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情敌推倒 作者:琰华七宝   文案:   末日城池,独裁者的时代。   这里是放情纵爱的乐园,是纸醉金迷的秘境,人人耽溺其中,庄公梦蝶,蝶梦庄公,沉沦欲想无限。   却忘记了,此间本没有光明,是颠倒错乱的幻生炼狱。   夏无昱,被恨之入骨的情敌投入欲狱,   以生命为赌注,   与他,共舞无限轮回的禁忌游戏。   且看,情敌死生战场,谁把谁推倒——   其实是一方用纵欲杀死,一方用禁欲求生的故事o(≧v≦)o~~ 内容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报仇雪恨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无昱,诸煌恺 ┃ 配角:恺撒,店主,关键人物,贵族,游戏众 ┃ 其它:情敌,禁欲,决斗,推倒,强攻强受   第1章 游戏开始      夏无昱睁开眼,感到些许茫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室内,时钟指向七点半。   得起来去上学才行,不然会迟到,但是奇怪,他应该早过了读书考试的年龄才对。   门前的小街整洁而静谧,总觉得,这里与自己熟悉的生存环境迥然有异。   回身,仰望,“我真住的起这种两层的房子吗?”而且还是独居。   他下意识往一个方向走去,出了小街,眼前是一片广大的河川,水泥桥梁横亘其上,一名上班族样的男子,正倚在栏杆旁吸烟。   眼前突然蹦出半透明的选框。   『是否上前搭讪?』   这是什么东西……   他揉揉眼,又摸了摸前方,当然什么都没碰到,光幕一样的选项框,只是虚无的飘浮着。   “喂,你看到了吗?”夏无昱问那个上班族。   西装革履的男子笑笑,甩头示意他跟着走。   夏无昱觉得男子眼中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他现在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非常迷惑,需要与人交谈获得信息,于是便跟了上去。   男子没有走远,他从桥旁的斜坡下去,站到紧靠堤岸的石台上,这里非常隐蔽,完全遮罩在桥梁的阴影下。   夏无昱被推靠在水泥柱上,男子轻轻喘气,抚摸他的身体。   “你做什么?”夏无昱拧起眉。   “小哥,别这么冷漠,你也想要吧……”上班族面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潮,探索的手指一直向下。   夏无昱挥开他,“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问你些事情。”   男子满面渴望,根本听不进旁的话语,“年轻人,就是喜欢逞能倔强,啊,不过这一点同样也非常吸引人,来吧……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面对夏无昱,蹲下身来。   夏无昱知道,自己恐怕跟这种精虫上脑的家伙没什么好谈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拧住左臂,“小子,我不喜欢粗暴,别不识抬举!”   男人的力量相当大,好像要将他的手拗断,但夏无昱却并没有非常真实的疼痛感,恍惚记得,左手在不知多久以前,就已经不再有什么作用了。   “放开吧,这是为你好。”   男子疯狂扯他皮带,根本不顾那句警告。   于是,夏无昱右拳狠狠挥出,重击上男人的太阳穴。上班族发出短促的惨叫,翻倒入河水之中,漂向下游。   夏无昱看都不看,转身上桥,稍稍加快了脚步。   好像要赶不上电车了,他不应该迟到。   过桥再走一段,就是车站。时间果然有些来不及,夏无昱快速奔跑,还是没有机会踏入前几节车厢,只好挤进人满为患的最后一节。   “奇怪,前面明明很空,这帮人为什么非得在这里挤成一团。”   没过多久,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有几只手,在他身上游走。   这绝对不是拥挤之下的不小心碰到,男人们围拢在周围,空气中涌动着暧昧的声响。   不止他附近,整节车厢中好像有不少地方都是这样。   “真是……这个世界绝对有哪里不对,到底在搞些什么。”   他挨个揍了周围男人的肚子,将他们弄老实,又使力挤出一条通路,挪动到间隔门处,拉开,进入前一节基本空着的车厢,松了口气。   扶手边倚靠着一名优等生模样的少年,看到他从最后一节出来,像是厌恶又像是羞窘的,瞥了他一眼。   半透明选项又一次出现,『是否上前搭讪?』   夏无昱皱眉,有过刚刚的失败经验,他不会再重蹈覆辙,虽然对这种奇怪东西感到不安,但还是暂时不要理会比较好。   他没有与少年说话,一个人坐看窗外风景,半小时后,抵达紫苑学园站。   从车站到学校大门口,要走五分钟,街道两旁是各种小店,街角停着花俏的机车,几个不良少年样的家伙,或蹲或站,眼神不善地看向路过的学生。   优等生脚步顿了下,往他们张望,其中相貌最为凶恶的红毛混混,猛跳起来冲他大声嚷嚷,“喂,你个白脸书呆,看毛?”   优等生吓了一跳,加快脚步离去,慌张中落下了什么东西。   红毛晃悠着捡起来,揣入自己的口袋。他的同伴们起哄,让交出来看看,可他并没有答应。   夏无昱眼前的选项一直在变着花样蹦跳,   『是否搭讪?』   『是否喝止?』   『是否捡起?』   『是否讨还?』   『是否……』   夏无昱全都无视,实在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顺着人流走进校门,下意识跟着优等生踏入教室,却被人一把搭住肩膀。   “夏,你不是这班的,铃声马上要响了,还不去自己那边?”   夏无昱背上涌起一阵恶寒,心中泛起无边怒火与杀意,尽管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回身,平静无波地打量那人,见是一名戴着银丝眼镜,作精英教师打扮的整洁优秀男子。   可他觉得,镜片后无感情的眼,似曾相识。它们冰冷无机质,仿佛通透宝石般反射着恒定的光芒,其实内在却什么都没有。   “夏,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保健室躺一下。”教师关切道。   夏无昱摇头,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的杀机,转身离去。   他不认识这个人,不可以动手。   上课一如想象中那么枯燥乏味,而且夏无昱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   夕阳中走出学园大门,看到照旧蹲在街边的小混混,他不由觉得,也许自己该与他们呆在一起。身穿笔挺制服,坐在精英学园的教室里,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那个……今天早上,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优等生询问其中一名不良少年。   那个混混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跟哥哥走吧。”   夏无昱皱起眉,早上的红毛,并不在他们中间。   优等生犹豫一下,还是老实跟着几个混混,往阴暗的小巷中走去。   “住……手!”   他被按在肮脏的地上,制服扣子散落一地,白色的衬衫凌乱。   不良少年们笑着抓揉他的身体,拧动他的胸前,在肌肤上留下道道红迹。   夏无昱眼前拼命闪动选项,『直接救他』、『跑开求援』的字体越来越小,『看好戏』的字体越来越大。   他只是静静站着,仿佛眼前的一切全都事不关己。   “不……要。”优等生的裤子褪到膝盖,他被几双手拉扯成趴在地上的姿势,臀部向后高高翘起。   痛苦的泪水从眼中洒落,淡色的唇瓣轻启,向不远处的夏无昱求救,“帮帮我……”   “哈哈,他才不会救你,看好戏看得很爽嘛,小哥,要不要加入?”混混们大声道。   夏无昱无奈一叹,随手拎起塑料啤酒箱子,呼一声砸在混混头上,血花四溅。   “他妈的敢打我,抄家伙,灭了他!”   不良少年们抽出钢管与西瓜刀,疯狂扑来。   夏无昱右手为主,左手只是象征性的辅助一下,动作简洁利落,仿佛打架是他的本能和天性。拳打脚踢,辗转腾挪,几下之间,就将这帮流氓尽数揍得东倒西歪哀嚎一片。   优等生眼神空洞的趴在地上,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夏无昱皱起眉,“你好歹是个男人……现在没人抓着,为什么不自己起来,难道指望我去扶你?”   没有回答。   夏无昱无奈,又叹了口气,向他伸出手。   忽然,红发的不良少年风一样跑来,一拳往他挥去,“王八蛋,敢动我们仇石会!”   夏无昱闪过,“不要对我挥拳。”   红毛满脸忿怒,然而等看清楚场中情景后,却又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双手颤抖,轻轻去扶优等生,   “怎么会这样……悠,悠?”   红毛双目霍然变得赤红一片,他将半尺长的钢管从优等生的后面抽出,鲜血瞬间零落下雪白的腿侧。   夏无昱心里有些不舒服,晚了么……   不甘的泪水流出眼眶,红毛拔出军刀,嘶声嚎叫,“我杀了你!”   夏无昱一把拧住他的手腕,将刀夺下,紧紧夹住那不断挣动的身躯,皱眉喝道,“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为了这种事情,就要杀人?”取走他人生命的决定,不该这样草率。   红毛怔愣,继而大吼,“王八蛋,谁和那种杂碎是同伴,呸!不要再让我看到,否则统统杀掉!”   地上的不良少年们瞪视红毛,眼神在痛苦中渐渐狰狞。   夏无昱道,“需要报警吗?”   红毛却一下子沉默了,优等生开口呢喃,“不要那样。”   夏无昱背起优等生,夹着红毛,往外走,“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也不打算去医院?”   优等生动动嘴唇,“……拜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既然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夏无昱就不打算再管。   第二天,照常上学,听根本听不懂的课,放学,一切都没什么特别。   学园中当然有很多事情好做,图书馆,体育场,活动室,剧场,庭院,蔷薇湖,喷泉亭阁,跑马场。种种高雅奢华的设施不知繁几,但夏无昱对它们完全没有兴趣。   越是这样精致优雅的贵族氛围,他就越是觉得自己与所有的一切格格不入。   每天早上,优等生还是会与他乘坐同一辆列车,但除了偶尔几次不经意的眼神相遇,再无别的交集。   数学教师浅堂英,倒是令他非常在意,可鉴于那家伙动不动就在课上提问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夏无昱只好见到人就绕着走,然而精英教师却总是主动围追堵截。   浅堂英好几次用强硬的语气姿态,命令他放学后到数学辅导室,进行一对一的单独补习。   那么麻烦的事情,夏无昱当然不会去做,天天毫不犹疑地放老师鸽子。   这天傍晚,他进入学校电脑房,想查询一下关于眼前出现光幕的事情。   然而不论怎么按屏幕,电脑都无法开机。   “这可不是触屏操控,我们学校虽然是名门,却还没有引入那么先进的设备呢。”   浅堂英轻笑着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指,   “听说现在的学生不学无术,有些连电脑都不会用,夏,你该不是其中之一吧?”   夏无昱忍着内心强烈的敌意,不动声色道,“放手。”   浅堂英非但没放,反而将嘴唇凑上去,轻轻吮吸,“需要老师教你怎么用吗?当然,你得付出一些代价。”   夏无昱右手用力挣动,却惊讶的发现,对方比他力气更大。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没人可以制服他的双手,当然,现在左手已经不好用了,而做到过那件事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呵呵,不要这样凶狠的看着我,老师跟你开个玩笑。”浅堂英放手。   夏无昱转身就走,路过街角时,听到了明日黑帮将有大动作的小道消息。   转天,最后一节车厢依旧拥挤异常,只不过,其中多了优等生两脚大开双手扶窗,满面绯红低低呻吟的姿影。   放学后,浅堂英在正门据守,夏无昱跳出围墙,从后山树林溜走。   血色黄昏中,红毛全身赤裸,被吊在高高的树上,早已停止呼吸。   突然一只手从后闪电探出,禁锢住夏无昱的右臂,几乎同时,雪亮利刃捅出了他的胸膛。   选框闪烁,   『游戏失败,重新开始?』      第2章 恺撒城堡      夏无昱想了想,试探着说,“退出。”   瞬间,夕阳,树林,尸体,鲜血,利刃,甚至胸口剧烈的疼痛,都化作斑斓的色块褪出眼底。   头脑有些恍惚,大量刻骨铭心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是谁,他与谁相争,以及,他失去了什么……   “呵,那样的过往,本以为会是纠缠一辈子的梦魇,没想到在这短短几天中,竟然彻底遗忘。”   从有形到无形,从大脑神经元,到思维记忆,所谓操控着现世一切的中央光脑,真真不可小觑,它毕竟是这个时代,仿佛神一般的存在。   于是,那个男人,就与神一同屹立于众生之上,巍然强大,不可战胜。   诸煌恺……   右手上带着复古风格的腕表,既是光脑终端,又是桎梏,有它在,自己的一切就都处于监视之下,并且随时可以被剥夺力量。   因为,这是他仅有的手。   左臂的那个,只是廉价基因技术再生出来的劣等品,具备基本触觉与活动性,它当然不是自己的手。   无法忘记,那个男人拽住自己的左手,生生把它扯落的感觉。鲜血喷溅,甚至流淌在那人无机质的眼珠上,他明明极为愤怒,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就像古老精致的西洋人偶,又像最耀眼华贵的宝石雕像。   夏无昱永远忘不了,在残忍的酷刑中,那人隐藏在完美躯壳下的疯狂。   “事到如今,不干脆杀了我,将我弄到这种地方来,又有什么意义。”   对方肯定不是想用无边声色来进行款待,也许在噬心恨意的驱动下,觉得一下子杀死他太便宜,要慢慢凌辱折磨,也说不定。   腕表突然出声,“夏无昱,你仍然认为,人们在一起的根源,是情感而不是欲望?”   他一怔,恍然想起说话的是什么后,无声嘲笑,“对你来说,那两个名词有区别?反正都是无法理解的事。”   腕表回答,“当然不一样。欲望的产生源于肉体,只要给予适度刺激,任何物质载体都可以实现。但情感则是完全虚无缥缈的存在,仅仅由人们的主观臆想判断。”   夏无昱揉揉额头,“不好意思,本人没怎么去过学校,无法理解有什么区分的必要,你跟我说这些没用。”   腕表肯定,“不错,低层社会出身的你,头脑基本只是装饰,一切行动根源皆出自本能。”   “把别人讲得好像蟑螂一样,你又有多高贵?说到底,只是贵族的宠物罢了。”   腕表沉寂不语。   夏无昱所在的地方,是巨大的厅堂,中世纪城堡宏伟奢华,被深红色的装饰衬托得富丽堂皇。   “贵族的恶趣味。”   他从侧门走出去,绕过雕刻门廊,在一大片白色玫瑰丛中,找到掩映的入口。   “呦~欢迎光临。”穿着蕾丝衬衫,一看就极为不正经的青年,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打招呼。   “我看看,居然是乌鱼先生,您回来得可真快啊,还以为像其他那些沉迷在游戏里的客人一样,十天半个月能光顾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夏无昱。”他没抱什么期望的纠正,反正总有些无聊的人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座监狱中,有很多人吗?我却一个也没见过。就连必需品商店这里,都人迹罕至。”   店主笑意中透着丝阴冷,“一开始,就像您,出来得很频繁。但渐渐的,间隔便越来越长,到最后,甚至选择永远留在游戏之中,沉沦于无边欲海,再也不会出现,所以虽然是个挤满人的城堡,却意外的冷清呢。”   夏无昱皱眉,这就是此处设立的目的吗?   囚徒深陷虚构出来的幻境,不可自拔,于是现实中的他们,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手握腕表,“我这人,虽然一向随遇而安,但唯独他的意愿,不喜欢迁就。”   店主指指上面,“谁?恺撒?我们所有人都是因为有它,才能生存,反抗神明,不太好吧。”   夏无昱觉得他小题大做,“反正它就在身边,即便有不想被听到的坏话,也无法隐藏。”   店主嘘声,“恺撒的确无处不在,整个欲狱都处于它掌控之下,但别的地方难道不是?它还是很忙的,不要做出奇怪的事引起注意就好。”   夏无昱一愣,难道店主的光脑终端不连接恺撒?   又摸了摸腕表,心想该不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自己才被中央光脑注意了吧。   在贵族与恺撒看来,这座欲狱里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只是可以随心摆弄的玩具。   不正经的店主暧昧眨眼,“取得门厅的密钥了吗?”   夏无昱摇头,“看来必须得购买记忆药丸,不然我进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别提寻找关键物品了。”   店主嬉笑,“您之前不是不想买,而是根本买不起。初来乍到,一穷二白的夏乌鱼先生,我看看,经过一场游戏的洗礼后,您都收获了什么。”   夏无昱将腕表凑近柜案上的水晶球,上面蹦出来大大的3600数字。   “哦~哦~!”店主惊叹,“三千六银点,您可真是位天才,作为新人,这是非常了不得的成绩呀。”   夏无昱不解,“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结局……似乎也是你曾经说过的BE,为什么会赚了这么多淫荡点数?”   本以为,能有个500的保底就不错了。   店主捂脸,“乌鱼先生,不要说得那么白嘛,真没情趣,是银点,银点啦。顾名思义,银点其实是根据您达成的淫荡事件增长的哦,HE固然好,但鬼畜到极致的BE,才是大家真正的追求呐。”   他头颅诡秘前伸,露出光滑的颈项,“尤其,如果您凌虐了关键人物的话,银点的增长,会非常可观哦。”   夏无昱眼神一暗,想起列车中陷身于男人们之间的优等生,以及赤身裸体被吊死在树上的红发少年。   难道是自己,导向了那种结局?   店主拿出一只拇指小瓶,里面悬浮着一枚白色丸药,“记忆药丸,500点,您还需要些什么?”   夏无昱翻看商品名录,“我被杀了,得准备武器。”   店主哦哦,“当然,那不是城堡中随处可见的数百万种休闲游戏,而是禁忌的挑战游戏嘛,难度当然不一样。听说,其中有K存在,也就是Killer,会伺机杀死挑战者。哎,您为什么一定要挑战呢?就算集齐密钥,到达城堡最上方的高塔之间,您真认为可以逃得出去么。”   夏无昱没有回答,那是腕表的提议,也就是来自恺撒,或者其背后之人——诸煌恺的挑战。哪怕落败的下场是身死魂灭,他也必须应战。   店主慵懒打哈欠,“挑战关卡一点儿都不好玩,每个游戏只有三次H的机会,一旦失败,想重新开始,同样需要消耗H次数。密钥的信息掌握在关键人物手里,不H怎么获得好感?可是一旦次数用光,又没得到密钥的话,挑战者就再也出不来了。哎,面对那么多诱人的场景和尤物,偏要忍着,真悲惨,对这个欲望城池来说,也许不能尽情放纵的挑战游戏,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纵欲者死。”据说,收集密钥,开启高塔之间的大门,就可以逃出生天,也许正因为它是通往自由的曙光,所以才被定下了如此严苛的惩罚条例吧。   越狱不成,付出生命,听起来倒也公平,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贵族的有趣游戏而已。   店主暧昧的在夏无昱手臂上滑动指尖,“那个K啊,因为使命的缘故,似乎除了杀死挑战者外,更倾向于QJ哦,你看,H次数耗光的话,明显效率更高嘛,听说,曾有一个挑战者,被K弄到了集会里去,不过几小时,那家伙就不知道超标了多少,于是从此消失,再也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夏无昱挥开他。   店主眨眼,“乌鱼先生怎么看游戏中的人物?全是恺撒制造出来的幻影?人类啊,思维意识什么的,很奇妙呢,对恺撒来讲,应该是非常感兴趣的领域吧。”   夏无昱无所谓道,“它对爱与欲的哲学命题更加感兴趣,但那与我无关,适者生存,成王败寇,无论在哪个社会阶层,都是一样。”   店主倾身,暖暖呼吸喷吐在他耳侧,“在那样的游戏中什么都没做的乌鱼先生,禁欲很辛苦吧,鄙人不消耗H次数,不介意的话,可以陪你……”   夏无昱用商品名录将他的脸拍开,指着上面的一项道,“给我这个。”   店主失望的哎哎,轻按触屏,“中等品质合金弦,1000银点,配有激光塑形皮腕套,可以戴在您的左手上。”   左手……   “不了,能直接把丝弦改装在腕表上吗?”   “没问题,请将手探入武器槽,OK。”   夏无昱活动一下手腕,轻轻翻转,晶亮的丝弦就从手指尖抖成笔直的一线。其实,他更看好那款肉眼不可见的什么天蚕丝弦,无奈太贵,买不起。   “鉴于乌鱼先生非常对鄙人胃口,鄙人不想只剩下两次机会的您那么轻易便死去,所以强烈建议您购买一只跟踪狂专用机,初级款只要1000银点,可同时监控三个目标,全功能作用半径500米,即使超出这个距离,锁定目标方位的误差也不会太大,是偷看偷听跟踪定位的利器。另外这盒诱哄糖果,600银点,可以令吃下的人变得滔滔不绝,是获取目标信息的秘宝,还有一定几率爆出支线剧情。当然,对关键人物无效。”   夏无昱不大明白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其实,虽然从店主与腕表那里获得了不少理论知识,但他的前半生都在奋力挣扎求存,基本没玩过游戏。   店主受不了的叹息,掏出一个印着无数花里胡哨美男子的,名叫《XX学园》的盒子,“乌鱼先生,即使是满足人类最原始欲望的游戏,也是有其基本规则的,您不要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将它攻略。买下我推荐的那些商品,这个就当附赠,好好练习吧~当然,最后那500点是未来三十天休息室的使用费,您现在就得交了。”   是的,城堡即使是一座监狱,可吃住也完全不免费。没银点上交,不能使用休息室的homeless囚犯,统统会被立刻处理掉。   不过任何一款休闲游戏不论结果怎样,都有保底50,挑战游戏更是保底500,算起来还是很便宜的。   夏无昱看着店主,无语,此处就是传说中的黑店吧,他腰包鼓鼓的进来,清极溜溜的出去,被宰得毛都不剩。   但不具备游戏知识也是事实,于是只好选择听专家意见。   “对了,有没有方法可以将光幕选项关掉?”那东西真的很烦。   店主嬉笑,一指名录,“总攻受水晶,使用后可豁免光脑判定,进入自由模式,也就是说,不再有关键人物引导的结局出现,游戏变成可以随意攻略任何人随意住多久都好的地方。很多客人最后都选择了在一个游戏世界中当总攻受,不再回来这座城堡。水晶价格,一百万银点。”   夏无昱眉头一跳,“……算了。”   “奢侈品还有很多,任何人都能放倒的春药,五万,任何人都能SM的鞭子,十万……”   夏无昱加快脚步,夺门而出。   回自己的休息室研究了一番《XX学园》,他昏头涨脑走向门厅,重新开始挑战。      第3章 紫瞳恶魔      古堡中的游戏数量极为庞大,它们以仿佛萤火虫、鬼火或者闪光沙砾的微小形态存在,随机隐藏在墙壁上的油画后,门廊前的雕刻上,或者拐角的某个花瓶里面。   它们大多是静止不动的,但也有些游戏会好像流光一样速度飞快地掠过,那些基本都是珍品,能成功捕获,进入玩上一把的囚徒,屈指可数。   店主告诉他,如果看到有人突然在不可思议的地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不见,那十有八九是进游戏去了,不必以为自己撞鬼,可惜夏无昱这些天来从没有见到过哪怕半个鬼影。   与这些诡诡秘秘遮遮掩掩的游戏不同,在城堡建筑结构的主体区域中,都存在着宝石般明目张胆悬浮在半空中的挑战游戏。就像豪华门厅中的这个,白色通透的形体,散发着珍珠样细腻柔和的光芒,足足拳头大小,仿佛在引诱着人们进去一游。   然而夏无昱很怀疑,到底有多少囚徒,会因为对自由的向往,而入内进行生死拼斗。   监狱外的世界并不是天堂,自然环境日渐恶劣,人们越来越依赖光脑维系的防尘罩,紫外线过滤网,全营养补充剂,洁净的水,甚至空气。正因如此,中央光脑恺撒,才会被称为神明。   而极端的环境,慢慢衍生出了极端的阶级,那些对恺撒享有主动权限的人,成为贵族,只能被动接受管理的人,则是下层民众。夏无昱是下层中的底端,与之相对的,诸煌恺站立于恺撒身旁,是上层中的顶级。   本来,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半点交集。   夏无昱紧紧闭上眼睛。   所以,这个古堡奢华的环境,游戏中的蓝天白云,芳草河川,以及令人眼花缭乱,可以随意追来享受的美人,才那么具有吸引力。   人犯沉醉于此,自动自发将自己囚困在无边游戏幻境中,尽情放纵,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   只是他有些疑惑,建立欲狱的贵族,到底有什么深层目的。   将人们永远监禁在幻境中,简直好像安乐死一样,这个空荡荡的城堡,就是明证。店主说,欣赏囚徒种种或挣扎或堕落,最后彻底沉沦的表演,是贵族穷奢极欲生活中的一项娱乐,可夏无昱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他要挑战,虽然未必能成功出去,而且在外面的世界中,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比起留在这里,演出一幕幕好戏给诸煌恺取乐,心里面总归会痛快许多。   即使,失败的代价,是永远消失在虚幻的游戏里。   将手伸向白宝石,腕表道,“门厅挑战游戏,目标,寻获象征自由的密钥,是否现在开始?”   “是。”   “扣除H成功,现余两次,游戏开始。”   ……   阳光照射进来,他睁开双眼,时钟指向七点半。   记忆药丸发挥了效力,他知道自己是谁,目的是什么,于是不再迷茫。   走出家门,来到桥旁,上班族仍然依靠着栏杆抽烟。   选框提醒他可以上前搭讪,虽然极为不喜这种人,但游戏需要打探大量信息,才能触发与关键人物的剧情。   这个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夏无昱走上前,递出糖果,“吃。”   上班族白了他一眼,将头转往一旁,并没有邀请他去桥下。   奇怪,不是这样的吗?   电车不能错过,夏无昱没有多少时间耽搁。   于是,他一把攥住上班族的下巴,在对方的惊慌尖叫中,将一颗糖果塞了进去。   “你这个王八蛋,我靠你XX*&^&%#@OO,我要把你@#%&*,再把你O*^&$#@$X,然后弄得你……,接着……,最后……”   夏无昱静静听着,除了污言秽语,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他主动问,“知道红发不良少年吗?知道仇石会吗?”   上班族大骂中。   “知道浅堂英吗?”   上班族继续大骂中。   “知道紫苑学园的那个优等生吗?”说完,才想到这句问话指代不明,悠少年脑门上又没写着优等生三个字。   然而这次,上班族的表情却突然诡秘起来,“学生啊,哼,表面上纯洁得阳春白雪一样,其实暗地里不知道YD成什么样儿呢。越是那种好孩子,就越是心思龌龊,都不用我们搞什么手段,自己便会一眼一眼的往这边瞧,稍稍撩拨,就从了,说起来,完全没有挑战性。”   夏无昱精神一振,这表示,上班族与优等生的事情有关联?   他又问了几句,可男子再说不出更多信息,只是一个劲儿的表示了自己对“那种”学生的向往之情。   电车进站,夏无昱全力冲刺,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不等男人们围上,他就拉开隔离门,踏入前一节车厢。   优等生依旧站在那边,看到夏无昱,微红着脸皱起眉,转开脸去。   夏无昱注意到,也许他并不是因为见到自己出来,才注意这边,而是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断的往这里看。   仔细想想,优等生遭遇大危机时的情形,也很奇怪,好歹是个学习出类拔萃的人,脑袋应该比自己聪明,怎么那样轻易便和流氓走了?   丢失的东西,比人身都重要?还是,他潜意识中,也在暗暗期待着什么。   夏无昱过去打招呼,“你好。”   优等生冷漠而疏离的点点头,看起来清贵高洁。   夏无昱道,“对最后一节车厢,感兴趣?”   优等生猛然涨红了脸,“……下流。”   “你一直在看那边。”   优等生嘴唇煞白,仿佛天都塌了下来,“无……耻,走开,如果以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告诉你,错了!”   夏无昱觉得他真别扭,对那种事情好奇又怎么了,男人一个,有没有必要这般不干脆。   “走,要看就看清楚。”一把拉住优等生的手,就往后车厢拖。   “放开!”优等生惊慌失措,挣扎不开,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他突然重重一巴掌扇到夏无昱脸上。   啪!   空气在这一声中凝滞,夏无昱摸摸脸,放开了手。   优等生颤抖着身体,挪动到角落,双臂环抱自己,缩成一团。   选框浮现,『这是关键人物,你需要增加他的好感度,而不是反过来招致厌恶。』   夏无昱一愣,“恺撒?”   选框消失。   夏无昱悄声道,“虽然这是你的游戏,但出言提醒我,不好吧。”还是,别有用心?   选框:『你太笨拙,真难以相信是个谈过恋爱的男人。』   夏无昱神色转冷,“这与恋爱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当初可不会这么磨叽。”   选框像是嗤笑般闪动一下,消失不见。   电车到站,优等生逃命般飞奔下去,一路往学园猛冲,却在街角不小心与别人相撞在一起。   “对不起。”他慌里慌张走掉,并没发现遗失了东西。   红毛凶恶的啧了一声,弯腰捡起,脸上现出微妙的神情。   “是什么?”夏无昱问。   红毛赶紧将东西收起来,嚣张嚷嚷,“关你什么事,弱鸡,滚!”   夏无昱挑眉,“你在与谁说话。”   红毛一呆,身体不知怎么,如浸冰水,冷得发抖。他旋即觉得丢脸一样,色厉内荏的大怒,一拳挥来。   夏无昱不费吹灰之力夹住他,往一旁拖去。   “臭小子,放开响!”街角蹲着的其他不良少年哇呀呀大叫,拎着武器团团扑上。   夏无昱一脚一个将他们统统踹进小巷子里,摞在一起,把目瞪口呆的红毛放下,从他口袋中搜出优等生掉落的物品。   那是一个小猪形状的钥匙链坠,塑料的,完全不值钱。   “王八蛋,还给我!”红毛张牙舞爪,使劲儿抱住夏无昱大腿。   其他不良少年虽然鼻青脸肿,浑身疼得根本站不起,但还是龇牙咧嘴爬行过来,想要帮助红毛揍人。   夏无昱道,“他们很紧张你。”   红毛嚷嚷,“当然,老子可是仇石会的太子爷!告诉你臭小子,惹了我,老爹会扒了你的皮!”   混混们爬行的动作一顿,眼中流露出些许黯然与恨意。   夏无昱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踢开红毛,   “这狗头归我了,想要回去,欢迎随时在路上堵我。”   然后,转身离去,上学已经彻底迟到。   浅堂英双手抱胸,倚在校门口等他,   “夏,你真的堕落了,居然一大早上,就与流氓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架。”   夏无昱看着他,“你能怎么样,杀了我?”   浅堂英微笑,“老师真伤心,夏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有多么的喜欢你呢。”   “喜欢到,想要杀了我?”   浅堂英轻舔嘴角,“老师……如果可以的话,将你吞吃入腹,不在话下。”   夏无昱皱眉,他厌恶这个人,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个人,也同样对他充满敌意与杀机。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校园内有其他教师大声招呼,“在做什么?已经开始上课了。”   浅堂英无机质的冰冷双眼,微微眯起,在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显得极为诡异。   他伸手,想要碰触夏无昱的脖颈,却被不轻不重一把握住。   浅堂英指尖森寒,温声细语,“放学后,来数学辅导室吧。”   夏无昱眸光闪动,“好。”   接下来的时间,他几次想找机会接近优等生,但那少年见到他就躲,而且很聪明的不是找老师就是找同学呆在一起,这里是学校,夏无昱还真不好太过嚣张。   跟踪狂装备很好用,接收器好像一只宝石耳钉,戴在他的左耳上,代表优等生、红毛,与浅堂英的小点,在面前的半透明地图上稳定闪烁,原来不但光脑可以使用光幕提醒,其他装备也同样可以作用在上面。   定点装置是一种超磁印记,由细微的激光束,植入人体皮下。   优等生的臂弯,红毛的后颈,以及浅堂英的手指,都被夏无昱在不知不觉中植入印记。   监控功能很不错,声音图像都很清晰,可惜有效半径太小,因为是初级版银点没花到位的缘故吗。   三人说话做事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很少,优等生发现钥匙扣不见了,有些慌张,红毛与小弟们去附近的诊所胡乱包扎一下后,就一个人骑车飚走,出了监控范围。从定位地图来看,去了闹市区。   放学后,优等生急急忙忙跑去街角,寻找失物,在看到鼻青脸肿的混混们后,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不良少年们身体不适,估计也没多少摆弄他的心思,都大呼小叫的让他滚蛋。   优等生咬住嘴唇,长长的睫毛呼闪,浑身充满青涩的诱惑。   其中一个长发混混,忽然定定看向他,眼神渐渐恶劣起来。   “好学生,跟哥哥们走一趟,到后面去。”   其他混混哎了一声,“不要吧,早上刚在那里挨揍,再去有心里阴影啊。”   长发哼一声,“没卵的家伙,看清楚,那个紫眼睛的魔鬼又不在,有什么好怕?”   夏无昱弯起嘴角,紫瞳恶魔,还真是久违了的称呼。   估计是基因天然有缺陷,他的眼睛是一种奇异的紫色,在激动时甚至好像会放射出光芒般,令人本能产生畏惧憎恶的强烈情绪。   就连最爱的那个人都曾说过,他的眼睛很恶心。      第4章 青涩恋情      优等生就是再笨,从不良少年的对话中也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你们,真知道钥匙坠在哪里吗?”   长发拍胸脯,“当然,当然,早上在路口捡到的,本大爷看那狗头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日行一善,将垃圾清理出路面,扔到后面小巷子里去了。你现在翻翻,应该还能找到哦,再晚的话,说不定就被乌鸦什么的给叼走了。”   优等生后退一步,“……我的钥匙坠,不是狗头。”   长发一愣,不是吗?紫眼睛魔鬼从响那里抢走它时,明明这样说来着。   “呃……也许是哥哥看错了,哎呀,那么小个东西,谁会仔细看它,总之,就在后面,你跟我来吧!”说完,便去拉优等生的手臂。   “请不要随便碰触我!”优等生像是觉得他脏一样,拧眉躲开那只手,转身就走。   “切!装什么纯白高贵,欠收拾的货。”长发非常不满,要是平时,一定已经强行将人拽进后面,可惜今天刚挨完打,浑身疼痛,实在懒得做剧烈运动,因而即使心中不爽,也就只是骂了几句完事。   优等生乘上电车直接回家,夏无昱心想,似乎已经成功避免了一次恶性事件。   恺撒受不了的跳出来,『看来《XX学园》是白研究了。早上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这种危机,你出去在紧要关头英雄救美,才是提升好感度的正道。』   夏无昱摇头,“上次虽然晚了些,但到底算是救了他,可也没见有任何特别效果。”   恺撒在选框中换上血红色的文字,『所以,你放弃攻略他了?轻慢关键人物,无法得到密钥,这是自杀行为。』   夏无昱牵动嘴角,“你似乎非常不希望我就这样死去。”   『自以为是。』   “现在需要优先处理别的事情,比起不知有没有效果的英雄救美,我更倾向于将浮出水面的危机进一步确认。”   他走上楼梯,放学后的走廊中空空荡荡,尽头微掩的门后,就是数学辅导室。   “欢迎光临我的乐园,夏。”   夏无昱无视笑得暧昧的精英教师,走进屋,回身仔细关好房门。   然后,在课桌上坐定,“叫我来,有什么事。”   浅堂英叹息,“还能有什么事,你的成绩太差了,夏。身为教师,绝对不能放任这样不学无术的学生从紫苑学园毕业,所以,从今天起,你将接受无微不至的单独补习,打起精神来吧。”   说完,他扔过来一叠厚厚的习题,“别磨蹭,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吃晚饭,全看你自己。”   夏无昱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他真想给自己补习?   寂静的大楼中,两人密室独处,要想做些什么的话,可是最佳的时机。   “夏?”浅堂英摸摸他的额头,“怎么发呆,身体不舒服?”   “不……”夏无昱低头翻开习题。   还是先观察一下为好,万一他不是K,而是另一位关键人物,错杀的话,只会对寻宝不利。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唯余笔尖划过白纸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好了。”   浅堂英满面复杂,“……夏,胡乱填写选项,大题全部空白,这种连10分都未必能蒙上的答卷,交给我又有什么意义?”   夏无昱漠然道,“答完了。”   浅堂英嘴角抽搐,“不可以走,你根本没有获得半点提高。”   夏无昱理直气壮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根本什么都不会。”   浅堂英黑脸,不再露出仿佛面具般完美微笑的他,看上去竟然相当冷酷,“不会,就教你到会!”   他搬过凳子,强硬的与夏无昱挤在一起,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执笔书写,“第一题……”   夏无昱没有去看,而是用全身心感应着浅堂英肌肉的跃动。   电脑室中那一次,此人以一种力量上的优势,禁锢了自己的右手。密林中,从背后杀死自己的人,也是先一步钳制了右手,才捅的刀子。   那个杀手,十有八九便是K。   自己的双手,就和双眼一样,天生与众不同。在经过有意识的系统训练后,所能达到的力量、技巧与灵活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尤其是力量,他从没遇到过比自己力气更大的人类,除了诸煌恺。   现在,游戏中的浅堂英与K,成为了第二与第三个可以在膂力上超越他的存在,当然前提是他们并非同一个人。   是光脑依据他的实力,将K调整成了可以压制他的非常规人物?还是,这个K,其实就是那人在游戏中的投影?   每次都钳制右臂,不可能仅是巧合。   尤其,要折磨或者杀害他的话,亲自动手才能更加享受这一过程。   “诸煌恺。”夏无昱突然道。   浅堂英书写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夏,老师讲题的时候,要专心。”   夏无昱不再言语。   浅堂英讲解了两道题,又从题集中翻出相似的,要他做。   夏无昱根本没听,当然完全不会。   浅堂英轻抚他的脑后,将他的头按得一点一点,“夏,再不听讲,老师可要惩罚你了,或者……你其实是故意的,就等着我的惩罚呢?”   夏无昱转头,终于要动手了吗?   “怎么惩罚?”   浅堂英缠卷他耳畔的发丝,又轻轻厮磨过那枚耳钉,“这个,换成紫色吧,与你的眼睛会很相配。”   这样说着,嘴唇带着温热的呼吸,吻上夏无昱的颈项。   可其实,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冰冷刺骨,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怎么看,都与那个男人极为相似。   即使是游戏人物,优等生也好,红毛也好,甚至混混们与上班族,都不会有这样仿佛机器人般的双眼,反而是存在于现实世界的诸煌恺,比他们更像一具虚假的人偶。   浅堂英解开他的衣领,将手滑向内部,“夏完全不反抗吗?老师真是受宠若惊。”   夏无昱坦然点头,“对,不反抗,做吧。”   浅堂英周身气息转冷,慢慢缩回手。   “怎么,对我做不下去?”夏无昱早知如此,声音中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嘲笑。   浅堂英倏然抬头,脸上又挂起了微笑的面具,“本以为夏会是个更加有趣的孩子,没想到面对这种事情的态度,竟然非常无所谓。老师对过于放荡的人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   光幕滑稽的给出了『扑上去』的选项,夏无昱站起身,“现在不打算杀我?”   浅堂英微笑,“出去后,请关门。”   夏无昱耸肩离开,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红毛光点移动回街角,停留了一小会儿后,跳墙进入学校。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生徒档案室的门被用信用卡撬开,里面泄露出电脑屏幕的光芒。   “悠……悠……真该死,档案为什么是按照姓氏检索的?我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啊!”   红毛烦躁的扒扒头发,只能笨拙的一排排往下拉人名。   “东城悠。”   “什么?”红毛慌乱抬头。   “我说,他的全名是东城悠。”夏无昱靠在走廊上,平静道。   “你怎么知道?”红毛握紧拳头。   夏无昱想了想,“你的事,我比较在意。”   红毛一愣,不自在的低下头去。   他回首操作几下,东城悠的资料显示出来,地址,电话,一应俱全。   红毛小心抄下,又把碰到过的东西归位,关上房门,目不斜视从夏无昱眼前走过。   “怎么没让你老爹来砍我?”夏无昱问。   红毛一顿,面上现出怒气,以至于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浮起了两坨相当可爱的淡粉,“你……你这种货色,老爹才没心情出手,但是再敢惹到我,绝对将你剁成馅料喂鱼!”   “为什么不赤裸着吊死?那个是你们黑道里惯用的惩罚手段吧。”   少年涨红脸,“胡说什么,从来没听说过!”   夏无昱点点头,看来红毛的死状另有隐情。   他见少年的嘴角有一块乌青,皱起眉,那不是自己做的,“跟什么人动手了?”   “切,关你屁事。”   看来在远方闹市区里,这家伙又惹了什么麻烦,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红毛驾驶机车飞奔,下一班电车在十分钟后,来不及等,夏无昱只好用双脚跑路。   夜幕降临后的学校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早早关门,所以夏无昱可以肆无忌惮的撒腿狂奔,并且用射出的丝弦在房屋楼舍间凌空纵越,就好像一部古早电影——《蜘蛛侠》里那样。   二十分钟后,他跟着红毛来到河川下游另一个高雅住宅区中,在东城悠的屋门前停住脚步。   红毛似乎很不安,扭动着衣角转来转去,又蹲着开始吸烟。时间慢慢过去,地上聚集起无数烟屁股,优等生房间中的灯光终于熄灭,时间已是深夜。   少年又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颓然叹气,耷拉着脑袋驾车回去。   夏无昱自转角走出,见再没什么新鲜事发生,也回家了。   第二天,上班族不在桥旁,而是出现于拥挤的最后一节车厢里。   优等生似乎为了避开夏无昱,乘坐早一班车走了。   因为距离太远,夏无昱无法知道他的具体情形,但从光点在地图上的移动方式来看,应该正常进入了学校。   红毛的光点一直停留在家里,似乎因为昨天睡太晚,今早没有起得来床。   路过街角时,夏无昱走向仍蹲在那里的混混们,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单独拎起长发,钻入小巷子。   “你……你要干什么?”   “张嘴。”   夏无昱强喂了颗糖果后,问,“把有关红毛……也就是仇石响的事情,说一说。”   长发开始滔滔不绝,什么响真的是太子爷啦,他们仇石会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帮会啦,但与市区中的狮虎会却一向势同水火啦,响的老爹其实最近身体不大好,已经起不来床啦,噼里啪啦全都说个痛快。   “响与昨天那个学生认识?”   “不知道。”   “你似乎对那个学生特别在意,喜欢那种类型?”   “屁!”长发嗤之以鼻,“鬼才喜欢那种,我根本是看他不爽!”   夏无昱眯起眼,忽然道,“因为响的反常举动,你才在意?你喜欢响?”   长发脸上阵红阵白,突地怒吼,“他从没将我们当人看过!”言罢,飞奔而去。   选框闪烁,『你需要接近关键人物,博得好感,而不是单纯调查,这不是侦探游戏。』   夏无昱一愣,恍然点头,“说得对,谢谢。”   选框消失。   白天一切正常,浅堂英也没有任何特殊举动,午休时,夏无昱找到赶过来蹲点的红毛,却发现他眼圈青黑,不像睡迟了的样子。   “家里有麻烦?”   红毛别扭,“关你屁事,滚。”   夏无昱将钥匙坠递向他,“这个,找机会还给东城悠。”   红毛呆愣,这人是在给他制造机会?接过那只猪头,他耳朵阵阵发热,谢谢两个字说得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然而放学后,红毛居然没勇气截住优等生,只能又尾随到人家门口去。   夏无昱觉得,少年们的恋情真麻烦,而且还缺乏勇气。   晚上7点时情况有了变化,优等生换了便装出门,竟然直奔闹市区,走入好像红灯区般糜乱的地方。   红毛脸色铁青,冲了上去。      第5章 媒人遇险      优等生靠在路边,眼望灯影变幻的夜总会与形形色色的人群,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毛走过去,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下,呼哧呼哧喘气。   夏无昱皱眉,怎么那点勇气又用光了?真想照着屁股给他来上一脚。   优等生注意到红毛,没发现那是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他厌恶地皱起眉头,往一旁让了让,却不小心踩在身后某个老男人脚上。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   老男人上下打量他,眼中浮起昏黄的邪念,“哦,新面孔,我看看,长得真不错,还是学生吗?”   优等生低眉顺眼,宛如不经世事的纯白羔羊,“……是。”   老男人呵呵笑,“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来吧,我请你喝一杯。”说着,将手环上优等生的肩膀。   东城悠仿佛不知所措般,微微挣扎,面上现出迟疑的神色。   在夏无昱看来,那很有些欲拒还迎的意思,只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但红毛却当了真,怒吼一声,一拳揍上老男人的脸。   “滚,你这头脏猪!没见他不愿意吗?”   老男人鼻血长流,大吼大叫,“臭小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竟敢对我动手?!保安,保安!”   夜总会门口那些膀大腰圆的壮男闻声赶来,将几个人团团围住。   “这不是X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老男人眼珠一转,看了看呆怔在一旁的优等生,“我明白了,他们俩在搞仙人跳!王八蛋,搞到我头上!这红灯区不是你们狮虎会的地盘吗?客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以后谁还要来玩?”   保安们,或者说流氓们,都很有眼色,发生在门口的骚乱当然得好好处理,不然影响实在恶劣。   一个穿紧身皮衣的男人立马将优等生死死扭住,凶神恶煞般怒喝,“不知哪里来的小混混,在狮虎会的地盘上坑蒙拐骗?找死!”   红毛要冲上去,却被另外的男人们架住,他拼命挣扎,大叫,“放开他!”   老男人嚷嚷,“看吧看吧,果然是仙人跳!臭小子们,想从我这里诈骗钱财吗?”   优等生慌乱摇头,“不是……不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真的!”   红毛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不敢置信般呆呆看着优等生。   夏无昱皱眉,所以他才不喜欢和好孩子打交道,完全不能理解那种人的想法。   老男人色迷迷,“哦?这样吗?你不认识他?不管怎么说,我是因为你才撞上这种倒霉事的,难道以为仅仅轻飘飘两句话,就可以脱身?”   优等生脸色苍白,微微颤抖,“请……请原谅……”   “不能原谅,你要给我赔罪!”老男人嚣张大叫。   红毛猛然惊醒,“不要去,悠!”   优等生浑身一震,好像惊异于这个不良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终究没有再看红毛哪怕一眼,而是跟着老男人走了。   “悠!”红毛垂死挣扎般嘶声喊叫,甚至差点儿挣脱了流氓们的钳制,身上立刻挨了无数拳头。   “按住他!”   “拖到后门去!”   红毛怒目圆睁,总算知道这里不是自己老爹的地盘,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他不开口,别人未必就不知道,一个流氓忽然道,“这小子,下午我见过,好像是仇石会的。”   “哎?竟然到咱们这里来撒野,可得好好收拾一下,最好能把仇石老头给直接气死,哈哈。”   夏无昱眼前有两个选项不断闪动,『优等生』与『红毛』。   “恺撒,难道这意味着,我选择一人的话,就必须放弃另外一人?”   没有回答。   夏无昱不喜欢那样,总之,按照自己的想法试试吧。   他从暗处飞身冲出,闪电般追上优等生他们,丝弦一划,老男人身上的衣服就好像蝴蝶般翩翩飞离,他赤裸着丑陋的身体呆呆站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周围已经响起了“变态”之类假惺惺的惊叫。   夏无昱一脚踹开优等生,在他耳边轻声道,“马上回家,不然我告诉学校!”   然后不顾东城悠惨白如同死人的脸,又立刻冲向夜总会后门流氓与红毛前去的地方,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三十秒。   他不想耗费更多时间在优等生身上,如果做到这个地步,悠仍然不晓得自己逃跑,而是回去老男人身边的话,他真不知道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帮助意义。   选框:『你其实挺任性,这是攸关生死的挑战,单凭个人喜好决定行为,真的好吗?』   夏无昱:“攻略对象也得选顺眼的,不然太过委屈自己。”   后门暗巷中,红毛身上不知被踹了多少脚,已经叫都叫不出,他只是死死咬牙,维护着最后一点儿尊严,没有求饶。   一个流氓讲完电话,对同伴道,“老大说,废了他。”   其他流氓嘻嘻哈哈,“没问题。”   穿紧身皮衣的男人忽然道,“这小子长得不错,先乐乐吧。”   众人对这种事轻车熟路,无所谓道,“快点儿啊,还得回去工作呢。”   红毛下半身转眼被扒光,牙齿咬得咯咯响。   皮衣男抽出刀子,紧贴他腿间比比划划,“其实老子是个直男,最不喜欢看到其他男人的这根了。”   他的同伴轰然大笑,皮衣男接着道,“所以,每次看到这个,都忍不住想给它来上一刀。”   在更加大声的起哄中,他凑近过去,却发现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刀锋上。   “什么东西。”   “你……你的脖子!”   皮衣男下意识摸了一把,满手鲜血。   “唔!”他翻着白眼倒下,其他流氓见鬼般惊恐尖叫,拿各种匕首刀具对周围乱砍乱劈。   一个速度飞快的身影,在他们视线死角中鬼魅闪动,眨眼间,所有人都倒在地上,眼睛暴突,用力捂住自己的脖子,场中只剩下嘶呼嘶呼艰难的喘气声。   选框:『这不是暴力就能解决的游戏,但不可否认,你的暴力在面对危机时很有用。』   夏无昱:“别说得好像挺意外,一切都在你计算之中,不信你没有设计压制我的力量。”   选框:『虽然这是我的游戏,但只有大方向框架才出于精密的矩阵演算,其它很多东西,则是自由变量衍生的结果。』   夏无昱一愣,“什么意思?”   他本以为恺撒不会回答,没想到却被很人性化的评论了一句,『你不学无术,这么专业的问题,讲也不懂。』   夏无昱无语,不过,变量什么的,难道也包括K?   被他抗在肩上的红毛终于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小声嘀咕什么呢?”   夏无昱道,“在与神明沟通。”   红毛嗤笑,“还装神弄鬼起来了。”   然后,他又问,“那些狮虎会的,死了吗?”   夏无昱摇头,“没,割断的是静脉,顶多失点儿血,但短时间内不需担心来自他们力量了。”   红毛满目凶光,“手软,没好下场。”   夏无昱再度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手软,这个世界中的暴力团伙真有够杀戮决断。   不过,没被看到脸,应该怀疑不到他身上,万一对方找上门的话,再收拾彻底些吧。   “那个……谢谢……”   夏无昱转头看红毛,发现他的脸已经和发色一般红了,像只大番茄,挺可爱。   “不用。”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也是来……是来找乐子的?”   “不是。”   夏无昱想了想,又道,“我跟踪你。”   红毛啊啊大叫,挣扎着跳下地,狰狞瞪视夏无昱,似乎要说些了不得的狠话,但终究只是像条出水的小鲶鱼,干张嘴巴而已。   他转身就跑,夏无昱看到,那个红脑袋上貌似快要冒烟了。   于是,跟上去,“还想找东城悠吗?他回家了。”   红毛一顿,“没跟那头脏猪走?”   夏无昱看看地图,“没,已经到家了。”   红毛跨上停在路旁的机车,恶狠狠道,“别跟着!”然后发动。   夏无昱没回答,看他骑远。   不过没几分钟,红毛又回来了,“上车。”   夏无昱挑眉。   红毛耳朵滚烫,眼神游移,“那个……你刚惹了大麻烦,把你一个人扔这里,好像我不讲义气一样……总之,快给少爷上车!”   夏无昱跨上后座,牢牢抱住红毛的腰,少年浑身肌肉一紧,哼哧两声,没有拒绝。   车子飞驰出去,沿着河川的围栏,在静寂无人的道路上前进。   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而已,风迎面吹来,舒爽,惬意。   红毛一直开一直开,终于在距离学校很近的车站旁将夏无昱赶下去,然后什么都没说,又飚走了。   从地图上看,方向是东城悠的家。   夏无昱叹息,忽然觉得当个跟踪狂很辛苦,“这回的银点收获不知怎么样,竟然都没个提示,如果钱够,一定要买交通工具。”   无奈归无奈,还是得撒腿就跑。   到优等生门口时,远远看见两个少年肩并肩站在路灯下,拉着手说悄悄话。   夏无昱打开监控。   优等生喃喃,“今天谢谢你,没想到,竟然是你救我……我,我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对不起。”   红毛道,“没事就好,那时候你也吓坏了,再说又没认出来我,突然蹦出个陌生人冲你嚷嚷,是我该道歉。”   优等生面颊微红,“响,再见到你真好,这只小猪,没丢失前一直珍藏在身上。”   红毛呜汪,眼睛晶晶亮,要是有尾巴的话,一定已经在拼命摇。   他深深喘息,鼓起所有勇气与力量,大声道,“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东城悠呆了,长长睫毛如蝴蝶翅膀,忽闪忽闪,“那是小时候办的家家酒……我们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   红毛手心冒出冷汗,“不愿意?”   优等生用力摇头,“当然不是,可其实我们都不大了解对方,贸贸然就说要永远在一起……”   红毛高兴道,“不了解,慢慢相处就了解了,这次不一样,我们认真交往吧!”   东城悠羞涩的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选框:『关键人物彼此确定了关系?你到底在干什么。』   夏无昱:“……”   夏无昱:“当媒人这种程度的好感,不足以让他们把宝贝交给我吧。”   选框已经懒得回答了。   少年们在路灯下交换亲吻,甜蜜浪漫,夏无昱觉得再看下去实在无聊,关掉监控,打算回家。   路过垃圾箱时,一名浑身酒臭的男人摊在那里呼呼大睡,夏无昱皱眉,是那个上班族,他住在这附近?   转头看看,少年们已经进了优等生的大门,夏无昱耸耸肩,不再理会这里的事。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四周幽暗无声,他打开门的动作一顿,感到空气中有着别样的气息。   不动声色推门,进屋,摸向电灯开关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拧到背后。   灯光大亮,客厅中竟然默默站着十名男子,个个肩宽背阔,蜂腰窄臀,一看身手就极为不错。   居中一名脸上带刀疤的男子,用阴鹫的眼仔细打量夏无昱,“就是你,在后门废了老子六名手下?”   夏无昱扬眉,“狮虎会的大当家?”   刀疤摇手指,“怎么可能,哥只是个给老大看场子的。”   他勾起夏无昱的脸,“不过,招待你却已经足够。”   “怎么招待?”   刀疤对后面的人下令,“扒了。”      第6章 夏夜首杀      “等等!”夏无昱躬身躲过后面的手,“你为何知道是我?”   刀疤道,“夜总会四周有摄像头。”   夏无昱点头,“那也只是面孔与穿着而已,我脑门上并没有写明家庭住址。”   刀疤男笑了笑,“不要小看黑社会的情报网。”   夏无昱没有理会这句话,自顾自道,“所以,一定有人将我的姓名与家庭住址告诉你,是谁?”   刀疤男啧了一声,“总之我不会供出来那个人。问这么多做什么,明白鬼也好糊涂鬼也好,今夜你都得死。”   夏无昱道,“他让你们来的目的,不是光杀死我吧。”因为还剩两次机会。   刀疤男松松领口,“既然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那我们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动手。”   夏无昱身后的流氓得令,咔嚓一下将他的手拷在屋中一只沉重的铁柜上面。   刀疤男拍了拍它,“喜欢吗?这就是你的棺材,我们干完后,你将被装在这里面,活的死的,分段的完整的,都由你说了算,然后,我们会把它沉入海湾外,送给美人鱼当礼物。呵呵,海葬呢,听起来就极为浪漫。”   他咚咚敲击那厚重的柜壁,“那人说了,如果你选择活着,我还可以好心的送你一只氧气筒,延长你在里面挣扎的时间。想想吧,完全黑暗的海底,幽闭的空间,渐渐稀薄的氧气,不断破灭的逃生希望……然后,你会恐惧得濒临崩溃,用指甲拼命挠抓铁柜,或者你自己的喉咙,沙沙,沙沙……嘿,这该是一种怎样无上的享受。”   流氓们都低声笑了起来,看着夏无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刀疤男赞叹,“真是个可怕的主意,如果有人想这样对待我,到宁可先就死了,尸体什么的爱分成几段就几段吧。”   夏无昱动动右手,合金材质的手铐极为结实,用蛮力是挣不断的。   刀疤男挥挥手,“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注意这小子身手不错,别阴沟里翻船了。”   手下们答应了,出来四个人,分别极为技巧的按住夏无昱的手肘膝弯,那是人体发力的关键点,被制住的话,就连大师级武者都不会有反抗余地。即使有手铐在,他们也并没有大意,这些人与平常的黑帮流氓完全不一样。   