你管好你的祝大叔就可以了。”龙烈白他一眼,示威似地将自己的手臂往面瘫爹腰上一放,虽然是毫不妥协地盯着面瘫爹,这姿态绝对是冲着龙冷然而去。 龙冷然无语的摸摸鼻子。 其余众人暗笑。 祝繁寮将一脸郁闷的龙冷然往身边一搂,好笑的道:“说了多少次,不要惹小少爷,你就是不听。” 龙寒凛讳莫如深地瞄了一眼神机,揽住烈儿的腰,瞬间已消失在原地。 “啊!人呢?”武同惊呼一声。 龙冷然淡淡一笑,道:“他们没事,不用急,有些事,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众人不再言语,各有所思。这父子二人在他们眼中,已经越来越神秘。 龙寒凛带着龙烈瞬移至两里之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落在神隐岛上,他们的视线所及,已经没有神隐岛的影子,只看见一片广阔的海域,以及他们那艘暂时停下的船。 忽然,龙烈眼尖地抓住从眼前闪过的一点亮光。 “爹爹,那边。”他率先飞过去。 龙寒凛及时勾住他的腰:“尚在阵中,莫乱跑。” “喔。” 二人一起飞向那光点,光电越来越大,却是从水底射出。两人相视一眼,没入水中。以灵识查探,那光源离水面至少两三里远。水中瞬移,速度会大大下降,但两人仍然在片刻功夫之后站在光源前面。龙寒凛体内真无力能够让他很长一段时间无需呼吸。 龙烈虽不一样,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龙寒凛心中奇怪,烈儿在水中呆的时间不短,却没有影响他的呼吸。 “镜石。”龙烈脑中响起面瘫爹的声音。 “那是什么?” 龙寒凛并未回答:“雪剑。” 龙烈立即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雪剑递过去。 龙寒凛挥剑割下圆盘大小的一块镜石,交给龙烈放入储物戒指中。 “这个有什么用?” “先上去。” 二人很快回到水面。 “烈儿可有不适?” “没有。”龙烈也甚是诧异,自己的身体仿佛及其适应水中生活。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龙寒凛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简短的解释》“此为一种幻阵,名为五灵迷幻阵。五块镜石吸收天地灵气,互相作用,隐藏在保护之物位置。正午时分,在此处正面太阳所在,向左行进一里,再向右行一里,即可破阵。” “爹爹知道的真多。”龙烈笑嘻嘻的称赞。 龙寒凛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教烈儿。” 龙烈撇撇嘴,对这么复杂的东西兴致并不大,想到另外一件事:“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真的能找到灵石。” “嗯。” 由龙寒凛在原地等待,而龙烈则飞回船上领航。众水手虽多多少少猜到此行恐怕凶多吉少,仍然忐忑难安,船依照龙寒凛所指的方向,缓慢移动。换过两次方向之后,众人鼻端扑入一阵芳香的绿树气息,定睛一看,眼前是一片金色的沙滩,赫然是一座不知几许大的岛屿。诸人回头,却不见他们出发的那片陆地。 只有龙寒凛一人懂得五灵迷幻阵,亲自将船只送出阵外。其中有几位水手离开的时候不太情愿,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人既然敢到这里来,一定是找什么宝贝。但是,想到未知的危险,理智终于还是压住了贪念,大船渐渐远去。 龙决奇道:“大哥,我们该如何回去?” 龙烈心情颇好,戏谑道:“放心,丢不了的。” 龙决的脸微微一红。他怎么会是在担心回不去,只是好奇而已。 “爹爹,我们走。”龙烈吆喝一声,大踏步往前走去。 “提高警惕。”龙寒凛简洁地提醒一句,跟上前面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少年。混混蹦蹦跳跳,毫不落后。 龙灵与龙炎是老搭档,风炼笑和慕弦夏组队,影痕则和叶无尽同行。六人对龙寒凛忠心不二,紧随其后。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66章 偶遇病书生   龙寒凛眼中只有他家宝贝儿子,领队人的担子直接落在龙冷然身上,从怀中掏出几枚信号弹。   “大家小心,最好是两人一组。万一不小心分开,放出信号弹即可。”   祝繁寮非常自觉地凑到他身边去。   戴想与武同一路上从未分开过。   莫轩青看见萧榄快步走到流风箴旁边,淡淡地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随后不着痕迹地慢几步,与神机肩并肩。但他的目光在流风箴未注意的时候,一直落在他身上。   神机……   流风箴不自知地皱了皱眉,略顿一下,落在莫轩青身后。   龙冷然也注意到了莫轩青和流风箴的举动,心中颇有些感叹。这两个年轻人有些意思。   神机自下船后一直笑眯眯的,他知道众人在防备着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的目的可以说与龙寒凛一样,也是为了寻找灵石,以求早日提高修为,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树林郁郁葱葱,越往深处,越是安静,也越是蕴藏着杀机。   “少了两个人!”莫轩青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   众人皆惊,回头一看,果然,武同和戴想两人不知所踪。大白天,两个大活人毫无声息地消失,说其中没有古怪,谁也不信。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站在原地不动,警惕地左右张望。   “爹爹?”龙烈对于阵法只知皮毛,立即毫无愧色地向面瘫爹求助。   龙寒凛握紧他的手,未置一词,炯炯有神的双目敏锐弛打量周围树木。没有想到这些参天大树或粗或细,看似毫无章法地栽种,实则却乱中有序。   龙烈学着他东看看西望望,当然什么也没看出来,眼角突然瞥见龙决的双脚快速消失,紧接是大腿……就像是燃烧的纸片一样,速度奇快,一点点地化为乌有。   “龙决!”他只来得及叫一声,龙决和云美人两人已不见踪影。云美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惊慌,显然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状况。   “这……”祝繁寮皱了皱眉,但龙寒凛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多言。   龙寒凛环视半晌,方道:“坚持两刻。否则,性命堪忧。”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能说这样两句话已经不易,随即,他手中弹出一块石子,“嘣”的一声,击打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龙冷然快速开口,好心地解释道:“大哥有办法,各自小心。”   语毕,众人便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与自己组队的人。“哗啦哗啦”,一根根粗壮的柳条如同长鞭一样,在空中抽打一下,疾速横飞而来。   “烈儿莫动。”龙寒凛与龙烈也是同样的处境,各自挥开飞速袭来的树条。   龙烈并未照做,正色道:“爹爹,我可以。”   龙寒凛低头看他,语气微柔:“傻,我要破阵。”   “哼,这意思是说我会捣乱么?”龙烈嘀咕一句。   “我二人是破阵者,不可有半步出错。”龙寒凛道,并未向后看,右袖一挥,“咻”一声破空的响声,身后右侧的树条被他的掌力击得粉碎。   龙烈嘿的一笑。他不过是和面瘫爹说着玩,没有料到面瘫爹会当真,还认真地解释。他展开双臂紧紧抱住面瘫爹的腰,再将两腿弯曲,双脚离地。   “这样可以吗?”   龙寒凛无语。   龙烈无辜地眨眨双眼:“你不是说不能有半‘步’出错?所以我把脚提起来。”   龙寒凛的唇角勾了勾,唇瓣在他额头上亲昵地擦过,随即结实而有力的左臂揽住少年稍显纤细的腰身,滑行而出,两脚不时变换步伐,身体时而左倾,时而右斜,灵活地闪避发出凌厉袭击的树枝。   龙寒凛虽然不知摆阵之人是如何操控这些树条,但这确实是一个四九杀阵。阵型中心有七棵大树,而以每棵大树为中心,又有六棵大树呈菱形环绕,即一共四十九棵。一旦有人入阵,阵法启动,各树变换位置,有序攻击,节奏时快时慢,阵型逐渐收缩,就像是一张大网。若无法出阵,最终可疲惫至死。   龙烈被保护在面瘫爹怀里,看到树条从面瘫爹身边飞来窜去,有好几次几乎贴面而过,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双眼不敢眨一下,唯恐一个不慎,树条会招呼在面瘫爹身上。他张了张嘴,没敢开口。   龙寒凛虽然在破阵,却分出几分注意力在他身上,见到少年启唇又闭嘴的小动作,明显是在担忧,心底几分心疼,几分愉悦,揽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两人得以交换一个短促的眼神。   “哧——”龙寒凛右袖翻飞,疾挥而去,如同利刃,横切而出,面前的一棵大树“轰”的一声被拦腰劈开,倒塌下来砸在周围的树上,哗啦哗啦一阵响动。其余树条的攻击顿时停下,嗖嗖地缩回本树之上,静止不动。   阵法已破。   旁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正是在其他位置与树条奋战半晌的其余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几条痕迹,还有几人的衣衫破了几条长口子。   云美人的武功不低,右臂衣袖被划了一道痕,龙决连忙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衫递给她。   “谢谢。”   流风箴的衣衫倒是完完整整,手中的折扇却破烂不堪,只余扇骨。他自己还没有注意到,习惯性地摇了摇,自以为很是潇洒,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龙烈和龙寒凛的目光却落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上。   树半腰的枝桠上坐着一位蓝衣男子,相貌儒雅,一股书卷气,脸上却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淡淡地注视着他们,忽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其余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各自一惊,敛起笑容。太大意了。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那病书生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防备神色,又咳嗽几声,鼻子里突然奔出两条鼻血。   云美人不由得低呼一声。   病书生却像是习惯了一样,不以为然地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揩去。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龙烈扬声道。刚才的阵型定与此人有关。   病书生轻吸一口气,道:“巴黎噶马甲啥呀……”   “哈?”龙烈茫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语言?他根本听不懂。   众人面面相觑。   病书生若有所思地盯着龙烈看了片刻,轻若无物地从树上落下,如同一片树叶落在草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龙冷然与祝繁寮交换了一个眼神,高手。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在书生身上感觉到内力的存在。二人心中不禁疑惑。他们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病书生走到龙烈面前才停下,忽然伸出右手食指移向他的额头。   龙寒凛寒目一扫,警告地盯着他,冰冷气息骤然四溢而出。龙炎几人也几步上前,警惕地防备。   “你想做什么?”龙灵道。   病书生微微一愣,略一沉吟,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龙烈的耳朵。   “喔,我明白了!”龙烈恍然大悟,转头看向面瘫爹,“爹爹,他是想让我听懂他的话!”   流风箴瞄了瞄龙烈,偏头暗笑。只因为龙烈仍然挂在龙寒凛身上,两人搂在一起,一个忘了下去,另一个不知是忘了松手,还是不想松手。   “烈儿。”龙寒凛不赞成地蹙起眉。   “爹爹,不会有事的,”龙烈道,“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懂对方的语言,多有不便。”   “一起。”龙寒凛不再坚持,凝视着他,淡声道出“二字”。   其余人虽觉得不妥,但也心知无法劝服他们。   龙烈心底暖洋洋的,对面瘫爹扬唇一笑,转向病书生,指了指面瘫爹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你的,懂了?”   病书生点了点头,同时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分别按在二人额头,相贴之处银光一闪。   “哒嘎嘛嘞?”   病书生说出的仍是奇怪的语言,但龙烈奇异地听懂了。他是在说:“现在如何?”   龙烈点了点头,奇怪地看着他。   “阁下显然是摆阵之人。”   病书生正要说话,鼻子里突然又流出两缕鲜血。众人看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真担心他会失血过多而死。   病书生歉意一笑,将鼻血擦净,有道:“在下柳林城。小兄弟,不如先下来,去在下的住处再谈?”   “呃?”龙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巴在面瘫爹身上,毫无形象可言,脸上一窘,连忙跳下去。   其余人虽然听不懂病书生的话,却看懂了意思,都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小烈,终于舍得下来了?”流风箴飞来一个打趣的眼神。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67章 柳林城往事   “哈哈,小烈,终于舍得下来了?”流风箴飞来一个打趣的眼神。   “我抱我爹关你屁事。”龙烈白了他一眼。   流风箴仍然在笑,一边挥手,一边兴致盎然地盯着他,一副期待他继续行动的样子:“是不关在下的事,继续,继续。”   “凭什么听你的?”龙烈狠狠地剜他一眼。   龙寒凛若有若无地瞥向流风箴,手臂仍然放在龙烈腰上。   祝繁寮则戏谑地瞄向身边的人,意味深长。这二人不愧是叔侄,口头禅都那么像。   “看什么看?”龙冷然习惯性地找祝繁寮的碴。   祝繁寮一本正经地看向前方,假装并未看他,悠哉的神态明显在说龙冷然自作多情。   龙冷然咬了咬牙,暗哼一声,扭过头去。   “各位,这边请。”柳林城微微一笑,驱散暧昧的气氛。   龙烈与龙寒凛相视一眼,跟了上去。二人的想法一致,不管这书生有何目的,必须先弄清楚他们如今的处境,以及刚才病书生食指一点究竟是何秘法。   越往前走,众人感觉到空气越清新,身体也更加舒畅,仿佛全身的毛孔都洗了一个舒服的澡一样。   在场的几位修真者却心知肚明,是灵气更足了。   神机目光闪烁,激动不已。灵气充足通常代表着灵石和天材地宝,不管是哪一样,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片刻,几人走到小路的尽头。   柳林城手中弹出几块石子,眼前景色一变,一栋精巧的木屋映入诸人眼帘。屋顶乃宽大的木板XX盖成,墙壁也由粗大的树木紧密地钉在一起,清静雅致。众人心中暗自赞叹。及腰高的木桩交错在一起,构成简单的篱笆墙,木屋外围野花环绕,芳香宜人,不失为一个静养的好地方。进入木屋内,鼻端仍可闻到木头的清香。   屋内茶几桌椅,应有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各位,请坐。”柳林城向厅堂正中的圆桌示意。   龙烈和龙寒凛二人各自坐在桌边,其余众人自觉地坐在两侧的宽椅上。   柳林城更加确定龙寒凛在这群人中的地位,淡淡地笑了笑,不可抑止地咳嗽了一声,冲着身后道:“书儿,倒茶。”   “是。”   一个轻盈悦耳的声音响起。   然后,在众人眼前出现惊奇的一幕。   书架上,一本书自动飞起,竟然幻化成一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对柳林城微微颔首,飘然而去。真的是在飘,因为少女的容颜虽然清晰可见,且看上去有血有肉,但全身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很不真实。   柳林城再一次擦起喷出的鼻血,看出了众人的震惊,但并未作出解释,直到少女捧来热茶,为众人一一倒上又变成书回到书架上,他才平淡地扫视众人,试探地问道:“不知各位客人是从何处而来?你们显然不是桑族人。”   众人都默契地没有去动桌上的茶水。前一刻,柳林城还用阵法将他们控制,也不能指望这一刻,他们就完全放下对柳林城的戒心。   柳林城倒是无所谓,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   “桑族人?”龙烈看向龙寒凛。他对这片大陆的历史和地理都不了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凝国周围有一个桑族。   “你想要什么?”龙寒凛低沉冷冽的嗓音响起,极为平淡,却总有一种慑人的特质,让人心惊。   柳林城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他确实是想与这些人谈判,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这个男人看穿。不愧是他选中的人。   龙烈注意到他盯着面瘫爹的眼神似乎若有所思,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说吧。你既然在外面摆下阵法,显然是不想有人闯进来,但你却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一定是有所求。不是吗?”   面瘫爹那么聪明,他当然也不笨。   其余人虽然听不懂柳林城的话,却能从龙寒凛父子二人的话中听出些什么,神色也有些严肃。   柳林城顿了片刻,忽然坦然一笑,苍白的脸露出奇异的情绪,目光中闪烁着丝丝狡猾之色:“不错。两位都是聪明人,但你们显然也有所求。不然的话,以你们的本事,也不会毫无反抗地跟我走。对吗?”   “所以,我们应该互相坦诚。”龙烈并不否认,气势上丝毫不逊于柳林城。   “不妨说说,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柳林城刚说完,鼻子里再次喷出血来。众人都习惯了这一幕,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柳林城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他让龙寒凛和龙烈先问,便是表视出他的诚意。   龙烈不和他客气,立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岛上都住了些什么人?你刚才用的又是什么法术?”   柳林城看了龙寒凛一眼。龙寒凛只是不动如松,面无表情,难以看透,目光不时落在身边少年的身上。   柳林城眼底划过一丝羡慕,继而不知晓想到什么,又浮起一丝讥诮。   他缓缓地开口,讲起这片岛屿的历史。这个岛屿并没有名字,因为这片岛屿上的人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所以这座岛也不需要名称。岛屿上的人为何从不离开这座岛屿,则是因为他们从未发现周围有其他的大陆。所以自古至今,人们一直生活在岛上,没有人想到离开。龙寒凛等人已经知晓是因为五灵迷幻阵的缘故,但岛上的人并不知情。   岛屿由三位尊主共同管理,“尊主”的地位就相当于凝国的国君。三大家族互相牵制,岛上的人们一直以来都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这三位尊主分别是朴正旺、扬古城与杞静悠。   说到关键处,柳林城却停下来,不再继续,而是颇有深意地看向龙寒凛和龙烈。   “然后呢?”龙烈一问完,立即反应过来,“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柳林城看向龙寒凛,笑道:“这位公子一定知道。”   龙寒凛不语。他确实知道。刚才,提到杞静悠时,柳林城的眼中出现过愤恨的情绪,虽然一闪即逝,仍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不过,他龙寒凛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威胁的。   “你病得很重。”龙寒凛淡淡地开口。   柳林城一愣,随即自嘲地一笑,低声道:“确实。所以,我才不得不求助于你们。”他随时可能死去,时间不多。在这里隐居之后,几年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或许能帮得上他的只有龙寒凛等人。这一点上,他已经处于劣势。龙寒凛是一个精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一点。论心计,他绝对比不上龙寒凛。   “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我不仅可以把所有的财产赠送给你们,而且还可以用我最后的法力为你们开启‘言之路’。”   此话一出,在这场“谈判”之中,他彻底落了下风。但他并不后悔,只要可以达成他的心愿,一切都是值得的。   龙烈此时却有些糊涂,摇了摇面瘫爹的手臂,不耻下问:“爹爹,他是什么意思?”   龙寒凛道:“人之将死,心愿未了。”人各有命,他的语气并未因柳林城的遭遇而多半分柔和。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交易。   旁边众人听不懂柳林城的话,但多多少少能从龙寒凛父子二人的话中猜出几分。   “你先说说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帮你,”龙烈道,“如果你是十恶不赦之人,那就不用浪费口舌了。”   柳林城闻言,神情间轻松了许多,挑起眉一笑:“小公子看我的样子像是大恶人吗?”   “直说。”龙寒凛冷声道。   柳林城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来。   这岛上的人,天生就被赋予奇特能力。一种为控术;一种为咒术;一种为通灵术,每一个人都至少能得到一种能力。上天是公平的,或许正因为他们天赋异禀,所以岛上的人都寿命极短,最多只能活到五十岁。为了延长寿命,人们想了很多办法。而最普遍也最有效的,便是以血养石。   岛上产留香石,顾名思义,石头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此石多为单色,极为奇特,只需每日一滴血,就可将其养大,待到三年以后,将留香石碾碎做药服用,即可延年益寿,活到一百岁不是梦想。但留香石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端看个人机缘。有的人走在路上,也会被留香石砸中,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找到留香石。   柳林城是幸运的人之一,在他二十岁那年,他偶然得到一块五色留香石,五种颜色层层叠叠,甚是好看,是留香石中的极品。他欣喜不已,自然将其妥善喂养。   一年以后,柳林城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株淮。株淮比他年长两岁,潇洒俊逸,风度翩翩。两人把手同游,日久生情,互定终生。   柳林城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鼻血一滴滴落下,忘了擦去,很快染红白色的桌布,触目惊心。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68章 双方的交易   龙烈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话道:“他是不是故意接近你,假装爱上你,其实是为了骗走你的留香石?”   柳林城苦笑着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龙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嗵”的一声响:“他大爷的!无耻之徒,枉为男人!”   对柳林城的同情是其次,主要是株淮感情骗子的行为让他深为不齿。如果光明正大地去抢,未必不算坦荡。   “烈儿。”龙寒凛蹙起眉,将他的手拿起握住。他丝毫不愿见到烈儿因为别人而有这么大的情绪上的起伏。更何况,柳林城自己未尝没有错,若非他让别人知晓他有极品留香石在手,又如何会引祸上身?   “后来如何?”龙烈轻轻拍一拍面瘫爹的手,投给他一个“别闹”的眼神。   龙寒凛无语,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流风箴等人语言不通,好奇不已,见到龙烈激动的反应,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先别急。”龙烈用目光催促柳林城。   云美人迟疑片刻,快步走过去,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柳林城。   “多谢。”柳林城微笑颔首,将鼻血擦拭干净,继续往下说。   株淮在某天早上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柳林城的五色留香石。柳林城初时仍然不愿意相信株准偷走了留香石,到处找他,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得知杞府的大公子得到一块五色留香石。这时,他才知道,株淮这个名字根本是假的,他真正的名字叫杞淮。   他欲找杞淮当面对质,岂知杞淮根本不见他不说,还给柳家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全灭。   只柳林城一人侥幸逃脱,自此之后,一直隐居深林,至今已八年。因为天生体质之故,再加上有心病,柳林城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是以,他才急于找人为他报仇。   “小烈,到底是怎么回事?”流风箴见柳林城似乎说完,再次追问。   龙烈简单地转述一遍,众人无不大恕。   “猪狗不如,为了一块石头竟然杀那么多人!”武同冷声道。他是乞丐,却也是侠盗,生平最看不起这种卑鄙小人。   “该杀。”戴想也吐出冷冷的两个字。   萧榄之所以能成为一代侠客,就是因为他有一颗正义的心,好打抱不平。但此时,他想得最多的却是,柳林城喜欢的人也是一个男人……   龙冷然也十分不屑于杞准的行为,但仍然保持着几分理智。   “杞准既然为三大家族的少爷,想找他报仇绝非易事。这可不是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事实上,在场的哪一个人不是在江湖中摸爬打滚过的?不公平的事多得是,比柳林城悲惨的人更是比比皆是。龙冷然看向龙寒凛,一切还要看大哥如何决定。不过……   他又看了看龙烈,笑了笑。看那小家伙一副义情填膺的模样,这桩事只怕是管定了。   柳林城能遇到小烈儿,未尝不是他的机缘。   流风箴用光裸的扇骨摸了摸下巴,此事需要好好合计。他的想法和龙冷然一样:小烈一定会掺一脚的。   柳林城起身,在书架上摸了摸,整个书架立即移开,后面墙洞里出现一个大箱子,掀开盖子,里面全是银光闪闪的石头。   神机顿时双眼发亮。   “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出身不俗的人,但你们并不是这里的人,吃穿住用行需要这些。反正我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也用不着。”   流风箴几人都是一脸茫然。   莫轩青猜测道:“大概是这里通用的货币。”   “灵石?”龙烈能感觉到石头上散发出的灵气。   龙寒凛颔首。   龙烈托着下巴沉思,扣了扣桌面。   “小公子……”柳林城心里没底。从龙寒凛对这位少年的宠爱,他看得出,龙烈才是关键。   龙烈站起身,双眉挑起:“柳公子,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他的下场?”   柳林城眼底闪过深刻的憎恨之色,苦笑道:“当然想!但我的身体……我不能离开这里太长时间。而且,如果你们同意,我要用法力为你们开通言之路。”他没有说完的是,一旦力量耗尽,他的生命也会再次缩短。只要能报仇,即使付出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龙烈悄然与面瘫爹交换了一个其他人不懂的眼神。   “好,本大爷答应为你报仇了。这些,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龙烈手一挥,所有的灵石都被装入他的储物戒内。   众人心知他有宝物在身,心中好奇,但都没有多问。他们相信,该告诉他的时候,龙烈自然会告诉他们。   “太好了……”柳林城咳嗽起来,微微一笑,既有对未来的释然,也有对过去的喘嘘,“接下来,请让我为你们开通‘言之路’。一旦开通,你们可以顺利地与岛上的任何人交流。”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龙烈不由地问道。   柳林城淡淡一笑:“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个答案显然取悦了所有人,当然,要除了龙寒凛。他这种人,我行我素,不需要烈儿以外的任何人取悦他。   随后,柳林城指尖运力在龙冷然、莫轩青等人额头上一点。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柳林城来说,显然并不简单,等各人都被开通所谓的“言之路”以后,柳林城的脸色苍白如雪,身体完全无力险些跌倒在地上。离得最近的龙炎及时地抓住他的手腕,以巧妙的力道将他往上一托,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龙烈从面瘫爹手里接过一个玉瓶递过去,玉瓶里装的是一颗筑基丹。   筑基丹当然不能治愈柳林城的病情,只能清除他体内的污垢,疏通经脉,巩固身体,稍微缓解痛苦。   “等我们离开之后再服用。”龙烈道。   “多谢。”柳林城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丸,但他没有多问。   龙烈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我们还想来这里,如何进来?”   柳林城从抽袋里掏出一个蚕蛹状的黑色小团,道:“只要滴一滴水在上面,它就会活过来,为你们带路。”   随后,龙烈等人便离开了木屋,在小书的带领下穿越深林。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才出了森林,面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条大道横贯而过。   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看到城镇。   即将进城时,神机迟疑片刻,上前道:“诸位,老夫就此别过。”他相信独自行动的话,他会花更少的时间到得到更多的灵石。   “告辞。”龙烈瞄了他一眼,随意地拱手道。辟邪剑的事已了,这一路上,神机还算老实,他也没有打算再为难他。   “后会有期。”神机呵呵一笑,如同无害的老看,匆匆离开。   龙烈等人无所谓赶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总算走了。”流风箴埋怨道。   龙烈听到,回过头对他恶劣地一笑:“真风流,你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一路上都是轩青在监视神机,怎么还把你累到了?”   莫轩青微微一笑,甚是坦城,目光柔和地看着流风箴。   流风箴心里暗骂龙烈,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不懂:“我是怕你不舒服,辟邪剑的事不是被他摆了一道吗?”   “是吗?”龙烈似笑非笑,暂时放过他,反正对付他的机会多的是,“大家各自逛逛,顺便打听消息,稍后在前面的酒楼集合。”之前,他已为每人准备了一份灵石。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莫轩青是第一个响应的人,道一声好,便顺着街道向前而去。   流风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才转过头来。   “箴儿,我们去那边?”萧榄立即见缝插针。   流风箴无所谓地迈步向前。   萧榄立即跟上。   “烈儿累不累?”龙寒凛道。众人无马,这一路是走过来的。   “不累。”龙烈赶紧摇头,他毫不怀疑若是说累,面瘫爹会在大街上将他抱起来。   龙寒凛不置可否地瞥他一眼,牵起他的手,向酒楼走去。   “不必跟来。”这话是对六个护卫说的。   风炼笑四人两人一组散开。   “炎,我们去那边。”龙灵指着一家彩衣店,兴致勃勃地道。   龙炎无语:“女人的衣服,我去做什么?”   “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   “走,然,我们去那边逛。”祝繁寮也拉着龙冷然朝另一个方向去。   戴想和武同相视一眼,挑了与他们不同的方向。   “小美,你呢?”龙决看向云美人。   云美人歉意一笑,道:“二公子,其实你没有必要一直顾及我。”   “直接叫我龙决即可,”龙决淡淡一笑,“无妨,照顾你是应该的。”这个女子很安静,在她身边,让他觉得很舒服,不由自主地会忽视她容颜上的缺陷。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69章 坦言相告之   云美人仍然极浅地笑了笑。她自己也很迷惑,不知为何,在龙决身边,不如在小烈身边自在。   “那我们随便走走。”   或许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个小镇仅靠一条河流里,无论男女都长得尤为清秀,不时有娇俏水灵的小姑娘用奇怪的目光看云美人一眼,随即掩口一笑,与身边的女伴嘀嘀咕咕,间或向这边瞟一眼。   云美人没有丝毫不自在,随意在路边闲逛。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如今的她比起以往改变了许多。   龙决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皱了皱眉,但见云美人毫不在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莫轩青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家玉器店。   “这位公子,您需要点什么?”店铺老板见来人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立即脸上堆笑迎上来。   “老板,请问你这里有没有韧性较好的玉?”   老板微愣:“不知公子是做何用?”   “折扇。”莫轩青含笑道。   老板一脸茫然:“折扇?”这岛上四面环水,四季如春,扇子这种东西并不为人所需要,自然也不会存在。无怪乎老板不解。   莫轩青一愣,随即笑着解释:“无妨,只要不易破碎即可。”   “喔——”老板了然,道,“没有这样的玉,不过,却有一种奇石材质非常不错。”说着,老板就从柜台上搬出一个沉重的木箱,露出里面洁白无瑕的白色石头,水润光滑,虽然非玉,却相差无多,摸上去冰冰凉凉。   莫轩青面露喜色:“就是这个。”   半个时辰后,他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从店内走出。十根扇骨由店辅老板在他的解说之下切割,之后莫轩青亲自打磨:而扇面上的山水画与流风箴之前的折扇上一模一样,同样有四字“风流公子”,均为莫轩青亲自执笔。   走到酒楼门口,莫轩青和萧榄正好迎面而来。   流风箴一眼瞧见他手中的折扇,轻哼一声,快步走上去:“莫轩青,你学谁不好,为何偏要学本公子?”语气酸溜溜的。折扇并未展开,他只能看见光滑的扇骨,做工精细,绝非俗品。莫轩青这家伙相貌气质都不比他差,折扇在手,勉强算与“风流”沾边。   莫轩青轻声一笑,悠悠展开扇面,“风流公子”四字让流风箴的双眼立即瞪得更大。这家伙,还真学得彻底!   “送给你。”   “啪啦”一声,折扇合上,递到他面前。   “真的?”流风箴大喜,立即接过来,“这一路上手里没个东西还真是不习——”展开之后,他有瞧见另一面的画,顿时愣住。   “这……”   莫轩青不以为然,只是有些遗憾:“可惜我对暗器只知皮毛,不知如何安装,所以这里面并无暗器。”   流风箴又是一惊:“莫非这是你亲手做的?”   萧榄垂下双眼,右手的剑握得紧紧的。他嫉妒莫轩青这个人可以引起箴儿更多的表情变化,但他却根本没有立场赶走这个人。   “呵呵,因为这岛上似乎没有‘扇子’这个东西,算是我与老板合作的结果。”莫轩青轻描淡写道。他注意到了萧榄尴尬的神色,他无意刺激萧榄,但是萧榄也没有权利阻挠他对流风箴的一切关心。   “我先进去了。”莫轩青对二人微微颔首,率先迈入酒接。   “箴儿……”   流风箴淡淡道:“师父,我们也进去吧。”   “箴儿,等等,”萧榄一把拉住他,“我有话对你说。”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再不坦白,他将彻底失去他最在乎人。   流风箴试图拿出自己的手:“师父,请自重。该说的,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是吗?”   龙烈趴在二楼栏杆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萧榄,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萧榄所谓的道德观已经深入骨髓,即使现在他受到某些刺激能下定决心与流风箴在一起,回到凝国后又是否有勇气坚持心中所想?龙烈以为,值得怀疑。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萧榄幽幽一叹,坚定地道,最终因为不忍伤害流风箴,还是松了手。   已经晚了。流风箴在心中叹息。   “烈儿。”龙寒凛催促一唤,瞟一眼仍然趴在拦杆上的少年,在他的碗中添了一些菜。   龙烈连忙回过头来,乖乖地继续开吃。算起来,从他们下船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时辰,他早就饿扁了,刚才听到莫轩青、流风箴和萧榄三人在下面说话才趴在栏杆上看热闹。   众人陆陆续续回来时,便看到两位大爷已经吃饱喝足。一位淡然地喝茶;另一位懒洋洋地靠在人肉靠垫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的模样,就差没拿个牙签掏牙齿。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大爷呢——掌握财政大权的。   祝繁寮让小二收拾桌子,重新上一桌菜。等菜的过程中,各人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作了汇报。   原来,这只是一个小镇。三大家族都居住在岛屿中心位置的大城镇——木森城。从这里骑马到木森城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关于三大家族,因为这只是一个偏远小镇,人们只知道三大家族是真正管理他们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最后由龙烈发话,翌日出发到木森城。毕竟,众人坐了那么久的船,又走了这么多的路,早已疲惫不堪。更何况,他们要做的事也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龙冷然招来小二,让他带龙炎去最近的客栈定几个房间,顺便给每人买一匹马。   龙烈闻言,立即翻翻白眼。   “怎么了,小烈儿?”龙冷然没事就是爱逗他。   龙烈又白他一眼:“本大爷只是在想,照你这么花,我们的灵石坚持不了多久。”   龙冷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哟,你叔叔我倒是没看出来,小烈儿都会居家过日子了!”   “你!”龙烈顿时气得脸通红,差点没想吼出一句:分家!   流风箴几人也忍不住笑,未敢出声。   龙寒凛安稳地在少年腰侧摸了摸,面上仍旧没有表情,眼底的柔和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翌日,众人极有默契地都睡到很迟有起床,彻底解了疲乏,吃饱喝足之后,骑马上路。因为出发得太晚,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将近晌午时分才看到木森城的城门。   龙寒凛让众人分批进城。他们一行人目标太大,很容易引人注意。   这一次,他们没有住在客栈,而是租了一个干净的院落,挂着“衫府”的横匾。这户人家发了大财,搬到城东的大宅子里,这里便一直用来出租。   众人各自找了喜欢的房间,简单收拾一番后在偏厅集合。   龙烈道:“大叔,我和爹爹的意思是,我们分头行事。你带着龙炎几人负贵杞淮之事;其他人去寻找灵矿。”   该正经时,龙烈绝不含糊。   龙冷然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没问题,交给我。嗯,小烈儿很有当家主母的范儿。”   “多、谢、夸、奖!”龙烈右手一扬,龙冷然屁股下的椅子两只前腿立即被强劲的力道切断,整个人失去重心,“哧溜”一声向前滑去。   幸亏祝繁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笑闹一阵,龙决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这灵矿……”   龙烈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本来就打算今天告诉你们的。”在场所有人,一部分是跟随龙寒凛而来,另一部分则是因龙烈而来。父子二人既然带他们同行,就意味着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他们。   龙烈看了面瘫爹一眼。   龙寒凛以真元力结下结界,淡淡道:“烈儿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龙烈嘿嘿一笑。   父子二人没有什么感觉,围观的人倒是觉得不自在起来。   “行了,小烈,你就说吧。”流风箴“哗啦”一声展开折扇。   龙烈戏谑地瞥视他,意思是说:你显摆什么啊?   流风箴暗呼冤枉,他只是习惯动作而已,绝对没有炫耀手中玉骨折扇的意思!   “如你们那日在船上所见,爹爹有些不同于内功的奇异本事,是因为修真心法……我的情况则有些特殊,目前为止,连我与爹爹也不清楚。不过,我的力量尚未完全炼化,需要灵石布阵。所以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收集灵石。对了,神机也一样,还是一位高手。当然,比起爹爹,还差得远!”神色又骄傲起来。   听完龙烈的讲述,众人都是吃惊的表情。如今再想想辟邪剑对上降魔剑的那一战,多多少少有些恍然。对于强大的力量,众人目光中难免羡慕,却没有丝毫嫉妒之色。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70章 大型的灵矿   “原来如此,”莫轩青笑道,“那我还是跟着龙教主行动吧,对于灵气,没有感应能力,恐怕帮不上忙。”   “那侧是,”流风箴用折扇抚摸下巴,“不过,找到灵矿也需要有人挖掘吧?在下就勉为其难地帮帮手算了。”   “我和小戴也是。”武同笑着表态。   龙烈笑道:“其实不难,你们跟着我和爹爹就可以。当然,若是你们想和大叔一起行动,也没有问题。”   龙决的神色有些凝重:“无论如何,这两件事恐怕都要和三大家族扯上关系。”三大家族既然是整个岛屿的管理者,自然也掌握着全岛的经济命脉。   “对,所以大家行事都要小心。”龙冷然正色道。   只有站在空中,才能感觉出神隐岛到底有多大,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岛屿,而更像是一片广袤的大陆。而在这片大陆中,其实隐藏着无数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有些是因为汇聚着天材地宝,有些则是因为地下埋藏着灵矿。   对于三大家族来说,他们没有任何探测工具,所以向来的做法比较笨,让专门培养的石工到处挖掘。   但对于龙寒凛来说,感应出灵矿的具体位置并不难。龙寒凛体内的真元之气对于灵气有一种天生的感应。   龙烈体内的第三种力量亦然。龙寒凛对于烈儿的身份,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确定。   “站在一起。”龙寒凛简洁地道。   与他们同行的人有七人:龙决、云美人、流风箴、莫轩青、萧榄、戴想和武同,闻言立即靠拢。   “混混。”龙烈对混混招招手,混混敏捷地跳到他的肩膀上。   龙寒凛右手揽住龙烈,左手一挥,所有人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片刻之后,出现在一座山腰上。怪石嶙峋,花香飘溢。   云美人好奇地问:“小烈,这里有灵矿?”   “一定有,”龙烈从储物戒中掏出几把铁锹和钦镐,笑嘻嘻地道,“挖吧,挖出来后,你们在岛上的费用我全包了。小美,你在旁边给大家递水即可。”   众人暗暗好笑,就算不挖你还能放着我们饿死不管?随后,一人一把工具开始做苦工。   龙烈也兴致勃勃地砸了几镐,石头没砸破,倒是险些砸到自己的脚,惹来流风箴毫不客气地嘲笑。 “哈哈哈……” 龙寒凛右手凭空一抓,将人捞回自己身边,老老实实锁住。   所幸,所有人都有内力在身,这种粗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吃力,不过片刻,就挖出一个大坑。   龙寒凛能看到银色的浅光从里面冒出。   “继续。”去下两字之后,龙寒凛便与龙烈消失不见,继而隐身出现在远处的空中。   “爹爹,不如也让他们修真吧。”   “嗯。”龙寒凛淡淡一声,双目在下方搜索,与少年一起落在地面上,右手一挥,一株紫色的草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   “筑基丹所需。”他早有让龙决和龙灵等人修真的打算,如今只是加了流风箴几人。   “喔。”龙烈立即蹲在地上找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面瘫爹极轻的笑声。   “笑什么笑?”龙烈就是知道自己被面瘫爹取笑了,脸上一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赶紧站起来。虽然不知面瘫爹为何发笑,但肯定与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关。   龙寒凛不语。他若是说这少年刚才蹲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双眼滴溜溜地转动的模样很是可爱,这少年定会炸毛。   “爹爹!”   “不老草两丈之内,仅存一棵。”龙寒凛道。   “……我不帮你了,你自己找!”龙烈果然炸毛,环手抱胸地靠在树上,不打算再动弹。   “莫乱跑。”龙寒凛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向较远处走去。   “吱吱……”混混突然窜出去,喜滋滋地跳到一棵大树上。   龙烈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大树上结满又大又红的蜜桃,双眼一亮,嗖的一声,也窜了上去。   一人一猴橘得不亦乐乎,不过片刻,草地上已经铺了一地。   龙寒凛提着一捆药草回来时,便见那少年坐在地上,正吃得津津有味。混混与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盘坐,动作一致地将桃往嘴边送。   龙寒凛再次勾起了唇。   “爹爹,你回来了,这桃好甜!”龙烈一跃而起,几步跑到他跟前,献宝似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递给他。   “你吃。”龙寒凛的目光落在他的嘴角,双瞳里腾起不易察觉的暗火。   龙烈只当他不喜,又张嘴咬了一口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桃。谁知,还未咀嚼,人便被压在树干上,面瘫爹的舌灵活地钻入他的口腔,翻搅不已,一块果肉在二人口中来来回回。   “唔……”   甜蜜的汁水顺着龙烈的嘴角流下,在阳光下闪烁着浅光,弯曲的线条散发着淫靡的味道。龙烈仰头承吻,手不知不觉松了,两个桃都掉在地上。   直到口中的果肉完全消失,龙烈才再次获得自由,大口地喘着气,愣愣地看着面瘫爹,不知那果肉到底进了谁的腹中。面瘫爹眼底的墨色极浓,那满溢的情感似乎随时都会流泻而出。   “确实很甜。”龙寒凛凝视着他,轻语。   龙烈脸上一热,怀疑地瞄他一眼。面瘫爹真的是在说蜜桃的味道吗?   龙寒凛再次俯首,渐渐凑近他。   龙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然后感觉到湿润而柔软的东西在自己嘴角轻轻一舔,又酥又痒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轻轻一颤,睁开眼,伸出舌碰触面瘫爹的。两人缠吻片刻,面瘫爹的舌再次滑到他的嘴角细心地舔吻,大掌不知何时钻到他胸前。   “不行,混混还在……”   龙寒凛的唇随即离开。   龙烈只当他妥协,推了推他的胸膛,岂知却听到耳边冷冷的一个字:“滚。”   身后响起草丛悉悉索索的声音,龙烈回头一看,混混手中抱着两颗蜜桃一阵烟似的跑掉了,顿时无语。   “有衣服换。”龙寒凛吐出四字。   龙烈只一瞬间的恍惚,已经被压在草地上。   敢情储物戒指方便还指这方便啊?龙烈朝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   一个时辰以后,父子二人回到灵矿处,便见到一群人有气无力地坐在树荫下,欺双哀怨的眼神幽幽然地飘过来。   龙烈轻咳一声,右手一挥,储物戒指内的一大堆红桃出现在草地上:“辛苦了,吃点东西。”   混混“吱吱”一叫,从他肩头窜下,屁颠地跑过去拿起两个,一个递给云美人,一个递给龙决。   “小烈,你之前似乎不是穿这件衣服吧。”武同接拿起一个蜜桃,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显然样式有所不同。   戴想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   “本大爷就是喜欢一天换三四套衣服。怎么了?”龙烈硬着脖子道。   “噗,小烈,你在暗示什——”流风箴哈哈一乐,在龙寒凛的冷眼下,将没说完的话和桃肉一起吞入肚子里。   龙烈走到大坑前一看,一双眼被晃得差点睁不开,大坑内,闪闪灵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而夺目。这里果然是一处灵脉,虽然并不纯粹,但已经收获不小。   “接下来只要把四周挖开,我就可以收进储物戒指内。”   “知道了。”   流风箴将最后一口啃完,又挑了一颗更大的桃:“一会儿回城里,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大吃一顿?”   “应该的,应该的。”龙烈笑眯眯地走回面瘫爹身边,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龙寒凛毫不在意地撩起长衫就地坐下,明明是很粗俗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极为优雅,不失贵气。随后,长臂一勾,龙烈便轻柔地落入他怀中,一双大掌在少年腰上力道适中地XX。 流风箴夸张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唯恐被闪瞎了眼。   其余几人也忍不住一笑。   休息好之后,几人继续充当苦力将灵矿四周挖空,由龙寒凛以真元力将底部震开,龙烈将其收入戒指内。若按照正常灵石大小计算,至少有三、四万块,且一大半为高级灵石。   众人又将第二块挖出有罢休,看了树枝将坑盖住,改日再来继续。   回到住处,龙炎等人见到一群人筋疲力尽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做苦力。   “主子,喝茶。”龙灵立即为龙寒凛倒茶。   云美人也走过去帮忙。   “小烈,收获如何?”龙冷然好奇地问。 第171章 同踏修真路 【每月总有几天……你们懂的,唉。好不容易坚持到凌晨,o(╯□╰)o二更延迟。】 龙烈摇头一叹:“待会让人送一桌饭菜过来,大叔,就由你付账了。” 莫轩青几人猜出龙烈意图,都极为配合地苦着脸。 龙冷然只道他们挖了一天一无所获,没有多问,点头道:“可以。” 各人回房洗漱后,酒楼正巧也送来丰盛的晚膳。 龙烈看着龙冷然大方地付账,心中暗笑,下定决心一定把他身上的灵石全部花光为止。 饭桌之上,龙冷然才讲起他们这一边的情况,神情冷戾,龙灵几人也有些愤然。他们已经将三大家族和杞淮的事情调查得非常清楚—— 杞淮此人,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杞淮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年从柳林城手中骗得五色留香石后,没过多久就将留香石服用,还大肆在自己的狐朋狗友中宣扬柳林城的愚笨。事到如今,提到当初的事,木森城中仍有人唏嘘不已。至于柳林城,根本没有在杞淮心底留下半分痕迹。 杞淮花名在外已久,在自己家开辟了一个“百花园”,里面豢养几十个俊男美女,其中不少都是从各地搜集过来的,而且大部分是强迫所致。不止如此,每逢与友人相聚,更有各种肮脏游戏,将百花园的人当做赌注,或者直接当做礼物送人。如此臭名昭著之人,可惜却有着显赫的背景,无人能奈他何。 龙灵一双杏目喷火,咬牙道:“真不知那柳林城当初是不是瞎了眼,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无耻之徒!”若是杞淮出现在她面前,众人毫不怀疑龙灵会将他碎尸万段。龙灵说出此话,并非不同情柳林城,而是实在觉得他可气,而杞淮则是可恨。那家伙需要多么擅长演戏才能骗过柳林城? 龙烈阴阴地一笑。这样的人,不好好整整他,怎么对得起他“小顽童”的名号?只不过,三大家族的地位坚不可摧,若想对付杞淮需得从长计议。而且,神隐岛人们的三种力量尚未弄清楚,不宜贸然出手。更何况,他现在力量尚未完全掌控。万一出事,只让面瘫爹一人撑着。 因此,修炼之事也是当务之急。 龙烈意外的沉默让流风箴几人都吃了一惊,还以为太阳从东边落山了。所有人都清楚“小顽童”爱玩的个性,怎么现在这么安分? 祝繁寮提醒道:“你们都忘了现在的处境。” “神隐岛。怎么了?”武同茫然地道。 戴想言简意赅地道:“控术,咒术,通灵术。” 众人恍然大悟。刚来神隐岛不过几日,他们还未真正意识到他们此时所在不是财大势大的凝国,而是遥远的神隐岛。在这里,他们没有任何后备力量可以利用。所有一切,都必须小心部署。 “是啊,这三种能力到底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萧榄冷静地道,“在这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龙寒凛冰冷的嗓音响起:“按兵不动;烈儿之事乃当务之急。” 龙冷然颔首:“我明白。小烈儿的力量问题不解决,总是一个隐患。” 龙寒凛未再开口,起身离开。 龙烈快速吃完饭之后,跟了出去,见到面瘫爹在后花园摆阵,手中灵石一块块飞出,落在地面上,如同陨落的星辰,看似杂乱,却隐藏着复杂的顺序和位置。面瘫爹此时的神情和平时一样平淡无波,但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而熟练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起以往更添几分迷人特质。 龙烈站在一边,像一只小色狼似的摸着下巴盯着他瞧,双眼滴溜溜地转,一边不时煞有其事地点头。 “烈儿,灵石。”龙寒凛早已注意到他在盯着自己发呆,轻轻一瞥。 龙烈立即回神,右手一挥,颗颗灵石从储物戒指内飞出,如同繁星在夜空闪烁。龙寒凛十指飞动,如同弹琴,点点荧光咻咻从指间窜起,灵石乖巧地飞向既定的方位。 随着每一颗灵石陆续归位,龙烈惊奇地发现自己面前的景象在一点点改变。大约两柱香之后,面前的一片草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的湖泊。 “爹爹,这?”龙烈惊奇地靠近几步,被面瘫爹拉住。 “幻术,暗藏杀机。” 龙烈啧啧称奇:“看上去和真的湖泊一般无二。” 龙寒凛未语,右手一动,地上的一块小石头落在他的掌心,向湖面一抛,发出“叮咚”的响声。 龙烈立即抬起脑袋崇拜地看着面瘫爹,双眼闪闪发亮:“爹爹,你真厉害!” 龙寒凛摸摸他的脸蛋,传音于龙炎:‘炎,让他们都过来。’ 很快,用过晚膳的人都聚集在后庭,惊奇地盯着面前的湖泊。 龙寒凛右手掐诀,显现出原来的草地。简单地将入阵和出阵之法告诉他们之后,龙寒凛让龙烈取出储物戒指里面的两块像是小山一样的巨大灵石。 “龙叔叔,这是要做什么?”流风箴难掩好奇之色。 龙寒凛不答,转向烈儿:“雪剑。” 随即,众人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只见龙寒凛站在原地未动,左手悠然负于身后,右手握剑,雪发飘动,白袖飞扬。雪剑快如闪电晃动数下,“唰唰唰”,银光闪烁不停。待光芒散尽,两块巨石已被龙寒凛像是切豆腐一样分成十几块大小相等的块状。 等众人回神,雪剑已经入鞘,且原封不动地背在龙烈肩上。 “每人一块,尽快切成正常大小。”龙寒凛淡漠地吩咐。 众人大汗。 “本教主也一样?”龙冷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龙烈忍笑道:“没办法,谁让爹爹信任你们?你们见过谁把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不相干的人去做?” 好大一顶高帽子!众人齐齐向他翻一个白眼。 “呵呵,”龙烈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不用急,今天切不完的,明天继续。开心些,你们可都是有钱人了!晚上要是想抱着它睡觉的话也无妨。” 流风箴伸出折扇指向拱门,诚恳地建议:“小烈,你还是和叔叔赶紧走吧。”言外之意就是:别妨碍我们了。 龙烈大笑几声,果然拉着面瘫爹毫不客气地离开,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放心,不会让你们做白工的。” 随即,原地银光一闪,灵石和人一起消失,只剩下微微荡漾着波纹的湖面。 灵石和人都已进入水月阵。这阵法自然是为了隐藏“加工坊”的存在,否则的话,若是无意中被人发现这里的“宝藏”,又是一件麻烦事。 龙烈不由得再次在心底感叹面瘫爹虽然看似冷漠,其实心细如尘。唯一遗憾的是,阵法之事,他只懂皮毛,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有些微沮丧,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似乎一直在追赶面瘫爹的脚步。何时,才可与他并肩? “烈儿?”龙寒凛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向回走几步,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想什么?” 龙烈嘿嘿一笑,抓下男人的手握住,认真地道:“爹爹,你教我阵法吧。”他看得出摆设灵阵是一件颇为消耗力量的事,即使面瘫爹的神色没有一丝异样,他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力量的流失。 龙寒凛心中微动,心知少年是心疼他。但少年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他不愿他有半分勉强。 “不忙。事有轻重缓急,”他轻揉少年发丝,意有所指地道,“今日早些休息。” 龙烈脸上一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树林里的情事。 龙寒凛揽住他的腰,直接瞬移消失。 虽说龙冷然等人沦为“石工”,但龙寒凛并未闲着,与龙烈二人前往各处搜集炼制筑基丹所需的草药。龙冷然等人出水月阵时,便是龙寒凛进水月阵时——炼制筑基丹。 众人拿到筑基丹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在水银龙消失在龙烈手中和龙寒凛能抓到黑白二鬼时,他们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对父子定非凡人。就算他们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神仙离开凡间,他们也不会惊讶。但他们之所以帮助这对父子确实是出于真心和自愿,从来没有想到会因此而得到这么大的回报。 龙决表现得最为平静。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自然是要与龙家人一起的。 龙炎、龙灵等六护卫也没有迟疑。任何时候都忠于龙寒凛是他们无悔的选择。 龙烈看向流风箴几人:“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无论是哪一种力量,在追求之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他相信流风箴几人都明白这一点。他和爹爹只是引路人,总有一天会独自闯荡,不可能一直留在他们身边。这些人未来会如何,全凭各自的造化。 第172章 花公子杞淮 流风箴等人果断地选择踏上修真之路。习武是为了变强,修真亦是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服用过筑基丹之后,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气质上的变化,比起以往更多几分飘逸之气。尤以云美人的改变最大,脸上的斑点竟完全消失,皮肤几乎如剥了壳的熟鸡蛋一般,倘若忽视脸上的青色胎记,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也算是灵秀动人。 流风箴开玩笑地道:“小美,小烈医术高明,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去掉这块胎记。” 云美人腼腆一笑,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脸,道:“我并不在意。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就算跟一辈子,也理所当然。” 对于去掉胎记,她从未想过。 流风箴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这女子比起第一次见面,已经判若两人。初见时,云美人自卑的模样只会让他生出几分同情,但如今却是真正地欣赏她的个性,虽则仍然有几分不自信,却绝对的自强。 很奇特的女子。 他和龙烈认识云美人的时间相差无几,算是云美人的第二个朋友,决定还是找个机会与龙烈说说这件事。 龙决盯着云美人看了片刻,不以为然,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看习惯之后,从来没有觉得云美人丑,因为最常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和她的唇。 云美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道:“我们还是继续去切割灵石吧。” 因为有内力在身,切割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尽管众位“英雄”都不让两位“美女”参与,云美人和龙灵一直与他们一起开工。 龙烈和龙寒凛炼了筑基丹后,才有机会逛一逛木森城。岛屿上的建筑、生活方式与凝国极为相似,这也是一群人能很快融入这里的原因。 “龙灵,你也有二十八岁了吧?”一路闲逛,龙烈突然问道。 龙灵的脸一红,跺脚道:“哎呀,小少爷,人家年年都是十八岁啦。” 她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麻利,难得的害羞让龙烈和龙炎都忍不住一笑。 不过,因为有龙烈为她调制的美容药丸和敷面油膏,再加上服用了筑基丹,如今的龙灵比起十年前并未见老,仍旧像是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说是“十八岁”倒也不为过。 龙寒凛瞄了瞄烈儿,明白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 龙烈突然又冒出一句:“龙炎,你和龙灵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龙炎的脸微微一红,摸了摸头:“小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龙烈心中颇有感慨。龙炎和龙灵相处十几年来,感情早已极为深厚。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成亲,其中的原因,大概也与面瘫爹有关。其实他也不想让自己整天一副操心老妈子的样,但龙炎和龙灵都跟了面瘫爹这么多年,必须为龙灵安排好归宿。以后,若他和面瘫爹离开,也能安心。面瘫爹为人冷清,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只能由他来出面。 龙寒凛淡淡开口道:“挑个好日子。” 龙灵眼眶微红。她和龙炎一直没有成亲,是他们自愿的。只因为若是成亲,龙灵便不再方便做贴身侍卫。主子虽然为人冷清,但跟着他这么多年,主子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外人看来,他们是主子的贴身护卫,其实主子早已经把他们当成信任的同伴。这是她和龙炎的幸。 龙炎隐隐感觉到什么,急道:“主子,小少爷,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们想太多了,”龙烈站在一位大夫的立场上道,“你们现在已开始修真,还是早些生个孩子好。不然的话,越到后面,越影响修为,届时生孩子难产的可能性也会愈大。”这些事龙炎他们不清楚,他必须说明白,让他们心中有底。 龙灵满脸通红:“小少爷!谁要给他生孩子了。” 龙烈明明是个大男人,且年纪还比龙灵、龙炎小,却不得不说这些话,也很无奈。不可避免地又想到当初以为自己怀孕的糗事,他脸上一热,轻咳一声道:“行了,这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爹爹,我们进去坐坐。” 语毕,他拉着面瘫爹快步进了一家茶楼。 龙寒凛捏捏他的手,任由他拽着自己。 龙灵踩了龙炎一脚才跟进去。 龙炎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追上,脸上却是笑呵呵的。 “烈儿费心了。”龙寒凛道。 龙烈嬉皮笑脸道:“那,给爷笑个?” 龙寒凛勾了勾唇,龙烈一惊一呆,没有注意脚下,差点被旁边的凳子绊倒。 “傻。”龙寒凛右手一卷,勾住他的腰。 却不知,这一笑,不止惊呆了龙烈一个人。 眼前俊美男子与灵俏少年早已引起茶楼内众人注意,无不赞叹二人出色的气质。 只有一蓝衣男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二人来错了地方。” 龙烈和龙寒凛清晰地听到这句明显是在说他们的话,相视一眼,环视众人,果然见到不少人唏嘘感叹,撞见二人探究的目光,立即避开。甚至还有不少人快速离开,像是逃跑一般。 有古怪。龙烈肯定地想。 他拉着面瘫爹走到说话那人隔壁的茶桌边坐下。 龙炎和龙灵坐在两人右侧。 龙烈不着痕迹地向那人扫了一眼,见他相貌堂堂,浓眉大眼,一脸淡然,品茶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却又不是心不在焉,而是确实在品味茶的味道。 仿佛察觉到龙烈的目光,那人微微一笑,淡淡颔首示意。 “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换一个地方。” “为何?”龙烈感兴趣地问。 男子一笑,耸了耸肩,未再开口,而是看向门口。 龙烈抬头向那边看去,一位衣衫华贵、步伐傲慢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踱入茶楼。身边跟着二护卫,一人在前面吆喝,不时让挡道的人离开;另一人则跟在身侧,不时问那男子有何需求。 “杞淮。”龙灵咬牙低语。 “喔?”龙烈闻言不由得多看几眼。杞淮确实长得不错,但是脸上的皮肤却有些松弛,明显是纵欲过度,让他整个人缺乏了一种气质。 蓝衣男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他们听。 “这家茶楼位于城中心,一共四层,是最高的楼宇,最适合俯瞰‘风景’了。” 龙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言下之意,这杞淮竟然是经常来这里猎艳? “少爷,那边有两个大美人哎!其中一个竟然是白头发!” 杞淮转头看去,双眼一亮。 他敢肯定,这几个人一定是外地来的。本地的人谁不知道他经常到这里来搜集漂亮的男女,搞得他的百花园很久都没有增添新花。既然是外地人,那就好办多了。 “老板,上茶。”杞淮本来准备走向楼梯,继而一转,径自走向龙烈几人。 龙烈皱了皱眉。他大爷的,敢对他爹抱有非分之想,简直是找死。 龙寒凛瞄了龙炎一眼,龙炎暗暗颔首。 旁边邻桌的人见势不妙,赶紧结账离开。 那蓝衣男子却视若无睹,仍旧在原座喝茶。 “几位朋友是外地来的?”杞淮自觉地在空板凳上坐下,扫了一眼几人杯中的茶水,盈盈一笑道,“若是说茶,虽说三叶茶最为珍贵,论味道却是八角莲最佳。” 无人理他,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杞淮的神色有些尴尬,随即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视线落在龙寒凛身上,难掩赞叹之意。 龙烈暗哼一声,故作单纯一笑:“阁下似乎很懂茶,八角莲的味道真有那么好?” “自然。”杞淮见这娇俏少年答话,心下一喜,正在这时,小二送来了一壶茶。这茶壶想当然尔,定是八角莲,杞淮既然经常来这里,茶楼老板伙计定是知道他的口味。 杞淮接过,就要为龙烈倒上:“在下杞淮,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龙烈作势虚推一下:“让杞公子亲自动手,多不好意思。” “无妨。”杞淮最感兴趣的人本来是龙寒凛,见龙烈笑吟吟的模样,不由得越发喜悦,心里痒痒。 正在这时,杞淮的手却莫名一麻,茶壶顿时从他手中滑下,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热茶汩汩流出。 “呀——”龙烈惊呼一声,两手惊慌地将桌子一掀,同时躲入面瘫爹怀中,“爹爹!” 龙寒凛紧紧将人搂住,快速退开。 “啊——”杞淮发出一声惨叫,原来龙烈这一掀,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在他身上。 “杞公子,你没事吧?”龙烈怯怯地问。 “臭小子,你找死!”一护卫去扶杞淮,另一护卫冲龙烈凶狠地吼道。 “我不是故意的。”龙烈低声道,越发往面瘫爹怀里缩。 “呵呵,本公子没事……”杞淮本来怒火中烧,但见少年懊恼的可爱模样,为了拿下他,只得暂且忍下,冷声道,“小棵,扶本少爷去换衣服。小枕,留在这里好好招待这几位远方来的客人。” “是。” 龙烈暗暗冷笑。 第173章 花公子吃瘪 蓝衣男子看得分明,虽然不知是否少年做了什么手脚,但少年掀翻桌子的举动却显然是故意的。 他眼里闪起感兴趣的光芒,决定继续留下。 “小二,把这里收拾一下。”被叫做小枕的护卫叫道。 小二快步走过来,麻利地将桌子擦干净,又将地上的碎片扫走,快速地端来新的茶具。 “几位,请坐。”小枕微微一笑,道。 龙灵和龙炎厌恶地瞥一眼他假笑的嘴脸,碍于计划,只得暂时忍耐,在龙寒凛与龙烈二人落座之后,也坐了下来。 龙烈一边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尤其是门口。他发现,虽然刚才闹了这么一出,但之前的客人仍然都没有离开。而且,依然不断有人进门,或者在一楼就坐,或者去了楼上。他不禁有些疑惑,这茶楼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即使杞淮这种有背景的人经常来惹事,仍然能屹立一方。而那些客人也照旧来喝茶。 他凑到面瘫爹耳边将疑问说了。 微热的呼吸扑在耳边,龙寒凛目光柔和,道:“原因或者有二:茶和老板。” 龙烈了然。是了,杞淮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杞家,能在这种局面之下,仍然拥有较好的生意,好茶是根源,老板的手段只怕也不容小觑。龙烈暗自猜测,这茶楼莫非是另外两大家族杨家或朴家的产业? 蓝衣男子也听到了龙寒凛的话,心里闪过一丝赞叹。果然是目光敏锐之人。 未过多久,杞淮与小棵再次出现。杞淮已经换了一套紫色锦袍,贵气逼人,神情比起之前更加倨傲。他快步走过来,仍旧坐在之前的位置,言笑晏晏,仿佛与龙烈几人是老朋友一般。 龙寒凛从头至尾,未置一词。 龙烈只偶尔才回应不痛不痒的几句。 又闲聊几句,杞淮总算失去耐心,直接进入正题:“在下有意邀请二位前往府邸小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抱歉,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无暇分身。”龙烈客气地拒绝。 “整个木森城,没有不知道我杞家的,”杞淮微微一笑,不容反驳地道,“二位有何要事,不如由在下吩咐下人去办。” 龙烈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事,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好。” “喔?”杞淮的脸色顿时变了,放下茶杯,笑道,“看来二位是不愿意给本少爷这个面子了。小棵,小枕,再请请这二位公子。” “是!” 小棵和小枕二人将手伸向龙烈,意欲直接动手。 “想动我家主子,先问过我!” 龙炎一跃而起,拔剑相向。龙灵与他配合极为默契,几乎同时起身,站在龙烈与龙寒凛二人身后防备。 龙炎以一敌二,毫不吃力。 忽听一道孩童特有的清脆嗓音道:“好剑法!” 龙烈回头一看,一位只有七、八岁的孩童站在楼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炎。但见那孩童身着月色长衫,粉雕玉琢,双眼如珍珠一般,熠熠生辉,认真地盯着龙炎,眼底不时闪过一丝赞叹之色。龙烈不由得觉得好笑,从一个孩童口中听到这样三个字的感觉着实诡异。 