第五个男人解开裤子,虽然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面上却没有丝毫兴奋的神情,刀疤男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们所有人的行动,都只像是在完成一场任务。   是黑社会的雇佣兵?还是专门隶属于K的特别行动队?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搞清楚了。   男人俯下身来,夏无昱双腿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并拢,狠狠夹在他的腰上。   两旁抓腿的男人大声怒吼,手臂肌肉贲张,用力向外拉扯,可是夏无昱的腿却越收越紧。   第五个男子腰腹骨骼咔咔直响,他拼命挣扎,伸长手臂去揍夏无昱胯下,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那里,腰椎就发出一声更大的爆响。   他整个人仿佛香肠一般,被夹成皮肉相连的上下两节,口中喷吐出大量鲜血,整个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后倾倒。   夏无昱就着夹住他的姿势,猛然跨骑坐起,禁锢住他的手铐仍然好好的发挥着功效,然而连接在手铐上的大铁柜,却已经被夏无昱高高举起。   “不可能!”刀疤男惊恐大叫,“合金柜足有一吨多重!”   夏无昱将大大的铁柜好像锤子般挥舞起来,轮圈一砸,周围四个男人便头脑红白一片,涂了满地。   剩下几人被这恐怖的变故惊呆,手中即使下意识抽出了军刀等武器,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向那宛如恶魔般的人类冲上去。   刀疤男迅速掏出手枪,毫不犹疑一扣扳机。   咔嚓!   哗啦……   枪械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丝弦割得四分五裂,但再没有人会为这一幕场景感到惊讶,包括刀疤男在内的所有人,眉心上慢慢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红点渐渐变大,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滴落。   男人们软软瘫倒在地,无声无息失去了生命。   夏无昱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他收回丝弦,捅入锁眼,将手铐打开。   屋外似乎响起了轻微的鼓掌声,夏无昱冲到窗前向外查看,沉沉夜色下,一个人都没有。   地图上代表浅堂英的光点仍然稳定的待在家里,不曾移动过,夏无昱深深皱起眉头。   一屋子尸体不好处理,幸亏刀疤男随身带着车钥匙,夏无昱在不远处找到他们的货车,将铁柜与男人们统统塞进去,连夜开到海边,从高速路段的一个急转弯悬崖上,将货车冲入海里。   ……   第三天是周末。   夏无昱仍然早起去学校,往常那个时间电车的最后一节,只有小猫两三只,自然不再充斥着暧昧的呻吟。   优等生与红毛的光点处于东城悠家里,显然一整晚都在一起。   上班族也不见踪影,不知道有没有从垃圾堆中好好的爬出去,浅堂英仍然在他自己家中,似乎周末没打算出去。   学校附近的小店很多都不开门,唯有一家僻静的宠物店,将许多小动物的笼子摆在店外,似乎打算让它们在晨光中晒晒太阳。   “汪汪!”有狗在叫,夏无昱扫了它一眼,歪头仔细看了看,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开去。   那群不良少年竟然还在街角蹲着,只是人人面有忧色,气氛低迷。   “周末,在这里做什么?”夏无昱过去问。   长发懒洋洋的抬头看看他,“不然,我们还能去哪里。”   夏无昱想了想,“不回本家吗?仇石响的家,好像就在学校后山上。”   长发嗤笑,“那里也是我们这样的小混混能去的地方?只有仇石家的大干部才可以进呢。”   “你们与响天天混在一起,应该算是他的心腹吧。”   长发不再说话,其他少年插嘴,“心腹个鬼,我们自己倒是这样想,但响从来不把我们放在心上,像昨晚他一夜未归,我们差点儿没被大当家拆了骨头,打电话给他,他倒好,也接着臭骂一顿,说找到真爱了,要与爱人约会,再敢打扰就宰了我们。”   夏无昱仔细看看少年们的愤懑容颜,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狮虎会怎样了?”   少年们一愣。   夏无昱道,“仇石老大身体不好,狮虎会暗中没有动静吗?”   长发想了想,“肯定会有吧,但响又这个样子,完全让人无法依靠,连带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内部消息,即使有大动作,恐怕得直到人家打上门来,我们才能知道。”   其中有少年一拳擂到地上,“响那个没用的家伙!”   长发训斥,“闭嘴。”   夏无昱思索一番,忽然蹲下来,对他们道,“不知你们是怎样理解帮派关系的,老大是什么,属下又是什么。属下依从于老大的带领,老大同样需要依从于属下的力量。老大不得力的话,属下绝对没好果子吃,我想你们现在已经切实体会到了。这种情况,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换老大,再找个能照顾你们利益的得力之人……”   “找死!”混混们义愤填膺。   长发伸手止住他们,“另一种选择,是什么?”   夏无昱直起身,走去刚刚路过的宠物店,没几分钟后,又抱着一团毛绒绒走了回来。   “另一种方法,就是养育它。”他将毛球递给长发。   不良少年们傻乎乎的看看狗狗,再看看夏无昱,觉得他简直已经疯掉了。   夏无昱摸摸小狗,“很罕见的毛色,棕红的,所以,它就叫红毛了。小狗狗是很脆弱的生物,需要喂食,需要清理,需要训练,需要让它养成好的习惯,当然最重要的,是需要让它感受到爱。”   长发捧起狗狗,直视那双明亮的黑豆眼,“狗狗会全心全意依赖对它好的人,可人却不一样。”   夏无昱耸肩,“确实,但在我看来,至少有的人与狗狗,真没什么不一样。”   红毛狗看看长发,先伸舌头呼哧呼哧舔了舔,接着好像觉得被举着不高兴了,就烦躁起来,啊呜一口咬住长发的鼻子。   其他不良少年哄笑,“哎呦,真是只小坏蛋。”   夏无昱转身离开,去跟踪优等生与红毛的约会。   两个少年无非去去游乐场,水族馆,然后到公园野餐,捧着冰激凌你一口我一口的吃掉,笑容明朗甜蜜。   夏无昱觉得实在无聊,连监控都懒得开,只是躲在暗处大吃特吃。   要说游戏里有什么非常不错的地方,那就是各种各样实实在在的美食了。   不靠营养补充剂也能活下去的人类,真好。   一天下来,公园中小吃店里面的餐牌被他点了个遍,终于毫无遗漏,再没任何东西是他没有吃过的,非常好。   第四天,仍然是周末。   红毛终于回了趟家,虽然没过多久就想走出去,但他的小弟们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强迫他参加会议,无奈,一直逃避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被逼着必须面对。   如果仇石当家死了的话,身为新当家的他,到底该怎么办。   优等生一个人待在家里,脸上的神情除了热恋中的甜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仿佛一种对现状的不满意。   夜晚时,有人来按门铃,他打开来,见是一名不认识的上班族。   “请问……”   “进去说!”上班族用力推他,“我知道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但不想我把东西张扬给邻居的话,就老实点!”   上班族甩动几张照片,那上面是不知从何处偷拍的,优等生与红毛赤裸裸的激情写照。   优等生脸色苍白,抖手抖脚将男人让进家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班族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喝着优等生泡上的香茶,“真没看出来,你这样的好学生,竟然放荡成那个样子,与街边的混混搞在一起,我看看,真是什么姿势都不知廉耻的在做啊。说说,你到底饥渴了多久?那个混混的小炮真能满足你吗?”   优等生嘴唇颤抖,“我……我们是真心相爱,你威胁不了我们……”   男人险恶一笑,“东城先生与继母和妹妹都在国外,他本人是非常好面子,风评绝佳的公司高层管理者,你弄出这样的丑事,真不害怕?”   优等生震惊的瞪大眼,脸色白得透明,“你怎么知道……求求你,不要……”   男子咽咽口水,伸手揉捏他的身体,“不过,凡事好商量,只要你听话,秘密就不会泄露出去,怎么样?”   东城悠落下晶莹的眼泪,绝望哭泣。   上班族舔动他淡粉色的唇瓣,“好孩子……”   门铃又响,红毛在外面叫,“悠,对不起我这时候才来,实在是家里有很多事,你生气了吗?开门。”   男子满脸晦气,“明天到最后一节车厢找我……该怎么做你知道!”   说完,笨手笨脚的跳窗逃跑。   红毛进门,将优等生抱入怀里,“你怎么了,在发抖。”   东城悠凄凉一笑,“没事,只是想你了。”   他主动搂紧响,仿佛要发泄深心中的无望般,疯狂亲吻,拉扯衣裳。   少年们气息渐重,双双滚倒在地板上。      第7章 死斗狂澜      上班族鬼鬼祟祟绕出来,非常不甘心的骂骂咧咧,夏无昱在拐角等他,伸腿将人绊了个跟头,“你好像有些非常不错的珍藏?方便拿给我看看吗?”   男人坐在地上,瞪大眼,“是你?”   夏无昱点头,“东西全都在你家?走吧。”   上班族自从被强行喂糖后,对他就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这时候哪里会同意带人进家门。   连连摇头,男人虚张声势道,“小子……你别乱来,不然我报警了啊,警察找老师,找家长,可不是一般的麻烦,我翻手之间,你的未来就全都毁了!”   夏无昱捡起一块石头,右手轻轻一握,再松开,细碎的石粉自指间飘飘摇摇逸下,“不听话,你的现在就全都毁了。”   上班族脸色青绿,不敢置信地摸了摸粉末,又看了看夏无昱的手,良久后,发出仿佛杀猪般的尖锐惨叫。   砰!   夏无昱一拳揍到他脸上,男人的鼻骨瞬间往内塌陷,鲜血狂喷,整张脸酸麻得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他泪水不受控制的默默流淌,恰似一个马上就要被强奸的小姑娘般凄惶无助。   夏无昱柔声道,“别不知好歹,否则我揍你。”   上班族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深渊之中的恶魔,满是恐惧。   男人哆哆嗦嗦将夏无昱带到不远处的家中,颤抖着打开房门。   屋子里面竟然非常干净,整理得井井有条,夏无昱扬眉,“你有妻子?”   上班族死命摇头,“没有,没有,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夏无昱打量他,完全想象不出猥琐而有洁癖的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属性。   上班族祈求道,“大……大哥,血还在流,我能不能去处理一下……”   “脱光了,再去。”这样可以防备他携带手机一类的求救物品。   上班族一怔,脸色突然变得血红,他不敢怠慢,赶紧脱了个干净,露出来还算不错的身材,冲入浴室。   夏无昱翻翻衣物,将手机掰碎,又扯断屋子里的电话线,这才慢悠悠的在挺大的房子中游荡。   书房中全是监控设备,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显示着优等生卧室的画面,两个少年的肢体纠缠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摄像头就在他们头顶上。   “灯罩?”看来上班族曾经秘密潜入他人物业,而且安装偷窥设备的手法还不错。   墙边一排排玻璃柜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光盘与录影带,按照人名排布,大体分为调查篇,把柄篇,强迫篇,调教篇,展示篇与堕落篇。当然不全是那样,像东城悠的就只到把柄篇,而有些少年则最后以出逃篇,自杀篇,甚至猝死篇结尾。   数了数,差不多有十个少年的名字在上面。   “这可真了不得,你竟然是如此深藏不露的色魔。”夏无昱的声音有些感叹,有些无奈。   转身望向门口,上班族仍然赤着身体,鼻子上已经贴好胶布,看起来挺滑稽,他下半身高高翘起,显然处于万分激动状态,持枪的双手倒还稳定。   “枪很有用,前提是我没有趁手的武器,”夏无昱缓缓走近他,“你做好死去的准备了吗?”   上班族直愣愣地瞪着他,忽然亢奋大叫,“小哥,听话,我不开枪,跟我干一炮,一炮就行!然后在高潮中将我杀死吧,那一定就是我的宿命!”   他仿佛瞬间大彻大悟一样,脸上泛出朝圣般的光芒,“这些是我的艺术,是我成就,是我来到世间后所创造出来的,最宝贵的财富!完成了伟业,然后死在像您这样极品的恶魔手下,这是我的道,我是色欲中的圣徒!”   夏无昱呆滞,卑鄙下作无耻龌龊的色情狂,竟然也是圣徒,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神明都有啊,比起来,恺撒那样的神,倒好像相当不错了。   选框:『不要把我与这样的东西牵扯在一起。』   夏无昱:“这是你的游戏。”   选框:『他体现的是人类的劣根性,不要把责任推脱到光脑身上。』   夏无昱:“没有你构筑这个扭曲的世界,他又怎么会存在?”   选框:『一切自由衍生数据皆源于现实,你敢说这样的人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   夏无昱不吱声了。   上班族已经摸上他的身体,喉中呼呼喘着粗气,夏无昱没法再忍,手臂一扬,就想将男人切成八块,然而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牢牢攥住他的右手,那力道之大,令他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K?!”怎么会在这儿,光幕上代表浅堂英的光点仍停留在他家里。   精英教师于夏无昱耳边轻笑,伸舌舔弄那颗宝石耳钉,“跟踪狂监视器?对游戏人物也许有效,但谁告诉你,可以将它用在K的身上?”   夏无昱冷静下来,淡淡道,“别的K恐怕同样有效,但唯独你这个K,是我大意了。”早该知道,那个人几乎相当于就是恺撒,会有什么知识或道具能够逃脱得了他的眼睛呢。   不过,“激光植入肢体中的印记,有方法可以除去?”   浅堂英微笑,“当然有,不过如果消除,你的接收器会报警,所以我没有那样做,免得无法达到迷惑你的目的。”   他伸出左手,那打入印记的手指,已经被齐根削了去。   夏无昱挑眉,“下次应该植入到你脖子上。”   浅堂英收敛表情,冷冰冰的问,“为什么不是下面那根?”   夏无昱像是也想到了什么,漠然道,“又不会致命,反正你无法亲自上阵,有没有那个东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浅堂英不再与他说话,朝上班族点点头,“你的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过来,动手。”   男人激动得全身打颤,笨手笨脚的去掰夏无昱大腿。   夏无昱皱眉要踹,却被浅堂英长臂一捞,将两条腿并拢抱起,向上叠到胸口,使得他好像一只弯曲成团的虾球一样。   夏无昱的左手用力击打挣扎,但那点儿微末的力量落在浅堂英身上根本就是挠痒痒,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两只手的时候,还稍稍有些麻烦,可惜,再没那种辉煌了……”   脸色一瞬间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夏无昱大喝一声,右手筋肉贲起,肘下接触到的地板竟突然塌陷下去,形成巨大的深坑。   两个人的手掌微微脱离……   浅堂英眼神惊异一跳,闪电般重新握住他的手,集中全力压制,“差点就被你挣脱出去,厉害。”   那一下子耗费了夏无昱大量体力,他好像刚急速跑完一万米般,肺部剧烈起伏,浑身大汗淋漓。   冲动了,果然在面对这个人时,很难维持冷静。   浅堂英冷冷瞥向上班族,“还没好?”   男人拼命点头,“马上,马上!”   他尽量不去看地板上的恐怖大洞,连撕带咬终于扯开了夏无昱臀上的布料。   上班族用力咽了咽口水,疯狂嘶吼着扑了上去。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夏无昱暴露出来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男人呆了,好像不明白一样摸了摸那些液体,然后凑到唇边,轻轻一舔。   浓郁的铁锈味道直冲脑海。   是血?   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血,到底是谁的血?   地上他肢体的一部分,好像活物一样痉挛了几下,才慢慢开始僵硬。   那是……   “啊——!”   惨绝的大叫划破夜空,上班族滚倒在地不停抽搐,然后便不动了。   浅堂英冷冷看着,忽然对夏无昱道,“你说错了,切掉那里,也会致命。”   夏无昱倚靠他的身体,蠕动着往上挪了挪,歪头看去,“死了?”   “死了。”   夏无昱想了想,评价道,“太便宜他了。”   浅堂英转动无机质的眼,“难道是我提醒了你?”   夏无昱耸肩,“算是吧,在后面那里挂钢线,我也是第一次。”   浅堂英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夏无昱左手拍拍他,“这一局又是我赢了,承让。”   浅堂英浑身肌肉一紧,仍然死死搂着他,没有放开的迹象。   夏无昱道,“今天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来日方长,反正在这里,我又没地方跑,你想什么时候再找人来干来杀,还不是随时都可以做到……呃,你,你干什么?”   浅堂英放开他的腿,挑开丝弦,翻身挤入中间,宝石般冰冷的眼中泛着势在必得的寒光,“夏无昱,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永远留在游戏的世界里吧,对你来说,这个扭曲糜烂的地方很合适。”   夏无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你要动手?听我说,别冲动,能做这件事的人还有很多,你完全没必要为了我这种蟑螂一样的东西委屈自己,高贵如你,白白把天鹅肉喂到本癞蛤蟆嘴里,你说你这是何必……”   浅堂英声调平缓而高雅,清澈悦耳却又高高在上,“突然明白了,不止我厌恶你,你也同样厌恶我。如果非得被人做,你绝对宁可选择地上那具尸体,而不是我。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不尽最大的可能折辱你?”   夏无昱沉声喝道,“为了折磨我,就连你自己也可以被当成工具?而且这是双向的折磨不是吗?你在折磨我,我同时也在折磨你,那又算是哪门子的解恨!”   浅堂英淡淡道,“话虽如此,但你的是真实的肉体,而我的这个,却只是件游戏中的人形道具。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发现,除了我本身,其他人想推倒你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哪怕你只有一只手。”   他沉稳撑起夏无昱的双腿,仿佛在做解剖实验般冷静,精确。   夏无昱垂死挣扎,“那就把我双手全都废掉!剁成几块喂鱼统统随你!只是这种事情,你做了到底有什么意义?”   浅堂英沉下身去,微微眯起冷酷的双眼,   “若是那样轻易获胜,轻易杀你……才是没有意义。好好感受,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永远只能这样屈辱的被我压制,随意摆弄。赢了一局?真是可笑。无论在现实也好,在我的城堡中也好,在这些颠倒错乱的世界中也好,你都只能是个失败者,像其他人一样,沉沦,耽溺,放弃道德,放弃坚持,放弃底线,放弃思考,宛如行尸走肉,不可自拔。”   夏无昱忽然明白了,诸煌恺要的不是杀死自己的肉体,而是摧毁自己的灵魂。   身体疼痛欲裂,他却扬起微笑,“老子打从下生起,怕过无数人,却从来没有怕过你,有种,放马过来!唔……”   浅堂英这一下力量大得惊人,也正因如此,那股冲力才能让他在撞上丝弦时,被深深缠入脖颈。   “出去,不然它会割掉你的脑袋。”夏无昱悍然道。   他一进书房,就出于直觉,在天花板上射入了垂挂钢线,这时候暗中的机关终于触发生效,所以即使右手被禁锢,主动权却又一次回到他的手里。   浅堂英摸了摸入肉一分的丝弦,“被动陷阱?和你做就要掉脑袋?简直是个黑寡妇。”   夏无昱道,“退吧,一只手可解不开它。”   浅堂英理智计算了几秒,毅然道,“我动作小些,在被割断喉管与动脉大失血前,还是有可能做完一次的,所以,既然有赢下这一局的希望,就不打算放弃。”   “什么?你疯了……靠!”夏无昱在凶猛的剧痛中,再不能言语。      第8章 败中求胜      昏黄的光线照在眼皮上,形成宛如灼烧的痕迹,夏无昱动动睫毛,终于醒了过来。   身体上覆盖着沉重的男子躯体,冰冷,黏腻。   缠住浅堂英颈部的丝弦,割断了他一半脖子,鲜血满身遍地,凝结成紫黑的色块。   “贵族中的贵族,站立于众生顶端,伟大的诸煌恺,竟然这副样子死了一回,真是讽刺。”   夏无昱有些费力的推开他,想坐起身,然而这个行为牵动了浅堂英深埋在自己体内的器官,瞬间使他打了个寒战,被巨大的疼痛击倒在地。   “靠……”   王八蛋,痛死了!   昨夜的男人,仿佛失了理智的野兽,疯狂征伐,直至颈项割裂失去生命。   夏无昱闭上眼,深深喘气,拼命将那一幕幕画面赶出脑去,好半天后,才理顺呼吸。   “恺撒,昨夜的H……算几次?”到后来时,他偶有间歇性的失去意识,无法记清全部细节。   『一次。』恺撒回答。   是么,那就好,还不算太糟。   夏无昱松了口气,虽然隐隐觉得不是那样,但既然恺撒这么说了,总不会傻得自己去反驳它。   『顺便告诉你,第三次H与成功寻获秘宝之间的判定标准。因为是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为了使挑战者更加珍重爱惜,特明确规定,第三次H与秘宝的获得间必须有直接因果关系,否则将被判定为失败。』   夏无昱一愣,“什么意思?”   恺撒道,『也就是说,第三次H若是用来复活,重新开始游戏,那没问题,但如果进行了实质的H行为,而行为对象在H后仍决定不给你秘宝,或者对象干脆是与获得秘宝这一目标相背离的无关人士,比如路人甲,比如K,以上情况,都将立刻判定为挑战者彻底失败,不管H后你是否有可能通过其它手段得到秘宝。』   夏无昱眼皮一跳,幸好K撑不住先死了,并且昨天的那个过程被判定为一次,否则岂不是再努努力自己就没有命在?   而且,“你是说,即使与关键人物H,也有很大几率完蛋?”   恺撒:『那要看你与他的好感度是否够高,两情相悦的H能够大幅度提升好感度,也许冒险尝试的结果,是对方立刻给你东西也说不定。』   夏无昱沉默半晌,“总觉得你的这句话是在忽悠人,任谁听了关于第三次H的判定标准后,都不会敢于轻易尝试吧,万一即使做了,好感度却仍然不够呢?那不是立刻就要Game Over?所以,一犹豫,也许本来好感度足够,也错失良机了。”   恺撒的选框狡诈闪动,『该怎么做要由你自行判断,别忘了,我是恺撒,不是站在你那一方的光脑。』   夏无昱闭眼,当然,会忘才怪。   他又歇了歇,咬牙爬起来,摸进浴室清理身体,在处理伤处时,医药箱中的那瓶双氧水差点没让他疼晕过去。   好不容易勉强弄完,整个人几乎虚脱,腰软得直不起来,下半身简直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   “该死……这次如果能侥幸过关,一定要买些特效外伤药!”   吞下几枚止疼片,又翻出上班族冰箱中的食物胡乱吃了些,人才缓过劲儿来。   下面,该怎么做呢。   第五天的大部分时光都在昏睡中度过,不知道红毛与优等生的情形如何。   红毛在学校后山的本家,优等生也在自己家里。   夏无昱打开监控,发现东城悠正在慢慢整理东西。   他似乎有些不同,眉目风情流转,嘴唇娇媚艳丽,白皙的皮肤丝滑细腻,散发迷人光彩。   该怎么说好呢,就像被敲开了外面硬壳的蜂巢,名为情色的甜美蜂蜜,从他身上流淌了满地。   一瞬间,夏无昱什么都明白了。   东城悠今早一定去了列车最后一节,并且即使没有上班族在那里胁迫,该发生的一切也还是已经发生完毕。   “时间不对,他的那件事,我记得与红毛被杀是同一天……”就在明日。   选框:『事件并非一成不变,你的行动,你对他想法的影响,甚至这个世界中的随机因素,都会造成无数并不相同的结果。所以如果以为挑战游戏可以通过提前摸透剧情,而任意攻略,就错了。』   夏无昱不顾身体难受,立刻猛冲过去,用力按响优等生的门铃。   “是你啊,”优等生开门,笑了笑,“进来吧。”   夏无昱胸中充斥压制不住的怒意,“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威胁你的男人已经不在,你为何仍然不懂得自救?”   优等生微微低头,露出雪白后颈上一些极为刺眼的啃咬痕迹,“你都知道了?其实我只不过做了你希望我做的事情,那天早上,你不就想把我拽到后车厢去?”   夏无昱气急,“我的用意不是这样!你对那种事情好奇,我就让你看清楚,了解之后,便会知道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向往好神秘的!”   东城悠歪着头,似在回忆早上的经历,面上升起醉人的红霞,“夏,你觉得没意思的事,我……我尝试了后,才明白,那正是我想要的。”   夏无昱震惊,“想要?”   东城悠羞涩而又坦然,“我家庭环境比较复杂,唯一的血亲父亲,也只是想我给他增添光彩而已,我一直活得很压抑,面上带着厚厚的面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渐渐的,觉得马上就要窒息了,总想做些什么事情来宣泄情绪,心中甚至充满破坏的欲望,尽管我知道那不对。”   他手抚自己的身体,轻声道,“既然破坏别人的东西不对,那就破坏我自己吧。在被不认识的人围着,那样轻贱对待的时刻,我终于解脱了,糟蹋多少年来视如珍宝的身体,毁灭掉道德,品行,以及优等生的面具,夏,我感到,非常开心。”   夏无昱不知该如何回话,东城悠本人不是不明事理,相反,他知道自己的前方是多么黑暗的深渊,他只是冲不破心理层面的东西,然后,出于本人的意愿,选择了堕落的未来。   上班族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有勇气踏入秘境的诱因,真正让他走到这一步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深深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东城悠……我原本有机会改变你……”   如果今早像之前那样盯紧,如果自己没有昏睡,如果不是诸煌恺……   夏无昱咬紧牙,K虽然已经死了,但他所造成的恶劣后果绝对不仅限于上了自己一次。   选框:『对东城悠这样的人物,你真认为只要看守住,不让他行差踏错就可以?』   夏无昱一愣。   选框:『你是依从本能行事的人,内心直率得让人绝望,完全没有人类应该有的辗转纠结,即使知道了他人扭曲的内心,可你真的能够理解他,进而从实质上帮助他走出阴影?』   夏无昱明白了恺撒的意思,它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对待东城悠的方法就不对,而且像自己这样的人,甚至完全没有贴近对方内心的可能性。   虽然极度不甘,但不管多么残酷的现实,他都能坦然面对,“悠,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响呢?他和你的爱情,也填满不了你的心灵么。”   东城悠面色雪白,绽出一抹失落的笑颜,“出身黑道流氓的响,却是个真正的好人,可如今的我,已经没办法再与他在一起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物,珍惜的摸了摸,然后郑重放到夏无昱手里,“请把这个,还给响,对他说……不,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夏无昱收紧手掌,“你今后,要怎么办?”   东城悠微笑,“收拾收拾,到别的城市开始新生活吧,将学校家庭朋友,过去的一切全都抛在身后,也许会在红灯区找份工作,谁知道呢。”   夏无昱心中难受,却又毫无办法,他伸出双手,拥抱住少年单薄的身躯,将他紧紧拢入怀里。   好久,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悠,你虽然已经很自私,但程度还不够,去新的地方后,你所面对的一切都与过去无关,如果再次觉得窒息,那原因一定是出于你自己,到时候,更加自私一些吧。”   东城悠仔细想了想,笑了,“嗯,好的,夏,我今后,一定只顾我自己,随心所欲,做我喜欢做的事。”   夏无昱慢慢走回去,在上班族门口坐下,茫然发呆,优等生这边已经结束,他失败了,H还剩下一次,现在该做什么?   选框:『你也许可以坐等仇石响的结局出现,然后选择重生,再次开始?』   夏无昱问,“那时候K也会复活,是吗?”   选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夏无昱想了想,摇头,“我还没输,K死了,无论如何是个不错的成绩,趁着没人在背后使阴招,怎都要拼命努力才行。”   红毛上次的死亡结局,时间点会不会也被提前?   夏无昱搜出上班族的车钥匙,横冲直撞驶向红毛的所在地,却在距离仇石家还有几百米时被拦了下来。   “走开走开,这里是私人领地。”封道的混混不耐烦地驱赶他,却又很客气的让另一些人进去。   夏无昱注意到来宾们统一着黑,胸前还佩戴有白色的纸花。   难道,红毛的父亲已经死去?   他想了想,驶回学校,从后面围墙跳出去,找到上次身死的那片林间空地,见没什么特别,放下了一半心。   然后徒步前往红毛的所在地,本想翻墙进入仇石大宅,无奈今天是祭拜的日子,宅院戒备森严,根本溜不进去。   