正在此时,一位年轻俊美的黑发男子从楼上缓步而下,一把将孩童捞起抱入怀中,迷人的唇形在他脸上亲一口,酸溜溜地道:“宝宝,爹爹的剑法比他好多了,你可从来没有称赞过。” 孩童躲闪不及,抹一把脸上的口水,低着脑袋,既无奈又无力:“你就不能有一个时辰不烦我?” 男子轻声一笑,再在他脸上亲了亲:“晚上的时候爹爹可从来没烦你。” 孩童叹了一口气,无语。 龙烈瞧得有趣,看来这男子极有可能就是茶楼的老板了。 他的目光很快回到龙炎身上。 龙寒凛的视线也落在孩童和男子身上,若有所思。那二人…… 男子察觉到龙寒凛的目光,神色微凛,继而见到龙寒凛置于龙烈腰上的手臂,有趣地笑了笑,不再在意。 龙炎毕竟是武林高手,很快将小枕和小棵二人逼得毫无退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怪异的打法?”小枕叫道。 杞淮的脸色有些深沉。同样是剑法,他们的剑法比起龙炎的,不管是路数还是风格,明显差距太大。 小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木老虎,喝道:“阿虎,去!” 控术!终于来了。龙炎眼底精光一闪。 只见那老虎骤然变大,除了色泽并不生动以外,几乎与真虎无异。老虎嘶吼一声,凶猛地扑向龙炎。小枕也向怀中一探,却取出一把九刃梭,九个刀片闪现逼人寒光,随手一扔,飞向龙炎,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从背后攻击。 “喝!”龙灵娇喝一声,绿影一闪,已挡在龙炎身后,长剑与九刃梭“吭吭”撞击在一起。 杞淮暗叫不妙,没有料到这女子的身手比起那男的毫不逊色。他并不知会遇到敢与杞家抗衡的人,所以带来的两个护卫只会基本控术。再斗下去,必败无疑。 他心念一转,飞身向龙烈抓去。 “走开。”龙烈故意惊叫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壶向他一扔。 龙寒凛暗中控制茶壶移动,正好落在杞淮脚下,被他踩中,整个人“哧溜”一声,摔趴在地上。 龙烈忍不住哈哈一笑。 旁边众人也忍俊不禁。 “少爷!”小枕和小棵连忙去扶杞淮。 正在此时,只听“吭”“哐”两声。木老虎和九刃梭被龙炎和龙灵劈成两半,落在地上,成了烂木破铁。 “你们给本少爷走着瞧!”杞淮爬起来之后,挥开两护卫的手,阴狠地瞪了龙寒凛一眼,甩袖而去。 “杞公子,账单我们会及时送到府上。”柜台前的掌柜恭敬地追出一句。 俊美男子则强行抱着孩童上楼去。 “主子。”龙炎和龙灵二人回到父子二人身边。 龙寒凛颔首:“走。” 龙烈痛快地付了帐,包括砸烂的桌椅的,并多付了一倍,对掌柜向蓝衣男子的方向示意道:“掌柜,多余的请那边那位公子喝茶。” 随后几人飘然远去。 直到回到住处,龙炎和龙灵才讲起与那木老虎和九刃梭作战的具体感觉。他们今日出来确实是为了找机会弄清楚控术、咒术和通灵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杞淮运气不好,恰巧被他们撞上。遗憾的是,杞淮的两个手下本事太弱,未能让龙炎和龙灵体会到更多。 “主子,小少爷,杞淮这一次出了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龙炎道。 龙寒凛道:“小心行事,暂时避开。” “是。” 又过几日,总算凑够阵法所需的灵石。 龙寒凛以真元之力在住宅下面开辟出一间大型密室,阵法就设在此处。这种阵法名为今昔阵,意指时差之大。可以将阵外阵内的时间比例设置为一比一万,即阵外一日,阵内一万日。如此阵法,可大大减少修炼的时间,对于急于提高实力的龙烈来说,极为适用。 阵法设置成功之后,龙烈便迫不及待地入阵入定,如同以往一样,引导体内力量做小周天运转,一遍又一遍,直至可自行运转为止。因为有过经验,这一次龙烈顺利地进入无我境界。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流动,一日复一日,不知疲倦。 三日后,龙烈出关,而阵内已过八十余年。 出阵时,龙烈颇有一种沧桑感,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适应过来。 “烈儿。”龙寒凛站在密室台阶的尽头,看见他沉寂的目光恢复以往的顽皮与灵动,才出声一唤。 “爹爹,你在这里等我?”龙烈快步跑上台阶,扑入他怀中。 “嗯。感觉如何?” “很好,”龙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自信满满地道,“我有信心,下一次出关,一定能彻底融合。” “顺其自然。”龙寒凛提醒道。 “嗯,我明白,”龙烈嘿嘿一笑,又蹭过去舔一舔面瘫爹的唇,“爹爹……” 龙寒凛眸光闪烁,白影一晃,二人已回到房间内,满室旖旎。 外面必须有人做事,所以祝繁寮等人分成两批闭关。祝繁寮、龙决、龙灵、龙炎、四护卫为一批;流风箴、莫轩青、萧榄、戴想、武同、云美人为一批。至于龙冷然,是几人中修为相对较高的心动初期,可自行做主,还可对其余众人进行适当的指导。 虽然只闭关三日,龙烈仍然觉得自己被闷到,所以与面瘫爹缠绵一番,就兴奋地出门透气。 刚逛了没多久,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呵呵,你们二人还敢在街上晃。” “是你。” 正是那日在茶楼遇到的蓝衣男子。 第174章 可遇不可求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松月,多谢小兄弟上次的茶钱。” 龙烈拱手道:“哈哈,好说。在下龙烈,这位是龙寒凛。” “你们是兄弟?”松月好奇地问。 “父子。”龙烈眨眨眼。 松月上次已注意到二人的亲昵举动,闻言惊了一下,随即爽朗一笑,道:“有趣。不知二位是否有兴趣找个地方聊聊?” “有何不可?”龙烈道。 片刻后,三人来到一家酒楼的包厢。 “杞淮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们,差不多把木森城翻了个遍。”松月笑道。 “让他找去。”龙烈毫不在意地道。 松月摇了摇头,为二人倒酒:“你们应该知道咒术的厉害,不该如此轻敌。杞淮为了达到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 龙烈看了看面瘫爹。问题是,他们并不知咒术的厉害之处。当初遇到柳林城,也未有机会详问。此时,他们当然也不会贸然地问松月。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柳林城,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不是本岛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阁下不怕引火烧身?”龙寒凛冷声道。 “他还没有胆量动我,”松月提起杞淮,神情间总有几分不屑,迟疑了一下,道,“不过……” “直说无妨。”龙烈道。 松月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坦然道:“那日,你们的护卫的剑术确实非常绝妙,但他一直没有下狠手,反而像是有意逼迫杞淮的手下。看起来,更像是为了试探什么。不知我有没有说错?” 龙烈抿了一口酒,决定见招拆招:“松月公子好眼力。” “就当我多话吧,”松月似乎察觉到龙烈有所隐瞒,无所谓地一笑,道,“一般来说,每个人只拥有控术、咒术和通灵术三种能力中的一种,每一家都有自己所擅长的。而杞家最擅长的就是咒术,当然,他们的门客也有擅长控术和通灵术……” 杞家的咒术多为控制属性和死亡属性。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有媒介的存在。譬如,怨咒。施展咒术之人必须有被诅咒之人的血液、指甲、皮肉或者头发,一旦将咒印刻下,被诅咒之人必定中术。而破咒之法唯有两种,一,是毁掉咒印,二则是杀了施咒之人。 说到此处,龙烈和龙寒凛已经肯定,松月定然是对他们的来历起了疑心。 “你为何要帮我们?”龙烈道。 松月极淡地笑了下,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第一次是随心而至,今天却是缘分了。你们也可以认为我看不惯杞淮,所以才和他对着干。虽然我对刺激的生活并没有强烈的渴望,但偶尔还是会找些有趣的事做做。” “看得出来。”龙烈道。松月身上确实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情绪上的大波动,就像是隐居已久的世外之人。 “龙烈,你说,木森城之外是什么?”松月突然问道。 龙烈挑眉:“……其他的城镇?” 松月摇了摇头:“木森城外是普洱城,普洱城外是纳兰城……听说这整块陆地之外是大海。那么,大海之外呢?” 龙烈默然。 “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我想,我一定会走遍整片大陆,然后,去看一看大海。” 龙寒凛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所有话后的根源:“你没有留香石。”寿命短暂,所以才有诸多感叹。 松月摆手一笑:“这就是命运了。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很多人都已经淡定,我只是其中一个。所以,岛上的人,尤其是三大家族,最注重的是血脉的传承,拼命生孩子,多多益善,唯恐生的速度没有死的速度快。所以,在这岛上,女人总比男人吃香,呵呵。” 龙烈似乎有些明悟。松月的恬静不是因为天生,也不是因为家庭环境,更不是因为隐居世外,而是因为认命。他明白自己生命不长,所以早已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因为他的人生太短,若是太过在意,说不定追求的东西还未到手,就已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种宿命的想法对于正处于美妙青春的龙烈来说,其实很难真正体会,只能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没有想过去找一找留香石?”龙烈好奇地问。这个时候,他和松月之间的气氛已经有些像是熟识的朋友。 “刚懂得留香石对于人的重要性时,也害怕过一段时间,也找过,一无所获。后来,就看开了。”松月洒然一笑,轻抿一口酒,微微摇晃酒杯,似乎在细品。喝完之后,他再次将手伸向酒壶。 龙烈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颔首。 龙烈按住酒壶,微微一笑,道:“不如你帮我们一个忙,而我们也帮你一个忙。”他没有提“交易”两个字。 松月轻声一笑:“但说无妨,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你告诉我们控术、咒术和通灵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爹爹则为你找留香石。”说完,他含笑等待松月吃惊的表情。 “咳咳……”松月慌忙将口中的酒吞下,一脸平静地看向他,眼底却有一丝松动,“你在开玩笑?” 龙烈上下打量自己:“难道本大爷看起来很不可信?爹爹?” “可信,”龙寒凛轻柔地摸摸他的脑袋瓜,漠然地直视松月,“可‘遇’不可求。” 松月豁然开朗,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可遇不可求’。”遇为“偶然”,为“缘分”,遇到龙烈和龙寒凛就是他的“缘分”。 松月果然没有让龙烈和龙寒凛失望,详细地将三种能力一一道来。 控术,即将一滴血滴在要控制的物什之上,随即用念力与其沟通,有两种等级,一种为化虚为实,比如上次所见的木老虎;另一种则是化形,可以将控制之物化成人形,比如柳林城的“书儿”。 而咒术,顾名思义,即为诅咒。特定的咒印,通过特定的媒介,来谋害被诅咒之人。 通灵术最为神奇,用特定的灵言召唤,即可与动物和植物沟通,即为“通灵”。能力越强大,召唤的植物或者动物也会越强大。 至此,龙烈和龙寒凛才算是真正打开神隐岛的“门”。 讲完之后,松月一连喝了三杯茶,才缓解了口渴。 龙烈道:“我们从未见过留香石,所以还需要你先去借一枚,供我们参考。” “这个没问题,”松月的表情仍然很恬淡,但眉眼之间却仍有淡淡的喜色,“二位如果方便的话,在此稍等片刻。” 问出此话,他心底其实有些忐忑。若是这二人不相信他的话,兴许会以为他趁机向杞淮通风报信。 却不料,龙烈连丝毫迟疑也没有,直接点了点头,还让他顺便叫小二过来,他要加菜。 松月真是哭笑不得。 他当然不知,尽管龙烈和龙寒凛二人觉得他可信,龙寒凛仍然暗中以灵识跟踪他,直到看到他确实进了“松府”,并带了一个年纪略长于他的男子向这边而来,才将灵识收回。 片刻后,包厢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龙烈道。 进来的却只有松月一人,面上既有歉意,也有坦然。 “抱歉,我大哥坚持要亲自过来……” “无妨。”龙寒凛道。 松月拉开门,门外边走进一位与松月五六分相像的男子,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就像一位精明的商人。 “这位是我大哥松阳。大哥,这两位就是我提过的人。” 松阳对二人颔首示意,随即便从怀中取出一个腐乳大小的盒子,递给龙烈。 龙烈奇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们,连问都不问?” 松阳笑了一下:“月儿的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不管如何,我也要试试。” 龙烈正要打开木盒,面瘫爹修长的手伸出,将木盒拿走,随即打开。 龙烈瞪了他一眼,硬是先将鼻子凑过去。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右手一缩,左臂惩罚似的在他腰上加重力道,两人的鼻子几乎同时凑近。 松阳看得莫名其妙,松月却笑了一下。 “果然很香。”龙烈叹道。石头只有猫眼般大小,颜色与普通的石子无异,纹理清晰,那香味很像花香,极为特别,一闻便知。虽说是以血灌养,却丝毫没有血腥气。 随后龙烈将石头凑到混混的鼻子边。 混混拿出石头,似乎很是喜欢它的味道,翻来覆去地闻了个遍,口中吱吱叫个不停。 “行了,混混,还来。”龙烈无奈一笑,伸出手。 混混恋恋不舍地又瞄了一眼,才将石头放回盒子里。 龙烈将盒子还给松阳,笑道:“松阳公子的心病可以放下了。” “多谢。”松阳郑重地道。他没有问多余的话,不止是因为这是松月的一次机会,也因为他相信松月的决定。 “为了阁下的安全,最好还是当做没有见过我们二人。”龙寒凛冷声道。 松阳没有多问,点头道:“放心,我只是应月儿的邀请来这里吃饭而已。” 龙寒凛微颔首。 松月和松阳只看见眼前人影一晃,二人一猴已不见踪影。 松月顿时愣住。 松阳却大喜过望:“月儿,这一次你真的有救了。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月儿……” “嗯。”松月释然地笑了。 第175章 留香石矿脉 杞家的人果然有些本事,遍寻龙烈和龙寒凛不到,将目光放在龙炎和龙灵身上。龙炎和龙灵出门被跟踪,绕了很远一段路才甩开后面的尾巴。 龙寒凛很清楚,他们的住处暴露是迟早的事。杞家人多势众,找到他们并不难。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筹码前,最好的办法是给杞家找点事做。 龙烈贼笑道:“爹爹,想给他们找事做还不容易?” 龙寒凛以眼神示意他说说看。 “上次我们发现的一个灵石矿不是还剩下一些灵石没挖?就便宜他们算了。若是不经意地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三大家族,他们还不争个你死我活?三大家族对于灵石矿的掌控一向竞争激烈,如此一来,谁还有空理会我们?”龙烈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道。 “妙招!”龙冷然啧啧赞叹,“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龙烈暗暗一叹,心中其实有些憋屈。他的力量一日不壮大,他们就得一日处于被动。欣慰的是,龙决等人的修炼皆有成效。 近日,龙决等人已陆续闭关,能力都有所提升。所有人基本都处于旋照中期,其中尤以莫轩青进步最为神速,是最先迈入旋照中期阶段之人。 即使龙烈个性冲动急躁,也深知修炼之事和杞淮之事急不得,甩甩头也就想开了。 三大家族如他们所料一样,几乎同时收到消息,为了争得灵矿的所有权,一连数日,三大家族的人在街上来去匆匆。 如龙烈所料,杞淮暂时放弃对他们的搜寻,派出的所有人手都已召回。 “杉府”的一行人等人顿时觉得自在许多。 龙烈和龙寒凛也能安心地解决手头的事,那就是寻找留香石。 想要寻找留香石非常困难。先不说它的产量极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其次,留香石多出现于深山之中。神隐岛四季如春,山上本来多花,与留香石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极难分辨。 龙寒凛修真之后,嗅觉比常人,灵敏百倍。龙烈在这一方面也占着优势,从只有他可以闻到面瘫爹身上的茉莉花香这一点可以看出,他的嗅觉也异于常人。尽管如此,寻找留香石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毕竟,神隐岛山脉何其多,而留香石又何其小。 留香石不像是灵石,有灵气可以寻踪而查。所以,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划分区域,一片一片地寻找。 龙冷然和祝繁寮在一群人中是修真修为相对较高的,偶尔也会帮忙,但一无所获。 “爹爹,没有想到寻找留香石真的这么难,”龙烈寻了许久,只觉得头晕眼花,干脆从空中落下,将自己挂在一棵树上,“也不知神隐岛的人最初是谁先发现留香石的药效的,那人才最值得佩服。” 混混见他累到,识趣地从他肩头跳下,在树间玩耍。 龙寒凛在他旁边站定,神色悠然:“不急。” “怎么不急?”龙烈嘟着嘴,“我想快些找到留香石,好赶紧修炼。” “烈儿修炼,我找。”龙寒凛又道。 “不行!”龙烈连想都没想,立即反对,“我们一起。” 在他看来,面瘫爹这样身份的人本来应该高高在上,如今却为了一块破石头东奔西走,本来已经让他非常心疼,若是自己不在身边陪他,是万万无法放下心来。更何况这项工作非常枯燥,若是一人该多无聊。 “反正不急。”龙烈此话一出,立即尴尬地清咳。刚才还说很急,现在又说不急,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龙寒凛没有笑话可爱的少年,表情也没有变化,黑色的眼眸里却溢出点点温柔,将少年抱住,轻轻落在地面上。两人一起在树下相偎而坐。 “烈儿,待龙决接手鹰堡,我们离开。” “爹爹?”龙烈一惊,立即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确实一直在期待有一天能与面瘫爹身无牵挂地逍遥人世间,但没有料到面瘫爹竟这么快就作出决定。鹰堡在面瘫爹手下逐渐壮大,还能够更加壮大。面瘫爹就这样放弃,会不会太可惜? 他正色道:“爹爹,我不急。” “我明白。”龙寒凛安抚地注视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早已看出,少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他也早已决定陪伴少年,至于鹰堡,身外之物而已。在他心中,唯一在意的只有怀中的少年。 龙烈嘴巴张了半天,看懂了他的眼神,释然一笑,全身没有骨头似的挂在他脖子上,嘿嘿几声痞气地笑:“爹爹,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龙寒凛由着他胡说,伸手捏捏他的耳垂。 混混见他们半晌不走,吱吱叫几声,却也只能乖乖地自己玩自己的。 父子二人又休息片刻,才起身。这一次,他们极有默契地选择步行,静静地体味与爱人牵手相伴的美妙感觉。 混混在前面快速地跳跃,仿佛知道目的地似的,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时而绕过一块岩石,时而钻入一片密林。 “爹爹,混混会不会是发现前面有棵香蕉树?”龙烈开玩笑道。 龙寒凛若有所思,想起皮皮曾经依靠嗅觉在山洞内找到他与烈儿的事,道:“跟上。” 龙烈看出面瘫爹一定发现什么,脚下立即带上轻功,与面瘫爹二人一起追去。 少顷,便发现混混的踪影,撅着屁股趴在一大块裸露的岩石上,小巧的鼻子不时耸动。 听到身后的动静,混混立即跃到龙烈面前,一蹦一跳:“吱吱……吱吱……”随后,它再次跃回岩石上,两手挥舞,兴奋不已地看着龙烈。 “嗯?”龙烈狐疑地走近几步,鼻端顿时传来奇异的香味,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爹爹,这是?” 龙寒凛颔首:“留香石。” “这竟然是一处留香石矿脉!”龙烈惊喜地道。 混混所在的那块岩石有一人高,通体为白色,或许是经过长久的风吹日晒,表面有腐蚀的痕迹,但裸露出来的部分却也是白色,由此可以猜想,这是一块纯色留香石。虽不及五色留香石珍贵,却也极为稀罕。由此往上,一大片裸露出来的岩石全部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果真是可遇不可求。龙烈不由得再次感叹。如果不是混混领他们至此,恐怕还需花几天功夫才能找到。 龙烈默默盘算着回去后好好犒劳混混一番,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嘎嘣几声响。低头一看,他顿时愣住,只因混混竟然趴在一边,在石头上嘎嘣嘎嘣地啃食起来。难怪那日见到松阳的留香石,混混爱不释手的,原来是肚内馋虫作怪。 “爹爹,这……”龙烈哭笑不得。 龙寒凛也有些惊讶,道:“人可食,混混亦应无妨。” 龙烈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神隐岛上的人吃的是用自己的血喂养过的,混混所吃却是纯天然的,也不知是否真的无害。只不过,见混混吃得津津有味,他也狠不下心来阻止。 龙寒凛用内力撼动一块凸出的巨石,龙烈将其收入储物戒指之内。可以取一小块送给松月,其余的以作他用。 等到混混吃够了停下,将此处位置记准确,二人一猴便离开了。 至于这处矿脉,龙烈没有刻意将其隐藏,也不打算全部挖掘。以后若是需要,再来开采便是。天地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其规则。神隐岛的人寿命不长,必有其根源,他们无意过多插手。若是还有其他人能发现此处,也是他们的机缘。 回到城内,二人直接瞬移回房沐浴,然后才前往香茶楼。香茶楼就是上次遇到杞淮的那家茶楼,当时并未注意,后来龙烈才知其名。 之所以来这里,却是因为上次他们与松月双方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 混混或许是吃得太饱,趴在龙烈肩头懒得动一下。 松月果然在此,却也是因为想起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只能有空便到这里喝茶。 见到松月,龙烈微微一笑。 松月一惊,心下暗忖: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留香石? “松公子,这么巧。”龙烈走过去,笑道。 松月暗自疑惑,虽不知龙烈为何如此说,仍旧起身笑道:“是啊,二位请坐。” “这里的茶确实不错。”落座之后,龙烈道。 “这茶是茶楼老板自己栽培起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松月一边笑言,一边提起茶壶。 “我来。”龙烈虚拦一下。 松月越发奇怪。只因他多多少少知道龙烈的个性,实在不像会是为别人斟茶之人。 龙烈意味深长地一笑。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76章 接触香茶楼   松月低头一看,心下一惊,他的茶杯里俨然泡着一块纯白色的石头。   龙烈既然用这样的方式将留香石交给他,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他有办法得到留香石。松月立即反应过来,自然地盖上茶杯盖,道一声“多谢”,继续说茶:“今日喝的这壶茶为‘迷醉’,喝过之后,会有醉酒的感觉,甚为有趣,二位公子可以一试。”   “喔?”龙烈颇觉有趣地尝一口,果然有一种淡淡的酒味,配上茶叶特有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   接下来,两人基本都是在谈茶,随后,三人在茶楼门口分手。   在他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次平淡无奇的巧遇。   回到杉府,龙烈才提及找到留香石之事。有香味的石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纷纷称奇。龙灵和云美人毕竟是姑娘家,对这种稀奇玩意,展现出浓厚的兴趣。   “味道真好闻。”云美人笑道。   龙灵也满眼惊奇:“比香粉的味道清雅多了。”   龙烈笑道:“那有何难,你二人各留一块做香囊用便是。”   “谢谢小烈。”云美人立即开心地应下,倒不是想要“香囊”,而是单纯地喜欢这样的小玩意。   “灵谢过小少爷。”   “不用客气。”龙烈敲下巴掌大的一块,递给龙炎,让他们自己分去。   龙冷然心细,提醒道:“这东西对于岛上的人来说可是宝贝,别让别人知道了。”   “是。”   龙冷然的一句话提醒了龙烈。   “对啊,何不将留香石拿来拍卖?”   留香石对于神隐岛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对于岛外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块不值一文的石头。   以后,他们或许会需要更多灵石做修炼之用,不如趁早在岛上用留香石换更多的灵石储存下来。   龙冷然等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这样的话,就不用他们每天自己动手切割灵石。   龙烈习惯性地忽视其他人的反应,而是直接征求面瘫爹的意见,眨巴着眼,就像是讨赏的孩子:“爹爹,你觉得如何?”   龙寒凛颔首:“可行。只不过,怀璧其罪,需得找可信之人,代为出面。”   流风箴建议道:“那位松月公子如何?”   他们在岛上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唯一可能帮得上忙的也只有他。   “松家在木森城的势力也不小,也不怕对上三大家族,在下也以为可行。”莫轩青附和道。   龙烈却摇了摇头,看向众人道:“松月此人确实不错,但他的性格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更何况,他刚得到留香石,若是我们立即请他帮忙,未免有利用人情的嫌疑。”   “那该如何是好?”萧榄看了看众人,“除此之外,我们并不认识其他人。”时间太过仓促,众人都来不及与岛上的各大势力接触。   龙寒凛直到他们说完,才道:“香茶楼。”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们将来总会与杞家对上。香茶楼连杞家也不放在眼里,背后定然是有所依仗,让他们主持拍卖会再合适不过。唯一需要确定的是,他们是否和另两大家族有牵连。若是有关,让他们主持拍卖会绝无可能。   众人不解龙寒凛为何提到香茶楼。   龙寒凛不紧不慢地喝茶,没有解释的意思。   龙烈相信爹爹一定有他的道理,便道:“既然如此,爹爹,我们就去一趟香茶楼。”   龙寒凛道:“先送拜帖。”   拜帖也是秘密送至,半夜时分,龙烈和龙寒凛二人才在香茶楼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茶楼老板已恭候多时,让龙烈和龙寒凛意外的是,上次见到的孩童也在,坐在男子怀中好奇地打量他们。   “请坐。”男子淡笑,既不生疏,也不热情。   龙寒凛直接落座。   “不知二位想和在下谈什么‘大生意’,在下可是为此牺牲了睡眠时间,在下的宝宝平日这时早就睡了。”   龙烈听出了他的埋怨之意,但为示衬托面瘫爹的中心地位,他没有贸然说话,而是等着面瘫爹先开口。   龙寒凛始终从容,淡淡道:“龙寒凛,犬子龙烈。”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77章 父子VS父子   龙寒凛始终从容,淡淡道:“龙寒凛,犬子龙烈。”   龙烈亦拱手示意。   拜帖上已注明龙寒凛和龙烈二人的姓名,此时龙寒凛再提一遍,是为正式。   男子提壶为二人倒茶之后,才道:“轩辕九霄。”   “原来是轩辕老板,我二人来此是想与轩辕老板谈一笔生意。”龙寒凛直入主题。   轩辕九霄淡笑,意味不明,并没有问是什么生意:“为何找我?”   龙寒凛不语,虽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沉静而高深莫测,更显其运筹惟幄之自信。   龙烈悠悠笑道:“只为一句话。”   “喔?”轩辕九霄颇有兴趣地看了看眼前少年,静候下文。   龙烈怡然一笑,道:“‘杞公子账单我们会及时送到府上’。”这是那日龙烈几人与杞淮在香茶楼发生摩擦时,掌柜说的一句话。这句话看似简单,却隐含一个信息:香茶楼并不畏惧杞家的势力。   轩辕九霄怀中的孩童微微笑了笑。   轩辕九霄察觉到他的情绪,表情更显愉悦了些,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原来如此。是什么生意?”他显然听懂了龙烈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需要说得更加明白,双方心知肚明未尝不是互相欣赏与肯定的一种表现。   龙烈右手微动,桌上出现一块打磨得圆溜溜的留香石,与鸡蛋一般大小,色泽光润,香气宜人。若不是表面过于光滑,且颜色为纯白,只怕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只鸡蛋。这是龙烈花了一番功夫打磨的,特意弄成鸡蛋的外形,只为好玩。   “这一块就当做送给小公子的礼物。”龙烈笑道。   孩童双眼一亮,立即将其捧起,翻来覆去地看:“留香石!爹爹,为什么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轩辕九霄的嘴角抽了抽。这小东西,如此,就算他不想与这二人合作,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龙烈暗喜,难道这二人一直在寻找留香石?他们找这二人到底是找对了。   “小公子若是喜欢,再多送你几块也无妨。”龙烈大方地道。   孩童双眼发亮,似模似样地拱手道:“多谢。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轩辕雷。”   龙烈暗觉此子老成,虽则年纪尚幼,却偏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轩辕九霄正待开口,轩辕雷又对龙烈道:“不知可否给我二斤?这个鸡蛋,我想收藏起来。”   轩辕九霄一脸不悦:“宝宝,你是不是应该先问过爹爹再说?”   轩辕雷有些无奈,转过脸去,双眼忽闪,一派纯真:“那,爹爹,你答应吗?”   龙烈丝毫不担心,他看得出来,这轩辕九霄对这孩童极为宠爱。   “这才乖,”轩辕九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捏了捏轩辕雷嫩嫩的脸,有转向龙烈和龙寒凛,随口问道,“不知两位所指的生意究竟是什么?”   龙烈越发觉得此人狂傲,他的狂不是表现在神色或者语言,而是在骨子里。从他先答应接下这笔生意然后才问及内容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仿佛无论他和面瘫爹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能做到。   这人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龙寒凛道:“拍卖留香石。”   轩辕九霄也不由得一惊:“二位到底有多少留香石?”   龙寒凛向龙烈示意,龙烈一挥手,大堂地面上顿时出现与一张桌子一般大的石头。   “二位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好。”轩辕九霄开玩笑道。   轩辕雷小脸上满是愣然,没有想到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东西,这二人竟然得到这么大一块。   龙烈扬手将其一分为二,道:“小的这一块送给小雷,剩下的都拍卖。”   轩辕雷直视着龙烈,语出惊人:“你们需要灵石修炼?”   龙烈一惊,神色瞬间变得警惕。   龙寒凛握住他的手,语含安抚,目光却落在轩辕九霄身上:“一样。”他早已看出轩辕九霄和轩辕雷二人都是修真者。这也是他找上这二人的原因之一。只不过,这二人的修为比起他,低上不少层次,不足为惧。   龙烈瞬间放松下来。如果面瘫爹早已知晓此事,就表示尚在掌握之内。   轩辕雷眨眼一笑,双眼明净,毫无杂质。   轩辕九霄似是没有注意到龙烈前后的神色变化,提及正事:“留香石太大,恐怕需要分成多次拍卖。若是一次拿出,很难拍出好价钱。”毕竟,物以稀为贵。   “无妨,”龙烈道,“拍卖所得三七分,轩辕老板意下如何?”   “宝宝喜欢留香石,”轩辕九霄问道,“不知可否用留香石代替?”   轩辕雷看了他一眼,送出轻轻一笑,对龙烈解释道:“做炼器用。”   “可以。”龙烈与面瘫爹交换了一个眼神,豪爽地点头。本来他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承认他背后可能有留香石矿脉的存在,但这二人既然是修真者,且修为低于面瘫爹,便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的,更何况轩辕父子也做到一定程度的坦诚。   此事就此定夺。   龙烈与龙寒凛悄然离开。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78章 风流VS下流(1)   如同料想一样,香茶楼即将拍卖留香石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轰动全城。原本城里的大多数人都在关注三大家族发现的灵石矿,或者羡慕,或者嫉妒,或者怨恨。现在,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香茶楼。拍卖会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吸引许多外地人前来。正式拍卖这一日,香茶楼人满为患。所幸,香茶楼为回字形。拍卖场设在一楼,方便二楼、三楼和四楼的客人参与竞拍。   轩辕九霄早已为龙烈和龙寒凛二人预留位置,两人混在参与者中凑热闹,也第一次见到三大家族的当家者,即整个神隐岛的三位尊主。三位尊主亲自前来,由此可见,神隐岛上的人对于留香石确实极为重视。   朴家当家者朴正旺年约四十,慈眉善目,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看上去非常亲切。   扬古城年纪也在四十以上,神色淡然,不时与城内显贵寒暄几句,性情稳重,进退得宜。   杞静悠空有一个雅致的名字,实则却大腹便便,已有五十多岁,一双小眼时刻闪烁着贼光。如此郑重场合,身边竟然还搂着一位娇媚的女子。杞淮好色的作风从何而来,可见一斑。   除了各位当家者,还有各家的少爷小姐。杞淮也在其中,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他早已服用过五色留香石,自是不把这些看在眼里,目光更多的是放在周围相貌较为出色的男男女女身上。   龙烈和龙寒凛已用幻术易容,杞淮丝毫不知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两人也在此处。   三位当家相隔不远,不时相视一眼,各怀心思地一笑。   轩辕九霄做事果然让人放心,首次拍卖会一共拿出二十枚留香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少,则众人不尽兴:多,则无法拍出高价。二十枚正合适。   过得片刻,轩辕九霄缓慢而出,脸上挂着淡笑,右手中牵着轩辕雷。   三位尊主对于轩辕九霄极为看重,见他下楼,纷纷起身,与其寒暄。   其余众人等得焦急,却也不敢催促。   笑谈片刻,正式进入主题。   轩辕九霄脸上露出浅淡却迷人的微笑,但笑意带着一股冷清,并未到达眼底:“欢迎侍位赏脸。只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我轩辕九霄的做事风格,早已人尽皆知。此处,再不赘言。若有捣乱者,可不能怪我轩辕九霄无情。此次拍卖的留香石,无论大小,起始价皆为2000高级灵石。每次加价至少10枚高级灵石。银货两讫,出了此门,概不负责。”   随后,他向早已站在一边的管事示意,走到一边,与轩辕雷一起坐在早已备好的宽大长椅上,品尝茶点水果,仿佛事不关已。   二十枚留香石早已摆在柜台上,最先被拿出的却是一枚较小的。   抢拍的人不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落板,以2460高级灵石成交。   龙烈暗自摇头,恐怕大家都在等着争抢后面较大的留香石。却不知,所有人都这么想的话,价格一定狂飙直升。   果然不出他所科,第三枚留香石竟然拍出16500高级灵石的价格!   三大家族毫无意外,在暗中较劲。   三位尊主当然已有留香石在身,或者是无意中得来的,或者是抢来的,没人在意。但他们的家族当中还有许多人没有留香石。拥有更多掌握人有的筹码,是他们参与竞拍最重要的原因。只要有留香石在手,还怕没有人来投靠自己?   龙烈看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与面瘫爹悄然离开,只等待轩辕九霄联系他们即可。   流风箴等人也混在其中看热闹,脸上表情随着众人的叫价而变化,暗暗惊叹。将近晚上时,几人有回到杉府,谈论起拍卖会上种种,眉飞色舞。   “我还以为杞家是三大家族之首,也不过如此。”祝繁寮深表“失望”。   “哈哈,小烈,你没有看到杞静悠的表情,说是五彩缤份也不为过啊……”武同想到当时情景,仍然忍不住大笑。   “怎么回事?”龙烈好奇地问。   流风箴抢着道:“二十块留香石,朴家得到五块,扬家得到五块,杞家只得到四块。”   龙烈嗤笑道:“幸好没有全部被他们三家瓜分。”   如果不是缺少灵石,他丝毫不愿为什么三大家族做好事。   莫轩青提及另外一件事:“三大家族似乎对轩辕老板的留香石来源很感兴趣,轩辕老板恐怕会遇到一些麻烦。”   他心中甚是好奇轩辕九霄的身份,这次拍卖会可是说是把他自己推到风头浪尖,不知他会如何应对。   龙烈和龙寒凛对此毫不在意,不是因为冷漠,而是轩辕九霄此人既然敢接下这笔生意,一定会料到后果,自有应对办法。就算他们担心,也是白担心。   而他们早已和轩辕父子达成协议,绝对不会透露他们在拍卖会中扮演的角色。因此,他们一行人是绝对安全的。   但麻烦还是找上了他们,问题却出在云美人和龙灵身上。   那日,龙烈将留香石交给她们,龙炎将其一分为二。龙炎将留香石打磨成一只小桃子送给龙灵:而龙决也自告奋勇地将云美人的那块留香石雕刻成一只小猴子送给她。龙灵和云美人便将留香石当做香囊带在身上。   两位好娘出门时,好巧不巧被杞淮的小厮小枕看到。小枕认出龙灵,双方打了起来。   没过多久,杞淮带着人匆匆出现。打斗之中,云美人的香囊掉在地上,被杞淮抢到,以此要挟,让龙灵和云美人带龙烈和龙寒凛去见他。杞淮当留香石是宝,以为可以以此为筹码。但是尽管龙烈等人不把这块留香石的价值放在眼里,毕竟是被人威胁了,自然不爽。   尤其是龙烈,几乎火冒三丈。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那个家伙还敢觊觎他和面瘫爹。忍了这么久,还能再忍下去那就是圣人了!   “爹爹,干脆趁早解决杞淮。”   龙寒凛颔首。只要龙烈不是无理取闹,他向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流风箴却若有所思,不怀好意地一笑,主动请缨:“龙叔叔,小烈,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在下去办。”“哗”,折扇展开,尽显风流。   “你有什么好办法?”龙烈狐疑道。   流风箴站起身,来回走几步,一副义情填膺的表情:“‘风流’,本来是一个美好的词……”   众人无语,作恶心状。   “这种人的存在,简直是侮辱了‘风流’这个词。‘风流’也是要本钱的,在下倒是想见识一下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流风箴坚决地道。   萧榄立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莫轩青笑道:“我会是很好的帮手。”   其余众人明智地保持沉默。这一段时间,这三人的拉锯战,他们都看在眼里。   流风箴毫不在意地一笑,道:“多谢师父。轩青,你和我一起去吧,我需要你的配合。”   “好。”   萧榄颓然地低下头,猛然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龙烈清咳一声,道:“我和爹爹去休息了。”   流风箴一点儿也不在意萧榄的去向,笑吟吟地对龙寒凛道:“龙叔叔,等等,还要麻烦你帮我和轩青易容,把我变得漂亮点。”   龙烈恶寒。什么叫“漂亮”?   龙寒凛瞥了一眼流风箴,将龙烈往怀中一按,右手一挥,流风箴已变了容颜。   “(可以维持)一个时辰。”   “诶?爹爹,让我看看。”龙烈在面瘫爹胸口挣扎。   “休息。”龙寒凛按住他半分不放松,淡淡吐出二字,直接瞬移消失。   厅内众人却目瞪口呆,目光均落在流风箴身上。   “好厉害的幻术……”   莫轩青隐约猜到流风箴的打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悦,但并未说什么,而是陪他一起出门。   二人来到约定的地点,却是一家酒楼。   杞淮兴许是认准龙寒凛和龙烈为了一块留香石一定会出现,在包厢之内悠哉地饮酒,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不时浮现出一抹淫笑,两眼中的淫光让人见了恨不得上前给他两巴掌。   “杞公子。”   杞淮拍起头,手中的酒杯,“啪”一声落在地上,连酒水洒在身上也不自知。   好一位美男子!   面如中秋之月,眼如夏夜之星,眉如柳叶,面如桃花:是男子,却比男子更美丽:不是女子,却比女子更娇艳。   这世上竟有如此美男子。   莫轩青冷眼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向流风箴身前移动一步。   “少爷……”小枕提醒地叫了一声。   “你们是?”杞淮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坐下,恢复翩翩君子的姿态,但双眼不受控制地总是往流风箴身上飞。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79章 风流VS下流(2)   流风箴随意坐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连忙站起,收起折扇,惶然道:“抱歉,在下没有经过杞公子同意就坐下了。”   莫轩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流风箴让他很不习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他可爱,越发想纵容他。   “呃……没关系,请坐,不用紧张,”杞淮自认为优雅地一笑,又道,“你们是……”   流风箴快速瞄了他一眼,像是害怕他一样,道:“在下流美男……”   莫轩青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见杞淮狐疑地盯着他,歉然一笑,道:“对不住,在下身体略有不适。”   流风箴不着痕迹地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以示警告,继续婉声道:“在下偶然听闻杞公子在这里用膳,有冒昧打扰,斗胆向杞公子借一部分灵石,参加下一次拍卖会……”   “拍卖会?”杞淮了然一笑,“是想买留香石?”   流风箴幽幽一叹:“是啊。杞公子,您也知道,留香石对于我们来说的重要性。但在下的能力,根本无法筹到足够的灵石……”语毕,他对杞淮若有若无地眨眨眼,隐有诱惑之意。   杞淮被他可爱的表情逗得心痒痒,想到自己刚得到的一块留香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留香石,哼,可不一定只有参加拍卖会有有。”   “咦?”流风箴眨眨眼,一脸茫然。   杞谁得意一笑:“在下手中就有多余的一枚留香石。”   “真的?”流风箴激动地站起来,“不知,不知杞公子能够把这枚留香石卖给在下?在下……”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足够的灵石?”杞淮提醒道。当初他能骗到柳林城,可见他也不是长的猪脑子。   “对啊,我的灵石不够……”流风箴黯然坐下,可怜兮兮地瞄了瞄莫轩青。   莫轩青不知该如何配合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这……”流风箴垂下眼帘,再悠悠掀起,向杞淮轻轻一瞥,委屈而又可怜。   莫轩青坐在他身边,却是如坐针毡。他从来没有想到流风箴还有这样奇特的一面。幸亏不是本来的相貌,若是莫轩青以真实的面容在他面前做出这般表情,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拥他入怀。   杞淮也被流风箴无意中的诱惑神态弄得呼吸一紧,一颗心软得能化成水:“你能找到这里,也算是我们有缘。这样如何?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你且随我去府上住几日。对于朋友,在下一向大方。”   流风箴眼中微有惊恐之色:“杞公子俊美不凡,美男也有心结交。但是……”   “你说我俊美不凡?”杞淮心中一动,不由得打断他的话,盯着流风箴的双眼越发闪亮。   “是啊,”流风箴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眼中痴迷之色渐重,表情诚挚地赞道,“有诗曰,‘天天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磐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用来形容公子再合适不过。”   莫轩青嘴角抽动,偏头扶额,暗自下决心等这件事了结,一定得让流风箴请自己吃饭以作补偿。   “哈哈哈……”杞谁开怀大笑,不由得凑近几分,调笑道,“既是如此,为何还有但书?”   流风箴的声音小了些,不安地道:“因为,听说杞公子有一间‘百花园’,不会是要在下……”   半真半假的话最容易让人相信,杞淮果然上当。   “不会,不会!本公子可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杞谁连忙否认,“哼,那只是另外两大家族对我杞家的污蔑而已。这里说话不方便,美男,不如我们这就离开如何?”   “那好吧。”流风箴迟疑片刻,只得答应了,生动地刻画出一个为了留香石而不得不认命的美貌男子的形象。   杞淮神秘地一笑,命令小枕结账,随即与流风箴二人并肩而出,脸上不可抑止地露出喜悦而得意的表情。   莫轩青连忙走在流风箴另一侧。   杞谁的脚步顿了一下,不满地道:“他……” 流风箴又是展颜一笑:“他是我的护卫,杞公子不用在意。”   “喔,原来如此。”杞淮上下打量莫轩青一番,再次迈步向前,丝毫没有把莫轩青放在心上。   任他是谁,等进了杞家的大门,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一路有说有笑,很快便看见杞府的大门。   莫轩青隐隐有些担心,以内力传音入密道:「风箴,你真要进去?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就等着看戏吧。」流风箴自信一笑。   莫轩青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千万不可勉强,我会担心。」 流风箴顿了一下,道:「嗯。」 进了杞府,杞淮就迫不及待地将人带到自己所住的流星小院。不出莫轩青所料,他与流风箴的房间被刻意分开,中间隔着杞淮的房间。   随后,杞淮假意称有事与流风箴单独详聊,将莫轩青支走。   流风箴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杞淮的用意,跟着他绕进另外一栋小院的房间里。   “美男,请喝茶。”杞淮为他倒上一杯茶之后,看着他羞怯低首的模样,微微一笑,随后走回房门口。   却不知流风箴之所以低着头,是因为忍笑忍得好痛苦。   “小枕,小棵,我和流公子有要事相商,你们二人在外守着,莫让人打扰。”   小枕和小棵相观一笑。   “是。”   “美男,”杞淮挨着流风箴坐下,“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美的男人。你知道吗?”他对着面前的耳朵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怎,怎么会?大家常说我的相貌过于女气了些,像杞公子这般有是丰神俊逸。”流风箴不自在地避开一些。   杞淮却再次靠近他,手悄然探到他腰间:“是吗?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送你一块留香石。”   “真的吗?”流风箴低头一笑,突然出手如闪电,快速点了杞淮的大穴,随机用用一块破布塞塞住他的嘴巴。   “嗯……嗯……”   “少爷这么快就干上了?”门外的小棵低吟一声,低语道。   流风箴邪恶地勾起唇,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挑开杞淮的裤子。   “唔呜——”杞淮惊恐地瞪大眼,拼命呜咽,想要逃离,却苦于无法动弹。   “公子,这样有有情趣……”流风箴毫不留情地挥动水果刀。   腿间剧痛,杞淮又痛又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流风箴轻哼一声,打开窗户,悄无声息地飞出。   等到小棵和小枕久久没有听到声音推开门时,流风箴早已无影无踪。   “坏了!马上叫人封锁杞府!”小枕大叫一声。   小棵见到杞淮的模样,脸色大变,快速冲向莫轩青的房间,一脚躐开房门,却哪里还有人影?   原来,早在流风箴跟杞淮离开时,流风箴就暗中传音,让莫轩青随时准备撤离。   莫轩青一直暗中跟着他二人,见到流风箴从房间里出来,两人不敢耽搁,快速离开。   控术、咒术和通灵术或许好用,却需要时间,而流风箴和莫轩青二人的内力却让他们能够密切注意周围动静,轻易避开有人的地方,是以两人非常顺利地离开杞府。   回到杉府,两人有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龙决、武同和祝繁寮三人闲着无事,一直在等他们的消息,见状连连追问。   龙烈也很是好奇流风箴到底打算怎么做,虽是躺在床上,却根本没有睡着,觉察到流风箴与莫轩青的气息,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爹爹,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龙寒凛摇摇头,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龙烈走进厅堂时,正好听到流风箴讲到“在下流美男”,立即趴在墙边做呕吐状。   “真风流,你还可以再自恋一点。”   “哈哈,小烈,”流风箴哈哈大笑,“先别打趣,听我讲完。”   流风箴舌灿莲花,将整件事娓娓道来,不止如此,还将“流美男”与杞淮的表情学得惟妙惟肖,只把几人笑得前俯后仰。   “太解恨了,”武同抚掌大赞,“看他以后还拿什么糟蹋人!”   祝繁寮为防万一,问了一句:“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吧?”   “放心吧,龙叔叔的易容术非常厉害,我和轩青两人也都很小心。”流风箴想到自己的表现,自己也忍不住笑。   祝繁寮一向知道莫轩青为人谨慎,求证地向他看了一眼。   莫轩青正待点头,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糟糕!”   “怎么了?”龙烈奇道。   莫轩青缓缓看向流风箴手中的折扇:“整个神隐岛只有这一把折扇。”   流风箴的脸色也是一变。 卷四 龙珠碎片 第180章 朴家和杨家   “现在怎么办?”武同一双眼滴溜溜地转,思索着解决之法,“不如这样,反正风箴你是易容的,只要以后不把折扇拿出来就不会被发现了。”   流风箴摸了摸折扇,一副难舍难分的可怜模样:“折扇是我的第二生命。小烈……”   莫轩青注视着他的动作,心中喜悦,温柔的笑容也不自知地溢出。   龙烈翘着二郎腿,眼珠也没有转一下,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在出神。   莫轩青撩起衣摆坐下,有些忧心:“这一次,恐怕不得不和杞家对上了。只要循着线索,杞家很容易找到这里。当日的玉器店老板,还有当初租房时杉府的主人,都曾见过风箴的折扇。”   祝繁寮看向龙烈,道:“这件事恐怕还是要由小少爷决定。”毕竟,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是灵石,虽然现在已轻聚集不少,但远远不够。   龙决想了想,道:“不过,父亲似乎还没打算与杞家对上。”   龙烈总算给出反应,摆摆手,站起来:“对上就对上吧,再躲下去,他杞家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我去和爹爹商量一下。真风流,为了惩罚你,今天就罚你摆碗筷。哈哈哈……”   话音落,人消失。   龙烈出现在房间里。   “爹爹!”   “嗯,”龙寒凛睁开眼,见少年朴过来,稳稳地接住,“怎么了?”   大厅内众人的话,他的灵识早已接收到,不过,他喜爱少年清醇的嗓音在自己耳边流徜,每一个字都能让他的心里一片温暖。   “真风流他……”龙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后,道,“就是这样。”   “烈儿不想再等。”龙寒凛凝视少年微嘟的红唇,拇指滑过去按了按。   龙烈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其实他是想赶快把所有事解决,然后就可以专心修炼,等到他的力量完全炼化,他就可以和面瘫爹一起逍遥人世间。   “怎么?”龙寒凛瞧见他脸上的红晕,右掌一按,少年的脑袋便落在他跟前,下巴微扬,在红唇上印下一吻。   “爹爹,如果我会变老怎么办?”龙烈张开嘴,在面瘫爹诱人的薄唇上舔了舔,然后含住,探入自己的舌。   龙寒凛启唇将狡猾的小舌勾住,辗转吸吮。二人变换角度缠吻。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轻微而暧昧的水渍声和不稳的呼吸声。   一吻结束,龙寒凛将少年的脑袋扣入怀中:“傻,相信爹爹。”“如果我会变老怎么办”简单的几个字已让他猜出少年所担忧的,少年仍在为无法修真而耿耿于怀。却不知,自己既爱他,又怎会丢下他一人?   “烈儿想如何解决杞淮之事?”   提及杞淮,龙烈不怀好意地一笑,在面瘫爹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柳林城。”   半日之后,柳林城出现在杉府。当他接住龙烈递给他的留香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只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日龙烈送给他的筑基丹放果非常显著,他得以多活一两年,但他的身体仍然很衰弱,如今有了留香石,再无后患。   龙烈道:“柳公子,如今你有了留香石,也就等于没有后顾之忧。你是想让我们为你报仇,还是你自己亲自动手?当然,如果你还是希望由我们动手,我们不会推卸责任。”   “多谢小公子,”柳林城咬牙道,“杞淮几乎毁我一生,我决定自己动手。”   龙烈毫无意外,颔首道:“好。不过,毕竟我们之前有过协议,如果你需要帮手,我们很乐意帮忙。把你的手给我。”   柳林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仍然把手伸了出来。   龙烈为他把脉片刻,道:“你的身体调理得不错,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让你在一月之内健康如常人。但一个月之后,身体会比现在更为衰弱一些。当然,不会影响你的性命。而且,等你服用留香石,会完全无恙。你——”   话未说完,柳林城便点了点头,坚定地道:“多谢小公子赠药,只要能杀了杞淮,在下死而无憾。”   龙烈不予置评,将一个瓷瓶递给他,又闲聊几句,回房间找面瘫爹。   他已经和面瘫爹商量过,让轩辕九霄提前将应得的灵石支付给他们,如果轩辕九霄不愿,他们也有其他的办法立即弄到一大笔灵石。之后,他们就可以离开神隐岛。   比起神隐岛,龙烈还是更喜欢呆在凝国内。毕竟,凝国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想到即将回国,他心情大好,又跳起了桑巴,一路跳进房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爹爹。”   龙寒凛正坐在桌边品茶,见他手舞足蹈,微勾唇,提壶多倒一杯茶,目光一直落在蹦踏的少年身上。   “爹爹,要不要我教你?”龙烈一边继续做着各种有节奏的动作,一边调笑道,“如果你学会了,我们可以跳双人桑巴!”   龙寒凛神色不改,漫不经心道:“烈儿跳女步?”   龙烈一惊,左脚绊右脚,差点跌在地上,连忙用别扭的姿势快速站稳,瞪大眼望着面瘫爹:“你怎么知道有女步?”   “双人,总不至于是两个男人。”   龙烈哼哼一声:“咳咳,还是等我长到和你一样高的时候再教你吧。”哈哈哈,等那时候,就教面瘫爹跳女步。哈哈!他的嘴巴不由得咧开,脸上浮出贼兮兮的笑。   “傻,”龙寒凛摇首,将茶杯递给他,“喝完去香茶楼。”   “喔。”   轩辕父子在香茶楼的生活非常悠闲,在龙烈看来。二人到时,就见到轩辕九霄父子坐在柜台后面。   轩辕雷趴在柜台上专注地雕刻着什么,轩辕九霄将他抱在怀中,下巴搁在轩辕雷的肩膀上使劲地蹭。轩辕雷一脸无奈,就是不理会他。   四人在包厢内详谈。   龙烈提起预先收取灵石的打算,轩辕九霄没有立即表态,似有所思。   轩辕雷看了看他,解释道:“这几天爹爹也有打算找你们商量一下留香石的事。其实,我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久留。”   这就意味着轩辕父子二人可能在留香石完全拍卖完之前离开。   “原来如此,”龙烈不在意地笑道,“无妨,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轩辕雷坦诚地道:“我和爹爹只是为了寻找炼器材料才来这里;而你们,则是为了灵石而来吧?”   “宝宝,”轩辕九霄从身后在他侧脸亲一口,一脸不满,“你对爹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轩辕雷摸摸他的脸,当做安慰,脸上的表情却摆明是在敷衍。   龙烈暗暗觉得好笑。   轩辕九霄握住轩辕雷的手,看向龙寒凛,意有所指:“其实,不是还有一条得到灵石的更加快捷的通道?”   龙寒凛颔首:“正有此意。”   或许是因为二人都久居高位的缘故,虽未明说,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轩辕九霄点了点头:“我这里,可以付给你们50万高级灵石。剩余的留香石——”   “送给令公子即可。”龙寒凛淡淡道。   “多谢龙叔叔。”轩辕雷微微一笑,道。   轩辕九霄知晓二人既然能得到那么多留香石,肯定也不在乎,没有推辞,掏出一个储物戒指递给龙寒凛。里面装着早已备好的50万高级灵石。   龙寒凛看也未看,递给龙烈。   告别轩辕九霄父子之后,龙烈才道:“爹爹,这储物戒指就给你用吧。”   “不必。”龙寒凛看向少年的手指。那里还戴着神机送的那枚储物戒指,很是碍眼。   “爹爹也会炼器。”   “喔?”龙烈一脸惊奇。他家爹爹还真是全能型人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说,竟然既会炼丹,还会炼器!   龙寒凛却不再说话。   龙烈无法,只得滴血认主,将第二枚储物戒指也戴在手指上。   两人并未回杉府,而是隐身之后,向朴家而去。   用最快的途径得到最多的灵石的方法就是最富裕的三大家族。而除了杞家,就是扬家和朴家了。   朴正旺为人亲和,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两个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不愧是三大尊主之一。   “不知二位突然造访,有何见教?”   龙寒凛不语,直接将一枚留香石放在桌面上,随即拉着龙烈在旁边入座。   龙烈假装没有看到朴正旺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朴老爷,我二人没有恶意,不必担心。此来,只为求财。”   烈儿此话,有后义。龙寒凛揉了揉额头,纵容地瞄了瞄少年。   朴正旺果然吓了一跳,还道龙烈是来绑架或是抢劫:“你……” 龙烈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自顾自继续道:“我们有几块留香石想卖给朴老爷,不知朴老爷是否有兴趣?”   朴正旺这有知晓是自己误解了少年的话,遂也放下一半的心,稳重地坐下之后,才笑道:“二位此话当真?” 第181章 面瘫爹中招 龙烈笑而不语,而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二十块如成熟的葡萄般大小的留香石。 “一口价,50万高级灵石。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朴正旺双眼一亮。确实是留香石,这香味非常特别,一闻便知。 “50万倒也不算贵,只不过,不知二位是否还有存货,这东西可是多多益善啊。”朴正旺话中隐有试探,脸上仍然笑呵呵的。 龙烈高深莫测地一笑,道:“朴老爷,如果你不想要,在下想,另外两家肯定愿意要。” “呵呵,小公子说笑了,当然要,当然要。”朴正旺是聪明人。留香石对于岛上的人来说,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无论这二人是从何得到留香石,这二十枚,他都要定了。 “不过,50万灵石数量太大,携带不易,用灵石卡如何?可以在任意一家钱庄兑换。” “不,”龙烈摇头道,“我们要现钱。” “那好吧,请二位稍后。”语毕,朴正旺便离开,不多时让人抬了几口大箱子来。 龙烈一挥手将所以的灵石收入储物戒指,一句废话也不说,于面瘫爹一起消失。 瞬间之后,二人出现在杨家,故技重施。 他们两人的速度很快,所以杨家丝毫没有得到“朴家也买了留香石”的消息。龙烈将杞家和朴家搬出来,杨古城立即答应买下了二十枚留香石。毕竟,留香石也是相当于是有利的筹码,落入自己手中总好过落入另外两家手中。龙烈父子二人的第三个50万到手。自此,二人手头终于有了足够的灵石。 为防万一,龙烈将没有切割完的含有灵石的矿石也装了不少在戒指里。 “好!”最大的问题解决,龙烈只觉得一身轻,拍了拍手,笑眯眯地道,“爹爹,结下了,助柳林城解决杞淮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在走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后院的水月阵和密室今昔阵都费了面瘫爹很大的功夫。他一定要带走的。 龙寒凛揉揉他的头发,没有说什么,二人直接回杉府。 走到杉府门口,却听到一阵打斗声。 “爹爹,出事了!”龙烈一边说,一边施展轻功向那边飞去,心中已猜出应该是杞家找上门来。 果然,杉府门口两方人马正在混斗,刀光剑影闪烁,吆喝不断。 杞淮负手站在一边,一脸阴沉。这一次,他带来的都是高手,每一人都可用控术和通灵术召唤帮手。怪兽的吼叫声声不息。 龙冷然、龙灵、莫轩青等所有人都在。而萧榄,上次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柳林城不知为何,也不在。 “主子,小少爷!”龙灵最先看到龙烈和龙寒凛。 “父亲,大哥。” “龙叔叔,小烈。” 所有人快速撤退,与龙寒凛、龙烈父子二人站在一起。 杞淮再次见到龙烈和龙寒凛,眼底划过一丝淫邪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浮现出狠毒的光芒。 “原来你们竟然是一伙的。”杞淮冷冷地道。他手下的十大高手也快速走到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龙烈几人。 “是又怎么样?”龙烈邪恶地一笑,抬起右胳膊痞气十足地靠在面瘫爹肩头,“不知杞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哼!”杞淮冰冷的眼神落在流风箴身上,满腔愤怒如同燃烧的熊熊烈火,“今日且不和你们计较。交出此人!否则,我杞家定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交出他?”龙烈故意指了指流风箴。 流风箴哀叫一声,快步走到龙烈旁边,一脸恳求之色:“小烈,求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不错。”杞淮以为他们二人怕了自己,又是一声冷哼,目光如刀片似的一次次在流风箴身上划过,恨不得挖他的肉,喝他的血。 龙冷然几人却暗笑不已。这风流公子还真是会耍宝。 龙烈摸了摸下巴,道:“交出他,可以。不过,听说杞公子曾经得到过一块五色留香石,如果用那个来换的话,本大爷就把他交给你。” 他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留香石需用血养三年后服用,杞淮的那枚留香石恐怕在几年前就进了他的肚子了。 “呜呜,小烈,不要……”流风箴做戏上瘾,假哭起来。 龙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杞淮却是一愣,皱了皱眉,心底起了不妙的预感。五色留香石?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今日这小鬼为何会突然提到? 但他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断子绝孙之恨让他只想拿下流风箴然后把他折磨得痛不欲生,当即怒声道:“如此看来,阁下是下定决心和杞家做对了?” “本大爷可没有这么说,"龙烈权当没有看见他又急又恨的神色,慢悠悠地摆摆手,“只是很想见识一下五色留香石而已,怎么?杞公子没有?”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杞淮大怒,再没半分耐心,右手凌厉一挥。 身后十人立即飞身上前。 “爹爹,你小心,我先去把今昔阵和水月阵收起来。”龙烈说完,飞进杞府之内。 杞淮立即想拦。 龙寒凛身形一晃,已挡住他去路,看着龙烈消失在院才收回目光。 杞淮带来的十人果然是高手。其中四人都擅长控术,一豺、一狼、一虎和一豹竟然和真的一模一样,不止如此,还可以和主人默契地配合。另外六人却是深谙通灵术,以血为契,沟通灵兽,竟然唤出六条水桶粗的巨蟒! 今日十人都是杞家的高手,流风箴,必须死!不,说错了,不把他抓起来好好地折磨一番,他难消心头之恨。杞淮冷笑一声:“活捉拿扇子的那人,其他人,杀!” “是!” 龙寒凛瞥他一眼,站在原地未动,冷冽的气息和深不可测的眼神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将一切尽收眼底。 杞淮心头一悸,但他忽略了这短暂的异样,冷眼看向其他人。 想要攻击龙寒凛的人和兽惊异地发现,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龙寒凛一丈之内。随即,他(它)们自动放弃以他为目标,而是转向其他人。 龙冷然和祝繁寮毕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内力浑厚不说,且经验丰富,主动挑选了最厉害的两条蟒蛇;戴想是杀手,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毫不犹豫地奔向另一条大蟒;流风箴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直冲第四条凶猛的蟒蛇。 莫轩青飞身抢在他前面,沉声道:“你没有剑,让我来。” 流风箴见他神色坚决,只得转向另外一人一狼。 武同身材娇小,非常灵活,将面前一虎逗得东窜西跳。 龙决、龙炎和凤炼笑分布对付其余三兽;龙灵和云美人不甘示弱,与影痕、叶无尽和慕弦夏一起对付另外几人。 一时之间双方相持不下,轰响不断。 杞淮的目光偶尔还是会忍不住落在龙寒凛身上,但是想到自己身上少了一个东西,滔滔不绝的恨意在体内奔腾,随时可能喷泄而出。 如果目光能杀人,流风箴已经死过一千一万次。 时间一点点流逝,然,龙冷然等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惫。这段时间他们都有过或长或短的闭关,虽然修为并未提升多少,但体质比起之前,已大有不同。众人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越发觉得这一战酣畅淋漓。每个人都把这一战当做他们检验成果的一战,脸上带着少许兴奋之色。 反观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漠然的视线偶尔从己方几人身上划过,转向杉府里面时,才多几分柔和。 “嘶——”一声刺耳的叫声,一条巨蟒被砍中,整条身躯窜起,旁边的树丛被尾巴扫中,压倒一片。 杞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原本以为拿下这几人并非难事,但没有想到这些人的身躯都这般灵活,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用剑高手。这时,他才开始思考几个问题:这些人都是从哪儿而来?整片大陆都处于三大家族的统治下,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他们这样一群人? 等他回神,十大高手已有四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该死!”杞淮低咒一句,突然对另六人使了一个眼色。 龙冷然的对手突然撤走,让他不由得一愣,随即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地观望其余几人。 正在交手的莫轩青几人也察觉到对手的变化。 “摆阵!”杞淮突然低喝一声,同时一跃而起。 龙寒凛冷声道:“出阵。”咒术吗? 说时迟,那时快! 杞淮冷笑一声,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立即滴在地上。 六大高手与他默契十足,同时在掌心一划。 杞淮口中呢喃咒语,滴滴鲜血飞上空中,如同有生命一般,飞快地在地面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形,妖异的红色光芒组成一条线,将所有人围在中间。 莫轩青几人有一瞬间的茫然。除了龙寒凛,所有人都在阵内。 武同口快,道:“不是说咒术一定要有对方的毛发或者血液吗?” 杞淮仰天大笑。 “我们人就在这里,不是现成的吗?”戴想冷声道。 “废话少说,大家一起冲出去!”龙冷然低喝一声道。 岂料,刚接触到红线上方,几人立即发出声声闷哼,全身上下阵阵刺痛,四肢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几人连忙后退。 “大哥,怎么办?”龙冷然脸上冒出一阵冷汗,艰难地看向龙寒凛。 杞淮冷笑道:“如何?现在你们可是瓮中之鳖了,哈哈哈!” 龙寒凛神色漠然,双目冰冷地扫向杞淮,随即双手展开,狂风骤起,白发翻飞。点点银光如同暴雨时的雨点敲击在地面上。 地面上的红线竟然像是真正的红线一般被风吹起,与地面分离。 这是什么功夫?杞淮大惊! “嘣——啪啦——”几声脆响,整个血色阵型竟然腾空而起! “出!”龙寒凛冷喝一声。 龙冷然与莫轩青等人抓住这一瞬间,急速向外冲去。 阵型图种种落下,仿佛察觉到是龙寒凛阻碍了它,竟然向龙寒凛的方向扣去,快如闪电,颜色更加鲜红。 “哐!” 全身雪色的龙寒凛站在阵中,如同误入凡间的天外飞仙,冷冽而锐利的目光如同寒刃射向杞淮。 182章 龙小烈救夫(大雾) 龙冷然几人一脸震惊,没有想到龙寒凛竟然是以这种方法救他们,早知如此,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出阵。 “大哥!” “主子!” “父亲!” “龙叔叔!” 龙寒凛没有听到他们的叫声,想到屋内的少年,若是见到自己这番处境,只怕清澈的眼底又会浮出几分心疼。 英挺的眉微微蹙起,却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处境。 龙冷然大怒,龙吟剑抬起指向杞淮,厉声一喝:“杞淮,马上放了我大哥!” 杞淮一脸阴沉。如果是在之前能把龙寒凛抓到手中,他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是现在,流风箴才是他的目标。 龙寒凛高深莫测的眼神淡漠地睨想杞淮,薄唇抿起一个淡漠的弧度,右袖横扫,阵型图中窜起一阵血气直冲云霄,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包围。 “这血咒不是那么好破的,”杞淮冷哼一声,“交出流美男,本少爷或许还可以考虑放过这人。” 流风箴沉声道:“马上放了龙叔叔,我跟你走!” “不可。”莫轩青急道。 “父亲,你怎么样?”龙决担心地走到阵型图边。 龙寒凛负手而立,没有回答,脸上没有半分受制于人时该有的神色。 正在这时,传来龙烈愤怒的惊呼。 “爹爹?” 龙烈飘然而至,一眼见到面瘫爹被困阵中,神色大变,怒目圆睁地转向杞淮。 “杞淮!你个王八蛋,马上放了我爹!” 杞淮没想到这些人都对那白发男子这么看重,越发觉得自己误打误撞算是抓对了筹码,面有得色,昂然道:“本少爷说过,交出流美男,自然会放过他。” “找死!”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龙烈右手已扣住杞淮的喉咙,毫不留情。 杞淮的脖颈上立即出现五个深深的掐痕。 “爹爹,你怎么样?” “无事。”龙寒凛安抚道。 龙烈浑身散发着爆烈之气,身上的衣衫狂飞乱舞,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连本大爷都舍不得动我爹一根头发,你竟然敢抓他!不想死马上放了他!” 众人无语。虽然龙烈能这么迅速掌控整个形势很令人高兴,但是口中说出的话为何让他们有些想笑? 六大高手大惊:“少爷!” 杞淮的脸很快变成红色:“你!放手,不然的话,本少爷就启动阵型让你爹生不如死!” “咔嚓!”龙烈冷哼一声,毫不迟疑地在杞淮右手腕一扭。 “啊——”杞淮手腕脱臼,发出一声惨叫。 “放人!” 龙冷然等人都没有开口。龙烈对他爹的在乎,所有人早已看在眼里,对于眼前的一幕,丝毫不觉得意外。 杞淮却哈哈地笑起来,眼里闪烁着狠毒的光芒:“龙烈,你可以杀了我没关系。反正本少爷做不成男人,活不活也无所谓。但是,在这之前,本少爷一定会拉你爹陪葬!” 语毕,他对手下挥了挥胳膊,那六人立即站成一排,右手,身材,似是随时准备启动阵型。 “你!”龙冷然等人大怒。 “小烈,没关系,我跟他走。”流风箴几步走到龙烈身边。对于此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充满歉疚。龙寒凛此人是何等身份?恐怕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对待。 “喔?是吗?”龙烈对流风箴摆手,冷笑一声,“如果本大爷杀了你们七个人呢?” 语毕,他右手一扬,疾风骤起,离他最近的那名高手一声闷哼,立即短气! 好厉害的力量!众人皆惊。龙冷然等人也不例外,即使是他们也从未见识过龙烈真正的本事。 “就算你杀了我们,这个阵型依然无法破解!”另一高手一脸惧色,飞快叫道。 龙烈心里咯噔一下,锐利的眼神落在杞淮身上。 杞淮的脸早已憋得发青,却仍然发出呵呵的恶毒笑声,仿佛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原来如此。”龙烈轻笑,眼底一片冷光。 “咔嚓——” “啊——”杞淮跪倒在地,右腿断裂。 五名高手一脸惊恐。这个少年好狠毒的手段! “小烈……”龙冷然等人一脸担忧,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更没有立场阻止龙烈的行为。 “启阵……”杞淮喉咙间发出破碎的音节。 龙烈右手仍然扣在杞淮喉咙上,眼神一厉,左手忽然聚集一个风团,猛烈一推,呼啸而过,五大高手被迫飞起,发出声声惨叫,重重地衰落在地上,身上所有的骨头仿佛都已碎裂,全身软绵绵的。 龙寒凛皱眉道:“烈儿,莫气。” 龙烈不答。怎么可能不气?他更气的是自己为何刚才急着离开! “你……”此时,杞淮眼底才闪过一丝惊惧,“你……” “放了我爹!”龙烈手上更加用力,杞淮双眼翻白,几乎无法呼吸。 “小烈,冷静一点,再用力他就真的死了。”莫轩青急忙道。 龙烈满脸通红,双眼里阴冷的光芒,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片刻之后,他右手上的力道才送了些许。 “这是怎么回事?”柳林城惊讶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来得正好,”龙冷然不等他走近,已飞快地飞到他身边将他抓到龙寒凛面前,冷声催促道,“快,破阵。” “天啊,这是七鬼索命阵!”柳林城看清地上的阵型,神色大变。 “废话少说,怎么破解?”龙冷然不耐烦地道。 柳林城大致扫一眼,已猜到发生何事,视线掠过杞淮时,变得冷漠,口中快速地道:“不用担心,可以破解幸亏他们七人还有几人活着。” “马上破阵。”龙烈心里总是松了一口气,看了面瘫爹一眼,直接将杞淮拖得柳林城身边。 柳林城叹了一口气:“只是,七人已经死了一个,要想让龙公子出阵,恐怕龙公子会受一些伤。” 龙烈手上又是一紧。 杞淮发出一声闷哼:“呃……”本来有些昏沉的大脑竟然清醒了些,看见柳林城,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竟然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办法避免吗?”龙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目光一直与龙寒凛的目光相接,闪动着心疼。 龙寒凛微勾唇,道:“烈儿,无妨。” “不行!”龙烈咬牙道。连他也舍不得伤面瘫爹一根头发,杞淮这个无耻之徒又有什么资格在面瘫爹身上留下一丝丝痕迹? 龙冷然神色凝重地道:“要快,这里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如果惊动了杞家的人……”他没有将话说完。 “烈儿,水月阵。”龙寒凛提醒道。 龙烈猛然惊醒,暗骂自己急糊涂了,手心微动,放置在储物戒指内的水月阵立即飞出。所有人立即消失在阵中,原地只有一片蔚蓝色的湖泊。 龙冷然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爹爹,你怎么样?”龙烈下意识向面瘫爹伸出手去。 龙寒凛以眼神制止他往前:“烈儿莫动,本座无碍。” 柳林城吩咐龙冷然几人将六大高手的身体搬过来。 “你,你没死……”杞淮艰难地开口,看向柳林城,目光游离。 柳林城面无表情,根本不看他一眼,对龙寒凛道:“龙公子,在下启阵后,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这段时间,血咒阵会无序攻击您,只要能在这段时间内出阵即可。” 龙寒凛颔首。 柳林城解释道:“地上的图就相当于咒符,破阵的关键在于破坏咒符。因为咒符尚未发动,因此只要破坏咒符,就相当于破阵。稍后,需要用这七人的血,同时洒向七个位置。在七人的血液完全相容之前,我会用我的咒力尽力阻止血液相融。一旦血液相融,咒术会更加厉害。因此,龙公子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让七人的血液相互作用即可?”龙烈问道,表情似有所悟。 “正是这个意思。”柳林城颔首。 龙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下定决心道:“我来试试。” “你?”柳林城吃了一惊。 龙烈盯着血咒阵,沉声道:“若用水溶解血咒图则何如?” 柳林城摇头:“并非那么简单,他们的血液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蕴含着特有的咒力。” 龙烈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面瘫爹。 “烈儿尽管试无妨。”龙寒凛泰安自若,竟是把决定权全部交给龙烈。 龙烈正色道:“爹爹,就算你必须受伤,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龙冷然等人面面相觑。 龙寒凛听到此话,神色却没有一丝异样,颔首道:“嗯。” 龙烈白影一晃消失在原地,少顷,又骤然出现在阵中。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面色难免担忧。 “大哥……”龙决唤了一声。 龙烈淡淡道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突然张口,一条水带如同水龙从他口中泄出冲向血咒图! 第183章 睚眦现原形(1) 众人不由得睁大眼睛,因为他们清晰地看见水上泛着银白色的光芒,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水! 他们猜得没错。自从上次在海中查探镜石,龙烈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对水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觉。这种感觉却是以前从所未有的,而是他体内奇怪的力量恢复之后的事。所以,他大胆地做出尝试,运转体内力量吸取后花园荷花池中的水,果然如呼吸一般简单。而此时,他正将自己的特殊力量蕴含在水中。 水花冲向血咒图,阵型立即闪起红色的血光。两相交接的一刹那,银色和红色一起扭动,刺眼的光芒一冲而起。 “轰——” 水龙一阵怒吼之后爆裂,血咒图如同受了重伤的蛇,痛苦地扭动挣扎,“啪”的一声,如同弦断。 龙寒凛身形一晃,闪至阵外。 杞淮惊恐地睁大眼。这是什么回事? “滋滋——” 血色光芒对龙寒凛穷追不舍。力量呸了一口嘴边的水草,飞身上前,与面瘫爹并肩。龙寒凛手心聚集真元力呈球状用力推出,“砰”的一声,在天空炸响,如同烟花盛开,最后一点血色消失在花心之中。 龙烈轻轻地吁一口气,抱住面瘫爹上下检查:“爹爹,你怎么样?” “无碍。” 龙寒凛将他揽入怀中,在他额头印下一吻,道:“烈儿收阵。” 龙烈颔首,立即将水月阵收回,知晓面瘫爹是准备撤退。 “所有人站在一起。”龙烈道。 龙冷然最先反应过来,“喔”了一声。其余人连忙都走过来。柳林城没有忘记提上杞淮。 龙寒凛施出瞬移,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地上只余几具尸体和猛兽的血液、残骸,一片狼藉。 安静的树林里,几栋空屋前,突然出现十几个人,树上悠闲地找着虫子的鸟儿惊得“扑腾”飞起来。 “爹爹,你——爹爹!” 龙烈语音未落,龙寒凛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烈儿莫担心。” 龙寒凛一句话说完,立即陷入沉睡之中。 “主子”、“大哥”、“父亲”、“龙叔叔”的叫声响起,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龙烈扶住面瘫爹的腰,扣住手腕把脉,微松一口气,看向柳林城:“血咒是否已完全破解?” 柳林城点头道:“应该是,龙公子想必是之前在血咒阵里站得太久,受咒力影响才会如此。休息几天即可。” 这几栋木屋正是之前柳林城居住的地方。龙烈将面瘫爹扶进屋内安置在床上,几步走到杞淮面前,“啪”的一声已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杞淮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被袖子扇出的血痕。 杞淮此时完全处于震惊之中。龙寒凛的瞬移让他真正地认识到他所惹上的这几个人的不简单。想到此时孤立无援的处境,他已经完全绝望。 龙烈冷哼一声,坐下来喝了一杯水,这才稍微消了气。 “小烈,”流风箴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够——” 龙烈摆了摆手,神色间带着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爹为何会中术?” 莫轩青道:“龙叔叔是为了救我们才会中术。”他有条理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龙烈看了一眼隐有愧色的流风箴,不在意地说,“真风流,不用放在心上。爹爹知道我把你们当做朋友才会出手就你们的。更何况,当时大叔和龙决也在里面。只余杞淮的事,本大爷还要对你说声‘干得好’!他大爷的!活该!” 杞淮沉着脸不吭声。 流风箴笑了笑,还是有些介意。 龙冷然笑眯眯地道:“好了好了,打了那么久,我们也都饿了。你要是真的愧疚,等会儿就负责我们的膳食吧。” 其他人也笑起来。 莫轩青拍了拍流风箴的手。 流风箴这才放松下来,恢复之前的潇洒,摇了摇折扇,笑得:“好说,这树林里应该有不少野味,稍后让你们试试我的手艺。” “好了,谈正事,”龙烈目光阴沉地盯着被扔在地上的杞淮,“柳公子,杞淮的事,我不得不插手了。杞淮,还不能死。死,太便宜他了。” 柳林城无所谓地道:“我明白,事到如今,杞淮是否死在我手中,又或者早死晚死,已经无所谓。他就交给你了。” “杞淮,我会让你明白,你得罪的是什么人。” 龙烈站起身来,冷笑一声。 “龙决。” “大哥,什么事?” “你和小美好好照顾他,”龙烈道,“记住,我说的是好好照顾他,他身上的伤也要好好处理。” 龙决大惑不解,但仍然应了下来。 龙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进房间,脱了鞋躺在面瘫爹身边。 龙寒凛面色沉静,仍未醒来。这一睡竟然一直睡了三天仍然未醒。龙烈让修真修为最高的龙冷然查探,仍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龙烈心焦不已,却没有一点办法,无论是他的亲吻,还是他的呼唤,龙寒凛毫无反应。 龙冷然几人看着他急得团团转,却帮不上任何忙。 “小烈儿,你冷静一点儿,你不是神医吗?只要你确定大哥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就不会有问题,”龙冷然安慰道,“大哥之前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担心?” 龙烈久久没有说话,等他站起身时,却只说了四个字,口气不容反对:“我要闭关。” “现在?”祝繁寮奇道。 龙烈颔首,缓缓道:“不错。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提高修为,只有到达元婴期,我才能查探爹爹丹田内援引的状态。”幸亏爹爹修为高深,不食五谷亦可,不然的话,这么长时间的昏迷,身体一定会垮掉。 “但是,”龙冷然皱眉道,“你爹爹不是说你的情况不适合继续修真?” 龙烈打断他的话,心里焦急难安,面上也表现出几分不耐:“事到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爹爹睡了这么久,我不放心。” 一直以来,面瘫爹都是他的依靠,这一次的沉睡让龙烈意识到,他必须尽快变强。不然的话,若是面瘫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是好?想到那种可能性,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还是个孩子。龙冷然在心里叹息一声,不得不点头:“那好吧,外面的事放心地交给我处理。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任何不对劲,必须停止!不然的话,等你爹爹醒来,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龙冷然的声音非常严厉。 “放心,大叔,我自有分寸。我会留一丝灵识在外面,如果爹爹醒了,一定要叫我。” 龙烈郑重地说完,便向屋后走去。柳林城的屋子毕竟还是太小,今昔阵被摆放在屋后新搭起来的小屋里。 修真心法,面瘫爹早已输入他的灵识,只要调出即可。龙烈入阵之后,盘膝而坐,依照心法吸收天气灵气,逐步炼化,纳入丹田。 灵气与体内的力量没有任何排斥,这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凝神之后,正式入定。 莫轩青、流风箴、武同和戴想等人从龙冷然那里得知龙烈的特殊情况,均觉得不妥。 “龙二叔,不该让小烈入定的。龙叔叔既然不让小烈修真,肯定有一个不得已的理由。万一小烈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该如何是好?”武同心直口快,立即道出心中担忧。 龙冷然颇为无奈地道:“这……我又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但小烈儿的性格你们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决定了,我劝得了他吗?” 流风箴附和地颔首:“不错,小烈的个性,连龙叔叔有时也拿他没办法。” “事到如今说这么多也没用,”莫轩青对众人安抚地一笑,道,“我们随时关注小烈那边的动静,一旦真的出现问题,也好及时发现。” 众人点头,分成两头行动,一方面主要龙寒凛这边;另一方面也不敢放松对今昔阵那边的观察。 事实证明,龙寒凛以前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龙烈在今昔阵中很快便度过两百年,一路无碍,竟成功提升到心动中期。然,很快,他就发现体内力量的躁动。真元之力与之前的力量水火不容,在自己的丹田内互不相让。 龙烈心知此事不妙,立即停止对真气的炼化。但两股力量却不受他控制,仍然在体内互相推搡。龙烈满头大汗,竟然无法从入定中清醒,只能将自己的灵识也分成两段,竭力调解两股力量之间的平衡。 汗珠一颗颗落下,不过片刻,就浸湿他身上的衣衫。 阵外众人此时也察觉到今昔阵附近灵气的躁动,纷纷赶了过来。 今昔阵启动后,给外人的影像就是一片白茫茫,并不能看到阵内的情形。是以众人只能见到充沛的灵气聚集在一起,如同白雾一样在大阵上方翻滚,不时闪过一道耀眼的亮光。 “小烈儿!”龙冷然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高深叫喊。 龙烈听到龙冷然的叫声,却无法回应,全身烧得滚烫,大脑内窜入成千上万的信息,在脑内横冲直撞。他的大脑仿佛变成了一个容器,根本无法思考。 突然,整个大阵发出一声巨响。 龙烈终于清醒过来,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四肢。不错,是四肢。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本来的龙烈,俨然变成了兽行! 第184章 睚眦现原形(2) 阵外众人大惊,只因为在他们眼中,今昔阵上方,白色的灵气团翻滚的频率更加剧烈,仿佛马上就要爆裂。但任凭他们如何呼唤,龙烈都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回应。 阵内的龙烈没有感觉到阵外的情况,也没有余力和精神去探究,只觉得脑中像是无数个小人在敲打,头疼不已,大量的信息碎片疯狂地涌入脑内。 将这些零碎的信息重组,他终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原来,他本是龙王九子之一——七子睚眦,他另有八位兄弟,分别是大哥bi xi,二哥螭吻、三哥蒲牢、四哥狴犴、五哥饕餮、六哥ba xia、八弟wan ni和九弟椒图。 之所以转世在这异世,却是有原因的。八弟贪玩成性,对父王的龙珠喜爱不已,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偷来与九弟一起玩耍。不料,竟不慎将龙珠摔碎,碎片散落在各异世空间。他和另外六位哥哥对八弟和九弟极为宠爱,企图将此事隐瞒过去,却很快就被父王发现。 父王勃然大怒。只因龙珠威力极大,呼风唤雨,招风施雷,若落入凡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惩罚他们,也为了避免更严重的后果,父王将他们九位兄弟的大部分法力封住之后,把他们送入了各异世空间寻找龙珠碎片。 而他因为个性冲动,灵魂亦不安分,所以一个不小心竟投胎到现世的地球,估计是父王发现送错地方,又将他送到如今的凝国重新投胎,成为爹爹的孩子。降魔剑为他的佩剑,是顶级神器,一向剑不离身,也是被父王封印在他体内的。降魔剑本来应该等到他的力量完全解封才会出来,但当初却受到辟邪剑上煞气的刺激,所以才提前出现,甚至当初还导致他力量不稳与失忆的状况发生。 至于他的力量一点点地解封,恐怕与身体和感情的成长都有关系。面瘫爹不让他修真果然是正确的,只因他属于妖族,且是特殊的龙族,有自己的一套修炼方法,而面瘫爹的修炼方法却是仙修之法。两者虽不至于完全不相容,却极易产生冲击。如今,他之所以会突然现出原形,也与此有关。睚眦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但不知为何,他竟不能恢复人形。 怎么办?自己现在成了这样,爹爹他……一时间,龙烈心头一阵心慌和茫然。 另外一点让他在意的是,他感觉到了,龙珠的碎片就在这岛上! “小烈!小烈!”阵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声。 龙烈猛然惊醒,连忙捡起地上的两枚储物戒指和衣服碎片,瞬间消失在阵中。 龙冷然等人发现灵气的波动终于停止,连忙闯入阵内,龙烈却已经不知所踪。 混混急得抓耳挠腮。 所有人脸色大变。 小烈失踪了! 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龙寒凛醒来他们该如何交代? 因为所有人都跑到今昔阵边,因此没有任何人发现龙寒凛深邃的双眼缓缓睁开,骤然清明而锐利,急速跳动的心跳让他察觉到有事发生。 烈儿! 他猛然坐起,没有在周围感觉到烈儿的气息,灵识一探查到其他人的所在,瞬间出现在今昔阵变。 “人呢?” 众人仍然处于龙烈凭空消失的震惊之中,听到冷冽的嗓音才惊醒。 “大哥,你醒了?” “不要让本座问第二次。”龙寒凛冷声道,视线从今昔阵内掠过。今昔阵已经被破坏,原本用来组阵的灵石位置已被打乱,地上还有残留的布条,就像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他的烈儿。 龙寒凛身上的冷气让在场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时竟不敢将龙烈莫名失踪的消息告知这个一脸阴沉的男人。 还是柳林城鼓起勇气道:“小公子本来在这阵中,但不知为何失踪了。” 失踪?龙寒凛面上寒霜更重。自己仍在昏迷之中,若是没有大事发生,烈儿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 “找!” 空中落下一个字音,雪衣男子不知去向。 龙烈,不,睚眦不知如何面对众人,离开今昔阵后,漫无目的地在森林里乱走。飞禽走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的神兽特有的威压,害怕得浑身发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胆小的野兔甚至瘫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睚眦缓缓来到一个美丽的湖边,探出头去,清楚地看到水中的倒影。自己此时的模样,和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不同。似豺一般凶猛的头颅,犀利的双目;高大健硕的龙身,大约能及面瘫爹腰部上方,瘦削的龙爪宽厚有力,能轻易撕碎任何猎物;纯白色的毛发长而顺滑,富有光泽。以前他觉得自己的真身很英俊威武,但现在它对自己非常不自信。如果面瘫爹知道自己是兽,他还会要自己吗? “扑通——”它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一跃而起,没入湖水之中。湖面荡漾起一阵涟漪,片刻之后恢复平静。 龙寒凛站在空中居高临下,用灵识快速探查整片森林,越过林中的湖泊、旁边的高山,却没有感应到龙烈一丝一毫的气息。 “烈儿,出来,莫与爹爹开玩笑。”低沉磁性的声音极为清晰,在整个空中扩散,夹杂着几分珍贵的温柔。 然,敏锐的灵识仍然一无所获。 雪衣男子抿唇不语,白色的身影缓缓远去,绝傲的身影孤独而冷清。 睚眦在湖中失神,丝毫不知刚与面瘫爹错过,脑中回忆起以往种种开心往事,心中一片柔软,继而想起曾经有一次与面瘫爹聊起他的真正身份,面瘫爹还假设过他不是人类的情况。没有想到,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只不过,不是人类的人变成了他。 爹爹现在怎么样了呢?好像去看他,但是…… 它缓缓浮上水面,敏捷地飞上岸,用力一抖,毛发上的水珠立即被甩下去,在阳光下泛出灿烂的光芒。 它用法术将自己缩成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般大小之后,快速窜入树林之中,凭着敏锐的嗅觉向柳林城的木屋而去。 只不过片刻,它已看见木屋的一角,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本来有面瘫爹躺在上面的那张床上却并不见人影。 爹爹已经醒了吗?它心头立即泛起一阵喜悦,一时忘了自己现在已非人形,从正门跃出,快速向前跑去。他感觉到了面瘫爹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爹爹!” 不远处的龙寒凛确定自己听到了少年的呼唤,立即寻声而来。 “烈儿?” 睚眦远远地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心中一阵慌乱,连忙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缩在一堆茂盛的草丛里。 “烈儿,出来,”龙寒凛落在地面上,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双目搜索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柔声道,“莫让爹爹担心你。” 睚眦不语,大气也不敢出。 龙寒凛也未再开口,仿佛料定龙烈就在附近,站在原地半响未动,目光由最初的焦急转为沉静和隐忍。 爹爹……睚眦看着男人的背影,张了张口,仍然没有说出话来。 “烈儿,为何。爹爹睡了那么久,不想见一面吗?” 想,很想。睚眦几乎忍不住站起身来,但心里的不安却让它无论如何也踏不出第一步。 “或者,爹爹不值得烈儿信任?” 龙寒凛久久没有等到回答,低低一叹,缓缓迈步向前走去。 爹爹,不是这样的!睚眦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远,就像是要走出自己的世界一样。 龙寒凛内心并不像他表现的这般平静。他能感觉到,烈儿就在附近。但不知为何,他不愿出来相见。一定是遇到了某种措手不及的状况,不然的话,烈儿绝不会如何。到底是什么状况让烈儿不敢见他?是否危及到烈儿的性命?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将烈儿吓到,再也不愿出现。 现在,他只能相信烈儿,相信烈儿一定放不下他,一定会找机会偷偷出现。 睚眦远远地跟在面瘫爹后面,小小白白的一团,缓缓移动。想要上前,没有勇气;想要离开,却又不舍。 忽然,它感觉到面瘫爹要回头,“呲溜”一声钻入草丛。 龙寒凛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少年的背影,微微蹙眉之后,再次向木屋的方向走去。 莫轩青等人没有找到龙烈,已经返回,都焦急地在院子里等候,见到龙寒凛一人回来,一脸失望与担忧。 龙冷然看着大哥缓步走近,脸上堆满愧色。 “大哥……” “说。”龙寒凛站定,声色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185章 灵魂的熟悉 龙冷然不知龙寒凛是否在生气,快速道:“小烈非常担心你,说是只有自己到达元婴期才能探查你的身体状况。我劝不动他,只得答应,然后他就进了今昔阵……”事关重大,他也顾不上柳林城在场。 柳林城听到陌生的词——“元婴期”,一脸惊讶,聪明地保持沉默。 龙寒凛的眉紧紧蹙起。如今,他已确定,定是烈儿体内的力量与修真之后产生的力量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差错。 他揉了揉额头,像是很疲惫一般,未再多言,迈入屋内。 爹爹很累吗?睚眦躲在草丛内看得清清楚楚,一阵心疼,却只能按捺。 “现在怎么办?小烈不会有事吧?”云美人眼含忧色,轻声问出所有人都在思考和担心的问题。 “我再去找大哥!”龙决神色惶然,丢下一句话快速地跑远。 “小决儿!”龙冷然放心不下,快速跟上。 云美人紧随其后。 其余人相视一眼,两人一组,向不同的方向散去。柳林城的阵型早已撤掉,且自从修真之后他们的五感远强于以前,也不用担心走失。 此事虽然与柳林城无关,但柳林城并未袖手旁观,也挑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睚眦此时才从草丛中钻出,悄悄地向门口挪去,心中实在担心面瘫爹的状况。上一次,面瘫爹因为自己而白了头发,它再不愿伤他半分。 它无声无息地迈入大门,紧挨着墙角一点点地靠近面瘫爹的房间,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威压扑面而来。 它的身躯下意识地一缩,快速抬起头来,面瘫爹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他。 它尾巴一甩,转身要逃,身后一阵风袭来,小小的身躯已被卷住,随即两根手指拎住他后颈处的皮毛将它提起。 睚眦大急,却苦于不敢开口,悬在空中,四肢拼命挣扎,张牙舞爪,不时扭头瞪面瘫爹一眼。面瘫爹竟然这样对它! “烈儿?” 睚眦身躯一僵,停止挣扎。如果此时他的脸是人脸,一定是一脸苍白。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瘫爹怎么这么快就认出了它?怎么会? 百种念头从脑中闪过,没有注意到自己已被人轻轻地放在桌上。 “烈儿不相信本座。” “我没有!”它下意识地否认,一只爪子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已经晚了。 龙寒凛听到熟悉的清脆嗓音响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小东西,面色如常,只温和地说了一句话,便让睚眦所有的防堤崩溃。 “烈儿,莫让爹爹担心。” “爹爹,我……”睚眦全身一颤,忍不住出口轻唤,迟疑片刻,轻巧而敏捷地跳到地面上,缓缓还原高大的身影,偏着头不敢看向面瘫爹,“爹爹不会怕我吗?” 龙寒凛眼底一片惊讶。因为烈儿奇特的力量,他早已料到烈儿身份不一般,却没有料到竟是这般神兽。 “过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凝视着面前别扭的神兽慢吞吞地走近,深色温柔,并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烈儿是否还记得爹爹曾经做过爹爹是非人类的假设,烈儿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睚眦猛地转过头来,两眼闪动,忽然扑过去,两只前爪压在面瘫爹双肩上,脑袋在颈窝处一蹭一蹭的。 “爹爹,爹爹!” 它却忘了现在的自己体重比起之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龙寒凛勾唇,展开双臂将它的身躯搂住,未在意怀中“人”的重量。 “傻。” 睚眦口中发出嘿嘿一笑,伸出舌头在面瘫爹脸上舔了一口,随即头颅落在面瘫爹胸口,小心留意着头顶的角,以免伤到自己最在乎的人。 “爹爹,我……” “爹爹明白,”龙寒凛轻抚它的毛发,柔声安抚,“烈儿可有不适?” 睚眦摇了摇头,蹲坐在地,两只前爪落在面瘫爹腿上,难得安分的模样。 “爹爹,其实我是龙王的七子,名为睚眦……” 讲完之后,龙寒凛才真正肯定烈儿被打回原形的原因。 “烈儿为何不听话。” 睚眦别开头,就是不敢看他:“爹爹,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 “烈儿不必道歉,”龙寒凛心底微叹,将它搂紧,“所幸此次只是被打回原形,烈儿可曾想过,若冒然修炼修仙之法会伤及烈儿性命,爹爹会如何,该如何?” 睚眦不敢想象,此时才真正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按住面瘫爹的手,急切地道:“爹爹,没有下次,以后我一定听你的,真的!” 龙寒凛抚摸它的毛发,不语。 “可是,我现在无法变成人形。”它挫败地低下头,用宽厚的鼻子拱着面瘫爹的大腿外侧,却不知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根本是在撒娇。 龙寒凛放任他顽皮的动作,手指从他的犄角上划过:“如果我猜的没错,烈儿之所以会被打回原形,是因为修炼之法不同发生冲击造成。待烈儿散去体内因修仙之法而产生的真无力即会无恙。” “真的?”睚眦大喜,立即抬起头来,“那时候我就可以变成人形了吗?” 龙寒凛颔首。就算彼时烈儿无法变成人形,龙王也一定会有办法。烈儿却是急糊涂而忘了这一点罢。 睚眦彻底放下心来,两只前肢搂住面瘫爹的腰,幸福地叹息一声:“太好了,嘿嘿。对了,爹爹,我能嗅出你身上的神气,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是吗?”龙寒凛不置可否。关于自己的身世,他所知不多。 “嗯,”睚眦肯定地点点头,“爹爹一定也曾是神界的人!” 龙寒凛无法给予肯定答复,唯有沉默。 “爹爹,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龙寒凛唇角微勾。这少年丝毫不知,他认得的是他的灵魂,即使他变了模样,他仍然能认出他。看到睚眦的第一眼,他就确定它就是自己的烈儿。心虚的时候,第一时间会想着逃跑;不安的时候会想躲起来;被他惹生气的时候会立即炸毛,甚至气得哇哇叫。虽然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却能从它的眼神中读出它的心思。 更何况,刚才它被他抓住时,可以用自己长长的獠牙轻易地咬中他,可以用尖锐的龙爪抓伤他,也可以用龙尾打中他,但它并没有那么做。 “无论烈儿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认出来。”龙寒凛淡淡道。 睚眦嘿嘿傻笑两声,下意识要凑过去亲面瘫爹一口,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只得作罢。 “嘻嘻,爹爹,我的真身是不是很帅?”睚眦此时根本忘了,不知是谁之前还嫌自己长得丑。 “嗯。” “嘿嘿……” 龙寒凛轻抚他颈上的毛发,若有所思。烈儿找到龙珠碎片后,必定会回到神界的,他却必须先至仙界,然后才至神界。这恐怕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手上的动作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爹爹?”睚眦察觉到他的失神。 龙寒凛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心思:“无事。”总有解决办法的。 睚眦突然想起一事,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道:“爹爹,反正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回来。我刚才发现这森林里有一个湖泊,我们先过去玩会儿,给他们留张纸条就可以了。” 龙寒凛没有异议,揉揉它的毛发,挥笔留字。 睚眦昂起头,骄傲地道:“爹爹,到我背上来,我带你飞过去。你可是第一个骑在我身上的人,也会是惟一一个!” 龙寒凛勾唇,依他所言。 片刻后,一人一兽悠然远去,很快来到湖泊处。 睚眦嘿嘿一笑,却未停下,而是直接落入水中。 “啪!” 溅起一阵水花。 “爹爹,哈哈……” 龙寒凛可以轻易推开,但他并没有,而是仍然骑在睚眦背上,任由自己的腿没入水中,水花溅湿衣衫。 “烈儿很开心。” “嗯,”睚眦在水中转了一个圈,“因为我现在有强大的力量,以后谁也不能伤害你!” 龙寒凛从它身上滑下,微低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睚眦哀怨地呜咽一声,它现在的模样根本没办法与面瘫爹更亲近。 龙寒凛垂直立于水面,只上半身在水面之上,静静地看着它在水中玩耍,眼底一片柔光。 玩够之后,一人一兽才上岸。睚眦殷勤地用法力为面瘫爹烘干了衣衫和头发,肩并着肩,悠闲地往回走。 “此事是否打算告知其他人?”龙寒凛问道。 睚眦甩甩尾巴:“如果不告诉他们,不好解释‘龙烈’消失的事;如果告诉他们,只怕他们很难接受。” “无妨,我在。” 睚眦亲昵蹭了蹭他的胳膊,明白面瘫爹的意思——无论其他人是否能接受它,他接受即可。 第186章 睚眦与众人 离木屋越来越近,睚眦的步伐却原来越慢。 “烈儿?”龙寒凛低首看它。睚眦的身形非常高大,只要略微仰头,一人一兽可以轻松对视,并无太大的落差。 睚眦甩甩尾巴,口中发出贼兮兮的笑声:“爹爹,为了避免他们会被刺激得晕倒,我还是先变小吧。爹爹,你抱我。” 话音落地,睚眦已变成一个小雪球,摇摇尾巴,轻松一跳,扑向面瘫爹怀中。 龙寒凛伸出双手,准确无误地接住它,两只大掌刚好捧住,迷人的双眼似是稍微弯了弯,性感的唇形也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笑,笑什么?”睚眦脸上热热的,不自在地扭动一下。 “烈儿很可爱。” “啊啊啊……爹爹!”睚眦郁闷,蹭蹭蹭地抓着面瘫爹的衣衫向上爬,站在他肩上,抬头在他脸上舔了一口,又恶作剧地在颈项处拱了拱,故意用毛发刷来刷去。 龙寒凛不为所动,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睚眦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面瘫爹的脸,觉得非常新奇,从左绕到右肩,又从右肩滑倒面瘫爹的后腰,吊在他的腰带上玩耍,伸出右爪轻轻地在腰侧挠一挠。 “烈儿。”龙寒凛的嗓音含着一丝无奈。 “嗯。”睚眦嘿嘿一笑,置若罔闻,玩得不亦乐乎。平时也敢调戏面瘫爹,但哪儿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 龙寒凛只得任它去。 龙冷然等人焦急不已地站在院子门口东张西望。他们已经从龙寒凛留下的字条上得知龙烈无事,但没有见到人还是很担心,不约而同地在门口等候。 “父亲回来了!” 龙决最先看到龙寒凛的雪色身影从一片苍翠中缓缓出现,不由得大喜。父亲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之色,让他一阵恍惚,忘了迎上去。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怀疑,正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别人假冒的?又或者根本是他出现幻觉? “大哥!”龙冷然快步迎上去,奇道,“你不是说找到小烈儿了吗?他人呢?” “是啊,龙叔叔,怎么没有看见小烈?”流风箴左右张望,一连奇怪。 龙决紧跟过去,没有在父亲身边看到大哥,心底又开始担忧起来。 睚眦巴在面瘫爹后腰上暗笑,暗示地戳了戳他的腰。 “进去再说。”龙寒凛站着未动。 “喔。”龙冷然等人向前走了几步,见龙寒凛没动,停下脚步,习惯性地等他先行。 龙寒凛顿了一下,迈出步伐。 睚眦哧溜一声,从面瘫爹腋下挤过去,又巴住面瘫爹前面的腰带,昂着脑袋看面瘫爹,顽皮地晃了晃脑袋。 龙寒凛一手托住它,一手揉了揉小小的脑袋。 流风箴揉了揉眼睛,刚才是他看花眼吗?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龙叔叔胳膊处动了一下? “大哥,你抱着的是?”龙冷然走到龙寒凛身边,眼尖地看见他怀中长相奇怪的小东西。 龙寒凛自是不语。 睚眦对龙冷然挑衅地挥了挥右爪,伸出舌头舔了舔面瘫爹的拇指。 龙冷然惊愕地睁大眼。皮皮和混混一直跟着小烈儿长大,对大哥一向也亲近,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皮皮和混混敢舔大哥的手,而大哥此时丝毫没有反感不说,反而还摸了摸怀中小东西的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龙寒凛身上的气息确实是本人无疑,他也不禁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假的。 龙冷然的话让其他人也注意到睚眦的存在,均是一脸错愕,面面相觑。 饶是莫轩青自认熟读百书,也不曾识得这种兽类。 睚眦将头埋在面瘫爹手心偷笑不已。哈哈哈,太好玩了! 进入厅堂之后,众人各自坐定,纷纷将殷切的眼神投向龙寒凛,等待他的解说。 柳林城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自觉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柳公子留下没关系。”龙烈的嗓音突然响起,大家立即东张西望。 “小烈,你躲着干什么?快出来。”武同笑着叫道。 流风箴口中的茶“噗”的一口喷出来,他没有看错吧?他刚才看见龙寒凛怀中的小东西张嘴了。 他不可思议地又瞅了几眼,站起身走进龙寒凛,眼神一直落在小雪团上:“龙叔叔,这,小烈?” 睚眦鄙夷地瞄他一眼,蹭蹭蹭爬上面瘫爹的肩膀,两只前肢将面瘫爹的脖子搂住:“真风流,本大爷换了件‘衣服’而已,你就不认识了?” “不会吧?”流风箴只恨不得将双眼贴在它身上看个清楚,嘴巴张张合合数下,总算平静下来。“咳咳,小烈,这不能怪我,因为你衣服太,太有个性了。”小烈现在的样子太有趣了。其实,他真的好想笑,但是想到龙叔叔还在这里,只得艰难地忍住。 他慢吞吞地摇着折扇,上下打量着睚眦,一脸兴味。 龙冷然不知何时站起,双眼盯着睚眦,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祝繁寮受到的刺激也不少,暂时顾不上逗弄自己的爱人。 龙决见父亲神色平静,心知那小东西果然是自己的大哥,不可思议地站起身,瞪着父亲怀中的小不点:“大,大哥?真的是你?” “是我,龙决。”睚眦慢悠悠地在面瘫爹肩上伸伸懒腰,甩甩尾巴。 莫轩青。柳林城。龙炎等人处于震惊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戴想一张木讷的脸看不出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后,恢复镇定。 武同却两眼闪光,如果不是睚眦在龙寒凛手中,恐怕一双手已经忍不住摸上去。 云美人心思细腻而敏感,震惊过后是忧虑:“小烈,你没事吧?” “大哥!”龙决冲动地走过去,急道,“父亲,大哥怎么了?是中了什么咒术吗?” 他的一句话惊醒所有的人,神色均转为担忧。 龙冷然看了看龙寒凛的表情,却松了一口气。但大哥的样子,小烈也不像是有事。 “都坐下。”龙寒凛此时才淡淡地发话。 “喔……” 众人心底都很不平静,迟钝地回到座位边坐下。 睚眦这才不紧不慢地从面瘫爹肩上滑下,优雅地趴在左大腿上。 “都坐稳了吗?”它好心地问了一句。 众人茫然地点头:“呃……坐稳了……” 睚眦慢条斯理地道:“我并没有中什么咒术。本大爷本是龙王七子睚眦……” “什么?”龙冷然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龙寒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咳咳,继续。”龙冷然心知更震惊的恐怕还在后面。祝繁寮拍了拍他的手,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因为某个原因投胎转世……”因为柳林城在场,睚眦并没有提及龙珠碎片。至于杞淮,一直被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讲完之后,厅堂内一时寂静无声,恐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那你现在到底是睚眦还是我大哥?”好一会儿之后,龙决忍不住问道。从小到大,大哥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很特别。他真的无法想像有一天自己的大哥可能不再是自己的大哥。 “我是睚眦,也是龙烈。”睚眦淡淡道。 “喔,那就好。”龙决有些别扭地在椅子上动了一下,古怪地瞄了瞄睚眦。现在这个样子,让自己叫大哥还真是叫不出来。 流风箴看见他的模样,在折扇后偷笑了几声。 云美人浅浅一笑,没有开口。只要小烈没事,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至于,它到底是睚眦还是龙烈,反而是其次了。 “大哥,你们……”龙冷然仔细想了一下措辞,才道,“你们的事,你们决定了即可。我会支持你们的。” “大叔,从小到大,你就这句话让本大爷中意。”睚眦站起身,摇晃着脑袋,一副得瑟的模样。 龙冷然无语,翻翻白眼,道:“我说小烈儿,你叔叔我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睚眦嘿嘿笑两声,看向其他人,故意问道:“你们呢?不会怕我吗?” 龙灵偷瞄龙寒凛一眼,嘻嘻一笑,道:“小少爷,我好想摸你一下喔。主子,呵呵,灵只是说说而已。” 龙炎无奈地摇头一笑。风烁笑四人也善意地笑起来,眼里没有一丝排斥或畏惧。 龙烈无语,突然嘿嘿笑两声,猛然变大,恢复高大威猛的身影。 “这样你还想摸一下吗?” “呀——”众人被惊得有时一抖。 “哈哈哈……”睚眦靠在面瘫爹身上大笑起来。 众人齐翻白眼。现在他们非常确定,尽管外表已大有不同,但睚眦确实是龙烈无疑,恶劣的性格根本丝毫没变嘛。 第187章 悠闲的一夜 睚眦心中颇有些感触,它的这些朋友虽然只是普通的人类,但能有如此胆色已经不易。 龙寒凛淡然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此时才对莫轩青等人多了几分赏识。所幸他们没有对烈儿如此的状况表现出任何不屑,否则的话,他们也不配做烈儿的朋友。 正在众人笑闹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可怜的呜咽。 “吱吱……” 混混趴在一边,完全不见平时的活泼,怯怯地偷瞄睚眦一眼,不敢动弹。 睚眦立即了然地变小,刻意收敛一下身上的龙息,笑道:“我倒是忘了,混混承受不了我身上的气息。” 混混这才恢复精神抖擞的模样,跳到龙寒凛身边,一脸迷茫地张望四周。睚眦此时身上已完全没有龙烈的气息,只怕混混还在奇怪,怎么没有见到自己的小主人? 睚眦惊奇地打量混混片刻,左前爪搭在面瘫爹腿上,喜道:“爹爹,以前我能力不足所以才没有发现,原来混混吃了留香石竟然无意中为它洗髓净骨了,它的寿命延长不少,至少可以活到一百多岁。” “真的吗?” 众人暗暗称奇。要知道,普通的猴科最多能活三十多岁,混混若真能活到一百岁,绝对是一个奇迹。 龙烈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龙决,以后混混就跟着你吧。” 龙决神色微变:“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龙烈暗叹这个弟弟很是敏感。将来,他和面瘫爹肯定要先离开凡界的。只不过,这个话题,并不适合现在提起。 “怎么?你不喜欢混混?不喜欢算了。”它故意道。 “不是,我当然喜欢,可是……”龙决隐隐觉得大哥的话像是在暗示什么。 睚眦假装没有注意到他询问的目光。 龙寒凛的视线从龙决身上掠过,没有说什么,拍了拍睚眦的头,对龙炎道:“杞淮何在?” “回主子,关在隔壁的房间里。”龙炎恭敬地道。 “烈儿打算如何?”龙寒凛道。 龙烈原本是打算好好教训一下杞淮,甚至杞家的。但现在,睚眦既然已经恢复真身,且记起转世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龙珠碎片,当然是完成任务要紧。拖得久了,只怕会生别的变化。更何况,他们离开凝国已经不短的时间。 睚眦看向柳林城:“柳公子,恐怕我不得不再次改变主意。杞淮还是交给你处理吧。” 柳林城还没来得及开口,流风箴奇道:“小烈打算刚过他?” 睚眦挥了挥龙爪,不屑地道:“现在的我要杀他,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太没有挑战性了。” 大家都笑起来。反正杞淮已经够惨了,杀不杀他确实没有分别。 柳林城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对于杞淮,我确实是恨之入骨,但现在他既然成了那样,而我也得到了留香石,也无所谓再伤他性命了。还是小公子决定吧。” “既然如此,爹爹把他送回杞家吧。”睚眦道。 龙寒凛颔首,去了关押杞淮的房间,直接瞬移离开。 武同探头向那边的房间看了看,一副则偷贼脑的模样,随即几个大步跑到睚眦身边。 “小烈……” “怎么了,梧桐树?”睚眦好笑地看着他。武同是所有人中除了龙决以外,年纪最小的,虽然在江湖中长大,但还是有些孩子心性。 “我能不能摸摸你的毛?”武同嘿嘿一笑,道。 “小少爷,我也好想摸一下。”龙灵凑过来,讨好地一笑。 流风箴轻咳一声,一步一步挪过来,不时瞥一眼睚眦,意思不言而喻。 莫轩青暗暗好笑,坐在原座,一边慢悠悠地喝茶,一边无奈地摇头。 竟然连龙冷然也厚脸皮地挤过来,若不是忌讳睚眦尖锐的牙齿,早就摸上去了。 “不、行,”睚眦翻翻白眼,甩甩尾巴,骄傲地道,“龙,是很高贵的种族,不是随便给你们摸的。” “小少爷,就一下嘛,轻轻的一下。”龙灵撒娇道。 “灵,”龙炎无奈地唤一声,“被主子知道你就惨了。” 龙灵吐吐舌头,眼神还是充满渴望。 龙决无语,郁闷地道:“我说你们,虽然它现在是这样,但它还是我大哥,你们……” 可惜,没人理会他。 “小烈儿,我可是你的亲叔叔,其他人就算了,让叔叔摸一下怎么样?”龙冷然嬉皮笑脸,惹来其余几人的怒视。 祝繁寮呵呵直乐。此时的然哪儿还有半分长辈的威严? “小烈……”武同嘻嘻直笑,“小烈,你知道从小我就很崇拜你,严格说来,你还是我师父呢。就一下。” 睚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口,欢快地叫了一声:“爹爹。” 龙冷然、武同、流风箴、龙灵四人顿时默契地后退,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心里在为同一件事而郁闷:啊,大哥/龙叔叔/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龙寒凛冷眼扫视众人一眼:“都很闲?” “哦,该修炼了!”龙冷然最先跑掉。 “呃,我得去准备今天的晚饭。”流风箴一溜烟消失。 “我去帮忙!” 片刻,厅堂里只余睚眦与龙寒凛。 “哈哈!爹爹,你看他们多怕你。”睚眦嘻嘻一笑,走过去。 “回房间。”龙寒凛眼底划过一抹纵容,向二人的房间走去。 “爹爹,我还没有问你,你的身体如何?”回到房间后,睚眦一边用法力为面瘫爹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 “无碍。烈儿打算何时出发寻找龙珠碎片?” “明天。如果让其他人留在这里,他们一定不愿意吧。” 龙寒凛道:“当做历练亦可。” “嗯。爹爹叫龙炎过来吧,让他将寻找龙珠碎片的事转告其他人。” 龙寒凛颔首。将事情交代好并且告诉龙炎不必叫他们吃晚饭,父子二人才得以好好地亲近一番。 睚眦搂住面瘫爹的腰,觉得很有成就感。以前虽然也可以这样抱着面瘫爹,但自己的身体相对面瘫爹还是太娇小。此时却不一样,自己强壮的前肢可以轻易地将面瘫爹抱住。但它还是更喜欢在面瘫爹怀里,将自己的身形缩小至与“龙烈”一般长度,脑袋仍然枕在面瘫爹的手臂上。 “爹爹。” “嗯,”龙寒凛轻抚它的背,“烈儿讲讲以前的事。” 睚眦嘿嘿一声,调侃道:“爹爹莫非是为拜见公婆做准备?” 龙寒凛的手顿了一下,轻拍他的脑袋:“顽皮。烈儿以前年岁几何?” 睚眦支吾几声,将脑袋埋在面瘫爹胸口,一副别扭的小模样。 “烈儿?” “我十六岁!”睚眦赌气地道。龙族的寿命本来就长,更何况,它可是“神界”的龙! 龙寒凛勾唇。烈儿明知他问的是睚眦的年龄。 “无妨。”不管烈儿多大,都是他的孩儿,他都愿意宠着他。 睚眦没有说话,伸出舌头在面瘫爹脸上舔了一口,有些烦躁地道:“爹爹,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形?” “不舒服?”龙寒凛蹙眉,支起上半身端详它。 “没有,”睚眦翻过去再翻过来,嚷道,“我想吻你。” 龙寒凛的唇再次勾起,眼底一片宠溺:“烈儿。” “嗯?” “傻。” “……”睚眦翻了一个白眼。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为什么吃过那么多次“堑”。他还是会上当? “不是在今昔阵里待了许久?睡会儿。”龙寒凛在他鼻端轻啄一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颈。 睚眦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不再动弹。当初,父王要把他们几个兄弟送走时,它万般不情愿。但此时,它却无比感谢父王,也感谢八弟与九弟打碎了龙珠。不然的话,它怎么可能遇到面瘫爹? “爹爹,我喜欢你。” “嗯,本座亦然。”龙寒凛不知它心中感触,却了解它不平静的心情。对于这个孩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两“人”不再说话,闭眼睡去。 少了父子二人,膳厅内众人似乎也有些不习惯,只是闲散地交谈几句。 龙决更是心不在焉,平时在膳桌上,他对云美人多有照顾,但此时,他一直在走神。 龙冷然注意到了,他能猜到龙决心里在想什么。白天里,睚眦突然要把混混送给龙决的举动似乎预示着什么。龙冷然并不笨。他隐隐能猜到,恐怕自己大哥的身份也不寻常。那二人终究是要离开的。 第188章 碎片在杞家   西边的太阳隐去自己的最后一丝光辉。   龙寒凛突然感觉到身边气息的波动,疑惑地睁眼,不由得一愣。   “烈儿……”   “嗯?爹爹,什么事?”睚眦的力量恢复之后,五感更加敏锐几分,几乎是一听到面瘫爹的唤声就醒了过来,没有发现异状,迷惑地揉了揉眼。   龙寒凛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同时映在眼底的还有一个赤裸裸的身躯。身边的少年赤裸地侧躺,白皙而纤细的身躯一览无遗,墨色长发乖巧地披在背上遮挡住下面的诱人风光,让龙寒凛心底顿生一探究竟的欲望。   他的双眼蓦然变得深沉,闪烁着幽幽暗火,浓浓的情欲翻滚不休。左臂揽住少年的腰向自己一带,右掌将少年的后脑勺扣住按下,启唇在面前红唇上轻咬一口。   “哎?爹爹,我恢复了!”龙烈此时方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咧嘴一笑,左胳膊和左腿同时抬起,整个人趴在面瘫爹身上,兴奋地在面瘫爹嘴上连亲几下,眉眼弯弯。   “烈儿……”龙寒凛双臂将他箍紧,加深了这个吻。   龙烈全身立即灼热起来,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似的,一手撑在面瘫爹脑袋两侧,另一只手向上一移,落在面瘫爹腰腹之上。双唇努力回应面瘫爹久违的热吻,腹部情不自禁地与面瘫爹紧贴,上下来回磨蹭,另一只手焦躁地拉扯男人身上碍事的衣物。灼人的热量似乎全部汇集到两腿之间的敏感处,渴求纾解。   房间内顿时只闻粗重的呼吸,不时从喉咙间发出的模糊呻吟和啧啧啾啾的暧昧水声。   “烈儿……”龙寒凛片刻也不离少年甜美的唇瓣,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大手拉起少年的腿缠住的腰,两手在少年身上各处贪恋地揉搓。   龙烈无暇回应面瘫爹的呼唤,紧闭双眼,双手捧住男人的头不停地变换角度吸吮,仍嫌两人靠得不够近似的不时挺起胸膛,喉间发出似欢偷的呜咽……   天亮之后,木屋内却发出一声郁闷的嚎叫。   “啊--为什么会这样?”   睚眦趴在床上,欲哭无泪。为什么它又变了回来?   龙寒凛揉了揉它的脑袋,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只怕在烈儿完全散去多余的力量之前,会一直保持白天为兽、夜晚为人的这种状况。   “爹爹……”睚眦哀怨地瞪向没有任何表示的人。   “嗯。”龙寒凛拍拍他的手,起身收拾烈儿的一些衣物放入储物戒指内,以免下次烈儿突然回到人形措手不及。自从烈儿变成兽形,储物戒指便自动解除血契,烈儿的龙爪已不适合戴戒指,所以两枚储物戒指暂时由他保管。   “爹爹!”睚眦不甘被冷落,跳到男人背后,两只前爪搭在男人的双肩上。   龙寒凛转过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向来冰冷的眼柔光闪烁:“不急。”   “本大爷才没急!”睚眦嘀咕一句,乖乖地缩小,看着男人眼底藏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捧起,心里一阵甜润,忍不住伸出舌头在男人手心轻轻一舔。   待所有人解决早膳之后,一行人再次回到木森城。柳林城也与他们同行。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考虑到他对三种能力的了解,睚眦同意了他的请求。   “小烈,那个东西在哪里?”流风箴问道。   “跟我走便是。”睚眦趴在面瘫爹手心里非常舒坦,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要抬起头才能看到面瘫爹的俊颜。似乎察觉到它在看他,面瘫爹的食指在它头顶轻轻地揉了几圈。   睚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龙珠碎片的位置,顺着街道一路向前。   谁知,刚过没多久,对面一大群人就气势汹汹地迎过来。杞淮也在其中,为首那人正是杞静悠。   众人了然。杞淮还真是不怕死,他们已经放过他了,竟然还敢自寻死路。   双方人马站定,互相打量。   路边行人吓得赶紧离开,也有人躲在自家的店铺里面悄悄观望,不少人的目光满是对杞家的幸灾乐祸。   “阁下就是龙寒凛?”杞静悠盯着前面的发白男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胖肚子,一双小眼泛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龙寒凛 不语,未看他一眼,向龙冷然示意,神色冷然而不耐。   龙冷然上前一步,笑吟吟地拱手:“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杞静悠被龙寒凛无视,脸色立即一沉,看向龙冷然,沉声道:“你又是何人?”   “龙冷然。”龙冷然傲然答道,脸上仍然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也是姓龙……”杞静悠轻哼一声,“众所周知,这木森城的人姓氏都有一个‘木’,看来阁下几人是外地人?”   “又如何?我们可是忙得很,恐怕没有闲工夫在这里与阁下聊天。”龙冷然淡淡道。   “哼!本来还想看在几位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杞静悠冷笑,环视众人,“看来有人不领情。听说你们几位欺负了本尊主的儿子,老夫正是来讨个说法的。”   睚眦在面瘫爹手中转了几个圈,有些焦躁,它非常想说话,无奈它现在是兽形,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开口。   龙寒凛察觉到它的不耐,向龙冷然瞄了一眼。   龙冷然收到暗示,脸色也冷了下来:“杞老爷,令公子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下想,你比我们更清楚。这完全是令公子自作自受。在下几人可是在为民除害。我们还有要事,失陪。”   语毕,几人打算绕过他们离开。   毫无意外地被杞静悠带来的人拦住。   杞淮在杞静悠背后叫道:“爹!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流风箴摇着折扇,笑嘻嘻地道:“杞老爷,您现在年纪也不大,再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应该也没有问题。何必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大家不愉快呢?”   杞淮立即气得满脸通红,双拳握得紧紧的,双眼慌乱地看向四周躲藏的人,只觉得周围都是嘲笑的眼神。他们知道了?他知道我做不成男人了?   杞静悠脸上同样乌云密布:“呵!看来阁下一点儿也不把我杞家放在眼里!给我拿下他们!”   “爹爹,走,和他们啰嗦什么。”睚眦不耐烦地道。   它是背对着杞静悠等人的,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开口的是这只小东西。   龙寒凛右袖一挥,所有人消失在原地。   杞静悠再见多识广,亲眼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爹!”杞淮激动得大跨几步上前,“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他们根本一点儿也没有把杞家放在眼里,没把您这位尊主放在眼里!”   杞静悠似乎非笑地地睇他一眼。他怎么会猜不到他这个儿子的心思?只怕是真的担心他会不管他的死活。他其实不止一个儿子,继承人的事倒是不用担心。不过,先不论这个儿子一直是被他宝贝着长大的,就是为了杞家的面子,他也不会放过这群人。否则的话,若是传入杨家人和朴家人耳中,他颜面何存?   “淮儿,莫急,为父自有主张,”杞静悠肥胖的脸上闪现着几分狡猾之色,眼里划过一丝精光,“你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开木森城了吗?既然他们还敢回来,那就说明他们因为什么事而必须暂时留在木森城。只要他们还在这片大陆上,本尊主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离开的龙寒凛等人几乎都没有把杞家放在眼里。拿到龙珠碎片,直接离开便是。没有必要和这里的人过多纠缠。   在睚眦的指引下,一群人轻易找到龙珠碎片所在。   “就在前面那栋院子里,”睚眦指着不远处的红墙道,“想必那东西无意中被人捡到了。”   柳林城一愣,神色有些古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属于杞家范围。”   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   “难道还是要和杞家对上?”莫轩青道。   “有这个必要吗?直接偷出来得了。”武同不以为意。他是侠盗,偷偷摸摸的事没有少干,所以最先想到的就是偷。   睚眦有些迟疑。一方面,龙珠碎片本来是他的东西,就算拿走也是物归原主;另外一方面是觉得用偷的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大哥,你说怎么办?”龙决问道。   “不能用偷的,”睚眦摇摇尾巴,“本大爷想要的东西怎么能用偷的?”   “那你说怎么办?”流风箴个人觉得无所谓。   睚眦慢悠悠地道:“用抢的。”   众人无语,送他几枚白眼。偷和抢到底有何区别?   龙寒凛却是对这答案毫不意外。烈儿认为,抢比偷“光明正大”,至少“抢”是凭真本事。       第189章 萧榄为人质   废话不多说,一行人直接翻过院墙,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还小声交谈评论一下院子里的景色,故意等待巡逻的人发现。   巡逻的人大惊,拔刀相向。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杞府重地!”   “我们是来拿回原本不属于杞家的东西。”龙决酷酷地解释一句。   “什么?放肆!”一人用力指着龙寒凛等人,对身边的人道,“快!去禀告尊主!”   众人并没有阻拦那名护卫。   剩余的护卫面面相觑,不敢大意,举着大刀,半分不敢放松。   睚眦从面瘫爹手掌中跳下,直接向碎片所在的房间跑去。   龙寒凛随后跟上,始终保持两三步之遥,目光落在前方一跳一跳的小雪球身上,唇角微翘。   “站住!”一护卫试图阻拦他们,被龙炎和龙灵二人拦下。   龙冷然走在龙寒凛身侧,注意到他的笑容,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感叹小烈对大哥的影响力之大。在小烈儿来到鹰堡之前,他可是一次也未见到大哥笑过。   门并未上锁,对于变小的睚眦来说,有些太重。睚眦直接用法力聚集在右爪上,轻轻一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睚眦粗略地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这是一个人的房间。   龙珠碎片的气息正是来自一个瓷枕。   睚眦直接跑过去,对面瘫爹道:“爹爹,枕头里面。”   龙寒凛右手轻挥,瓷枕被掀起,“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出现在众人眼前。龙寒凛食指一弹,木盒的盖子揭开。与女子拇指差不多大小的碎片躺在柔软的黑色绒布之上,闪烁着璀璨夺目的银光,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眼神。   “就是它!”睚眦大喜,摇摇晃晃地就要冲入满地的碎片之中。   “烈儿。”龙寒凛担心小东西踩到碎片,轻唤一声将它拎起来,随后走过去,长臂一勾,木盒便落在他手心,伸到睚眦面前。   “爹爹先帮我收起来。”   龙寒凛颔首,将木盒收入储物戒指。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杂乱而匆忙的脚步声。   杞静悠疾步迈入房间,一眼见到地上的碎片,再看见自己的枕头不见踪影,脸色大变。   “你们的胆子到时不小,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杞府!”   龙冷然慢悠悠地道:“这碎片并不属于杞尊主,不是吗?现在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莫轩青和龙炎等人站在一边没动,神色都很淡然。   “物归原主?”杞静悠冷冷一笑,双目盯着龙冷然,“阁下几人又有何证据证明它就是你们的?”   “证据?”睚眦轻甩尾巴,爬到他的肩上,“本大爷就让你看看证据。爹爹。”   一声轻唤,龙寒凛将刚才收起的木盒拿了出来。   杞静悠不可思议地瞪着睚眦,目光一凛。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爹爹,先出去。”   一行人跟在父子二人身后走近宽敞的院子里。   “伞。”睚眦又道。   龙寒凛照做,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把伞撑开。   睚眦以法力控制龙珠碎片浮在空中,口中念几声咒语,天空立即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人淋湿。   在场所有人顿时大惊,神色异样。   杞家不少手下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些人莫非是神?   龙冷然等人用胳膊挡在头顶,幽怨地瞪向睚眦。难道要拿伞出来。   “杞尊主认为这东西是你的,你知道它怎么用吗?”睚眦出口讽刺,假装没有注意到众人埋怨的目光。他才不承认自己恶作剧的心理。龙珠不止可以唤雨,也可以呼风,他偏要让天空下雨。   龙决赶紧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衫给云美人,这是第二次这么做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上一次船上的暴风雨之夜,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眼。   云美人的脸微微一红,避开了龙决的目光。   杞静悠眼里贪婪的光芒闪烁不已,紧紧地盯着那碎片。他没有想到这碎片竟然还是一件宝物!   这碎片原本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他的父亲,上一任杞家尊主杞棱。三十二年前,杞棱在一次下乡巡视产业的途中,无意中被从天而降的碎片砸中。那碎片袭来的速度奇快是引起他注意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碎片闪烁的光芒非常璀璨,而且表明似乎蒙着一层白气,极为奇特。心血来潮,他才将碎片收起。没有想到,从那以后,杞家的运势一天比一天强,相继发现几大灵石矿。杞家在三大家族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杞棱也因此得到好运,活到一百三十岁才去世,由杞静悠继承杞家。而这碎片自然传给了杞静悠,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情。   没有想到,今日,这些人竟然要把碎片拿走。   “突然下起雨只不过是巧合而已,”杞静悠想到什么,诡异地一笑,淡声道,“你们若是--”   话未说完,就被睚眦不耐烦地打断,恶劣的嗓音响起:“喔?巧合?那杞尊主要不要本大爷召唤一个雷出来在你身上试试?”   杞静悠哑口无言。   “嘻嘻……”武同几人忍不住笑出声。   龙冷然无奈地翻一个白眼:“小烈儿,先让雨停下来。不过,若是我们着凉了,你来照顾沃恩倒是无所谓。”   “如果你不怕我的爪子毁你的容。嘿嘿。”睚眦又念了一句咒语,雨立即停了下来。   “不管你们如何强词夺理,本尊主都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你们,”杞静悠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此物既然被我捡到,自然归我杞家所有!想从我杞某人手中抢东西,简直是痴心妄想!给我拿下他们!”   “怕你们?”流风箴第一个冲上去。上次中了杞淮的咒术而导致龙寒凛被困,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如今有机会泄愤,他自然不会放过!   “我来也!”武同吆喝一声,也拔剑窜了出来。   龙冷然几人与流风箴想法相似,不甘示弱地跃入战斗圈。   一时之间,吆喝阵阵。   龙寒凛将碎片收起,与睚眦一起站在一边观战。   柳林城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一边与人交手,一边不时提醒各人注意对方的各种术法。   杞静悠没有想到他们中有人这么了解杞家的各种术法,目光阴沉。   杞淮吃过一次亏,再不愿做出头鸟,缩在一颗树后面,看着其他人动手,目光不时飘到流风箴身上。流风箴就是他心上的一根刺,若是不将其拔去,此生难安!   莫轩青一直暗中注意着他的动静,见状微微皱起眉,趁机窜到流风箴身边:“风箴,杞淮那小子还是不老实,小心。”   “嗯,我明白。”流风箴向杞淮的方向扫了一眼,心中暗暗警惕。若是那小子再过来找死,小烈不杀他,他来杀!   随着时间的持续,杞家的人伤亡越来越多。   杞静悠再难维持之前的平静,看了看龙寒凛,忽然诡异地扬起唇角。无妨,就算手下的人真的奈何不了这群人,他还有杀手锏。   “爹爹,那老家伙似乎有些不对。”睚眦注意到他的表情。   龙寒凛不语,双目一直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并未发觉异常。   “静观其变。”   “嗯。”   “住手!”杞静悠沉声开口,“龙公子,各位,本尊主想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龙冷然等人停下打斗的动作,不解地对视一眼。   流风箴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低声道:“难道是师父?”   莫轩青神色一变。萧榄,自从上次负气离开一直没有出现。难道他真的落在杞静悠的手里?不应该。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出现在外人面前,杞静悠不该知道他们是一起的才对。   “看看再说,先别担心。”莫轩青悄然握住流风箴的手,语气有些苦涩,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难看。   流风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紧了紧他的手。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彻底放下对萧榄的感情,此时提起并不是因为时时挂念,而是因为萧榄毕竟是他的师父,而且是一个人独自离开,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难免让人不放心。他作为徒弟,如果丝毫不担心,那就该是冷血无情了。   杞静悠一说是个“人”,睚眦只想到两个人:松月和萧榄。在这个岛上与他们有联系的人不多,而轩辕父子虽然不知来历,但根本用不着他们担心。   “见就见,怕你啊?”睚眦的口气不怎么好,它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威胁。   杞静悠阴险一笑,拍了拍手,很快有两人挟持着一位男子走过来。   果然是萧榄。       第190章 欢喜把家还   几日不见,萧榄憔悴许多,显然是这些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见到众人,颇为无奈地一笑。视线落在流风箴身上时溢满温情和苦涩,停留许久,才转向龙寒凛。   “对不住各位,萧某一个不慎,落在他们手里。”   “师父!”流风箴从未见到萧榄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颇有些忿忿,忍住怒气,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会落在他们手里?”   萧榄想到当初的事,脸上微有惭愧之色:“那日我离开,遇到几位公子哥欺负一位老人家,便出手帮忙。杞静悠不是简单角色,从我的剑法上看出我和你们是一伙的,暗中派人跟踪我。后来我一个不慎中了对方的咒术,被他们抓起来一直关到现在。”   流风箴看向睚眦和龙寒凛。他们是一起来到神隐岛的,他相信他们父子二人不会丢下任何一人。   “小烈,小子怎么办?”   睚眦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杞静悠还真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明知道它能控制碎片必非常人,竟然还敢与它过不去。该说他是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也罢,它姑且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说吧,你想如何?”   杞静悠以为它妥协了,双眼一亮,皮笑肉不笑地道:“很简单,把碎片还给本尊主。”   “然后呢?”睚眦又问,摇尾巴的动作看上去毫无威慑性,但语气却让人捉摸不透。   “爹!”杞淮心里一凉。   但没有人顾得上他。   杞静悠警告地瞥了瞥他,示意他闭嘴。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把人交给我们?”睚眦的尾巴垂下不动。   “哼!本尊主又不傻,”杞静悠冷笑一声,仿佛胸有成竹,“看得出来,各位都不是一般人,本尊主若是把人交给你们岂非不自寻死路?”   武同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无耻,不由得骂道:“老不死的!你以为你不交人我们就真的奈何不了你?小烈一个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杞静悠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镇定下来:“喔?是吗?老夫若没有万全之策,如何敢与各位为难?呵呵。如果各位不怕这位公子身上的咒术发作的话,尽管带他走无妨。怎么样?各位考虑得如何?”   萧榄神色大变,猛然转头冷睨杞静悠:“你竟然不止在我身上下了一个咒?”   “不错,”杞静悠不疾不徐地环视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大,饱含得色,“之前拿下你的是失感咒,不是给你解除了吗?另外一个咒术是杞家的秘术,连淮儿也不知道。在此,老夫就不便透露了。”   杞淮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连淮儿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像是针扎般刺痛,只觉得这么多年自以为被父亲宠爱的日子根本是一场笑话。他的父亲根本不在乎他,他在乎的只是他自己!   莫轩青等人立即都沉默起来。即使龙寒凛和睚眦再厉害,恐怕对于咒术也所知不多。。几人看向柳林城。   柳林城暗暗摇摇头。   “呵呵呵……”睚眦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杞静悠神色一凛,警惕地瞪着睚眦。   “老头,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宝贝儿用血咒威胁本大爷的时候,本大爷是怎么对付他的?”睚眦轻声说完,身形蓦然变大,右爪一挥,杞静悠已落入他宽厚的龙爪里。   “啊--”杞静悠整个人立即悬空,惊恐地瞪大眼,此时才知道害怕,“你,放开本尊主!”   “现在尊主是否打算改变主意?嗯?”睚眦将他往空中高高抛起,再在杞静悠的尖叫中将它接住,不紧不慢地询问。   萧榄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龙烈为何会变成睚眦这般模样,但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尊主把高大仙叫来!”杞静悠仍不死心,暴吼一声。   “是,是!”几个机灵的护卫立即快速跑开。   “喔?高大仙?”睚眦不由得生了几分兴趣,颇觉有趣地笑了几声,右爪的动作未停。   “你最好马上放了本尊主,不然的话,本尊主定叫你们生不如死!”杞静悠大声叫嚣。此时的他衣衫凌乱,头发蓬松哪里还有半分威严可言,几乎与疯子无异。   “到底发生何事?找本大仙找得这么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有些耳熟。随即,一个白衣人飘飘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龙冷然等人神色各异。来人竟然是他们认识的。神机!   “哈哈哈,大仙,你来得正好,把这些人都给本尊主拿下!”杞静悠怒吼道。高大仙才是他真正的法宝!   睚眦、龙冷然等都似笑非笑地瞄向神机。   神机见到众人也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笑容,毕恭毕敬地走到龙寒凛面前。   “龙堡主,原来是你们。别来无恙?老夫只是混口饭吃,可没有与你们作对的意思,千万别误会,别误会。”   随即他将垂手站在龙寒凛身边,好奇地偷瞄睚眦一眼。乖乖,这是什么怪兽?   “什么……”杞静悠立即傻眼。   流风箴等人笑得前俯后仰,毫不掩饰对他的嘲弄。   “杞尊主,还有什么后招,不妨一次使出来。”睚眦冷冷一笑,随“手”将人扔在地上。   神机吓了一跳。乖乖,竟然能说人言,莫非是神兽?他毕竟是在修真界呆过,妖修也见过不少,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淡定。   杞静悠挺着肥胖的肚子快速爬起来,脸上冷汗直飙。现在,他才真正地认命。这些人,真的不是他能对付的。   “各位大侠,老夫……是老夫有眼无珠。呵呵,那碎片既然是你们的,也该物归原主了。各位尽管带走无妨。”   睚眦冷哼一声:“解开萧前辈身上的咒术。”   杞静悠连忙称是,命令手下的人施法照做,随后便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唯恐睚眦一个不高兴将他撕成碎片。   睚眦根本不屑看他,缩小身形,飞回面瘫爹的肩膀上。   “爹爹,我们走吧。”   “嗯。”   神机惊得差点跌倒。爹爹?难道这神兽竟然是龙烈?他不禁偷偷抹了一把汗,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再次与龙寒凛等人作对,不然的话,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杞静悠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人又从墙上翻出去消失在墙后,除了咬牙切齿,什么也不能做。   “神机前辈,你怎么会在杞府?”离开的路上,武同好奇地问。   神机尴尬一笑,道:“呵呵,既然大家都是修真人,老夫也就无所谓隐瞒了。杞家可以说是三大家族里最富裕的一家。老夫之所以呆在杞家也是为了刚快地得到灵石,以便可以早日提升修为,飞升仙界。当初只是在杞静悠面前展示了一下占卜之术,所以就被杞静悠留下做了门客。”   众人了然,原来如此。   因为岛上灵石巨多,神机并未打算与众人一起回凝国,寒暄几句,便飞天离开,准备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闭关修炼。   “师父,你感觉如何?”   另一边,流风箴关切地问萧榄。   萧榄心神一荡,不由得握住他的手:“箴儿,师父已经想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回到凝国,师父再也不会避讳其他人的目光。”   莫轩青握着宝剑的手不由得一紧。   流风箴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挣开萧榄的手,笑吟吟地道:“师父真会说笑,您可是我的师父。我和轩青已经决定了,以后一起给您养老。”   萧榄脸上顿时一盘苍白。   莫轩青脚下一顿,深深地看着流风箴,展颜一笑,握住他的手。   睚眦将他们三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偷笑,丝毫不同情萧榄。作为男人,就应该敢作敢为,像萧榄那样婆婆妈妈,根本枉为男人!   “烈儿?”龙寒凛感觉到肩上小东西的动静,语含凝惑。   “爹爹,嘻嘻……”睚眦没有解释,而是伸出舌头在面瘫爹脸上舔了一口。   龙寒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脸上的柔情让众人看了顿时惊呆。   片刻之后,一大群人来到香茶楼。   轩辕父子正巧都在,见到众人,只称稀客。原来他们父子二人也打算近日离开,还在为无法联系到他们而觉得遗憾。   两对父子虽然认识不久,但情谊却不浅。或许男人的友情就是来得这么奇怪。轩辕雷因为没有见到龙烈而觉得有些可惜。   龙寒凛等人都没有解释,一时没有必要,另外则是睚眦的事有些复杂,没有必要到处宣扬。   随后,龙寒凛等人正式告辞轩辕九霄。   快到城门时,松月却喘着粗气跑过来,手中牵着一匹马,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等……请等等……”   “你是……”龙冷然等人并不认识松月。   松月诚恳地看了龙寒凛一眼:“龙公子,抱歉,是在下冒昧了。不知龙公子是否可以带松月一起离开?”   龙寒凛漠然不语。   “不行吗?”松月有些沮丧,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在下一直以来都很向往畅游山水间的生活,没有留香石时,这一直是一个遗憾。如今有了留香石,在下希望能有机会延续梦想。龙公子,请--”   “你的家人没有意见?”睚眦不紧不慢地开口,“离开这个岛屿可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你再也回不来。”   松月一惊之后,听出是龙烈的声音,神色一缓,心知只要龙烈答应了,龙寒凛 一定会答应。   “我明白,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的家人……除了大哥,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松月微微一笑,眼里闪烁着因未来而起的灿烂光芒,隐隐能见到一份不舍,“大哥……支持我的决定。”   他慢慢地回过头去,见到松阳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是和蔼和祝福的笑容。   睚眦也看到了松阳,道:“那就走吧。”   龙寒凛右手一挥,一大群人消失在原地。   松阳微微一叹,转过身,慢慢地向回走去。   --【卷四完结】--       第191章 鹰堡喜事   柳林城被送回森林里的小屋,龙寒凛再次瞬移之后,众人回到海边小镇。恰巧当日送他们离开的水手中有一人也在海边,见到他们在离开两个月之后平安归来,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是暗自奇怪他们是怎么回到海边的。   松月到岸之后,便告别众人独自离开,开始悠闲自在的流浪生活。睚眦大方地送给他一笔银子,以免他“沦落为乞丐”。   龙冷然、祝繁寮、流风箴、莫轩青、萧榄、武同、戴想七人也在小镇与众人分开,各自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相约一个半月后龙炎和龙灵二人大婚,诸人再在鹰堡相聚。   至于云美人,因为与云悠悠的半年之期未到,到与众人一起回了鹰堡。   随风营之事导致许多门派元气大伤,暂时无法兴风作浪。所以,江湖之中一直很平静。   回到鹰堡,睚眦和龙寒凛并没有闲下来。睚眦忙着散去体内的仙修之气;而龙寒凛则让人在鹰堡内开辟一个大型密室,并将今昔阵和水月阵放入其中,供众人修炼之用。至于不属于鹰堡的流风箴等人毕竟不可能一直呆在鹰堡,所以在睚眦的建议下,龙寒凛把蓬莱山上的秘密山洞贡献出来。洞内另外用灵石布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今昔阵,并在洞外布下水月阵做守护之用。只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龙寒凛已将洞内的大床搬走,不知搬去了何处。流风箴、莫轩青、萧榄、武同、戴想五人若想闭关,可去蓬莱山。   至于龙冷然和祝繁寮,赤焰教与鹰堡的关系已经揭开,龙冷然也没有必要再“流浪”在外,决定尽快将赤焰教搬回落雪山。他们若是要闭关自然是在鹰堡内。   龙决看着父亲与大哥各自忙碌,心中越发不安。尽管他不愿去想,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旦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父亲和大哥便会离开。   难怪大哥从小就不想继承鹰堡,恐怕是因为深层的记忆告诉他,他并不属于这里吧。   龙冷然和祝繁寮将赤焰教的事处理好之后,很快回到鹰堡,二人的猜测与龙决差不多。他们也都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留下那二人的。   在一日上午,龙寒凛与睚眦将龙冷然、龙决、祝繁寮三人叫到书房。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案后,原形的睚眦蹲坐在他身边,脑袋懒洋洋地搭在他的大腿上。   “大哥,小烈儿。”   “父亲,大哥。”   “主子,小少爷。”   龙寒凛淡淡道:“坐。”   龙冷然三人忐忑地相互看一眼,安静地坐下。   “本座和烈儿已决定,待龙炎和龙灵完婚之后离开。”龙寒凛直入主题。   “这么急?”   三人皆惊。尤以龙决的表情最为焦急,毕竟还是个孩子,父亲和大哥同时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父亲,大哥……”   睚眦甩了甩脑袋,慢吞吞地道:“你们也知道我转世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龙珠的碎片,按理来讲,一找到碎片之后,我就该离开的。”   龙冷然叹了一口气,很清楚这是既定的事实:“小烈儿本来是神界的人,可以直接回去。但是大哥你不是还没有渡劫吗?”   龙寒凛淡淡道:“烈儿有办法带我回神界。”   睚眦解释道:“本来爹爹应该渡天劫到仙界,然后再渡神劫到神界,但我自有办法带他到神界。爹爹的身份或许与神界有关,你们多多少少有相关的猜测。待回到神界,若爹爹是神界之人,只需想办法恢复以往力量即可;若爹爹不是神界之人,在神界渡劫也会更加容易。”   “原来如此,”龙冷然点了点头,突然冒出一句惊悚的话,“那,大哥不是成了倒插门女婿?”   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到冰点以下。   睚眦同时炸毛--高大威猛的身子立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呲牙咧嘴:“你才是女人!你,你上辈子和下辈子都是女人!”   龙冷然干笑两声,不着痕迹地将臀下的椅子向后挪了几寸,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咳咳,口误,口误。”   “然,你活的不耐烦了吗?一句话得罪两个人。”祝繁寮有些无奈地瞟了他一眼,小声道。   龙决本来正在伤感,也被自家叔叔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离愁别绪的气氛倒是因此而冲淡不少。   龙寒凛冷眼盯着龙冷然:“明日起,鹰堡相关的所有事务,由你处理。”   “啊?大哥,我真的是口误。”龙冷然立即哀叫起来。   “活该!”睚眦冲他吐了吐舌头,“爹爹,指导其他人修炼的事,也由大叔负责。”   龙冷然还没有来得及反对,龙寒凛已经颔首,迷人的嗓音发出一个威严的音节:“嗯。”   溺爱!龙冷然暗暗腹诽。   “放心吧,然,我会帮你的。”祝繁寮轻笑低语。   龙寒凛看向龙决:“龙决。”   “是,父亲。”龙决立即恭敬地站起来。   睚眦打量龙决,非常满意地点头。这小弟不愧是他看好的接班人。   “多跟你叔叔学习,二十岁即可接手。”   “是。”龙决应道。   龙寒凛顿了一下,补充道:“若是不愿继承鹰堡,你们自己想办法。”   龙决的眼眶一热。父亲很少这么关心他呢。   睚眦摇了摇尾巴,也道:“是啊,龙决。此事确实是我和爹爹有愧于你。你若是不愿继承鹰堡,我和爹爹都不会勉强你。”至于龙冷然,有势力庞大的赤焰教在手,也不可能继承鹰堡。   龙决又想哭又想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口气认真而坚定:“不,父亲,大哥,我很愿意继承鹰堡,并不觉得是束缚。因为,这里也是父亲和大哥的家。”   书房内再次有片刻的沉默。   又过片刻,睚眦低声一笑,抬起尾巴揉了揉龙决的脑袋:“嗯,嗯,今日才发现你这个弟弟还是蛮可爱的嘛……”   龙决的脸涨得通红:“大哥!”   龙冷然和祝繁寮都大声笑起来。   “如果有机会,我和爹爹会回来的。你们也要用心修炼,只要到了神界,自然有机会再见面。”睚眦笑道。   “嗯!”龙决使劲点了点头。   犹豫了片刻,他突然咬了咬唇,红着脸道:“父亲,孩儿想要娶小美。”   众人均是一脸意外。   “什么?小决儿,你是认真的?”龙冷然激动得站起来,神色古怪,“虽然你叔叔我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小美……你真的决定了?”   龙寒凛并未急着表态,看向睚眦。   睚眦也吃了一惊,站起身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龙决:“龙决,你对小美是认真的?你们二人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你是因为想要我和爹爹多留几天才仓促地做下这种决定。”   龙决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大哥,我是真心喜欢小美。本来,我没有打算这么快,单氏,我想在你和爹爹离开之前成亲,与龙炎、龙灵一起即可。”他悄悄看向父亲,眼里流露出几分热切的渴望。   睚眦也看想龙寒凛:“爹爹?”   “烈儿决定即可。”龙寒凛不予置评。云美人的背景没有问题,只要龙决下定了决心,他无所谓反对。   睚眦转向龙决:“小美答应了?”   龙决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能感觉出她对我有感情,单氏,她总认为自己配不上我……”他的神色有些无奈。   睚眦没有说话。小美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若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太自卑,一切都是因为她有瑕疵的容颜。不过,这个只是小问题而已。   想到这里,它摇了摇尾巴,自信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真的?多谢大哥!”   睚眦故意打击他:“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你是自作多情呢?”   龙决嘿嘿笑一声,不以为然,对自己的魅力自信得很。   睚眦说到做到,果然很快去找云美人。   说明来意后,云美人的脸一红,只犹豫了一下,就使劲摇头,眼眶有些红,既是高兴,也是难过:“小烈,代我对龙决说声‘对不起’,我,我不可以。”   “因为你的脸?”睚眦淡淡地问。   云美人点了点头,对于龙烈,她一向坦诚,因为龙烈是除了云悠悠以外,她最信任的人,虽说是把他当弟弟,但潜意识一直将他当做兄长一般信任和依靠。       第192章 同回神界   “龙决现在还小,为何急着......定下来?”云美人浅浅一笑,双目耀耀发光,看着远处,“以后,他定会遇到比我好百倍的女孩子。”她垂下眼帘,笑靥动人,将哀愁完全掩藏在眼底。   “他并不介意,不然的话,他不会想娶你。”睚眦不以为然地道。   “我知道,但我介意。若真与我在一起......。我不想让他承受别人嘲笑的目光,”云美人神色坚决,双手不自觉的绞着衣角,语气有些急促,“小烈,如果没事,我,我先回房了。”   “等等。”   云美人若无其事地一笑,抬起头来:“什么事?”   “如此,我问你,如果你脸上的胎记消失,你是否愿意嫁给他?”   “自是愿意的,”云美人颔首,坦然道,“我从未期待过国色天香,只愿如一般的女子一样......只是,怕只有等到下辈子吧。”在龙烈面前,她一直是真实的自己。   还真是小看它。睚眦摇头,爪中突然多了一个小玉瓶:“这个你拿着,晚膳后服用,会有点痛。”即使不是为龙决,他也早有决定消除云美人脸上的胎记。   “喔。”云美人不知它为何转了话题,见龙烈没有解释的意思,知晓他不会害自己,便也没有多问,将玉瓶收起。   等她再抬头时,睚眦已不见踪影。   “大叔,派人快马加鞭去向女儿帮提亲吧。” 睚眦凭空出现在书房内,龙冷然、祝繁寮、龙决三人还在此处等消息。之所以叫龙冷然处理,是因为龙寒凛刚才已经顺利卸任了。   “大哥,小美答应了?”龙决激动地站起,喜不自禁。   “嗯,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睚眦不客气地赶人。   三人无奈,也之恩给你乘乘地离开。   “爹爹。”龙决快步跑到面瘫爹身边。   “怎么?”龙寒凛顺势将手放在他的后颈,轻柔地。   睚眦舒服得直哼哼“爹爹,你说我能在他们大婚之前完全恢复人形吗?”   “烈儿这样……不错。”龙寒凛道。   睚眦瞪他一眼,暗自腹讲,面瘫爹当然觉得不错了!毕竟它晚上会变成人形,两人还是可以那啥。话说,为何当初不是白天为人形,晚上为兽形?   “我去修炼!” 睚眦愤愤地丢下一句,转身跑掉了。   龙寒凛眼底的柔情敛起,恢复以往的冷脸,淡声道:“来人。”   “主子。”龙灵立即应声而入。   “为何在此?”龙寒凛心中微讶。   龙灵笑道:“回主子,灵与炎商量过两人轮流,成亲相关事宜今日由炎在准备。”他们成亲之日越近,就以为这主子和小少爷离开的日子越近。她很珍惜最后的时间。   龙寒凛沉默了片刻,道:“这里的画收起来。”   “是。”龙灵知晓这些画主子都是要带走的。   随即,龙寒凛消失在书房内,却是回了房内入定。   很快,便至龙决和云美人、龙炎和龙灵成亲之日。   鹰堡与女儿帮联姻之事传遍天下,整个江湖几乎都沸腾了。   之前的这段时间,龙决一直很憋屈。只因为,他再也没有见过云美人。他不懂,为何小美已经答应嫁给他,却还是不愿见他。   知情的睚眦却在心里偷笑。原因只有他、面瘫爹以及云美人三人最清楚。只希望龙决在洞房之夜不会刺激过度晕过去才好。   莫轩青、流风箴、武同、戴想、箫榄等人提前数日来到鹰堡内严谨的防卫手段安威震惊与佩服。   先不论龙炎和龙灵是龙寒凛的两员大将,龙决和云美人结合毕竟是两大“帮派”联姻,鹰堡在几十年的历史之中,首次向外开放,广邀宾客,大婚当日的热闹可想而知。   其余门派的人首次得以进入落雪山范围之内,由山上的阵法和堡内的机关可以想见鹰堡众人之前在江湖中行走仍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各自在心里再一次庆幸当初未与鹰堡作对。   外面热闹非凡,睚眦却只能用隐身术隐藏自己的行踪,在一边看热闹。黄昏时分,正是吉时。龙寒凛作为主子和父亲,必须在场。   虽说是喜庆之日,龙寒凛依然一身白衣,不过,没有人有任何意见。   拜堂之后,太阳落山,龙烈立即迫不及待地现身,郁闷的表情只把流风箴等人逗得哈哈大笑。   “闹洞房,闹洞房......”一群年轻人吵嚷着簇拥两对新人走远。   龙烈意外地没有跟去,而是走到云悠悠旁边坐下,若有所思。   云悠悠一直注视着妹妹远去的方向,表情颇有感慨。   “云帮主。”   “龙小公子,”云悠悠回过神来,盈盈一笑,“之前一直没有见到你出现,小女子还觉得遗憾呢。”   龙烈打了一个哈哈:“之前在那边招待客人。对了,云帮主,现在鹰堡和女儿帮可是亲家了。不知云帮主可否告知当初让小美跟着我与爹爹的原因?”这件事,一直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云悠悠莞尔一笑,下意识看向龙寒凛的方向。龙寒凛面无表情地与几位掌门交谈,目光不时不着痕迹地飘向龙烈。她心中不禁有几分感触,这世间原来男子与男子之间也可以有这般真挚的感情。   她面上露出坦承一笑。   龙寒凛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没有任何变化,又转向那几位掌门人。   “这件事,小公子确实是想多了,”云悠悠悠悠一笑,提及云美人有几分无奈,“我和阿美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她从小就自卑得很,一直以来我最放心不下她。作为女人在江湖中立足实属不易。当初想与二少爷联姻,确实是想为阿美找一个可靠的归宿。不过,被小公子拒绝了,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后来之所以提出二位带着阿美,不为别的,只是希望阿美跟着小公子身边后性格能变得开朗些。”   龙烈一愣,只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云悠悠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小公子没有觉察到吗?你身上有一种很舒服的特质,让人很难不去向往。不止如此,小公子喜爱游玩的个性注定了小公子的经历定然也会比常人精彩数倍。阿美若能跟在你身边,也有更多机会认识更多优秀的人,见识到这世间不同的一面,即使她不能变得十分出色,也会多几分自信。”   龙烈彻底无语。他早就猜到云悠悠此举必定有一个无害的原因,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这个女子,不简单。   “不过,小女子倒是没有想到,阿美真的会和二少爷走到一起。”云悠悠的语气有几分惊奇。因为她只提前来了一天,还没有来得及与云美人聊到更多。   “呵呵,这个嘛,明天问小妹即可。”龙烈笑道。   “烈儿。”龙寒凛站在不远处唤道。   “嗯,爹爹,等一下。”龙烈快速将凉茶喝完,跑了过去。   云悠悠看着两人肩并肩走远,微微一笑。   “云帮主,恭喜,恭喜……”一位掌门笑吟吟地走过来。   云悠悠连忙起身与其寒暄。   龙烈与龙寒凛二人走远,却是往静轩走。   龙烈狐疑地抬头:“爹爹,我要去闹洞房。”   “嗯,前面。”龙寒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将人打横抱起。   “爹、爹!”龙烈翻了一个白眼,使劲挣扎,“放我下去,我是要去闹龙决和龙炎的洞房!”   可惜,他的面瘫爹没有回应他。片刻后,静轩内也想起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翌日,宾客渐渐离开。   三日后,睚眦和龙寒凛也准备动身前往神界。   “主子,小少爷……”龙烈已做人妇打扮,刚唤出口,已泣不成声。小少爷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可以说一直以来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爱;而龙寒凛更是她跟了十几年的主子,他之间的感情早已不是主仆那么简单。   “小烈……”云美人一直强忍着眼泪,龙灵的眼泪显然催化了她心中的感情。   几个大男人顿时也红了眼眶。只因这一此两人不是简单的出远门,而极有可能是永远离开。即使再能相见,恐怕也是千年万年以后。   “父亲,大哥……”龙决此时才真正觉得孤独。从此以后,他便要真正地作为一个男人独立起来了。幸亏,还有小美陪在他身边。他不由得握紧云美人的手。   “大哥,小烈儿,保重。”龙冷然叹息一声,再无他话。   祝繁寮拱手道:“主子,小少爷,保重,这边的事不用担心。”   “小烈,龙叔叔,希望很快能再相见。”莫轩青微微一笑,道。   流风箴道:“小烈,可不许忘了我们!”   睚眦翻翻白眼,搂住面瘫爹的腰,鄙视地环视众人:“干什么,干什么?又不是不能再见了。早知道你们如此,我和爹爹直接留一封信悄悄离开得了。”   此话惹来众人愤怒的瞪视。 第193章 改造身体   “小烈,我们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武同挥舞着拳头,豪言壮志。   戴想抱拳,两个简单却有分量的字:“保重。”   睚眦点了点头正色道:“修真之路并不平坦,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保重。啊,对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大叔,放心不怕麻烦的。”临走前还要陷害他一次。龙冷然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一枚储物戒指此时都戴在他的手指上。   “烈儿,走。”龙寒凛淡淡道。   “嗯。”   睚眦与龙寒凛一起升上空中,下方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他们身后其实还跟着两鬼,黑随溪和白丛洲。睚眦既为神界之人,有办法让他们重新投胎,再世为人。   “保重,各位。”睚眦甩了甩尾巴。   “保重。”龙寒凛难得开口道。   两人越升越高,下方仍然不时传来众人不舍的呼唤。   “大哥,小烈儿!保重!”   “父亲,大哥!”   “主子,小少爷!”   “小烈!”   飞远之后,睚眦好一会儿都不吭声。   龙寒凛明白,即使烈儿表现得平静,对于下面的人都是有感情的。   “烈儿。”   “嗯?”   “有我。”   “嗯!对了,”睚眦想起重要的事,“爹爹,你拿着降魔剑。”   看见龙寒凛询问的眼神,睚眦解释道:“爹爹如今毕竟是凡体,而神界的气息却是神气。降魔剑是神器,可以助爹爹减轻不适的感觉。等回家之后,爹爹服了凝神露就可以改造身体了。”   龙寒凛颔首,从储物戒指内拿出降魔剑。降魔剑对他从未有过排斥,现在亦是如此,安分地呆在他手中。   “爹爹,闭眼,要施法,直接瞬移回神界。”睚眦将面瘫爹抱紧,道。   朵朵白云从两人身边飘过,睚眦的功夫之后,龙寒凛和睚眦二人的脚已经踩在地面上。不远处就是热闹的街市。   “爹爹,到了!”马上就要回到久别的家,睚眦的语气有些激动。   龙寒凛颔首,对于这里的气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或许,在这里,真的可以揭开他的身世之谜。   睚眦再次用瞬移将两人带至龙宫之内睚眦所在的宫殿——恢弘的睚眦殿。第一次让自己的爱人见到以前住的地方,睚眦极为新鲜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羞,拉着面瘫爹跑来跑去,雀跃地为他介绍各个偏殿。睚眦殿内众宫女和侍卫均好奇地偷瞄跟着七王子的那位白衣白发的俊美男子。   龙寒凛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可以想象到烈儿应该是一位比较亲切的主子,否则的的话,这些人不敢如此大胆。烈儿的性格虽然急躁冲动,但开朗大气,恐怕在神界也有不少知己好友。   龙寒凛有片刻的失神。所幸并未在殿内见到烈儿的宠妾之类,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会打开杀戒。   睚眦并未注意到面瘫爹的异样。   参观完之后,睚眦便到藏宝室寻找凝神露,一边道:“爹爹,等为你改造过身体之后,我们再去见父王和其他的兄弟。不知他们是否也回来了——对了,爹爹,我待会也要闭关,因为神界神气充足,可以让我更快地散去体内的真元之气。之后我就可以一直保持人形了!”说到最后,他不由得语带兴奋,扭过脑袋看向龙寒凛。龙寒凛深深地看着他:“烈儿还是早些恢复人形的好。”   “当然!”睚眦嘿嘿笑两声,意味深长。回到神界,他的力量可比面瘫爹强,说不定他有机会反攻呢?   “黑公子,白公子。”   黑随溪和白丛洲二鬼显露身形,相视一眼,道:“七王子。”   睚眦摇摇头:“不必见外,叫我龙烈或者睚眦皆可。神界之人有仙修、魔修、妖修和鬼修,你二人的鬼魂对于鬼修来说是补品,最好不要乱跑。”   “我们明白了。”黑随溪和白丛洲二人知晓他们刚回到神界,还有许多事处理,颇为自觉地隐身,没有催促睚眦为他们解决投胎之事。   随后,睚眦便带龙寒凛一起进了自己的修炼场。龙寒凛服下凝神露之后,盘膝坐下,慢慢感受凝神露在四肢百骸的侵袭。   睚眦神色紧张地站在一边,随时准备施以援手。只因面瘫爹的身体是凡体,恐怕并不能很好地吸收凝神露。看着看着,它却发起呆来。平时没有少见面瘫爹闭眼的模样,但此时仿佛尤为迷人,平静的神色中带几分严肃和凝重……   凝重?睚眦微愣。为何凝重?面瘫爹在为什么事担心吗?   龙寒凛身上突然闪起一层浅浅的银光,让睚眦回过神,神色立即放松下来。只因他看得见凝神露在面瘫爹体内融合得非常顺利,就像是水泼入干燥的地面,一点点地侵入,快速而顺畅。不过片刻,面瘫爹体内便充满银色的气息。随即顺着同一个方向流转。面瘫爹的脸上亦随之变了颜色,仍然是光洁的白色,却又多几分神圣的感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势。   少顷,那双紧闭的眼缓缓睁开,深邃的眸犀利而敏锐,仿佛能看穿一切。当他的目光落在睚眦身上,立即变得柔和。   “烈儿。”低沉悦耳的嗓音唤道。   “爹爹,很顺利。”睚眦凑过去,喜道。他现在越来越肯定,面瘫爹一定是神界之人。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龙寒凛此时也自我感觉良好,站起身轻抚其头:“烈儿也去闭关。”   睚眦点了点头,不放心地交代一句:“爹爹,你自己随便逛逛,不要轻易与人动手。不然的话,只怕会立即引来天劫。”虽说已回到神界,他还是喜欢叫面瘫爹为“爹爹”。而面瘫爹也喜欢叫他“烈儿”,这样很好,只有他们才能这般称呼彼此。   龙寒凛的唇勾了起来。   “笑,笑什么?”睚眦凶巴巴地道。   “烈儿长大了。”   睚眦差点脱口而出:“我已经几百岁了——”   但他及时地收口,随后扔给龙寒凛一块在睚眦殿内自由行走的金色令牌,快速入定。   若烈儿为人形,此时大概又脸红了吧。龙寒凛暗忖。随即,他拿了令牌,不紧不慢地出了修炼场。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却是烈儿的寝殿——焱宫。龙寒凛不由地勾唇,难怪烈儿性格那般躁,只怕与宫殿的风水也有干系。   这一笑不要紧,引得长廊两侧站立的宫女无不惊艳,越发好奇男子的身份。   龙寒凛冷眼一扫,敛了笑容,迈入焱宫内。焱宫内一尘不染,显然是宫女们一直在细心地打扫。宽大的金床能容纳四五人有余,白色的纱帐随风飘动,大床对面是高大的书架,各种书册应有尽有。房间侧门以珠帘隔开,里面是浴室,墙壁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各种宝石,浴池大如池塘,蓝波荡漾,清澈见底。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两个轻轻的脚步声。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回头,见到两位宫女垂着头走近。   “不知公子是否需要奴婢二人服饰?”   “不必,退下。”龙寒凛冷声道。   “是。”   水蓝水青两人正是睚眦的侍女,耳中听得男子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不由得一颤,心中暗自震惊。看此人的修为明明只是一名普通的修真者,他们两人却是幻妖(注|)初期的修为,竟然也会惧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未敢耽搁,连忙后退着离开。   龙寒凛冷眼盯着门口片刻,从储物戒指内取了衣物,闪身没入浴池之中。   忽听“哗啦”一声,一个重物在他身边坠入水中。   “爹爹,是不是吓了一跳?”化成人形的睚眦“哗啦”一声从水中钻出,抹一把脸上的水,对龙寒凛顽皮一笑。   “烈儿恢复了。”龙寒凛打量着他。少年仍是龙烈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身上多了几分贵气,一般人恐怕不敢与他直视。   睚眦得意地点点头,搂住面瘫爹的脖子:“嗯,以后我想为兽形就为兽形,想为人形就为人形。”   龙寒凛未语,目光落在少年湿透的白色衣衫上,呼吸微热,薄唇在烈儿唇上亲了一下便挪开。   “爹爹……”睚眦的嗓音有几分不满,昂着脑袋,将红唇送过去。   “烈儿莫不是忘了稍后要去见龙王。”龙寒凛顺势搂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子。   睚眦嘀咕着:“反正已经离开三十二年,也不差这一会半会儿——”   话音未落,红唇便被封住,水花溅起,挡住了水中旖旎的风光。   直到被吃干抹尽,睚眦才突然想起来:刚才不是打算反攻的吗!   ————   注(注|)神界的力量级别:   神修:天神、幻神、真神、金神、灵神、上神、神将、神尊、神君、神王   魔修:天魔、幻魔、真魔、金魔、灵魔、上魔、魔将、魔尊、魔君、魔王   妖修:天妖、幻妖、真妖、金妖、灵妖、上妖、妖将、妖尊、妖君、妖王   鬼修:天鬼、幻鬼、真鬼、金鬼、灵鬼、上鬼、鬼将、鬼尊、鬼君、鬼王   神皇仅一人,为主宰,统领以上四界。   龙王属于妖王级别,既是龙族的王,也是所有妖族的王,其下又分狼王、虎王等。 第194章 觐见龙王   父子二人亲热一番后才正经地沐浴,打理好自己。睚眦匆忙穿好衣服,快步跑出浴室。龙寒凛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看着白衣少年光着脚跑到高大的竖柜前拉开抽屉翻找片刻,一脸兴奋地拿着一件白色的衣衫跑回自己面前。   “爹爹,这件衣服送给你。”   这件衣袍为白色,上面没有任何点缀之物。龙寒凛接过,能感觉到细腻的柔软,仿佛一摸上去就会融化一般,当即换上之后才问:“有何特别?”若是俗物,只怕烈儿也不屑送给自己。   “嗯,我爹果然一表人才!”睚眦上下打量一番,甚为满意。   龙寒凛未开口,将俏皮的少年拥入怀中。   睚眦靠在他胸前,得意洋洋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衣服不一般?这件衣服名为‘玉晶水衫’,是用罕见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可以帮助吸收神气,对爹爹改造后的身体极有好处,也可以助爹爹提高修为。嘿嘿,我之前恢复记忆时,就一直在想回来后要把这件衣服送给你。爹爹,你喜欢吗?”   “喜欢。”龙寒凛揉了揉他的脑袋。烈儿在学着照顾他,他能感觉到。   “爹爹,把龙珠交给父王后,我们就去找个合适的地方让你渡劫。”   “好。烈儿以为此物送给龙王如何?”龙寒凛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个长形木盒。他手上的储物戒指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枚,而是龙烈从他的藏宝室中找出来了两个,二人一人一枚,都是高级神器。   送给公公的见面礼?睚眦丝毫没有料到面瘫爹竟然早已偷偷备好礼物,心中窃笑,好奇地问:“爹爹,这是什么?”   “酒壶。”龙寒凛千杯不醉是因为爱酒,也因此对酒器要求极高,也颇有研究,而这酒壶正是他用在神隐岛上找到的稀罕炼材亲手炼制而成。其中就包括当初割下的镜石。虽算不上神物,却也是极为难得的佳品。由龙寒凛亲自炼制了神奇的雪绫即可看出他炼器技艺之高超,这酒壶自然不俗。   睚眦打开一看,立即双眼一亮。酒壶呈现出银色,隐隐透着极淡的绿色,闪烁着润滑细腻的荧光。即使他不懂鉴赏,亦能看出绝非俗物。   他随即肩膀又垮了下来,语气酸溜溜的:“哼,爹爹还不曾炼制过什么送给我呢。这个是我的,至于父王,没有那么多讲究。”语毕,他就要将酒壶放入自己的储物戒指。   “烈儿值得更好的。”龙寒凛安抚道。目前所缺只是上好的炼材。   睚眦顿时又高兴起来:“那好吧,这个就送给父王吧。”   龙寒凛宠溺地看他一眼。   随后,二人一起出门,去觐见龙王。水蓝和水青二人一路随行。路上,睚眦向二人询问龙宫近况。原来,当初几位王子离开龙宫之后不久,龙王陛下也去了凡界,一年多以前才回来。而几位王子中,只有九王子淑图已归,随之而回的还有淑图的伴侣,也是一位公子。   “喔?”睚眦不由得兴趣大起,拉着面瘫爹加快步伐,“九弟竟然回来得最早?爹爹,我们走快些。父王如何?”   他察觉到水蓝和水青的神色有些为难,不由得挑眉:“有话直说!”   水青和水蓝知晓主子是个急性子,也不敢再犹豫,委婉地道:“回主子,陛下回来时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其余的,奴婢们不敢乱说。”   睚眦不由得大笑,开玩笑道:“父王总不会也带回一个男人吧?”   水青和水蓝眼观鼻鼻观心,未再开口。   睚眦啧啧几声,心知自己猜对了,越发好奇,最后干脆拉着面瘫爹飞起来。龙寒凛一直未语,单凭他做主。不过片刻,龙王所居的王殿便映入众人眼帘。守门侍卫见到七王子容颜,一人立即进门禀告,其余人则跪下问安。   “参见七王子殿下。”   “不必多礼。”   话未说完,睚眦已经直接拉着龙寒凛进入,口中咋咋呼呼地叫起来:“父王,小七回来了!”   进入殿内,便见到一年轻男子身穿金色龙袍端坐于上座不紧不慢地品茶,虽然相貌略偏俊雅,但目光如炬,不乏威严,神情有些无奈。此人正是龙王相柳(详见《龙魂之落难龙王》)。   “小七,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龙王的目光飘向七王子身边的陌生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异,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又不是大家闺秀,声音大点有什么打紧?”睚眦顶了一句,左臂挽着面瘫爹的手臂,右手向他示意,对老王介绍道:“父王,这位是我爹爹龙寒凛,也是我的爱人!”神色颇为自豪。   “龙王陛下有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龙寒凛拱手示意,不卑不亢,随后拿出礼物递给一边的宫女。   “你的爱人?”龙王掠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倾斜了几分,忙道,“小七,父王没有听错吧?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你的‘爹爹’?”   “父王,虽然你年纪确实很大了,但不至于老眼昏花吧?”睚眦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唯恐龙王对他与爹爹的关系有半分不满,“你没有听错。”   说完,不等龙王反应,睚眦立即拉着龙寒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笑容绽放:“爹爹,喝茶,父王这里的茶都是好茶。”   龙王见状不由得唏嘘不已,一时忘了责备七子没大没小的打趣。这个儿子一向大大咧咧,心高气傲,从来没有这样无微不至地对别人。此时,他方仔细打量龙寒凛,气质与相貌均极为出色不说,隐隐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那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配自己的儿子倒是确实不错。   只不过,他的修为,是否太低了些?   “小七,你是认真的?”龙王威严地问道。   “当然!”睚眦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故意问道,“父王,听说您也去了凡间了?”   龙王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本王让你找的龙珠碎片呢?”   “在这儿。”睚眦将碎片递给身后站着的宫女。宫女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送到龙王跟前,然后由龙王身边的一位侍官接过,才递给龙王。   “嗯,总算不负本王的嘱托,”龙王收起碎片,视线又飘回龙寒凛身上,语气淡然,听不出是试探还是真正的好奇,“小七,你与龙公子既然是爱人关系,为何仍叫他‘爹爹’?”   “他本来就是我爹,这是事实,”睚眦不以为然地道,“父王,你带回来的那个人——”   他是你爹,那本王是什么?龙王心中暗忖着,听到七子的话,暗瞪他一眼,又咳起来:“你九弟也回来了,本王已经叫人去传他。你若有空,记得好好教导一下小九。此次惩罚还算是轻的,若他和小八在如此顽劣,父王决不轻饶。”   “知道了。”睚眦暗笑,捏了捏面瘫爹的手心。他才不怕父王反对,父王自己还不是一样带回来一个男人?龙寒凛回握住他的手,完全了然烈儿古灵精怪的想法。   等待淑图到来时,龙王才有闲暇关注一下龙寒凛送的礼物,漫不经心地打开,笑道:“这酒壶果然别致,龙公子有心了。”   龙寒凛仍然面无表情,淡淡道:“龙王陛下严重。此物并无奇特之处,最适合夏天使用,以此酒壶装酒,可媲美‘雪酿’。”   龙王此时脸上闪过一抹惊奇:“原来如此。”   龙寒凛的修为,他一眼就看出只是个修真者,又有何本事得到这般奇物,只道此物是睚眦送给他让他借花献佛,心中正暗自思索可能是谁送给小七的,却听自己的七子小声嘀咕道:“爹爹!早知道这酒壶还有如此妙用,我就不让你送给父王了。”   龙王无语扶额。难道真是“踢下凡间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烈儿。”龙寒凛眼底闪过一丝纵容。   龙王不习惯见到自己的儿子与另一个男人那么亲密,开口道:“小七,给父王讲讲你这些年的经历。”   “等九弟来了再讲。”睚眦道。   龙王佯怒:“本王看你出去了一趟是越来越懒了。”说不定就是那位“爹”惯的。他不由得略带指责地看向龙寒凛瞟了一眼。   龙寒凛接收到他的目光,神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视线又转回睚眦身上。龙王只觉得无奈。   过得片刻,外面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真的是七哥,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随后,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迈入门槛,目光快速扫视殿内众人后,忽略了龙王,直奔睚眦而去。   “七哥!”   “九弟。”   睚眦见到九弟淑图(详见《龙魂之淑瑟淑绯》),也很开心,真起身,将人迎入怀中。几位兄长都对八弟和九弟极为宠爱,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因为龙珠被摔碎的事而帮他们隐瞒落得一起下凡的下场。 第195章 渡劫之前   淑图身后还跟着一位英俊的男子,脸上挂着狐狸般的笑容,恭敬地对龙王陛下行礼:“见过父王。”   此人正是淑图的另一半商誉池,来自凡间,本为奸商,也确实有奸商般的笑容和奸商般的心理。不止如此,还有奸商般的厚脸皮。当初见龙王第一面时就直呼“父王”。   龙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对七子找了一位男性情人有些微排斥的原因也在此——他的九子淑图找了一个男人已经让自己吃了一惊,现在七子竟然也找了个男人。   他突然有一种很恐怖的预感:他其他的儿子不会也都带一个男人回来吧?   “这位是哥夫吗?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商誉池笑吟吟地走过去套近乎。   睚眦听到,身躯一僵,面上全是黑线,着实有被雷到的感觉。什么“哥夫”?这家伙凭什么确定自己是被压的?睚眦意味深长地瞄了商誉池一眼,暗暗记下这笔账,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扫了商誉池一眼,只微颔首,随后视线便落在睚眦和淑图身上,两人仍然亲密地抱在一起。   “烈儿,坐下说话。”   商誉池几乎是同时走过去将淑图扯开,笑眯眯地将其按坐在睚眦另一侧的座位上,自己则在相邻的另一张椅子坐下。   “七哥,这位是你的男人?长得果然俊美。”淑图扫视龙寒凛一番,丝毫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此言使得殿内顿时一片静谧。   龙寒凛自然有些不悦,但看在此人是烈儿亲弟的份上,神色未变。   商誉池的脸则是一黑。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睚眦却噗嗤一笑,这个九弟,即使出外游历一番,仍然不改天然呆的个性。   “呵呵,爹爹,你别介意,小九没有恶意。”   “无妨。”   淑图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给在场各人带来了什么影响,好奇地道:“七哥,你找回的龙珠碎片呢?让我看看。我找到的只有小指甲壳那么点。”   龙王此时才得到开口的机会,语气微沉:“小九,是不是还想把它弄丢?”   淑图即使再呆,也知道已惹得父王不满,不敢再要求,改口让睚眦讲些经历过的趣事。   接下来兄弟二人一番畅谈,其余三人差不多成了摆设。   直到聊得差不多了,淑图才与睚眦相约改日再聚,与商誉池一起离开,而睚眦则另有要事与龙王相商。   “父王,小七有事请您帮忙。”睚眦站起身,正色道。   “何事?只要是父王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龙王道。他这儿子难得有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时候,若是如此,必是大事。   龙寒凛看了睚眦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他并不知烈儿今日觐见龙王还有其他打算。   睚眦示意闲杂人等全部退下,才道:“爹爹身上有极淡的神气,想必父王也察觉到了吧?”   龙王颔首,道:“确实。不过,本王以为是‘玉晶水衫’的缘故,莫非不是?”   “不错,我怀疑爹爹原本是神界的人。”   “喔?‘原本是神界的人’?”龙王有些意外,展开神识细看,更加吃惊,神色也有些凝重,“本王竟然无法看透龙公子的灵魂!小七,龙公子的身份只怕非比寻常。”而无法看透龙寒凛的灵魂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龙寒凛灵魂的力量过于强大,即使是他妖王末期的级别也难以逾越。   非比寻常?睚眦心中微惊,略一沉吟,道:“此事,父王便当做不知吧,我和爹爹会自己处理。”龙王的人脉不容小觑,他原本打算让父王派可信的人暗中调查此事,现在改变了主意,只因此事恐怕越多人知晓反而会为爹爹带来麻烦。   龙王看出他的顾虑,道:“有需要父王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父王。”   龙寒凛对龙王颔首,依旧面无表情:“我会护烈儿周全。”简单的一句话,语气并未有多么鉴定,但眼神中的决然却不容忽视。   龙王点了点头,此时亦不敢看轻龙寒凛,笑道:“如此甚好。”   龙寒凛夫子二人一走,龙王宝座前出现一衣饰华贵的男子,含笑望着龙王,举止亲昵。   “为何不愿和小七提起我的存在?”   龙王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起身向后殿去了。男人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在宫内呆了几日,又与淑图小聚一日,睚眦和龙寒凛二人便离开了,龙宫,前往另一星球,天微星。要想在神界更加顺利地行走,当务之急是提高龙寒凛的修为。而龙寒凛正是要在天微星渡劫。天微星荒无人烟,且位于星系较为边缘的位置,最适合渡劫。   这段时间,龙寒凛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否则的话,只怕玉晶水衫吸收的神气会让他的修为立即窜至渡劫后期。   睚眦为了面瘫爹此次应劫,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各种攻击和防守型的法器,以及补充能量所需的上等丹药。其中有渡劫丹一粒,但睚眦肯定面瘫爹不会用渡劫丹,只为以防万一。此外,还有龙王手下四名妖君后期的长老隐身保护,其目的自然是防备有人不怀好意趁着龙寒凛应劫时偷袭。在修行世界,趁人渡劫时偷袭的事不胜枚举,原因不外乎几种:铲除对手;报仇雪恨;夺得宝器;甚至纯粹为了泄愤等。   睚眦不过灵妖末期,不敢托大。   “爹爹,就在这里布阵如何?”睚眦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冲他招手。   龙寒凛环顾一圈,道:“可以。”   在神界,布阵自然是需要具有神气能量的神石。对于睚眦这位七王子来说,神石当然不缺乏。随手一挥,储物戒指内的神石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一枚枚飞出来。而龙寒凛则用自己的力量控制神石,将每一个神石安排在特定的位置。   龙寒凛与睚眦二人一放一收,合作极为默契,不出八日,阵型已经布置完毕。此阵却出乎睚眦所料,不是为了在渡劫时削弱天劫攻击力度的防护阵,而是保护元婴的守婴阵,是为了在应付天劫时,此阵能保护修真者体内的元婴。龙寒凛不打算用任何法器或者阵法来削弱天劫的攻击,而是完全用自身的修为和肉体来应对!天劫本来就是对修真者的考验,只有如此,才能更快地提高自身的承受力。就比如预防伤寒的药物,若是吃多了,身体的抵抗能力会下降。这是同样的道理。   睚眦得知面瘫爹的打算,又惊又怒:“爹爹!你疯了?”   “烈儿,相信我。”龙寒凛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没有说更多的话。   自从来到神界,他的心情一直不平静,迫击想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不然的话,在神界行走,极有可能给烈儿带来麻烦和伤害。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世。他既然被罚轮回七世,定是犯了什么大错。若自己真的是神界之人,在神界恐有仇人。如果遇不到当然好,若是遇到,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如何保烈儿周全?轮回之事,他一直瞒着烈儿,此时自然也不可能讲出来。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变强。   “爹爹,我当然相信你,只是……”睚眦有些心慌,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失去他一般,却不知该如何劝服他。   “烈儿,”龙寒凛一臂拥住他,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盯着他闪动的眼睛,唇角翘起,语气自信而狂傲,“说你相信我。嗯?”   睚眦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龙寒凛并不催他,落在下巴上的手缓缓上移,拨开少年的额发,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头上,随后落在鼻尖,唇瓣,然后他便轻拥着少年,不语,只大掌轻拍他的后背。   睚眦慌乱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是啊,面瘫爹一直很强。即使他的修为尚低,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弱者,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再说,男人在受伤中成长起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以前,面瘫爹守护着他,如今,由他来守护面瘫爹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莫名地傻笑出声,然后推开面瘫爹,还手抱胸,板着脸,酷酷地道:“随你。”   龙寒凛勾唇:“烈儿为我护法。”   睚眦叫出四大长老,得知周围没有异状之后,对龙寒凛点头示意。   龙寒凛盘膝而坐,解除了对体内力量的压制之后闭眼入定。绵绵不断的神气很快将他包围在中间,因为玉晶水衫的缘故,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到修为提升至渡劫中期,随即是渡劫末期。   几乎同时,他的大脑中接收到来自天地的特殊提示:半个月以后,天劫将至。 第196章 应对天劫   “半个月!这么快?”睚眦看了一眼面瘫爹,又笑道,“爹爹,等渡过天劫,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龙寒凛颔首,烈儿就应该无忧无虑。   两人都为打算离开天徽星。睚眦以神力在附近开辟一个山洞方便过二人世界。至于四位长老修为高深,风餐露宿对他们来说也毫无影响。   “爹爹,其实偶尔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小住片刻也是不错的体验。”睚眦摊开四肢躺在一张石床上,笑道。   “会有机会的。”龙寒凛将人抱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正在这时,二人脑中同时接收到长老严肃的传音:‘王子殿下,龙公子,有高手向这个方向来!’   龙寒凛神色一凛,闪身出了山洞。   睚眦一愣,连忙跳起,追了出去。   但见远处,一男子踏空而来,如履平地;男子身上穿着宝蓝色长袍,雍容华贵,相貌俊逸,黑发肆飞,一双眼几位犀利,若有若无地扫向周围,似乎已经发现四位长老隐身的地方。随即他的目光略含期待地飘向睚眦和龙寒凛二人,面带微笑,看见龙寒凛时,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是失望。   连四长老也称此人为“高手”,由此可见,男子修为之高。男子身上自然流露的威严压迫得睚眦双腿有些发软,毫不服输地瞪了来人一眼,随即关切地看向面瘫爹。面瘫爹不过是普通的修真者,想必更加无法承受男人身上的压力。   但让睚眦意外的是,面瘫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并没有任何被压制的迹象,雪白的衣衫迎风飘动,自在而随意。他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次瞪向来人。   “敢问阁下有何见教?”   男子仿佛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势对睚眦与龙寒凛的影响,歉然一笑,连忙敛去。睚眦金额龙寒凛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呵呵,原来这位竟然是龙族的王子。”男子修为甚高,一眼看穿睚眦的身份,含笑道,“本王乃神域林奈神王,名为罗耿。刚才感应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还以为是本王的一个朋友,是以才来一探究竟。如今看来,原是本来弄错了。”   罗耿缓缓落地,宝蓝色在空中曼妙飘动,一股不可忽视的存在感,随之而起。   说起这神界,众修行者能飞升成神,自然都未神界中人,但因为修行之法不同,仍然各成一家,分为神域、魔域、妖域和鬼域四处,均在神皇统治之下。而睚眦和龙寒凛所在的天徽星,属于妖域。   罗耿的话让睚眦产生一个猜想,张口欲言,手被龙寒凛握住。   “神王位高权重,想必事务繁忙,不送。”龙寒凛淡漠的嗓音没有一丝情感,并未因为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而有半分怯意。   罗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颇觉无趣地一撇嘴,直视龙寒凛半晌,笑叹:“阁下真的很想本王的一位好友,不止气质像,连说话的方式也像。”   龙寒凛神色冷漠,毫无畏惧地迎视他,一言不发。   罗耿的笑容渐渐淡了些,看不出任何想法。   睚眦挤出一个笑,道:“林奈神王究竟有何贵干?”   罗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双手负在身后:“二位何必如此防备本王?殿下是龙王的爱子,本王纵使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龙王的地盘上对你们怎么样。不是吗?”   他又不是傻子,难道对方说什么他就信吗?睚眦搂着面瘫爹的腰似笑非笑,不冷不热地道:“原来如此,那就多谢神王看得七我。”   罗耿被两人冷眼相对,一脸郁闷,转了话题:“看那边设下的大阵,莫非是这位公子打算在这里渡劫?”以他的修为看出龙寒凛处于渡劫后期的自非难事。   睚眦脸色一沉,口气有些冲:“时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烈儿,”龙寒凛淡声道,“无需多费口舌。别人如何,与我们何干。”他愿留下就留下,不管此人意欲何为,他龙寒凛都不会怕了他。随即,他拉住少年的手转身向山洞而去,脚步不紧不慢的。衣摆摇曳,从容不迫。   睚眦心想就算罗耿想耍花招也得顾及一下他的身份,放下心来,步伐也变得轻快。   罗耿叹了一口气,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大声道:“还真是好心没好报。本王只是看在他和本王的好友很像的份上才愿意帮忙的!不知好歹。”   随后,他一甩袖子,消失在原地。   龙寒凛转过身,看着罗耿消失的地方,一脸深沉。   “爹爹,莫非你真的认识他?”睚眦疑惑道。   龙寒凛摇首,对于那人并未半分印象。   睚眦不再多问,面瘫爹的真实身份除了天劫以外他们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在完全弄清楚之前,他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既然不知此人来意,便当做他不存在即可,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而乱了方寸。   修真无岁月,父子二人或者在附近闲逛或者打坐入定,很快便至天劫。   龙寒凛仅带上了一瓶补充力量的丹药和自己的兵器——雪绫。   降魔剑乃神器,且接受龙寒凛,若是用它应对天劫要轻松许多。但睚眦没有开口。既然决定相信爹爹,那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要做的,只是防止有人趁机捣乱。看着面瘫爹背对着自己从容不迫地走向护婴阵,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紧。因为紧张,连向来水润的唇瓣也变得干涩,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以往遇到危险,或者他与面瘫爹并肩,或者是他在前面出风头面瘫爹则守在他身后。这还是第一次,他看着面瘫爹独自一人迎向无可避免的伤害。而他,却无能为力。以往面瘫爹守在自己身后时和此时的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吗?尽管担心,尽管焦急,尽管心疼,却只能站在原地。   爹爹……   白衣男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忽然转过头来,神情怡然而狂傲,目光沉静,眼底隐忍而真实的温柔如同一缕阳光穿越一里远的距离侵入睚眦的心底。随即那迷人的唇线弯起,淡淡的笑容,让人迷醉。   头顶上空,劫云正在连续不断的酝酿之中,乌云滚滚,翻腾不休,轰响阵阵,仿佛随时都会劈下一道惊雷。   ‘七王子,请留步。若再往前,不仅可能会伤到您,而且还会影响到龙公子。’   长老提醒的声音突然在睚眦脑内响起,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踏出几步。   ‘烈儿。’龙寒凛低沉的嗓音响起。   睚眦对着远处的男人微微一笑,眼神坚定:‘爹爹,我相信你!’   ‘嗯。’   劫云越聚越多,睚眦的神色有些凝重。看架势,爹爹遇到的天劫极有可能是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注1)。所谓“九九无归”,不止指降下的劫雷会有九十九道,还指若是一百人遇到此劫,定有九十九个会失败。一旦失败,魂飞魄散;而一旦成功,修为可直接飙升至高仙中期(注2),连跨四级。   两百多远的龙寒凛站在劫云之下,一动未动,淡然的神色仿佛闲庭赏花。他并不知晓天劫究竟会是哪一种,事实上,知与不知,对于他来说,并无不同。他并不将天劫视为劫难,反而是看做挑战。既然是挑战,无论是来自于人或者物,尽管接下便是。   “竟然有修真者在此渡劫?”   一道惊奇的嗓音响起,打断了睚眦的思绪,偏头一看,一位少年模样的仙修一身简洁利索的打扮,一脸好奇地站在不远处,看修为仅是金神中期,远低于睚眦。   少年见到他的目光,连忙陈恳地解释:“晚辈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的。”他看不出睚眦的修为,便知睚眦的修为定是比他高。   来人尚在四长老以神气设下的结界之外,睚眦没有理会,视线回到面瘫爹身上。劫云仍在持续,乌云翻滚,天空也变得黑压压的。正在此时,劫云上方突然闪起一道古怪的火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睚眦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几位长老可知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的口气有些迟疑:‘老夫几人也从未见过。’   远处的龙寒凛似乎也感觉到睚眦不平静的心情,传音道:‘烈儿无需担心。’   睚眦对着远处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地道:‘嗯,爹爹小心。’   龙寒凛未在说话,拿出了雪绫。   正在此时,“轰隆——咔嚓——”一声惊雷在天空他上方炸响。开始了!一道金色闪电如同一条长鞭,向龙寒凛头顶毫不留情地抽打。   睚眦远远地见了也不禁觉得全身发凉,双手紧握,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忍不住飞过去。   “啪——”龙寒凛手中的雪绫骤然飞出甩向那道闪电,白光闪烁,气势毫不若于闪电。闪电顿时如同被扼住喉咙,断成两截,灰飞烟灭。   注1:此设定之解释为眸眸杜撰(微恶搞)。   注2:仙界等级:仙修:地仙、木仙、玄仙、高仙、仙人、仙后、仙帝、神劫    第197章 “劫”外生枝   “好厉害……”少年崇拜的声音响起。   睚眦却不敢掉以轻心,双眼盯着面瘫爹一眨不眨。   天劫如同被人藐视的神诋,顿时暴怒,怒吼一声,再次降下一道劫雷,化为一条金色的巨蟒嘶叫着冲向渺小的人类。相较之下,身材颀长的龙寒凛不过是一颗尚未成长的小树。   龙寒凛双目骤厉,低喝一声,飞身而起,白影凭空旋转。手中雪绫蓦然变长变宽,横扫而去,气势如同应对千军万马。在接触劫雷的一刹那,雪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赫然变得坚硬无比,两相撞击,发出一声巨响。以应劫之地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的地面都震动起来。银光与金光交错闪烁,旁边众人根本无法看清龙寒凛的状况。   “爹爹……”睚眦唇边不由得溢出一声轻唤,如同呢喃。   少年听到他的声音,发出一声轻“咦”,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光芒散去,龙寒凛快速从空中落在地面上,犀利的双目精光射出,紧紧盯着上方。玉晶水杉毫无破损,但龙寒凛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颊上却出现几道清晰的伤痕。尽管如此,却丝毫未削弱他的气势,整个人如同刚出鞘的利剑,锋利而危险。   “轰——”第十道劫雷降下,龙寒凛再次飞身而起,遥望之下,如风雨之中迎难而上的惊鸿。雷电雨肉身散发的神气相互摩擦,“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就像随时都会爆炸。   龙寒凛一次又一次重复迎向劫雷的动作,仿佛不知疲倦,又仿佛迎战已经变成他的一种本能。白衣与雪绫交错翻飞,忽上忽下,好像已经融为一体。   睚眦看着这一幕,却放下心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他看得出来,爹爹已经进入一种完美的状态,无论是受伤,还是与劫云相斗,都不会对他的心境造成任何影响。面瘫爹此时已经忘我,在他心中,只有迎战!   “五十六,五十七……”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护婴阵一次次被嘶吼的劫云锤击,却始终坚守住阵脚,岿然不动。   结界之外,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十几人。一个小小的修真者的天劫自然不会引起这些神级修为的人关注。他们好奇的是,那人身上所穿究竟是何种宝物,竟然能让他毫发未伤。   正在此时,大长老突然现身,双目凌厉地扫向下方。   睚眦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结界外竟然已聚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目光不怀好意,向结界一角攻击!   睚眦勃然大怒,却因对方的修为明显比他高不得不按捺住,看着大长老与黑衣人交手。   龙寒凛所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击成一个巨坑。他此时确实是心无旁骛,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睚眦龙子的身份注定无人敢轻易伤他,只要烈儿无事,对于龙寒凛来说,便无任何后顾之忧。   “轰隆——”天劫屡次无法压制龙寒凛,怒不可遏,也越发急躁,劫雷连续不断地降临,声音震响,不绝于耳。龙寒凛越挫越勇,双手举起雪绫挡在头顶。雪绫在他的控制下竟然突然变得厚如百年寒冰,白色的挡板腾空而起,似乎想要堵住劫雷的源头。   劫云不满地嘶吼着,越压越低,几乎就在龙寒凛头顶。   “哐啷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震耳欲聋。旁观众人不由得捂住耳朵,神色难言惊讶。他们中也有人是从修真界一步一步修行而来,见多识广,但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次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像这一次这般咄咄逼人,不死不休。   第八十九道了!   黑衣人的进攻也越来越急。他们中有神修,也有魔修和鬼修,级别都在“尊”级末期。虽然修为低于大长老,联起手来实力也不容小觑。更何况,魔修的爆发力之强,非常人能比。   睚眦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不再刻意压制自己身上的龙气,也未在关注长老与黑衣人的战斗。他倒是要看看若是报出自己龙子的身份,这些人如何自处!   “轰——”   最后三道了!   只要再坚持片刻,龙寒凛就会顺利渡过天劫。睚眦压制心中的激动,尽量无视面瘫爹身上的血迹,咬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岂料正在此时,大长老却被黑衣人压制住,结界被打开一个缺口!   睚眦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手中飞出两个刀片射向龙寒凛背后,快如闪电!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变化再生!   天空突然像是燃烧起来,一团团烈焰从劫云中堕落,洒向龙寒凛。   “天啊!竟然是天火劫!”不知是何人惊叫一声。   睚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心中在狂叫不休:爹爹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虽然不知天火劫到底是什么讲究,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九九无归灭魂大天劫会突然变成“天火劫”?   灼热的温度竟然融化了黑衣人的刀片!   感受到天火的人从遥远的星球聚集而来,越聚越多,啧啧称奇。天火劫,数万年也难得一见。   不知者无畏。龙寒凛抬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天火,黑瞳微眯,薄唇紧紧抿住,透出几分轻蔑。随即,他抖动雪绫悬于空中。四面八方而来的天火立即将他紧紧裹住。火团熊熊燃烧,除了偶尔射出几道白光,再无其他反应。   睚眦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咚”,单膝跪在地上。   爹爹!   围观众人唏嘘不已:   “唉,这下怕是必死无疑了。”   “怪哉,小小修真者的天劫为何如此复杂?”   ……   “啊——”   烈焰之中,骤然发出一声低吼。整个火团突然迸裂开来,一个巨大的冰球出现在众人面前。   “哐——”冰球离开,碎片四溅。白衣无暇的俊美男子悠悠然悬于空中,烧黑的头发恢复之前的白色,顺滑如初,英俊坚毅的脸上没有留下半分伤痕。   睚眦此时才想起要呼吸,倒抽一口气,咳嗽起来,双眼贪婪地盯着面瘫爹,此时方明白,面瘫爹刚才竟然是在用天火炼体!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鹅毛的大雪。不过片刻,地面上已覆盖一层。   众人又惊又疑。   此时,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黑衣人互相看一眼,再次向结界内冲去。   几位长老脸色一沉,同时出击。   正在此时,一个蓝色的影子飞快地闪过,挡住黑衣人去路,又袖一挥,所有黑衣人顿时毙命,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呻吟。   竟然是他。睚眦缓缓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扫视罗耿一眼,在他看过来之前,视线转回面瘫爹身上。   龙寒凛全神贯注于接下来的天劫,丝毫不知结界附近的躁动。灼热的火团再次纷纷扬扬坠落,龙寒凛手中雪绫舞动不休,天空中飞舞的雪花瞬间凝成无数个雪球撞向天火。火焰泯灭如烟散。片刻后,乌云散开,从上空洒下缕缕金光。   龙寒凛缓缓落在地面上,转过身来。此时的龙寒凛气质已完全发生变化,如尖锐的岩石一般犀利;如黑洞一般深不可测;又如冰雪一般冷酷无情。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白衣的少年身上,却又如春日的阳光一般,安静,温和。   四位长老瞠目,满眼震惊。只因为龙寒凛的修为竟然直接越过仙界上升至神君中期!千千万万年以来,无数的修真者中也出过不少天才,但从未有人直接从普通的修真者提升至神界的修为!   罗耿微笑着站在一边,看着龙子展颜一笑,快速向男人飞奔过去。   “爹爹!”   “烈儿,”龙寒凛接住少年,顺势搂在腰上,紧紧拥住,低首凝视那双带笑的大眼,“方才可是觉得怕?”   “没有,嘻嘻。”   睚眦呵呵傻笑,事实上,他的双腿仍然发软,两手也有些无力,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句谎话说得自然,龙寒凛不知是否信了,低首在他发上印下一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一掌缓慢抚摸,另一掌贴在烈儿背心输入少许神气。   睚眦暗暗吐了吐舌头,还是被面瘫爹发现了。他靠在面瘫爹胸口未动,好奇地问:“爹爹,你现在是什么修为?”他看不出来。   “神君中期。”   “真的?”睚眦大喜。他早已料定爹爹身份不俗,对于他直接从普通修真者“跳级”为神级修为没有变现出半分意外。   围观者也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会见证如此神迹的一幕,诸人一边仍在感叹不已,一边慢慢地走远,不时摇头,只觉得不可思议。   罗耿站在原地,惬意悠然,面上的笑容似乎总有一股深意。片刻后,他开口:“本王可是帮了你们大忙,你二人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是否好些?”龙寒凛先开口问了一句怀中人的状况,见少年点头,才抬首看向罗耿,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神情讳莫如深。    第198章 孰敌孰友   罗耿看着白发男子越走越近,神色微凛,之前的轻松渐渐消失。只因他竟然从这个修为明显低于他的人身上感觉到压力。   睚眦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却看不出他的内心。罗耿对于他来说,先不论是敌是友,都是个麻烦。   他抬头看向面瘫爹,没有想到面瘫爹也低下头看他,对他咧嘴一笑,摇首示意自己没事。   龙寒凛走向罗耿,却并未在他跟前停下,而是直接越过,目不斜视:“若神王确实是在帮忙,改日龙寒凛自然会还一个人情。”   罗耿微微皱起眉来。是个人都听得出来,龙寒凛根本话中有话。   睚眦却忍不住想笑,暗赞面瘫爹果然够酷,心底骄傲得很,见罗耿脸色不太好看,有心给他一个台阶,遂含笑转了话题:“神王果然修为高深,只一招就将这些黑衣人全部击毙,着实让睚眦佩服。”   “好说,”罗耿虽是在于睚眦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龙寒凛身上,“你们得罪的人似乎来头不小啊。”   睚眦含糊一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龙寒凛身边。   龙寒凛盯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若有所思。这些人连神婴也被罗耿除掉,即使想找线索也无迹可寻。   “爹爹,有发现吗?”   龙寒凛嗯了一声,不知是说有,还是没有。   罗耿随口问道:“对了,七王子,有一件事本王很是好奇,不知七王子能否满足一下本王的好奇心?”   “神王何妨说说看?”睚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若是无关睚眦的隐私,睚眦自然不会隐瞒。”   “众所周知,七王子乃龙王七子,为何会称这位公子为‘爹爹’?”罗耿笑问,一脸兴味。   之前围观天劫的人仍有不少人在附近凑热闹,不知是在观望什么,听到罗耿的问话,脸上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睚眦对罗耿的问题并不觉得意外。虽说神界之大,但龙王七子按说也算是大人物,离开神界不该不被外人所知,尤其罗耿还是神王级别,手中一定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于修真者而言,闭关修炼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妖域与神域相隔甚远。罗耿不知龙王之子下凡之事,也不足为奇。   “那是因为爹爹是我的‘干爹’。”睚眦笑吟吟,双目清澈,神色无邪。被这般俊美的少年如此坦诚地注视,恐怕没有任何人愿意怀疑他的答案。一旦说出他在凡间认识面瘫爹之事,罗耿说不定会猜出面瘫爹的来历。睚眦当然不傻。   罗耿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   “原来如此。”   “烈儿,走。”龙寒凛的注意力离开地上的尸体。   睚眦应了一声,牵住他的手。   “会再见面的。”龙寒凛看着罗耿,语意不明。   罗耿笑意深了些,道:“是的。”   两人像是打哑谜一般,睚眦心里有些疑问,但知道不是问的时候。   罗耿对二人颔首,飘然远去。   之前那少年眨巴眼盯着龙寒凛和睚眦看了看,也蹦蹦跳跳地走了。   龙寒凛与睚眦二人直接飞天而去,远远地离开渡劫地才落下地面。   “爹爹,是否有可能你真的与罗耿那位所谓的‘朋友’有关系?”   “或许。龙寒凛神色淡然,仿佛不以为意。”   睚眦不由得翻一个白眼:“你就一点儿不着急?”   龙寒凛当然不可能不急。只不过,他考虑问题永远是以睚眦的安全为出发点。今天的黑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极有可能是前世的敌人所派。在保证烈儿安全的前提下,他不会轻举妄动。敌不动,我不动。   “烈儿是否急着回龙宫。”   “爹爹有其他的打算?”睚眦了然,随即踢开路中间的一颗石子。   龙寒凛颔首。今日的天劫与其说他是修为暴涨,不如说是力量恢复。但他现在的身体对于前世的身体来说,却相当于一个全新的容器,需要重新掌握力量,二者才能合二为一。也就是说,他需要战斗以提高身体与力量的凝聚力。   对于即将到来的历练,睚眦兴奋不已,摩拳擦掌,两眼冒光:“当然不急着回去!我已经成年了,父王才不会管我。爹爹,我们去哪儿?”   龙寒凛握住他攥紧的拳,轻轻摩挲,顿了一下,道:“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睚眦握住他的手,挠挠头。虽说他在神界已有几百年,但神界天地何其大,他并不清楚何处才算是最危险的地方。   “烈儿与我同去?”   睚眦瞪大眼,不可思议地道:“当然!爹爹,莫非你想让我一个人回龙宫?你——”他气得跳起脚,还未来得及说更多的话,脑袋被扣入坚硬的胸膛。   “你敢说嫌本大爷是累赘,本大爷就——”   龙寒凛将他的脑袋扣得更紧,睚眦耳边甚至听到一丝极轻的笑声:“烈儿。”   “干嘛!”睚眦语气不耐,一把推开他,被面瘫爹气得不轻。   龙寒凛却没有开口,握住他的手,不紧不慢地迈开向前走去。睚眦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无处可发,面瘫爹根本没说什么,现在再发火岂不是无理取闹?   “你要是真的不想让我跟你一起,我回龙宫也无所谓。”声音明显带着赌气的意味。   “莫说啥话,”龙寒凛的语气很平淡,平视前方,“烈儿以为到了此时,我还会让你离开。”   “那你刚才还说那种话?”睚眦心中松了一口气,口中仍然不依不饶。   龙寒凛的脚步顿时一瞬,才又继续往前走,语气比起刚才多一份轻松,还难得地带着一份调侃,显然是心情不错,双眼仍然未看睚眦:“无论我去哪儿,烈儿都会一起?”   “说谁的?”睚眦傲慢地昂起下巴,脸上挂着贼笑,“是无论本大爷去哪儿,你都要跟上来!快点儿!”   说着,他走快几步超过龙寒凛,拽着他向前。   龙寒凛手上微用力便将他拽了回来:“烈儿知道方向。”   “不知道!”睚眦恶声恶气地回了一句,整个人已经爬到面瘫爹背上,还故意使出千斤坠,“这是为了惩罚你。”   “嗯。”龙寒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翘起唇角,语气柔和,“遇到人再打听。”   随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背上的睚眦也抬起头来。   因为,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男人。   男子相貌冷峻,一身黑色锦袍,背手立在路中央,沉着脸盯视龙寒凛,眼底的冷漠和不满仿佛龙寒凛曾经欠了他几百万的神石,又或者曾经夺了他夫人一样。   嗯?夺了他夫人?睚眦在面瘫爹背上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面瘫爹真的有前世,他会不会已经娶妻了?   他的眉头蹙起来。如果面瘫爹真的有妻子,他一定饶不了他!因为他堂堂龙族七王子可是绝对的处男。相对于人类而言,妖族对于情感本来就较为迟钝,转世之前,虽然已百岁,他尚未有婚配,更遑论与人有亲密关系。   “烈儿?”龙寒凛于是立即察觉到背上的人走神,因为他察觉到烈儿时快时慢的呼吸声,还有忿忿的磨牙声。他未去关注来人,而是微偏头,疑惑地看向背后的人。   来人被无视,神色更冷,但并未急着开口。   睚眦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发呆不看场合,正要从面瘫爹身上跳下来,臀下的手臂却紧了紧,显然是阻止他的动作。   “呃,敢问阁下有何贵干?”龙寒凛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由睚眦这个儿子出面。又是一个修为高得吓人的神域之人。   “你就是方才引起天火劫之人?”男子看了睚眦几眼,才看向龙寒凛,漠然的语气高高在上,听起来就像是在质疑。   睚眦立即觉得不爽地掀起眼皮。难道你修为高就能用这种语气和面瘫爹说话?只有他能欺负面瘫爹,其他人休想!   “干卿何事?”   “你是龙王的儿子。”来人盯着睚眦,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   此人无视别人的话的能力极高,睚眦心里顿时一阵窝火,口气更加不耐:“爹爹,我们走!”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瞥那人一眼,直接绕过他,不疾不徐地走远。虽然身上一个人,丝毫不影响他从容不迫的气势。   身后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竟然是那人跟了上来。   “本王乃西州神王迭西。”   龙寒凛一言不发。   睚眦也没有开口,迭西已经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迭西身上的气息陡然一沉。   “一模一样的德行。”   “喂!少用那种自以为很了解我爹爹的口气说话!”睚眦扭过头,清冷地笑了下,“神王是不是也想说,我爹很像你的一个朋友?”   他注意到迭西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本大爷就告诉你好了,这话已经有人说过了,不好意思,我爹谁都不认识!”   “谁说过了?”迭西神色立变,沉声问道。    第199章 炼狱空间   “神王身居高位,这样的是,应该很容易就查到吧。”睚眦一手把玩着面瘫爹的一缕发丝,慢悠悠地道。   “烈儿,”龙寒凛在他腿上捏了一把,“口渴吗?”   这是嫌他说太多吗?睚眦翻了翻白眼,闭上嘴巴。   迭西蓦地从二人身后出现在二人身前。   “找上你们的人是林奈神王罗耿?没有想到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哼!”   龙寒凛瞥了他一眼,身形一晃,已越过他。   迭西脸色一沉,再次挡住他们去路:“你二人最好是跟本王走一趟,否则的话,只怕会后悔莫及。”   龙寒凛和睚眦二人都不是会接受别人威胁的人,均冷脸相对。   “给我们一个理由。”睚眦道。   “跟本王离开自然会知晓。”   “不可能!你要我们跟你走就走,即使你是神王,是否也有些太过了?”睚眦毫不客气地道。   迭西失去耐性,双目深沉,忽然出掌。滚滚气流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睚眦双眼一瞪,哧溜一声从面瘫爹背上滑下:“卑鄙无耻!”   龙寒凛右手手心一动,雪绫既出,左手作势要将睚眦往后一推。   睚眦不情不愿地退后几步,深知此时并非任性的时候,口中喊道:“我告诉你!我爹爹可是我父王的——儿媳妇!你敢伤他,我整个妖域不会放过你!”   龙寒凛忽然偏过头,幽幽一睨。   睚眦干咳两声,正色道:“爹爹,大敌当前,不可分心!”   龙寒凛即使再狂妄,面对神王级别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不用睚眦说已经快速回头,手中雪绫发出“哧啦”一声爽利的脆响,如同暗器,笔直射出。缎面飞光,一阵寒气朝四面八方溢散开来。   “不自量力!”迭西冷笑一声,身上的气息顿时暴涨,右手向龙寒凛随意一挥,雪绫竟然再不能前进半分。   龙寒凛神色不变,仿佛不知道自己修为远低于远方,右手微动,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痕迹。只听“嗖”的一声响,雪绫急速退回,在空中绕一个弯,换了一个角度向迭西急速攻击,去势汹汹。不仅如此,瞬间拉伸变长,刺向迭西的脖颈。   迭西双目寒光更厉,竟直接将右手向雪绫抓去。   龙寒凛左手掐出一个神诀,“唏”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声,雪绫骤然变薄,就像一个把锋利无比的刀利索地在迭西手上划了一下。   迭西顿惊,身形敏捷一偏,一边避开龙寒凛又一次的攻击,一边举起右掌看了一眼。白皙的掌心赫然出现一条极细的线,然后鲜红色的血液汩汩冒出,细线立即变成血色的粗线。   爹爹,好样的!睚眦握拳在心中呐喊,不敢出声,唯恐让面瘫爹分心。   迭西大怒,口中低咒了一句什么,气息陡然变得暴戾,强大逼人的气息从上而下压来,迫得一边的睚眦呼吸不自控地一紧。   龙寒凛的脚步因此而变得有些迟缓,略显狼狈地向后退几步错开步伐以稳住身形,随即也溢出体内神气,抵抗斜上方的压力。薄唇危险地抿起,一头雪发狂烈飘动,衣袂鼓鼓生风,呼呼作响。   两人的气势旗鼓相当,但迭西的修为却不是徒有其名,口中发出一声冷哼,加大力量,咄咄逼人。   龙寒凛脚下不得已再退三步。   “爹爹小心!”睚眦焦急地叫道。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从天空闪过,第三股气流强行插入二人之间,眨眼功夫,已取代龙寒凛的位置。   龙寒凛借势飘飞而起,稳稳地落在睚眦身边,将人搂住,高深莫测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爹爹。”睚眦上下打量面瘫爹,唯恐他受伤。   “无事。”龙寒凛摸了摸他的腰,似是安抚。   与迭西对抗的人全身下上被鲜亮的蓝宝色所裹住,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罗耿。   “罗耿!你究竟想如何?”迭西冷喝一声。   罗耿微微一笑,目光清冷:“这句话,该本王问你才是。西州神王为何要为难这二人?”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撤掌,悠悠然落在地面,但对峙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示弱。   “这二人,我林奈神王保定了。”罗耿含笑宣布,神色傲然而自信。   “莫非本王就是要对他们不利了?”迭西冷笑一声,垂在身侧的手负在身后,视线掠过迭西,落在龙寒凛与睚眦身上,难以捉摸。   睚眦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闹剧,凉凉地道“二位若是有仇,自去解决,恐怕不宜将我和爹爹牵扯其中。”   此话一出,罗耿和迭西的眼神同时变得深沉而复杂,看向龙寒凛,却没有在那个男人脸上发现任何情绪波动。   “哼!”这二人都长得不错,气质上更是各有千秋,睚眦莫名地不悦,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尖在面瘫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随即拉着面瘫爹扬长而去。   龙寒凛盯着少年嘟起的唇看了半晌才移开目光。   罗耿神色复杂,冷冷地看了迭西一眼:“迭西,只要有本王在,休想在耍花招。”随即他飘然而起向前方二人追去。   迭西冷笑一声,在原地站了片刻,消失无踪。   龙寒凛和睚眦并未走远,仿佛料到罗耿和迭西二人中会有一人跟上来。   “林奈神王一直跟在我二人身后,莫非是打算纠缠不休。”龙寒凛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罗耿无奈一笑:“你二人防备心如此重是一件好事。就当本王多管闲事吧,那迭西心机沉重,不可不防。好自为之。”   睚眦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一笑:“哼,终于都走了。”   “烈儿。”   “什么事,爹爹?”睚眦转过头来,脸上得瑟的笑容还未褪去。   “龙王的儿媳。”   睚眦脸部肌肉顿时僵硬:“呵呵,爹爹,你听错了,听错了。爹爹,你看,天气多好!”   他指着上空,神色一本正经。   龙寒凛勾唇,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远。   睚眦顿时哇哇大叫,飞毛腿似的扑过去。   “爹爹!”   睚眦再次爬上面瘫爹的背,故意将他箍得紧紧的:“爹爹,我们去哪儿?”   “炼狱空间。”   “那是什么地方?”睚眦一脸茫然。   “去了便知。”   因为睚眦的王子身份,四位长老仍然暗中跟随二人行事。而炼狱空间,正是龙寒凛传音问询从他们那里得知。   炼狱空间,如同其名,是真正的炼狱之地。那里实则是一个平行空间,为神界所不屑。后来,渐渐发展为神域、妖域、魔域和鬼域关押重刑之地。一旦重刑犯进入这里,额头会被神气印下一个特别的烙印,此烙印被神皇在此空间布下的神阵锁定,重刑犯再无离开的机会。但这里对于无罪之人,却可以随意进出。   炼狱空间内,其余资源非常丰富,但唯一缺乏的就是神石。神石不止是神界通用的货币,还是修炼的基本材料。没有神石,对于犯了重罪却又罪不至死的求道之人来说,正是最好的惩罚。所以,在这里,重刑犯们追求的只有食欲,一旦进入这里,随时都要面对那些重刑犯的暗算甚至追杀。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不少胆大妄为之人历练、甚至求得宝物的最佳地点。当然,因为胆大至斯的人毕竟是在少数,所以整个炼狱空间的总人数不过一万余人。   龙寒凛与睚眦父子一路不时瞬移,六天以后,终于到达炼狱空间所在的死亡之星。   一块巨石上刻着四个巨大的字“炼狱空间”,为外来之人指引道路。   睚眦第一眼却被炼狱空间的入口所吸引。入口不是一扇门,也不是一个山洞或者一个结界,就是一块完整的拱形的巨石。另一面同样阳光灿烂,与“拱形”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睚眦正觉得有趣,一位身材精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拱门那一边,双目阴森,直勾勾地盯着睚眦。睚眦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一步。   龙寒凛一把扶住他,冷眼扫向那人。   那人阴森森地一笑,旋即消失。   “大哥,那边有两个人似乎也是要进炼狱空间,不如我们与他们组队吧。”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突然传来。   睚眦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两男一女并肩向这边走来。   那女子身穿鹅黄色衣裙,娇俏动人;两位男子一高一矮,看上去很年轻。   龙寒凛也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置若罔闻,拽了拽烈儿的手,向炼狱空间内踏去。   拱门处如水波般荡漾了一瞬,恢复平静。龙寒凛和睚眦已经在几丈之外。   两男一女神色都有些尴尬。   “大哥,你看,都是你太慢了。”女子撅嘴道。   略矮的男子一脸无奈:“你呀,整天咋咋呼呼,哪儿像个姑娘家。”   另一男子看了看两人,莞尔一笑,拍了拍矮个男子的肩膀:“行了,先进去吧。至于那二人,稍后相邀无妨。”   炼狱空间入口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人。由此可见,敢于闯炼狱空间的人,确实在少数。   ————————————————   眸眸忘了说了,关于实体书相关,请关注本文《作品相关》的最后一章,(*^__^*)——————————————————    第200章 初遇对手   一进入炼狱空间内,睚眦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浑浊不少。这个“浑浊”并非是说空气不干净,而是神气的密度明显低于炼狱空间之外。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其他的不同。正前方便是不知边际的树林,树木稀稀落落。几条小道通往不同的方向。   睚眦正觉得奇怪,空气微微波动之后,六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一个波浪般的印记,表明了他们的重刑犯身份。或许是长期处于此处的缘故,这些人的眼神都不满狠厉,就像一个不顺心便会凶狠地冲上来残忍地撕咬。   “喝!刚才老子还在感叹怎么今天没有人进来送死,这么快就来了两个。”其中一人手握一柄大刀,口中发出嚣张的笑声,视线轻蔑地落在睚眦身上,随后不屑地看了龙寒凛一眼。   另一人附和大笑起来,上下打量二人,眼里闪过贪婪的光芒:“喲,这位还是龙族呢,身上一定有不少神石。”   “龙族可不好惹。”第三人的语气有些迟疑。   “怕什么?”又一人道,“这里可是有潜规则的,进入这里的人就相当于签了生死状。就算他是龙王的儿子,龙王也没有权利进来报仇!”   这一点,也是炼狱空间始终能与其他四个域界微妙地平衡的重要原因。不过他还真说对了,睚眦正是龙王的儿子。   “小子,”最先说话的那人上下扫视睚眦,“要是愿意主动把身上的神石交出来,哼,弟兄几个就饶了你们怎么样?”   睚眦环视几人,暗骂一声。他大爷的,这些人的修为他竟然一个也看不穿!他郁闷地向面瘫爹瞄了一眼。   龙寒凛转头看着他:“最低上魔初期,左边第三;最高神君中期,右边第一。”   难怪他们都不把龙寒凛放在眼里,敢情他们中也有一个神君中期。睚眦恍然大悟,心中也明白,面瘫爹的第一场战斗来了。   他抬头看向神君中期的那人,正是最先开口的那人,身材魁梧,强壮有力,身上的衣衫只有半截袖子,露出黝黑而有坚硬的发达肌肉,就像睚眦第二世在地球时所见过的拳击选手一样。右手中的大刀一定饮过许多人的鲜血,白光刺眼。   睚眦不由得偏头看了看面瘫爹相比之下明显瘦削许多的身板,不知他眼中是否流露出了担心的意味,随后看见面瘫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转瞬即逝。   银光一闪,雪绫现。   “烈儿。”   “来了,爹爹!”睚眦豪情万丈地应一声,大气地一挥手,降魔剑也出现在他手中,与面瘫爹并肩而立。   龙寒凛沉默片刻,缓声道:“我的意思是,退后。”   睚眦直接当没听见。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面瘫爹修为低于他的时候,他没有借机打击面瘫爹几句?果然是他心地太善良。   他摇摇头,吆喝一声,向修为最低的那人冲去。降魔剑金光闪烁,绝对不可小觑。   龙寒凛看着少年精力旺盛的模样,几不可察地勾起唇角,身形一晃,出现在“大刀男”面前,面无表情地扫视剩下的五人。   “一起上。”   大刀男脸色一沉:“不知死活!”   龙寒凛没有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出招。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战斗,对手的力量越强,对于他来说,越容易激起他体内力量的流动,从而能够更加自如地掌控。   雪绫如同一条身躯绵长的白蛇,狂飞乱舞,蛇头在扭动的身躯下时而钻出毫不留情地咬中对手;时而缩回让对方找不到源头,速度快如闪电。不过片刻,大刀男一方已被龙寒凛伤了一人,被雪绫割伤右臂。在之前的天劫中,炼体的不知是龙寒凛,还有雪绫。如今的雪绫,已不是当初的雪绫,而是经过天火的炼化,成为神器,即使在血中浸泡也不会沾上一丝血腥。   大刀男见同伴有一人受伤,脸色大变,拔刀占据第一个攻击位置。刀片在地上划了一道,一阵强烈的威压立即奔泻而出,冲龙寒凛急驰而去。   “嘶——”雪绫收缩变硬,化为一把长剑,被龙寒凛握在手中。   “吭吭吭——”   两人同时跃起,在空中连续交手数招,其余诸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二人动作。   睚眦的对手是一个沉稳的男人,比睚眦高一级,招招必杀。但龙族天生就力量强大,只交手约两盏茶的功夫,睚眦便将对方压制住。降魔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自不必说。   “哎哈——”睚眦咆哮一声,降魔剑被他当成砍菜刀似的,双手齐挥,划向对方,“哧”的一声,将对方拦腰砍断。男人的神婴发出一声惊呼,从丹田内仓皇逃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睚眦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投入,头发凌乱,形象全无。他不敢放松,向对付面瘫爹的人叫了一声:“再来一个!叫你们敢敲诈本大爷!”   龙寒凛虽然在与大刀男几人激战,却仍然分出一分神识在烈儿身上,见他虽然外表有几分狼藉,却毫发无伤,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双眼闪闪发光,战斗欲正旺盛。   随后他才全神贯注于大刀男身上。   “臭小子,老子来领教!”正在对付龙寒凛的一人抽身转向睚眦。   “魔将初期,烈儿莫逞强。”龙寒凛沉声说了一句,并未回头,语气严肃。   “知道!”睚眦飞快地回了一句,连抽空看面瘫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兀自握紧降魔剑,紧紧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此人着一身灰色衣衫,看相貌如同凡间五六十岁的老头,一头银发蓬松地顶在头上,只在额头上系了一条灰白色的头带。双眼周围的皱纹极多,因此使得那双眼看上去更加小,其中的精光诡异非常。只要瞧一眼便知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老头的兵器是一根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棒子,不过颜色却是银的。   “小子,把神石都交出来,老头可以放你一马。”老头突然低声警告道。   睚眦一愣,笑道:“怎么?本大爷看上去好欺负?谁知道把神石给你你是不是会出尔反尔?少说废话!”   语毕,他便挥剑冲上去。   老头却似乎有意商榷,一边与他交手,一边仍旧低语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老头说真的,考虑下?”   “本大爷凭什么相信你?”睚眦不敢放松警惕,唯恐老头会耍花样,招式越来越猛,甚至将飞雪剑法结合神气使了出来。   空中道道金光划过,老头神色微变,也认真起来,但仍然未尽全力。   “你有这般神器显然身份不俗,还能少得了神石吗!”老头有些恼羞成怒。   睚眦越发肯定他想耍花样,不再答话,猛力一击。“砰,”降魔剑与老头的“殷箍棒”撞在一起。两人的手心同时一麻。   “啊——大哥,是之前的两位公子!”一位女子的声音传来。   “快去帮忙!”   睚眦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已多了两道身影,不由分说帮助他对付那老头。他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倒退着飞一段距离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立在空中,向左可以看到面瘫爹的状况,向右方便注意刚来的三人。这三人正是之前在入口处见过的两男一女。   面瘫爹不知何时又伤二人,正与大刀男一对一,身上不时冒出一阵阵白烟。   睚眦大齐,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白烟,而是面瘫爹身上散发的寒气,竟然凝结成无数的小雪粒,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白雾。而大刀男唇瓣发白,显然是被寒气冻得不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神气。   “砰——”龙寒凛的“长剑”忽而还原为柔软灵动的雪绫,“唰啦”一声脆响,在空中狠狠地甩动一下,“啪”,抽在大刀男腰侧。   大刀男腰部立即冻伤一块,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低喝一声“撤”,与老头一起化为两颗流星,逃得无影无踪。   龙寒凛身上的肃杀之气很快消失,暴涨的气息逐渐收敛,整个人又变得沉静如初,眨眼功夫已在睚眦身侧,漠然的目光落在面前三人身上。   此三人的修为都不低,女子为神将末期,两位男子皆为神君初期。   “前辈有礼,小女子苏实,”小姑娘快步走过来,婉约一笑,眼睛一直黏在龙寒凛脸上,“这两位是小女子的哥哥苏果和桑巴。”   桑巴……   “噗……”睚眦将脸埋在面瘫爹胳膊后面,憋笑憋得痛苦。   龙寒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三人,抬手轻拍他的背。   苏果、苏实和桑巴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少年为何发笑,有些尴尬。   “抱歉,”睚眦轻咳一声,道:“我叫睚眦,这位是我的爱人龙寒凛。”   苏实表情突然一变,一脸沮丧地快走几步,蹲在路边耷拉着脑袋,手中的草茎在地上乱画。   “她怎么了?”睚眦随口一问。 第201章 又见罗耿 苏果茫然地摇了摇头:“谁知道。” “呜呜……”苏实口中传来几声假哭,“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喜欢男人都喜欢男人?” 睚眦望天,摆出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无辜表情。他刚才没错过小姑娘迷恋的目光,也是故意说“这位是我的爱人”的。 “‘都’?”苏果狐疑地看向苏实,神色有些警惕,“你还看上谁了?” 苏实瘪着嘴走回来,哀怨地瞄向桑巴:“人家以前喜欢桑巴吗,谁知道他却喜欢你。” “什么?”苏果一脸震惊,神色复杂,“小实,你说真的?” 桑巴无奈地笑了笑,在苏实头顶拍一记:“不许胡闹,看把你哥哥吓的。” “嘿嘿……”苏实吐吐舌头,躲到他身后去了。 苏果气得胸膛起伏不停:“你这丫头……” “苏姑娘真幽默,刚才多谢几位出手相助。”睚眦拱手笑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桑巴温和一笑,道。 “烈儿。”龙寒凛唤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睚眦快步上前:“爹爹,等等我!” “‘爹爹’?”苏果一脸古怪。 桑巴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说不定这是人家的情趣呢?果果,你‘那个时候’不是也叫我哥哥吗?” “你……无耻。”苏果的脸微微一红,低斥一声。 刚才的战斗睚眦并未压制身上的气息,所以三人已看出他的龙族身份,自然也知晓睚眦的父亲肯定也是龙族,而不是同为仙修的龙寒凛。 苏实双眼发亮,只觉得自家大哥的脸红红的好有趣,不怀好意地嘿嘿笑几声。见到睚眦与龙寒凛走远,她猛地跳起来。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追上去,邀请他们组队!”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苏果和桑巴连忙跟上。 “睚眦,等等。” “不知苏姑娘有何指教?”睚眦停下脚步。 苏实笑道:“我们要去天之涯找‘伴蛇莲’,不知两位是否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 睚眦一惊:“伴蛇莲?有‘炼材中的神皇’之称的伴蛇莲?” “正是。”桑巴笑道。“两位来此想必也是为寻宝而来吧?结伴同行又何妨?” “抱歉,我们不——” 睚眦正要拒绝,龙寒凛却突然开口,淡淡道:“去。” “爹爹?”睚眦意外地抬起头。 “礼物。”龙寒凛神色不变,眼中的柔和却只给予他。 “那就去吧。”睚眦脸上一热,唇角翘的老高。原来面瘫爹还记得那天在睚眦殿时说过的话。 龙寒凛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带路。” 没有想到面如冰山的男人也会露出那般温情的眼神,其余三人还有些发愣,此时方回神。 “喔,是。” 睚眦跳起来在面瘫爹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才拉住他的手,嘿嘿笑着往前走。 苏实低呼一声,脸蛋酡红,小声道:“睚眦,你好大胆喔。” 苏果和桑巴也是一脸惊讶,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冷漠的男人丝毫没有因为少年的动作而生气,仿佛再平常不过。 睚眦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本大爷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是他本身就大胆,实在是他曾在地球上呆过十几年给“带坏”了。眼界宽了,心自然也宽了。 他的话说得在理,其余三人呵呵笑笑也就作罢。几人走了一段路,找准方向便踏空而飞,去往天之涯。途径一片树林,却听到林中传来剧烈的打斗声。一位黑衣护卫正与妖兽交手。 见到站在一边观战的人,睚眦不禁想感叹一句:原来神界也不算大。 他们见到的人竟然是罗耿,却不知他来炼狱空间是为了何事。 罗耿也发现了他们,意外地一笑,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七王子,龙公子,又见面了。” “神王直接叫我睚眦即可。”睚眦注意到苏果三人的表情有些吃惊。 “好,睚眦。那日本王听到龙公子叫你‘烈儿’……”罗耿话中暗含询问之意。 话未说完,龙寒凛身上气息徒然一沉,阵阵寒气将众人包裹其中。 睚眦将胳膊往面瘫爹肩上一搭,笑道:“喔,并非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那是独属于我爹爹的称呼。” “原来如此。”罗耿一笑,看向苏果三人,“这三位是?” “晚辈见过神王。”桑巴三人齐声问候,各自做自我介绍。 说话间,那黑衣护卫已解决了妖兽站到罗耿身后。 “神王的手下身下果然厉害。”睚眦赞道。 龙寒凛似乎并不愿意他与罗耿多做交谈,圈住他的腰,向自己身边带了带。 睚眦捏了捏他的手,站在原地未动。他们与这神王实在太有缘,他不得不对罗耿做些试探。 罗耿坦然笑道:“他是我的护卫虎耳,已经跟随我多年。” “七王子。”虎耳对睚眦拱手,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睚眦微颔首。 “神王身份尊贵,怎么会有兴趣来这种地方?” “喔,本王闲得无聊,昨天便带着虎耳来这里走走,没有想到这么巧会遇到你们。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炼狱空间可不比外面。”罗耿笑道,目光带有关切。 睚眦正要开口,腰上的手臂蓦然更紧了些,心知面瘫爹已经失去耐心,笑道:“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寻宝,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罗耿不紧不慢地开口吗,眼中露出一抹兴趣:“似乎很有趣,不知本王是否可以凑个热闹?” 睚眦没有开口。寻找伴蛇莲是苏果三人提议,他和面瘫爹算是受邀,按理来讲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苏果和苏实两人都看向桑巴。 桑巴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神王愿意与我们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话未说完,龙寒凛已拥着睚眦走到前面去了。 桑巴恭敬地对罗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等罗耿与其护卫先行,他与苏果、苏实才跟上。 “爹爹?”睚眦凑近面瘫爹。 龙寒凛捏了捏他的手,未置一词。 一路无话,若是有必要,睚眦也一直与龙寒凛传音交谈。睚眦本来是活泼之人,他不开口,苏果三人似乎也提不起兴趣,罗耿找不到话题,也只能保持沉默,等到了天之涯,天色已黑。 三人找了地方露宿,等待天亮之后,再寻找伴蛇莲。 睚眦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顶帐篷撑开。帐篷不是普通的帐篷,而是空间帐篷,乃神器。展开之后,里面便是一个房间,必要物品应有尽有。 桑巴自觉地在离他们有点距离的地方安装帐篷。他们三人的帐篷略小,分为两个房间。不用说,桑巴和苏果一间,苏实单独一间。 罗耿作为神王,自然不可能露宿。不用他吩咐,虎耳已将帐篷拿出,光看外表就富丽堂皇,内部可想而知。 随后,虎耳与桑巴一起去林中打些未开灵智的野味。尽管众人都无需食五谷,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亦是一种享受。众人围着火堆,闲聊一番,倒也自在。 睚眦察觉到面瘫爹情绪不高,没有闲情雅致多聊,寒暄几句,与面瘫爹一起进了帐篷。还没站稳,已被面瘫爹压在床上,一颗夜明珠放在床头。 “爹爹?” 龙寒凛未答,含住他的嘴,舌尖在他上唇下唇滑来滑去,轻轻柔柔,让人心痒。大掌探入衣衫之内,或轻或重地**滑嫩的肌肤。 这种方式简直像逗人玩。睚眦不满地瞪他一眼,两腿夹住他的腰,腰身上挺,随即伸出舌尖顶了顶面瘫爹的舌,舌尖立即被含住好一阵翻搅吸允。四片嘴唇半响没分开,晶莹的水渍从睚眦嘴角滑下,平添几分暧昧与情色。 又过了一会儿,睚眦才觉得不对经,面瘫爹一直吻他,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继续。 “嗯……”他好不容易才将人推开,喘着粗气,不怕死地挑衅,“爹爹,你要是没力气,我来。” 龙寒凛又凑过去在他嘴角舔了舔,才道:“留着力气。” “做什么?这样更耗力气吧?”睚眦嘿嘿一声低笑,故意伸手在面瘫爹两腿之间抓了一把。 “砰”,一声闷响,他已被面瘫爹按回床上,未来得及说一个字,嘴巴又被封住。夜明珠突然被盖住。片刻后,明显不同的呻吟声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久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再一次。” “不行,留着力气!” “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 “……睡。” 第202章 再次暗杀 夜色愈深,皎洁的月亮也偷偷摸摸躲在树后。 一个人影悄悄潜入房间内。干净利落地向大床方向发出致命一击。岂料,两个气团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来人击去。去势汹汹,发出“砰砰”两声巨响。 来人大惊,没有料到被他暗杀的人竟然早已防备,一边反击,一边疾飞而出。 龙寒凛与睚眦紧随其后,却只看见那人快速没入黑暗之中。 “什么声音?” 另两顶帐篷里的人闻声而出,却是虎耳和桑巴,苏果三人。片刻后,罗耿和苏实相继而出。苏实还在打呵欠。 “这是怎么回事?”罗耿疑惑地看向面色不善的父子二人。 龙寒凛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帐篷。 “没什么,明天见。”睚眦随口说了一句,跟了进去。 其余几人相视一眼,各自回屋。 第二日一早,苏实跑过来,关切地追问昨晚之事。睚眦用没看清楚敷衍过去。一行人动身前往天之涯。兴许是昨晚之事大家都感觉到蹊跷,一路上没有交谈,直到到了天之涯,众人的兴致才高了些。 “天之涯”是一处陡峭的崖壁,因为悬崖极深。常年飘这淡淡的云雾,从悬崖向远处望去是一片空茫,所以才被称为“天之涯”。而伴蛇莲就生长在峭壁之下。伴蛇莲,叶如水莲,不过却是生长在陆地上的莲,叶片最大能媲大伞。伴蛇莲能自动吸收神色,若是用来炼器,宝器的灵性也会越来越强,是以伴蛇莲才被称为“炼材中的神皇”,可见珍贵程度之高。顾名思义,每一株莲旁边都会有一条轱辘蛇栖息。这些蛇既然生长神界,自然也非普通的蛇,而是同样具有神力的妖类。慈类蛇有剧毒,天生对神气感觉敏锐,栖息在伴蛇莲下目的不是为了守护伴蛇莲,而是为了吸收神气,提升修为。蛇的级别越强,表明伴蛇莲的年岁越久,吸收神气的能力越强。想要得到伴蛇莲并非易事。 “大哥,你确定这里一定有伴蛇莲?”苏实走到崖边往下看了一眼,不由得一声低呼,“这里好深!” 苏果和桑巴却没有多大感觉。毕竟,对于能够飞行的他们来说,就算掉下去也不怕摔死。 罗耿环顾四周,笑道:“这里确实有伴蛇莲,因为,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合伴蛇莲的生长。” 睚眦谨慎地传音道:“爹爹,我们等他们下去再说。” 他和面瘫爹才刚到炼狱空间一天,认识的人只有这几个。所以,昨晚偷袭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若是趁他们下去时再次偷袭,他和面瘫爹必定中招。 龙寒凛拉住他的手向旁边走了走,淡淡地看着悬崖下面,没有开口。 “大哥,我们下去吧?”苏实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古怪,兴致勃勃地道。 “你也要下去?”苏果瞥她一眼,“你在上面等着,我和桑巴一起下去。” “哼,”苏实叉腰瞪着他,“大哥,你不会还记着我之前的玩笑吧?生怕人家妨碍你和桑大哥。” “你……”苏果的脸一红。 桑巴无奈地道:“小实,别一直逗你大哥。” 苏实嘿嘿一笑。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亲妹妹。”苏果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罗耿看了看睚眦与龙寒凛,又看了看苏果三人,笑道:“本王先行一步。” 语毕,他和虎耳便慢悠悠地向下飞去。 “我们也带着小实下去吧。”桑巴道。“都带小实来了,让她留在上面她甘心吗?” 苏果只得同意。 “大哥,快点。”苏实小声道,“早到早得。” “两位,我们先行一步。”桑巴对龙寒凛和睚眦拱手示意之后,一起飞远。 睚眦与龙寒凛这才不紧不慢地落下悬崖,目光不时扫过崖壁,寻找伴蛇莲。伴蛇莲的莲叶非常大,并不难找。很快两人就见到几片叶子如同欧诺个绿伞在风中微微飘动。睚眦向面瘫爹示意,两人一起飞了过去,果然在莲叶下面看到几条巨蟒,整个身体围绕连梗盘起来,慵懒地趴着,一动不动。皮肤上黄白相间的花斑看上去非常恶心。 睚眦挑了最大的一条蟒蛇。 “爹爹,就纳株。” 龙寒凛扫了一眼。 那条蛇为妖尊中期,不足为惧。他的手心银光 一闪,那条蛇便被击晕,伴蛇莲则落入他的手中,放入储物戒指。 睚眦好奇地问:“爹爹,你打算炼制什么送给我?” “烈儿想要什么。”龙寒凛随口问一句,锐利的双目又发现一株品相不错的伴蛇莲,再次灭蛇收莲。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睚眦笑嘻嘻地道。 龙寒凛唇角一弯,双目转过来。这孩子是他的珍宝,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如同其他人一样微笑,但自从找回这个孩子,他已不知笑过多少次。 是上天的恩赐吗?龙寒凛暗忖。然,纵使不是,也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睚眦亲眼见到面瘫爹盯着自己发呆,笑得尤为嚣张:“爹爹,是不是被我的魅力迷住了?” 崖边的伴蛇莲突然摇晃起来。 龙寒凛神色一凛,左臂将睚眦往身后一带,转过身,冷眼看着虚空。 “出来!” 空中传来一声短促的冷哼,一蒙面男子忽然现身,目光阴冷地盯着龙寒凛,不由分说出掌一击。 “啾——”龙寒凛闪身上前,掌风如雷,趋势凶猛,雷厉风行。 睚眦握拳瞪着来人,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到底是谁数次三番欲对面瘫爹不理?有完没完! 来人速度奇快,眨眼消失,瞬间后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双掌齐发,连续不断地对龙寒凛推出片片凌厉的风刃。 雪绫嗖嗖飞动,“唰唰唰”将风刃一一破解,龙寒凛双眼连眨也未眨一下,无边的寒意从他身上漫延,忽而如泉水喷薄,冲向来人,如惊涛拍岸! 睚眦暗喜:“他感觉得到爹爹的力量比起之前又有提升。 来人眼神微变,两手快速在虚空划动,气流一层层地反击。岂料,龙寒凛的寒气却不容小觑,宛如锋利的小刀划破布料,“哧”,在他的肩膀处重重落下。 “爹爹不能放过他!”睚眦快速叫了一声。 龙寒凛全身横起,如同飞箭射出,左掌连拍数下击在那人胸口。 那人闷哼一声,双瞳睁大,大惊失色,留下一个狠毒的眼神,凭空消失,已遁空而去。 龙寒凛向他离开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烈儿,上去。” 两人再崖顶等了片刻,其余几人才陆续返回,均是脸上带笑,显然是收获不小。见到父子二人神色有异,奇快地走过来。 “睚眦,龙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桑巴不解道。 睚眦的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并未发现有人身上有受伤的痕迹。 “无事,大家都没有受伤吧?” 睚眦一笑,走到罗耿旁边,正要拍拍罗耿的肩膀,罗耿却向旁边一让,笑的暧昧。 “小心你爹爹吃醋喔。” 龙寒凛面无表情。 睚眦白了一眼罗耿,又走到苏果和苏实身边,一只手搭着一只肩膀:“两位去了这么久,收获应该不小。” 桑巴的表情很满意,笑道:“我们得到了五株伴蛇莲。” “其中有两株可是小女子发现的!”苏实凑到睚眦面前,得意洋洋地道。 “苏姑娘真厉害。”睚眦笑了笑,走回面瘫爹身边,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了?”苏实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迷惑地眨眨眼。 “我的头……”罗耿突然皱了皱眉,揉了揉额头。 “嗯?”桑巴和苏果也不适地晃晃脑袋。 虎耳全身发软坐在地上,神色警惕。 苏实也踉跄了一下:“怎么回事?” “啊,啊,抱歉。”睚眦歉疚地绕绕头,“刚才一个不小心把自制的‘酥身粉’弄到你们身上了。” “酥身粉?”罗耿笑了笑,“那是什么?” “你是故意的。”罗耿肯定地道。 睚眦没有理会他,转向面瘫爹:“爹爹,刚才那人被你用寒气所伤,身上一定残留有你的力量气息。” 罗耿神色大变,掌心忽然迸出一道金光,飞身而起,向龙寒凛进攻。 虎耳向口中扔了一粒丹药之后,也跃起来,攻向睚眦。 “睚眦,快给我们解药,我们是来西州神王派来帮你们的!”苏果一改平时腼腆的模样,叫道。 西州神王?睚眦暗哼一声,顿了片刻,扔出一个瓷瓶。 苏果三人服过药丸,一跃而上。桑巴和苏果帮助睚眦围攻虎耳,苏实站在一边,神色肃然,紧紧盯着龙寒凛与罗耿二人,身上的气势大有改变,与之前活泼的形象判若两人。 虎耳与苏果,桑巴一样均为神君初期,很快合力将虎耳干掉。 罗耿之前已被龙寒凛所伤,很快不敌,冷笑一声,再次遁逃:“龙寒凛,我们走着瞧!” 睚眦大急,追上去:“等等!你大爷的,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我爹?” 注 伴蛇莲:真实存在的草药,清热解毒,本文中功效乃杜撰。 203章 西州神王 龙寒凛及时将人拉住,锁入怀中:“烈儿,不急。” 苏果三人相视一眼,一起走到白发男子面前,单膝跪地。 “西州神王坐下做过/苏实/桑巴见过龙公子。” 龙寒凛没开口,苏果三人也一直纹风不动地跪着。 “所以说,你们是故意接近我和爹爹的。”睚眦环手抱胸,口气不怎么好。 桑巴垂着头,语气恭敬:“是。神王担心林奈神王对龙公子不利,所以派我等三人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你们为何直到我和爹爹回来炼狱空间?”睚眦有问,面色不善。以桑巴三人的修为,若是一直跟踪的话,不可能逃得过面瘫爹的神识。更何况还有四位长老在暗处。 苏果迟疑了一下,道:“是神王猜的。” 睚眦哼了一声,没再开口。若是如此的话,西州神王到还真有可能认识前世的面瘫爹,而且两人似乎还很熟! 龙寒凛看了看别扭的少年,道:“原话为何。” 苏果毕恭毕敬地道:“神王说,‘以他的个性,定shiite急于提高修为,极有可能是往炼狱空间而去’。” 睚眦一听,心里越发猫抓似的难受,一方面不喜欢面瘫爹与别人与过于亲密的牵扯,一方面又觉得西州神王认识面瘫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早些查过爹爹的身份。他也有些气这样的自己,但若不是在意面瘫爹有怎会如此? 苏实斗胆道:“龙公子,晚辈三人无意欺骗,也绝无恶意。请允许晚辈三人随行。” “起来。”龙寒凛淡淡道。 “是。”三人的声音里都有喜色,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带路。”龙寒凛又道。 桑巴三人哟写茫然。 睚眦没好气地道:“去见你们的西州神王。”说完,他已气呼呼地迈步向前走去。 龙海凛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一片柔和。他知晓少年对迭西无好感,还以为需要花些功夫才能全服他。 苏果三人大喜,连忙跟上:“是,龙公子。” “烈儿。”龙寒凛唤了一声。他之所以决定去见迭西并非就是信了他,而是,如今的情势,他们不能一味被动,在他们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迭西是一个突破口。 “干吗!”睚眦头也不回,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苏实虽然不知他为何不高兴,却觉得他生闷气的样子可爱得很,走在一边暗暗偷笑。 龙寒凛并未回答睚眦的话,只是握住他的手,和平时一样,步态闲适。 睚眦也没有再开口,又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出了树林,毫无意外,又碰到几批重刑犯,所幸修为未高过龙寒凛。几人几乎是一路厮杀到炼狱空间入口处,睚眦竟然又见到上次的老头。那老头却没有再次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站着,神色漠然。 睚眦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所犯何罪?” 老头冷笑一声:“被兄弟出卖,然后杀了他全家。” 睚眦想了想,也不知自己到底想了什么,甩了扔了一个苹果过去。 桑巴三人有些莫名其妙。 老头接过苹果,似乎也不介意睚眦古怪的行为,张口就咬,视线再未落在他们身上。 离开炼狱空间,几人御风而行。 睚眦一直未说话,龙寒凛的眉头皱了起来。 “烈儿,想什么?” “哈哈,没什么。” 睚眦打着哈哈回答后,对一直隐身的四长老传音:“四位长老,见机行事,若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回去向我父王禀告。” “是,七王子。” “若烈儿不想去,我们便不去。”龙寒凛道。 巴桑三人一愣,同时看向睚眦。本来神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带龙寒凛会西州星,但神王知晓二人不会轻易妥协,所以才让他们三人跟随保护。若龙寒凛不去西州星见西州神王,他们不好交代。 “去,为什么不去?”睚眦怪叫道。“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西州星呢!” 龙寒凛看出他在不悦,没有说什么,握着的手紧了紧。 一路飞行,事儿稍作休息,五天以后,几人落在西州星上。据桑巴说,西州神王选择在西州星定居正是因为这个星球和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西”字。而“西州神王”的名号自然是从此星球的名字而来。从这个名号也可以看出,西州神王在此星球上的地位不低。 脚落在地面上,睚眦的心莫名地有些不安。在此之前,他一直希望快些查清爹爹的身份,但如今这个可能性或许就在眼前,他却又有些怯步。如果待会突然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子梨花带雨地奔出来对面瘫爹说“相公你终于回来了。”那才是真正的……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烈儿。”龙寒凛低首看他,“爹爹不喜见你勉强自己。” 睚眦哼了一声,突然就精神一振,昂首挺胸道:“有何勉强?我只是在想,我们似乎没有准备见面礼。不过,西州神王是什么身份,想必也不介意就是。” 语毕,他便几步走到最前面。 龙寒凛微摇首,伸出手臂一勾。睚眦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乖乖地不动了。 又往前走一段距离,便见到“西州神王府”几个大字。桑巴先走一步去禀告迭西,睚眦几人稍后几步进入王府。迈入大堂,迭西已收到消息,坐于首座。迭西和上次并无两样,仍然穿一身黑衣,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漠然,语气不冷不热。 “你们来了,坐。奉茶。” 桑巴三人对迭西行礼之后退下,丫环为二人倒茶之后也自觉离开。厅内只剩迭西、睚眦和龙寒凛三人。 迭西和龙寒凛似乎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气氛很沉闷。 睚眦本来很不耐烦,突然间就倔劲儿上头,在心里“哟呵”了一声,闭上嘴巴,右臂舒服地支着脑袋,昂头望屋顶,也不开口。你以为就你们懂“沉默是金”啊? 过了片刻,迭西和龙寒凛仍然未置一词。 睚眦偷偷瞅了二人一眼,心里突然不爽起来,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心道: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俩这么有“默契”! 想到这里,他伸出脚毫不客气地在龙寒凛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双眼一瞪。 龙寒凛白色的裤腿上立即留下一个黑色的鞋印,并未在意,抬首看了看睚眦。 迭西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神有些奇异,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有话这说。”龙寒凛淡漠地看向迭西。 睚眦的唇角立即扬起,眸子弯弯,抬手拍了拍面瘫爹的肩膀,又挤了挤眼,示意“做得好”! 迭西脸上划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快恢复平淡:“阁下疑问颇重,本王说什么,你们不一定相信。不过,无妨,你二人可自行判断。” 龙寒凛未开口。 睚眦笑眯眯地道:“神王但说不妨。” 迭西道:“龙公子若是想知道自己特殊的力量是何缘故,首先要做的恐怕是尽快将修为提升至神王末期。” 后面半句,意味深长。 睚眦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迭西未答,只是摆了摆手,继续道:“林奈神王心胸狭窄,不得不防。若是信得过本王,你二人可以住在此处;若是信不过,你二人也可以离开。桑巴三人是带走还是留下,也随你们。” 他顿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道:“若是有麻烦,也可以随时找本王。” 龙寒凛一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睚眦挑眉:“说完了?” “对。”迭西淡淡道。 睚眦不由得郁闷,暗暗白了他一眼,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几圈,突然道:“不知睚眦是否可以问神王几个问题?” “请。”迭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睚眦立即开口,语气坚决:“第一个问题,罗耿曾说过,我爹很像他的一个朋友。那人是谁?” 迭西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端起桌上的茶杯:“这个问题,待龙公子的修为提升至神王末期。本王自会回答。” 睚眦皱了皱眉,随即展开:“没关系,第二个问题,那个‘朋友’。咳咳,是孑然一身,还是已有佳人相伴?” 龙寒凛古怪地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迭西轻咳一声,似乎是险些被茶水呛到:“单身。” 睚眦摆出不在意的表情,笑了几声:“原来如此。第三个问题,那个‘朋友’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的答案,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一样。”迭西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睚眦了解地点点头:“我的问题问完了,多谢神王。” 迭西向龙寒凛看了一眼,起身向侧门走去:“你二人自便,若是想住下,稍后会有丫环过来领路。” 迭西离开以后,睚眦的屁股立即从椅子上离开,因为面瘫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心里发虚。 “爹爹,我们怎么办?”他东张西望,假装打量厅内的布局。 “烈儿。” “啊?”睚眦莫名地抖了抖。 “过来。”龙寒凛温和地道。 204章 雪域迷情 睚眦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做什么。” 龙寒凛将他拉入怀中,盯着他的眼睛:“担心?” “没有,我只是对那人好奇而已。”睚眦骑坐在他左腿上,口是心非,“对了,爹爹,接下来去哪儿?” “烈儿。”龙寒凛坐着未动,也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抚摸着他的头发,神情仿佛再思索如何开口。 “说。”睚眦推推他的肩膀,催促道。 龙寒凛却翘起唇角,什么也没说。 睚眦正要瞪眼,微凉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唇上,虽然很轻,却充满温柔,让他觉得自己是一直被宠爱着的。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随后又发出不满的一声“嘁”,飞快地在面瘫爹嘴上舔了一口。 “爹爹,我们留着这儿吗?” “烈儿不会觉得闷?”龙寒凛揽着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睚眦双眼一亮,勾住他的手:“我们不留在这儿?但是,罗耿肯定说不定会追杀我们,这样的话,爹爹根本安心历练。” “呵……”龙寒凛一声轻笑,瞥他一眼。“傻。” “我怎么傻了?”睚眦一脸不服气,嘴巴翘起来。 “如何才算‘历练’?”龙寒凛淡声问。 睚眦立即明白过来,干笑两声,想到罗耿被面瘫爹所伤,立即高兴起来:“不过,罗耿受的伤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亲自出手。他下面的人修为不肯能高于他,所以他已不足为惧。” 龙寒凛却摇首。 睚眦有些疑惑,没有追问,因为迭西派来的丫环走了过来,见他们要走,并不多言,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他们出门。 桑巴三人等在门口,见到他们二人,快步走过来,恭敬地拱手。 “龙公子,睚眦。” 龙寒凛一言不发。 苏实忍不住道:“龙公子,让我们跟着你们吧。” 龙寒凛牵了睚眦迈出大门,以眼神示意他们跟上。 桑巴三人立即一喜,快步追上。 睚眦越发不解:“爹爹,你相信迭西?” “不,此三人不足畏惧,总会用到。亦可借此试探迭西。”龙寒凛面不改色地道。 睚眦暗自佩服面瘫爹考虑周到,想到之前的事:“刚才我说罗耿不足畏惧,爹爹为何摇头?” “伤到罗耿,只是偶然。”龙寒凛道。 他的力量因为是突然提升,并不稳定。当时之所以能压制住罗耿,是因为他想到那夜罗耿竟然连烈儿也不打算放过,心底怒意勃发,才使得力量一冲而出。罗耿到底和他有何渊源,值得探究。 睚眦明白面瘫爹话中的意思,忽然有些沮丧。以后罗耿肯定还会不停地发难,事情不能只有面瘫爹一个人顶着,他也想尽快提高修为。但若是闭关的话,不得不离开面瘫爹,他委实不愿。 “烈儿?” “喔,我在想我们接下去哪儿?”睚眦回过神,一脸坦然地望过去。 龙寒凛道:“烈儿想去哪儿?” “我?”睚眦有些意外。 龙寒凛暗叹,烈儿本是喜爱热闹之人,想必以前在神界也是安分不下来的主儿,自从来到神界,却一直忙于他的事,却不知他会心疼。他爱烈儿,却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而对他有半分束缚。 “烈儿最想去何处?” 睚眦的眼睁得更大:“但是,爹爹,我们现在不是在——” 龙寒凛按住他的肩:“不必考虑,直接回答。” 睚眦愣愣地道:“雪海星。很久以前就听说那个星球全年冰雪覆盖,一直想去,但一直没有机会。” 龙寒凛揉揉他的脑袋,看向桑巴三人:“带路.” “喔。” 直到飞往雪海星的途中,睚眦才回过味来:“爹爹,你要带我去雪海星?” “烈儿,无需为我压抑自己的性格。”龙海凛道。 睚眦一愣,支吾半响没说出话。 “还是,烈儿认为,爹爹无法保护你?”龙寒凛又道。 “当然不是!”睚眦白他一眼。“我是担心——” 他突然住口改为传音:“我是担心,如果你真的是转世之身,万一不小心惹到你以前的仇家该如何是好!我的修为太低是事实,我不想给你惹麻烦!”说道最后,他有些忿忿,凑到面瘫点肩膀处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两只眼皮掀起来白他一眼。 “傻,”龙寒凛不痛不痒,伸手揽住他,将他的脑袋按入怀中,“烈儿只需做真正的烈儿。” 睚眦没吭声,心里却得瑟厉害,看,这就是他家男人,对自己简直是没话说,一定得守好了。 苏实在一边看得脸红心跳,龙公子与睚眦站在一起的画面非常赏心悦目。原本她以为大哥和桑大哥已经非常相称,没有想到竟然有眼福看到更为和谐的一幕。 苏果偷**了怕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低语:“小实,不要一直盯着人看。” 龙寒凛恰巧在此时投来一个眼神,虽没有怒意,却毫无温度,苏实连忙扭头看别处。 六天后,众人到达雪海星,远远地便瞧见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高矮错落的房屋披上白色的毛毯;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深一脚浅一脚,悠然自得,显然是已习惯。虽说雪海星较冷,但人流量比起其他星球低不了多少,只因这种气候孕育了不少天材地宝,寻宝的人无论何时都络绎不绝。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各人有神气在身,可以自行调节身体温度,完全无需担心受冻。 睚眦还未落下,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顿时一个激灵。 “爹爹,好舒服!” 龙寒凛警告地瞥他一眼。 他连忙将自己身体的温度提高,对面瘫爹嘿嘿一笑,率先落在地面上。这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鹰堡的日子。每年面瘫爹生辰,便会天降大雪,铺满大地。他总会忍不住跑出去在雪地上奔跑;而面瘫爹则满脸不悦地盯着他,然后施展轻功落在他身边,强行为他套上一件棉袍。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弄得像是哈密瓜一样——没有腰。 “呵呵……”想到往事,他不由得笑出声。 龙寒凛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没有打扰,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凝视着他,唇边荡漾着几分温柔。 苏实含羞地捂住脸。其实她见惯了大哥和桑大哥之间的亲密,但没有想到龙公子与睚眦二人的互动更具冲击力。 即使桑巴和苏果本来是情侣关系,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脸红。 “我去找客栈。”桑巴轻声对苏果交代一句,悄然离开。 睚眦回过神来时,见到面瘫爹身上落了一层雪,一脸惊奇,随即脸上以后欧诺个,抬手将面瘫爹身上的雪拍干净。 “爹爹,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 桑巴在一家干净的客栈定了三间房。回到房间,睚眦还不舍地趴在窗边,并非留恋这雪,而是想到那些许多让他记忆犹新且难以忘记的往事。 少年绝少有如此乖巧温顺的模样,带几分少见的孩子气,两手托着脑袋盘膝而坐,双眼带笑,唇角弯起,龙寒凛也有些暗暗称奇。少年趴在窗边看风景,他没有惊动他,而是坐在两尺远的地方看少年。这个距离正合适,既可以将少年完整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方便他随时将少年收入怀中。 睚眦也不知自己趴了多久,无论是积雪压枝的静态图,还是鸟儿窜过指头纷纷洒洒的雪花,又或是因这些雪而引起的美好回忆,都让他赞叹。 许久没有听到身边的动静,他这才察觉不对,一回头,撞人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里。 “爹爹?” 龙寒凛不语,张开双臂。 睚眦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走过去,张开双腿坐在他身上,等回过神时也与面瘫爹拥吻多时,细腻而柔软的吻在他舌尖辗转往复,像是春日阳光融化冰雪一般,缓慢却温柔,同样被面瘫爹**的还有上下唇,轻咬舔弄,酥麻的感觉溢满每一寸肉骨。 “烈儿刚才在想什么。”龙寒凛的声音很低,细密的吻从唇角移到耳垂,又滑至锁骨。 “嗯……爹爹……”睚眦不知是在回答他,或是无意识地呼唤。此时,他的衣衫已被拨开,露出大片的肌肤。炙热的吻滑到他的胸口,他紧闭着双眼,轻哼一声,向后仰起头,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在空中不时甩动。 “嗯……爹爹,要做就快点……”他埋怨地开口,不习惯这种温和,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融化一般。随后,他伸手按住面瘫爹的脑袋,不自觉的挺胸。 长发再次晃动起来,只见两人紧贴在一起,男人的一只手从腰骨处插入两人密不可分的身躯之间,不知那大掌做了什么,少年的身躯不时颤抖,男人的呼吸贴着少年耳边,也越来越急促。随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地哼,上半身挺起。然后男人靠在椅背上,少年也微喘着趴在他胸口。 “烈儿,”龙寒凛抱住怀中人,双臂收紧,这才觉的满足地无声叹息,略一偏头,即可吻上少年的额头。 第205章 雪谷疑云(1)   睚眦仿佛能察觉到面瘫爹心中的悸动,脑袋在胸口拱了拱,顽皮地伸出舌头在他的喉结处舔了舔。   龙寒凛身形僵了一瞬,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按,压回自己胸前。   “莫闹。”   “烈儿刚才在想什么。”   “嗯……”睚眦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在面瘫爹的包围圈中扭了扭,只因面瘫爹的那啥和自己的小小烈还没收回去。难道面瘫爹忘了?事实上,两人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呢。   “烈儿。”龙寒凛的声音多了一分无奈。   “喔,嘿嘿,”睚眦这才真正清醒过来,一副谈正事的口气,“我刚才在想,爹爹对这个星球是否会有熟悉的感觉?”   事到如今,面瘫爹的真正身份与“雪”有关,已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   “并无。”除了在凡间突然入定那次所得知的轮回之事,龙寒凛对于自己的前世没有更多的记忆。   睚眦自言自语道:“据我所知,能力与雪有关的人并不多。除了父王--爹爹知道的,父王的龙珠也可以召雪,不过这应该不算父王本身的能力;然后就是雪神,雪海星便是雪神的地盘之一;还有雨神,不过,他的能力并非‘雪’,而是可以以法力将雨转化为雪;除此之外,便是神皇。但这几人都在神界,并没有转世的可能性。”这是让睚眦想不通的地方。难不成还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人也有制雪的能力?   他丝毫不知自己迷惑的表情很有诱惑力,对他的面瘫爹产生了影响。   龙寒凛揽在他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滑到他的后颈,低首亲吻他的额头。   睚眦仍在思考问题,感觉到什么硬物戳到自己的臀部,他伸出手随意地抓了抓,不想却抓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龙寒凛身形一顿。   “呃……”睚眦傻笑几声,抬头瞄了瞄面瘫爹,连忙松手,眼前场景却一换,已经被放到床上。   他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难道这才是面瘫爹没有将他的那啥收回去,且没有将他的小小烈还回来的真正原因?   二人再次出门时,已是第二日早上。   苏果三人也有意在雪海星游玩,但又怕他们离开之后,龙寒凛和睚眦会丢下他们,只能一直闷在客栈。见到两人出门,三人立即满脸欢喜地迎上去。   雪海星之所以闻名,不止是因为全年冰雪覆盖,还因为这个星球上有一个著名的景点--“雪碗”。雪碗其实是一处极大的山谷,如同一个大碗一样,终年积雪,表明光滑如镜,是已被称为“雪碗”。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深。曾经有一位神王中期的修行者用神气将自身的温度调节至合适的温度后尝试进入谷底,还没有到达底部便出来了。只因再晚片刻,他的神气就会耗尽,届时可能冻死在谷底。由此可见,雪碗之深。雪碗还有一个非常奇异的特点,那就是无论你在上面砸下多深的痕迹,很快别处的雪花会如同沙子一样滑下将其填满,整个表明最终仍然平滑如初。来到雪海星的半数人都会来看看雪碗。   睚眦等人到达时,谷边已有不少人,脸上的表情很相似,或者新鲜,或者惊奇。   睚眦对龙寒凛顽皮一笑:“爹爹,我们下去看看?”   桑巴的额头抽动了几下,无法想象面如冰霜的男子与俏皮少年在雪中嬉戏的场景。   却见龙寒凛神色无异,将少年腰身一搂,坠入雪碗之中,片刻便落在雪面之上,随后继续下沉,很快不见其踪。   睚眦和龙寒凛仍然在继续下沉,已用神气调节温度,并不觉得冷。   睚眦暗暗称奇。他原以为这谷中的雪既然年岁已久,想必已经硬化,没有料到竟然仍然非常柔软。两人不需刻意用力,身体便自动下坠。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可以看见四周一片雪白。   “爹爹,雪碗之说已有万万年不止,案例来讲,这里的雪不该这般松软。”   “很强的神气,或许是阵法之故。”   “难怪。”睚眦扭头看了看面瘫爹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觉得很想笑,也确实笑出声,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龙寒凛低下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   “爹爹,你的表情很可爱嘛。”   龙寒凛无语。他刚才有表情吗?   又下降不少距离,仍然没有到底的迹象,睚眦已经觉得有些冷。   龙寒凛敏感地察觉到:“回去。”   睚眦不甘心地点了点头。他的修为低,神力自然地低,心中却打定主意有机会再来一探。这底下既然有阵法,突然有古怪。   返回时二人刻意用了神力,速度很快,片刻功夫便跃出雪面。返回谷边,睚眦却察觉到周围的人看过来的神色有异。   桑巴三人也是一脸惊讶。   “怎么了?”睚眦不解地问。   苏果的语气带几分惊叹:“你们下去后……整个雪面一直在上升……刚才才停。”   “喔?”睚眦一愣。   桑巴补充道:“足足上升了三尺有余。”   苏实没有开口,眨巴着眼好奇地偷瞄龙寒凛。   龙寒凛神色无改,倒是睚眦撇了撇嘴。难道这里也与面瘫爹有关?可惜的是,他的修为不足,而他又不愿龙寒凛独自深入谷底。   龙寒凛看出他的心思,传音道:“以后再来便是。”   “只能如此了。”睚眦点了点脑袋。   几人无视周围人的神色,转身准备离开。       第206章 雪谷疑云(2)   岂料,正在此时,谷底突然射出一条雪带,宛如一道流星,向龙寒凛背后袭击,气势凌厉。   龙寒凛整个人的气势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变化,左手将睚眦往后一挡,身形一转,正面雪谷,右袖“唰”的一甩,一道劲风飞出。   “轰”的一声,两股力量剧烈碰撞在一起,旗鼓相当。   “爹爹。”睚眦神色一凛,快走几步与面瘫爹并肩,犀利的双眼盯着雪碗深处。   雪碗表明光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桑巴三人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瞪着谷底,摆出防备的姿势。   周围众人见势不妙,连忙后退一段距离,离雪谷更远些,唯恐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突然,又一道气流如同流星般飞出。   雪绫一闪,“啪”的一声将气流劈成两股,向左右侧射出,袭击的力量再次被龙寒凛化解。   “嗖嗖嗖--”连绵不断的气流袭出,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连绵不断地冲向龙寒凛。   睚眦大怒,拔出降魔剑,挥剑便砍。桑巴三人赶紧帮忙。但那气流的力量竟然非常强大,轻易将四人推得倒退数步,再次向龙寒凛连续攻击。   “烈儿,呆在这里。”龙寒凛看一眼睚眦,转身跃入雪碗之中,没入雪中。   “爹爹!”   睚眦哪肯独自留下,毫不犹豫地纵身,却被桑巴一把拉住。   “睚眦,危险!”   “你大爷的放开!”睚眦眼见着面瘫爹消失在雪谷之中,不由大急,反掌一推。   桑巴避开他的攻击,紧紧地钳住他的手腕,毫不松手,口中低喝:“冷静点!说过,苏实!”   苏果和苏实两人不等他吩咐,已一起跳下去。   “睚眦,放心,我们不会让龙公子有事!”   “留在这里。”桑巴交代一句,紧跟着跳下。   “你大爷的!”睚眦怒气上头,骂了一句。那是他的男人,凭什么他反而要留下?他正要跳下,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瓷瓶,一连吃了几颗丹药这才将自己沉入雪海之中。   一打开神识,睚眦立即感应到面瘫爹的位置,提气疾飞,不一会儿就在雪中开辟出一条长长的通道。等他不见踪影之后,通道缓缓缩小,最终消失无痕。   距离越近,他能感觉到面瘫爹身上的神气越强烈,像是波浪一样,一次又一次激起。他知道,一定是面瘫爹在与人交手。他越发着急,索性化为兽形,一窜而出,横冲猛撞。   片刻后,睚眦眼前突然出现开阔的空间,定眼一看,双瞳收缩。面瘫爹正在与一人交手,那人竟是一个雪人!   那虽然是一个雪人,却轮廓分明,有鼻子有眼,连长发的弧度及衣衫的线条也非常鲜明,身高与真人无异。此雪人就像是一个人的血肉之躯被“雪化”!这片空间也不是雪谷的底部,而是被开辟出的一个雪域空间,四面的墙壁都是雪。   龙寒凛查出睚眦的气息,眉头微蹩,却无暇分心,不着痕迹地将雪人引向更远的位置。手中雪绫急速舞动,让人眼花缭乱。雪人不言不语,无声无息,残存在体内的只有战斗的本能。龙寒凛有几次成功地用雪绫斩断他的手臂,但那雪人只需向四面的雪壁一指,身躯立即恢复完整。   桑巴三人神色警醒地站在一边,见到睚眦出现,三人的神色都有些无奈。   睚眦恢复人形,走到桑巴旁边,未敢大声说话:“怎么回事?”   “我们来时已是如此。”苏实小声道。   睚眦看得出来,雪人的修为和面瘫爹不相上下,甚至还高于面瘫爹。如果它的身躯是真实的,只怕面瘫爹不是对手。   “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气流迸裂,化为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飞出。   睚眦连忙给自己加上一个结果。碎片射入墙壁之中,片刻收缩,掌中已多一个雪球,夹杂着强劲的攻势,如同离弦之箭飞向龙寒凛。   龙寒凛闪身避开,不退反迎,整个人冲向雪人。雪绫缠绕数圈将雪人困住,龙寒凛脸色一沉,左掌从雪人头顶向下扣拍--   雪人右掌成拳,同时击向龙寒凛胸口。   “爹爹--”睚眦大惊失色。面瘫爹竟然拼了自己受伤也要中伤雪人!   “唏--”整个雪人骤然瘫软在地,与地面融为一体,一缕白烟从中窜出,转瞬无踪。   空中响起一个不真实的嗓音,仿佛空谷回音:“很快会再见的,哼……”   而龙寒凛也单膝跪在地上,身上散发的寒气仍在动荡,长衫飘舞空中,半晌才落在地面上。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鲜艳而刺眼。   “爹爹--”睚眦疾奔过去,将人扶住,急切问道,“爹爹,你怎么样?”   “无事。”龙寒凛抬手抹去嘴角的一缕鲜血,站起神来,若无其事。   “你……”睚眦心里又疼又怒,隐忍地道,“先上去。”   此处空间正在渐渐收缩。   睚眦搂住面瘫爹的腰,提起飞升。桑巴三人相视一眼,无声地跟在后面。   离开雪碗,睚眦直接瞬移将面瘫爹带回客栈房间,将人放在床沿坐下,一声不吭地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粒丹药喂给面瘫爹。   “烈儿。”   睚眦递过一杯水,塞入他手中。   “烈儿。”   “干嘛?”   “生气?”   睚眦摇了摇头,走回桌边背对着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沮丧。他怎么会生气?无论是面瘫爹让他留在地面上还是以自己为诱饵杀敌,都是最冷静的决定。他只是恨自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觉得自己很差劲。难道在查出面瘫爹的身世之前,自己一直要这样窝囊下去吗?   “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睚眦一惊,疾步走到床边,扶住面瘫爹的双肩:“爹爹,你先躺下,哪里不适?”   龙寒凛顺从地躺下,顺势握住少年的手,注视着他。   “松开。”睚眦想抽回自己的手,未遂。   龙寒凛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臂上,淡笑道:“很酸。”   睚眦撅撅嘴,甩掉鞋爬到床的内侧,将面瘫爹的手臂拿起,轻巧地按摩。   龙寒凛突然开口:“明日回龙宫。”   睚眦一怔:“为何?”   “烈儿很急。”龙寒凛淡淡道。   睚眦咬唇不语。他确实很急,他需要闭关提高修为,没有想到面瘫爹再一次看穿他的心思。   “你,和我一起。”   他强硬地开口,没有抬头,耳边传来平淡如常的一声:“自然。”   他立即眉开眼笑,刚才的别扭跑到九霄云外,向前一倒,虚趴在面瘫爹身上。   “爹爹,你说真的?”   “何时骗过你?”龙寒凛勾唇。   睚眦却又有些迟疑:“可是,雪谷似乎有线索。”   “不急,我们有很多时间。”龙寒凛不以为意。   睚眦这才觉得好受些:“那个雪人是怎么回事?”   “总有一天会清楚。”龙寒凛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睚眦总算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在面瘫爹脸上摸了几把:“爹爹,没关系,明天和我回去后,我不会委屈你的。”   龙寒凛神色平静,冷不丁冒出一句:“喔?如何不委屈?”   睚眦一愣,手更是大胆地滑到面瘫爹腰间吃豆腐,嬉笑道:“让你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   “睡好的。”龙寒凛上下打量他,淡定地补充。仍然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似乎意有所指,也很有杀伤力。   睚眦一惊,整个人坐起身,假意离远些:“你真的是我爹?”   龙寒凛勾唇,勾了勾手。   睚眦疑惑地凑过去。   然后,被吻住了。   两人腻歪一阵,外面传来敲门声。   “龙公子,神王来了。”   龙寒凛与睚眦相视一眼。不知迭西在整件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迭西进来时,便看到那对父子坐在桌边,神色如常,让人捉摸不透。   “神王有礼。”睚眦客气地一笑,起身倒茶。   迭西直入主题:“听说你们在雪谷大战一场。”   “神王的消息真灵通。”睚眦似笑非笑。   迭西不以为忤:“本王只是做本王该做的,至于是否相信,仍然取决于你们。”       第207章 再闯炼狱   睚眦默然。迭西确实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再没有问过他们任何问题,事实上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当然,他和面瘫爹不一定会回答。他大致能猜到迭西之所以如此,与罗耿提过的“朋友”有关。但那位朋友与迭西是何关系,不得而知。   “你想说什么。”龙寒凛道。   迭西看了他一眼:“暂时离开雪海星。”   睚眦狡猾地笑了笑:“这是否意味着,你承认我爹与雪神有关?”   “现在知晓这一点,对你们并无任何好处。”迭西说完,并不等他们的回答,站起身大踏步离开,就像他此次前来真的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睚眦不打算去揣测迭西的话,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回龙宫修炼,既然如此,即使想再多也没用。龙寒凛神气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父子二人便出发回龙宫,留下桑巴三人在雪海星待命,随时关注雪碗动静。   一路出乎意料的顺利,二人没有惊动龙宫的任何人,悄然回到睚眦殿。龙寒凛用神石摆了今昔阵,就放在修炼密室内。稍微收拾一番,二人一起闭关。   或许是心中执念太深,又或者是确实太久没有好生吸收神气加以炼化,睚眦此次闭关,非常顺畅地将修为提升至上妖中期。但是,上妖中期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旁边。面瘫爹盘膝坐在离他不远处,仍在入定中。   他没有打扰面瘫爹,起身离开密室,回到寝殿里洗了一个痛快的澡,将自己打理得精神抖擞才往龙王的王殿走去。   “父王,小七来了。”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声音:“进来。”   睚眦慢悠悠地晃进殿内,却看见王座上并肩两个人,立即摆出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还夸张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只道自己闭关太久看花眼。   王座传出一阵陌生的轻笑:“小七还真是可爱得很。”   “阁下是何方神圣?”睚眦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才仔细打量男子。虽是这么问,但心中却猜到此人定然是父王带回来的那个男人。让他意外的是,男人身上也有龙气。男子英俊潇洒,一袭青衫,煞是肆意。   龙王瞄了一眼睚眦,淡淡道:“小七,这位是秋之龙王烛阴,称他叔叔即可。”龙王相柳座下又分春夏秋冬四位龙王,分别对应妖域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但级别和地位均在相柳之下。而烛阴就是其中一位。   “喔。”睚眦应了一声,若是平时说不定还有兴趣折腾一下这个人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成为父王的另一半,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思。   “还真是冷淡啊。”烛阴笑了笑,看出睚眦的忧色,并未真的介意。   “父王,小七找你是有正事。”   龙王瞥他一眼:“你哪一次找父王不是有正事?”   睚眦一时也没有听出此话是褒是贬,直接道:“父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提高我的修为?最好是能一下把我的修为提升到妖王末期,呃,妖王中期也不错。”   “心还真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还用父王教你?”龙王挑起眉,“那位龙公子呢?”   “我爹爹在闭关。”   龙王的眉梢抖了抖,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别的父亲比对自己这个正宗的更亲密。   “哼,还以为父王一定一定有办法呢,”睚眦失望地撇撇嘴角,起身时拍了拍扶手,“父王就当小七没来过好了。”   “你这臭小子,果然是被惯坏了。”龙王向来冷静,却唯独对这个七子有些无奈。   “我‘爹爹’愿意。”睚眦不以为然地昂起头。那意思是,你不疼爱我还不需我爹爹疼爱我?   龙王顿时气得不轻。   烛阴轻笑一声,成功地让睚眦停下步伐:“说到尽快提高修为的办法,本王倒是知道一个。”   “真的?”睚眦立即转过身来,满脸狐疑。   “自然是真。”烛阴笑道。   龙王轻哼一声,兀自喝茶,倒是没有打断他们两人的交流。   “二父王,你真的有办法?”睚眦快走几步到王座边。“爹爹”这个称呼只属于龙寒凛,所以他只会称呼烛阴为“二父王”。   龙王瞠目,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   “你这臭小子……”   他当然也知道有一个方法确实可行,早知如此,刚才呀就先说出来了,平白无故让烛阴占了便宜。   烛阴却哈哈大笑,显然是对睚眦的称呼非常满意。   “小七既然叫我父王,父王自然不会骗你。”   “恬不知耻。”龙王低斥一句。   烛阴当做没听到,唇角仍然愉悦地勾着:“在炼狱空间里--”   “炼狱空间?”睚眦一惊,打断他的话。   “小七莫非去过?”烛阴一见睚眦的神色,猜测道。   龙王相柳神色微凛:“小七,你们果真去过?”   “父王,那里没什么稀奇。”睚眦不以为然。   烛阴却摇头一笑:“看来,你们并没有进入炼狱空间的内部。”   “内部?”   “烛阴。”龙王制止道。   烛阴摇首轻笑:“相柳,小七不是小孩子。”   龙王皱了皱眉,未再开口,若有所思。   “二父王,继续说。”睚眦催促道。   烛阴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修行者的修为之所以分为这么多不同的级别,自然有其中的必要性。即使真的存在能够提高修为的灵丹妙药,必定有其副作用。”   “这个我当然知道。”睚眦皱了皱眉,并非对烛阴的不满,而是对事实的无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追上面瘫爹?   烛阴微微一笑:“但小七也知道,天地之间,有无数的空间,其中不少空间的时间比例不尽相同。就比如小七,下凡三十二年,而神界过了一百多年。”   睚眦见识过今昔阵,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莫非是说这炼狱空间有一个地方的时间比例与外面不同?”   “莫急,”烛阴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尽管如此,要想提高修为,一需要的是神气,第二需要是战斗,第三需要的就是时间。比如,另有一处凡世空间,时间是神界的三百倍,那里的人却非常弱,不足以为对手,是以并不适合修炼。”   睚眦一点即通:“而炼狱空间内却存在这样一个地方,不仅时间过得快,而且神气充足,且随时能满足战斗的需要。”   “不错,”烛阴赞许地颔首,“本王所说便是炼狱空间的‘炼狱’。那里不仅神气充足,且时间为神界的一千倍。不过,那里是许多希望尽快提高修为之人的梦想之地,却也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因此,尽管不少人知道这个地方,却很少有人提及,可谓谈之色变。”   睚眦的双眼越发闪亮。   “果真如此?本大爷倒是想去见识一下。”   龙王冷冷地道:“你刚才不是说龙公子还在闭关?”   睚眦点头,有些犹豫。       第208章 白发男子   睚眦沉吟不语。他既想快些提高修为,又不想留下面瘫爹。若是面瘫爹出关后得知自己独闯那么危险的炼狱,还不知会怎样生气。更何况,他从来未曾与面瘫爹分开太久。   过了片刻,他不以为然地道:“无妨,我等爹爹出来再一起去。”   龙王和烛阴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飘向大殿外。   “烈儿。”随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缓步迈入大殿。龙寒凛的目光落在睚眦身上,温柔得将睚眦融化。幸亏烈儿为做出独自离开的决定,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像小时候那般打他的屁股。   他已来了多时,听到几人谈到关键处,才停在外面。不得不承认,烈儿片刻的犹豫让他有些紧张。直到烈儿说要和他一起,他才放下心。那个孩子为何无论做什么都会让他觉得既窝心又心疼?   “爹爹!”睚眦先是一惊,随即一喜,快步跑过去,“爹爹,你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他心中也在庆幸,幸好自己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否则岂非被面瘫爹逮个正着?   “烈儿离开时,我知道。”龙寒凛简单地解释道。不过是花了些功夫收势,所以才出来晚了。   睚眦呵呵一笑,伸出双臂着面瘫爹的腰,在面瘫爹脸上亲了一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像是隔了几百年没有见面似的。   龙王和烛阴均是难得见到这小鬼这幅模样,几种感觉一涌而上,有吃惊,有无奈,有好笑。   龙寒凛轻揉睚眦脑袋几下,才转向王座的二人,拱手道:“龙王。”   对于烛阴,他只颔首示意。   烛阴心中啧啧称奇,龙寒凛此人看上去冰冷绝傲,难以想象会露出刚才那般的温柔。这么说起来的话,小七的本事不算小。   龙王道:“不必多礼。刚才我们说的话,龙公子想必都听到了。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小七。”   龙寒凛还未开口,睚眦便嚷道:“父王,您就别操心了,爹爹会照顾好我的。我们先走了。”   不等龙王和烛阴反应过来,睚眦已拉着龙寒凛消失。   回到睚眦殿,睚眦立即动手收拾一些必需品包括一些保命的丹药放入储物戒指内。龙寒凛坐在一边看着他收拾,心里一片温柔。睚眦感觉到面瘫爹的目光,脸有些热热的,心中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与面瘫爹更亲密的事都不知做过多少回,为何此时只是被面瘫爹盯着看就害羞了?呸,本大爷是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龙寒凛看着他表情不停变化,唇角翘了起来。   收拾好之后,睚眦才坐到面瘫爹旁边:“爹爹,你不阻止我?”   龙寒凛道:“有我在身边,无论烈儿想去哪里皆可。烈儿只需记得,不可独自一人去危险的地方。”后半句时,他的神色有些严肃。   睚眦知道面瘫爹在警告他,展颜一笑,连连点头:“知道,知道。爹爹,我们走吧。”   因为是第二次去炼狱空间,两人的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就出现在炼狱空间门口。   进去之前,二人听到一个颇为在意的消息--闭关多年的雪神出关了。但他们只能暂时放下雪神之事,有桑巴三人在雪海星,多多少少能为他们收集一些资料。   毫无意外,二人再次在门口碰到不少不怀好意的重刑犯。两人没有与他们交手的一丝,直接隐身之后瞬移离开。   为即将到来的严酷考验而激动不已,睚眦的表情与上次来时大有不同。这一次,明显是豪云壮志,满面含笑,双眼充满灵动闪烁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修为提升至妖王级别的一幕。   按照烛阴说过的路线,睚眦和龙寒凛二人一路飞行,几乎花了半天的功夫才看到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而“炼狱”就在这片山脉包围之中的原始森林里。   两人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向炼狱进发。   一入森林的刹那,睚眦立即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充沛的神气浸入七窍,整个人仿佛由里到外洗了个干净,似乎体内所有的杂志都被神气所净化一般。不止如此,他还感觉到树林深处的躁动,黝黯而未知的深处潜藏着无数的猛兽正伺机而动,让人脚底生寒。二人不知到底处于多少双眼睛之下。   “烈儿,危机无处不在,无论何时不可放松警惕。”龙寒凛沉声道。   睚眦颔首道:“我明白。”   这一次,他是为了战斗而来,是为了成长而来,是为了与面瘫爹并肩而来。   两人相视一眼,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们会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忽然,周围的树木仿佛处于狂风之中一样,摇摆乱舞,“哗哗哗”响个不停。   来了!   不知是否闻到人类的气息,十几只奇形怪状的猛兽才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对于炼狱空间的所有生物,外来者的身份一文不值。因此,尽管睚眦是龙族,也未被它们放在眼底。   “嗷--”   其中一只猛兽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叫,在空中跃起,率先冲向睚眦,地面上的影子一闪而过。其他猛兽像是收到命令一般,一起冲向睚眦与龙寒凛。没有交流,只有战斗。血液,残肢,四处飞溅;怒吼,咆哮,声声震耳。等到森林里终于安静下来,原地只余龙寒凛与睚眦两人。   睚眦微微喘息,双目警惕地注意四周,唇边却带着一抹畅快的笑意。   “烈儿如何?”   “我没事。”他扬起一抹笑容,将降魔剑还入鞘内。   龙寒凛没有多言,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   周围不知何时起了雾气,睚眦愕然发现他们已不在树林之中。   “爹爹,这是?”   “阵法,小心。”   睚眦对于阵法只知皮毛,自然地问:“这是什么阵法?”   龙寒凛看了他一眼。   他茫然地眨眨眼。自己说错话了吗?   龙寒凛的唇勾了勾:“烈儿,我非万能。”   睚眦未敢插科打诨,颔首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跟紧。”   龙寒凛在前探路,睚眦则紧跟其后,密切注意后方动静。   正在这时,周围窜出无数黑色的影子,不由分说,向二人进攻。二人连忙各自防御。   “烈儿不可逞强。”龙寒凛只来得及交代一句便陷入战斗圈之中。   睚眦的处境与他一般无二,被七八个影子围在中间,来不及回应一个字,拔剑反击。   等他回过神来,面瘫爹也不知去向。他心中一慌,此时才恍然大悟:他大爷的,刚才那些影子根本就是有意识把他和面瘫爹分开!   “爹爹?”他一边与影子交手,一边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该死!”他勃然大误,手上下了狠劲,唰唰唰几下将四五个影子砍得七零八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既然他都能打败这些东西,面瘫爹那边一定更加没有问题。睚眦稍微放下心来,蹲下身用降魔剑戳了戳黑乎乎的一团,就像是没有完全磨开的墨,黑污污的一团,看上去有点恶心。   周围仍然雾气朦胧。他不敢乱走,在原地站了许久,仍然没有等到面瘫爹的回应,这才着急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干等。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往前,万一触动阵法,说不定还能 引起面瘫爹的注意。   将降魔剑握在手中,睚眦一步一警惕地继续前行。   让他以意外的是,这般乱走,竟然一路顺畅,直到他听到兽类咆哮的声音。一定是面瘫爹!   “爹爹!”   他大喜过望,飞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与几只猛兽缠斗,在猛兽的围攻之中游刃有余,右手中掌风如刃,“唰唰”几下,将猛兽全部击毙。   然后,那男子回过头来,冰冷的视线悠悠然看过来。   睚眦兴奋的神情立即被冻结,原处落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人。   这个人不是龙寒凛,而是一个五官陌生的男人。冷峻的脸,毫无感情的寒目,如同冰山来客,望而生寒。不得不说,此人的冰冷气质与龙寒凛极为相似。   此人也是满头白发,一袭雪衣。难怪睚眦光看背影会将他误认为龙寒凛。   另外,不知为何,这人给睚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此人是敌是友,且对方修为明显高于自己,睚眦不敢轻举妄动,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嗓音。   “等等。”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睚眦转过身,神色冷淡。   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和你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呢?”   睚眦大惊。此人怎么会知道他不是一个人?难道他一直暗中跟着他和面瘫爹?   男子不知是否看出他的心思,轻哼一声:“回答本王的问题。”   本王?竟然又是一个神王级别的人吗?睚眦有些不安,不动声色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负手而立,眼神锐利,不容人逃避。   “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       第209章 吾为雪神   睚眦冷哼一声,傲然地直视他:“怎么?难道只许神王问在下问题,在下就不能问神王问题?”   男子一怔,随即恢复面无表情,目光更冷:“有趣,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睚眦冷笑,不以为然地环手抱胸,语气凛然:“你并不是炼狱空间的人吧?本大爷的龙子身份多多少少有些分量。你可以杀了我试试。”   男子盯着他,未再开口。   睚眦懒得再理会他,转身离开。男子却跟了上来,不紧不慢地赘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睚眦排斥地瞪着他。   男子不置一词。   睚眦暗暗心惊。之前他还期待早些与面瘫爹会和,但现在却怕见到面瘫爹。只因为,这人极有可能是冲着面瘫爹来的。   必须想办法拜托他。   论修为,他远不是此人对手;但论智慧,他不一定不敌。睚眦走得很慢。身后男人的目的似乎是跟着他找到面瘫爹,暂时不会对他不利,所以他能分出心思索对策。   “不要试图逃跑。”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睚眦一惊,猛然转身瞪着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的想法都写出来了。”男子走到他面前,讽刺地道。   “你到底想如何?”睚眦怒声道。   男子不为所动,嗓音淡定如初:“本王以为你看出来了。”   睚眦不但不慌,反而被刺激得镇定起来,直视着他的目光充满警告:“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动我爹一根寒毛!”   “你爹?”男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再未开口。   睚眦轻哼一声,一甩袖子,大踏步向前走去。   “你想去哪儿?”男人想抓住他的手臂。   睚眦闪身一躲,连讽带刺地道:“方便!神王总不至于也要跟来。”   男子的嘴角抽动几下,转过头来。   睚眦暗哼一声,走到一颗大叔后面。男子用神识镇定少年的气息之后,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少年仍未出来。   男子神色微变:“还没好?”   无人回答。   男人脸色一沉,飞身至树后,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唯有一件衣服落在地上。被锁定的气息显然是这件衣服上留下的。   睚眦隐身离开之后在空中狂飞一段距离,隐藏身上的龙息之后,这才落在地面上,心有余悸。他未敢多做停留,一边继续向前,一边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个瓷瓶,就着瓶口一吹,一个彩色的气泡出现在空中。瓶内的液体混合了龙寒凛的气息,只要加上他的血,气泡便可感应到龙寒凛的位置。   “爹爹--”   龙寒凛回过头来,神色明显放松下来,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狠狠地带入怀中。   “烈儿。”   睚眦撞在面瘫爹的胸膛里,不由得一痛。   “爹--”   话音未落,唇被封住,人也被压在树干上,随之而来的是狂乱而激烈的舌吻。   龙寒凛是真的怕了,他不敢想象,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烈儿一个人会发生何事。他知道刚才他弄痛了少年,但那一瞬间,他的理智荡漾无存,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更真切地感受少年的存在。   “烈儿,烈儿……”他搂紧怀里的人,一直冰凉的身体此时才渐渐恢复以往的温度。   “爹爹,我没事。”睚眦看着面瘫爹仍然紧绷的脸孔,唇瓣在脸上印下一个一个的吻,右手在男人腰下轻拍。   龙寒凛总算放松下来,含住他的唇交换一个温柔而缠绵的深吻。   “烈儿……”   “爹爹,我有事和你说。”睚眦也想与面瘫爹好好亲热一番,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龙寒凛的唇并未离开他的脸,眷恋地吸吮他的脖颈,双臂也将少年的腰抱得紧紧的,仿佛这样才能真正确认他就在自己怀中。   “唔……”睚眦偏头任由面瘫爹吻着他的侧劲,“我碰到一个白头发的人,他似乎想找你的麻烦……”   龙寒凛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上下查看睚眦:“烈儿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睚眦暗叹面瘫爹太紧张,不过他自己也差不多,刚才大老远就在检查面瘫爹,唯恐面瘫爹在与自己分开后曾与人交手受伤。   “无妨,端看他是否有本事找来。”龙寒凛道。要他刻意避开那人,却非他的风格。   睚眦也觉得无所谓,无论如何,他与面瘫爹共进退。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才随意挑了一个方向继续探险。   龙寒凛目不斜视,紧紧地握住少年的左手。   睚眦偷偷一笑,只觉得面瘫爹此举可爱。   龙寒凛不知他在乐什么,瞥他一眼,有些纵容有些无奈:“降魔剑拿好。”   睚眦微愣,此时才真正明白面瘫爹牵住自己的左手是为了让他右手拿剑。   “爹爹!”   龙寒凛还未来得及回答,少年突然跳到他身上,灿烂一笑,然后用红唇堵住他的嘴巴。他的两条腿夹住面瘫爹的腰,两只手臂紧密地搂着面瘫爹的脖子,右手中不忘紧抓着降魔剑。   睚眦主动的时候不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吻面瘫爹,只因他想让面瘫爹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稚嫩的舌在面瘫爹清新的口腔内生涩地翻搅,舌尖不时扫过敏感的上颚,频繁地变换角度,只想更近一些。   柔软的触感让龙寒凛心神一荡停下脚步,一手揽住少年的后腰,一手扣在少年的后颈上,闭上双眼更深地回吻。   绿色的树林里,两个雪白的身影几乎融为一体,浑然忘我。   “竟然如此悠闲吗……”   白发雪衣的男子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神色冷酷,眼神有些微异样。   睚眦心头一跳,唇舌离开,两片红唇因为刚才的滋润越发诱人,泛着透亮的水光。   龙寒凛轻拍他的背,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双眸波澜不惊地望向来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眼前此人,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何人。”   男人盯着龙寒凛,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傲慢:“吾乃雪神。”   雪神?睚眦眼神微变,忘了从面瘫爹身上下去。   龙寒凛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听到“天气真好”之类的寒暄,双臂仍然落在少年的腰上,语气平淡无奇:“你想如何。” 第210章 炼狱激斗 “取你性命。”雪神的嗓音冰冷而无情。 “你敢!”睚眦立即跳下,挡在面瘫爹面前,怒视着他。 龙寒凛圈住他的腰,将他带回自己身侧,拍拍他的脑袋:“原因。” “原因?也罢,让你死得瞑目,”雪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右手从背后伸出,手心飘出大片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尔之力量与雪有关,可以说是与本王同源。本王且问你,那力量从何而来。” 龙寒凛未语。 雪神缓缓走近:“你敢说不是闯入神雪宫偷了什么神诀?” “你说什么?”睚眦怒不可遏,如果不是面瘫爹拉着他,他早已冲出去,“靠,你大爷的!我爹爹是什么人会偷你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爹爹,你放开我,本大爷饶不了他!” “烈儿,”龙寒凛不急不躁,将他圈得更紧,微凉的薄唇在他额头上一吻,“稍安勿躁。” 雪神因为睚眦的怒骂,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皱了皱眉,继续道:“雪神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力量的独一无二。若人人都会控制雪之能岂非天下大乱?怪只怪你不该掌握这力量。” 话音落,大雪降。以雪神为中心,地面上的积雪渐渐向四周散开,如同卷起的白色地毯被抖开,很快覆盖整个地面。整个空间的温度顿时将至极寒。感觉到异变的飞禽走兽惊慌失措地窜逃。很快,森林内万籁俱寂,仿佛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不愧是雪神,好强的控雪之力!睚眦暗自震惊,即使有神气护体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连忙运转神气,这才觉得舒适许多。 “爹爹,我们联手对付他。”睚眦握住面瘫爹的手,坚定地道。 龙寒凛浅笑,轻柔他的头发:“傻。爹爹先出手,烈儿见机行事。” 雪神一言不发,并未阻止他们交谈,只冷言注视着他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有信心。 睚眦的手一紧:“什么叫‘见机行事’?” 龙寒凛道:“待爹爹打败他,烈儿再上前补几拳。” 若是爹爹败了呢?睚眦拼命摇头,甩去着可怖的想法,对面瘫爹一笑,松开他的手。 “好,爹爹小心,我会见机行事。” 随后,他自觉地退到一边大树底下。 龙寒凛凝视他片刻,安抚地弯了唇角,这才看向雪神,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的雪绫。 雪白的世界,两个衣着、气质都极为相似的男子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雪神举起两手向前一挥,地面上的积雪顿时卷起,如同执行军令的士兵,同时飞起,铺天盖地压向龙寒凛。龙寒凛神色凛然,手中雪绫舞动,在漫天的雪花中开辟出一条道路,雪绫如箭刺向雪神。雪神表情轻松,右袖频频扇动,“轰”,如平地一声雷,积雪成枪,从四面八方朝龙寒凛击射。龙寒凛原地飞速旋转数圈,雪绫随之缠绕,竟成为一个巨大的茧,如同坚固的屏障,将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拦截。“碰碰”几声闷响,雪神的“雪枪”化为碎片落在地上,与地面上的积雪合二为一。 雪神眼神略含讶色。 骤然,大茧中窜出一把无比长的利刃,以闪电之势刺向雪神胸口。雪神双脚频繁变换步伐,急急后退。利刃穷追不舍,忽而又变得更长,只差分毫便能刺入雪神胸口。 睚眦在一边紧张得只吞口水,恨不得自己上前将爹爹的雪绫再拉长几分! 雪神冷哼一声,两袖急速甩动,如同两只翅膀将他托起,整个人在空中倒悬,反向飞往大茧的位置掠去,两掌掌心将积雪吸起,向大茧喷射,“啪啪”的声响连续不断。雪绫突然“嗖”的缩回,大茧同时炸开,一个白色人影飞速窜出,低喝一声,身后的学如同一张被掀起得被单整层揭起,向雪神卷去。 雪神大惊,脸色一沉,此人的控雪能力竟如此出色,实在在他意料之外。他再次调转神气,强大的气势冲向迎面而来的雪幕。一声闷响,互相化解。 龙寒凛面如冰霜,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攻击。他很清楚,此人的修为远高于自己,但为了烈儿不受任何伤害,他必须一次将雪神解决。不然的话,以后的麻烦将会越来越多。所以,他对雪神已抱了必杀之心。尽管此人给自己的感觉有几分古怪的熟悉。 “嗡——” 睚眦定睛一看,雪神终于亮出了他的兵器——一把通体雪白色的剑。这剑看外表竟然和面瘫爹送给他的雪剑有八分相似! 睚眦顿时忐忑不安,暗自揣测。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若是如此,未免太巧。 龙寒凛也发现了这一点,英挺的眉蹙起,手中攻势不停。 睚眦捏着降魔剑,等着面瘫爹艰难地防守与攻击,几次欲冲进去相助,最终还是被理智所压制。 “吭——”雪剑与雪绫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雪剑的剑刃被强劲的力量击得颤抖几下;而雪绫也由坚硬如铁的状态被打回柔软的绫带。 雪神与龙寒凛被震得同时后退几步,二人防备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你我二人的兵器虽然不同,路数却一般无二,还不承认偷了本王的神诀?”雪神冷声道,眼底的杀气肆虐无际。 龙寒凛寒目冰冷彻骨:“无人能侮辱本座。” 在他上空,雪花如同鹅毛,越下越密,几乎无法看清三丈以内。 正在此时,突然有十几道气息向这边急速靠拢。 龙寒凛神色微变,闪身回到睚眦身边。 雪神没有追过来,目光冷然地看向遥远的天空。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睚眦轻声问道。 龙寒凛搂住他的腰:“静观其变。” 几乎同时,十几道人影出现在上空。其中一人正是罗耿。 “雪瞰,果然是你!” 罗耿的视线扫过龙寒凛和睚眦,有些意外,随即脸上浮起一个假笑,转向雪神。 “刚才是你二人在动手?哎,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早知如此晚来片刻,还能欣赏到好戏。” “罗耿,你为何在此?”雪神雪瞰脸色微沉,神情疏离。 罗耿轻笑一声,丝毫不受影响,慢悠悠地落在雪瞰面前,上下打量。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在闭关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地从龙寒凛身上掠过。原本他以为龙寒凛就是雪瞰,看来竟是他搞错了。 雪瞰微微蹙眉,盯着罗耿,不动声色。 罗耿右手一挥,身后众人训练有素地展开队形,均警惕地盯着雪瞰。 “雪瞰,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上次的帐好好算算了?”罗耿语气温和,脸上带笑,目光却充满狠毒和狡诈。 雪瞰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仍然一言不发。他的神色淡漠至极,罗耿并未注意到那抹疑惑之色。 罗耿不给他时间思考和犹豫,挥手做了一个手势,十几位手下立即上前向雪瞰攻击。 “龙公子,睚眦,本王建议你们还是呆在一边看戏为妙。”罗耿笑得动人,似诚意十足。 “劳林奈神王费心安排。”睚眦讽刺了一句,忽然感觉到腰间的手紧了紧。 “爹爹?” “雪神不能死。”龙寒凛轻语,并未看向睚眦。 睚眦充满怒意地瞪着面瘫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雪瞰一直要杀面瘫爹,听面瘫爹的意思竟然还要帮他? 龙寒凛的目光锁定在雪瞰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少年异样的神情。 “砰——” 一个巨大的雪球在空中爆裂,雪花四处散射,片片从他与面瘫爹之间飞过,模糊了面瘫爹的容颜。睚眦的心莫名地一疼。 雪瞰的能力非同寻常,即使以一敌多也不见颓势,空中雪花漫天飞舞,只见人影晃动,所有的动作掩映在飘扬的雪花之后,看不真切。 激烈的颤抖一直维持半个时辰有余,罗耿见手下人久不能拿下雪瞰,脸色阴沉,飞身跃向众人,闪电出手。 罗耿毕竟也是神王级别,他的加入使得雪瞰很快就落了下风。 睚眦见面瘫爹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仍有几分不安。 雪似乎小了。睚眦突然发现。他下意识看向雪瞰,见到他脸上已有疲惫之色,且身上受了不轻的伤,顿时恍然大悟。雪定然是与雪神的能力息息相关。 正在此时,他的手被面瘫爹捏了一下。 “爹爹?” “烈儿呆在这里,小心。” 龙寒凛对暗处隐身的四位长老吩咐务必保护睚眦之后才飞向空中交战处。 爹爹。睚眦张了张口,没有喊出来。 第211章 决意双修 雪瞰见到龙寒凛与自己并肩而立,并没有露出喜色,冷冷地道:“为何帮本王?” 龙寒凛没有回答, 亮出雪绫对付罗耿带来的人。 雪瞰向睚眦的方向瞄了一眼,看他神色沮丧,眼波微动之后,转身继续杀敌。 罗耿面色阴沉:“龙公子,上次打伤本王,本王已经不打算与你计较,今日莫非是真的想送死?” 本来若是拿下睚眦,就等于控制住龙寒凛。但睚眦毕竟是龙王之子,罗耿有几分顾忌,所以未向睚眦发难。 “他暂时不能死。”龙寒凛淡淡地道。 罗耿微楞,不明所以,沉声道:“既然你坚持与本王为敌,别怪本王心狠手辣——杀!” 雪瞰不知龙寒凛作何想,见他与罗耿对上,闪身欲向睚眦而去。龙寒凛冷哼一声,飞身拦截。罗耿被这二人弄得莫名其妙,再次攻向雪瞰。 雪瞰只得回身防守,对龙寒凛道:“你不是要助本王吗?” “莫打烈儿的注意。否则,死!”龙寒凛嗜血的双眸表面他绝对不是开玩笑。 雪瞰不置可否,略一沉吟,全心与他联手,对付罗耿一方。 罗耿的十几个手下已损失大半。罗耿气急败坏,出招越来越急,破绽也越来越多。 雪瞰和龙寒凛隐隐占据上风。 睚眦却只觉得面瘫爹与雪瞰并肩的一幕很是刺眼,二人默契十足,两人白影竟似合为一人,让他心里又酸又涩。 又纠缠将近半个时辰,罗耿推出一掌,与两个手下一起后退。 “雪瞰,龙寒凛,我们走着瞧!” 随即,三个人消失在空中。 龙寒凛轻吁一口气,因为力竭而单膝点地,右掌撑在地上。 正在此时,出现了让人惊奇的一幕。地面上的血像是被他吸引一般,源源不断地向他涌去,竟似进入了他体内! 雪瞰一直以来只会浮现出漠然的脸不由露出震惊之色。这人竟然既能用能力控雪,也能从雪中吸收能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要知道,即使是身为雪神的他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爹爹!”睚眦惊呼一声扑过去。 龙寒凛波动的眼神显示对于此种情况也甚为意外,只微一愣,便连忙安抚身边的少年。 “无碍。” 雪瞰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看着靠在一起的二人,目光落在睚眦侧脸上,半响才移开。随即,他一声轻哼,遁空而去。 龙寒凛没有感觉到身体的排斥,只能顺其自然,片刻之后,他清晰地察觉到体内神气正在慢慢恢复,这才放松紧绷的身体,任由雪中蕴藏的能量进入自己体内。 睚眦紧张兮兮地蹲在一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 将近两柱香的功夫之后,雪花的涌动总算停止。 “没事了!”睚眦面露喜色,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跌向地面。 “呵……”即将亲吻地面的一瞬间,结实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腰,“烈儿是否腿麻了?” 睚眦正要回答,突然又将嘴巴闭上,一声不吭,下巴翘得高高的。 “烈儿?” 睚眦瘪了瘪嘴,仍然不吭声。 龙寒凛注视他片刻,将人打横抱起离开雪地,飞到温度正常的区域才停下,席地而坐将怀中人安置在怀中,然后不轻不重地按摩睚眦的小腿。 面瘫爹的温柔让睚眦突然觉得自己的别扭是否任性了,又有些后悔刚才对面瘫爹的沉默。 “烈儿不是说过不再与爹爹冷战。”龙寒凛的嗓音清冷而平淡,与平常一样,并无任何责备之意。 睚眦哼哼一声,算作半个回应。 “为何不悦?”龙寒凛左臂揽住他将他扶正侧坐在自己双腿上,另一手仍在人儿腿上摩挲。力道适中,非常舒适。而他的唇则轻柔地在睚眦眉心落下一吻。 “啊啊,”睚眦转身抱住面瘫爹的腰,自暴自弃地乱叫几声之后,道,“爹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不会。” 少年的姿势非常温顺,且表现出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龙寒凛非常满足地用脸颊摩挲少年的脸颊,略一思索,有些明了:“烈儿怪我不该救雪瞰。” 睚眦的声音小了些,装模作样地道:“爹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那把剑。”龙寒凛道。 睚眦愣了一下,随即暗骂自己气昏了头。之前自己不也觉得雪瞰的剑很可疑吗?他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又道:“爹爹,等我达到妖王级别,我们并肩作战。” 龙寒凛微楞,这才真正了解少年别扭的原因。是不安了吗?殊不知,他在意的人从来只有烈儿一人。其他人即使入了他的眼,也不能在他心里留下半分痕迹,只被他当做过客。自从来到神界,除了烈儿, 其他知晓姓名的人,他甚至从未仔细看过他们的长相。 而近日之所以与雪瞰联手,也只是为了暂时保住雪瞰的姓名。否则的话,他不会刻意等到雪瞰受伤才出手。 “傻,”龙寒凛抬起他深埋的脑袋, “烈儿,今日起,双修可好?” “双……双……双修?”睚眦猛然抬头盯着面瘫爹,脸蛋瞬间变得红如天边晚霞。平时他和面瘫爹做些爱做的事,他绝对不会有害羞的感觉,但是“双修”的话岂非意味着两人要经常做? 龙寒凛浅笑,嘴唇贴上少年红润的唇。这少年可知,完全没有必要介意其他任何人的存在,因为他就是自己的珍宝,唯一的珍宝。 第212章 陈年往事(1) 龙寒凛与睚眦二人继续在炼狱内的闯荡。唯一不同是,每日晚二人都会找一处安全之地双修。睚眦和龙寒凛一为妖修,一为神修,修炼之法本来不易相容,但双修却不同,两人的神奇会以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互相融合与熟悉,不止睚眦可以从龙寒凛体内吸收仙系神气,龙寒凛也可以从睚眦体内吸收妖系神奇。一待二人的能力达到相当程度,仙系或者妖系对他们来说将会再无区别可言,且可任意转换。难怪不少修行者都会选择双修之法来提高修为。此外,二人将能够真正地心有灵犀,甚至无需传音即可得知对方的心思。真正是百利而无一害。 龙寒凛一直将今昔阵随身携带,再加上炼狱内特殊的时间流动,八万年之后,睚眦的修为终于至妖王中期。而龙寒凛早已至神王末期。一般神王末期的人,远非龙寒凛的对手。 出关之时,睚眦喜不自禁,脸上的笑容就为退去。他一高兴,受欺负的第一人恐怕就是他家爹爹。 “爹爹,爹爹,我以后终于不用躲在你后面了!” 龙寒凛接住扑过来的人,唇边笑意渐开:“烈儿没——” 话音未落,睚眦“啵”的一声在他嘴上亲一口,两眼闪亮,嘻嘻笑道:“太好了,爹爹,就算我不是‘龙王之子’也可以独当一面,以后再不用依附父王的身份!” “烈——” 兴奋的睚眦再次打断他的话,嘴巴凑过去重重地吻一下:“爹爹,等出去之后我们光明正大地调查你的身世,看谁还敢任意欺负我们……” 龙寒凛双臂搂住他的腰让他以更舒服地挂在自己身上,笑而不语,温柔的目光能让人融化。他心里明白,如今的烈儿才算是真正恢复当初的意气风发。这些年是烈儿受委屈了。无论悲喜,他都会陪在烈儿身边。 睚眦叽叽喳喳一大堆,好半响终于停下来,对龙寒凛灿烂一笑,不解道:“爹爹你怎么不说话?” “烈儿刚才不是故意打断我的话?”龙寒凛轻笑,微挑眉。 睚眦嘿嘿一笑,眉眼弯弯,脑袋在面瘫爹颈窝里乱蹭。被发现了。他确实很兴奋,但正因他想与面瘫爹一起分享他的喜悦,刚才才会故意逗弄面瘫爹。 “爹爹,你不开心吗?”睚眦伸手拨弄面瘫爹雪白的发丝。 “开心。”龙寒凛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也不急着离开,只嘴角噙着一抹笑,凝视少年带笑的脸蛋。万年已过,烈儿更结实了些,身高已至他的颈部。二人的拥抱比以往更加契合。薄唇贴上红润的唇,辗转往复,直到二人呼吸皆紧才分开。 “爹爹,我们出去吧。”睚眦舔了一下唇瓣边缘的水渍。 龙寒凛勾唇,倾身相助。 睚眦盯着他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愣怔。面瘫爹的面瘫脸好了不少可是他的功劳。不过,面瘫爹经常露出这么迷人的笑容, 他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龙寒凛有趣地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并不打扰,不紧不慢地迈步向前,偶尔才抬头看一下前面的路。 睚眦兀自出神,半响突然惊觉不对劲。他的身体是一直在移动没错,但他的脚并没有动啊?而且为何眼前就是面瘫爹的胸膛? 他猛然抬起头,这才察觉到自己还在面瘫爹身上挂着! “爹爹!”他的脸微微一黑。自己还真是迟钝啊…… 龙寒凛低首看他,但笑不语。 睚眦脸上一热,赶紧跳下去,左手握住面瘫爹的右手,大踏步向前,雄赳赳气昂昂。 二人出去时与当初进来时,变化不止一点。进来时,几乎是一路厮杀而入;出去时,那些重刑犯对他们则是能避则避,远远地看见,不是赶紧离开就是飞快地躲起来。 睚眦总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如今他们已是高手,自然不会故意与那些犯人为难,只当做没有看到。走了好一会儿,睚眦突然发现他们所走的方向不是炼狱空间的入口。 “爹爹,错了,这边。” 龙寒凛站定不语,只是一味盯着他看,右手顺着少年的指向上滑,在敏感的手腕内侧若有若无地画图。 “怎么?”睚眦疑惑不解,抬眸迎向龙寒凛的眼神,突然脸上一热。面瘫爹的双眼黝黑晦暗,深不见底,燃烧其中的不正是炙热的情欲? “出去后,怕是难有机会。”龙寒凛低首,渐渐靠近他。见少年向后倾身,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烈儿……”龙寒凛靠近他耳边,温热的吐息霸道地侵袭。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用美人计吧爹?难道我还不会答应吗?”睚眦挑眉,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将面瘫爹下颔一勾,轻佻一吻,“要知道……” 他故意用暧昧的眼神打量面瘫爹修长而完美的身材:“本大爷也一直很想试试爹爹的——” 话未说完,唇被封住,原地不见人影,唯有被二人离开时产生的劲风带起的落叶急遽 飞舞几圈,又悄然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翌日中午,龙寒凛与睚眦的身影才出现在入口处。 与此同时,神界不同的地方有几人脸色微变,神情各异。 离开炼狱空间,睚眦与龙寒凛直奔雪海星而去。桑巴、苏果和苏实三人老老实实地住在客栈内。看到龙寒凛和睚眦现身,三人情不自禁地跪下去,不是因为对二人的敬重,而是被二人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势所震慑住。三人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讶。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二人的修为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起身。雪海星可有异常?”龙寒凛开门见山。 桑巴连忙答道:“雪神曾经离开过,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他垂着头,眼底的疑惑并未散去,只因此时的龙寒凛不止是修为与以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连气质也发生较大改变,气势逼人;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西州神王并未在出现?”睚眦翘着腿坐在一边,插了一句。 桑巴道:“神王并未再现身。” “烈儿以为如何?”龙寒凛偏头看向睚眦。 睚眦笑得意味深长而充满顽劣,眨了眨眼:“爹爹,西州神王上次可是承诺了一件事。” 龙寒凛颔首,转向桑巴:“知道怎么做?” “是,”桑巴拱手,恭敬地道,“桑巴立即传言于神王。” 当即,桑巴离开房间,对苏果和苏实二人示意,让他们好生听从龙寒凛与睚眦二人的差遣。 现在的龙寒凛和睚眦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们,苏果和苏实两人站在一边,有些拘谨。 睚眦好笑地道:“两位请坐,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我和爹爹很可怕?” “不敢。”苏果谨慎地道。 “随你们。”睚眦无奈地摇摇头,捧着茶杯悠哉的喝着。 苏实的眼珠古灵精怪地一转,嘻嘻一笑,大方地坐下来:“睚眦,雪海星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地方,我们什么时候去逛一逛?” 睚眦奇道:“这段时间你们没出去玩?” 苏实偷瞄龙寒凛一眼,小声道:“因为龙公子交代过密切注意雪海星的动静,我们三人不敢大意,这些天一直在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 睚眦不由得一笑,眼里充满趣味。他越来越好奇迭西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去也无妨。” “真的?太好了。”苏实开心地又是俏皮一笑。 苏果见二人相谈甚欢,而龙寒凛没有阻止的意思,松一口气,也大大方方地在苏实旁边落座。 三人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气氛倒也轻松。 龙寒凛并未参与,只偶尔看睚眦一眼,或者为他添茶。 不多时,门外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迭西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向上座的白衣雪发男子,眼眸微动,又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坐姿随意的睚眦,踱步而入,随便捡一张椅子坐下。 苏果和苏实二人早已站起,恭敬地行礼。 迭西摆手示意桑巴三人退下,待门关上之后,望向龙寒凛。 龙寒凛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淡声道:“不知西州神王是否记得上次的承诺。” 迭西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问了一个问题:“这是否说明,你相信本王的话?”似笑非笑。神情根本不像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龙寒凛嗓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西州神王是来完成‘说’的承诺,龙某只是来‘听’而已。” “罢,”迭西突然轻笑出声,抿一口茶,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与上次一样,本王只是说出一些事实,至于是否相信,是你们的事。” 第213章 陈年旧事(2) 迭西悠悠开口:“众所周知,神皇陛下座下有两员得力干将,分别是雪神雪瞰和林奈神王罗耿。雪瞰生性冷漠孤傲;罗耿则世故圆滑,能说会道。却不知为何。此二人天生不对盘,或许说罗耿天生不喜雪瞰更为合适——” 睚眦耐着性子听半响,此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他们二人和我爹爹有什么关系?西州神王何不捡重点说?” 迭西平静地瞄他一眼,不语,端起茶杯抿一口。他的神色并无对睚眦半分指责,但淡然的态度明显是让龙寒凛制住睚眦。 睚眦见了他慢条斯理的模样,心里立即烧起一阵躁火,就差没有抓耳挠腮。 “烈儿,不急。”龙寒凛沉声唤道。左手大掌裹住他的右手,若有若无地在手背上来回摩挲。 睚眦身上的躁气立即退了不少,静下心来,极轻的哼哼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再开口。 迭西这才继续道:“此二人积怨已久,于二百三十年以前告一段落……” 龙寒凛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并不平静。根据他之前找到的少许回忆,若他真的曾轮回七世,如此计算,“二百三十年以前”,正是他第一次轮回之初。这其中难保不会有什么关联。 迭西似乎真的不在意龙寒凛对这个故事的看法,并未向他看一眼,兀自往下说:“陛下不知为了何事秘密召见雪瞰月罗耿……” 睚眦举起手,再次打断他的话,疑惑道:“且慢,恕睚眦冒昧,既然是秘密召见,为何会被神王所知?” “睚眦果然聪慧,”迭西淡淡赞一句,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随后答道,“此事却是本王偶然得知雪瞰与罗耿同一日离家。本王得到的消息,两人都消失得很突然。除了神皇陛下,和人有此能耐?” “原来如此。”睚眦颔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 “三日后,听说凡界某国突然覆灭,雪神雪瞰不知所踪。罗耿在同一日回到家中,自此春风得意。众人传言雪神也是那日离开皇宫,却是直接闭关。闭关之说,实则并无证据……直至前几日,雪瞰才再次出现。” 说到此处,迭西便停了下来。 睚眦催促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迭西淡定道。 “什么?”睚眦双目圆睁,干笑道,“没有想到西州神王这么幽默。” 迭西站起身,踱至窗边,侧脸对着龙寒凛与睚眦二人,神色淡然。 “本王与雪瞰乃相交多年的好友,自雪瞰销声匿迹,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然一无所获。那日,龙公子渡劫引致天火,本王感应到龙公子的灵魂气息几乎与雪瞰一般无二,以为是雪瞰现身,遂现身求证。然,龙公子的相貌却与雪瞰毫无相似之处,且并非易容。自此,本王对龙公子的身份产生好奇,调查之后却知龙公子是突然出现在神界。罗耿等日之所以现身,想必也是感应到那抹灵魂气息。” 说到此处,睚眦倒是想起一直在心底的一个疑问:“西州神王,这天火劫到底是什么讲究,不知可否指教?” 迭西的眉头蹙了一瞬,淡声道:“曾做过天怒人怨之事的人在渡劫之时才有可能引起天火劫。排除此外,万年之间,从未有过。” 睚眦心里咯噔一下。 龙寒凛的眼神亦凝重几分。天怒人怨之事,与七世轮回有关吗? 睚眦注意到爹爹的表情,双手将他的大掌紧紧地包住,转向迭西:“不知西州神王是否可以说说心中其他的疑惑之处?” 龙寒凛微微一笑注视着少年,未置一词。 迭西仍然看着窗外,似是迟疑了片刻,很短的一瞬,若非睚眦眼尖,只怕不会注意到。 “本王曾怀疑龙公子与雪瞰为同一人,替魂之术并非不可能,但本王知雪瞰甚深,雪瞰没有任何问题。” 龙寒凛一直未开口,脑海里各种思绪却有条不紊。至此,他已基本确定,他的身份与雪瞰脱不了干系。并非是说迭西的话值得相信,而是当如初见雪瞰,他对雪瞰确实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仿佛他们之间有一种极为重要的羁绊。让他想不通的事,雪瞰对他,似乎并无半分感觉。这其中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还有一件事让睚眦不解,罗耿为何想杀雪瞰?”如今的睚眦确实成熟不少,他想到的问题基本上也是最关键的问题。若罗耿之所以杀雪瞰只是因为积怨,不该如此光明正大地动手。 迭西摇头,面又不解:“据本王所知,他二人并无新仇。” 龙寒凛此时方开口,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雪瞰是否擅饮?” 迭西道:“千杯不醉。” 睚眦挑眉。 龙寒凛颔首不语。 一时之间,三人都安静下来,各有所思。 睚眦看了看爹爹,有看了看迭西,打破沉默的气氛,道:“不知西州神王是否知晓雪神曾至炼狱追杀我爹爹的事。” “竟有此事……”迭西只惊了一瞬便变得不以为然,“以雪瞰的性格,倒是确实做得出这样的事,毕竟龙公子的力量与‘雪神’同系……” 他未将话说完。 睚眦泰然自若一笑,道:“呵呵,多谢西州神王今日告知的一切。不过,以睚眦来看,雪神不一定是爹爹的对手呢。” 语毕,他翘起右腿啜一口香茶,一派闲适的模样。 迭西似笑非笑。他明白睚眦的意思:若是雪瞰下次再对他们父子二人出手,他们不会留情。 之所以如此暗示,只怕也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 迭西讳莫如深地看了一会儿龙寒凛,向门外走去:“二位保重。” 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桑巴三人……” 睚眦站起身相送,笑道:“多谢西州神王近日的关照,若是有空,改日睚眦与爹爹会亲自登门拜谢。”他们势必与雪瞰对上,而迭西与雪瞰是好友,桑巴三人自是不方便继续留下。 迭西颔首之后,凭空消失,毫不拖泥带水。单就这一点,睚眦对他倒是有几分欣赏。 睚眦趴在面瘫爹背上,用不安分的爪子把玩他光滑的发丝:“爹爹,你怎么看?” 龙寒凛沉吟不语。此时有太多的疑点。比如当初神皇为何密诏雪瞰与罗耿;比如为何离开皇宫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只有罗耿;比如雪瞰为何多年之后恰巧在他出现在神界之后才现身;比如,罗耿为何急着对雪瞰下手;比如,既然他与雪瞰力量同系非比寻常,神皇为何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迭西的话,大致可以相信。”龙寒凛突然道。 睚眦玩耍的手停住,好奇地追问:“为何如此肯定?” “有一件事,爹爹一直瞒你。”龙寒凛按住压在肩上的手。 睚眦一愣,心里莫名有些慌,无意识地松开手,怔了片刻,疾步走到面瘫爹面前,神色焦急地上下端详:“爹爹,你瞒了我何事?难道你在之前的打斗中受了伤?” 龙寒凛摇首,将他拉入怀中,在面颊上印上一吻:“不急,听我说。”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将七世轮回之事简单地讲述一遍。他本身所知不多,只寥寥几句便讲清楚。 睚眦惊得瞪大眼,半响未眨一下。 龙寒凛亦未出声打扰。当初被罚轮回,必是因为犯了极大的过错,轮回六世皆不得善终,此生还不知会如何。 “爹爹,你想赶我走?”睚眦回过神来,表情很快恢复常色。他知道男人在担心什么,慵懒地将头靠在男人肩窝,右手毫不客气地在男人腰上揪了一把以示警告。 “怎会?”龙寒凛勾唇,“爹爹只是想说,从今日开始,烈儿怕是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今日的他们,感情早已升华。若是因此而赶烈儿走,或许是爱惜烈儿的性命,但对于烈儿对他的感情来说,却是一种侮辱。也许别人总以为他们二人之中,他对烈儿的感情更为深厚,殊不知,烈儿对他的感情同样霸道,甚至更为纯粹。 为何他觉得他和爹爹很像戏剧里的苦命鸳鸯?睚眦听了面瘫爹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愉悦的心情比当年第一次可以化为人形时来得更加激烈。心底的暖流缓缓流淌,悠悠然地灌溉四肢百骸,然后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给对面的男人。 他抬起头,哼笑一声,轻蔑的目光看向窗外:“爹爹,我不知是否有人能取你我二人的性命,但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他不知未来会面对什么,他只知道,他会和面瘫爹在一起。既然在一起,有何值得畏惧? “嗯,”龙寒凛又将他的脑袋按回胸口,也看向窗外的白色世界,“今日且休息,明日出发去林奈星。” “找罗耿?”睚眦老实地没动弹,只抬了抬下巴,“问雪瞰不是更为直接?” 第214章 雪神相邀 龙寒凛的口气带几分提示:“烈儿认为他会说?” 睚眦想了想,耸肩道:“怎么可能?如果他见到爹爹,恐怕只想除掉爹爹。” 反观罗耿,虽然假仁假义,但并不如雪瞰那般寡言,相对来说,从他身上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翌日,龙寒凛与睚眦便出发出林奈星。二人心中有事,在路上无心停留,几天之后便到了林奈星王罗耿所在的林奈星。 比起冰雪覆盖的雪海星,林奈星像是曼妙的春天,到处鸟语花香,绿意盎然。来来往往之人,均受到温暖天气的感染,脸上带笑。睚眦也不例外,脚步似乎比平常亦轻快许多,拉着面瘫爹不时跑到各个小摊面前赏玩一番看中的小玩意。 沿路打听一番,轻易找到罗耿的住处。 护院见龙寒凛一脸冷峻,还以为是来找茬儿的,其中一人赶紧传音通报。不一会儿,一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匆踏出门来,客气一笑,将两人迎进会客厅。 罗耿正在厅内,居于上座。除他之外,只有两个丫环站在他的身侧。见到二人进来并未起身,罗耿一手示意下人备茶,似笑非笑道:“睚眦,龙公子,稀客,请坐。” 睚眦拱手一笑,罗耿的淡然在他的预料之中。这里是罗耿的地盘,罗耿自然有恃无恐。 龙寒凛坐下后,道:“林奈神王别来无恙。” “托福,”罗耿含笑扫视二人,“二位怎么会有空来这小小的林奈星?” 睚眦摆出笑容,道:“我和爹爹又怎敢冒昧打扰?此番前来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罗耿勾唇:“本王洗耳恭听。” 睚眦看向龙寒凛。 此时毕竟与龙寒凛的身世有关,还是由龙寒凛开口更为合适。 龙寒凛直视罗耿,淡淡道:“龙某对两百多年前的一件事起了好奇之心,不知林奈神王可否指教。” 罗耿的神色几不可查地一变,模棱两可地道:“两百多年前的事?” “即林奈神王与雪神同时消失的那几日所发生的事。”龙寒凛不紧不慢道。 罗耿神色一厉,眨眼工夫,眼眸深处的情绪已换了几种,直勾勾地盯着龙寒凛,一言不发。 龙寒凛无动于衷,淡定地回视。 罗耿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眸,右手支颔:“看来,龙公子已经确定本王确实和雪瞰一起消失过几天。不知阁下是从何处的来的消息?” 龙寒凛道:“林奈神王不是已经猜到了。”迭西曾经维护过他与烈儿,罗耿早已知情。更何况,他们在神界认识的人不多,以罗耿的精明,即使他不说,也会猜到此事与迭西有关。是以,此时并不适宜给出否定的回答。 罗耿讽刺地一笑,双眼眯起。果然是迭西吗?当初的事极为绝密,除了神皇陛下、雪瞰和他,不该有第四人知情。没有想到迭西果然不简单,竟然猜到此事。只不过,他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迭西。迭西此人尤为狡猾,只怕就算神皇陛下想怪罪于他,也找不到借口。 他扫视下方镇定自若的二人,漫不经心地开口:“很遗憾,此时,本王无可奉告。” 龙寒凛不予置评,随即起身:“如此,叨扰。告辞。” 这次的见面,双方几乎什么都没有谈到,只把睚眦弄得一头雾水。他看了看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罗耿,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面瘫爹,微一撇嘴,对罗耿抱拳示意,跟着面瘫爹一起向外走。 两人暗自防备,唯恐罗耿暗下杀手,没有想到直到他们出了罗府,罗耿没有任何动静。 接下来几日,二人在林奈星暂时住下,偶尔四处闲逛,倒也悠闲。只不过,每日必做的事便是去拜访罗耿。 虽然每天道罗府报到,但龙寒凛却再未大厅过那件事,罗耿一时摸不清龙寒凛的意图,只能静观其变。 睚眦也是糊涂的人之一,追问过龙寒凛一次,龙寒凛没有回答,他便不再追问。在他看来,只要他和面瘫爹在一起,其余的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直到有一日,客栈老板将一封请帖交给龙寒凛。这请帖却是雪瞰派人送来的。 睚眦恍然大悟。原来面瘫爹真正想找的人竟是雪瞰。 离开林奈星时,罗耿依旧按捺不动。 睚眦对于几百年前发生的事越发好奇。 见到雪瞰时,雪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对龙寒凛仍然没有任何好脸色。对睚眦,雪瞰的态度却透着几分古怪,总是在睚眦不注意的时候暗自打量,这种感觉让睚眦非常不舒服。 “不知雪神有何指教。”龙寒凛没有错过雪瞰放在少年身上的注意力,冷声开口。 雪瞰移开放在睚眦身上的目光,开门见山道:“你我二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了结。”他心中自有思量:虽不知这二人为何去见罗耿,但迟则生变,若他们与罗耿联手,大事不妙。 他的话并未引起龙寒凛半分特别的反应:“若龙某侥幸获胜,还请雪神答应龙某一个条件。” 雪瞰瞥视一眼,神色漠然,语气不紧不慢:“条件?既是了结,自然不论生死。” 睚眦神色一凛。雪瞰原则性之强,与面瘫爹倒是不分上下。不过,他的决心如此之坚定究竟是对他自己的伸手极为自信,还是单纯因为——确实不能容忍第二个具有控雪能力的人的存在? 龙寒凛没有露出半分意外之色,淡淡道:“在得到答案之前,龙某不会取你性命。” “太过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雪瞰面色如霜,漆黑的双眸亮起两蹙危险的火光。他心中却是微惊:自己一向沉得住气,为何面对此人竟然动怒? 龙寒凛不予置评。 雪瞰道:“三日后一战。来人,带他们去客房。” 语毕,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两个丫环款步而入,恭敬地请他们随她们去。 睚眦见面瘫爹没有拒绝的意思,器官地传音道:“爹爹,我们住在雪府?” “此次决战并无公开的必要。”龙寒凛言简意赅得解释,目光不时掠过所过之处的景色。雪瞰安排他们住在府内正是为了方便。 睚眦点了点头,握住面瘫爹的手,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打扰。 进了房间,龙寒凛仍在思索中,睚眦没有吵他,悄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偏着脑袋盯着他看,不知不觉中生了困意,沉沉睡去。 醒来时,面瘫爹不知何时**,躺在他身边,察觉到他已醒来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 “爹爹。” “烈儿醒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睚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探出脑袋看向窗外,已经天黑。 “嗯。” 睚眦又晕乎了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想起什么,双眼一亮,迅速支起上半身,兴致勃勃得建议:“爹爹,这雪海星我们只去过雪碗,明天我们去其他景致好的地方瞧瞧如何?” 龙寒凛挑眉,唇角略弯:“烈儿不担心。” 睚眦搂住他的脖子,将脑袋枕在他肩上,不以为然地道:“担心有用吗?本大爷已经想过了,爹爹能胜当然是好的;若爹爹处于下方,我自是要帮爹爹的。” 颈窝的热气所带来的温暖浸淫龙寒凛全身,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稍微低首便吻上红润而柔软的唇瓣:“烈儿。” “不过,爹爹,你一定要努力获胜,若是胜了……”睚眦歪着脑袋想了想,“若是胜了,我送一件礼物给爹爹以示奖励!” 龙寒凛的笑意更浓,应一声好,又衔住诱人的香舌。 睚眦嘻嘻轻笑,主动迎合,两人在摇曳的灯光中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睚眦咂了咂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爹爹,做。” 龙寒凛正埋首在他颈间,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应允声:“嗯……” 随即室内一片黑暗,灯光不知被谁熄灭,大床在夜色之中毫无规律地摇晃。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有说有笑地出门。雪瞰碰巧走到前院,正好扑捉到他们拐过墙角的背影,英挺的眉梢蹙起,身上的气息比起往日似乎更冷几分。 “主子?”身旁手下不知主子的怒气从何而来,试探地唤了一声。 雪瞰的神色高深莫测,仍然盯着不远处的墙角,眸色深沉:“海映,你说那二人是从何而来的自信?” 海映垂首,毕恭毕敬:“属下不知。” 雪瞰轻哼一声,甩袖而去。 海映的神情有几分迷茫,无声一叹,快不跟上。主子这次出关,总觉得主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提及气质,倒是那位龙公子与以前的主子更像—— “还不跟上?”雪瞰冰冷的嗓音传来。 海映一惊,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瞬移至雪瞰身边。 “主子恕罪。” 第215章 战前甜蜜 那少年和那个男人果真是情人关系?为何眉眼间竟无半分对三日之后决战的担忧?一笑一颦,灵动慧黠,宛如初见。又或者是,他竟然对那个男人那般自信! 雪瞰冷眼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眸色深沉。 “主子……”海映略显不安地唤了一声,疑惑的目光悄然看向前方较远处牵手的龙寒凛与睚眦。那二人看上去确实很相衬,无论少年如何耍闹,那位龙公子依然眸色温柔。甚至那少年嘻嘻笑着抓起一把雪故意抹在他的脸上,他只是宠溺地揉他的脑袋,换来少年更加灿烂的笑颜。 雪瞰猛然回神,面色阴沉。他竟然不知不觉中跟着那二人身后拐入了繁华的街道。他雪神何时这般失态过? 雪瞰似有似无地瞄一眼神色僵硬的海映,气息冰冷,轻甩衣袖,转身离去。 睚眦与龙寒凛二人一路向城外而去,周围的雪海渐渐变得静寂无声。脚步落在雪地上,发出类似咬苹果的“嘎嘣”脆响。 “烈儿想去哪儿?”龙寒凛看向身后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的少年。 睚眦将最后一口吞掉,一边掏出手帕擦嘴一边神秘兮兮地一笑:“去山顶!” “山顶?” “嘿嘿,爹爹,跟我来!”睚眦一把抓住他的手,腾上空中向远处飞去。想到接下来的游戏,睚眦脸上的笑容绽放得越发璀璨。 龙寒凛的薄唇弯了弯,任由他带领,双眼漫不经心地扫视脚下四方雪景。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落在极峰之巅。放眼俯瞰,整座山脉银装素裹,缓坡而下。因为此处荒无人烟,遂表面平滑无痕,如同铺得平平整整的白色地毯。视线可及范围之内,没有任何障碍物。此番美景,让人几乎不忍心在雪地上留下一丝痕迹。一阵微凉的风吹来,伴随雪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精神大振。 “爹爹,这里如何?”睚眦昂起脑袋,献宝似地问道。 “不错。”龙寒凛颔首。四周万籁俱静,空旷无垠,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半分寂寞的感觉。 睚眦咧嘴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这里!” “烈儿想做什么?” 睚眦神秘地挤挤眼,从储物戒指内掏出两样东西。 “木板。” “错!”睚眦摇摇手指,得意洋洋地纠正,“这是滑、雪、板!” 滑雪板?只怕是烈儿在现世时的玩意。龙寒凛暗忖。扫视被放在地上的滑雪板,除了非常平滑、一头翘起之外,并无任何特别。看见睚眦一只脚踏上木板,眉梢略挑,随即了然。 “爹爹,我们来比赛。” 睚眦兴奋地为面瘫爹作说明,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手舞足蹈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两只脚踏上滑雪板,然后顺着山坡往下滑,看谁最先到山下。爹爹,只可以用神力吸住滑雪板,不可以用神力加速。” 龙寒凛暗自摇首,眼底满是无奈的笑意。果真是个孩子呢。 “爹爹,爹爹,快点儿!”睚眦注意到面瘫爹似乎很是难为情的表情,暗自觉得面瘫爹越来越可爱,连声催促。 龙寒凛伸出右手在他脑袋上使劲揉了一把,如他所愿,站在滑雪板上。 睚眦却因为他迟疑的反应而布满起来,嘴巴一撅,脑袋高傲地昂起:“哼!不愿意就算了,若是我赢了,下次我在上面!” 语毕,他将右脚也踩上滑雪板,“哧溜”一声飞出去,平滑而迅捷。疾风带起他蓝色的衣衫,从龙寒凛脸旁拂过,如同轻吻。眨眼功夫,人已在十几丈之外。 龙寒凛勾唇,两脚落在滑雪板上,顺坡而下。 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只见一篮一白二个人影儿飞快地向山下移动,时而直线前进,时而绕过一块凸起的岩石。 睚眦听到身后的声音,唇边顿时荡开会心的笑容,回过头去,却不由得看呆。男人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眸光温柔,双脚自然低落在滑雪板上,无论地面如何起伏,始终稳如泰山,白衣飘飘,翩然若飞。 “小心脚下。”龙寒凛突然出声警告。 睚眦连忙回头,不远处正是一个角度略高的斜坡。他嘿嘿一笑道:“爹爹看我的。” 他没有绕开斜坡,依然顺势而下,滑雪板飞窜出去,一跃而起。 “喔吼——”睚眦一声吆喝,以惯性在空中旋转几圈,动作潇洒利落,随后稳稳地落下继续向前快速滑行,如同船儿从水面上掠过,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 “爹爹,怎么样?”他回过头,顽皮地眨眨眼。 龙寒凛笑而不语,纵身一跃,连带着滑雪板一起落在他身侧,两人并肩滑行。他的右手握住少年的左手,两人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 睚眦一时移不开眼。面瘫爹的双眸幽暗而深邃如沉静的夜空,仿佛其中有无数的珍宝,等待着他去探寻。 “傻了?”磁性而低沉的嗓音轻柔地响起,带一些戏谑,一丝笑意。 睚眦回过神,嘿嘿一笑,踩着滑雪板围绕龙寒凛旋转,口中不时发出兴奋地喊叫。寒风迎面扑来,两人的发丝与衣衫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等到两人终于到了山脚下,睚眦已累的气喘吁吁,单手扶着腰,身上除了一身汗,脸蛋红扑扑的,似乎还冒着热;小嘴微启喘息,仿佛引人采摘的甜蜜果实。 “呵呵……爹爹,好玩吗?” “嗯。”龙寒凛的衣衫却仍然一丝不苟,深处长臂搂住他的腰,摸了摸他的脸蛋,热乎乎的。 睚眦也伸手轻捏男人俊美的脸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 “呼呼……爹爹,幸好你不是生在现世。” “为何?”龙寒凛为他输入一些神气调节体温,以防他身上的汗水冷掉后会着凉。 “如果你生在现世,被别人看到这般帅气的模样,啧,还不知道本大爷要如何担心呢!” 龙寒凛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没有接话。那般的假设,他毫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已在他怀中。 自从双修之后,睚眦常能与面瘫爹心意相通,此时感应到他的心情,心中自是雀跃,脸上也绷不住喜滋滋的笑,两只胳膊从面瘫爹腰部滑到他的脖颈上,踮起脚尖便去咬他的唇,然后在男人默契地张开嘴之后,大胆地进攻。 更悠远的上空,一位衣饰华贵的男子注视着雪地上拥吻的二人,神色不明,忽而无声一叹。天空,似乎昏暗了一些。 龙寒凛心中莫名地一紧,薄唇忽而离开少年的唇瓣,手臂将怀中人楼紧,犀利的双目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危险降临的预感。 睚眦心头亦是一跳,背脊上爬起一阵凉意。 “爹爹……” “嗯。”龙寒凛低首,似是不想给他说话和思考的机会,灵活的舌敲开他的贝齿,长驱而入。极具侵略性的湿吻很快夺去少年的理智,温顺地放松身体,任由男人攻城略地。 周围的雪宛如生命之树,突然升高,筑起坚固而封闭的小城堡,将两人的身影掩映其中。路过的鸟儿落在屋顶上,听到里面传出的奇怪声音,好奇地歪歪头,扑腾着翅膀慢悠悠地飞远。 “烈儿在上面。”男人嗓音暗哑。 “真的?”少年激动地叫道。 “地上凉。”龙寒凛淡定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哼哼……我还以为……唔……” 久久之后,雪之城堡一分为二,缓缓敞开,神色餍足而慵懒的男子抱着懒洋洋的少年缓步迈出。 龙寒凛环视四周,双目闭了一瞬,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与锐利,整个人的气场同时一变,冷冽而威严,仿佛刚才还沉浸在**的余韵里的人并不是他。 “我可以自己走。”睚眦不满地抗议,四肢胡乱挣扎,虽然腰有些酸软,但还不至于虚弱无力。 “烈儿莫不是在暗示什么。”龙寒凛淡声道。 暗示什么?睚眦一愣,眨了眨眼,茫然而可爱,随即不知想到什么面颊微红,磨牙道:“我什么都没有暗示!” 龙寒凛飘至空中,不疾不徐地向城中去,双臂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睚眦索性由他去,闭上双眼,放松地享受人体摇篮。到了城门口,他才从面瘫爹怀中跳下来。龙寒凛悠悠然一瞥。 睚眦莫名其妙地回视,他没有理解错吧?面瘫爹的表情似乎有些埋怨?他心中一动,牵住面瘫爹的手,在挑一挑眉,意思是:这样总行了吧? 龙寒凛没有看他,大掌却反握住他的手, 睚眦暗暗好笑。 步入雪府,雪瞰正在亭中品酒赏雪,看到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垂下眼眸。 “二位回来了。不知是否有兴趣共饮?” 第216章 决战伊始 睚眦立即警觉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拒绝:“抱歉,没兴趣。” 雪瞰抬眸,若有若无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过,径自多取一个酒杯:“睚眦身体不适,是应该多休息。龙公子怎么说?” 他若有所指的话语让龙寒凛和睚眦同时脸色一变。 龙寒凛双目寒冷如霜,眼中的警告显而易见。