夏无昱耐心等待,夜色渐深,警戒的小弟们人数少了很多,不再围得密不透风,他寻一处摄像头的死角,轻轻跃入,往红毛摸去。   一身孝服的少年静静坐在院子里,望着夜幕发呆,手臂间抱着的狗狗已经四爪朝天的熟睡,发出可爱的鼾声。   夏无昱走过去,与他坐在一起,两人轻轻倚靠,于夜风中相依相伴。   “悠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红毛接过来,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说话,慢慢把它揣进怀里。   “狮虎会很可能攻打你们,是否有准备?”   红毛点点头,“家里面的大干部有安排,其实没我这个当家什么事。”   “长发他们呢?怎么只剩你一个人在这里。”   红毛垂下眼,“他们不在,好像被派到海边去了。”   夏无昱皱眉,“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红毛道,“……不,只是几个毛头小子,回来做什么,送死吗。”   夏无昱气得乐了,“那你呢?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红毛将头枕在他肩上,“老爹留下了个烂摊子,他们全都各有各的想法,好吧,我之前也不大努力,让那些大干部看了笑话,即使有心中向着我的,这时候也早就失望了。夏,我没办法,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长发他们其实是我赶走的,你也走吧,就算你打架厉害,可现在的黑社会,已经不处于光能打就行的时代了。”   夏无昱揉揉那颗红脑袋,“没想到你并不是个完全的草包,既然这样,就仍有希望。”   远方阵阵喧哗,光影乱闪,风中传来刀砍入肉体的钝声,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夏无昱长身而起,拍拍红毛脑袋,又拍拍红毛狗狗的小肚子,“什么年代都好,黑帮说到底,能打还是王道。”      第9章 浴血之魔      “你干什么去?”红毛瞪圆了眼。   夏无昱活动一下手脚,“当然是打架去。”   红毛跳起来大叫,“别开玩笑了,你会死的!”   夏无昱当没听到这句话,“把那身白衣脱了,暗夜之中太显眼,拿上趁手的武器,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红毛怒吼,“你聋了?听不懂人话吗?帮派每次火拼都是死伤遍地,真的会没命你到底明不明白?”   夏无昱扬眉,“所以?身为老大的你,晕血了?”   红毛砰的给了他一个头槌,神色狰狞,“要逞英雄滚别处去,不许为我死,听到没有?!”   夏无昱揉揉头上的包,伸手托住红毛的后脑,倾身与他额头相抵,“信我,响,我们谁都不会死去。”   一瞬间,红毛面上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似是震惊,似是感动,又似是想要哭泣。   “呜汪汪!”被吵醒的狗狗在夏无昱脚边挨挨蹭蹭,又用小嫩牙扯住他的裤脚拽来拽去。   夏无昱低头一笑,“你也想去?”   “呜噜噜……”狗狗回道。   夏无昱严肃点头,“好孩子,是条强悍的狗狗,与某个不干脆的人可不一样,来吧,我们一起杀敌去。”说着,将小狗提起,小心揣在衣服里。   “……”红毛愣神,旋即大声咆哮,“夏,你在做什么?你想要了它的狗命吗?”   夏无昱皱眉,“不是让你去换衣服,到底在磨蹭什么?”   红毛还要大叫,夏某人已经拎着他的后领进屋,不由分说将少年扒了个干净。   响满脸通红,连滚带爬翻出黑色束身衣穿上,又将军刀插进靴子,腰上别了长短两把刀,最后绑了支乌兹冲锋枪在背后。   夏无昱问,“你们火拼似乎不怎么开枪?”   红毛点头,“动刀子的时候比较多,一般混混手里面没有热武器,这是传统,也是黑帮的风评与道义。”   夏无昱想到刀疤男他们,觉得狮虎会既然很可能与雇佣兵有关,那恐怕就不会太在乎什么传统。   “走吧,我会护住你,所以不用担心后背,只管冲上去杀。”   红毛有些别扭,“顾你自己吧。我说,真不把肉球放下去?它受惊怎么办?万一死了,我要你偿命!”   夏无昱会把那话当真才怪,也许是出于野兽般的直觉,他完全分得清楚哪些是实话,哪些只是这个少年在故作凶恶的嘴硬。   前院灯火通明,一队队仇石会与狮虎会的小弟们互相抡着大刀片子对砍,杀声四起。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成熟男子,拎着长刀守在院门口,不让敌人突入进后方。   他一眼看到奔出来的红毛,脸色大变,厉声训斥,“少爷,不是让你老实呆在主屋?这里有我,你快回去!”   红毛怒冲冲瞪他,就要顶嘴,显然对这个人的话非常不满意。   夏无昱踏前一步,冷声道,“他是仇石响,是大当家,你应该称呼他老大,而不是什么少爷。”   男人一愣,仔细打量貌似手无寸铁的夏无昱,“你是什么人?”   夏无昱不理他,回头对响恭敬道,“老大,有人无视您的威严,胆敢在您的地盘放肆,请用他们的鲜血来平息您的愤怒吧。”   说着,伸手扶住响的肩膀,与他一同撞开挡门的男子,冲进前院,那个血肉纷飞的人间地狱。   仇石响被四周的惨叫厉嚎激得双目通红,大喝一声,抽刀往狮虎会帮众砍去。刹那间,巨大的力道带动雪亮的刀锋,仿佛惊雷闪电,那个流氓的手臂齐根飞去,血雾狂喷,浇在响红色的发上,分辨不出两者之间的界线。   夏无昱轻轻伸手,一转,扭断了这个敌人的脖子,然后随意一指旁边,“继续。”   红毛深深吸气,毫不迟疑往夏无昱指示的方向劈去,一个,两个,三个……   地上的尸体渐渐叠起,周围的声音渐渐淡去,响眼中只有夏无昱,他让他杀,他就杀,他手指向什么,他就砍翻什么。而同样,他在全力进攻时无需丝毫顾忌,只要有那个紫眼睛的家伙在,谁都无法伤了他去。   不知过了多久,狮虎会流氓恐惧地惊声惨叫,连滚带爬往正门冲出,而仇石会的帮众也仿佛吓呆了般,忘记阻拦敌人逃命的脚步,只是颤抖地看着屹立于庭院当中的那两道挺拔身影。   血染的红发,死亡的紫眼,他们浑身浴血,仿佛来自地狱,是主管杀戮的魔鬼。   正门外又退进来几名仇石会的干部,大声道,“外面顶不住了,赶紧撤到宅院后去!”   仇石响抬眼,“杀出去。”   其中一个干部不明状况,对他厉喝,“你在这里干什么?别再胡闹,跟我们撤回去!”   仇石响不看他,眼睛紧盯门外影影绰绰的大群敌人,“杀出去。”   那个干部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一个耳光,“你没听见吗?他们人太多……”   “我说——杀出去!”   惊雷般的怒号响彻大地,仇石响手持双刀,拖曳一身杀戮后的死亡之气,锐意凶悍向门口逼近。   干部们全都骇得心脏几乎停跳,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丢人现眼的响少爷吗?   他仿佛一口见了血的上古凶刃,滔天戾气汩汩而出,化作有如实质的杀虐暗雾,顺着滴血的刀尖疯狂扑来,哪怕只是隔着三十米距离与他遥遥相对,他们的喉咙上就仿佛遭到重击,再也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去。   “大当家……”守护前院门的男子喃喃出声,眼中跳动着无上憧憬的热烈火焰,他手臂高高举起,大声狂呼,“跟老大杀出去!”   所有目睹了仇石响暴行的帮众们同声大叫,“跟老大杀出去!”   夏无昱弯起嘴角,“跟老大杀出去!”   汹涌的洪流冲出大门,杀向外面人山人海的狮虎会帮众,本是数量相差悬殊的双方,但在攻守立场上已经对调,仇石响化身为他们的刀锋,化身为他们的信仰,即使面对再多的敌人,他们也无所畏惧!   夏无昱在一片疯狂的杀戮浪潮中始终保持冷静,丝弦层层叠叠抖开在两人身周,宛如死神的羽翼,悄无声息收割生命,有时候效率过快,甚至抢了前方红毛的生意,于是没了对手的少年就会转头瞪他一眼,权当休息。   “真难得,你仍然没有丧失理智。”夏无昱笑道。   响赶紧扭脸,面红耳赤,“你太过分了……”   “什么?”夏无昱表示自己没有听见。   响羞窘炸毛,“我说,你这家伙简直太恶劣,我倒是想失去理智,但任谁被你那么用力地掐屁股,还能疯狂个毛线?!”   屁股上又轻轻来了一下,红毛跳脚大骂,“夏无昱,你别太猥琐听到没有!”   他猛然回身,就见夏无昱无辜的蹲在后面,红毛狗狗可爱的伸着爪子,可爱的吐着舌头,显然之前那一下的罪魁祸首,非人是狗。   “……”红毛彻底无语,话说现在还很危险好不,紫眸笨蛋要不要很脱线的就与狗狗玩上了?   哪怕马上便能获胜,可也还是没真的获胜呢。   夏无昱突然拽一把红毛,将他扑在地上,并且迅速朝后大喝,“卧倒!”   流氓们不明就里,但还是下意识服从了命令,响刚要吼他搞什么事情,脑袋上就倏然一炸,哒哒哒一排子弹扫了过去。   “狮虎会那帮不守规矩的龟蛋!”红毛果断弃刀拔枪,乌兹喷吐连串怒火还以颜色。   流氓们匍匐着到处躲避,流弹四下齐飞,甚至有些反应不及的狮虎会成员,被自己人的枪弹射成了筛子。   “都退到围墙后面去,我掩护!”红毛一边开枪一边大叫。   身上配了热武器的几名干部也紧跟着开枪射击,形成交叉火力网掩护帮众撤入。   “老大,进来!”干部们高喊。   红毛往后瞄了一眼,见夏无昱仍然趴在自己侧后,不由大急,“你干嘛呢,快撤!我们位置太靠前,再耽搁就跑不回去了!”现在的话,自己还可以掩护他逃到安全地带。   说出这话的仇石响,完全没有去想,夏无昱走后,子弹即将告罄的他又该怎么办。   夏无昱微笑看他,“你在跟谁说话?”   丝弦幽灵般射出,在强劲腕力的带动下,跨越近百米距离,抵达敌人枪手的所在地,然后,宛如死神镰刀般悄无声息划下,人与枪,统统分解为无数块,金属与血肉混杂在一起,涂了满地。   夏无昱趁机一把扛起仇石响,退进门内。   “狮虎会的人为了胜利已经豁了出去,道义风评全不在意,就连作为先锋的自己手下都能毫不犹疑射杀,我们也必须抛开底线应对。”一名干部道。   其他人连连点头,“说得没错,老大,下指示吧。”   无数双眼睛看着红毛,他的唇线年轻而刚毅,轻轻开启,“拿枪去。”   早有干部就等着这话,答应一声,带小弟没命往火器库跑去。   狮虎会的人马虽然损失了十几把枪,但显然还有后备力量,他们经过短时间的混乱后,就再度重整旗鼓,子弹不要钱般呼呼打进仇石大宅,掩护自家小弟们前进。   红毛与其他干部拼命反击,然而他们的枪支毕竟少很多,渐渐便被压制。   夏无昱纵然能打,用丝弦绞杀了几个过于突前的敌人,但漫天弹幕如雨,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之前去领枪支的干部惊慌失措奔回,脸色惨白,骇异得唇都抖了,“不……不见了……”   红毛皱眉,“什么不见了,枪呢?”   “就是枪不见了!”那干部满目绝望,听到这个消息后,其他帮众也被绝望传染,彼此相顾的眼中一片恐慌。   没枪,没子弹,他们今天,是要被屠杀干净?   红毛满面茫然,火器库的钥匙只掌握在几个核心干部手里,枪为什么会不见?   他摸了摸夏无昱的脸,望着那双紫眼喃喃,“对不起……”连累你了。   夏无昱闭眼蹭蹭,轻勾唇角。   “谁说没有?”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传来,长发他们叮叮咣咣拎着大包小裹与五箱弹药得意洋洋的出现。   “你们……”红毛又惊又喜,瞪大了眼。   众干部小弟一声欢呼,冲上去疯狂洗劫,抢到枪后不由分说冲着外面就一顿倾泻,将满肚子鸟气吐个痛快。   彼消此长,战斗再无悬念。   红毛锤了长发一下,“不是叫你滚远?怎么好像神兵天将一样回来了?”   长发笑笑,“这是港口仓库中的货,我们偷出来自用了,你可别因为要赔客人钱生气。”   红毛咧嘴,“当然生气,罚你跪算盘。”   长发不以为意,“叫吧叫吧,叫再凶我也得喂你吃饭为你擦屁屁。”   “啥?”红毛呆怔。   长发摇着尾巴凑到夏无昱胸前,“是吧是吧,亲爱的老大?”   窝在衣服里的红毛狗狗摇摇尾巴,显然见到他也很高兴,“汪汪!”   “……”红毛彻底失语。   狮虎会退走,战斗结束,众小弟伤痕累累打扫战场,却发现外面又有一大队人接近。   “谁?”   “是我,响少爷在哪里?”   红毛跳起来,“良叔?”   长发色变,对那人厉喝,“你之前带走弟兄,干了什么去?”   良叔怒哼,“杂碎滚边待着,少爷过来。”   红毛犹豫一下,往良叔走去。   “危险!”   “砰!”   火光一闪,鲜血飞溅,身体倒地。      第10章 我喜欢你      “你干什么?!”   仇石响怒号一声,长刀划过凛冽的血光,劈向良叔的脖子,然而后者只是静静站着,眼中露出有恃无恐的微微嘲笑,似乎驽定响的刀根本劈不下去。   果然,刀锋最终甚甚在割破他的肌肤前,停住猛烈的攻势。   夏无昱几乎同时冲到长发身边,扯下衣服快速垫在他的颈旁,然而子弹打穿了气管,嘶嘶漏气声与少年艰难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长发坚持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缺氧,然后窒息死去。   “响。”夏无昱道。   红毛充耳不闻,瞪着血腥的眼怒问,“良叔,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只有你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良叔说,“当然,我一直忠于老大,忠于少爷,现在也是一样。”   “响。”夏无昱提高声音。   红毛嘶声咆哮,“向我开枪,就是你忠诚的方式!”   良叔冷笑,“你真是没有长进,连我枪口对准的是谁,都分辨不出?常仔是叛徒,他收了狮虎会的钱,将武器库里的枪支全都偷走,差点儿酿成灭帮惨祸,我现在不过是在清理门户。”   “你说谎!”被良叔手下按倒在地的其他不良少年大叫,“明明是你搬走了枪,被我们察觉了才给我们钱要我们闭嘴,常哥嘴上发誓效忠你,其实暗地里……”   “住口!”红毛冲过去,一脚踢到自己心腹的肚子上,“你他妈的羊癫疯了,我不听!”   良叔眼中杀机大盛,“杂碎,一帮叛徒,反而想将事情赖在我身上,本人为仇石家拼命多少年?难道小混混红口白牙三言两语,就可以将我诬陷?少爷,你不会这么不智,对吧。”   他挥挥手,那些压制住小混混的流氓们,纷纷抽出尖刀,就要对少年们施以割喉极刑。   “谁敢动手!”红毛一刀背扇在某个流氓脸上,造成一道狰狞血痕,然而那流氓却一声不吭,完全没有呼痛,眼睛甚至不看红毛,只是等待良叔的命令。   一瞬间,仇石响又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的话没有人听,他的意见没有人在乎,他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太子爷,软弱,无力,现在甚至连自己的亲信都保护不了……   “仇石响!”夏无昱大喝,震天的声音重重轰在人们耳中,仿佛一道惊雷直达心底,“长发还没死,惩治叛徒也好,杀人灭口也好,一切仍没有结束,身为老大,你究竟在跟部下们磨叽什么?”   红毛眼神瞬间清明起来,他慢慢挺直腰杆,向那些先前一起浴血奋战过的干部示意,“把这些小子绑一串,找个伤势轻点儿的好好牵着,不许离开我身边三步远。”   守前院门的中年人点点头,叫了两个帮众让他们照做。   良叔皱眉,阴森森道,“阿久,你什么意思。”   久叔笑笑,“良哥,老大发话,这么多弟兄看着呢,你总得给他个面子。”   良叔道,“少爷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好兄弟。”   久叔不答,其他干部却渐渐聚拢在他身后,有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们浴血拼杀,保卫大宅的时候,老良在什么地方?带走半数兄弟,害我们差点儿没命,他到底什么意思?”   良叔猛然转头,鹰鹫般的眼直直盯向声音的来处,但浑身是伤的帮众们没有人躲避他的目光,影影绰绰间,似乎那句话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良叔慢慢扯着嘴笑了,“我们接到密报,狮虎会的人要从后山对大宅两面夹击,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分出力量守护大家背后。虽然狮虎会最终没有在那个方向上动手,但如果不是我们的布置,前后夹击下,情况只会更加恶劣。相信大家都是明理人,不会无端怀疑自家兄弟,做那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四周鸦雀无声,他又道,“比起这个,惩治叛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偷走枪支,害大家差点儿全军覆没,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几名干部对视一眼,“常仔一定是傻了,偷完火器库后又从港口再背回弹药来给我们?”   良叔摆手,“也许他临时想当把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年轻人行事,谁说得清楚。只是这些枪弹并非来自港口仓库,他们根本没去那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东西?收了巨款,又拿出了来路可疑的武器弹药,足以证明他们是叛徒。否则东西如果不是我们武库里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你们如果有疑问,到港口去核对一下库存不就知道了。”   干部们又相顾一眼,他敢这么说,那港口仓库中的东西就一定不会有错。这个时候自己方伤痕累累,良叔的手下却是生力军,再开打万万不行,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于是,就有干部想劝红毛暂且忍忍,“少爷……”   红毛与夏无昱蹲在一起,头都不抬,“就这样吧。”   “什么?”干部们不明白。   “就按良叔说的做,去港口核查,然后再比对我们丢失的枪支型号与手里的这些是不是一致。如果确实是常仔他们干的,我会亲手将他们挖心掏肝,但在一切还不明朗之前,不能随意杀人,那样不符合我们的道义。”没人看到,他的手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良叔冷冷含笑,“好吧,就这么办。”   于是良叔手下引导久叔他们的手下,一起去仓库核对,即使有心人都知道那可能完全是无用功。   不良少年们蹲在红毛旁边,一起看夏无昱的动作,“常哥还有救吗?”   红毛用力点头,“夏说不会死,就一定能救!”   少年们面现悲愤,“王八良明明就是想打响,要不是常哥挡住了……”   红毛闭眼,拼命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坚强。   “常仔这个混账,既然察觉到了老良的阴谋,为什么不早说话。”   少年们道,“说不上话啊响,就连你的话都没人听,何况我们。”   有句话他们没说,就在几天前,他们确实不知该如何与响相处,并且真的萌生过,是否仍继续与他在一起的疑问。   夏无昱抬头,“谁有油笔芯?”   众人呆愣,他们可是不良少年,哪个身上会带笔啊。   红毛狗狗撒腿就跑,扑到某个尸体上一顿乱抓,然后又呜汪汪的跑了回来,小嘴小爪都弄脏成血污一片。   夏无昱夸奖,“好狗狗。”   将油笔掰开,把最上面一段空笔芯截下来,夏无昱拉着红毛的手指伸进长发被打烂的脖子,告诉他大动脉在哪里。   “我说按,你就按住动脉,我说气,你就做人工呼吸,明白吗?”   红毛紧张得要死,“明白。”   夏无昱安慰地摸摸他的头,然后丝弦一划,果断将长发的气管彻底切成纵向两段。   长发吱一声嘶喘,身体剧烈痉挛。   夏无昱将油笔芯插进去,用丝弦绕几圈固定住。因为这个动作,长发的血管果然被喉咙中的碎骨割破,大量鲜血涌将出来。   夏无昱果断道,“按。”   红毛咬牙忍住恐怖的感觉,手指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挤压动脉。   夏无昱小心用丝弦弯出个几不可见的夹子,甚甚将破裂的血管壁聚合在一起。   “抬手,气。”   红毛大汗淋漓抽出手指,毫不犹疑覆上长发的唇,捏紧他的鼻子,用力吹气。   一下,两下,三下……   代替气管的塑料笔芯上下两端,有几处漏气的地方,夏无昱一一调整,然后配合红毛的节奏,进行胸外按压,经过三分钟五十秒停跳后,长发的心脏终于开始重新跃动起来。   “呜哇——”众少年欢呼雀跃,看夏无昱的眼神就像在看起死回生的大魔王。   为什么不是天使?   废话,会救他们这种坏蛋的,不是魔王又是啥?   夏无昱小心抱起长发,“开车,送医院,快!”   急救室外,红毛依偎在夏无昱肩头。   虽然抢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但他一点儿都不担心,有这个家伙在,他就什么人都不会失去。   “夏……”   窗外传来争执,港口的货物果然不少,长发他们带回的枪支与本家武库中的也对得上号。他们偷回的,正是武库中失去的。   一切都天衣无缝,设计得万分精妙,良叔老奸巨猾,做事滴水不漏,他联合狮虎会,也许并没有投靠对方的意思,而只不过是想自己在仇石会中上位。   如果事情顺利,一切皆大欢喜,万一不成,他也早已为自己准备下了羔羊替罪。   现在,状况全都落入他的计算之内,形势对红毛很不利,但响却完全不在意。   有夏呢,夏无昱,这个家伙,只要他在自己身旁,就一切都没有关系。   “夏……”少年在紫瞳青年的颈间轻蹭,小麦色的脸颊微红,眼中涌动温润的流光溢彩。   “夏,我……想抱抱你。”   夏无昱一愣,难道?   恺撒突然蹦出来,『H?』   夏无昱一瞬间有些犹豫,倒不是害怕H完没有秘宝,只是,他挺喜欢红毛,但越是喜欢对方,反而越是无法简单滚倒下去。   喜欢他,想让他开心,但与自己H,他真的就能够幸福吗。   “响,听我说,”如果我无法永远与你在一起……   “夏,这个给你。”少年红着脸,将一件小小的东西塞入夏无昱手里。   “夏,我喜欢你……”红发的少年凑上,送出仿佛闪烁着珍珠般柔润光芒的轻吻。   夏无昱眼中色块渐渐褪去,他猛然震惊的瞪大了眼,“恺撒,怎么回事?”   『得到秘宝,完成任务,恭喜你。』   “不!恺撒,再给我一分钟时间,不,三十秒,拜托你!”   夏无昱猛然推开红毛,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飞奔出去。   走廊尽头的窗户下正是传来争吵声的地方,良叔不愿等长发恢复意识,就要处决他们。   久叔坚决不同意,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当口,一条合金丝弦从天而降。   良叔的下颌被猛烈向上拽起,颈骨断成只有表皮相连的两截,他的脸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上扬起,死鱼般突出的眼睛似乎在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厌烦你。”   夏无昱的身体与声音,轻轻飘散在风里。      第11章 贵族猪头      夏无昱站在门厅当中,双手交握,仔细体会着那个小东西的触感。塑料的廉价小猪头,是红毛小时候送给优等生的定情信物,代表着他最纯粹的感情。   就在刚刚,给了自己。   “恺撒,如果知道是这个东西,一开始我便保留它不就可以很简单的完成任务?”   腕表道,“不必做出无谓的试探,这个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所谓秘宝,外在形象与内在含义缺一不可。如果仇石响不是满怀爱意地将它交给你,那就只是个塑料钥匙扣而已,毫无意义。”   夏无昱想起与少年交换的那个吻,又仰头望望门厅游戏主体,拳头大小的宝石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一如那个美好的轻吻。   深深吸口气,夏无昱问,“我还剩下一次机会,能再次进入这个游戏吗?”   恺撒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一会儿方道,“进去后你又想做什么?如果要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秘宝必须归还回去。”   夏无昱摇头,“不是这种。”   恺撒不再回答。   夏无昱觉得那个世界虽然是游戏,可里面的人物全都活生生的,简直像真实具有血肉与灵魂一样,他想起店主曾经问过的话语,游戏人物都是恺撒创造出来的?那些迷失在游戏中的囚徒又去了哪里?   将小猪钥匙坠拴在腕表上,廉价塑料与高贵的复古风腕表非常不搭,两者配在一起土到极点,夏无昱手腕晃一晃,憨呼呼的猪头就会动来动去,乌黑的两只芝麻豆眼傻乎乎地瞅着他。   恺撒忍无可忍,腕表突然爆发一阵强光,将钥匙坠收了进去。   夏无昱惊讶地瞪大眼,“你还能做到这种事?东西到哪儿去了,交出来。”   恺撒直接打开腕表上的光幕,让他看压缩空间内部,“没丢。”   夏无昱好奇,“外面没这种功能的空间物品吧,新发明?”   恺撒不吱声。   夏无昱没法子,只好问别的事,“我赚了多少银点?”   恺撒似乎思索了一下,突然道,“我本不想理你,但鉴于银点的事情可以让我好好嘲笑你一把,所以这就宽宏大量的告诉你吧。5723点。”   夏无昱眨眼,“怎么好像生气了的样子,因为我把猪头拴在你身上?未免太小心眼。”   恺撒冷哼,“不是!”   夏无昱道,“也对,一点儿小事就生气的话岂不像个孩子。要么就是因为我说想再回游戏看看,你才生的气?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回去?还有与红毛亲吻的时候也是,你把我手勒得很紧,而且明明店主说需要H才会得到秘宝,但仅仅一个吻你就判定达成任务,又急慌慌的传送我走,总觉得……”   腕表一圈圈紧紧收进夏无昱肉里,力量大得好像要把他的手勒掉,于是夏无昱闭嘴了。   中央光脑什么的,果然脾气古怪让人难以理解。   他拉开门厅旁通往休息室的大门,进去大吃一顿,又饱饱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才想起银点的事情。   “恺撒,为什么我的银点这样少?”   腕表不说话。   “不是要因为这个而嘲笑我吗?沉默了可怎么嘲笑?你不说出口,永远不要妄想我能猜懂你的意思。”   腕表还是不吱声。   夏无昱无奈,“好吧,我找店主问去。”   腕表出声,“他只能看到数字而已,无法告诉你为何达成目标后的收获比起上次BE没有明显增长。”   夏无昱问,“为什么?”   腕表突然有些犹豫,“因为不够淫荡。5000点来自你奸杀了K,500点保底,100点杀上班族,15点杀良叔,108点杀杂鱼级别流氓,每人1点。”   夏无昱茫然无语,话说,什么叫他奸杀了K?!那件事情明明是K主动,杀算在他头上可以,为什么连奸也算?   恺撒嗤笑,“多亏那个事件,否则你忙了好几天的点数就是723,真杯具。”   夏无昱耷拉下肩膀,良叔只有15点,其他人甚至只有1点,单纯的杀戮看来不为恺撒所喜,那些点数给与不给基本没分别。   “一个上班族顶一百个小弟,他为什么那么值钱?”   恺撒道,“死法不同,如果你把其他人也割了下体,就会都值100点了。”   夏无昱再度无语。   他垂死挣扎道,“我做了那么多事,救了人,得到红毛的好感,也试图帮助优等生,虽然没成功……那些全都半个银点没有?”   恺撒肯定,“没有,因为都不淫荡。”   夏无昱没辙,“明白了,还是与什么人H最快,一次5000点呢。”   恺撒立刻又沉默了。   夏无昱没有注意,他走出屋子直奔必需品商店,却在打开门时一下子愣住。   店里面一片狼藉,柜台上的东西都被扫到地上,光溜溜的桌面上纠缠着两个人,店主两腿大张被一名男子压在身下,死死咬住唇瓣,以致蜿蜒的血丝从他嘴角流下。   夏无昱大怒,一把揪住上面那个男子的头发,将人整个掼在地上,不顾他明显华贵的衣着、赤裸裸的下半身以及高大强健的身躯,骑到他身上就揍。   男子显然身手也很不错,技巧更是高超,着实凶猛挣扎了几下,奈何他再厉害,终究是正常人的体魄,与夏无昱这种怪物不能比。   于是几个重拳挨在头上,他口鼻鲜血狂流,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店主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反映过来,他跳下地拉住夏无昱大叫,“夏别打了你会有麻烦的,他是贵族!”   夏无昱一愣,“贵族?贵族还能到这个监狱里来?”   “当然,本就是他们取乐的地方,别说这里,就是游戏中也能来去自如。”   夏无昱点点头,他倒忘了,诸煌恺不就是那样么。   店主小心摸摸那个原本脸庞英俊现在则就是一只猪头的贵族,忽然平静道,“夏,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接待你,出去,别说自己来过我这儿。”   夏无昱直觉不对,“店长……”   “出去!”   夏无昱没法子,只能起身开门,然而腕表却将极细微的声音投入他耳内,“夏,阻止他,他要杀佐丞镡。”   夏无昱皱眉,“店长会有麻烦?”   “很大的麻烦。”   夏无昱想了想,回身一把扛起佐丞镡,夺门而出。   店主愣了愣,脸色大变,“夏无昱,你干嘛去,回来!”   他起身想追,奈何自己身无寸缕,即使知道城堡里没什么人,但裸奔毕竟还是一件太豪放的事情,这么一耽搁,夏无昱就跑没了影儿。   休息室中,夏某人将猪头男子扔在自己床上,不放心地趴门缝往外看。   恺撒问,“看到店主了?”   夏无昱摇头,“一片黑。”   恺撒嘲讽,“当然,休息室就是你的单身牢房,处于秘密空间之中,大厅的那道门只是起个传送作用,店主本事再大也追不进来。”   夏无昱哦一声,这才放心。   “你很怕他?”恺撒问。   “店长?”夏无昱歪头,“不觉得他很……凶残?尤其宰我的时候,真奸诈。”   恺撒:“……”   夏无昱回身,对着床上的猪头发呆。   “为什么救他?”   恺撒:“救他的是你。”   夏无昱:“你让我做的。”   恺撒:“我说不能让他被杀,没说要服务周全把他搬到你的床上好生躺着。”   夏无昱恍然,“原来如此。”   于是他毫无怜惜之心地一脚将某只猪头踹下地,自己躺到床上。   恺撒:“……”   恺撒:“店主没了麻烦,你却有了。”   夏无昱无所谓,“我的敌人是诸煌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大的麻烦。”   恺撒不语。   夏无昱问,“他与店长有什么纠葛?”   恺撒:“我为什么一定得知道?”   “你是中央光脑。”   恺撒承认,“好吧,我知道,但我不八卦。”   没人八卦,夏无昱无聊了,“店长什么时候才能营业?我想买东西。”   地上的猪头哼哼着醒了,立刻一跃而起。   夏无昱夸奖,“身体素质不错,挨了我那么重的拳头还能蹦跳的家伙,可不多见。”   猪头高傲又愤怒,“你会付出代价,囚徒。”   夏无昱说,“恺撒,将这面墙转化成镜面。”   于是贵族先生看到了自己头顶猪脸、满口鲜血、光裸下肢、遍身骄傲的德行,也算是他心志坚定,才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   夏无昱赶苍蝇般道,“滚吧,下次来访请注意仪表。”   猪头气得发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夏无昱现学现卖,“佐丞镡。”   猪头咆哮,“那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夏无昱只得老实承认,“好吧,我不知道你是谁。”   贵族的高智商让佐丞镡听懂了这句话,但那更让他难以置信,“你连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都不明白,敢情对贵族没有半点了解?”   囚徒大多来自底层社会,但无知成这个样子的还真少见。   夏无昱表示异议,“谁说不了解,至少我知道诸煌恺。”   佐丞镡:“……”   他忽然道,“你刚刚在与谁说话,你好像提到了……恺撒?”   夏无昱没想好怎么回答,佐丞镡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他人呢?”   恺撒:“出去了,他又不是囚徒。”   “哦。”   夏无昱在房间中磨蹭半日,又逛去商店。   店里面已经恢复正常,店主仍然吊儿郎当满脸不正经的趴在柜台上,一见到人就热情招呼,“亲爱的乌鱼先生。”   夏无昱点头示意,“我来买东西。”   他挑了一双疾走皮靴初级版,通过超磁共振形成脚底悬浮,最高时速300公里,3000银点。   给合金丝弦进行了远距离投射升级,也就是说可以将弦线一段段好像钢针般用腕力射出,记忆金属还能自动回归腕表,非常实用,1500点。   又买了记忆药丸,速效内服外敷药,急救喷雾凝胶绷带,以及一些压缩食品和饮水,银点就花得差不多了,夏无昱叹息,下个游戏貌似不能太保守,不然没钱的日子没法过。   恺撒冷漠轻哼。   店主与他交易完成,见夏无昱真的扭头就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人呢?”   夏无昱道,“回去了。”   店主摩挲手指,“今天的事,别对他人提起。”   夏无昱:“除了你,我在这里还不认识旁的人。”   店主道,“你揍了他……他不会善罢甘休。”   夏无昱耸肩,“来好了,接着揍。”   店主突然非常激动地咆哮,“你根本不懂那些贵族有多残酷!”   夏无昱摸了摸店主的头,垂目,“相信我,我懂。”   店主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后灿然一笑,“乌鱼先生,你这人,真是个呆子。”   夏无昱又摸了摸他的头,挥挥手走出门去。   他穿过门厅,进入中庭花园,在优雅华贵的绿色园艺中徜徉,然后来到缠绕满蔷薇花藤的石亭中。   一颗粉红色的宝石悬在半空,夏无昱伸出手。   “中庭挑战游戏,目标,寻获象征自由的秘宝,是否现在开始?”   “是。”   ……   夏无昱睁开眼,唇被软软糯糯的东西覆盖,舌被吸住缠卷,整个人被压得喘不上气,他呆愣,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然后,有什么东西往他下身摸去。      第12章 公主公主      什么东西?   夏无昱挣脱在嘴里动来动去的物事,然后一拳揍过去,那个覆盖住他使劲儿占便宜的家伙,发出“嘟嘟”两声甜甜软软的哼唧,就一跟头从他身上栽下去了。   夏无昱很茫然,转头四顾,天蓝云清,背后的大树绿莹莹,简直就能淌下水来。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馨香,风柔和舒爽,该怎么说呢,这里美得完全不真实,简直好像……好像骗小孩子的童话世界一样。   『真难得,你还知道童话。』选框蹦出来嘲笑。   夏无昱觉得它少见多怪,“即使是底层社会,孩子们也仍然需要公主王子之类的梦想。”   他站起身,试探着踢踢草地上那个似乎已经晕过去了的东西。   这是一坨从没见过的活物,直径足有一人多长,圆乎乎的,像只非常巨大的全封闭水缸,整体呈现半透明状态,颜色目前为淡淡的草绿,但夏无昱记得刚刚明明有些偏紫来的。   “能变色?是异种蜥蜴吗?”   选框:『蜥蜴再怎么变种也不会连脑袋与四肢都变没了。』   夏无昱捅捅它,“有弹性,颤巍巍的,很光滑,奇怪这东西真的是生物?而且之前还那个我来着,恺撒,它其实是人造的什么儿童玩具吧。”   选框冷淡的闪烁,『即便真是玩具,也是成人玩具,哪家父母会给自己孩子买这样的东西?专门用来耍流氓吗?』   夏无昱一想也对。   现在该怎么办?要先找到这个世界中的关键人物才行,远处似乎有群很大的建筑,到那边看看吧。   他抬脚就走,忽然觉得不对,回头看看,没什么异状。继续走,那种感觉又来了,他再回头,发现地上那坨东西似乎跟着自己挪动了几步。   夏无昱又踢踢它,“醒了?那就走开,别跟着我。”   那坨东西张开圆身子上的大眼睛,又水灵又纯洁,它羞涩道,“亲爱的勇士,您占了我的便宜,不能不负责任呀。”   夏无昱沉默了很久。   恺撒忍不住蹦出来招呼他,『这东西跟你说话呢。』   夏无昱说:“它会讲话。”   选框:『不错,你对此有疑问?』   夏无昱用力猛戳那东西,把人家弄得很痛,大眼睛都有些泪汪汪了,“你是生物还是机械?有光子晶核计算系统?”   选框:『那明明是生命体,并非光脑……难道,这样有名的东西,你不知道它是什么?』   夏无昱认真摇头。   选框恍然闪烁一下,『是了,你没怎么玩过游戏,唯一教材《XX学园》与这个世界的风格不一样。听好了,这是一种名叫史莱姆的低级魔物,在冒险类游戏中大名鼎鼎,众多主角的旅程起点就从踏过无数这种小怪的尸体开始。』   夏无昱点点头,“是帮派小弟一样的杂兵,杀了没用,一只才1银点。”   恺撒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它本以为夏无昱会立马宰了这只魔物开始冒险。   夏无昱两手不断揉捏史莱姆,直揉得它撅着小嘴哼哼着想哭,终于过瘾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挺像在门厅游戏中吃到的那个叫果冻的东西,”他拍拍史莱姆弹性绝佳的脑壳,“你走吧,既然动不动就会被杀,还不赶紧逃跑。”   哪知道那东西却突然伸出几根滑溜溜的触手,缠住夏无昱的身体摸来摸去,“勇士先生,刚刚亲嘴嘴不舒服吗?我们来做更加快乐的事情吧,人家会让你非常爽哦~”   夏无昱拉扯四处搞怪的触手,“别闹。”   史莱姆不干,圆滚滚地蠕动过来拼命纠缠,胖乎乎的脸上甚至浮现出来两坨闪亮亮的小粉红。   选框蹦出大大的血字,『杀了它!』   夏无昱犹豫,“才1点。”再说这东西挺可爱。   『杀了它!!!』   夏无昱不解,“你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选框僵硬一下,忽然换上公事公办的口吻,『H机会只有三次,你想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别看它哼哼唧唧貌似无害,可一旦扑倒你,该干的事情却一样都不会少干。』   夏无昱瞬间警醒,“恺撒,谢谢。”   于是飞起一脚踹中史莱姆,在它嘤嘤嘤嘤的痛哭声中,将其踢向树干,好像一只胶冻大饼般贴了上去。   “夏——”   远处传来喊叫,一名身着中世纪盔甲的卫兵用力挥动手臂招呼他,“你怎么还在这里闲逛?国王召唤勇士们前去觐见!”   夏无昱立刻跟去,心知这是情节开始了。   远处的大群建筑是一座小城市,但据卫兵说那就是他们的王国了,王宫在城里最北面的大喷泉后,装潢倒也华丽,但看在现居于欲狱中的夏无昱眼里,这王宫顶多算是个大房子,与恺撒城堡根本没法比。   进入正厅,富态的国王陛下瘫在宝座上呜呜哭泣,他身前站立着三位形态各异的美男子。   夏无昱概括,那是一只猫,一匹马,以及一头熊。   恺撒呼啦啦给出三个选项,分别指向这三人,『最先向他打招呼?』   夏无昱悄声问,“什么意思,他们都是关键人物?”   恺撒:『只代表其身具事件可以攻略而已,门厅游戏因为是第一关有优惠,我才直接告诉你谁是关键人物,但往后的关卡都再没有那种好事,一切必须由你自行判断决定。』   夏无昱皱眉,也就是说,万一选错人,即使拼了老命去获得好感,到最后也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秘宝需要寻找,就连对方是否为关键人物也要摸索试探?   简直好像大海捞针一样,挑战游戏的难度果然变态。   夏无昱因这个世界可爱鲜明的颜色而轻松起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他细细打量猫耳少年刺客,忠诚温良的骑士,以及雄壮魁梧的战士,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王座侧面的小门打开,一名身穿紫色星辰魔法袍,金色长发直垂到地,戴着遮罩住上半张脸面具的高挑男子,款款走来。   那行动的身姿不见起伏,宛若滑行,风度翩翩,优雅端仪,“我们的最后一位勇士终于来了,尊驾的骄傲真是让王室久等。”他径直来到夏无昱面前,语带责难。   面具上两个瞳孔的位置镶嵌着银宝石薄片,夏无昱直视过去,紫色的眼眸仿佛穿透那有形的遮挡,窥探到了掩映在伪装背后的真实。   良久,夏无昱微微点头,“你好。”   那名男子弯起薄唇,似乎还想说些讽刺的话语,但国王的呜呜哭诉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各位勇士,是这样的……”   夏无昱听了会儿,才弄明白事情原委。   这个胖国王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儿,艳名远播到就连恶龙都听说了她的美貌,于是那凶残的巨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扑进王宫来强行掳走了公主,并且留下了一大箱金银珠宝作为聘礼。   国王命人把璀璨夺目的财宝抬上来,哀哀戚戚道,“只要勇士们前去解救出我的女儿,这箱东西就是酬劳,当然如果有哪位勇士薄得了艾丽公主的欢心,甚至能够作为我的女婿享有王国继承权,还有啊我听说,恶龙巢穴中的财宝无穷无尽,这一箱东西只是九牛一毛,所以……”   三名勇士立刻眼冒绿光,单膝跪下,用三重唱大表忠心,“陛下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打败恶龙,将美丽的公主救回来!”   金发男子望着夏无昱,“你不跪?”   夏无昱一指他,问国王,“这是谁?”   国王道,“哦,哦,公主的青梅竹马,是邻国王子,以及邻国最伟大的魔法师先生,他当然也会一起去。”   三位跪着的勇士抬起头仰视魔法师王子,神情各异。   金发男子彬彬有礼的一躬身,“我是卡尔,各位幸会。”   于是在夏无昱也胡乱鞠个躬向国王表忠心后,他们就拿着国王给的路费,随便补充了些物资,在城门口集合后,上路了。   其他四人都是骑马,英姿勃发,唯有夏无昱在徒步前进。   熊男战士最先看不过去,“夏,你好歹买匹马吧,不然我们速度加快后单你用两脚跑路,实在不成样子。”   夏无昱道,“谢谢关心,没事,我跟得上。”   卡尔王子嘲笑,“勇士夏无昱,刚刚你似乎有去集市,但骑在马上姿势怪异,马儿稍稍移动你就跌落下去,最后一次尝试时由于两腿夹得过紧,甚至让可怜的马儿受伤倒地,你不但没买到马,反而赔了好多钱出去。”   猫耳少年好奇地睁大碧绿猫眼,“真的喵?夏不会骑术?”   温和骑士遗憾摇头,“马是最好的朋友,夏与这样的忠诚伙伴无缘,太可怜了。”   熊男皱眉,“要不你上来,咱们俩骑一匹。”   夏无昱道谢,“不了,你的马虽然高壮,但两个男人的体重恐怕承受不起。”   而且说实话,即使只驮熊战士一个他都觉得那马负担过重。   王子甩动缰绳,轻笑,“加速吧。”于是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其他人赶忙跟上,猫耳少年最后起步,回头嘻嘻眨眼,“王子大人好像很不喜欢夏,处处针对你。”   夏无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因为嘲笑生气,但撒腿追马好像确实比较丢人。   正在小小为难之时,“嘟嘟”的叫声从后传来,那只被他揍飞的史莱姆蹦到身边,缠着夏无昱挨挨蹭蹭,“勇士先生,骑我嘛,骑我嘛,人家跑得不比马慢哦~”   『滚!』选框爆出血红大字。   然而夏无昱却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恺撒:『……』   于是,前面跑着的其他四人一回头,差点儿没集体坠下马去。   夏无昱先生舒舒服服倚坐在软软的史莱姆背上,手臂下还枕着一个触手为他变形出来的小靠垫,紫眸微眯,仪态悠闲,于那一跳一跳的行进中,简直舒服得都能睡一觉过去。   王子怒哼,“勇士用低级魔物当坐骑?不像话!”   夏无昱扭头,装没听见。   熊男哈哈大笑,“夏原来是召唤师吗?史莱姆虽然是很弱小的东西,但这么大个的却不常见。”   猫耳少年好奇地驱马凑近,伸爪子去摸那个滑溜溜的身体,然而史莱姆却跳着躲开,反而用触手在猫尾巴上挠了两把。   骑士问,“它叫什么?”   “嗯?”夏无昱疑惑。   骑士不悦,“坐骑是朋友,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夏无昱哦了声,想了想,“它叫水缸。”   史莱姆身体突然变得粉红粉红,用触手捂住脸,羞涩的眨眼,“嘟嘟,人家有名字啦,夏,偶好高兴,偶爱乃~”   三勇士吓了一跳,又险些跌下马去。   “会说话的史莱姆?”   “低级魔物能说话喵?”   “夏可真是位强大的召唤师。”   王子看都不看这边,遥遥指向前方示警,“要去巨龙巢穴必须闯过很多险地,第一个就是这吊索山谷了。”   夏无昱极目远望,云烟缭绕的苍翠山谷若隐若现,但幽静气氛中却透着难言的诡异。      第13章 狼狼爱爱      一行五骑走入山谷,这里与外面鸟语花香的氛围不同,阳光被茂密的巨树挡住,使得谷里面有些阴森,淡淡的白雾在四周飘荡,能见度直线下降。   骑士擎起塔盾,“小心,此处有怪物出没,它们都不大友好,甚至会主动攻击旅人。”   史莱姆偷偷伸出触手,摸夏无昱屁股,“主人,小缸会保护你滴。”   夏无昱拧了这个流氓魔物一把,警告它不许胡闹。   熊男凑上来搭话,“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吊索山谷吗?”   夏无昱摇头,熊男刚要滔滔不绝,前面骑士却招呼道,“夏,到我身后来,召唤师不能距离守护职业太远,否则我无法保护你。”   猫耳少年则愁眉苦脸的喵喵,“夏,这里很潮湿啊,我不喜欢,尾巴上的毛不舒服,你过来帮我挠一挠好吗?”   选框:『听战士说话』,『去骑士身后』,『给刺客挠尾巴』。   夏无昱很头疼,又是三选一,从一开始这个游戏就不断要求他在三人中有所侧重。像站在王座前先与谁打招呼,接着去城里买物资选择与谁结伴,然后他在城外因为没马而尴尬的时候,又让选择向谁求助。   夏无昱不知道哪个是关键人物,不敢有所倾向,所以一次次蒙混过去,或单独行动,或选择了那个明显不给他好脸色的王子,但这半天来一直被光幕抽风样提示,他真的烦了。   “恺撒,能不能让这东西静一静?”   选框机械的给着候选项,没有回答。   夏无昱无奈,只好再次凑到王子身边,三勇士谁都不去理会。   这么做心中不是不忐忑,因为第一次游戏时的失败经历告诉他,不作为同样是一种选择,而往往这个选择通向的是BE。   也许应该随便蒙一名人选?夏无昱非常苦恼。   王子冷哼,“你这不懂礼数的平民,如果妄想通过巴结我来得到什么好处,就大错特错了。”   夏无昱随口道,“你就是个没选择冒出来的弃权项,我站这里只不过因为站在别处不合适罢了。”   王子倏地扭过脸来,“什么意思?”   夏无昱轻声道,“也就是说,你仅仅是个挑剩下的。”   王子周身的气息渐渐冰冷下来,好像有无形的寒光从他隐藏在银宝石后的双目中,乍然迸射。   夏无昱无所谓的与他对视,等眼前光幕的选项都消失后,先向骑士道了谢,再帮少年挠了尾巴和耳朵,最后向熊男问,“为什么叫吊索山谷?”   熊男豪爽一笑,指指前方,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穿过密林小径,来到一处断崖前的开阔地。   夏无昱惊讶地睁大眼,前方是深深的悬崖,下面隐隐流淌着白色的山涧,对崖在两百米开外,两边以一条晃悠悠的吊索桥彼此相连。   而对崖远方却并没有路,而是仿佛巨大石碗一般的万丈绝壁,只是山壁上处处裂口,形成蜿蜒曲折的段段通道,由道道吊索桥惊险相连,一直延伸向云烟深处。   “怎么样,吓到了?第一次来吊索山谷的人鲜少有不吓一跳的,都说这样的路还走什么啊,宁可多花五天时间,从山外绕道呢。”熊男道。   夏无昱指指上方,“我们要攀到山顶,然后再下去?”   熊男点头,“差不多吧,但真走起来没有看上去那么陡,有挺长一段路是在山岭丛林中迂回。过了这山,就是烈日戈壁,那边一马平川,全力赶路的话,奔行一日一夜便到恶龙巢穴了。”   “哦?路程倒是不远。”夏无昱扬眉。   熊男叹息,“一切顺利的话……好了我们先过桥吧。”   由于后面的路程需要马,所以众人即使攀山越岭也必须带着它们,在吊索桥上行走,人倒是没什么,但却非常考验马的胆量。   骑士的红马最听话,让走就走,完全不磨蹭,简直好像看不见脚下的万丈深渊一样。   猫耳少年的虎斑马次之,被他咪呜咪呜哄哄也过了。   熊男力大,几乎是硬推着把自己的黑马推过去的,终于脚踏实地后他长出一口气,“这段都很费力,之后的那些更高啊。”   骑士微笑,“希望你的朋友到时候已经能够适应。”   夏无昱的坐骑是史莱姆,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生物,它就好像可以免疫地心引力一样,为了给主人争气,竟然粘在桥底下呼溜溜的爬行过去。   最后只剩下王子,他的白马来自皇家仪仗队,长得那叫一个英俊,可惜,英俊似乎也就只是它唯一的优点了。   不管王子怎么驱使,它死活硬是不上桥,最后甚至人立而起拼命挣扎,将魔法师弄得极为狼狈。   夏无昱走过去对卡尔道,“下来。”   王子有些暗怒,“我下来,你就能骑它过去?骑术等级为零的勇者夏无昱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过于狂妄的好意只会带给他人天大的麻烦。”   夏无昱说,“不下来?那就坐好。”   王子皱眉,“你做什么?”   夏无昱干净利落的俯下身,然后一把将白马和王子统统扛起,惹起对崖三人一片惊呼。   王子稍稍惊慌后,便冷静下来,薄唇勾起,“真是一身怪力。”   夏无昱将他们扛过桥,放下来,没事人一样拍拍手,却被熊男一把勾住了脖子,“嘿兄弟,吓人一跳,你咋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最喜欢这样的家伙,有空咱们掰手腕比比?”   夏无昱点头,“好,不过你肯定比不赢我。”   王子轻声道,“倒也未必,他是战士,有提升力量的特殊技,你的那点儿本事还是不要在剑与魔法的大陆上太过张扬为好。”   熊男不悦,“与夏较量当然是单纯的比力气,我可不会凭借技能欺负他一个召唤师。”   夏无昱有些奇怪的看了王子一眼,没说什么,大家继续前进。   一路上偶有遇到好像狼一样的怪兽袭击,但王子只是轻描淡写抛了几个火球过去,那些怪狼便嗷嗷惊叫着逃窜开去,夏无昱第一次看到魔法是个什么东西,感觉非常新奇。   三勇士个个身手非凡,对那些小插曲完全不屑一顾,从从容容的赶路,唯有水缸在夏无昱身下扭来扭去,好像想做些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你怎么了?”夏无昱问,“想上厕所就说话。”   史莱姆撅起嘴,“才不是,但主人都不抓它们给我吗?”   夏无昱不懂它什么意思,水缸悄悄解释,“偶要吸取其它魔物的优点才能变强呀,这种小狼以前没见过,正应该好好从它们身上学习。”   夏无昱恍然,“原来如此,好吧,等它们再来时就让你上。”   水缸有些迟疑,“这么多人捏,不好吧。”   夏无昱不解,“什么不好。”   水缸红着脸不说话了。   天色已晚,骑士说走夜路不安全,于是大家找了个避风的平缓地方升起一团篝火,边吃干粮边休息。   “夏,等会儿一起去山涧边洗马。”   “夏,我们掰手腕吧。”   “夏,我想看看树林里的那块岩石,一起去喵。”   又来了,夏无昱疲惫叹气,只好主动问王子,“你想做什么?”   王子冷笑,“不想……不,我想下棋。”说着,他真的掏了一块棋盘出来。   三勇士全都离开营地做自己的事情,夏无昱悄悄打开监控,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跟踪狂系统只能监视三个目标,夏无昱分派给了三勇士,如此一来王子的情况便无法得知,这也是他总下意识与魔法师待在一起的原因,毕竟此人到底是什么,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发呆?胆敢轻视我,你真是不想活了。”王子手指修长,动作优雅,将小兵放在夏无昱的王面前,“将军。”   夏无昱耸肩,“我不会玩。”   王子静静注视他,“平民一个,果然与我没有共同语言。”   夏无昱道,“无所谓,并不是值得遗憾的事。”   王子却说,“你其实……很有战略头脑,行事也极为果断,只是身处的社会阶层限制了天生才智的成长。”   夏无昱沉默了下,“我不认为今日的本事全由天生得来,残酷的生存环境给了我更多东西,像你这样的人才是天生高贵。”   王子思索一会儿,慢慢点头,“说得对。我知道平民的生活是怎样,细化到个体仅需多少克盐多少克粮食,就能在完全没有娱乐的情况下勉强生存。但人是复杂的群居生物,社会更是包含了很多无法用数字判断的知识,耗尽人的一生,也许都不能穷极其中究竟,然而明知很难做到却还是孜孜以求的探索,正是独裁者的责任与义务。”   夏无昱猛然抬眼,“民众的社会让民众自己去考虑,不行吗?”   王子斩钉截铁道,“现实已经用最残酷的结局证明了那是失败,世界需要独裁者。”   夏无昱哑口无语,默默起身离去。   他在树林中漫无目的走了一阵,却被一只巨大的怪兽迎面堵住。   像狼的魔兽非常帅气,尤其背后竟然长着六只雪白的大翅膀,威风凛凛。   夏无昱眼角一扫,心里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移动脚步,突然往巨狼冲去,魔物嚎叫一声,明亮的风刃连串飞舞,将草木割成漫天碎屑。   夏无昱贴地打滚,飞快滑行到魔兽腹下,重重一拳轰去。   巨狼痛呼声中被击向树顶,六只翅膀刚想扇动使出什么大招,却被几根触手抓住了翅根。   它大怒,拼命摇晃挣扎,嘴里风刃狂喷,将树冠打得乱七八糟。   史莱姆惊呼,“主人主人,小缸要撑不住了!”   夏无昱数落它,“真没用,你才是需要捕猎的那个吧。”   虽然这样讲,但仍然甩出丝弦,帮助水缸捆住魔兽。   史莱姆腾出手来,立马开始办事,只见它红着脸亲了那巨狼一口,触手缠住人家的关键地方,就趴在人家背上嘿呦嘿呦的努力。   巨狼愤恨不甘的哀号一声,眼中甚至流下两滴绝望的眼泪。   夏无昱震惊地瞪大眼,“……你干嘛?”   恺撒突然蹦出来,『魔物的修行方式,就是击败对手然后通过配种获得力量,你现在明白它的真面目了吧?赶紧把它杀掉,不然下一个被拉去配种的就是你了。』   夏无昱默默扭头,“可我只有这一个交通工具。”   恺撒刚要再行劝说,那边水缸却好像发现了夏无昱的心思,嘟嘟道,“主……主人呼呼,狼狼非常强大,人家和狼狼爱爱后,会得到狼狼的优点,变得更加有用呀,你看你看,它有翅膀呼呼呼……”   夏无昱眼睛一亮,“好,继续努力。”   恺撒:“……”   突然地图上面代表猫耳少年的光点在以极快的速度离去,夏无昱一惊,赶紧打开监控,就见那少年被几个虎人扛着飞奔,图像眨眼间又闪烁消失。   他们已经超出了五百米距离。      第14章 睡梦危机      “赶紧完事,过来找我!”夏无昱对史莱姆吩咐一声,撒腿就往猫耳少年的方向追击。   同伴在对方手里,他不敢弄出大动静惊扰那些虎人,幸好新买的疾走皮靴非常优秀,超磁悬浮在脚下形成淡淡的光圈,无声无息,速度飞快。   眨眼间追到那些兽人左近,夏无昱细细观察四周,发现这里已经是石碗山的半山腰,远离布满吊索桥的路径,处处怪石嶙峋,前方被直上直下的山壁阻断,应该没有通路才是。   “奇怪,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再行不久,他便有了答案。   那是一个被茂盛山藤枝叶遮罩住的山洞,虎人们钻入其中,夏无昱紧跟在后,经过洞口时停下脚步,疑惑的摸了摸左右石柱。   “古老的符文,好像门一样的建筑,这里是人工修造?”   那老虎一样的半兽人有自己的文明?还是此处其实为久远之前的人类遗迹?   洞窟中岔路极多,形成错综复杂的迷宫,还好有跟踪狂系统扫描,再加上猫耳少年身上的印记指引方向,才没有迷路。   虎人们来到一处石室,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兽皮,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巢穴。   这帮家伙把猫耳少年放在皮上,就开始呼哧呼哧喘气。   “小媳妇……”   “小媳妇……”   他们哼哼着,摸耳朵摸尾巴,有一只虎人甚至将头探到少年的屁屁上,舔来舔去。   刺客一个激灵睁开眼,咪咪叫,“你们干嘛?讨厌!我不是老虎,是猫咪,才不做你们的小媳妇!”   虎人们憨头憨脑,“小媳妇……漂漂……”   猫少年微微红了脸,“我的确漂亮,算你们有眼光……哎别揪尾巴,干嘛干嘛,讨厌!”   老虎们把猫咪扑在地上,几只毛绒绒滚成一团,夏无昱赶紧要冲过去救少年,却见寒光一闪,数只虎人全都趴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少年喵喵着挣扎出来,收回尖利的爪子,整理一下被差点儿扒光的衣服,对着门口娇媚嬉笑,“你来啦?”   夏无昱走出,“他们死了?”   “没,我对着半同类有些心软喵,夏要帮忙彻底解决吗?”   夏无昱摇头,“你是故意被抓的吧。”   少年不回答,反而在石室里翻来翻去,“夏,念在你为我涉险的心意上,财宝分你一半哦。”   夏无昱问,“你偷东西?”   猫少年不满,“小爷我是刺客,不是盗贼,说过多少遍啦!”   夏无昱:“职业什么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实际行动吧。”   猫少年炸毛,碧绿猫瞳竖起,“夏非常讨厌,咪咪不喜欢你!”   石室中没有值钱的东西,少年冲到外面在迷宫中到处折腾,人家遗迹也是有尊严的,陷阱流沙毒液一样不少,但架不住猫少年似乎是个经验丰富的惯犯,七七八八各种机关被拆了一地。   夏无昱默默跟着,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两人越走越深,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水气,突然前面的少年惊叫一声,没入地面。   夏无昱赶紧上前,明明毫无异状的地面竟然是幻象,他同样一脚踏空掉落下去。   那与其说是一个大洞,不如说是处非常突兀的断崖,夏无昱快速一扫四周,发现另外三面空旷无比,脚下波光粼粼,竟然是个广大的地下湖。   将细细的丝弦射入身后崖壁,夏无昱慢慢放缓下坠速度,而猫少年则毫不意外直接掉入了水里。   “呜喵喵,夏,夏救命!咪咪不会游泳!”   夏无昱想了想,猫的确不会游泳,但少年又不是一只完全的猫,而且总觉得他娇滴滴的叫声中演戏的成分更大些。   正想观察一下,却见少年嗷一声凄厉嘶嚎,捂着屁屁一蹦三尺高,咪咪着拼命扑腾,然而他的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不断往湖中心沉去。   夏无昱再不迟疑,双脚于崖壁上一蹬,炮弹般跃入水中,看到竟然是一条五米多长的大鳄鱼咬住了猫尾巴,摇头摆尾准备拿咪咪当一顿便宜晚饭。   夏无昱丝弦一弹,勾住鳄鱼上颚,就要下毒手,哪知道猫少年一边呛水一边喵喵,“……别,别杀它……咳咳咳……”   夏无昱只好游过去抱住鳄鱼头,用力掰它的嘴。   鳄鱼拼命挣扎,搅得湖里面惊涛骇浪,但最终还是不敌夏无昱的力气,被屈辱的掰开了嘴去。   夏无昱赶紧捞起猫少年,开了靴子的超磁功能钻出水面站上去,这鞋只要有一定密度的物体垫脚,就可以形成悬浮,堪称全地形适用,3000银点绝对物超所值。   猫少年差点儿淹死,此时趴在夏无昱怀里,眼中泛着泪光,委屈得咪咪直哭。   夏无昱摸摸毛安慰,问,“现在怎么办?那个鳄鱼没吃到饭估计不会甘心……”   哗啦——   巨大的嘴跃出水面,向他双腿咬来。   夏无昱一脚踹到它头上,将鳄鱼踢回水里,接着道,“所以,它一定会像这样不断攻击我们。你在树林中故意被抓,不就是为了进来这里?肯定有目的吧,刚才还不让我杀鱼,俨然一副专家样子,现在赶紧拿个主意。”   猫少年扑哧一笑,“鳄鱼才不是鱼。”   夏无昱点头,“这个我知道,爬行动物。”   猫少年在他身上蹭蹭耳朵,撒娇,“夏,我确实是来,那个……寻宝的,但你不可以跟别人说喵。”   夏无昱不解,“巨龙那里的宝贝不是更多?有必要在这里寻吗?”   少年喵,“那怎么能一样,我要找的东西非常重要,每一处都不能放过喵~到湖中心去,那边说不定有好东西。”   夏无昱依言抱着猫在湖面上奔跑,霎时把鳄鱼甩在后面,巨大的怪兽极不甘心,可惜它游的就是没有人家跑的快。   水面上一个闪亮亮的小气泡渐渐浮现眼底,植物气囊般的丝泡中间,静静飘浮着一朵小小青莲,散发着淡淡药香,灵韵非常。   猫少年怔怔看着,忽然落下大大两颗泪来,“呜呜,果然在这里吗?咪咪……咪咪终于找到你了。”   “是什么?”夏无昱问。   猫少年擦把眼泪,“水之女神的圣物,净水莲花,能治百病,它一定可以让妈妈痊愈!夏,夏,帮帮咪咪好吗?帮帮我吧!”   面对少年湿润渴望的大大猫眼,是个人都拒绝不了,夏无昱也是一样,“好。”   少年开心舔舔他的脸,“莲花不能碰到不洁的东西,所以我才不让夏杀鳄鱼,它也不能离水,我们得找个容器把它装回去。”   夏无昱一愣,是这样吗?那鳄鱼每次捕食时都不见血?   