一阵寒风平地而起,绕他转一圈,雪白的衣衫猛然掀起,又陡然落下,似是幻象。 睚眦气血翻腾。雪瞰刚才看他的眼神太过直接,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势在必得,让他非常不爽。他危险地眯起眼。如果雪瞰敢对他出言不逊,他并不介意提前开始与他的决战。 龙寒凛开口了。 “烈儿,你先回房。” 睚眦看出他们有话想说,颔首道:“知道了,爹爹。” 随即,他对雪瞰哼一声,扬长而去。 知道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龙寒凛才看向雪瞰,撩起衣袍,优雅地坐下。 二人均是白衣白发,远远望去,就像是同一个人在照镜子。 雪瞰提起酒壶,亲自为龙寒凛倒一杯酒,刚好八分满。 “没有想到你果真放心让他独自一人离去,就不怕本王耍阴招?”雪瞰似真似假地道。 “你不会。”龙寒凛不以为然,看着眼前的酒杯,却并没有伸手去拿。他之所以千杯不醉,正是爱酒,因为爱酒,所以也董酒。雪瞰所倒的就恐怕已有万年,实乃上品。但他现在没有半分兴趣。 “喔?你就这么相信本王?” 龙寒凛的表情没有变化,清冷的眼神透着几分嘲弄:“龙某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 雪瞰脸色微沉。 “有话直说。”龙寒凛气息更冷,已有不耐。 雪瞰勾起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很像。”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龙寒凛的语言同样犀利。 雪瞰的唇角更弯,轻抿一口杯中酒:“因为太像,就连‘某些’喜好也如此相似。” 龙寒凛眼底寒光一闪。 咔嚓—— 一声脆响,他面前的酒杯骤然裂成几十块细小的碎片。但让人惊奇的是,杯中的酒不仅没有洒出半点,甚至水面也为曾抖动一下。随即,碎片无声迸裂,酒水铺满整面石桌。 龙寒凛站起身,毫无起伏的嗓音丢下一句警告的话语:“若敢动他,定叫你生不如死。” 随即,白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远。 雪瞰不为所动,依旧保持最初的坐姿,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完,淡声道:“龙寒凛,你必败无疑。” 龙寒凛置若罔闻,脚步却无丝毫停顿,穿过几条回廊,步入与睚眦暂住的小院。蓝衣的少年没有坐相地窝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看见他过来,脸上立即展开一个笑容。 “爹爹!” “怎么坐在外面?”龙寒凛弯腰将人抱起,迈入房间。 “等你,”睚眦的屁股一落在床铺上,主动踢掉脚上的短靴,“你们说了什么?” “并无。”龙寒凛也褪衣上床,将人搂在怀中之后,闭上双眼。 这幅不愿多谈的样子到底是想怎样?睚眦翻翻白眼,躺好之后,陷入沉思。他能感觉到面瘫爹心中的愤怒。能让面瘫爹如此动怒的事,恐怕还是与自己有关。莫非雪神用自己威胁面瘫爹?还真把他当软柿子了? “莫乱想。”龙寒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是不想让我乱想,就告诉我。”睚眦没有抬头,嘴里嘟囔道。 “若是烈儿想让我无中生有的话。” 睚眦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再追问。 龙寒凛暗自思索。不得不说,两天后的决战,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个考验。他能感觉得到,在雪瞰身上一定能查到某些重要的线索。所以,他只能将雪瞰打败,而不能杀他;但是,雪瞰对他却抱着必杀之心。这一点,对他非常不利。因为,对雪瞰留一手意味他必定会在与雪瞰交手的过程中落于下风。 “烈儿。” “嗯?”睚眦以为面瘫爹愿意说了,赶紧抬起头,期待地眨巴着双眼。 龙寒凛怕了拍他的脑袋:“无事,睡。” “喔。” 过了片刻,龙寒凛却又叫道:“烈儿。” “啊?”睚眦再次怀着希望抬头。 “……睡。”龙寒凛瞄他一眼,在他脑袋上按了按。 睚眦无语。 “烈儿。” 睚眦翻了一个白眼,不吭声,坚决不上当。 “烈儿。” “干嘛?” “只是叫叫你而已。”唤“烈儿”的名能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睚眦斜睨他一眼,双眼滴溜溜一转,凑得更近些,笑眯眯地道:“爹爹。” “嗯。” “爹爹。” “嗯。” “爹爹!” “嗯。” 睚眦傻瓜似的瞪着两只眼,彻底无言以对。 龙寒凛拍拍他的脑袋,客观地评论道:“缺乏耐心。” 我忍!睚眦将自己砸回他的怀抱,双臂抱住男人的腰。 “怎么?” “你在担心,”睚眦直接道,“爹爹,我不能和你一起分担吗?我们是情人,不是吗?而且,我现在也很强!” 龙寒凛默然片刻,勾唇浅笑:“烈儿确实长大了。” “其实我已经……咳咳,几百岁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睚眦的双眼瞪得圆溜溜的,非常不满。 “嗯。”龙寒凛轻笑,思索片刻,下了定论,“两天后的决战,需要烈儿帮忙。” 睚眦气恼地撑起上半身:“你犹豫半天就是想说这个?我当然会帮你!龙寒凛,我们是情人,用得着支支吾吾这么见外吗!” 又急了。龙寒凛暗道。 “烈儿。” 睚眦哼了一声:“你说。不说清楚,跟你没完!” 龙寒凛暗叹:“傻。并非与烈儿见外,之前未想好如何解决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想好了?”睚眦环手抱胸。 龙寒凛颔首,捉住他的手腕摩挲腕侧,示意他躺下:“烈儿?” “我当然会帮你。”睚眦余怒未消,将他的手抓到嘴边咬了一口。 龙寒凛却摇首:“不,帮雪瞰。” “什么?”睚眦还以为自己听错,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你让我帮雪瞰?”说这话时,他心里已同时涌起好几种让他不太愉快的猜测。 龙寒凛将他抱回怀中,在他唇上印下安抚的一吻:“不急,听我说。” 一番解释后,睚眦总算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原来如此。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烈儿切记以保护自己为先。”龙寒凛沉声强调。 “我明白,爹爹你可真啰嗦。”睚眦笑嘻嘻地睨他。 没大没有。龙寒凛伸出手指捏了捏他柔软的唇瓣,指尖轻轻滑过,见它害羞似的轻颤才放过它:“睡。” 二人再无他话,一起闭眼休息。 接下来的两日,龙寒凛与睚眦仍然出门游玩,悠闲的模样让少数几位知情者暗自恼怒却也无可奈何。从这一方面来讲,雪瞰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君子。 第三日,便是决战之日。 雪瞰带着龙寒凛与睚眦来到一个隐秘的地下空间。这个空间非常宽敞,足以容纳万人并坐。顶部约高两百余尺(将近一百米),上方不是屋顶,而是皑皑白雪。 雪瞰似乎看出睚眦的疑问,道:“此处位于雪碗下方,本王平日在此闭关修炼。” 睚眦恍然大悟。难怪上次他与面瘫爹会在此处遭到攻击。当日雪瞰没有亲自出手,恐怕正是尚在闭关之中,而那雪人是受雪瞰的意识控制,相当于他的分身。 或许是为示公平,或者是有其他考虑,雪瞰只带了海映一人前来。 龙寒凛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走到场地中央。雪瞰也迈出几步。睚眦下意识看向海映。海映对他客气地一笑,转过头去。 雪瞰的目光飘向睚眦的方向很快收回,冷声对龙寒凛道:“龙公子,本王必须除你。怪只怪你不该拥有控雪能力。” “多说无益。”龙寒凛道。 雪瞰深沉的视线投向睚眦:“睚眦,莫怪本王无情。” 睚眦傲然一笑,眼底全是对龙寒凛的信任:“我爹爹不会输!等我爹爹胜了,希望雪神不要再找我爹爹的麻烦。” 雪神神色冷然,沉声道:“怎么?你们不是一向不怕麻烦吗?” 睚眦似笑非笑:“麻烦多了会觉得‘很烦’。” 这少年非常懂得如何让他愤怒。雪瞰冷哼一声,看向龙寒凛,手心微动,宝剑在手。 龙寒凛早已拿出雪绫。 生死之战,无需说“请”。 两人的目光同样地寒冷无情,一跃而起,冲向对方。 第217章 两败俱伤 【眸眸回归了!本月完结此文,今日起每日二更。(*^_^*)12月新文参赛,预定枝枝。么,爱你们。(3)】 正在此时,海映却突然神色微变,为难地看一眼雪瞰。刚才是西州神王传音给他。 【海映,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 迭西深沉而严厉的嗓音再次响起。 海映这才回神,在雪瞰与龙寒凛冲到彼此面前之前,抢着道:“主子,西州神王有要事求见!” 雪瞰没有停下手上攻势,向他投去凌厉一瞥,目光如刃。 海映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连忙传音回复迭西:【西州神王,对不住,主子现在不方便见您。不如神王留下话,海映会尽快转告主子。】 迭西神情一变,忧色涌入眼底。 此时,他正在雪府外面。不久前他接到消息,有人见到龙寒凛与睚眦在雪海星出现过,且似乎住在雪府。这种状况太让人不安。雪瞰对龙寒凛的敌意显而易见,龙寒凛和睚眦为何还会住在雪府?其中必有内幕。 他略一沉吟,再次冷声传音:【本王有急事告知雪瞰,若是耽搁了时间,你负得起责任?】 海映的声音没有半分动摇,诚然道:【请神王恕罪,海映不敢怠慢,一定尽快为神王传话。】 迭西冷哼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不多时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宫墙之外,服饰统一的侍卫神色肃穆而警惕,手持兵器,有条不紊地来回走动,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这里便是皇宫,神界的最高统治者——神皇陛下之所在。 几番通传之后,终于传来内侍总管的传唤。 “宣西州神王觐见。” 迭西薄唇微抿,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迈步向前。 气质威严的神皇端坐于金色宝座,望向迈步而来的男子,神色淡然,看不出心中所想。 “微臣参见神皇陛下。” “免礼,”神皇淡笑,待他起身后,方不紧不慢地道:“已近晌午,西州神王怎会此时进宫?” 迭西头颅略低,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红色木盒,不卑不亢道:“微臣偶得一宝物,想到或许陛下会喜欢,这才送来。本来微臣想约雪神一同前来,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 “喔?”神皇的语调意味深长,盯着他看了半响,方淡淡一笑道:“西州神王有心,本皇深感欣慰。既然如此,雪神何在?” 神皇向身边宫女示意,宫女下去接了那礼盒。 迭西道:“微臣斗胆,不知陛下是否知晓龙寒凛此人?” “略有耳闻,”神皇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眼眸垂下,“此人似乎也有控雪之能。” “正是,”迭西从头至尾未与神皇视线相交,“微臣猜测,雪神怕是正与那位龙公子商量要事,不方便见微臣。是微臣今日去的不是时候。” 神皇若有若无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迭西亦未再开口。 片刻后,神皇道:“西州神王似乎有不解之处?” 迭西暗送一口气,口气似是毫不在意:“微臣斗胆一猜,那二人之间只怕免不了一斗。” “原来如此。”神皇的表情兴致缺缺,放下茶杯。 迭西心知神皇已不愿再谈下去,躬身道:“微臣告退。” 离开皇宫,迭西的神色立即变得极为忧虑,眉头蹙起,飞身而起,向远处而去。 龙寒凛与雪瞰如迭西所料,正斗得激烈。地下空间,轰响阵阵,雪团飞溅而起,四处翻飞,不时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这正是一场生死之战,二人皆无保留。 海映的双眼越瞪越大,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空中飞窜的二人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实在太像,如果不特意去看不同的面孔和不同的兵器,他竟然有好几次将龙寒凛误以为是他的主子。 睚眦却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他的目光一直锁定龙寒凛,双眼不敢轻易眨动,唯恐错过任何一幕。降魔剑不知何时已握在右手中,左手也按在剑柄上。 “轰——” 雪绫骤然一分为十,卷起十股蕴藏着强劲力量的雪团同时射向雪瞰。雪瞰宝剑以闪电之速闪动,在雪球撞到自己之间,一一击破,动作精准而犀利。 海映被巨大的响声震得回神,看向身边紧绷的少年,注意到他的动作,神色微变,低声而且委婉地道:“小公子,你这是……他们二位之间的决斗,还是不要插手为妙。不然的话,只怕小公子会被波及。” 睚眦神色冷然,没有开口,从微抿的唇可以看出他听到了海映的话,至于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海映无声一叹,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正是最适合监视睚眦的位置。一旦睚眦有任何不利于雪神的举动,他会立即出手。 “咚——” 如同西瓜大小的雪球砸中龙寒凛胸口。龙寒凛双膝弯曲,重心下移,向后急遽滑行八九尺远才停下。决战已开始将近一个时辰。他的发丝早已凌乱,衣衫已略有松动,衣袂在风中摇摆不停,发出让人躁动不安的哗哗声。尽管如此,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如初,目光如往常一般犀利而坚定,眼底的墨色更加深邃,捉摸不透的寒光耀眼而夺目,宛如夜空之明珠。 爹爹…… 睚眦看得心惊胆寒,连心跳也变得小心翼翼,唇瓣微动,却未唤出声。 反观雪瞰,除了呼吸略有些急促,发丝与衣衫仍然一丝不苟,冷冷地看着龙寒凛。 “龙公子,你不是本王的对手……” 他向神色紧张的少年看了一眼,才继续道:“事到如今,你若是自废神功,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龙寒凛置若罔闻,站起身似有似无地看了看睚眦,竟然闭上双眼。 不知好歹。雪瞰皱了皱眉,气息陡沉。这狂妄的男人还真是好胆识。 正在此时,白色的光芒突然覆盖龙寒凛全身。 雪瞰神色一凛。只见浅白色越来越深重,变为乳白,悬在空中,将龙寒凛围在中间,冰冷的气息从中溢出,充斥整个空间。 睚眦握紧神魔剑,密切盯着面瘫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冲上前去。他知道海映在身后防备他,但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如此,留下命来!”雪瞰深知迟则生变,低喝一声,率先出击。银色剑刃绕指转动,宛如白色圆盘,白光一道道飞出,化为飞刀,连续不断地射向龙寒凛。 龙寒凛甩出雪绫,套索一样框住虚无的白光,将其一一冻结,变成晶莹剔透的冰柱,莹莹闪烁,璀璨耀眼。若是忽视缠斗的二人,这将是绝妙的风景。 “轰——”雪瞰两袖齐挥,疾风骤出,急掠而过化解龙寒凛的攻击。待到风停,他的脸却掩映在凌乱的发丝后面。胸膛起伏不停,盯着龙寒凛的眼眸里,凌厉寒光嗜血而无情。 海映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神色复杂。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被人逼得如此狼狈。 雪瞰悠然自若地将发丝撩到耳后,冷笑一声:“龙寒凛,一招决胜负吧。” “有何不可。”龙寒凛睁开双眼,泰然自若。乳白色的晕圈渐渐缩小,随后完全不见踪影。并非消失,而是融入龙寒凛的身体。龙寒凛不清楚那白光是什么,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白光的融合甚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纯粹。 雪瞰的情况却与他相反,四周雪墙和头顶的雪层化为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涌而来,聚集在他周围,整个人仿佛站在雪之云上。 “嗖——”龙寒凛将雪绫变为一柄宝剑,缓缓举起。 雪瞰的剑也高过头顶。 狂风骤起,卷起两人的白发与雪衫,噗噗作响。 “啊——”雪瞰厉喝一声,两团白色的强劲气流仿佛两道白色的闪电冲向对方。 “轰隆——” 冰雪狂舞,以雪崩之势猛烈撞击,咔嚓爆响,如山崩地裂。 该他出手了!睚眦双手握剑,顺手向后一挥,整个人已如白虹飞窜出去。 地上,海映苦笑着捂住腰部,单膝跪在地上。方才察觉睚眦的意图,他意欲偷袭阻止,没有料到睚眦竟然早已将他看穿,连头也未回便用利剑刺中他腰部右侧,留下不致命却又让他无力再出手的重伤。 这一击,必杀!龙寒凛暗忖。他的速度着实太快,衣衫与发丝竟被疾风拉直,好像下一瞬间就会被强劲的气流粉碎一般;而手中的长剑也似乎隐身,不见踪影。 雪瞰暗叫不妙。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他竟然有一种无法阻挡的压迫感!他的眼角余光中突然窜出一道影子。睚眦?该死,这二人竟然要联手对付他? 岂料,正在此时,他却又发现睚眦竟然与他并肩,手中宝剑却挥向龙寒凛。 “嗯……”他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胸口剧烈一痛,背部向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龙寒凛手中的剑指着他,嘴角流出一缕鲜血;而睚眦则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第218章 棋差一招 雪瞰无力地躺在地上,表情看似冷漠,偏头看向身边的睚眦时,眸底却映着巨大的惊疑。为何?睚眦竟然帮助他对付龙寒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爹!”睚眦艰难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到龙寒凛身边,“爹爹,你怎么样?” 用颤动的手抹去龙寒凛嘴角的血丝,睚眦抱住男人的腰,一颗心仍然在怦怦乱跳,脑海里反复闪现刚才惊险的一幕。 “安心,我没事。”龙寒凛勾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烈儿为何不拔剑?”烈儿虽然如他所说出手,却未将降魔剑拔出,而是直接以剑鞘阻挡雪绫的杀气。雪瞰会受伤正是因为龙寒凛收势时将全部神力聚集在左脚的全力一踢。 “做不到,”睚眦脸色苍白,不停地在他胸前摇头,双手将龙寒凛的衣衫楸得皱巴巴,“爹爹,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做不到对你拔剑。” 只有心坚定下来,才有可能打败比自己强的人。所以,龙寒凛若想胜出,必须对雪瞰抱有必杀之心,竭尽全力。但是,雪瞰还不能死。是以,他才让烈儿在紧要关头出手。与其说睚眦出手是为了帮助雪瞰,不如说是为了一定程度上拦截龙寒凛。 龙寒凛不可能伤害烈儿,看见烈儿插手,必定会及时卸下力道,这样便能保证击中雪瞰而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这才是龙寒凛让睚眦及时出手的真正目的。 毫无疑问,在紧要关头撤力会伤害到自己。他当然是宁愿伤害自己亦不愿伤害烈儿。不过,似乎吓到烈儿了呢。龙寒凛轻揉少年的脑袋,薄唇在他颊边印下轻柔一吻:“没事了……” 他当然明白,这种方法其实非常冒险。如果他和烈儿不能完全互相信任,稍有不慎,两人都可能受伤。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灵魂确实很默契。从这方面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感应到面瘫爹的想法,睚眦心中起了暖意,两眼却没好气地狠瞪他:“没有下次了!” “嗯,以后,我与烈儿同进同退。”龙寒凛毫无异议地颔首。这样的心惊,他也不想有第二次。 “主子!”海映目瞪口呆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雪瞰,不敢相信强大的主子竟然败在一个比他弱的人手里。 他困难地挪动身体,想要爬到雪瞰身边。龙寒凛冷眼一扫。 睚眦看了一眼海映,淡声道:“放心,我和爹爹不会杀他。” 海映怀疑地迎视他的目光,不置一词。 睚眦不再看他,视线落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雪瞰即使倒在地上,仍然神色坦然而随意,没有半分窘迫,目光复杂地看着用剑对着自己的人。 “你想如何?” “两百多年以前,你和罗耿一起秘密进宫,所为何事?”龙寒凛问道。 两百多年以前?雪瞰垂下眼帘。他确实曾在那时与罗耿一起进宫,只不过是与神皇殿下的一次普通见面。出宫之后,他便闭关。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这件事并非不能告知外人的大事,但即使他败在龙寒凛手中,也不意味他就会回答龙寒凛的问题。 雪瞰的唇角勾起古怪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强。”若非龙寒凛拥有控雪之能,他或许会和龙寒凛成为知己也说不定。 龙寒凛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睚眦的眉毛皱在一起,一脸不耐:“雪神,请回答我爹爹的问题。还是你想让我和爹爹先把你关几天,然后自己去雪府寻找线索?” “你在威胁本王?”雪瞰不为所动地挑起眉梢,声音有些虚弱,“即使本王败了,仍然有‘雪神’的身份在身。” “你!”睚眦紧握拳,呲牙咧嘴,恨不得在他的脸上砸出一个窝来,劈里啪啦一大串愤怒的质问,“是雪神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你是雪神就有权利随便取别人的性命?我爹爹跟你无怨无仇,你有何权利对他下杀手?如果不是我爹爹技高一筹,你岂不是已经杀了他?今天这一战,可是你主动挑起的!即使我们真的杀了你,也不是我们的错!” 雪瞰迟缓地撑起上半身,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爹爹技高一筹?” 他顿了一下,盯着仍然指着自己的剑,无声一笑。这二人似乎忘了此时是在谁的地盘上呢。 “龙寒凛,本王说过的吧?” 整个空间忽然一黑,龙寒凛的神识立即失去对烈儿的感应,力量莫名其妙地被禁锢,本来撑着烈儿的手臂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烈儿!他张开口,却如同被人扼住喉咙一样,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很像,所以连某些喜好也一样。” 话音落,光明骤然降落。空旷而凌乱的空间只余龙寒凛一人,睚眦、雪瞰和海映三人不知所踪。 “烈儿——” 轰隆—— 雪碗之外,欣赏雪景的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雪谷底部迸射出一道强烈而刺眼的白光,一道白影飞窜而出。男子面容冷冽,锐利的眼神急切地环顾四周。 冰冷的气息瞬间将距离雪碗较近的几人冻结,化为白色透明的人形雕像,悲哀地矗立在雪谷边沿。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响起,仿佛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的猎物。众人眼前立即出现让人震惊的一幕:白色的雪层一点点陷落,最终化为乌有。雪海星的奇景之一雪碗就此消失,变成黑色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龙寒凛纵身一跃,如同流星,急急地窜入云霄。 雪谷边被冻住的人身上的冰块这才逐渐消融,久久之后,从碎裂的冰体中跌出,踉跄地趴跪在地上,后怕地喘息。 睚眦的心神恍惚一瞬,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雪瞰喘息地瘫倒在椅子里,一双鹰目盯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海映捂着伤口,站在雪瞰身后,勉强才能撑住身体。 “这是什么地方?我爹呢!”睚眦暗惊,不由分说拔出降魔剑对准雪瞰。 雪瞰哼一声,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愤恨:“龙寒凛……放心吧,他没事。不过,本王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强。以本王的修为,竟然只能封住他一瞬间。若非雪谷是本王的地盘,只怕……” 睚眦精神一松。 雪瞰却看出他的心思,讽刺道:“不过,要想找到这里来,难如登天!” “你!”睚眦冷哼一声,“雪瞰!若非你对爹爹还有利用价值,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雪瞰轻拍双掌,房间的门被推开。 睚眦扭头一看,正对着房门是一条宽敞的大理石路,十几人分列道路两侧。从他们身上散发的神息来看,竟然都是神尊末期的高手。 “你想如何!”睚眦沈声道。 “安心呆着,睚眦。等本王伤好,再亲自招待你。”雪瞰说完,右手随意一摆,两人进来将他扶出房间。 海映紧随离开。 剩下的人不必吩咐,尽职尽责地守在房门左右。 想软禁他吗?睚眦站在房间中间,冷笑一声,缓缓将降魔剑插入剑鞘。 雪瞰并未走远,清晰地听到他的冷笑,脸色更沉。尽管成功地将睚眦留下,他心中并无半分喜悦。留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是对他最大的讽刺。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在遇上睚眦后,一点点崩溃。只不过是一个狂妄的小鬼,到底是哪一点值得他在意? “呯——” 走廊边的盆栽被一掌击碎。 “主子,您还受着伤呢。”海映走在他后面,小心谨慎地轻语。 雪瞰轻哼一声:“用瞬移带本王过去。” “是!” 直到四天到,雪瞰才再次出现在睚眦面前。龙寒凛那一击成功地重伤他,尽管用过灵丹妙药,但碎裂的骨头和散逸的神气仍需时日休养。这四天,睚眦并非没有尝试逃走。但守在外面的那些人修为虽然比他低,联手起来实力却不容小觑。 “让我离开!”睚眦一见到雪瞰出现,立即拔剑击杀。 雪瞰身后二人瞬间挡在雪瞰身前。挡住降魔剑。 雪瞰径自挑一张椅子坐下,淡淡道:“何必激动,本王并无恶意。” “说出你的目的!本大爷没工夫和你磨叽!” 哐当—— 贵重木材做成的茶几被降魔剑一劈两半。 睚眦杀气腾腾地瞪着雪瞰,势必问出一个究竟。如果不是能感应到面瘫爹此时平安无事,他早已再次上前砍杀雪瞰,管他什么后果不后果! 雪瞰默然片刻,示意手下为他倒茶。 “本王且问你,龙寒凛想在本王身上找什么线索?” 这一问,睚眦突然冷静下来:虽然被困在这里,但这未尝不是帮面瘫爹调查的好机会。 他将降魔剑还鞘的动作让雪瞰意外地扬眉。 第219章 力量暴涨 睚眦撩起长衫落座,毫不客气地开口:“雪神何不先回答本大爷几个问题?不知雪神的兵器是从何而来?上次和我爹爹一战,那柄神器的作用可不小。” 雪瞰对他前后不一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但睚眦缓和态度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你是指本王的剑?告诉你也无妨,那把剑名为雪剑,乃本王用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亲自炼制而成。” “啊……”睚眦心里咯噔一下。不仅外观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样。事到如今,早已不能再用“巧合”解释此事。 面瘫爹将剑送给他的时候,剑本无名。当初他尚且年幼,喜爱剑之寒气,遂简单地起名为“寒剑”。后来,他爱上龙寒凛,才将其改名为“雪剑”。在他心中,雪,自从他爱上面瘫爹的那一刻起,便成为面瘫爹的代表物。没有想到今日,“雪剑”儿子会以这样一种间接的方式再次成为他和面瘫爹之间的羁绊。 雪瞰拿出自己的兵器,递向睚眦,深深地看着他:“要看看吗?” 睚眦斜眼一瞥,连手也没有抬一下:“你的修为已经足够高深,为何当初会突然闭关?” 雪瞰的动作尴尬地停在空中,面色阴沉地收回手,兵器也被放入储物戒指。 “睚眦,你似乎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睚眦挑眉不语,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姿态煞是悠闲,与之前焦躁暴戾的模样判若两人。 雪瞰不悦道:“为何不说话?” “既然本大爷问你问题你不回答,还有什么好说的?”睚眦不屑地撇起嘴角,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想面瘫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到处找他。 这小鬼还真是懂得如何惹怒他。雪瞰眸色幽冷,半响道:“死心吧,他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睚眦一言不发地站起,向外走去。 “你想去哪儿?”雪瞰站起身,说话的同时,已向守在房门外的人做出手势,示意拦截。 “散步!”睚眦猛然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或者想让本大爷毁了这栋宅子?别以为本大爷真的怕了你!” “看好他。”雪瞰丢下一句话,甩袖而去。 睚眦嗤笑一声,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一个中指,慢悠悠地向院子里走去。本来守在外面的人忽而消失。睚眦知道,他们隐身在暗处,从四面八方密切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所幸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有站在他面前碍眼,不然的话,他一定让他们好好领教领教降魔剑的厉害。 除了庭院,睚眦立即感觉到空气中充沛的神气,暗中展开神识,小心翼翼地向远处探索。岂料,神识延展到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撞入一段黑暗的虚无空间。这栋宅子四周竟然被布下隔断神识的结界。也就是说,他的神识无法探查结界之外的空间。而结界之外的神识也很难探查到此处。 他暗咒一句,收回神识,信步迈入通往右边的回廊。 雪瞰还算识趣,没有让任何人拦截他,半个时辰后,睚眦几乎逛遍整栋宅子,没有发现任何有益的线索。 只要雪瞰不开口,恐怕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睚眦暗忖。 他轻吐一口气,看向云淡风轻的天空,坚定的目光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爹爹,等着,我一定很快出去见你! 龙寒凛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呼唤,抬头望天。 “看起来,你没事。”迭西负手站在树下,看着站在墙头上的冷峻男子,暗松一口气。没有在男人身边见到那位活脱的少年,让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出宫之后,他就一直留在雪海星,以便随时了解雪瞰与龙寒凛二人的动向。今日,龙寒凛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你与雪瞰乃知己好友。”龙寒凛岿然不动,只略微低首,眼神默然,语气不容置疑。 “确实。”迭西看出他有话尚未说完。 “如此,你定是知晓他会将烈儿藏在何处。” 迭西微楞:“你们果然交过手。他败了?” 龙寒凛不语,眼底有一分意外。 迭西淡声道:“并不难猜。雪瞰将睚眦藏起来,你不去找雪瞰,却来找我。果然雪瞰也与睚眦一起消失。以雪瞰的骄傲,若非惨败甚至重伤,他不可能避开你。” 龙寒凛不置可否。 迭西又道:“雪瞰的私宅不少,以你的本事,将它们全部搜出来想必不难。若是在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睚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雪瞰还有其他连我也不知晓的隐秘住处。” 龙寒凛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不知龙公子作何打算?”迭西追出去,落在墙头。 龙寒凛未答,越飞越远。 “龙寒凛,你不能杀他。”迭西的嗓音有些严厉,带几分警告。并非只是为好友雪瞰担心。他说不清其中原因,只是有一种感觉,若雪瞰一死,万事休矣。 龙寒凛依然不语,双臂展开快速飞向远方,如同飞鸿,地面上的雪层悠然飘起,分成两路,紧紧追在他双臂之后,仿佛被强大的引力所吸引。雪花接触到他的双手,如同遇热,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雪从地面飘向空中,排起长长的白色队伍,犹如两条白色的缎带飘逸灵动。 墙头的迭西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第一次在眼底露出震惊的情绪。此人的控雪之能恐怕远在他所了解的雪瞰之上。 龙寒凛丝毫不知自己所引起的异象,脑中所想唯有尽快找到烈儿,身体里的血液因为狂烈的思绪而飞腾翻滚。充沛纯粹的神气也在激烈动荡,似是在回应主人无意中发出的召唤。 他并不想杀雪瞰。自从遇到雪瞰,心中一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他不能取雪瞰性命,否则的话,必定会追悔莫及。 但是,若雪瞰对烈儿做了不可原谅之事,无论会造成何种可怕地后果,他定会杀了雪瞰! 龙寒凛的意识渐渐游离,仿佛进入一个混沌的世界。 迭西大惊,他竟然看到龙寒凛毫无预警地入定。没有任何防备手段的入定非常危险,若是敌人趁机来袭,更是危险百倍。他暗叫一声不妙,飞身向龙寒凛飞去。 岂料,此时却又出现让他惊奇的一幕。地面上的积雪以闪电般的速度腾起,不过片刻就将龙寒凛裹在其中,连一丝气息也为泄出。从外面看来,这里不过是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小山坡,毫不起眼地矗立在路边。 迭西警惕地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此处的异常。顿了片刻,他还是在雪坡上布下一层隐匿结界,随即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淑儿,咱们七哥真的在雪海星吗?我们可是找了很久了。” 不远处,有二人悠闲地走近,一穿青衫,一着红杉,正是淑图与商誉池两人。商誉池一脸无奈地跟在淑图后面。 “我七哥何事成了你的七哥了?”淑图嘟起嘴,不满地回头瞪着商誉池。 “我有说错吗?”商誉池勾唇轻笑,邪魅而狡诈,“你我二人早已有夫妻之实,你的自然也是我的。” “是吗?”淑图想了想,也不知如何反驳他的话,索性不理,扭头就走。 商誉池一把揽住他的腰,示意他看前方:“小呆瓜,小心看路。” 淑图这才发现自己险些撞上一个小山丘,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裤脚蹭上的雪。 “七哥一直很想来雪海星,他肯定在这里,继续找。” 商誉池慢吞吞地跟上,小声地嘀咕:“七哥,七哥,难道本少爷就这么没有魅力?” 淑图听到他的话,没有理睬。 三日后,淑图和商誉池第三次路过那个小雪坡。 “淑儿,你到底在找什么?我们已经从这里经过三次了。” 淑图不解地皱皱鼻子,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明明在这附近感觉到七哥的气息,虽然很淡,但确实是七哥。” “或许是他曾经来过这里又离开了。”商誉池心知他们兄弟之间的气息感应能力超过与其他人之间的感应,并不怀疑淑图的判断。 “大概是吧。”淑图有些失望地转过身。 商誉池却停下了脚步,盯着几步之外的小山坡。 “淑儿,有古怪。” 淑图迷惑地抬头看他。他并没有察觉到奇怪的气息。 商誉池却紧盯小山坡:“这几日一直大雪纷飞,按理来讲,这个雪坡应该越变越大才对。” 上一次路过时,面前的山坡高度与两层楼相差无几,今日却只有一人高,而周围并无人为的痕迹。更让他在意的是,雪堆之中隐隐泄露出几分神气。 正在商誉池狐疑、淑图茫然之时,面前的小小雪堆仿佛被热水从上至下淋了一遍,瞬间消失无痕。一位白衣白发的俊美男子站的笔直,突兀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第220章 一“墙”之隔 “龙大哥?” “七哥夫?” 淑图与商誉池二人同时吃惊地叫道。 紧闭的双目张开,清明而锐利地扫视二人一眼,龙寒凛转身就走。初时入定,他并无感觉,第二日才恢复意识,却无法强行突破入定后的禁锢,只得按捺心底焦虑,炼化莫名其妙暴涨的力量。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已经入定三日,必须尽快去找烈儿。 “等等,”商誉池拦住他,笑吟吟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睚眦没有和你在一起?” 淑图此时方回神,奇道:“对啊,为何不见七哥?” 龙寒凛不答反问:“为何在此。” 商誉池暗惊。此人气势太强,虽然是开玩笑地称呼他为“七哥夫”,但此人身上确实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震慑气质。 淑图道:“其他几位兄弟都已回宫,我们联系不上七哥,所以才出来找你们。” 龙寒凛在此转身欲走:“稍后我自会带烈儿一起回去。” 商誉池了然,神色有些严肃:“你们遇到麻烦了?” 淑图神色一凛,急道:“七哥出事了?我们和你一起去。” “不必,”龙寒凛的脸色并未因为这二人和他关系“特殊”而有半分柔和,淡声道,“此事无须告知第四人,切记。” 他刻意看一眼商誉池,瞬间消失无踪。 “哎,等等——”淑图大急。 商誉池拦住他,安抚道:“放心吧,淑儿。那个男人并非泛泛之辈,既然他不想让我们一起去,定是有他的道理。若是强行跟去,只怕会弄巧成拙。” “但是——”淑图仍然不放心。 商誉池搂紧他的腰,笑道:“不用担心,相信我。” 淑图迟疑片刻:“那好吧。” “这才乖,”商誉池捏了捏他的腰侧的嫩肉,“我们去别处逛逛,顺便等他们与我们汇合。” 龙寒凛尚未走出多远,路边的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人拦住他的去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龙公子,又见面了。” “不想死的话,立即让开。”龙寒凛略一提气,冰冷的神气立即向外溢散,直逼罗耿。 罗耿脸色微变。他感觉得到,龙寒凛的修为比起上次精进不少。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公子何必动怒?”罗耿微微一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本王此次前来,可是非常有诚意的。既然你我的敌人都是雪瞰,何不干脆合作?”他心知龙寒凛没有多少耐心,直入主题。 龙寒凛冷睨他一眼,白衣忽闪一下,人已飞至半空,转瞬不知所踪,徒留罗耿一人站在原地,唇边带笑,眼底却满是愤恨与阴毒。 “结果到底会如何呢?呵呵……本王拭目以待……” 被雪瞰软禁在别院内的睚眦此时终于耐性尽失。雪瞰并没有为难他,但是与龙寒凛分开太久,再难静心。尤其是从雪瞰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让他连一秒钟也不愿多呆。若是等到雪瞰完全伤好,想要离开会更加困难。 “雪瞰,本大爷今日必须离开。叫你的人尽管放马过来。” 睚眦站在道路最中央,全身上下杀气腾腾,被拔出的降魔剑也闪烁着寒光,剑身溢出飘逸的寒气。衣袂飘飘,随时腾跃而起,全力攻击。 雪瞰看出他的决意,心猛然一沉。 “你就这么不愿留在本王身边?” “无需废话,一起上!”睚眦毫无耐心地打断他的话。 雪瞰沉声道:“即使本王用龙寒凛要挟你?” “你?”睚眦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冷笑一声,头颅骄傲地昂起,语气笃定,“不用吓唬我,我爹爹不可能落在你手中。” “你太小看本王了!”雪瞰的脸色难看之极。 “小看你?老实说,本大爷对你没有任何看法,所以也谈不上‘小看’、‘大看’,”睚眦实话实说,右手下意识按在胸口的位置,“我只是相信我爹。我能感觉到,爹爹是平安的。” 他无法感应面瘫爹的位置,也无法感知面瘫爹的状况,但他的心底却一片宁和,因为他能感觉得到,面瘫爹是安全的。他相信他与面瘫爹之间的心灵感应。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哪怕不在同一个空间,他的心依然可以感应到面瘫爹此时的情绪。 雪瞰看见,少年昂首挺胸,气势锐不可当,一双漆黑的眸子晶莹闪亮,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对自己的自信以及对他的爹爹的自豪。 雪瞰的心底,羡慕和嫉妒的心情油然而生。正因为此,他才更加觉得无法放开这少年。为何他会比龙寒凛晚?若少年先遇到的人是他,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这种心情,雪瞰自己也无法严明。是喜爱还是单纯的占有欲?只是不甘心而已。 “叫你的人一起上吧,即使杀出一条血路,我也要出去见我爹!”睚眦举起降魔剑,扬声道。 “好,”雪瞰脸上乌云密布,“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就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嗖嗖嗖—— 隐身在暗处的人逐一现身,足足十人,将睚眦团团包围。 正在此时,海映匆匆出现,神色紧张。 “主子,龙寒凛正在往这边来,他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气息!” “什么?”雪瞰大惊,“不可能!本王的结界独一无二,除了神皇陛下,不可能有人能察觉到。” “爹爹来了?”睚眦大喜,拔腿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拦住他!”雪瞰厉喝一声,一边用神识穿过结界向外探查,果然察觉到一个银色光点飞速向这边飞来。他不由分说立即收回神识,盘膝而坐。 “海映。” “是。” 海映闭眼掐诀,空中出现三人,皆为神王中期。其中二人端坐于雪瞰身后,与海映一起,同时将双掌贴在雪瞰背后,另一人却闪身只睚眦身后。 被挡住去路的睚眦见状大惊,看雪瞰的样子竟然是在借助海映三人的力量。 雪瞰看出他眼中的震惊,淡淡一笑,解释道:“本王会吸收他们的力量加以炼化而据为己有,随后即可加强结界的强度。龙寒凛觉得再难察觉。” “是吗?”睚眦冷笑一声,似是毫不在意。浓密的神气从他体内流窜而出,颜色渐渐由浅白变为淡黄色,随即转为火红色,凶猛的火舌蠢蠢欲动。睚眦整个人处于火团中心,连降魔剑也被裹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 “什么!”雪瞰大惊失色。 “不、可、饶、恕!”睚眦一声愤怒的咆哮,将降魔剑挥起砍下,炽热的气流如同飞刃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空划开。 轰隆—— 一声巨响,整张隐形结界突然现出原形,如同玻璃屋顶,摇摇欲坠。 第221章 携手离去 龙寒凛眼前一道火光闪过,不远处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火红色气泡,右袖飞起,如刀劈出,银光乍现。气泡立即爆破,化为乌有。随即,一座雅致而奢华的宅邸暴露在天地之间。白影微动,龙寒凛已在宅内。 几步之遥,少年眼中闪动着喜悦与思念的光芒。 “烈儿。”话音落,人已站在少年面前,展开宽大的衣袖,敞开怀抱。 “爹爹!”睚眦欢快地扑入他怀中。 “可有受伤?”龙寒凛上下打量他。 睚眦摇了摇头,视线也在他全身巡视一遍,惊喜地道:“爹爹,你的修为提高了不少!” 龙寒凛轻嗯一声,漠然的视线转向雪瞰。 雪瞰沉着脸,一言不发。身后,神情警惕的手下蓄势待发。但雪瞰却没有立即下达命令,没有任何人瞧见他眼底隐藏的震惊。仅几日不见,龙寒凛的修为又上新台阶。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心底竟生出几分诡异的危机感。 “烈儿?”龙寒凛低首,询问地看向睚眦。 睚眦对他一笑,了然地道:“爹爹,我很好,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龙寒凛默然凝视他片刻,方将视线投向雪瞰:“若再打烈儿的主意,杀无赦。” 雪瞰似笑非笑,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看得出,龙寒凛对于他软禁睚眦之事非常愤怒,但即使如此,仍然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此时雪瞰才开始思考一个他一直不屑去考虑的问题:龙寒凛究竟是何人?与自己到底有何渊源?以他的个性,势必不能容忍他对睚眦做的事,但为何仍然放过自己?难道仅因为自己雪神的身份? 不,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他开口道,“本王只是想与睚眦交个朋友才出此下策罢了。” 睚眦冷笑一声。 “烈儿,走。”龙寒凛转身向门外而去,脚下慢一步,等烈儿跟上。 “且慢。”雪瞰出声道。 “你想拦我们。”龙寒凛停下脚步,却未回头。白色的发丝忽然飘起,在空中留下不规则的弧线,不安分的气氛与清新的空气共氤氲,古怪而躁动。 睚眦倒是回了头,扬唇一笑,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右手的降魔剑往上提了提。如果雪瞰宣布开战,他绝对很乐于大开杀戒。 “关于两百多年前的事,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了?” 睚眦猛然转过身。若雪瞰愿意说,这当然是一条捷径;但是,被雪瞰这般玩弄的感觉还真是不爽。手被拽了一下。 龙寒凛似是没有听到,拉着他举步往前。 “爹爹?”睚眦意外地唤了一声。一直以来面瘫爹希望从雪瞰身上找到线索,此时有机会为何反而放弃? 雪瞰脸上也难掩惊讶之色。 龙寒凛言简意赅地对睚眦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未必只有雪瞰这一条线。 雪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哑口无言。刚才出口,他确实有故意抛出诱饵的嫌疑,并未真正决定据实以告,只是下意识想留下睚眦。没有料到执着于真相的龙寒凛竟然会无视这次难得的机会。看来,睚眦果然是他的底线。 睚眦对面瘫爹会意一笑:“好,爹爹,我们走。” 跨出大门之前,他转过头,冷眼盯着雪瞰:“雪瞰,你软禁我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记住,我睚眦他日必定会找你算账。” 语毕,他与面瘫爹肩并肩飞入高空。 海映无声一叹,悄然向自家主子觑一眼。此事本来就是主子不对在先,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再拦截那二人。 雪瞰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很久才转身离去,唇边的浅笑讳莫如深。两百多年前到底发生何事?为何龙寒凛如此坚信他的身世与自己有关? 关于此事,他也起了好奇心呢。 “海映,去准备,本王要出宫。” “是,主子。” 雪瞰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换了衣衫,带着海映一人进宫。进宫之后,他并没有如愿见到神皇,只得到内侍总管的传话。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雪瞰神色一变:“这是何意?难道龙寒凛与本王之间果真有何渊源?” 总管不疾不徐道:“雪神何必动怒?奴才只是转告神皇陛下原话,至于此话作何解释,奴才不敢妄评。” 雪瞰收敛躁意:“原来如此,有劳总管。” “不敢。” 雪瞰向皇宫深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神皇从虚无之中见到他的背影,悠悠一叹,意味深长。这是你们的命,若是本皇动了其中的任何一环,结局将大相径庭。雪瞰,龙寒凛,你二人究竟会如何,本皇拭目以待。 神皇的视线从未知的远处投在浑然未觉的龙寒凛与睚眦身上。 “唉……” “烈儿?”龙寒凛极少听到烈儿叹气,脚步一顿。 睚眦苦恼地挠了挠头,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爹爹,我们现在怎么办?当年的密召,知情者只有三人。雪瞰那里没有半分收获,罗耿显然也是糊里糊涂,总不至于真的要我们去闯皇宫从神皇那里打探消息?” 龙寒凛勾唇,温声道:“不急。” “怎么不急?”睚眦叉着腰,“这件事一直是爹爹的心事,一日不解决,恐怕爹爹一日难以心安。” 龙寒凛牵着他往前走,悠闲若闲庭散步。 睚眦摸着下巴,认真地考虑从神皇身上突破的可能性,额头被弹了一记。 “莫乱想,擅闯皇宫与自杀何异。” 睚眦不置可否。 龙寒凛面上平静若水,心中却有几分无奈与担忧,背后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操控这一切。七世轮回,是否会有第八世轮回?若是有,会始于何时?他能够在再次轮回之前,成功地反抗这命运吗?若是他单身,他或许懒得去反抗。但此时的他,有了烈儿。若他离开,留下烈儿一人该如何是好? 睚眦的手募然被握得更紧。 “爹爹,怎么了?” “无事,”龙寒凛漆黑的眼眸看向前方,“不急,我们有很多时间。”既然已经握住烈儿的手,又如何舍得放开?就算是被命运操纵又如何?他的心依然由自己掌控。 睚眦沉默了一会儿。面瘫爹在担心。 “我们去哪儿?”他注意到面瘫爹熟练地拐弯,显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 “这几日烈儿委屈了,先好好休息。” 睚眦见面瘫爹不慌不忙,且有条不紊,不得不暂时抛开心中焦虑,放松地与面瘫爹在一家客栈住下。直到确定睚眦确实休息够之后,龙寒凛才讲出偶遇淑图和商誉池之事。睚眦也想念各位兄弟,但只是找人传信,找了个理由解释缺席的原因,并无回龙宫与他们见面的打算。 “烈儿不必如此。” 睚眦摇首一笑道:“爹爹,或许这么说有些矫情,但却是我真实的想法。这件事不止是你的心事,也是我的。” 他更在意的是,他能为面瘫爹做些什么? 第222章 罗耿来意 其实,就算是进宫,也不一定非要“闯”进去不可。睚眦突然想到。 “烈儿在想什么。” 睚眦回过神,笑叹一声:“我是在想,九弟收到信定会埋怨不停。” “你们感情不错。”龙寒凛难得对某件事做出带有人情味的点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得出来,烈儿与淑图的关系很亲密。虽然有龙冷然这样一位弟弟,但严格来讲,龙寒凛并不是十分了解兄弟情是怎样的。与龙冷然之间,之所以会关系密切,最初也只是因为一模一样的长相,惊叹于生命之奇妙,“父母”去世之后,则是因为天生成熟的个性和身为兄长的责任感才让他自觉地照顾龙冷然。在后来长久的相处之中,他与龙冷然之间才产生信任的感情。他对龙冷然,实际上更像是师父与父亲。而睚眦和淑图之间的感情明显不同于他与龙冷然的,也不同于龙烈与龙决的。 睚眦有些惊讶地挑眉。是吃醋?不像。 龙寒凛看出他在想什么,微摇首:“明日与他们见面。没有见到你,他们怕是不会放心。” “也对,”睚眦想了想,“不如这样。爹爹,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见他们,快去快回。” 龙寒凛颌首。 睚眦也不再耽搁,用他与淑图之间特别的感应方式轻松地找到淑图与商誉池的位置,只片刻就出现在那二人面前,一番密谈。 风风火火地回到他与龙寒凛暂住的客栈,却让他见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罗耿。 “不知林奈神王又有何贵干?”睚眦听面瘫爹提过上次偶遇之事,口气不是很好,快步走到面瘫爹旁边坐下,一脸敌意。 罗耿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喝茶:“既然本王说,是来提供两百多年前神皇陛下密召之事,睚眦也不感兴趣?” 睚眦不置可否,语气有些咄咄逼人:“林奈神王有这么好心?上一次我与爹爹去拜访神王,神王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罗耿呵呵一笑,“也就是说,睚眦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何事?” 睚眦征询地看向面瘫爹。 面瘫爹却像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一般,并未看他,淡漠的神情仿佛毫不在意。 睚眦高深莫测地盯着罗耿半晌,笑道:“反正有时间,若是神王愿意说,我和爹爹也不妨一听。” 罗耿摇摇头,似乎有点无奈,随即正色道:“本王与雪神不和之事,你二人早已知晓。” “是又如何?”睚眦反应平平,不想让罗耿太得意,至少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对方才是这场谈话中占据主动地位的一方。 罗耿用引导的语气道:“既是如此,本王想借你二人的手对付雪神,情有可原,是也不是?” 睚眦轻哼一声:“林奈神王还真是‘坦诚’。” 罗耿脸上露出愠色,道:“呵呵,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诚意的。两百三十年以前,神皇陛下确实曾经秘密传召本王与雪神。至于是因为何事,本王不方便告知二位。” 睚眦也笑,假声假气道:“神王不愿说,想必是有自己的苦衷。” “多谢睚眦体谅,”罗耿淡笑颌首,继续道,“与神皇陛下相谈一番之后,神皇陛下留本王与雪神两人在宫内用膳,吩咐专人招待。雪神好酒,众所周知。岂知,正是因此坏事。雪神因宫中美酒而酩酊大醉,竟忘了自己尚有任务在身,未停下在凡界某国的降雪。神界三天,该国却是一年,因为暴雪,全国覆灭。” 睚眦心中一动,望向身边一脸淡然的男人。难道爹爹果真是神界的雪神?但现在的雪神又是谁?迭西曾经非常确定地表示,雪瞰没有任何问题。 罗耿刻意看了一下二人的神色之后,道:“雪神铸成大错,神皇陛下大怒,命本王出宫,独留下雪神。后来神皇陛下与雪神之间发生何事,本王却不得而知。随后本王便听说雪神闭关,直到不久前才出关。” 他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给予龙寒凛与睚眦充分的思考时间,唇边的浅笑让人不安。 睚眦用开玩笑的口气道:“既然林奈神王那么恨雪瞰,神皇陛下没有将雪瞰处死,林奈神王一定很失望。” 罗耿竟然大方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失望。本王既然已经在你二人面前对雪瞰动手,难道还不敢承认这一点?” 睚眦默然。这个罗耿,他一点儿也看不透。目前为止,他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漏洞。但事实果真如此吗?他主动找上门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件他们查了很久却没有查到结果的事? 若罗耿的目的果真是为了对方雪瞰,他不得不承认,罗耿是他所见过的明目张胆利用别人的第一人。 “该说的,本王已经说完。接下来你二人要如何,就与本王无关了,不打扰二位了。”罗耿整了整衣袖,悠悠然站起身。 睚眦将他送到房门外ia,走向龙寒凛,大大咧咧地骑坐在他腿上。 “爹爹,你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吗?” 龙寒凛良久无言,随后道:“大体来讲,应该属实。” 睚眦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罗耿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把你和雪瞰联系在一起。”难怪罗耿如此,连雪瞰的知己好友迭西都对雪瞰没有半分怀疑,更何况是罗耿。上次在炼狱空间,雪瞰已与面瘫爹一战,以罗耿的精明,恐怕已猜出他们的第二次决战。而此番前来,是因为这两次决斗才肯定面瘫爹与雪瞰之间有“宿仇”,是以想借面瘫爹与他的手对付雪瞰。 龙寒凛道:“这是好事。” 睚眦点头:“我比较奇怪的是,当初雪神之事为何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神皇陛下为何会对外界隐瞒此事?” 先不管雪瞰为何存在,假设面瘫爹真的是“雪神”。既然“雪神”所犯下的错是罪不可赦的大错,按理来讲,其罪行与惩罚方式更应该公之于众,而不是如此隐秘地进行。这其中究竟有何不为人知的内幕?又或者说,神皇陛下根本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包庇“雪神”? 越往深处想,睚眦心中越是不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事到如今,他必须做些什么。 第223章 神皇指点 “父王,我想进宫。” 龙王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睚眦吓了一跳。 “小七,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睚眦道:“爹爹在打坐冥想,我才趁机回来。” 龙王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此事,小九已经对本王提过。在这之前,小七是否应该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父王?” 睚眦喷了一声:“父王,并非小七不愿以实相告,而是此事我和爹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这是我和爹爹的事,如果可以,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妖界’为妙。” 龙王神色立变。 “‘妖界’?事情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睚眦摇首道:“只是做最坏打算。” 七子思考问题成熟不少,龙王颇感欣慰地颌首,随即一叹:“宫内朝会百年一次,三日后便是。到时,本王会带你一起进宫。” “多谢父王。”睚眦连忙道谢。 龙王正色道:“别高兴得太早。父王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无论如何,小七需得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也需得为亲人、朋友考虑。” 睚眦了然:“父王多虑了。” 回到客栈,龙寒凛依然在软榻上盘膝冥想,睚眦悄无声息地在床上躺下,盯着面瘫爹发呆,打发时间。 龙寒凛似是在一个梦中。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白发白衣的背影与另外两人同处于恢弘的大殿之内。那二人中,一人是罗耿;另一人身材高大,威严逼人,金袍加身,正襟危坐于宝座之上。 金袍男子嘴唇不停地张合。 白衣男子与罗耿站在台阶之下,洗耳恭听。 但无论龙寒凛如何努力,也听不到金袍男子的话。朦胧之中,好像有一种力量在阻碍这一切。与其说这种力量在屏蔽周围的声音,龙寒凛觉得更像是他本身存在着什么问题才无法接收到男子的声音。 不知金袍男子说了什么,罗耿面露喜色,开口答话。 金袍男子面露笑容,吩咐宫女带二人离开。 随后发生的事,与罗耿讲述的内容相差无几。只可惜,龙寒凛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不由得蹙起眉,突然感觉到眉心一凉,睁开双目,对上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 “烈儿。” “你在想什么?一直皱着眉。” “一个梦。” 睚眦听他讲完梦的内容,有些惊讶:“难道罗耿并未说谎?” 龙寒凛不予置评:“或者是日有所思。”旋即,他再次闭上眼,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睚眦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肚子出门闲逛。 三天后,龙寒凛仍未从冥想中出来。睚眦暗喜,这几日他一直在为找什么借口与面瘫爹分开行动而苦恼,面瘫爹的入定倒是给他行了方便。 留下一封简短的信,他立即飞离雪海星,与龙王会合。 所谓朝会,与民间的“上朝”相似。神皇陛下座下各担任要职的神,包括妖界、神界、魔界和鬼界,均进宫朝拜。各神向神皇汇报要事,神皇则向各神下达重要任务。龙王作为妖界的统治者,是必不可少的一员。 睚眦跟随龙王进宫之后,没有权利一起朝拜,只能暂留偏殿。待龙王向神皇陛下求旨之后,方可能见到神皇。 睚眦并没有信心得到神皇召见,但事到如今,只能一试。 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睚眦处在一个威严的地方,不敢放肆,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位子上。焦急地等待半个多时辰,外面总算传来脚步声。 来人正是龙王。 “父王,怎么样?”睚眦快速冲上去。 龙王的神情仍残留几分意外:“陛下答应召见你,怪哉。” “那我去了!” 睚眦正要往外跑,被龙王及时拦住。 “小七,你的性子如何,你自己清楚,记住父王之前交代过的话。” “我明白。”睚眦道。 随后,他便急匆匆地跟随传唤官离去,心中实则无底。神皇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一无所知,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神皇如睚眦想象的一般,神圣而威严,让他几乎不敢直视。之前豁出去的豪迈仿佛漏气的气球,顿时瘪了下来,双腿似乎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 “睚眦参见神皇陛下,神皇陛下万世吉安。” “你就是龙王七子?”神皇的嗓音低低沉沉,听起来与旁人似乎并无多大区别。 睚眦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是。” “免礼。” 睚眦紧张地站起身,手心有些出汗。原本以为父王生气时的模样已足够威严,今日与神皇面对面才觉得父王与神皇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小巫见大巫。 “不敢抬头是因为害怕?”神皇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睚眦猛然抬起头,这才见到神皇容颜,相貌英俊,不怒自威。 这话已有不敬之意,内侍总管警告地一瞥。 睚眦暗呼郁闷:“神皇陛下恕罪。” 神皇不在意地一挥手:“睚眦求见本皇,所为何事?” 他问得直接,睚眦便也直言不讳:“回陛下,睚眦是为龙寒凛而来。” “喔?此人如何?” 神皇的表情讳莫如深,让睚眦无法探究一分一毫,只能如实相告。 “禀陛下,龙寒凛是睚眦的伴侣,自从来到神界,一直为身世所扰,睚眦不忍见其寝食难安,欲与分忧,是以才斗胆请求陛下指点一二。” “你倒是坦率,”神皇颇觉有趣地俯视他,“龙寒凛之存在确实古怪,此事显而易见。自他来到神界,神界便动荡不安。你还敢就此事问询本皇,就不怕本皇一怒之下命人除了他?” 睚眦心底一颤,不行于色:“请陛下恕罪,睚眦不能认同。最近神界发生的事,皆是林奈神王与雪神主动挑起,我爹——龙寒凛一直处于被动。睚眦求见陛下是因为龙寒凛是睚眦的伴侣,睚眦只是做自己能做的。至于结果,睚眦万万不敢强求。” “若本皇不愿相告又何如?”神皇奇道。 睚眦坦然道:“雪神与林奈神王对此事讳莫如深,可见此事关系重大。睚眦并未抱有希望,所以,若陛下不愿相告,睚眦亦不会失望。” 神皇轻哼一声。 睚眦再次跪下,道:“睚眦告退。” “大胆!”内侍总管忍无可忍,怒声一喝,“陛下尚未下令,不得无礼。” 神皇却笑了起来:“有趣,早已听闻龙王七子性情急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睚眦一声不吭。神皇这里没有任何收获,他只想尽快回到面瘫爹身边,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在想什么?”神皇问。 “睚眦并未想什么。”睚眦垂下眼帘。 神皇站起身,缓步迈下台阶。 “一切皆有定数。本皇若是插手,兴许反而会坏事。这也是本皇从未干涉之前所有事的原因。睚眦,你可知,你是龙寒凛生命之中的意外……” 睚眦微愣。 “龙寒凛的命运会如何,与你息息相关。”神皇在他面前停下。 睚眦心惊。这是何意? “你想帮龙寒凛?” “是。”睚眦毫不迟疑地道。 “即使本皇说的方法不一定有用?” 睚眦反问道:“不试一下又如何知晓是否有用?” 神皇轻笑,其中意味,褒贬不明。 “两百三十年前,本皇曾密召雪神与林奈神王入宫。” 睚眦道:“睚眦略有所闻。” 神皇颌首:“实际上,本皇召见他们,却是为了寻找本皇失踪的妹妹,宝跃公主。后来此事却暂且搁置。若是能找到宝跃公主,或许……” 睚眦立即道:“敢问陛下,应该去哪里寻找宝跃公主?” 神皇惊讶地低头看他:“你就不怕本皇只是在给你挖陷阱?” 睚眦不语,暗自猜测神皇陛下怕是从未爱过什么人,不然的话,如何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神皇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炼狱。” “多谢陛下。” 神皇摆了摆手:“退下吧。” 睚眦道一声“是”,起身离开。 内侍总管走到神皇身边,忍不住问道:“陛下,奴才斗胆,为何最后还是决定指点龙七子?” 神皇淡淡一笑,望向窗外:“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究竟会如何,本皇也很好奇呢。” 睚眦离开议事殿,匆匆奔向宫门。神皇所说“你是龙寒凛生命之中的意外”究竟是何意,他根本无解。唯一确定的是,从现在开始,他最好是时时刻刻呆在面瘫爹身边。 雪瞰迎面而来,拦住他的去路。 “睚眦,发生何事,走这么急?” 睚眦哼一声,懒得理会,直接绕过他。 不料,雪瞰却再次拦住了他。 “这里可是宫内。”睚眦警告道。 “好,我们出了宫再谈。”雪瞰故意歪解他的意思。 怕你不成。睚眦冷着脸,快步向前走去。 第224章 五人同行 “你到底想如何?” 出宫之后,睚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怒视雪瞰,脸色阴沉。 雪瞰面无表情地道:“不如何,何必这么大的敌意?” “神王莫非还指望被你软禁过的人对你和颜悦色?”睚眦讽刺一笑。 雪瞰脸上闪过意思尴尬,若无其事地摊开双手:“本王只是有心与睚眦深交才会如此,并没有对你怎么样,不是吗?睚眦看上去可不像是小气之人。”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睚眦从来就是有仇必报。”睚眦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雪瞰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他。 一阵冷风吹起,龙寒凛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将睚眦挡在身后。 雪瞰无声冷笑,收回手,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 “爹爹,你怎么来了?”总算不用独自面对讨厌的人,让睚眦暗松一口气。 “找你。”龙寒凛将他搂住,冰冷无情的目光落在雪瞰身上。 雪瞰心中一紧,沉声道:“本王不过是见睚眦一脸慌张才想表达关切之意,龙公子还真是‘护犊’。” 护犊?龙寒凛听出他的故意,若有若无地瞥他一眼。他保护烈儿并非出于烈儿是他的孩儿这一点,但他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他没有理会雪瞰,摸了摸睚眦的脸:“不是说过不再分开?” 睚眦暗暗吐舌:“我和父王一起进宫,不会有事的。爹爹很担心我?” “嗯。” 睚眦嘿嘿一笑:“爹爹将我看紧些不就好了?” 这是在埋怨他不该入定太久?龙寒凛勾唇,牵着他离开。 “没有下次。” “嗯。爹爹,我们再去一次炼狱,找人。” 龙寒凛颌首,从他的神情中猜出他一定打听到什么。 没有料到雪瞰仍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炼狱?本王也有兴趣,同行如何?” 龙寒凛脸色一沉,睚眦却捏了捏他的手:“也好,有雪神这个活招牌,这一路上肯定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雪瞰扬唇一笑,快步走到睚眦另外一边。 “好说。” 睚眦却连看也未看他一眼,扭过头去,传音与面瘫爹交谈:‘爹爹,与其让他有机会在暗处动手脚,不如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烈儿不许理他。’ 睚眦呵呵地笑出声,戏谑地瞥了瞥他。 “睚眦,你要去找什么人?本王手下能人诸多,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睚眦转头看路,一副懒得理睬的表情。 雪瞰心中的怒意如同毒蛇一般,吐出可怖的舌头,但纵使不满,也无可奈何。不可言喻的焦躁像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缭乱丛生,密密麻麻一片。这一点儿也不像他。自从与龙寒凛父子二人接触之后,他完全失去了以前的冷漠和淡定。以前的他,眼中除了职责,便只有美酒,对于任何事物均是漠视态度。他人如何,与己何干?然,现在的他,在睚眦面前,平静的心湖不时荡起让他心烦的涟漪。不仅如此,面对龙寒凛时,他竟然会感觉到压力,内心深处甚至隐藏着一份恐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堂堂雪神何曾怕过任何人?所有的改变都太过于莫名其妙。 是龙寒凛把他变得不像自己。 闪烁的目光落在龙寒凛的背影上,变成嗜血的红色而不自知。既生瑜何生亮。龙寒凛,必须死! 雪瞰的视线变得势在必得,意味不明地投向睚眦。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有龙寒凛在,他得不到任何想到的东西,也会失去越来越多的东西。 雪瞰趁前面二人不备,右袖微动,在墙角处留下一个独有的印记,随后,才步伐轻快地跟上前方二人。 两位身形相似的男子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引起声声惊奇的唏嘘。 “咦,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罗耿从对面笑吟吟地走过来。 迭西站在他身边几尺之外的地方,不疾不徐地走近。 “迭西,你也来了。”雪瞰见到好友,神色缓和不少。 迭西扫一眼龙寒凛与睚眦,淡淡道:“无意中见到睚眦进宫,起了好奇心,所以顺便来看看。” 罗耿笑得坦然:“本王的情报系统不容小觑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本王也一起凑个热闹。” “随便。”睚眦没好气地道。他可不认为,他和爹爹的拒绝会有用。 罗耿笑意更深地看着睚眦:“看来,你这次进宫不枉此行。” “完成你们未完成之事。”睚眦道。 他的回答似乎只有罗耿和迭西听懂了,雪瞰眼底隐晦的迷惑不像是装的。 迭西看来一眼雪瞰,又看了看龙寒凛,皱了皱眉。 罗耿狐疑地审视雪瞰,笑而不语。 龙寒凛没有兴趣看他们打哑谜,与睚眦一起走远。 ‘爹爹,神皇陛下让我们去找宝跃公主,此人似乎与解开你的身世之谜有些许关联。’ ‘嗯。’ ‘就一个‘嗯’字?’睚眦不可思议地叫道。 ‘烈儿在。’龙寒凛淡淡道。 睚眦释然地一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面瘫爹的声音忽然又在他脑中响起:‘烈儿可曾做好准备?无论我的过去如何,是否烈儿都能接受。’ 睚眦轻笑:‘爹爹的心会变吗?’ 龙寒凛没有回答,却偏过头注视着他,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 罗耿轻咳一声:“你们二人一直眉来眼去,莫非是故意刺激我们这三位孤家寡人?” 迭西淡声道:“林奈神王何不走最前面?” “呵呵,那怎么好意思?不管怎么说,龙公子与睚眦才是带头人。”罗耿笑言。 睚眦道:“林奈神王又不是不知道方向;更何况你是被神皇陛下册封过的神王,走在前面,理所当然。” 罗耿依然笑得悠然:“睚眦真会开玩笑,本王与龙公子虽同为神王,但龙公子如今的修为可是远高过本王,你二人在前面是应该的。” 雪瞰沉着脸,没有加入他们的交谈。 “在想什么?”迭西随口问道。 “你与那位似乎相处得不错。”雪瞰若有所指。 迭西不语。 雪瞰眼底升起一层薄怒,传音道:‘若本王与龙寒凛为敌,你站在那一边?’ 迭西一惊。他所认识的雪瞰根本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动怒的人,以前的雪瞰,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神色变化。 ‘也就是说,你决定站在他那一边了。’雪瞰了然地挑眉。 ‘你杀不了他。’迭西淡声陈述。 雪瞰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神情昂然。 迭西既吃惊又意外,他看得出来,雪瞰似乎十拿九稳。但是,虽然不知龙寒凛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此时的实力明显高于雪瞰。 他顿了片刻,又道:‘你不能杀他。’ 雪瞰古怪地翘起唇角,不可置否。 不等雪瞰回答,迭西补充一句:‘他也不能杀你。’ 龙寒凛与睚眦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雪瞰心中疑窦丛生,看出迭西似乎知道些什么,追问道:‘为何?’ 迭西沉默地摇首。 罗耿能猜到他们在传音交谈,眼底的光芒极为愉悦,笑得如沐春风,快走几步到睚眦身边,自作主张地为他介绍沿途风光。 不得不承认,罗耿确实博闻强识,说起各地美景,滔滔不绝。睚眦也忍不住为他的话所吸引,偶尔回应几句,或者提出问题。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似友人。但双方心知肚明,这种平和不过是暂时的假象而已。 只怕除了迭西,其余四人各有思量。 三日后,五人到达炼狱空间入口处。这一行人均是神王级别,沿途早已引起各方势力注意,纷纷猜测是何缘由使得这样身份不凡的五人一起去炼狱空间。所有人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候产生变化,犹如发酵一般,潜移默化。 这是龙寒凛与睚眦第三次来到炼狱空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入口内静寂无声,没有任何重刑犯在此守株待兔。五人身上散发的强大而威严的气息早已将附近的人都吓跑。 睚眦将之前神皇所告知的消息转告众人:“这一次来是为了寻找宝跃公主,事关重大,想必不用睚眦提醒。” 这话实际是对迭西说的。毕竟,当年的事,罗耿与雪瞰均是当事人。 迭西了然,颌首不语。 睚眦随即将宝跃公主的特征告知几人。 “各位以为是分开行动为妙,还是一起行动合适?” “自然是分开。”出乎睚眦意料,开口的人竟是雪瞰。 龙寒凛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片刻,一言不发。 迭西道:“以我们五人的能力,兵分两路便足够。” 罗耿满不在乎地一笑:“怎么分?” 睚眦故意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我与爹爹一起,你们三人一起。” 雪瞰却又面无表情地道:“罗耿,你我二人一起。” 