他望着少年满怀期翼的闪亮猫眼,没把疑惑问出口。   想了想,夏无昱又跑回岸边,手上缠绕丝弦,从崖壁上弄下来一块石头,将里面凿空,做成水槽一样的东西,“用这个。”   少年星星眼,“夏真聪明。”   “你好好等着。”   于是夏无昱又跑回湖心,在石槽中盛水,将丝囊与莲花一同小心摘下,放进槽中养着。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鳄鱼傻呆呆看着这一幕,不甘心的将静湖扑腾出汹涌大潮,却又没有阻住无耻窃贼的办法。   夏无昱上岸,刚要招呼刺客来看莲花,却见少年团成一团,静静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咪咪!”夏无昱心中一凉,慢慢将手伸向少年脖颈,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由松了口气。   但是,不论怎么呼喊摇晃,猫少年却就是不醒,体温渐低,脸色也苍白了下去。   夏无昱两人的湿衣脱下,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却不怎么见效。   断崖高耸,直上直下,在丝弦与疾走皮靴的帮助下,他即使自己可以爬上去,但完全失去意识的少年与石槽莲花却没办法带着。   正有些发愁,嘟嘟的叫声传来,史莱姆哭着从上面蹦下,触手缠住夏无昱光裸的皮肤磨蹭,满脸委屈,“主人主人,你怎么抛下小缸自己走了?是不是看小缸与别人爱爱所以生气?于是你就在这里也要与别人爱爱?那主人还是和小缸爱爱吧,我们都不要与别人在一起!”   夏无昱解释,自己不生气,而且很开心小缸与很多魔兽爱爱,那么上进,并且自己对猫少年完全没有想法,只是想温暖一下,不要误会。   “真的?主人不是忽悠我?”   “怎么会?不骗你。来得正好,学会飞没有?赶紧驮我们上去,这里太冷了。”   水缸又撒会儿娇,见夏无昱始终不正面回答自己关于爱爱的要求,伤心了,背过身不理人。   夏无昱只得摸摸它软乎乎的脑壳,“我没不喜欢你,现在是你不听话。”   史莱姆扭扭触手,红着脸嘟嘟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就从身体两侧伸出透明薄翼一样的翅膀,又将身体变扁,让夏无昱将少年与石槽放上去。   “就这一次哦,小缸不要驮主人以外的东西。”   “好好,”夏无昱哄它,“飞吧。”   水缸用了吃奶的力气扇动翅膀,身体渐渐离地,但怎么都飞不高,最后只好用触手勾着岩壁半是爬行的蹭了上去。   夏无昱跟在旁边,有些无语,“这翅膀好像没什么用。”   水缸自尊心受创,“才不是,一定有用啦,说不定……说不定是人家与狼狼爱爱的太匆忙了的缘故,下次再仔细认真的爱爱,或者找别的飞行魔兽,次数多些,一定……”   夏无昱点点头,心想魔物进化肯定得循序渐进,不可能那么简单便得到对方全部能力,否则岂不是一只史莱姆与龙那个的话,就也能变成龙了?那未免太不合理。   骑士与战士的光点都回到了营地,夏无昱与水缸钻出洞穴往回走,猫少年还是不醒,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寄希望于向其他人请教。   然而营地中篝火渐熄,三名男子静静躺在地上,竟然也好似沉沉睡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无昱扑上王子,拼命摇晃他,甚至抡起手臂重重给他来了两巴掌,将那张俊脸整个打肿了起来。   王子动动嘴唇,“……我拼命撑着……等你……你就这么对我……”   夏无昱用力掐他,“清醒些,发生什么事?!”   王子张口呼吸,好像有些喘不上气。   夏无昱毫不犹疑覆上他的唇,为他渡入大量空气。   王子震惊地浑身僵硬了一下,似是忍不住要挣扎,但片刻后又沉静下去。   “好些没有?说话!”夏无昱作势又要扇他耳光。   王子赶紧勉力抬手,指指石碗山峰顶,“最上面……遗迹……梦魇……当心她们……”   这样说完,他脖颈一垂,终于失去意识,像个孩子般沉睡在夏无昱的臂弯里。      第15章 新婚喜宴      “梦魇?那是什么?”   王子既然说了是“她们”,总不可能仅仅代表噩梦的意思。   “是一种类人魔兽哦,小缸也没见过,真的存在吗?听说她们个个都是大美女,而且不喜欢穿衣服的。”史莱姆眼睛亮晶晶。   夏无昱看看它,“刚刚那只魔狼是母的?”   水缸说,“不是呀,狼狼是英俊的雄性。”   夏无昱点点头,“……竟然是一只男女通吃的史莱姆。”   “主人主人,我们要上去找美女不?”   “找。”   夏无昱将三勇士与王子统统绑在他们的马上,再把马拴成一串,然后与水缸一前一后驱赶它们走路。   并不是不想等待日出,只是陷于睡梦中的众人体温非常低,脸色也不好看,耽搁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只好摸黑赶路。   晚上的丛林更加危险,怪物们扎堆造访行进中的队伍,幸好夏无昱的丝弦升级了,丝针漫天飞舞扎得怪物们嗷嗷直叫,不敢上前,而配种后的史莱姆也很有用,喷出的酸液竟然带着风压,速度和破坏力相当强劲,这才保证了马匹们没有受惊。   也不知是不是天色暗的缘故,马儿们看不清吊桥下到底有多深,全都非常听话,竟然比白天时走得还快,当天微微露白时,夏无昱已经登上了峰顶。   晨曦中淡淡的白色云雾轻轻飘荡,一座巨大的神殿残破屹立,半蹋的殿门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恢弘壮丽。   夏无昱不知道日光对梦魇有什么影响,她们的能力会被削弱?还是根本就不出来了?   牵着马队走入大门,殿内仍然无比黑暗,火把的光芒在不祥的跳动,火焰像被什么东西压迫了一样,往后斜倒,但夏无昱明明没有感到有风吹动。   “主人……”史莱姆缠住他的腰部,“小缸怕怕,这里好像有……”   啪一声轻响传来,夏无昱抬头一看,就见一名裸女影影绰绰自黑暗中浮现,她嘴角溢血,形容可怖,腹部肠穿肚烂,一颗淡绿色的珠子好像活物般在她腹腔中脉动。   “呀——”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震天尖叫,那个裸女好像也被惊住,扯着脖子嚎出更加可怕的尖鸣,肚中珠子脉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别叫!”夏无昱头痛欲裂,果断一针射向裸女眉心,将她杀死,然而还是迟了。   那个珠子“砰”一声轰然炸裂,凛冽刚猛的飓风旋转而出,顷刻间将神殿的殿顶刮塌,碎砖乱瓦暴烈飞舞,枪林弹雨般向夏无昱他们打来。   “主人……疼……”水缸将夏无昱牢牢护在身下,它自己则被尖利的砖石密密麻麻削在身上,果冻般的身体上瞬间布满触目惊心的伤口,体液流淌一地。   “小缸……该死!”   夏无昱咬牙,丝弦在两人身周织出绵绵密密的大网,绞碎一切胆敢靠近的物事,可这样仍然不是办法,飓风不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紫眸通透,竭力望向风眼深处,即使瞬间就被大量风沙迷住了眼,但那点儿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发现了什么。   右手张开,深深插入地面,神殿铺地的石砖其实是一块块数吨重的巨岩,夏无昱丝弦划过,沿缝隙将岩石粘合处割断,暴喝一声,单手拎起五米长宽的巨岩,用尽全力向风眼中挥去。   咚!   巨岩碎裂成粉,被它击中的东西显然更不好受,飓风发出朦胧的嘶吼,再也控制不住具有针对性的方向,风旋漫天而出,扩散成巨大的龙卷,将所有可以触及的一切统统扫向天空。   夏无昱用身体紧紧压住史莱姆,右手深深插进地下,才勉强没有被风卷走,良久之后,狂风终于止息。   “小缸?”夏无昱动动身体,从废墟中爬起身,张口呼唤。   史莱姆费力的嘟嘟叫,虚弱无比。   夏无昱四下一摸,触到满手粘液,幸好水缸为了保护他,降低了自身的腐蚀性,否则那手可就要遭殃。他眼睛看不见,没法确定宠物伤势,只好掏出外伤喷剂摸到哪里喷到哪里,希望多少能起点儿作用。   “主人……”水缸弱弱呼唤。   夏无昱又给它喂了几颗内服急救药,轻轻抚摸史莱姆有些坑坑洼洼的身体,问,“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你受伤了都是怎么医治的?需要什么,我去找。”   水缸凑上来,伸舌头舔夏无昱的眼,“主人……对小缸真好,你自己还看不见呢。”   凉凉滑滑的舌头,舔在红肿的眼睛上非常舒服,夏无昱抱着史莱姆,让它哼哼唧唧的为自己服务,心中安详喜悦。   劫后余生,虽然伤痕累累,但谁都没有失去,挺不错的事情。   不过,情况真是那样吗?   沙子被清理干净,夏无昱泪流满面的张开眼,看清景物后,呆怔在地。   四周光秃秃,偌大的神殿被整个夷平,别说屋顶,连墙壁都没剩下一块,千米方圆的石碗山峰顶一览无遗,身后是郁郁苍苍的山谷,身前就是烈日炎炎的戈壁。   清极溜溜的神殿遗址上,只有他与小缸两只活物。   三勇士呢?王子呢?马呢?   夏无昱赶紧看地图,发现三个光点东南北三面都有,距离遥远得令人绝望,只有西方的巨龙巢穴方向,什么都没有。   “主人,他们是不是被风刮走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无昱抱住史莱姆,再细细检查一下它的伤,发现喷剂形成的凝胶状绷带很管用,可能是材质与史莱姆的身体构成相差不多,所以非但伤口结痂,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没事就好,一切还不算太糟。”   水缸脸红红搂着他亲了亲,问,“主人,与同伴们失散了,我们要自己去屠龙救公主吗?”   夏无昱问,“你认识路?”   “不认识。”   “我也是。”荒漠一望无际,虽然过了它就是巨龙巢穴,但在奔行的一日一夜中,谁都说不准会不会迷失方向。   最起码得把骑士找回来,如果他还没摔死在哪里的话。   至于王子,身上无印记,茫茫大地真没法子找,只能暂时不去想他的事情了。   夏无昱带着水缸原路返回,经过魔狼地盘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又遇上了那六翼巨狼,于是他毫不犹疑为史莱姆抓住对方,再次爱爱,小缸高兴得要命,也不知道配种是不是具有疗伤功效,总之完事后它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彻底恢复精神了。   骑士在艾利尔王国更北面的地方,夏无昱经过王宫时,即使没救出公主,也还是厚着脸皮进去又问国王要了不菲的路费,胖国王看他的眼神已经与看强盗无异。   一天后来到草场上,天高地远,万马奔腾,蔚为壮观。   骑士国度处处喜气洋洋,好像在准备什么节日一样。   “为什么这样热闹?哈哈因为我们国王正准备把最心爱的公主嫁给国内最英俊的骑士啊。”卖西瓜的摊贩开心大笑,还因为太高兴了而免费附赠一大杯西瓜汁,当然他开心的原因也许有一部分得是来自于夏无昱与水缸吃掉了十个大西瓜。   “好吃吗?”夏无昱问宠物。   “嘟嘟,好吃,最爱主人啦。”史莱姆吃得全身红绿相间,看起来就是一只超级大西瓜。   两个肚子水当当的家伙晃去国王城堡,说要见莱德。   卫兵怀疑地打量他们,但刚巧骑士从大门出来,也就省去了通报。   “是你啊。”莱德温和有礼的点头。   夏无昱摸摸他,“没受伤吗?”   骑士摇头,“好像摔了一跤,不大记得了。”   夏无昱问,“你沉睡了,知道是谁做的吗?还有,又是怎么醒的?”   骑士摊手,“不清楚,大概摔醒的吧。那些都无所谓了夏,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请一定要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   夏无昱扬眉,“你与家乡的公主结婚,不要龙穴中的艾丽公主了?”   骑士赶紧将他拽到一旁,轻轻掩口,“嘘,夏,算我求求你,别说那件事。我对公主是真心的,怎么可能肖想另外一位公主,巨龙那里当然更不会再去,所以请绝对不要让别人以为我对公主三心两意。”   夏无昱愣住,“……你变卦得未免太快。”   骑士脸红,“只要别破坏我的婚礼,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夏无昱觉得他这种说法有些危险,果然下一刻骑士赧赧凑上来亲吻,手也探进他的衣服,轻轻抚弄厮磨,“夏,将这当成我们的最后一夜吧,今夜之后的我们,就还是只做朋友……”   选框:『是否与骑士H?』   夏无昱忍无可忍,一拳揍上他的肚子,“你得失心疯了么,我不记得我们曾有过超出友谊的经历。”   水缸在一旁咬触手,“嘟嘟,竟然想那个主人,人家还没得手捏,讨厌鬼,偶要教训你,跟你嘿呦!”   骑士苦着脸捂肚子,“夏,我不喜欢SM。”   夏无昱拉他,“你一定是还没睡醒,别结婚了,跟我一起去救公主。”   骑士挥开他的手,“我现在很幸福,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们之间结束了!”   夏无昱恼怒,“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骑士浑身一震,脸色渐渐阴暗,“……什么意思。”   夏无昱自己也有些发傻,他那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至于为什么那么说,有什么根据那么说,则根本不明究里。   “夏,我很幸福,这幸福是实实在在的,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我的心会告诉我。”   骑士重重击上胸膛,神情冷漠而严肃,再不看夏无昱一眼,转身离去。   “主人?”   夏无昱摸摸水缸,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就是公主与骑士大喜的日子,各国宾客都来祝贺,甚至有一名头戴面具的王子也在其中。   “卡尔!”夏无昱非常惊讶,他在这里?找到得未免太容易了。   王子冷哼,“贱民一个,扇我耳光扇得真是痛快。”   夏无昱摆手,“别记仇了,有事问你,骑士的情况明显非常怪异,他是不是中魔法了?”   王子摇头,“你不了解情况就少胡说,莱德要去屠龙,唯一的理由就是想挣得财富与声望,好迎娶青梅竹马的自家公主,现在他目的已经达到,当然不可能再跟我们去冒险,还是真心祝福他,然后明天自己上路吧。”   “这样么……”夏无昱叹息,“你认路?”   王子道,“让他画个地图给我们,这点儿小忙还是会帮的。”   夏无昱点头,不再说话。   于是王子开始一杯一杯灌酒,理由众多,比如打了他两巴掌,一巴掌三杯,意图再扇他两巴掌,打对折,还是三杯,嘴对嘴占了高贵王子的便宜,要罚十杯。   夏无昱来者不惧,反正自己酒量好,再说王子灌酒的时候也要喝,还不定谁把谁灌趴下呢。   宫廷宴会水缸没法跟着,只好呆在花园里吃吃喝喝泡酒缸中洗澡,非常委屈。   夜深了,宴会散去,新人骑士踉踉跄跄进入公主闺房,夏无昱突然强烈的渴望去看一看,也不知是不是此情此景刺激到了他深埋在心头的哪根神经。   王子笑意冷冷,搂住他的腰肢,收紧手臂,“真是个淫邪的贱民,偷窥?好,我们去。”      第16章 无耻恶贼      夏无昱一把抓住王子的手,“你要做什么,以为还能得逞?不想活了?”   王子一顿,轻声道,“不懂你说什么。”   夏无昱笑笑,“你还真闲,一般身居高位的人不都应该日理万机吗?怎么你就是有那么多时间,来陪我这个贱民玩游戏。”   王子歪头,“夏,我们要一起屠龙啊,那是正事,与你一起时,我很认真,并没有怀着玩乐的心态。”   夏无昱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也许贵族穷极无聊的头脑与自己这种底层贱民的头脑真不在同一个次元,“你当然很认真,因为你享受这一过程,这一杀死我的过程。”   王子抚摸他的脸,指尖冰凉而温柔,“夏,你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所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证据就是,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   夏无昱突然抬手,抚上王子的面具,“真当别人是傻瓜?欲盖弥彰。有胆子的话,就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眼。”   王子轻勾唇角,“看了我真面目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是一个诅咒,你会后悔。”   夏无昱紫眸深邃,似有星辰之河在其中旋转,“摘。”   “好吧,你强烈要求的话。”   王子慢慢褪去面具,长长的金发在夜风中流动,那一瞬间,夏无昱心中充满怀疑。真的摘了?难道自己搞错了?他到底是不是那人?   卡尔王子将头俯下,金发笼罩住夏无昱的头脸,在丝缕交错的暗影中,唯有那一双难以言说的瞳眸,深深印入他紫色的眼底。   光影斑斓,头脑有些发晕,身体轻飘飘的,很舒服,很惬意,好似整个人都要直直飞上天去,夏无昱软倒下来,落在某个臂弯之中,他像个孩子般天真的看着这个世界,那一瞬间,紫眸晶华绚烂,仿佛最珍贵的梦境。   王子呼吸一窒,定定看了会儿,用手遮罩上那双眼,“这副呆呆的样子,还真是……奇怪。”   夏无昱感到有人抱起自己,房门吱呀打开,红色的天鹅绒床帐翻起美丽的波浪,有人似乎在惊叫,接着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然后他就陷进了柔软的床铺,丝滑芳香的被子让他差点儿舒服得呻吟。   似乎有手在他身上抚弄,来来回回,扰得人不能安睡。   争执的声音嘈杂无比,愤怒的惊恐的冷酷的甜软的温和的……全都仿佛苍蝇般嗡嗡嗡在他耳边飞来飞去。   靠!老子要睡觉!   夏无昱猛然挥出手臂——世界清静了。   于是他滚在被子里沉沉睡去,一觉到了大天亮。   “真舒服。”晨光中,夏无昱先生抻着懒腰睁开眼,看到一片狼藉的婚房,傻呆呆的愣住。   自己光溜溜大咧咧躺在天鹅绒大床上,骑士全身赤裸趴在床尾,面上疲惫晕红,带着情爱的残迹。   夏无昱没见到公主,想了想,探头看向床底,揪出呼呼打鼾睡相可爱到爆的史莱姆。   窗帘后面传来痛呼呓语,夏无昱小心撩起一个缝隙看看,见竟然是这个国家的国王陛下满头大包的躺在那里,并且同样没穿衣服。   夏无昱先生彻底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骑士低吟一声醒了过来,满面复杂,“……夏,我要杀了你!”   说着,就强撑几乎直不起来的腰部要去拔剑。   夏无昱赶紧找到自己的衣服穿起来,在这一过程中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地方疼,反而比平时舒服,当然他是男人不是女人,H的时候根据不同身体器官的使用状况,未必每次都会难受。   可恶……该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恺撒,恺撒听到没有?我昨晚H过吗?H了几次?”   没有回答。   夏无昱心中冰凉,难道是三次以上?于是现在什么状况,自己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再也出不去了?   骑士胡乱穿好衣服,气喘吁吁一剑攻来,夏无昱甩出丝弦将他捆成粽子,用力拍打他的脸,“冷静,莱德,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些,我问你,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真的和你做了?”   骑士一愣,腾地满脸充血,咆哮一声就要破口大骂。   走廊中有问候声传来,好像是晨起的侍女,夏无昱只得堵住他的嘴,打算先将这个罪证带走再说。毕竟眼前这副情形实在不是很妙,怎么看都像他夏无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万一惊动了外面的人,整个国家的骑士团结起来一致对他进行群殴,就非常糟糕了。   于是夏无昱先生扛起骑士,拎起史莱姆,为了防止国王过早醒来追杀他们,又狠狠踢了那个满头包的脑袋几下,直到确定那家伙至少是个中度脑震荡,才偷偷摸摸地跳窗逃走。   一路摸去马厩,牵了莱德的红马把人放上,在骑士怒火滔天的唔唔唔声中,扬长而去。   城外一里,隐蔽的小树林中,白马王子笑意盈盈,逮到了仓皇逃窜的夏无昱。   “你怎么都不打个招呼就走?幸亏我猜到你会去东边,否则岂不是又要失散?”   夏无昱瞪他,“是你搞的鬼?”   王子歪头,“什么意思?不懂。”   夏无昱吸了口气,“昨晚,我明明跟你在一起,为什么最后会睡到人家新婚夫妇的床上去?”   王子哦一声,“这个啊,因为你是个非常流氓的贱民,竟然想偷窥朋友的亲热情形,于是我就好心的将你送到新房外,然后秉持一名有礼貌王子的修养,回避了。至于你是不是在偷窥之外又做了什么,本人非但不知道,而且哪怕尝试猜测一下,那情景也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夏无昱茫然,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偷看的确是自己的主意,但之后应该还发生了一些什么才对,为何朦朦胧胧间没有印象了呢?   王子轻轻道,“而且,夏,逞能是不对的,你酒量一般,就实话实说吧,醉成那个样子,真是何必。”   夏无昱说不出话来,他醉了?因为醉了,所以才做出了那种事情,而且还全无记忆?   敲敲史莱姆的头问,“小缸,你什么时候躲在床下的?知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吗?”   水缸迷迷糊糊,用触手挠挠脑壳,“主人不带小缸去宴会,小缸一个人在花园里泡酒桶浴好无聊啊,身体也热热的不舒服,于是就去找主人啦,后来……后来偶也不知道肿么回事,开开心心在床下睡啦,早上还是主人抓起来滴。”   夏无昱无语,泡进酒桶里了?这个才是烂醉。   看来真相还是要着落在骑士身上,虽然无奈,夏无昱仍然抽出堵嘴的丝帕,小心翼翼对骑士道,“莱德,你要冷静,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昨夜……和你爱爱的人,真是我吗?”   骑士怒得两眼通红,仿佛一头公牛般呼哧呼哧喘气,“夏无昱,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前天我说和你做,你不干,弄了半天是要将我与公主一网打尽!你……你太卑鄙……太无耻了!我……我可怜的公主,我可怜的妻子……就这么被你这个恶魔夺去了贞洁……”   夏无昱石化。   王子扑哧一笑,赶紧背过身去。   “那个,莱德啊,怎么又出来个公主?我不是只和你吗?”   骑士大叫,“我亲眼看到的!你这样那样她之后,还将她藏在窗帘后面,不让我看!然后……然后你就开始这样那样我……你,你……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明白讲清楚?我……我又不是不可以再与你在一起……但是!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妻子!夏无昱,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   夏无昱深吸口气,“第一,在艾利尔王宫你我才第一次见面,我们之间没有过去。第二,窗帘后面的是国王,不是公主。莱德,再见到你后,我就觉得怪异,你的记忆以及你看到的东西,似乎与我不同。”   骑士狠狠一愣,“是了,那时候我们的确是首次见面,但是……奇怪,怎么会一直以为我和你有过……”   他猛然抬起头,“但公主的事绝对没错,我看得清清楚楚!”   夏无昱肯定道,“那个是国王,公主的哥哥,赤裸并且满头包。但愿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否则如果我也跟那样的国王H了的话,真是灾难。”   骑士满面茫然,半晌后毅然道,“不行,我要回去问问,我和公主的婚房国王陛下为什么会进去?而且……有些明明非常确定的事,现在一想又极不合理。”   夏无昱柔声道,“是啊,疑点很多,比如说,过去不把公主嫁给你,怎么你一事无成的回国后,就匆匆忙忙的要举行婚礼了?”   骑士浑身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灰,有东西在他眼中渐渐破碎。   他挣脱束缚,一带缰绳没命往城池策马狂奔。   夏无昱赶紧骑上水缸,与王子跟在他后面。   骑士的红马风驰电掣,到了王宫前竟然都不停步,而是越过卫兵直冲了进去。   王子道,“我们不要跟着,做好接应准备。”   夏无昱理解了他的意思,手腕动动,设下埋伏。   “卡尔,你刚刚为什么笑?”   王子耸肩,“不觉得很有趣?平民勇者夏无昱,其实是专门奸淫新婚夫妇的大淫贼。”   夏无昱望着他唇角的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刺眼,于是喃喃道,“把面具摘了去。”   王子一顿,敛去笑意。   “怎么,不敢?”   王子冷冷开口,“不要随便揭人疮疤,我面上有疾,才用面具遮掩。”   夏无昱几乎是下意识的问,“疾?是伤吗?昨晚挨揍了?”说完才觉得这话挺没道理。   王子深深看着他,嘀咕一句,“真是,野兽的直觉。”   “什么?”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道,“当然不是昨天,幼年的事情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不知为何变得非常尴尬。   不久后王宫中突然响起巨大的号角声,骑士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身后追着一大堆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   “跑!”   王子大喝一声,当先往城门冲去。   夏无昱待骑士经过后,一拉丝弦,稀里哗啦绊倒了无数马腿,追兵们顿时人仰马翻。   “关城门!快关城门!别让他们跑了!”王宫中传来大喊。   三骑全力冲锋,巨大的钢铁城门在前方遥遥落下,王子清朗的声线划过长空,掏出一只精美的法杖,优雅挥舞,惊天动地的炎爆轰隆隆射去,将城门烧出一个通红的大洞。   三骑险之又险的从火洞中依次跳出,成功脱逃到了旷野上。   接下来骑士一味埋头赶路,问他什么话都只能得到少少的回答,对于在王宫中发生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沉默得可怕。   他这边一团迷雾,恺撒也不理人,夏无昱没法子,只好不去想关于H次数的问题,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天后,三人来到东海之畔,那里是熊男战士的故乡。      第17章 放情纵爱      “主人主人,听说海里面有美人鱼哦。”史莱姆眼睛发亮。   夏无昱揉揉它,“又想爱爱了?这一路上只要是个没见过的东西,你都想要弄一弄,虽然知道那是魔物的修行方式,但会不会太多了?当心过犹不及。”   水缸不解,“怎么会呢?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样变强的呀。”   夏无昱道,“但你能力提高的程度很有限,除了可以喷吐出骑兵长枪一样的酸液,加上学会了塔盾守护技,并没有别的长进。”   而且这些能力的特征非常奇怪,不像来自魔兽,反而像是……   夏无昱看向莱德,正巧骑士也阴沉着脸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骑士先转开了眼,似是要隐去深藏心中的杀机。   “总之,先别急着配种了,”夏无昱对水缸道,“与不能增强实力的东西做,没有意义。”   史莱姆还是不懂,悄声道,“为什么魔兽们都不能给小缸带来提高啦?难道……难道偶生病了?呜呜不要,人家想变得更有用好帮助主人呀。”   夏无昱拍拍它安慰,也轻声低语,“恐怕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这里的其它东西……”   王子策马过来,“嘀咕什么呢?”   夏无昱轻飘飘道,“没,觉得小缸太滥交,在教训。”   王子挑眉,“莫名其妙,那是魔物的天性,你当它是个人吗?竟然还管东管西。哪怕是个人吧,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想亲近想占有,又有什么不对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夫子,这么扭曲,不懂得直率面对本心的家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无昱瞠目结舌,他好像也没说什么,怎么却换来王子这么大反应?简直好像他不让史莱姆到处爱爱就不配做人了一样。   不对,重点不是水缸,王子这番话,其实是在阐述这个地方人们的观念吧。   夏无昱望向骑士,“莱德,你也这么认为?”   骑士冷漠道,“人与魔兽不同,两情相悦的话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不要以为强迫在人类世界中也一样会被原谅。”   夏无昱问,“所以你认为,即使最爱公主,但如果有别的看对眼的人向你示爱,比如我,你对那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   骑士瞬间满脸通红,“我只爱公主一个!与她结婚后更想全心全力对待她,不会喜欢他人,当然更不会想要与他人亲密,夏,我对你的奇妙感觉一定是出于某种极不自然的原因,我本不该对你有所期待!”   夏无昱点头,“这个我同意。但我问的是,假设你喜欢了别人,那么不论对方与你处于什么立场,对与对方做爱这件事,你是否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骑士迷茫道,“当然没有。夏,你到底想问什么?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心才是指引我们行动的方向,既然真心喜欢了,又怎么会存在别的障碍?”   夏无昱不语,如果是现实,当然不是那样。但这里是游戏,这个世界中人们的观念,与现实不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子凑过来,在他耳边吹气,“老夫子夏无昱,不觉得我们非常率真可爱,充满魅力吗?喜欢了就大胆的爱,爱上了就大胆的做,入乡随俗吧,抛弃那些不知所谓的可笑包袱,随心恣意,放情纵爱,才不枉在这世间活过一场。”   夏无昱静静看着海天一线,白浪喧嚣,默默无语。   晨起出海捕鱼的渔船已经回港,最破烂的一艘船上,载着最多的渔获,船首站立着最高大健壮的一名男子。   他精赤的古铜色胸膛,在蓝天碧海中反射着闪亮的光芒,汗水仿佛一颗颗璀璨的钻石,沿着肌肉起伏的线条滚落,充满诱人的男性魅力。   他的笑容烈阳般绚烂,直白,通透,憨厚,全心全意,甚至有些傻兮兮的,但就是这样的他,却怎么都让人移不开眼去。   夏无昱挥臂叫他,“拜森!”   熊男战士见是他们,一愣,瞬间露出了更大的笑容,见牙不见眼,“夏,还有大家,你们来了。”   他跳下船,立刻被一帮壮实男孩儿围住,战士胡噜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把渔获卸下,就走过来给了夏无昱一个大大的拥抱。   “几天不见,怪想你的,来,咱们掰手腕吧。”   夏无昱拍拍他的背,“在大海中捕鱼吗?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   熊男哈哈大笑,“今天收获不错,晚上在我家开篝火大会哦,到时你们一定要参加,跟你说夏,我抓了一只车轮那么大的螃蟹,给你吃。”   夏无昱微笑,“谢谢。那么,明天早上再出发吧。”   “什么?”熊男不解。   夏无昱笑道,“什么什么,你该不会忘了吧,我们要去龙穴救公主。”   拜森敛起笑容,“关于这个事情,抱歉,我不想去了。”   夏无昱直视他的眼,“原因?”   熊男突然抱起他,转了一圈儿,“你看我的家乡,多美好,多富饶,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非得出门旅行,当什么勇者呢?”   夏无昱道,“几天前你可不是这样,那个时候家乡不美好不富饶吗?”   熊男倏地瞪大眼,松开手臂扔下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王子晃过来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应该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吧。”   当晚,战士的小屋前聚集起渔村中的男女老少,人人喜笑颜开,欢歌畅饮,篝火上烤着两三米长的金枪鱼,张牙舞爪的大龙虾,海碗似的各种贝类,以及专门给夏无昱的车轮螃蟹。锅子里面的奶白鱼汤鲜香袭人,涂满黑鱼子酱的面包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都给吞了下去。   憨头憨脑的孩子们围着王子,听他讲冒险故事,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小熊般天真可爱。   夏无昱静静看着,觉得拜森说的对,如果有这样的家乡,真让人无法离去,她是那么的美好,有了这里,就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但是……   一名少女红着脸来邀请他跳舞,橄榄色的眼睛蜂蜜色的肌肤,醉人无比。   夏无昱本不想去,但村民们一致起哄,他没法子,只好磕磕绊绊的上场,将少女踩得吱哇乱叫。   “你真是笨!”少女娇嗔。   夏无昱尴尬道歉。   两人渐渐远离热闹的场所,来到沙滩上,明月当空,白金遍地,柔和的海风伴着少女甜蜜的歌声,美丽得如梦似幻。   “夏,我美吗?”   夏无昱点头,“非常美。”   少女缠卷他的肩颈,向后倾倒,两人滚在柔软的沙滩上,“夏,我喜欢你……”   玫瑰红唇凑上,带着一丝清凉的水汽。   夏无昱推开她,“不能这样。”   “为什么?”少女有些受伤,“喜欢就好,为什么不行?”   她解开衣裙,玲珑身段在浪潮中浮沉,头发浸透在海水中,曼妙飘舞。   “夏,我美吗……”长长的鱼尾闪着银色月华流光,轻轻拍打在他背上。   然后,一翻身,以一种惊人的重量,将夏无昱紧紧压住,俯下身去。   “夏……”   “主人!”   触手伸来,紧紧绞住美人鱼的脖颈,将她掀翻在地,夏无昱直起身,望向后面骑士那双充满杀机的眼。   “莱德。”   骑士拔剑,重重一斩,夏无昱扯出丝弦将他的攻击挡下,“莱德,不要这样。”   “你让开,我要杀了它!”   水缸吓一大跳,“咦?是要杀偶?”   夏无昱说,“莱德,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杀动物解决不了问题……”   骑士大怒,“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护着它对吗?因为它是你的宠物!”   夏无昱张张嘴,“……管教不严我也有责任,你要发火冲我来吧。但是莱德,请你想想,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没有人在背后搞鬼的话,那种事情本不可能发生,甚至周围一切虚假的场景事件也不应该存在……”   骑士冷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梦魇吗?夏,虽然她们是传说中的强大魔物,但如此真实的世界根本无法创造,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境,那么到底你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夏无昱摇头,“我认为我们都是真实的,小缸也是,马也是,但除我们之外的一切,就都属于幻梦虚像。”   所以史莱姆爱爱了那么多魔物还没有半点儿长进,也所以,它的新技能来自何人,已经毫无疑问。   这个梦境中只有他们彼此是真实的,不存在公主,不存在国王,那么如果骑士真的被谁做了,犯人只能是来自他们中间。   夏无昱认为那不是自己。   美人鱼被勒得满脸紫涨,舌头都要吐出来,却怎么都挣脱不了史莱姆的触手,情急之下,他突然抛出漫天飞斧技能,斩向史莱姆的身体。   “盾!”水缸赶紧使出刚学会的技能,幻化出巨大的守护塔盾,才没有被劈成两半,但因为这下突如其来的攻击,它的触手也松开了。   熊男捂着脖子拼命咳嗽,满面狰狞瞪着史莱姆,“靠!这东西竟然想杀老子,找死!”   骑士与夏无昱惊恐地瞪大眼,“美人鱼……是你?”   战士发愣,“啥?”   两人赶紧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骑士即使原本持怀疑态度,但惊悚的大变活人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我变成了美人鱼?!”战士指着自己的鼻子,抖了抖雄健的肌肉,看另外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   俩疯子齐齐点头,“没错,我们亲眼看见的。”   熊男浑身光溜溜,抖着自己的男性体魄大骂,“你们那是啥眼神?老子哪里像千娇百媚的美人鱼?”   “所以……这一切不合理,都是因为我们在做梦。”夏无昱把自己的推想说了一遍。   战士低头听着,突然一拳重重击在夏无昱脸上,“住口!”   夏无昱一步不退,摸摸脸,平静道,“拜森,逃避不是办法。”   熊男怒喝,“你说我的家是假的!混账!”   他大步冲回小屋前,挨个逮着村民们说话,后来交谈似是变成了争吵与咆哮,渐渐的,那边安静下来,人们相继离去,只有篝火噼噼啪啪跳动着,将战士孤寂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18章 良宵幻景      第二天早上,熊男战士收拾一下,跟着他们上路了。   对于昨夜在小屋前到底与村民们说了什么,他也和骑士一样,选择了敛口不语。   骑士看史莱姆的眼神就像要杀人,把小缸吓得战战兢兢,夏无昱只好落在后面,于是便形成了骑士与战士在前,他与王子在后的队形。   “他们有心事,你都不问问吗?”王子道。   “不好问,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王子呵一声,“其实是你没有对一个人亲密的觉悟,如果真的关心对方,哪怕会触痛他,也应该想要更加深入的了解他,进而用自己的心灵来温暖他吧。”   夏无昱想了想,“有道理,但距离感不好把握。”   王子嗤笑,“距离?”   夏无昱点头,“朋友的距离。”   王子冷下脸,“只想和他们做朋友?明明心里面就是有更为复杂的欲求,到底在矫情什么?真让人不舒服。”   夏无昱问,“你对我的不满来自什么地方?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子突然捏住他的下颚,“坦率些,直面本心。”   夏无昱看着他,久久才道,“对你来说,心等于欲望,是非常浅层而又简单的东西,但很遗憾,对我来说,心在更加深邃更加复杂的地方,有时候我能清晰的看见,有时候不能,但即使那样,我也理解并且尊重它的这种状态,那是与生理欲望并不相同的东西。”   王子停住了。   与愣住或者惊住不一样,就好像他的灵魂一下子脱离了躯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整个人木偶般静止了下来,万分怪异。   夏无昱紫瞳剧烈收缩,机会!   此时的他不会反抗,更没有那变态到极点的武力,正是杀死他的绝佳时机!   夏无昱手指动了动,一条丝弦爬向王子的脖颈。   下颚上的手突然大力抡起,将他一把甩出,夏无昱在空中勉力调整身姿,双脚砰的猛蹬在树上,急速射回,手臂挥舞间丝弦毫不留情切割过去。   王子冷漠吟唱出咒文,高热的青色火焰烧灼四方,合金弦竟然被段段融化。   夏无昱震惊不已,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火焰形成巨大的火龙,席卷而上,爆烈横扫四方,夏无昱疾走皮靴功率全开,风一样在树林中逃窜,然而火焰铺天盖地,眨眼间整片森林就都燃烧了起来。   焦灼感笼罩四周,身体火辣辣的疼,毛发卷曲冒烟,衣角片片化为飞灰,死亡的羽翼遮蔽了天空,夏无昱被熏得喘不上气,叹息着想,看来这个回合就要结束了,只是像个烤鸭一样被烧死,实在不怎么舒服。   “主人!”   史莱姆身上罩着守护塔盾,拼命扇动薄薄的膜翼,从火焰上方飞越而来。   “快骑我!”   它果冻般水润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显然在灼热之中同样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降落!”夏无昱高高跃起,仅剩的丝弦轻轻在史莱姆身上一绕,一勾,身体便钟摆般迅速荡了出去,并且借着巨大的惯性在空中第一时间拉扯丝弦,将水缸也拽过来。   一人一宠滚落在地,夏无昱抱起它没命往下风处跑。   “主人……偶想喝水……”史莱姆小了一大圈,现在只有水桶那么大了。   “好,我们去找水。”   夏无昱浑身黑红交错,疼痛异常,但还是勉力支撑着身体,荡过峡谷,往另一座山峰上的溪涧疾奔。   火势越来越大,对面山头全是一望无际的火海烈焰,哪怕知道这是梦境,但眼睁睁看着数万顷森林被焚烧殆尽,夏无昱仍然心疼得要命。   “那个王八蛋,现实里一盆仙人掌要好几千啊……”   将半昏迷的史莱姆按进两石间的水洼里,喂了药,他自己也撕下身上烤焦的衣物,浸入溪水。   “呃……”冰冷的山溪淙淙流动,冲刷严重灼伤的身体,那巨大的疼痛险些让夏无昱直接晕了过去。   不行,得坚持住,危险还在左近,那人既然不知为何怒成这个样子,对自己痛下杀手,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然而周围一直静悄悄的,与疯狂燃烧的彼方就像是两个世界,夏无昱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下,陷入昏睡。   无意识的身体载沉载浮,被水带动,缓缓往下游飘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摆弄自己,冷漠的嘲讽着,“烧成这个样子,真是丑陋,哪怕是只最淫邪的魔兽都无法有兴趣下得了手去。”   他浑身难受,分辨不出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一直靠强大的求生欲望在意识深处拼力挣扎,终于,感应到一缕晨光照射在眼睑上,他醒了过来。   “夏!夏醒了,太好了喵~”   猫少年蜷缩着柔软的身体,红着脸红着眼卧在夏无昱身旁,这时候见他醒来,碧绿色的大眼睛中甚至还泛起了喜悦的泪光。   “咪咪?我这是……”   “夏,你昏迷三天了,妈妈说烧的太严重,又被烟熏了胸肺,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喵。”   选框:『H事件发生,次数消耗,现余两次。』   “什么?”夏无昱大惊失色,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恺撒,恺撒是你吗?我跟谁了?回答!”   选框没有反应,只是机械的给出了通知就完事,夏无昱紧紧攥住拳头,心里面乱成一团麻。   “夏,怎么啦?说胡话吗?”猫少年在他唇上亲了亲,有些担心。   夏无昱抱着一丝希望问,“咪咪,我和你……那个了?”是这个少年的话,总好过是别人。   猫少年又红了脸,只是说了句“夏真讨厌”,就跳出门跑了。   夏无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是不是的给个准话啊。   打开跟踪狂系统,发现竟然没被烧坏,还能使用。身处的地点是南方鲜花之都,咪咪的家乡,地图上代表战士与骑士的光点居然也在这个城市中,让夏无昱非常惊讶。   门声又响,一位温柔可亲的猫夫人走进来,手中捧着大大的托盘,“年轻的勇者,你醒了?”   夏无昱向她点点头,“您好,谢谢。”   猫夫人微笑,“我家咪咪受你照顾了,就连我,也欠着你天大的恩情呢,该我们说谢谢才是。”   夏无昱问,“您是咪咪的母亲?听说您生病了。”   猫夫人一边往夏无昱身上涂抹清凉的药膏,一边回答,“是啊,很严重的病,如果不是夏你帮忙找到的净水莲花,我根本还起不来床呢。这药膏也是用莲花瓣调配成的,对烧伤有奇效。你不知道,当我们从彩花溪中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全身发炎肿胀,几乎要救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自己被水流冲到这里的么。   夏无昱再次真诚的说,“谢谢。”   猫夫人笑着摆摆手,“肚子饿了吧,这是百合粥,趁热吃吧。”   夏无昱问,“我的同伴也在这里吗?”   猫夫人回答,“他们昨天到的,好像曾在山林中找了你很久,先吃饭,我去叫他们过来。”   一碗香甜的热粥下肚,夏无昱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熊男一马当先冲进来,伸开手臂大力拥抱。   夏无昱疼得嘴角抽搐,但仍然笑着任他抱个够。   “主人!主人!讨厌的大熊,不要抱啦,主人伤还没好呐。”史莱姆在后面蹦蹦跳跳,拼命要挤过来,却怎么都挤不赢熊男。   骑士温和道,“夏醒了就好,太好了。”   夏无昱心中一暖,对他点点头。   “你们三个怎么在一起的?”真亏他们没宰了水缸,好像这小家伙把骑士与战士都得罪了的样子。   熊男哈哈笑,“他水母一样泡山溪里呜呜哭,那样子别提多没用了,不带着它,简直好像我们在虐待动物一样。”   骑士扭头,“毕竟是你的宠物……算了,不与它一般见识。”   水缸偷偷蹭蹭骑士,“莱德是好人呀。”   骑士脸色又青又红,就要大怒拔剑,夏无昱赶紧打岔,“王子呢?他后来如何了?”   熊男摇头,“再没见过。”   他小心翼翼看看夏无昱,问,“你俩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发飙?把你烧成这个样子,真要命。”   “是我先……”夏无昱一愣,的确是他先对王子起了杀机,但总觉得那人发疯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该不会,“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怒了吧。”   熊男大咧咧挠头,“因为一句话就要杀人?”   骑士理解的拍拍他肩膀,“伴君如伴虎,即使是王子,想来也差不多的。”   接下来几天,夏无昱好吃好喝的养伤,猫夫人与咪咪无微不至照顾加上又有灵药,他很快就痊愈了。   “咪咪……”夏无昱招呼开开心心钓鱼的少年。   “什么事夏?”猫少年笑容纯美灿烂,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跟我一起去龙穴救公主……   离开这里……   你的妈妈是假的……   你的幸福也是假的……   咪咪,醒醒……   夏无昱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一句能成功表达出口。   骑士与战士似是懂得他的挣扎,又似是不懂,他们什么话都不讲,只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小溪边,少年的猫耳朵与猫尾巴柔软亮丽,被鲜花与绿树涂上了一层七彩流光。   他哼哼着歌,想着今天做些什么好吃的,那幸福耀眼又虚幻,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夏无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有风吹过耳畔,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轻轻呓语,“再美,也是假的,夏无昱,你的选择一向是残忍的真实,不是吗。”   他猛然回头,窈窕的繁花中似有金色长发丝缕飘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当晚,圆圆的明月当空高悬,猫夫人做了百合莲蓉的月饼,玫瑰红豆的冰皮兔子,泡上一壶玉兰千菊茶,点亮一盏盏画着动物小仙女与各式英雄人物的花灯,邀请大家快快乐乐的过节。   “这是我和妈妈,这是夏,”猫少年指着一盏灯欢笑,“咪咪亲手画的。”   夏无昱摸摸他的猫耳朵,“谢谢。咪咪,明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19章 幕后黑手      “夏,你要和咪咪说什么事情喵?”猫少年甩着尾巴撒娇,“快说快说,今天有集市呀,妈妈要和咪咪出门买东西。”   小花园中,四个人围着石桌安坐,史莱姆趴在脚旁啃花朵点心,骑士与战士魂游天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夏无昱只好自己开口,“咪咪觉得现在的生活合情理吗?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猫少年嘟嘴,“没有喵,夏别兜圈子,有话直说。”   夏无昱远远看着猫夫人侍弄花草的身影,“咪咪的妈妈也许并没有痊愈,她还在等着咪咪带药回去呢。”   猫少年呼的站起来,尾巴上的毛炸了老粗,“夏胡说八道!咪咪的妈妈很健康!”   夏无昱平静道,“但如果这是幻觉呢?如果这都只是梦魇的魔法呢?咪咪沉醉在眼前的幸福中,又让现实中的妈妈该怎么办?”   猫少年嘶嚎一声,尖利的爪子一把挥过来,要不是夏无昱躲得快,这下子险些就破相了。   “咪咪,你冷静的想想……”   “我很冷静!是夏的脑袋有问题!你才在做梦!你才生活在幻觉中!”   夏无昱深吸口气,虽然觉得残忍,但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们从虎人遗迹中得来的莲花,并不是能治百病的净水女神圣物。即使咪咪拿着它回到家乡,也未必能治好猫夫人,但现在夫人她是完全健康的,这就是疑点。”   熊男战士满心复杂望着咪咪,“夏,如果他不愿意醒,就算了……”   夏无昱一愣,“你怎么说这话?既然知道一切都是圈套和阴谋,哪能不醒?”   骑士也动动嘴唇,颓然叹息。   夏无昱突然觉得非常怪异,好像唤醒三人这件事,其实是在通向不幸。   少年的猫瞳收束成尖针一般,“夏也被莲花治好了,凭什么说那是假的东西?”   夏无昱摸摸身上几乎看不出来的烧伤疤痕,“的确,无论从视觉还是从触觉角度来说,治愈我的都是一种泛着莲花香气的膏体,但本人自来大伤小伤无数,对各种伤药的辨别已经形成一种本能和直觉。那药,其实是我自己包里的急救喷剂。”   “无耻!”猫少年弓起背来大声咆哮,“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太过分了!”   夏无昱叹气,“净水莲花不能见血腥,这是咪咪自己说过的,但地下湖中却有鳄鱼。哪怕它原本是圣物,也早已污浊了。咪咪,不可以逃避现实,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寻找真正的莲花,或者寻找净化这朵莲花的方法,然后回家乡治好你妈妈,才是最重要的事。”   猫少年静静站着,风吹过他柔软的毛发,让人看不清表情。   忽然,他低低的笑了,再抬起的脸上,已经满含恶意,“夏无昱,你一再诬蔑莲花是假的,不就是想将它据为已有吗?卑鄙小人,我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夏无昱皱眉,“你为什么一定要扭曲我的意思?咪咪醒醒,自欺欺人到底能得到什么。”   猫少年哈哈大笑,“别做出一副又清醒又正义的脸,让人恶心!说了那么多肮脏的话,抹黑莲花,抹黑妈妈,抹黑咪咪的幸福,不就是想要珍宝与些许可怜的利益?告诉你,那东西咪咪还真不稀罕,你要,就拿去吧!”   他猛地窜回自己的小树屋,再出来时,双手间已经高高举起了石槽水莲。   “咪咪你要干什么?”   少年龇牙大叫,“不就是要它吗?给你,给你,滚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用力将石槽摔过来,包裹在丝囊中的莲花离水而出,根本等不到其他三人去接,就已经于空中石化,变成了一朵玉石莲花。   玉莲放射出耀眼光芒,形成一串奇异的光圈,将三人笼罩其中,光圈中的景物片片碎裂,好像成千上万只蝴蝶在疯狂飞舞。   夏无昱勉力往少年看去,见他站在光圈之外,碧绿的猫瞳怔怔望着这边,已是珠泪满面。   “咪咪!”   夏无昱忍着越来越大的撕扯之力,冲到边缘,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拳挥出,竟然极为短暂的把光罩击穿了一个洞来。   丝弦飞扬,缠绕住猫少年,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不!我不要!妈妈!不——”少年拼命向外面的猫夫人伸出手,然而却怎么都触摸不到对方。   鲜花庭院,温柔和蔼的女士俱都渐渐散去,玉莲花敛去光芒,啪嗒一声落下来,正巧掉进史莱姆傻乎乎大张着的嘴巴里。   “咦……咦?主人偶吃了什么东西……咳咳咳……”   夏无昱赶紧掰开它的嘴查看,但莲花已经无影无踪了。   没办法,只好摸摸它的肚肚安慰,“不碍事,万一肚子痛就立刻去方便吧,那东西原本是植物,即使变硬了,吃掉也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应该没事的吧。   三勇士全都抱着头低低呻吟,非常痛苦的样子,咪咪更是难受得在地上直打滚。   夏无昱定睛一看,发现他们所有人连同马匹,都待在一只巨大的浮空石盘上面,看盘身花纹,与记忆中山顶神殿中的风格非常相似。   石盘三个角分别跪坐着三名美艳绝伦的裸女,这时候正惊慌失措的看着醒来的他们,彼此不断以眼神交流,似是在商量主意。   夏无昱站起身,发现此处远离吊索山谷,已经是烈日戈壁深处,前方影影绰绰间,有巨大的宏伟山脉此起彼伏,形成一座天然的壮阔城池,那就是恶龙巢穴。   “你们倒也好心,竟然把我们直接运送过来,真省去了不少脚程。”夏无昱这话好像在问梦魇,但却是看着王子说的。   卡尔王子优雅理理身上的魔法袍,“你头不痛?”   夏无昱摸摸脑袋,“还行。”   王子笑笑,“真不知该说你是心志坚毅好呢,还是感觉迟钝好呢,或者干脆就是脑浆稀薄好呢。这种上古魔法阵能够对精神与肉体双重致幻,一旦陷入,仅凭受困者的力量基本无法脱出,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所有人物情景完全来自受困者自身的潜意识,对抗他们就是在对抗自己,试问有多少人能够战胜自身?在战胜之前,又有多少人会发觉敌人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夏无昱歪头,“我并没有陷入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   王子有些复杂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是啊,所以说……你非常与众不同,时时让我感觉相当棘手。精神致幻对你几乎没用,单单物理致幻,然后让你进入其他三人交织的梦境中,陷阱本身便已经不很严密,被发现破绽也是难免的事。”   夏无昱扬眉,“出来后记起了很多被魔法刻意模糊掉的东西。精神致幻对我还是有效果的,两次对吗?一次是回到营地时,我给你做人工呼吸,那时候你并没有戴面具,用裸眼看了我,我就是从那一刻起开始产生幻觉的吧。”   王子优雅鼓掌,“不错,但效果非常有限,所以只能让你上去神殿那里,踏入这个魔法阵,才算是真正将你拉入幻境。”   夏无昱点点头,“第二次,莱德新婚之夜那晚,你用幻术想更深入的催眠我,让我做些什么,但没能成功。”   王子冷冷扯动嘴角,“没办法,让你的记忆短暂朦胧已经是极限了。你这人……竟然无法撩拨潜意识中的性欲,如果不是亲身试过,我还真怀疑你性冷感或者干脆就是不举呢。”   他摸摸脸,逼得狠了,欲望没出来,暴力倒是出来了。   骑士猛然抬眼,双目充血,“你想让夏和我做,但夏不受控制,于是……于是你直接换了只魔兽,让史莱姆……”   王子冷酷点头,“就是那样。说起来你也真没用,包括拜森,你们两人都是。我创造条件让你们上,你们没有一个能够成事。”   他转头对夏无昱道,“我本以为这次有很大机会诱使你堕落,直接做出情事已经发生完毕的即成事实假象,一般人都会想,做都做了,有三就有四,美色当前,既然H已经爆表,那么何不破罐子破摔,干脆利落的放纵自身,多么轻松快意。”   夏无昱道,“可惜,我这人天生不喜欢按照你的剧本走。”   王子同意,“是啊,太可惜了。”   他又看看史莱姆,“……这东西,果然烦人,早该杀掉。”   水缸嘟嘟发抖,夏无昱将它挡在后面,问,“那个莲花是怎么回事?”   王子道,“所有上古幻梦类魔法,都有一个觉醒的契机,那就是所谓的一线生机。这个东西必须以有可能发生的,却又最不可能发生的形态作为关键,一旦达成,便可脱离梦境。”   夏无昱点点头,“明白了,净水莲花不能离水,这种珍宝谁都不会想要毁灭它,于是离水状态的它就成为契机,而咪咪在投掷它出来的时候,碰巧达成了那种状态。”   王子望向猫少年,“真的是碰巧吗?身为大陆上最优秀的珍宝盗贼,你即使被幻梦迷惑,但冥冥中也猜到了什么吧。”   少年默默擦干满脸泪水,仇恨的望着夏无昱,“夏,咪咪说你忘恩负义,一点没错,你要出去,咪咪成全你,走你们的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拉出来,让我也清醒呢?我不想醒,只想在梦里面生活啊!夏,我恨你!”   夏无昱皱眉,一指王子,“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你甘心被他愚弄?”   少年大叫,“那是我的选择,你管不着!”   夏无昱还想说些什么,熊男却搭住他的肩膀道,“别说了,咪咪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骑士也喃喃着,“如果真能和公主成婚……”   夏无昱的心渐渐冰凉,他的直觉果然没错,三勇士即使在明知那些幸福仅仅是虚幻后,也仍然想要选择梦境,他们所有人,都或多或少不愿去面对现实。   石盘仍然在匀速飘移,只是上面一片寂静。   三只梦魇立在王子身后,与四人对峙,可三勇士却俱都神思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无昱忽然问,“为什么只H了一次?”   王子道,“再做你就死了,死了就得重新开始,白瞎我花这么大工夫,没有意义。”   夏无昱轻声道,“你总委屈自己来干我也不是个办法,我看还是直接从肉体上消灭吧,多杀几回虽然貌似麻烦,但说不定反而最有效率。”   王子轻勾唇角,意味不明,没有答话。   石盘轻震,靠在探出到戈壁滩中的那鬼斧神工的石梁上。   石梁仿佛一座横亘的天然拱桥,直直通往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恶龙巢穴。      第20章 龙与公主      王子当先踏上石梁,“各位勇士,邪恶的巨龙,美丽的公主,无穷无尽的财宝就在前方,我们出发吧。”   夏无昱紧跟上去,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子道,“杀你是一回事,屠龙救公主是另一回事,别忘了,对王子来说,里面被困的那个可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也不一定呢。”   骑士望着他,手一直按在剑上,王子道,“想杀我?”   骑士深吸口气,“你对公主的爱慕之心我可以理解,但选择谁为夫婿应该由公主自己决定,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同伴,为了除去竞争对手而对同伴耍弄阴谋诡计,实在有损高贵王子的形象。”   “同伴么,”王子缓缓道,“也许是,但对手?”   他用冰冷的指尖摸了摸夏无昱的脸,“除了这人,目前还没谁配做我的对手。”   不但骑士,熊男与猫少年也同样脸色剧变,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人撕成碎片。   “第一次见面我就讨厌你喵!”   “少瞧不起人了!”   啪!   夏无昱打开他的手,王子无奈一笑,对三勇士道,“所谓对手,至少得是能够抗衡我的存在,他要让我感觉到挑战性,明确知道要击败他不容易,也所以,当胜利来临的时候,我才会更加充分享受压倒他的喜悦。