罗耿一愣,随即笑道:“有何不可?” 第225章 两个雪神   雪瞰与罗耿二人相视一眼,一起飞远。   睚眦、龙寒凛与迭西三人选择相反的方向,直接瞬移至炼狱内,不时用神识查探可疑的气息。   “爹爹,炼狱内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为何神皇陛下后来一直没有派人来寻找宝跃公主?”睚眦一边走,一边问。   龙寒凛猜到:“不想让更多人知晓公主失踪之事。”   迭西淡声开口:“宝跃公主并非陛下亲妹。”   睚眦一愣:“莫非陛下对公主?”   迭西颔首。   睚眦无语,大脑中已开始脑补:陛下看上平民女子,但此女却对陛下无意。陛下便将其册封为宝跃公主强行将其绑在身边。宝跃公主不堪其辱,遂伺机逃跑。陛下家丑不可外扬,遂命雪神与林奈神王二人秘密寻找。   好狗血。睚眦的脸抽了抽。   龙寒凛将他多样的表情尽收眼底,几不可察地一笑。   三人时走时飞,整整一个上午,却一无所获。或许是三人身上散发的威压太过慑人,一路上没有碰到半个人影,也没有遇到任何凶猛兽类。整个炼狱森林内,似乎只有他们三个喘气的。   睚眦耐心渐失。   “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西州神王也受过陛下的册封,何不利用你的身份找些人问问?”   迭西环顾周围,道:“首先必须先压制我们几人的威压。”   三人不约而同地收敛身上气息,四周果然渐渐多出一些细微而遥远得声音,鸟儿得歌声也婉转唱响,整个森林仿佛这才活过来,连花儿似乎也开始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迭西抬起右掌,手心向天,显出一条扭曲不停地黑色长线。黑线越拉越长,猛然飞起,窜向树林深处,不知飞出多远,忽然被拉直。迭西收拢四指,整根线嗖嗖缩回,另一头绑着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连两只胳膊一起被绑得紧紧的。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沧桑男”防备地扫视几人。   迭西缓声道:“本王乃西州神王。”   “沧桑男”连忙道:“见过神王。”   迭西在他跪下之前,制止他的动作,一掐神诀,收回黑线:“不必多礼,本王要见炼狱空间内势力最大之人。”语毕,他手心出现一颗透明圆球,却是用他本身的力量凝结而成,正是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   男子接过圆球,微一鞠躬之后,遁地而去。   三人站在原地等候,当下无话。   睚眦挑了一个话题:“西州神王,睚眦很是好奇,你与雪瞰是多年好友,之前为何不与他一路?而且,雪瞰与罗耿二人一直不和,你不怕他们打起来?”   “那是他二人的决定,本王无权干涉。”迭西淡淡道。   睚眦耸耸肩。   晚霞满天之时,“沧桑男”才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人,身材魁梧,器宇轩昂,不卑不亢地对迭西作揖:“在下柴游,见过西州神王。不知柴游有什么地方可以为神王效劳?”   迭西直接问道:“最近两百三十年间,炼狱内可曾出现一位金色长发的女子?女子并非重刑犯,擅使双剑,修为不凡。”   柴游思索片刻,道:“倒是有一人很符合神王所说得特征,不过,他是一位男子。”   “喔?”迭西眼波微动,“你可知他在何处?”   “几位请随在下来。”柴游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睚眦与面瘫爹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大约向前飞行一盏茶的功夫,众人面前出现一栋古朴典雅得宅院,掩映在一片苍翠的竹林之中,周围十分幽静。   “那位公子名为‘月宝’,自从来到炼狱空间之后,一直住在这里,”柴游道,“因为他的修为十分高深,一般人不敢招惹,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他点头示意之后,“沧桑男”上前轻叩门扉。   “谁?”一道年轻的嗓音不悦地从屋内传出。   柴游高声道:“在下柴游。”   “吱呀”一声,两扇门被拉开,首先入眼的是宽阔的庭院何正中间的一条鹅卵石小道。院子里,寥寥只有几棵梅树,甚是雅致。   “几位,请。”柴游道。   众人刚迈入大门,一个瘦削的身影不紧不慢地从屋内走出,一头金黄色得长发非常耀眼,炯炯有神的大眼犀利地环视一遍。   “你是……雪神雪瞰?”男子见到龙寒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神色立即变得十分警惕。   睚眦皱了皱眉,将面瘫爹往身边一揽:“雪瞰是谁?不认识!”   迭西仔细审视那人,道:“本王乃西州神王。阁下果然是宝跃公主?”   男子叹了一口气,身上金光一闪,已变成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轻声道一句“进来再说”之后,转身进屋。   柴游看了看宝跃,又看了看迭西,道:“西州神王,在下二人先行告退。”   迭西颔首。   睚眦率先进屋,暗自惊叹宝跃公主美貌,难怪神皇念念不忘。他转过身正要与面瘫爹说话,却发现身后竟然无人。   “爹爹?”   他奇怪地唤一声,走到门口,想要出去看看,却发现房门虽是敞开的,却有一道无形的障碍拦住了他。他的碰触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房门处突然变成一堵坚实的墙壁。   “你不是宝跃公主!”   睚眦警醒地回头,却哪里还有宝跃的影子?   龙寒凛遇到与睚眦一样的情况,他只落后睚眦一步进门,却踏入不同的房间,不知不觉中已经与睚眦分开。在他身后的迭西也不知所踪。   “雪瞰,出来。”龙寒凛冷声道。   “哈哈哈……”雪瞰狂笑的声音突然在房内响起,“这可是拟第二次让本王抢走睚眦。怎么样?将睚眦弄丢的滋味不好受吧?”   龙寒凛诞生道:“看来,拟迫不及待地想死。”   房间内突然下起小雪,一片片小巧的雪花静悄悄地飘落。   “死的人只会是你,”雪瞰轻笑,“进了本王的‘九曲回廊’,就别想活着出去。至于睚眦,本王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知道吗?他现在正在本王怀中呢。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整栋宅邸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嗡——”一声闷响响起,如同敲钟之后的颤音,连绵不绝。继而,“砰——”整个房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道白光从烟雾之中弹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几步之遥,雪瞰稳坐在一张由白雪雕砌而成的宝座之上,目瞪口呆,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睚眦。   “你竟然破了本王的‘九曲回廊’!”   龙寒凛一言不发。头顶及后方,雪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终于至鹅毛般大小,纷纷扬扬,扑扑簌簌,已看不清楚两尺之外的景象。   “该死!”雪瞰低咒一句,飞快地在睚眦唇上印下一吻,将他放在宝座之上,一跃而起,身后,大雪骤降,片刻白毯铺地。   雪瞰一吻让龙寒凛眸色一暗,脸上阴霾密布,一跃而起,雪绫飞出,直逼雪瞰咽喉。   “今天就让你我二人一决胜负!”雪瞰低喝一声,夹杂着雪花的冷风骤然卷起,冲向龙寒凛。   龙寒凛一言不发,一味进攻。漫天白雪犹如沙漠龙卷风袭击时卷起的狂沙,呼啸怒吼,让闻者胆战心惊。   “砰——”   一次撞击之后,两人分开,再次向对方撞去。   被困在另一间房内的迭西察觉到外面澎湃的杀气,暗叫不妙。若非雪瞰假扮的宝跃与真正的宝跃公主几乎一模一样,他根本就不可能上这么简单的当。   但现在根本不是懊恼的时候,迭西双手一同掐诀,面前的墙壁立即被破开一个大洞。人影一晃,他一再庭院之内。庭院上空,两个白影裹着风雪时而撞击时而分开,连招式都一模一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就像是两个雪神在殊死搏斗。   迭西看得出来,龙寒凛再一次进化,而雪瞰也没有半分保留,越看越心惊。   “雪瞰!陛下的任务是寻找宝跃公主,若是误了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哈哈哈……陛下并未限定时间,不是吗?待本王除掉龙寒凛,再去找公主不迟!喝!”   轰隆——   石头般大小的雪团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大小不同的坑。   “龙寒凛,你不能杀他!”迭西又对龙寒凛叫道。   龙寒凛已陷入对雪瞰的杀意之中,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迭西闪身至宝座边,使劲摇晃睚眦:“睚眦,速速醒来!” 第226章 自伤自身   迭西得呼唤毫无作用,睚眦仍然沉沉睡着,面容平静,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迭西无奈之下,右手一挥,掌心吸力从房内挪出一张铺有软垫得椅子放在走廊下,随后将睚眦从冷冰冰的雪椅上转移过去。   雪花仍然在纷纷扬扬,地上积雪已至膝盖位置。   “轰——”   一声炸响让迭西得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正在激斗的龙寒凛与雪瞰二人身上。   必须阻止他们。迭西神情肃穆,完全失去平时的淡定。然而,风雪滚滚之中,没有留下任何他可以插手得空隙。   一棵大树后面,天空被撕开一条几不可察得缝隙,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浮出几分狐疑。   「怪哉,这二人的招式几乎都是一样。这是为何?」   随即,那双眼由疑惑变为沉思。   雪瞰突然撤出自己攻击的有效范围,右手掐出神诀,口中吐出令人费解的字眼,一字一顿:“杀、绝、尽……”   每一个字吐出,雪地底下就钻出一只绝大的白毛怪物,身躯却是白雪生成,有两人多高,宛如白猿,凶猛可怖。   “无、虚、煞、空、迷!”   话音一落,八只怪物立即将龙寒凛团团围住。   肆虐的雪花之中,迭西已经无法看清空中二人得举动,只有神识能察觉到二人力量得波动轨迹,速度奇快,飞来飞去,如同流星雨。   忽然,八只怪物举起双手,手心射出银色的光线,空中立即出现一个银色的立体图形。坚硬的线条银光一闪,化为雪墙。龙寒凛立即察觉到自己仿佛处于一个昏暗的墓道之中,脚底的雪被踩得嘎吱响,八个白色的通道通往不同的方向。冰寒冷绝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充斥整个空间。   但这些寒气对于懂得控雪之能的他来说,并不成问题,运转神气在体内流转,身体立即恢复恒温。   “嗖嗖——”无数道光线频频射出,如千万道闪电同时袭来。   龙寒凛敏捷地撩起长衫当作屏障,单膝着地,几道劲风甩出,雪地上出现八只鲜明而深刻的手掌印,薄唇道出几字:“我心归一。”   八只掌印忽而化为血肉分明的实掌,蓦然变粗变大,分别窜入八条通道,宛如愤怒的游龙。白色的墙壁内闪电再起,企图粉碎不堪一击的肉掌,“嘶嘶”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绵长。大掌曲起五指攒紧成拳,宛如巨大的锤子,上下左右挥舞不停,轰隆轰隆的倒塌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于耳。白雪堆砌而成的穹顶瞬间变为粉尘,又是一场暴雪。   缝隙后面的双眼藏着得逞的笑意。   「打吧,打吧。无论你二人谁胜谁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呵呵呵……」   雪瞰一声闷哼,现出原形,仇恨的目光落在龙寒凛身上。八只白毛怪物悲鸣迭起,躁动不安地在他身后走动,笨重的双臂不时威胁地扬起。雪瞰来不及喘一口气,便又是一声厉喝:“我心归一!”   他的面前顿时也出现八只大掌,均向着龙寒凛的方向。   迭西大惊失色。   「这二人到底……」   龙寒凛疑心更重,眼神微变,手中雪绫一分为二,左右手各执一条。   与此同时,七只白毛怪物逐一跃起,前仆后继地扑向龙寒凛。   “灰飞烟灭。”龙寒凛不疾不徐道。白色的雪绫将白毛怪围住,交叉缠住,如同螺旋桨。神气在雪绫中畅通无阻,好像高温之水,瞬间将白毛怪制服。白毛怪口中发出惨叫,化为乌有。   正在此时,最后一只白毛怪却潜入雪地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游向睚眦昏睡的软椅之下。   雪瞰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而得意的弧度。   龙寒凛神色一凛,纵身跃起,右掌雪绫迅速拉长,“啪啦”一声撞在睚眦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坑。   迭西猛然回神,这才察觉到地底潜伏的动静,左臂闪速捞起睚眦,右掌奋力一击,雪花四溅。雪地上凸起一个肿块,又迅速下陷,恢复平静。   雪瞰怒不可遏:“迭西!你竟然背叛我——啊——”   龙寒凛不知何时几乎与他贴面而立,右手在他的胸口拍下一掌。   雪瞰惨叫一声,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地上,嘴角流出的鲜红色血液滴在雪中,越发刺眼,   龙寒凛悬在空中,冷然瞥他一眼,缓缓落地。岂料,心口却在此时一阵剧痛,他不由得一声闷哼,右手不由自主捂住胸口,落在地上,双腿微微颤动,勉强才撑住身体。   “唔……”   这是怎么回事?龙寒凛默然地盯着自己的右掌。刚才的那一掌,他记得很清楚,是击在雪瞰胸口。雪瞰没有来得及做任何防备,更谈不上在胸口位置设下陷阱。   “天寒地冻!”   龙寒凛循声望去,雪瞰已经站起,两手同时掐出神诀,整个地面变成千年寒冰,被分成两半,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一样又被合起。冰冷绝望的寒气从两侧席卷而来,龙寒凛的发丝与衣衫迅速被冻结。   龙寒凛立即运转神气将身上的冰块化开,但对面的冰块却再次变形成成千上万支冰箭蜂拥而至,从两侧夹击。其中一支毫无预警射入龙寒凛右边臂膀,立即染红衣袖。   雪瞰见之,仰天大笑,却忽然感觉到右臂莫名一麻,不听使唤。   龙寒凛疾退几步,从夹缝中窜出,喝一声:“君临天下!”   雪瞰神色大变,转身一看,整块寒冰碎裂,悬浮空中,远处的太阳光斜射而来,层层反射,金色的光芒跌宕起伏,不过片刻,寒冰尽融。阳光之刃“咻咻”飞向雪瞰,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两人同时后退几步,不知想到什么,惊疑地看向对方。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受伤的位置与对方几乎一模一样!”   龙寒凛神色冷峻,一言不发。难道,这就是他心底的声音一直在警告他不可对杀雪瞰的原因?雪瞰,到底是何人。   雪瞰想起以往种种却已失去冷静,神情渐渐变得狂乱而暴躁。难怪他觉得接近龙寒凛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难怪他对龙寒凛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龙寒凛竟然果真与他有渊源!   “呵呵,呵呵,”雪瞰口中忽然发出古怪的笑声,接着变为大笑,“哈哈哈……”   龙寒凛暗自警惕。   雪瞰挤出一句话,唇边的笑容扭曲而丑陋:“龙寒凛,先来后到的道理总不至于不懂,你还是乖乖地去死吧!放心,本王会接收你的一切,包括‘他’。哈哈哈……”   龙寒凛眼底杀气肆虐,沉声道:“谁先谁后,尚未可知。”   “你!”雪瞰心底莫名涌起的心虚让他恼羞成怒。本网为何要心虚?本王是雪神,早已存在万年之久的雪神!龙寒凛若要取而代之,必须以性命做代价!   雪瞰身后的雪突然停下,苍白的天空变成蔚蓝色,清亮而明澈。但这种不正常的蓝色却让迭西的脸色难看之极。   他不了解如今的雪瞰,但他了解雪瞰的能力。与雪瞰多年好友,他二人也曾多次比划,甚至探讨新的绝招。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雪瞰的哪一招发动之前是这般祥和的气息。   他立即转头看向龙寒凛。那个男人神色漠然,以一种随意散漫的姿势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正在极为缓慢地发生的变化。   他的目光又转向椅子上的睚眦。唯今之计,恐怕只有睚眦才有可能让这二人停下来。   “睚眦,醒醒!”迭西食指在睚眦眉心一点,输入几分自己的神气。睚眦是妖类,对他的神气多多少少会有一丝反应。   他却是急糊涂了,忘记睚眦与龙寒凛双修的可能性。如今的睚眦,体内的妖气已经与龙寒凛的神气融合得差不多,身体对于神气的感觉并不敏锐。   睚眦连眼皮也未动一下,但额头上却渗出细细的汗。他并未听到迭西的呼唤,但迷糊之中,感觉到面瘫爹正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焦急难安。此时,他的意识已经脱离他的身体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整个“意识”被沉重的锁链紧紧锁住,昏昏沉沉。   「快睁开,快睁开,爹爹很危险,爹爹在等我……」   迭西见到他的脸蛋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不由得大喜。因为这表示睚眦潜意识对外界还有反应。   “睚眦,醒过来。再不醒来,只怕一切都来不及……”   “爹爹……”睚眦的双唇几不可察地张开,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呓语。   「怎能让你坏本王大事……」缝隙后面的眼睛见到这一幕,危险地眯起。 第227章 最后一劫   迭西听到睚眦声音,面露喜色,再次急唤:“睚眦,醒醒。”   正在此时,却听背后一道破空声,转头一看,从暗处飞来几根牛毛针,明显是向着睚眦的方向。迭西扬起衣袖一一挡下,凌厉的目光扫向角落。天空中的缝隙迅速合上,暗处之人悄然遁逃。   “龙寒凛,让你见识一下本王新创的绝招。”雪瞰古怪一笑,整个人突然固化,从两脚开始,一点点变成碎片悬浮在空中。碎片化为雪花,如瓜子般大小,闪烁着银光,好像夏日夜晚的萤火虫,一闪一闪。随即,雪瞰整个人消失,没有留下半分痕迹。空中飘舞的雪花却散发着与他相同的气息无所不在,将龙寒凛包围在中间。   龙寒凛以静制动,眼角瞥见一片雪花碰到自己的衣角,留下一个黑色的窟窿,神色微变。   “龙寒凛,去死吧——”   空中回荡着雪瞰得怒吼,千万只萤火虫忽然变成修长的白刃,同时射向龙寒凛,如同太阳般灼热。刺眼的白光闪烁不休,白光闪耀之中,迭西根本无法看清龙寒凛状况。   「烈儿。」龙寒凛深深地看睚眦一眼。白刃越飞越近,龙寒凛整个人仿佛处于熔炉之中,忽而闭上双眼。敏锐的神识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张开,“看见”成千上万颗流星高速飞向自己。而其中,一定有一颗是雪瞰。雪雾如潮水蔓延,将龙寒凛环绕其中,筑成坚固的屏障。   轰隆的声响不知在何处响起,震耳欲聋。白光宛如暴雨,铺天盖地。迭西下意识闭上双目。   “轰——”一声巨响,白光骤逝。   “爹爹!”睚眦忽而惊醒,猛然坐起,两只充满惊惧的眼急切转动,搜寻面瘫爹的身影,胸膛急剧起伏。   雪地上,两个相似的白影一动不动地躺着。   “爹爹——”睚眦惊叫一声,没有丝毫迟疑地扑向右边那人。   龙寒凛双目紧闭,面容紧绷。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映入睚眦眼帘,使得他的泪水立即滚落下来。   “爹爹!”   迭西大惊失色,疾步走向另一人,快速蹲下身,扣住雪瞰手腕。雪瞰的脉搏停止跳动,俨然已经断气,两眼瞪视天空,仿佛在控诉着他对不甘心。   “爹爹,爹爹!”你不可以死,不可以,你答应过我的!   睚眦跪在雪地上,不知所措地将龙寒凛搂起,紧紧抱住,面颊上的泪水沾到龙寒凛脸上,仿佛两人在一起落泪。   龙寒凛气息微弱,几不可察。   “爹爹,你不会有事的。不可以,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尽管睚眦不是第一次落泪,这一次却完全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本能告诉他不能放开爹爹,“你答应过不会丢下我,不可以说话不算数!你说过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死……”   “烈儿……”   龙寒凛微弱的声音传入睚眦耳中,睚眦的眼泪落得越发快,双臂几乎要将龙寒凛扣入自己体内:“爹爹,爹爹,呜呜,能听到我的声音对不对?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不会丢下你……”身体的剧痛使得龙寒凛的意识渐渐游离。在与雪瞰相撞的最后一刹那,所有的记忆回笼,百年前的往事,他已全部想起。   他,才是真正的雪神雪瞰。   两百三十年前,神皇陛下爱上平民女子。然,此女对陛下无意。神皇为将其留在身边,册封其为宝跃公主。宝跃虽是女子,却性情刚烈,不甘束缚,遂悄然离开,从此不见踪影。神皇陛下颜面尽失,勃然大怒,遂秘密召见最为信任的臣子雪瞰与罗耿,责此二人暗中寻找宝跃。   临行之前,神皇命人备下美酒佳肴款待二人。雪瞰爱酒,众所周知。宴席之上,美酒荟萃。   罗耿与雪瞰素来不和,之前积怨已久,此次入宫之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罗耿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酒中做手脚,导致雪瞰意识全无,酿下大祸——凡界一国因暴雪覆灭,无一生还。   神皇震惊,雪瞰立即据实以告,奈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乃罗耿所为。此二人都是神皇信任之人,神皇陛下也莫可奈何。神皇陛下深思熟虑之后,先令罗耿回府,并命其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   雪瞰犯下大错,不得不罚。最终神皇给出两条出路:一、雪瞰将神力传于他人,遣送至炼狱空间;二、封印神力并消去记忆,轮回转世,历经八次劫难。但第七次劫难之后,雪瞰会恢复关于修炼之法的记忆,当作是给他一次机会。无论是哪一条路,都是危机重重,九死一生,生存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   雪瞰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此事不可张扬,所以雪神也不可在众人眼前忽然消失。第二个雪瞰因此诞生。   第二个雪瞰实则为雪瞰的肉体与记忆体揉和而成,雪瞰的灵魂则进入轮回。   按照神皇与雪瞰的约定,神皇消去第二个雪瞰关于密召之事的记忆。若雪瞰无缘回到神界,第二个雪瞰将取代他成为真正的雪神。若雪瞰能再次回到神界,则全凭雪瞰个人造化。   原本,顺应天命惩罚,第七次转世(即转生为龙寒凛)后,雪瞰仍然必死无疑。但是,他的生命中却出现了一个美丽的意外。龙王七子也转世到同一空间,不仅成为他的儿子,且与他成为伴侣。睚眦的出现,改变了命运的轨迹。然而,睚眦的出现只是将他的劫难推后,他真正的劫难是——自相残杀。   他与第二个雪瞰可以说是同一个人,按理来讲,合二为一方为真正的回归。然,现实注定了他们敌对的立场。在最开始,雪瞰与第二个雪瞰之间,并无明显的感应。但随着雪瞰记忆与力量逐渐恢复,他与第二个雪瞰之间潜意识的气息感应也越来越强。若他们伤害对方,与伤害自己无异。   然而,时间的流逝使得第二个雪瞰也对睚眦产生暧昧之情。睚眦再次成为关键所在,终于导致二人之间矛盾激化。   二人的自相残杀,便是雪瞰的第八次劫难,也是最后一劫。最后一次劫难是最危险的一次。若能度过,雪瞰便可恢复雪神身份;若不能度过,雪瞰便会结束惩罚,进入第八次轮回,成为一个凡人。   “爹爹!”睚眦感觉到怀中身体温度越来越低,脸色苍白如雪,双手贴在龙寒凛背后输入自己的神力,却收效甚微。   “爹爹,醒过来,醒过来!”睚眦猛烈摇晃龙寒凛的身体,泪水簌簌,“如果你敢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迭西快速走过来,低喝一声:“睚眦,冷静下来!”   烈儿……龙寒凛想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轻触他的脸蛋,然后告诉他不用怕,却没有半分力气。   烈儿,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不是吗?   然而,他的魂魄仿佛要再次从他的身体里面剥离,他感觉到致命的危险,立即凝神抗拒。   黑随溪何白丛洲二人忽然出现,见到龙寒凛的魂魄,大惊失色。   “龙公子,不行,你不能离开,龙烈还在等你!”   “烈儿!”龙寒凛的魂魄神色大变,一声低唤。   黑随溪迅速现身:“睚眦!睚眦!”   “怎么办?怎么办?”睚眦乱了分寸。   “睚眦,你冷静一点,你爹爹还有救!”黑随溪大喝一声。   睚眦猛然抬起头来:“黑随溪?”   黑随溪点点头,快速道:“我和白丛洲可以看到他的魂魄,记住,一定要唤醒他,否则,一旦他的魂魄完全从身体上脱离,就真的没救了。”   白丛洲蹲在另一侧,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输入龙寒凛魂魄之内,鬼影渐渐变淡,两眼密切注意龙寒凛的魂魄的变化。   迭西不等催促,已将掌心贴在龙寒凛背后,毫无保留地输入自己的力量。但是,龙寒凛仍然昏迷不醒,呼吸越来越微弱。迭西一脸焦色,低声道:“现在再去找神皇陛下,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睚眦一把将他推开,双目怒瞪,两眼几乎成为血色,“不会的!一定有救!”   它猛然间将龙寒凛打横抱起,闪身飞入房屋之内。整个房间立即被布上一层结界。 第228章 睚眦必抱(1) 睚眦快速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张厚厚的毛毯铺在地上,随后才将龙寒凛放下平躺。 “爹爹,记得吗?如果你敢死,我也没什么不敢的。”睚眦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 烈儿?处于半昏迷之中的龙寒凛心猛然一沉,却仍然睁不开眼,所有的力气只能让他动动手指头。感觉到睚眦扯下他身上的衣服,冰凉的双手贴在他的胸口,来回抚摸。 “爹爹,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醒过来。但是,我的力量几乎与你的力量完全同化,用双修之法将我的精气过给你,应该可行。成,你能醒过来;若是败,黄泉路上,也有我陪你……” 烈儿……龙寒凛清晰地感觉到两只手抚遍他每一寸肌肤,来回摩挲,赤裸而温热的身体覆盖在他身上。少年的动作生涩而紧张,让龙寒凛有一种自己已经睁开眼的错觉,他仿佛看见少年酡红的脸颊和嗔怒的眼眸,以及光滑而无一丝赘肉的年轻身躯。 睚眦听见他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些,心中大喜,口中不停地叫唤“爹爹”,双手更加不遗余力地挑逗龙寒凛的身体,试图唤醒他的欲望。 龙寒凛迷离之间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那并不是非常完美的一次。 对于烈儿,他早已产生欲望,却因烈儿年幼,只得一直将欲望深埋心底。因为这感情太炽烈,他不敢与烈儿靠的太近,连亲吻都不敢深入,总是浅尝辄止,唯恐无法勒住欲望的缰绳伤害到烈儿。那一夜,烈儿发现他暗藏的画像,主动让步时,他面无表情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欣喜若狂的感情。至今,他仍清晰地记得少年每一次喘息与吟哦。 “爹爹……” 龙寒凛耳边传来睚眦的呼唤,随即感觉到自己的火热中心被包围在一阵温暖紧致之中。源源不断的暖息进入自己,恍惚的意识清醒些许。 “爹爹,快些醒来……” 睚眦俯首亲吻男人的唇瓣,炙热的吻滑到敏感的喉结,毫不迟疑地含住使劲吸吮,随后滑腻的舌行至胸口,印下一个个绯色的印记。有力的腰部时上时下,整个人趴在龙寒凛身上起起伏伏。 “爹爹……”一滴泪水落在龙寒凛脸上,也烫在龙寒凛的心尖上。 “烈儿……” “爹爹?”睚眦一惊,身体内的硬物蓦然变得更硬,抬起头却见龙寒凛仍然闭着眼,两片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不会丢下你……” 睚眦又哭又笑地趴回男人的胸口,急切的吻一次又一次落在绯色的唇瓣上。与此同时,他察觉到微弱的力量气息从面瘫爹体内通过二人相连之处传送到他体内,脸上喜色越深。 屋外,迭西被迫守在门口为二人护法,淡淡地视线落在已死去的雪瞰身上,不知所思。 正在此时,不远处出现十几道不同的气息波动。迭西神色立变,淡然的目光迅速转为凌厉,看见罗耿带着一帮黑衣手下现身。 罗耿的视线毫不在意地从迭西身上掠过,对一众手下吩咐道:“给本王搜,务必拿下龙寒凛。” “是!” 迭西身形一晃,挡住众人去路,冷眼盯着罗耿:“罗耿,你想做什么?” 罗耿奇怪地一笑,扫一眼雪瞰:“迭西神王这话问得奇怪。龙寒凛杀害了雪神,罪无可恕。本王要立即拿下他,向神皇陛下交代。” 迭西眼底浮现嘲弄之色:“你之前一直在这里,是也不是?” 罗耿叹道:“西州神王,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一向与雪神以知己相称,今日却对雪瞰的死无动于衷,实在让本王费解。” “林奈神王何必再装,本王很肯定刚才偷袭的人是你。否则的话,你怎么会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现身,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迭西淡声道。 罗耿哼笑一声,不再假装,脸上的温润之色转为狠厉:“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必再和你废话。迭西,你别忘了,这里是‘炼狱’,生死由命的炼狱——都给本王上!” 罗耿身后众人立即冲向龙寒凛与睚眦所在的房间。 迭西及时上前拦截,冷声道:“与你有仇的是雪瞰,为何要杀龙寒凛?” “与你无关!”罗耿右手掐诀,强劲的神气喷射而出,正面冲向迭西。 歇息敏捷地闪开,亮出宝剑。 两大高手顿时缠斗在一起。 茂密的树丛后,一个精瘦的老头好奇地探头探脑,见到空中二人忽闪的身形,暗暗震惊,心知这两人都不是他惹得起的,屏息凝神,只在暗处观战。 罗耿的手下见迭西被主子缠住,眼疾手快地扑向紧闭的房门。 迭西脸色一沉,只得从罗耿的纠缠中退出,快速回身拦截,一边高声道:“睚眦,动作快些,我拖不了他们多久!” 睚眦凝重而严肃的声音立即传出:“西州神王,请务必坚持,我的办法很有效,爹爹正在恢复!” “果真如此?”迭西松一口气,道:“你们抓紧时间!” “多谢!” 老头听到睚眦的声音却神情微变,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顿了片刻,飞身窜出,一脚踹在一黑衣人背心,随即又对付另外一人。 “你是何人?”罗耿没有料到会横生枝节,勃然大怒。 老头阴冷地笑几声,道:“你看不到吗?小老儿是炼狱空间的犯人!” 他委身一钻,避开一黑衣人的鹰爪,右手做刀状劈出,砍中另一人肩膀,干净利落。 这老头乃魔君末期,有他帮手,迭西轻松不少,全力对付罗耿一人。 屋内二人此时正处于关键时刻,紧抱成团,银色光辉将二人裹住,充沛的神气从睚眦体内窜出,侵入龙寒凛体内,又从龙寒凛体内流出,融入睚眦的身体,循环往复,白色光芒越来越耀眼。 “烈儿……” 片刻之后,龙寒凛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面前的少年脸上毫无血色,被泪水沾湿的发丝贴在脸上,可怜而又狼狈,龙寒凛的心生疼生疼。 “爹爹,你终于醒了!”睚眦惊喜地叫道,伸出手想要抱他,却又在半空迟疑。 闪烁的眼神告诉龙寒凛,少年在害怕,害怕他醒来的一幕只是一场梦。 “烈儿,”他轻唤一声,结实的双臂紧紧搂住睚眦,温声道:“答应过你,不会放开你,我并未忘记。” 睚眦的眼眶有些红,脑袋埋在他胸前,一声不吭,紧闭着嘴巴。 龙寒凛贴在他耳边道:“一直听到烈儿的声音,有烈儿在身边,我不会有事。” 睚眦仍然不开口,唯恐哽咽声溢出。 龙寒凛抬起他的脑袋,含住红润的唇瓣,撬开毫无反抗之意的牙关,勾住小巧的舌辗转吸吮,逐渐加快速度。直到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开始回应他,龙寒凛才更加激烈地再少年清甜的口腔中翻搅。两人不停地变换教徒,知道舌尖起了麻意才不舍地分开。 “爹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睚眦一边问,一边仔细查看面瘫爹的气色。 “安心。”龙寒凛左手轻抚他的后颈,另一手勾过地上少年的衣衫。 睚眦脸上一热,连忙撑起身体,让面瘫爹从自己体内离开,耳边听到面瘫爹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似是不舍,脸上热意愈重。 龙寒凛将他别扭羞窘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微勾,透出几分愉悦。醒来之时已听到外面的响动,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为睚眦穿上衣服,他快速打理好自己,站起身来。 “爹爹,你的身体真的没事?”睚眦仍然忧心忡忡。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龙寒凛道:“信我。” 语毕,他揽住睚眦腰身,身影骤然消失,随即出现在屋外。 迭西与罗耿不约而同退后几步,同时看向忽然现身的人,惊疑不定。他们二人都能察觉得到,龙寒凛虽说刚受过重伤,但他的神色不禁没有丝毫受损不说,反而比起之前增进不少!这一点,从龙寒凛身上狂肆溢出的气息可见一斑。 老头见到睚眦,脸上闪过一抹了然的情绪,退后几步,站在迭西一边。 “罗耿,两百三十年前的帐,是该算算了。”龙寒凛一双黑瞳泛出精锐而冰冷的冷光芒,紧盯罗耿。 罗耿皱眉道:“你……” 迭西盯着龙寒凛半晌,惊道:“你,你果然是雪瞰?” “啊?”睚眦张大嘴巴,眉头耸动了几下,瞥一眼地上的“雪瞰”,心里有些不舒服。面瘫爹的身份终于查明当然是好事,但是,面瘫爹的前世竟然是“雪瞰”这样的人,让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龙寒凛看他一眼,手臂紧了紧:“烈儿,稍后解释。” 睚眦没吭声。 龙寒凛淡声道:“从今日起,本王的名讳为龙寒凛。” 睚眦稍微好受了些。 罗耿脸色大变,看向“雪瞰”:“那他是谁?” 第229章 事实真相 “不必废话,”龙寒凛冷漠地开口,亮出雪绫,“你既敢三番五次暗算于本王,想必已有死的觉悟。” “没有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雪瞰,原来你竟是把所有人都耍了!”罗耿怒极反笑,心中暗道:你刚受过重伤,难道本王害怕了你不成? “好,好!给本王拿下龙寒凛!” 顿时,两方人马再次混战在一起。 睚眦此时放注意到老头的存在,立即认出他,奇道:“是你?” 老头淡淡道:“巧合而已,不用在意,小老儿只是为了还那日的人情。” 原来这老头就是睚眦第一次来炼狱空间时曾经意图打劫他与龙寒凛的那老头。睚眦当初知晓老头之所以成为重刑犯的原因,对他的真性情颇有感慨,扔给他一个苹果,实则是借机扔给老头一枚储物戒指。储物戒指内,装了不少可助修炼的神石。老头带着那些神石来炼狱内修行,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将修为提升至魔君末期。刚才听到迭西与睚眦的对话,老头认出睚眦的声音,是以才现身相助。 睚眦暗自感叹这世间的因果循环果真奇妙。 他对老头颌首之后,一剑砍杀意图从背后偷袭他的一位黑衣人,不时将目光投向面瘫爹。 龙寒凛安抚地看他一眼。之前他已恢复所有的记忆,而与睚眦的双修使得他受到重创的身体快速痊愈,并帮助他的力量在体内自我调节。如今的他,体内属于雪神的力量已完全苏醒,势不可挡。 罗耿也意识到龙寒凛不同与往日的强盛气势,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 “扑哧哧——” 雪绫从他头顶扫过,几乎贴着他的头发,几根被切断的发丝缓缓飘落在地上。 罗耿大吃一惊,右手急掐神决。岂料雪绫却紧随而来,在他手腕上留下一条鲜红的痕迹,顿时鲜血如注。 “你——” 龙寒凛的攻势丝毫不减,大雪骤降,化为无数流星,向罗耿射去。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忽然出现二人,均着黑白相间的侍卫服,急喝一声:“住手!” 龙寒凛眉梢微挑,雪绫闪动几下,流星赫然消失,而雪绫则将罗耿团团困住。 那二人连忙走到龙寒凛面前,跪下道:“参见雪神,陛下有令,立即将林奈神王押解回宫。” 罗耿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龙寒凛斜睇他一眼,淡淡道:“那便抬他进宫罢。” 两个侍卫瞄一眼罗耿身上的雪绫,俯首道:“是。请雪神、西州神王和龙七王子也一起进宫。” 那老头拍拍袖子,道:“这里没我的事了,小老儿告辞。” 睚眦张了张嘴,打算说些什么还是作罢,道:“多谢,后会有期。” 老头摆摆手,跳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烈儿。”龙寒凛走到睚眦身边,看出他对老头有几分在意。 睚眦应了一声,看着其中一名侍卫将雪瞰的尸体扛在肩上。 众人直接瞬移出发。进了皇宫,睚眦的步伐却越来越慢,像是乌龟爬似的。 “烈儿?” 睚眦哼一声,跟上去。皇宫里那个权势最大的人就是害得面瘫爹轮回的人,他真是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是神皇害得面瘫爹历经苦难,但也是因为神皇的惩罚,他才会遇上命定之人。 “怎么?”龙寒凛握住他的手。 睚眦摇了摇头。 进入议事殿,神皇已端坐在宝座之上,众人立即跪下参拜。 “免礼。” “多谢陛下。” 众人起身,唯罗耿一人待罪之身,自觉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神皇看向龙寒凛,笑道:“雪瞰,欢迎回来。” 神皇陛下深不可测,且能参透天机,众人对于他认出龙寒凛一事并不觉得意外。 龙寒凛道:“多谢陛下。从今以后,再无‘雪瞰’。” “喔?呵呵,”神皇看向睚眦,了然一笑,戏谑道:“七王子好大的本事,竟能改变雪神至斯。” 睚眦不卑不亢道:“陛下过奖,前提是,我爹爹愿意让我改变。” 迭西暗道睚眦果然胆大。 神皇细看龙寒凛神色,却并未发现丝毫不悦之色,甚至眸色温和,不由得也暗暗称奇。 他看向地上“雪瞰”。微摇头,又看向罗耿:“当年之事真相究竟如何,林奈神王,从实招来。” 罗耿高呼道:“陛下,微臣冤枉啊。” 神皇冷哼一声:“总管。” 身后内侍总管立即上前,将当年的事讲述一遍,迭西和睚眦两位局外人这才明了龙寒凛为何转世重生。 睚眦心里也舒服许多。虽说面瘫爹是面瘫爹,“雪瞰”是“雪瞰”,但面瘫爹的前世毕竟是雪瞰,且以后也要以雪神的身份存在。幸亏,“雪瞰”拥有独立的人格,可以说与龙寒凛的前世——真正的雪瞰没有关系。 如今面瘫爹已经决定继续使用“龙寒凛”这个名字,以后他便当做“雪瞰”根本不存在便是。 龙寒凛淡声对神皇道:“陛下,林奈神王当初使用的药物,微臣记得很清楚,可从这一点调查。” 罗耿咬牙不语。 “林奈神王,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神皇怒道。 罗耿无话可说,暗中瞪向龙寒凛的目光几欲喷火。 神皇又道:“对了,本皇让你们寻找宝跃公主,可有消息?” 龙寒凛瞥一眼罗耿,道:“此事,只怕林奈神王最为清楚。” 神皇看了看罗耿,奇道:“本皇知晓你们五人一起进入炼狱空间,难道是他先找到了宝跃公主?” 睚眦却从面瘫爹的话中听出并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只听龙寒凛道:“宝跃公主并非失踪,而是被林奈神王暗中软禁。” “什么!”神皇猛然站起身,一脸震惊。 罗耿面色苍白如雪,怒道:“雪瞰,不要胡说八道!” 龙寒凛看也未看他一眼,仍然面无表情。 神皇喝道:“闭嘴!雪神,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并不难猜,林奈对宝跃公主的存在颇为在意,是以才将公主软禁。微臣醉酒误事早在林奈计划之中,目的是为了借机除掉微臣,也是为了延迟寻找宝跃公主,乃一箭双雕之计。” 神皇一愣,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林奈神王竟然看上宝跃公主?” 龙寒凛默然片刻,道:“并非如此。” “那是怎么回事?”神皇眉头蹙得更紧。 睚眦看见罗耿悄然望向神皇的眼神,惊愕地张大嘴巴,脱口而出道:“难道罗耿喜欢神皇陛下?” 罗耿整个人顿时趴倒在地,浑身发抖。 神皇一脸尴尬,脸色铁青;迭西一惊之后,连忙移开目光,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情。 睚眦心知自己说错话,快速捂住嘴巴。 龙寒凛将他另一手握住,颇有维护之意,无奈地瞥他一眼。 睚眦也看向他,眼神无辜: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心中却暗自佩服罗耿隐藏得很好,他从头到尾硬是没有看出罗耿对神皇有半分歪心,若非面瘫爹提到,他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大殿之内,一时安静至极。 罗耿忽然苦笑一声,道:“微臣绝无冒犯之心,陛下明鉴。” “你……”神皇又怒又恨,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罗耿继续道:“宝跃公主的心并不在陛下身上,微臣之所以将她软禁,只是希望时间一到,可以让陛下忘了她。微臣对陛下……绝无亵渎之意。” “来人!”神皇怒不可遏,高呼一声,“把林奈神王待下去,永囚炼狱。” 迭西连忙道:“陛下,微臣请旨迎接宝跃公主回宫。” 提及宝跃,神皇脸色缓和许多:“准。” 龙寒凛与睚眦也借机告退。 第230章 睚眦必抱(2) 走出宫外,迭西与龙寒凛相识半响,伸出右掌相握片刻松开。男人的友谊,多数时候,一切尽在不言中。龙寒凛明白,迭西主动请缨是为他和烈儿二人留下私人空间;迭西也知道,龙寒凛刚刚恢复身份,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龙寒凛道:“改日把酒言欢。” “好,你雪神的酒可都是佳酿,”迭西点头,又看向睚眦,笑道,“龙宫中的佳品也不在少数。” 睚眦扬起唇角,诚恳道:“睚眦也谢过迭大叔,改天我和爹爹一起在龙宫招待您。” 迭西淡笑:“如此,我就敬候二位佳音了。” 随后,迭西便带人往林奈王府中去,睚眦则与龙寒凛一起回龙宫。黑随溪和白丛洲也隐身跟随二人。 行至不远,却遇到淑图与商誉池二人带着几位龙族人,已等候多时。原来,淑图回到龙宫后,再三考虑,仍然觉得不放心,所以偷偷带了几个人过来,打算在必要的时候暗中出手相助。来到炼狱空间入口附近,几人正好见到睚眦等人跟随两个侍卫离开,所以众人便在皇宫外不远处等候。 得知危机解除,一行人放松下来,有说有笑地回到龙宫。 睚眦欲与龙寒凛一起去向龙王问安,商誉池却摇头道:“七哥,还是过两天吧。” “为何?”睚眦奇道。 商誉池不知想起何事,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其他几位兄弟也都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睚眦立即好奇地追问。 商誉池笑而不语。 睚眦不满地瞪他一眼,看向淑图。 “小九,你说。” 淑图性格单纯,又对七哥极为敬爱,坦白道:“几位哥哥都带回了自己的爱人。” “这是好事啊。”睚眦不解地摸摸下巴,看向面瘫爹。 龙寒凛略一思索,已然明白,道:“莫非他们带回来的都是男人。” “嗯,龙大哥真聪明。”淑图赞道。 睚眦错愕之后哈哈大笑,半晌停不下来,肚子疼得难受地趴在茶几上,眼泪都飚了出来。 龙寒凛无奈摇首,眼底闪过几分纵容之色,将他半搂入怀中,为他按摩腹部。 睚眦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走:“爹爹,我们先去看看我的那些兄弟们。” “我也去。”淑图连忙放下茶杯,跟上去。 商誉池及时抓住他的手腕,与他肩并肩:“小九,不可以丢下我喔。” 到了老大的殿,凑巧其余几人也在,正殿之内非常热闹。众人与睚眦、龙寒凛互相认识一番,场面可谓壮观。 睚眦的视线一一从兄弟们的情侣身上掠过,暗自称奇,几乎所有类型的奇男子都在这里云集。大哥的伴侣竟是一个小道士,名为似水;二哥鸱吻的伴侣名为雷魍,英俊酷型;三哥蒲牢的伴侣经景斓也是一个冷酷的男子,视线一直落在蒲牢身上;四哥狴犴给人的印象以冷漠为主,他的伴侣曦溟缺与其不愧是绝配,值得一提的是,他二人在凡界也是一对父子;五个饕餮狂傲霸气,他的伴侣唐笑犀利而傲然,二人也是天生一对;六哥趴蝮的情人是蓝图,温文尔雅;八弟狻猊更厉害,同时也让睚眦有些无语,他的伴侣竟不止一个,二是四个,难怪父王会觉得头疼。 十弟、十一弟和十二弟是父王的私生子。十弟麒麟,爱人柯皓尘,是一位极为帅气的年轻男子;十一弟鲲鹏的伴侣卡修面上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十二弟嘲风与啸月是一对,啸月面色淡然,只对嘲风一人温柔。 “龙公子莫非是雪神?”不愧是老大,一眼看出龙寒凛身份不凡。他并未见过雪神,却有所听闻,一见龙寒凛气质,对号入座。 龙寒凛颌首。 “久仰,”鸱吻对睚眦打趣道:“小七眼光不错。” 睚眦将面瘫爹的腰抱住,挑眉道:“我爹爹的眼光更不错,对不对,爹爹?” 龙寒凛揉揉他的脑袋,颌首。 众人啧啧感叹,都善意地笑起来。 狻猊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有心情说笑,还是谈正事吧。” “什么正事?”睚眦问道。 蒲牢道:“我们刚才在商量如何让父王认可我们。” 睚眦戏谑地瞄向狻猊:“以我看,小八肯定有办法。” 狻猊看了看自己的四位爱人,尴尬一笑,道:“七哥,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和几位哥哥一向帮着我和小九的,这次也要帮我们想想办法才是。更何况,你的情况与我们岂非一样?” 睚眦颇有得色地道:“当然不一样,我和我爹爹可是得到父王承认的,小九也是。” “不就是比我们先回来吗?”麒麟嘀咕道。 狴犴敲敲桌面,叹道:“父王太顽固了,老实说,多这么多儿子不是好事情吗?” 趴蝮白他一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嘲风和鲲鹏的神情相对轻松许多。 鲲鹏笑道:“我们是父王的私生子,父王应该不会太介意。” “尽说风凉话!”没好气地道。 “虽说你和嘲风确实是私生子,但不可否认父王一向对我们一视同仁。不是吗?”蒲牢挑眉。 “那倒是。”嘲风耸耸肩膀。 睚眦啧了一声,环顾众人,笑得狡黠:“其实你们心中都有一个办法,只不过,你们不敢用那个办法对不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干笑几声,并不否认。 淑图好奇地问:“什么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老大。 整了整衣襟,清清嗓子,道:“办法确实是有,但是,不太合适。父王……不是也去凡界了吗?” 果然。睚眦无奈地摇摇头,道:“别想那么多了,父王有时虽然严厉,但并非蛮不讲理的人——” 蒲牢一向口才绝佳,立即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道:“小七这么说,想必有办法。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喂,三哥——” 其余几人连连开口:“好,就交给小七了。” “七哥,拜托你了!” 发话道:“小七,我们兄弟几人,尤以你最得父王宠爱,此时非你不可。” 睚眦无语地翻翻白眼,道:“是‘尤以我最好欺负’吧?” 众人皆笑,故意用殷切和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心中皆道:所有兄弟中只有你敢和父王没大没小,不“欺负”你欺负谁? 被这么多人热情的眼神盯着,睚眦纵使心理素质再好,也顶不住压力,无可奈何地道:“算我怕了你们,走吧,去见父王。” “烈儿有办法?”龙寒凛在椅子上未动,淡声问道。 睚眦嘿嘿一笑:“没事,若是一不小心惹得父王生气,我们就回雪海星避难。” 龙寒凛捏捏他的手,站起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龙王殿,龙王听闻侍卫禀告,脸色立变,略一沉吟,问道:“谁走在最前面?” 侍卫道:“是七王子与龙公子。” 龙王脸色一沉。 烛阴奇道:“小七走在最前面有何不妥?” “你根本不了解这小子的个性。”龙王摇头,神奇几分无奈,对侍卫示意。 片刻后,众人进入大殿,除了龙寒凛以外,均跪下参拜。 龙王一见到龙寒凛,目光中露出奇色,俨然察觉到雪神特有的力量波动:“雪神?” “正是,”龙寒凛拱手道:“此事,稍后再与龙王详谈。” 龙王点点头,对其余人道:“都起来吧。” 等人不愧是龙王的儿子,非常善于观察龙王的表情,见到龙王对龙寒凛的态度,立即猜到其中有异,越发觉得让睚眦出马是最佳选择。 上前一步,道:“父王,七弟有话和您说。” 睚眦暗瞪他一眼: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陷害他吧? 龙王岂会看不出他们兄弟之间的猫腻,轻哼一声:“喔?小七想和本王说什么?” 睚眦尽量摆出随意的姿态,道:“是这样的,父王。小七听几位哥哥说,您不同意他们与他们的爱人在一起,所以小七想为他们求情。” 龙王冷声道:“不是‘他们’,而是‘你们’。本王的儿子竟然全有断袖之癖,若是传出去,本王还有何颜面见人?” “哎?”睚眦双眼一瞪,“您之前不是默认了我和爹爹在一起吗?” “哼!本王可没说过这样的话。”龙王道。 龙寒凛向他看一眼,脸色沉了几分,一把握住睚眦的手腕。无论烈儿的其他兄弟会如何,烈儿,他是必然不会放手的。 睚眦反握住他,投以安抚的眼神,顽皮地眨眨眼,示意面瘫爹放心。 “您是没说过,但您也没有反对不是吗?不反对,当然就是承认了。”睚眦振振有词地道。 龙王强硬地道:“不需多说,本王绝不同意。” 龙寒凛眉头微蹙,率先表态:“龙王,烈儿,我定是要带走的。” 其余众人见状,连忙也握住自家爱人的手。 龙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睚眦拍了拍面瘫爹的手,古怪地笑了笑,瞄一眼烛阴:“父王,二父王也是男人,您还不是和他在一起了?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淑图一派天真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 睚眦低着头暗笑。 龙王气得脸色铁青,冷笑道:“好啊,你们这些孽子,出去一趟,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好,本王不会再和烛阴在一起,你们也马上都给本王分开!” 烛阴坐在一边,本来没打算插手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此时猛然一惊,笑道:“相柳,你和他们谈可别伤及‘无辜’,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你闭嘴!”龙王被他们嬉皮笑脸的态度惹恼,忍无可忍。 睚眦撇撇嘴角,道:“父王,您别生气。您也知道,感情的事,不是能控制的。您和二父王不也是因为真心才走到一起的吗?” 龙王不语。孩子们都大了,他相信他们都能将感情的事处理好。所以他并不反对他们寻找真爱。但所有的儿子带回来的都是男人,尤其八子,带回四个也就罢了,但这四个却全是男的,让他如何接受? 等人明智地保持沉默,不妨碍龙王思考。 睚眦刻意等了片刻,才又道:“父王,您在意的另外一点,无非是面子问题。” 龙王哼一声,表示默认。 睚眦自信一笑,侃侃而谈:“您应该相信孩儿们的目光,孩儿们能看得上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各个才貌出众。他们如今才初来神界,待将来做出一番成就,声名远播,您多有面子!尤其是我爹爹,无论相貌、才情、气质、修为,无一不佳,您应该为孩儿感到高兴才对。” 你到底是对你家爹爹有多自豪?众人无语,同时扭过头鄙视睚眦。 龙寒凛扬唇浅笑,揉揉睚眦的脑袋。 烛阴见龙王神色有些动摇,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连忙趁势给他一个台阶:“相柳,儿大不中留,我们就别管这么多了。不如给他们一些时间,先考验考验他们。你看如何?” 似水、雷魍、经景斓、蓝图等人连忙表态:“多谢龙王。” 龙王无奈地叹一口气:“也罢,本王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不能让本王满意,你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大喜,连忙告退。 睚眦跑得最快,道一声“父王再见”,便拉着面瘫爹闪身离开,唯恐龙王私下与他算账。 “爹爹,解决了黑随溪和白丛洲的事我们再回你的雪神府,上次根本没有好好逛过。”回睚眦宫的路上,睚眦道。 龙寒凛摇首道:“不急,还有另外一件事。” 睚眦追问,龙寒凛却不说。睚眦只得作罢。 雪神的身份极为好用,龙寒凛找到鬼域的一位友人,为白丛洲与黑随溪二人寻找投胎转世之法,可以让二人直接投胎在神界。黑随溪与白丛洲二人感激不尽,一起投胎。翌日,神界某处,一对双胞胎诞生。 睚眦催促龙寒凛回雪神府,龙寒凛却让他再等几天。面瘫爹的仇人已经解决,睚眦也不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安心地呆在龙宫,每日与几位兄弟在一起,倒也惬意。 五天之后,龙寒凛才回到龙宫。 睚眦再次问起他的去向,这才得知他去问神皇要了圣旨,将之前那老头从炼狱内放了出来。 睚眦一脸意外和惊喜:“爹爹,你……” “烈儿在意。”龙寒凛淡声道。 睚眦跳起挂在他身上,在他嘴上猛亲一口:“呵呵,是有些在意,不管怎么说,他帮过我们,这样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嗯。”龙寒凛拥住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你的雪神府?” “明日——也是你的。” 龙烈嘿嘿一笑。 “住几日我们就离开,到你喜欢的地方走走。” 龙烈一怔,随即开怀地笑起来,重重地点头:“嗯。” 遇上面瘫爹,是他最幸运的事。 ——【全文完结】—— 特典 第001章 占有欲(1) —————————————— 此乃生日贺文。 今天是眸眸的生日哟,o(╯□╰)o也是面瘫爹的生日,俺们的生日其实不是同一天,8过,穿越了时空撞在一起。~(≧▽≦)/~ 眸眸在此祝自己生辰快乐,祝各位亲爱的天天快乐!(*^__^*) 在炎炎夏日为亲爱的们送上阵阵凉意,╮(╯_╰)╭ —————————————— 深冬的清晨,呼啸的北风从屋顶肆虐。安静的房间,门窗紧闭,四个角落各自放着一个大炭盆,火红的木炭悠悠闪烁,整个房间被烤得得暖烘烘的。 想容和想衣垂手站在一侧,悄然无声,双目均注意着大床的方向。宽大的床铺上,一个胖乎乎的四岁小娃正摊开四肢呼呼大睡。小娃身穿白色亵衣,两只胖胳膊从棉被中伸出,小嘴微张,嘴角微勾,像是正在做着美梦。正是不到五岁的龙烈。 过了许久,他才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坐起,一手揉眼睛,另一手探向身侧,没有摸到人,双眼立即睁开向旁边斜视,小嘴不满地嘟起。 “我爹爹呢?” 想容和想衣两人连忙上前。 “回小少爷,堡主在议事厅。” 龙烈喔了一声:“什么时候了?” “尚是辰时。” 龙烈奇道:“爹爹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回小少爷,今日是堡主二十岁生辰,堡内来了不少客人。” “啊?”龙烈一惊,从被窝里爬起站在床上,不满地握着拳头,“爹爹的生辰?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本大爷?” 想容连忙拿起棉衣披在他身上:“小少爷,小心着凉。” 想衣道:“小少爷,几天前奴婢就告诉您了,您说知道了,所以奴婢没有再多嘴,是奴婢失职。” “算了。”龙烈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他以为还要过几天,一时倒是忘了。 任由想容和想衣二人为他穿上厚重的棉衣,龙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圆球,连迈步都很困难,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正在这时,家丁在外面敲门。 “小少爷,您醒了。二堡主来了,正在花厅候着。” “知道了,一会儿把早膳也送去那里。”龙烈一边吩咐,一边在心底盘算送什么给面瘫爹做生日礼物合适。这还是他来鹰堡后,面瘫爹的第一个生辰,礼物不能俗了。更何况,面瘫爹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要想选一份合适的礼物并不容易。 洗漱之后,想容和想衣拉开门,一阵寒风立即扑面而来。 龙烈感觉到眼睫毛也被吹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随后睁开,见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昨夜竟然下雪了,地上和树枝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除了通向静轩外的小路被下人铲了雪,其余地方都被白色的地毯所覆盖。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就在他的披风上铺了一层。 想容为他撑着伞,三人向花厅走去。 龙冷然正在花厅内喝茶,见到远处一个红色的小圆球慢吞吞地挪过来,抚掌大笑。 “小烈儿,这身衣服真好看,你爹爹见了一定高兴。” 龙烈的小脸一黑,由着想容和想衣为他解下披风。 龙冷然的穿着也比平时喜庆许多,身上的棉袍显然是新做的,以淡青色为主色,两条手臂和袍身底圈却辅以红色线条,且腰带也是大红色,亮而不俗,大方而不失简约。 龙烈上下扫视他一眼,反唇相讥:“叔叔这身也不错,果然是风度‘偏偏’啊。” 龙冷然闻言,颇有得色地昂首挺胸:“那当然,你叔叔我向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话音未落,却见想容和想衣两个丫环偏头偷笑,龙烈也咯咯地笑个不停。 他古怪地扫他们一眼,低头审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上的环扣不知何时滑到腰侧。难怪小烈儿会笑话他“风度偏偏”。 “你这小鬼,真是一点儿也不给叔叔面子。”龙冷然赶紧将环扣拨到正前方位置,看起来顿时正经许多。 “你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以大欺小过不过分?”龙烈不甘示弱地白他一眼,见下人送来早膳,拿起勺子食粥,一边苦思送给面瘫爹的礼物。 “算了,不和你计较。小烈儿,打算送什么礼物给你爹爹?想好了没有?”龙冷然在一边坐下品尝糕点。 “看叔叔的样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龙烈有几分好奇地道。 龙冷然得意地一笑:“那当然,我送给你爹爹的这份礼物,保证是独一无二!你爹爹一定会喜欢的。” 龙烈莫名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直和面瘫爹在一起,当然比较了解面瘫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本大爷不过和面瘫爹相处了半年多而已! “怎么?不服气啊?”龙冷然故意伸手摸一下他的脑袋。 龙烈抬手一挥,没有拍着。 “不说算了!” 龙冷然摇头笑道:“哈哈,不能告诉你。万一你跑去找一份类似的,叔叔我的心思不就白费了?” “你了不起!”龙烈气得小胸膛起伏不停,“本大爷还就不信了!” “好,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比一比?”龙冷然灵机一动,兴致勃勃地道。 龙烈皱了皱眉:“怎么比?” 龙冷然道:“这样好了。如果你爹爹比较喜欢我送的礼物,算我赢。以后叔叔再摸你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你不许不高兴……” 龙烈的脸又是一僵,粗声粗气道:“如果本大爷赢了呢?” 龙冷然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以为然地道:“如果你爹爹比较喜欢你的礼物,当然就算你赢。万一你赢了——” “你就不许再摸本大爷的头!“他想了想,又快速补充道,“还有,以后有我在时,你不许和爹爹太亲密,看了——碍、眼!” 龙冷然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喷出来。他和大哥何时亲密了?最多不过搭搭肩膀而已! “答应你又何妨?反正我是不可能输的。” “鹿死谁手还言之尚早。”龙烈傲慢地哼一声,从想衣手中拿过手帕擦一下嘴巴,趾高气昂地走了。 龙冷然不知想到什么,拍桌大笑起来。 “你没有其他事可做。” 伴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龙寒凛依旧一袭白衣,从侧门走进来。 “大哥,你都听到了,可不许因此而故意偏袒那小家伙。”龙冷然忍住笑道。 龙寒凛淡然瞥他一眼,稳步向门外走去。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印着两排小小的脚印,向后院延伸。 龙炎和龙灵二人对龙冷然行礼之后,快速跟上。 龙寒凛走到通往后庭的偏门,却被一家丁拦住。 “见过堡主。” “大胆!为何拦住主子?”龙灵杏目一瞪。 家丁惶恐地道:“小,小的不敢,是小少爷吩咐小的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到后院去,尤其是,堡主和二堡主。” 龙寒凛淡淡问:“烈儿可穿了足够的衣物?” “是,堡主。” 龙寒凛未置一词,飘然向另一个方向而去。又与几位管事谈了生意上的事,他才回到静轩的书房。龙烈已从后院过来,正悠闲地缩在暖和的羊毛毯里翻看一本书籍。 龙寒凛向两边的炭盆瞟了一眼,炭火正旺。 “爹爹。” “嗯。” 龙烈从椅子上跳下去,跑到面瘫爹身边:“落雪山的冬天经常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冷?”龙寒凛将他抱起。 龙烈摇了摇头:“屋里不冷。爹爹,我今天还没有练功。” “午膳后练。” 父子二人随意说着一些闲话,气氛温馨。 午膳时,龙烈闲冷,没有跟着面瘫爹去宴客厅,就在静轩里用了膳。过了半个多时辰,龙寒凛和龙冷然才出现在静轩。龙冷然怀里还抱着龙玦,同样被打扮得红红艳艳,非常喜庆。 四人之中,唯有面瘫爹仍旧一袭白衣。 龙冷然将龙玦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迫不及待地道:“小烈儿,大家的礼物都送了,我们是否也该把礼物拿出来了?” 他越催得急,龙烈越故意慢吞吞的,转向龙玦道:“龙玦,你送了什么给爹爹?” 龙玦偷偷地瞄龙寒凛一眼,道:“哥哥,我送了自己写的字给爹爹。” 龙烈差点笑出声,点点小脑袋道:“嗯,不错。” 龙冷然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白了他一眼,娴熟地使用激将法:“小烈儿,你不会是怕了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笑话!”龙烈的小手一拍桌子,“你先亮出你的礼物吧。” 特典 第002章 占有欲(2)(完) 龙冷然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龙烈看得出那布包其实是一块上等丝绸,显然是里面的物件极为珍贵,才小心翼翼地包裹着。 龙冷然得意地瞟了龙烈一眼,才展开丝绸。里面赫然是一块玉。 龙烈大失所望地嘁了一声。 龙冷然将布包递给龙寒凛,啧了一声:“大哥,再次祝你生辰快乐——小烈儿,一看你就不识货。这是阳玉,世间少有!可以吸收太阳光的,只要放在太阳下晒那么一小会儿,就能一整天都暖暖的,冬天用最合适了。大哥,你说对不对?” 龙寒凛微颔首。 龙冷然偷瞄一脸平静的龙烈一眼,撇了撇嘴角,抱怨地对龙寒凛道:“大哥,至少你也说一句‘确实稀罕’。哈,不用说了,就知道你一定不忍心打击小烈儿对不对?” 龙寒凛淡淡地道:“十六岁。” 龙玦根本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地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大哥,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叔叔。 龙冷然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是,我是比小烈儿大十六岁,又没有真的欺负他,只是逗他玩玩而已。” 龙烈闻言,立即看出这个叔叔和自己的爹爹都是认定了自己会输,傲慢地哼一声,昂着脑袋从椅子上滑下去。 “跟本大爷来。” 随后,他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率先昂首阔步地向后院走去。 龙冷然立即抱起龙玦,最先跟在他后面,故意刺激他:“小烈儿,不必勉强,真的。大不了叔叔认输,让让你也无妨。” “不必,”龙烈回头瞅他一眼,“太过自信就是自负。” 龙冷然哈哈一笑,不再言语,东张西望地瞅着四周。 龙寒凛默默地看着龙烈的脚下,谨防他滑倒。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龙玦好奇地问。 “很快就到。” 龙炎和龙灵二人相视一笑,眼中也充满好奇,不知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少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后花园。花园正中间的空地上堆着什么,用一块红色的布盖了起来,四个家丁守在旁边,其中一个家丁手中捧着一包东西。 雪花仍然纷纷洒洒,漫天飞舞,后花园里景色迷人。但众人都无心欣赏美景,注意力都集中在红布上,暗中猜测下面掩盖的是何物。 “爹爹,你一定会喜欢我的礼物的!”龙烈自信满满地抬头看向面瘫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龙寒凛颔首。 龙冷然撇撇嘴,催促道:“快点揭晓吧。小烈儿,你可别告诉我这里面是雪人!” 除了雪人需要放在雪地里,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礼物一定要放在天寒地冻的外面。 龙烈不理会他,吩咐四位家丁:“揭开。” “是,小少爷!” 四人一人拉起一角,里面果然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几乎与龙烈等高,身穿蓝衣,有鼻有眼,胖乎乎的,可爱得紧。 龙玦欢喜地拍着小手:“好漂亮的小雪人。” 龙冷然一愣之后,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没把龙玦从怀里摔下去。 “小烈儿,这,这算什么?就算它是你亲自堆的也没有什么稀奇嘛。” 龙烈没有理睬他,又对抱着布包的家丁点头示意。 那家丁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水囊,拔开木塞,从中倒出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哗啦一声全部泼在雪人上。 雪人瞬间化为乌有。 所有人立即愣住,不明所以地你看我,我看你。 龙冷然愕然地道:“小烈儿,你……” 龙玦也眨巴着双眼,眼中煞是遗憾。 龙烈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直接抬头仰望面瘫爹。 龙寒凛静静地看着他,虽面色淡然,眸中却一片柔和。 “爹爹,生辰快乐,祝你越来越帅。我是想告诉你,不管是阳玉——”说到这里,他故意看了龙冷然一眼,才又继续,“还是雪人,都是虚的,只有我是真实的,我这么乖,这么聪明,就是送给你的礼物。爹爹,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阳玉?” 龙冷然没有料到龙烈竟招中有招,张大嘴巴,哑然无语地看着小鬼头臭屁的姿态。 龙寒凛目光一凝,讳莫如深地凝视着龙烈无邪纯净的小脸,久久之后,颔首勾唇。 龙烈得意地一笑,对他伸出双手。龙寒凛弯腰将他抱起,为他拉好被风吹散的披风。 两人的默契让众人见了会心而笑。 龙烈对龙冷然挑衅地一笑:“叔叔,现在你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了?爹爹抱我就表示喜欢我多一些。” 龙冷然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小烈儿,你真是太可爱了。叔叔我认输!哈哈……” 龙烈一摆手:“不忙急着用笑声掩饰你的尴尬……” 龙冷然笑声骤停,无语地白他一眼。谁尴尬了? 龙炎几人都被龙烈的话逗乐,无声偷笑。 “别忘了你答应本大爷的两个条件!” 想到龙烈提出的两个条件,龙冷然再次笑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鬼、头。” 龙烈像是骄傲的小公鸡似的,搂住面瘫爹的手臂紧了紧:“爹爹,我们进去。” 龙冷然抱着龙玦跟在后面,脸上笑容不减,心中有些感慨,但愿所有人以后也一直这般开心。 “爹爹,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叔叔这样输了,好像很没面子。”龙烈凑到面瘫爹耳边说悄悄话。 “不会。”龙寒凛怀抱小人儿,凝望着远方明净的天空,目光深邃而温柔,唇角再次翘起。不过,这一次的浅笑,却无人看到。 ——完—— 特典 第003章 七夕告白记(完) 七夕小特典,(*^__^*)祝节日快乐! 因为过几天眸眸有要事,所以最近在拼命存文,因此眸眸原本没打算出七夕特典的,8过,看到有亲提到这个问题,所以花了点时间写出这个小短文,娱乐一下,祝开心,(*^__^*)么么。 ———————— “小少爷,属下想告假。”流云走到龙烈面前,毕恭毕敬地道。 龙烈正悠哉坐在柳树下吹风,旁边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的混混。 他随口问道:“何事?” “喔,今天是七夕,小少爷肯定会和主子一起过的吧?小的打算去街上看美人,呵呵。” “七夕?”龙烈站起身来,摸着下巴,“原来今天竟然是七夕,难怪本大爷觉得今天的气氛和平时不一样。” “是啊,小少爷。小的可以请假吗?” “可以。”龙烈随意应了一声,又开始动起歪脑筋。 “小少爷,您……”流云支支吾吾。 “有话就说!”龙烈白他一眼。 流云偷瞄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小的是想说,您和主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我们这些属下看了着急。” 龙烈皮笑肉不笑,眉头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是在问自己到底何时才能搞定面瘫爹吗?他竟然被自己的随从鄙视了?他决定了,今天就把面瘫爹搞定了! 想到这里,他一甩长衫,英雄就义一般,昂首挺胸地快步向书房去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勇气非常足,这一次一定能够告白成功。 走到书房门口,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再在心里称赞自己一句,不错,目前为止没有半分怯意。 “爹爹。” 龙寒凛放下手中的笔:“何事?” 他几步走到桌案前,两手撑在桌案上:“今天是七夕。” “喔?” “所谓七夕,是两个情|人才会一起过的日子。” “嗯。” “你愿意和我一起过七夕吗?”他笑得非常可爱。 “本座不是每日都和烈儿一起?” 他咬咬牙,恶声恶气地道:“爹爹请你把‘你愿意和我一起过七夕吗’这句话和上面那句‘七夕是两个情|人才会一起过的日子’这句结合起来理解!”语速既快速又顺溜,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龙寒凛淡然挑眉:“若本座问烈儿,烈儿可会答应?” 龙烈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可是明白了?” 龙烈心里难掩欢喜,但还是有点失落。面瘫爹根本没有从正面回答自己嘛。 “爹爹,你不是一向不喜说话,其实你可以直接说‘我愿意’。” 龙寒凛淡然道:“烈儿岂非一样拐弯抹角?” 龙烈双眼一亮:“那意思是我可以更直接点?” 龙寒凛颔首。 龙烈直接隔着桌扑上去:“爹爹,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本座亦然。”龙寒凛接住他,淡声道。 他竟然真的听到面瘫爹的这句话了!龙烈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疼意,紧紧地搂住面瘫爹的脖颈,差点痛哭流涕。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龙寒凛站起身,将他抱起一起入座,将人放在自己腿上,微凉的唇瓣贴上他的唇,缓缓厮磨。 龙烈只愣了片刻,就回过神来,顺应地张开嘴,与面瘫爹舌尖相抵,上下滑动缠绕。两人的身躯越贴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龙寒凛却突然退开,紧紧地搂着他,只以唇瓣轻触他的额头。 “爹爹。” “嗯。” “你真的喜欢我?” “嗯。”龙寒凛看他的眼神是不同以往的温柔,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藏着无尽的深情。 龙烈眉开眼笑,忍不住抬头吻他。面瘫爹终于是他的人了! “烈儿。”龙寒凛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在自己脸上乱啃的人。尚是半夜,这人儿不知做了何梦,不安分地动个不停。 龙烈猛然惊醒,抬起乱糟糟的脑袋,茫然地看着被自己压住的面瘫爹,又瞅见外面的夜色,迷糊的意识里带着一分理智,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爹爹,今天是农历几月几日?” “四月十二日。怎么?”龙寒凛借着月色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并未瞧出什么不对,放下心来。 龙烈震惊地“啊”了一声,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今天不是七夕,刚才的事,竟然是在做梦?难怪面瘫爹会那么坦然地说“本座亦然”! 都怪面瘫爹老是不回应他才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面瘫爹压迫他的心理,他就压迫面瘫爹的身体。他趴回面瘫爹的胸膛,张嘴在他光|裸的肩膀上使劲咬了一口。 龙寒凛默然片刻,道:“怎么?” “我想咬你就咬了,不可以吗?”龙烈恶声恶气地道。 “……可以。” “那不就得了!”龙烈哼哼几声,再在面瘫爹唇上胡乱啃几口,觉得够本了,才趴回面瘫爹胸前,继续埋头呼呼大睡,双手不忘将面瘫爹抱得紧紧的。 烈儿,傻。 龙寒凛以拇指轻柔地玩弄他的唇瓣,眼底的温柔久久不散。 再等等,快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