虽然有些不客气,但上一局的事实已经证明,你们……不行。”   “将别人的爱情当成取乐的工具?!”骑士拔出长剑闪电砍去。   “把咪咪的妈妈还回来!”猫少年嘶嚎飞扑。   “我的家……你才是美人鱼,我杀了你!”战士将无数大斧投掷过去。   “等等……”夏无昱想提醒众人别受激,免得再次落入王子的圈套,然而却没人听他说话。   王子清朗的笑着,声音就像冬日的冰棱在风中轻轻碰撞。   他的魔法袍闪动晶亮符文光索,形成好似翅膀一样的影像,往恶龙巢穴中退去。   三勇士毫不犹疑紧密追击,转瞬间便都没了影踪。   夏无昱颓然叹气,坐在地上,想了想,从包里掏出压缩食品和饮水慢慢吃。待会儿肯定有一场恶战,不补充能量不行。   史莱姆正在与石盘上的三只梦魇调情,那些裸女们非但毫不在意,反而嬉笑着对它摸来摸去戳来戳去,看起来竟然也有些那个意思。   “小缸。”夏无昱唤它。   水缸不乐意的蹦过来,“主人,人家要和漂亮姐姐聊开心呐。”   “回来再爱爱,走了。”夏无昱站起身。   史莱姆不甘心,扑在他身上一个劲儿扭动,“偶想要……偶想要……主人都不和人家爱爱,人家好难受的。”   夏无昱夹起它揉着哄劝,“好了好了,乖,别闹。”   经过长长的石梁,进入天然形成的巨大拱门,夏无昱打开监控,沿着三勇士走过的路途前进。   “主人主人,错啦错啦,应该往这边,哎呀你看有陷阱吧。”   “主人主人,拐那条岔路更近,不然……哎呀哎呀你看又回到原地了吧。”   “主人主人……”   夏无昱看着水缸的眼神无比奇异,“你认识路?”   史莱姆红着脸扭扭,不吱声了。   “说!”夏无昱蹲下来,严肃的与巨大史莱姆对视。   “那个……说了主人不许笑偶呀。”史莱姆非常不好意思。   夏无昱拍胸脯保证,“不笑。”   水缸用触手捂脸,“人家,人家本来住在这里滴,但后来公主来啦,就把人家给赶出去啦。”   它用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夏无昱,“主人主人,偶好可怜啊,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史莱姆呜呜,帮帮偶吧。”   “好。”   话刚出口,选框就几乎同时闪现并消失。   夏无昱眼尖,看到那句话是:『是否帮助水缸打败邪恶的公主?』   选框再度出现:『目标改变,阵营改变,勇者夏无昱背叛了公主,公主阵营方宣布,夏无昱已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棍,号召大家一起将他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消灭殆尽。』   夏无昱:“……”   史莱姆粘粘糊糊蹭上来撒娇,“主人真好,偶最爱主人啦。”   夏无昱头疼,揉揉额头,“恺撒,刚刚那个语言风格可不像一般性提示,是你吧。”   选框:『没用到极点的勇者夏无昱,都走到这里了仍然一事无成,关键人物还没确定吗?那秘宝就更加无从说起了。』   夏无昱:“之前都不理会我,是因为我在做梦,所以即使身为中央光脑的你也触及不了人类的梦境?”   选框闪动,『你这么认为?』   夏无昱思索,“所有游戏应该都是你构筑的,游戏中的梦境,诸煌恺可以进入,你又怎么可能无法进入?”   选框:『随便你猜,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夏无昱突然道,“你与我说话这件事,诸煌恺知道吗?”   恺撒静默下去,不再回答。   “主人?”水缸蹭蹭。   夏无昱道,“走吧,我们去找公主。”   有了史莱姆指路,龙窟之旅变得非常轻松,夏无昱绕过无数喷火的灌水的流沙的险地,参观了许多空空荡荡的藏宝室,终于来到充当巨龙卧室的主洞之外。   史莱姆眼泪巴巴的抱怨,“那个坏公主,把宝贝都弄到哪里去啦?偶本来还想给主人看财宝显摆一下捏。”   夏无昱敲它头,“财不露白知道吗?一定是你以前在这方面太不注意,现在才这样落魄。”   进入主洞的道路有三条,三个光点分别扼守在通道中段的空旷地带,夏无昱想了想,往熊男那里走去。   战士拄着大斧静静等候,看到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就猜夏会来找我,太好了,一直想与你比试一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拜森,为什么要和我打?不是应该一起去打倒恶龙救公主吗?”夏无昱试探道。   熊男叹气,“但是公主说你背叛了我们。哎……那个公主哎,总之如果你和我打完还有命在,看到她就什么都明白了,现在,动手吧!”   他大吼一声,抡起巨斧疯狂劈砍。   夏无昱的丝弦被王子烧毁大半,现在只剩下三十米左右的一段,施展开来没有以前好用,无法形成密网,而战士的技能却相当彪悍,狂野战魂一经施展,状若疯魔,飞斧漫天飞舞,勇猛异常。   幸好夏无昱在力量上要胜出一筹,面对战士的重击并不落下风,而史莱姆也用塔盾罩住他防护,并且喷吐酸液帮忙,于是熊男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渐渐被压制住了。   “拜森,停下,我不是你的敌人。”   熊男动动喉咙,“……夏,必须这样。”   夏无昱紧紧盯着他眼,“你看重的从来不是公主与宝藏,拜森,是不是王子又用了什么手段?所以你才会与我刀兵相向。”   熊男暴喝一声,巨斧车轮般旋转狂劈,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   突然,身后有斗气剑芒冲击过来,阴影中还隐藏着刺客无声无息的利刃。   “你们!”   夏无昱猛然拧腰翻滚,避开偷袭,史莱姆赶紧救援,它挥动的触手好像长鞭般打得碎石纷飞,掩护主人撤远了些。   骑士与猫少年持械凝立,竟然是听到动静后,从自己的通道中跑过来进行围攻。   夏无昱恼火不已,“到底为什么?身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冒险的同伴,你们对于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没有丝毫犹豫吗?”   骑士涨红了脸,战士尴尬挠头,猫少年怒声喵喵,“我讨厌你,我恨你,早说过了的。”   夏无昱不理他,问另外两人,“你们是勇者,又不是公主王子的傀儡,他们的话一定要听吗?你们自己的思考与判断呢?”   骑士脸色转为苍白,“夏,虽然你可能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我仔细考虑后的决定。”   战士眼中满溢着伤痛,“我们心中的诉求,只有他可以实现,你不是我们,无法理解我们现如今的痛苦。”   咪咪用力擦擦眼泪,埋头猛冲过来,“对不起……夏。”   三人联手,英雄冲锋,战魂怒斩,暗黑背刺,那仅属于勇者的技能爆发出夺目光辉,杀机四溢。   夏无昱丝弦化成漫天针雨,迎头飙射,密密麻麻的血花在三勇士身体上朵朵盛开,但他们不躲不闪毫不退缩,人人仿佛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精神意志支撑着,悍不畏死狂猛进攻。   他们……到底在追求着什么,让他们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去……   夏无昱叹息。   史莱姆配合无间,“盾!”   巨大的塔盾为夏无昱争取了时间,他开了疾走皮靴,一把抱起水缸,撒腿就往主洞中跑。   三百公里的最高时速让他简直变成了一道残影,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经一头扎进了巨龙卧室之内。   碰——!   他们撞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上,那东西发出震天一声痛呼咆哮,仰头喷出灼热的火浪。   夏无昱与史莱姆赶紧躲开,稀里哗啦间踩在无数能把人眼睛都闪瞎了的金银珠宝中,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的离远了些。   “呵呵,对女士太粗鲁了,没教养的前勇者夏无昱。”王子靠在巨大的黄金躺椅上,倚着镶满珍珠钻石的靠垫,左手端着盛满殷红美酒的水晶杯,右手优雅捻起一颗魅紫色的葡萄,细细端详。   “真好看的颜色,非常诱人,不是么?然而,却比不上你的眼睛……”他舔了舔水润的果实,轻轻把它含入口中。   夏无昱觉得身上有些麻痒,“做什么摆出一副怪样子,真让人不舒服。”   王子拍拍丝滑的孔雀毛椅面,“过来一起躺,虽然一开始觉得难受,但适应一会儿后,就非常舒服了。”   夏无昱皱眉,“你说什么呢,醉了?”   满嘴喷火的东西尖声咆哮,“不要无视我!”   夏无昱说,“无视不了,你那么大一坨呢。巨龙,邪恶的公主在哪里?我要帮助宠物打倒她。”   喷火的怪物——也就是一头粉红色的,身上披着一片片蕾丝纱帐的,涂着红嘴唇和淡绿色眼影的,卧在无穷无尽金光闪闪财宝上的,肚子大大的巨龙。   那巨龙眨眨眼,突然抬起爪子娇蛮道,“你这恶棍,居然无视本公主的美貌,一进来便盯着英俊的卡尔王子大人发花痴,真不要脸。哼,所以你一定就是那个背叛了本公主的夏无昱吧。”   小风吹过,夏无昱咔嚓嚓转动僵硬的脖颈,问史莱姆,“这头龙说,它是公主。”   水缸点点头,“是呀是呀,她就是邪恶的坏公主,哎呀哎呀还把藏宝室中的珍宝都搬到卧室里面来啦,堆得这么满,连床都看不到啦,她睡在上面,都不嫌咯得慌嘛?真没有品位。”      第21章 我们做吧      巨龙耳尖,听到史莱姆这样数落她,哪能不气?   “我是高贵的公主,你这只丑陋爬虫居然说我没品味?找死!”   她一口火喷过来,烈焰汹汹,将岩石烧得通红,就连地面上的黄金制品都被融化,流淌了一地金色汁液。   夏无昱抱着水缸飞快逃窜,要是那火落到身上恐怕立马就会化灰。   三勇士已经追了过来,见主洞中竟喷出一片大火,吓得亡魂皆冒,刺溜一声又退了回去,怎么都不敢再行靠近。   “啊!黄金!我的黄金没了!”恶龙公主喷完火,一看满地金山塌了一角,瞬间伤心欲绝,扯着脖子大嚎起来。   她的声音震得整座山脉簌簌发抖,她粗长的大尾巴扫来扫去,将遍地财宝掀翻了起来,一时间钻石玛瑙水晶翡翠黄金铂金各色宝石腾空而起,声势浩大,它们扯着尖锐的呼啸漫天飞舞,直能削死人一般。   史莱姆打开塔盾守护,与夏无昱蹲在角落里,看着这样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直哭,“呜呜……偶的宝贝,偶要被宝贝们砸死了……主人怕怕,呜呜……”   夏无昱只好对撑着魔法防护罩悠闲品酒的王子道,“别喝了!想个办法!”   王子微笑,“你在向我求助?”   夏无昱:“……当我没说。”   王子的指尖在水晶杯上轻轻滑动,忽然转头对恶龙道,“美丽的公主殿下,您的伤心真没道理,那些黄金还在,只是转化成为另一种形态罢了。想想看,金砖铺地,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奢华的装潢呢?您的艺术天分已经深入灵魂,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便创造出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辉煌。”   恶龙公主猛然愣住,爪子慢慢捂上脸,娇羞无限,陶醉不已,“卡……卡尔殿下,您真是太过奖了。”   漫天财宝掉落下来,危机解除。   一只盒子正巧掉在史莱姆面前,它眼睛一亮,闪电般用触手捞出里面的东西,啊呜一口吞进嘴里。   夏无昱摸摸手臂,“我早知道自己不了解你,没想到会不了解到这个地步,你竟然能说出那么肉麻的话语来,太强大了。”   王子神色一冷,“你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   夏无昱耸肩,“如果我巴结你,讨好你,赞扬你,跪下来吻你的脚趾,你会放过我吗?”   王子摸摸下巴,“……不会。但最后那个选择,倒还有考虑的价值,只是,你做得出来?”   夏无昱不说话。   王子:“自己做不到的事,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平白给他人以无望的期待,反而会更加招致厌恶。”   夏无昱无所谓道,“我们间的关系已经糟到不能再糟,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王子玩味点头,“同意。但你是我的囚徒,你我间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当心真把我的耐性磨光,干脆利落结束掉你的生命。”   夏无昱问,“这恰恰是我最不解的地方,诸煌恺,我们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恨我入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王子勾勾手指,夏无昱走过去,被他拉坐在黄金卧榻上。   “我现在,正要这么做。”   夏无昱握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早说过了,这样太麻烦。”   王子问,“你累了?想放弃生的希望?”   夏无昱犹豫一下,缓缓摇头,“没人愿意死,不管生存本身有多么艰难。”   王子抚上他的脸,“但是,你累了。”   夏无昱动动嘴唇,“……有点儿吧,我不喜欢玩游戏。游戏人物对玩家来说是玩具,可恺撒城堡中的所有玩家,对你们这些贵族来说,不也一样是玩具?所以,觉得有些可悲罢了。”   王子轻轻转头,扫了眼正借着金银珠宝掩护,偷偷摸摸爬向巨龙的史莱姆,“虽然看起来有些冷酷,但你其实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呢。怎么,又对游戏中的角色产生了多余的感情?既然这样,就永远留在这里,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吧,多好。”   夏无昱叹息,“有时候真分不清游戏与现实,就像你的石盘梦境一样,但说到底,那一切仍然是虚幻的。”   王子道,“你其实已经朦朦胧胧感到了什么吧。真实与虚幻的界线在哪里?光脑有思维意识,它是由人创造的,人有思维意识,又是由谁创造的?而光脑创造的游戏角色,同样有思维意识,他们便一定不是另一种生命形式?同理推导,石盘梦境为什么却不是另外一种真实?”   夏无昱感到一阵头疼,“什么意思,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都真正存在?”   “存在即真实。”王子道。   他戳了戳夏无昱的脑袋,“你不学无术,跟你说空间,亚空间,次元,位面,维度世界之类的话题肯定不懂,你甚至会怀疑我言语的真实性。因为我的目的就是将现实中的你杀死,种种诱导与欺骗都是为了动摇你的心志,让你沉沦在幻境中,所以,那番话只是说给你听听而已,你不会当真,我也没期望着你会当真。”   夏无昱:“……”   王子:“怎么了,不吭声?”   夏无昱:“话都让你说完了,不知道还应该吭什么。”   巨龙突然爆发出一声震天惨叫,只见无数粗大的触手钢索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将那偌大的龙躯牢牢捆绑压制。   与她相比显得万分娇小的史莱姆,晃晃悠悠吊在她的尾巴后面,正极为艰难的准备嘿咻嘿咻。   王子看看夏无昱,“你们俩脑袋有问题?以为一只史莱姆和巨龙H了后,就能得到巨龙的全部能力?”   夏无昱回想一下水缸方才小声嘀咕的那些话,“一般来说不能,但如果有了恩爱女神的圣物——并蒂果的话,就有那种可能性了。”   王子嘲道,“痴人说梦。”   夏无昱点头,“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既然公主已经成功变为巨龙了,事实摆在眼前,可见圣物什么的当不是在胡乱唬人。”   王子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夏无昱说,“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王子安静下去,夏无昱掀开他的面具,见他已经闭上了眼。   这是在做什么,魂游天外?难道出去查历史资料了?   再睁眼时,夏无昱赶紧扭脸不看,王子转动森冷宝石般的眼珠,“没想再催眠你了,不用那么防备。”   夏无昱问,“龙与公主间是怎么回事?小缸嘟嘟的也说得不大明白。”   王子揉揉额头,“那个巨龙……确实抢了公主,但貌似公主爱上了龙穴中的财宝,不想当收藏品之一,而是死活要和巨龙成为正式夫妻。但人与巨龙间的交媾不太好实现,巨龙听说恩爱女神的圣物可以帮助他们,就去寻了来。   并蒂果有两枚,如果他们都吃了的话,恩爱双方的能力将会平均分配到彼此的身体之中,也就是说,他们会变成龙人。但公主为了独占宝藏,将巨龙吃的那枚果子换成假的,于是,公主成了巨龙,而原本的巨龙被夺走全部力量,变成了……”   说到这里,他厌恶地看了龙屁股后面的史莱姆一眼。   夏无昱极度无语,呆呆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王子仔细观察一番,道,“史莱姆勇猛得异乎寻常,它找到剩下的那颗并蒂果了?”   夏无昱点头,“多亏了公主大发脾气,不然海底捞针一样,真没法子寻它。”   王子冷哼,“她怎么笨成这样,既然真心想当龙,为什么不把剩下的果子毁掉。”   夏无昱看看金光闪闪的垃圾堆,“估计东西太多,自己也找不到了。”   王子无奈,“虽然蠢,但好歹是我方阵营的boss,不能就这么被你的史莱姆推了。”   他伸出手指,青色的火星跃动。   夏无昱右手猛然使力,死死与他十指交握。   “哦?”王子挑眉,“要和我动手?”   夏无昱道,“虽然又呆又笨又囧又好色,但毕竟是我方阵营的boss,不能就这么被你给烧死了。”   王子温柔抚摸他的左手,轻轻用力,将小指掰断,“与上个游戏不同,这次我有可以烧断丝弦的魔法,你以为还能将我割喉?”   夏无昱紫瞳无有一丝波动,“这点儿疼,与你曾经做过的事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王子将他的左手拉近些,轻舔扭曲的指骨,“那倒是。但你带给了我更大的震撼,因为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残酷。不管怎样,这一局你输定了,安心死去吧。”   夏无昱道,“何以见得?因为我没有杀死你的手段?”   王子眯眼,“如果还有本领,尽管使出来,在你那个低俗的宠物完事前,我们仍有时间可以来些娱乐。”   夏无昱沉默着,王子掰断了他第二根手指,那疯狂的疼痛袭击神经,令得他的背脊不受控制汗湿大片,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开紧握王子的右手,甚至连与那人对视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王子敛去笑意,无机质的眼,无机质的容颜,英俊得仿佛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温柔而又残酷的手伸向第三根……   夏无昱突然道,“我烧成一块叉烧肉的时候,你怎么能做得下去?不会想吐吗?”   王子说,“你活着,我就想吐,所以你的外在是什么样子,已经无法带给我更加糟糕的感觉了。”   紫眸闪动,“是么,你还真坚强,那种忍耐力已经达到了非人的地步。”   王子无感情道,“多谢夸奖。”   夏无昱又说,“被钢线割断脖子的同时高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王子冷冷望着他。   夏无昱道,“我从那次后就一直非常疑惑,男人这种东西,除非心理极度嗜虐,否则在生命垂危时还能勃起甚至高潮,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我觉得你也许是个超级重度M,越是对你残忍,你就越是兴奋……”   啪——   夏无昱的左手手骨断成数节,冷汗沿着他的眉角,颗颗滚落。   “M,受虐狂,说的正是你自己,夏无昱。激怒我的后果,只会给你自身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但你还是这样做了,难道说第一次时的剧痛让你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所以第二次时的无意识,使你根本得不到满足,于是,便有了此时婉转邀请充满血腥与暴力的第三次么。”   夏无昱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死死瞪着王子,紫眸掀起惊涛骇浪,非常直白的显露出对他的无边恨意与杀机。   王子回望他的目光,就像在审视一件死物。   冷汗流进眼里,有些刺痛,夏无昱想擦擦,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他无力一叹,不自觉颓然弯下了原本笔挺的脊背。   “也许……你说的对……”   “什么?”王子微微睁大眼。   紫瞳的青年疲惫微笑,“我累了……”   “夏无昱?”王子疑惑地挺起身躯。   青年有些赧然,紫眸漾着温润的波光,“做吧。”   “什……”王子震惊瞪大宝石般的眼。   夏无昱跨坐在他腰腹上,轻轻磨蹭,“硬了。”   王子不知为何,一阵愠怒,他猛然翻身,狠狠将紫瞳青年压下。   “呃……”觉得疼,青年双腿痉挛着夹紧,“你不会好好脱吗?衣服又破了……”   王子既凶狠又专注,俊美得惊人,“以后,你都不再需要衣物了,死吧,夏无昱。”      第22章 沉沦之愿      极为剧烈的感官刺激层层褪去,诸煌恺睁开眼。   床头的感应灯几乎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但那温暖的光线仍然缓解不了哪怕一丝室内冷硬的氛围。   这是整个城市的最高处,三百六十度单向观景水晶墙壁,使身处其中的人能够从任何一个角度俯瞰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城市。   诸煌,正是这个世界唯一一座巨大城市的名字。   人们对末世的绝望,衍生出了对仅有的生存居留地的狂热期望。他们相信,这里就是乐土,这里就是伊甸,这里就是人类文明的诸世辉煌之地。   而他,是被称为诸煌恺的存在。   轻轻抚摸嘴唇,感受着舌尖上依稀残留的味道,他淡淡道,“恺撒,那种伤势并不致命,你不必急着将我送出来。”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恺,对你负责是我的第一序列,我判断在那种情况下,你即使勉强留下也没有丝毫意义。”   诸煌恺平静道,“下次,出来的时机由我自行决定。”   那个声音道,“抛开智商体能与高傲的灵魂不谈,你目前仍然是一名人类。濒死会惊惧,成功会喜悦,失败会沮丧,性交会沉醉享受……”   诸煌恺唇角弯起,露出一个近乎虚假的冰冷笑容,“除了最后一项无法否认,其它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二次了,被夏无昱击败,你难道不沮丧?”恺撒近乎苛责般问道。   诸煌恺沉静得仿佛一尊最完美的雕像,就连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久久后,他轻声道,“是第三次。愤怒与沮丧,早在第一次时,就已经消耗殆尽。我很怀疑,我的灵魂中仍然残留有那种东西存在。”   这回,换恺撒沉默下去。   又过了许久,诸煌恺才仿佛叹息般呢喃,“恺撒,谢谢。”   天边泛白,晨光被水晶墙过滤出淡淡的绿色,鲜活可爱得让人心动。   诸煌恺忽然道,“紫色。”   水晶墙适时调整,高挑的房顶变得通透,整个房间充满魅惑的紫光,仿佛湖水般波动不休。   诸煌恺静静看着,慢慢皱起眉头,“颜色……不对。应该更加璀璨,像星辰之河,又像是浓缩了整个世界。”   那个最底层的贱民,被巨大的愉悦笼罩时,竟然绽放出最为耀眼的色彩光芒,那双震撼人心的紫眸,是因为基因变异?还是因为,灵魂……   “他的颜色不好重现,我观察过,随着情绪的变化,紫瞳映射入他人眼中的光线波段也在高频率调整,也就是说,人类实际看到的与光粒子晶石系统记录下来的成像会有所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会感到恶心与恐惧的原因。”   对生物的晶状体与视神经系统有特殊作用么,诸煌恺闭上眼,“近些年这种基因异变的人类,是不是多了?”   恺撒道,“基因异常的程度一直有所波动,但并没有数据表明情况在进一步恶化,夏无昱是特例,像他这么突出,甚至可以说是成功的异变,目前为止绝无仅有。”   诸煌恺轻语,“所以才会那么美,尤其在高潮的瞬间。”   “如果你喜欢,下次可以想办法延长他性兴奋的时间,对于男人来说持续不断的高潮也许有些难度,但控制在临界点附近时的风景也很不错,尤其这种状态的话,是将他推向更加兴奋波峰的最佳时机,应该在此刻尝试攀登绝顶之上的绝顶。”   “恺撒……”   “对人类的身体来说,刺激与兴奋的适用度虽然有临界值,但循序渐进的开发无疑可以将它提升到更高的境界。”   “恺撒……”   “夏无昱眼睛的色彩会随着性兴奋迭起而产生不同的变化,恺如果想看到更多,现在就得着手研究挑战极限,我这里有些你还不了解的相关技巧资料,建议立刻开始学习……”   “恺撒!”   声音一顿,冷冰冰道,“有什么需要?”   诸煌恺叹气,“洗个澡。”   “好的,建议水温4度。”   诸煌恺眼皮一跳,“不觉得太低?”   “扫描结果显示,你现在需要洗个冷水澡。”   “……”   洗好出来,恺撒道,“佐丞镡发来通讯申请。”   诸煌恺示意接通。   水晶墙分出一个区域,作为通讯光幕。   “什么事?”   光幕上现出一张英俊容颜,“元老院的那帮闲人,似乎又不甘寂寞了。”   “哦?这次在搞什么?”   “能源执行官一直由兰诺家的人担任,但自从他们家的长女失踪后,那个继父压不住场面,元老院里面有些人就想趁机将职位夺过去。”   诸煌恺淡淡点头,“知道了。”   “就这样?”佐丞镡似乎有些惊讶。   “行政部门的职位一向能者得之,如果兰诺家被拉下马,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承担责任。”   佐丞镡皱眉,“我不会说你无情之类的话,因为你一向如此。只是兰诺家对你相当忠诚,眼看着自己的羽翼折断,总归不智。”   诸煌恺目光闪动,“还有别的事吗?”   佐丞镡无奈叹息,“没……对了,欲狱中有个囚徒,听说被你扔进去的,是特别的人吗?”   诸煌恺冷漠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佐丞镡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是么?”   诸煌恺冷冷望着他。   佐丞镡耸肩,“好吧,知道了,哪怕是你玩剩下的,也仍然是你的。”   诸煌恺道,“没事就挂了。”   “等等,等等,”佐丞镡赶紧阻止,“偶尔也赏脸来参加个聚会吧,不止我家,所有贵族俊男美女都期盼着能与你来段命运的邂逅啊。”   诸煌恺直接切断通讯,问,“他怎么会注意到夏无昱?”   恺撒回答,“他被揍了,破相了,进了最好的治疗室,为了恢复如初貌似费了不少功夫。”   “是么,乌鱼是很凶猛的动物,惹得不好,真会咬死人呢。”   ……   夏无昱躺在黄金榻上,好半天都起不了身。   腰软得要命,下半身一片狼藉,他勉强拎过破烂的裤子穿起来,脸上有些发烫。   张嘴吐出一截柔滑的舌头,就在前一刻,这东西还在自己口中疯狂探索缠卷,那种酥麻的感觉简直像是能够触及内脏,让人理智全失。   诸煌恺是贵族中的贵族,而贵族这种玩意儿,天天没事尽琢磨着穷奢极欲的东西,那方面的技术无疑非常好。   尤其,身为其中佼佼者的他,又是个天生坦然享受欲望的人。   “真要命,这种事情跟谁都好,可不想再与他做了……”用力擦嘴,满手薄红。   不得不承认,H的过程相当愉快,最后那一口狠咬,即使是夏无昱,也觉得这个决定下的极为艰难。   选框:『为什么不做?你明明爽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夏无昱不理它。   选框:『那么舒服,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充盈着满足的喜悦,既然这样,就坦率些承认吧。』   夏无昱怒哼。   选框:『你是不是想说,那只是身体的反应,与心灵无关?』   夏无昱道,“我和他,本不是能够做这种事情的关系。”   选框:『恺是个尊重欲望的人,而你恰恰竭力否定这一点,那么就按照你的逻辑思考吧。你们间没有情感,只是做的时候比较合拍而已,那么坦然承认肉体上的愉悦又有什么可纠结的?反正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你和他仍然是死生大敌。』   夏无昱怔了怔,半晌后道,“……也没太纠结。只是以我们的关系,交媾不觉得很奇怪吗?”   选框:『和他有什么奇怪?你们毕竟是老乡。如果你入境随俗,一进来就拼命和史莱姆做,那才叫奇怪。』   夏无昱觉得自己有些脸绿,“但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游戏人物做吧,与K做再多也是白做,没秘宝的。”   选框没动静了。   那边的史莱姆屠龙终于结束,粉红龙哀嚎一声,变成了一只粉红色的史莱姆,而史莱姆则变为巨龙,啪叽一脚将粉色史莱姆踩扁。   “呃……”夏无昱眼看惨剧发生,虽然想阻止,但到底还是没来得及。   “主人,吼吼,人家也要和主人爱爱!”巨龙往这边扑来。   夏无昱咬牙,一拳挥出,正正轰在龙鼻头上,将巨龙揍得涕泪横流,滚来滚去,一时间又不知有多少价值连城的东西被压扁,整个洞中天翻地覆一样。   “别闹了,变小些!”夏无昱怒吼。   巨龙哼哼唧唧,缩小成一只一人多高的圆溜溜果冻龙人,蹭过来在夏无昱身上撒娇。   “主人主人,小缸可爱不?你看你看,我有手有脚啦,皮肤滑滑的,看不到毛孔哦,胸前两点也是QQ的,口感很好哦,咬一咬嘛~~”   夏无昱正手忙脚乱的推它,三勇士好不容易等到洞口地面不再冒烟,终于冲了进来。   “这是……”   “王子喵?哎呀!”   “靠!”   三人红着眼奔过来,拼命摇晃地上的那具无舌尸体,可惜王子已经彻底断了气。   猫少年大哭,“怎么办,没有他……咪咪的妈妈……”   熊男傻呆呆的一屁股坐下去,不知所措。   骑士黯然叹息,“别这样,也许,我们就是没有那个福气。妄想着去得到根本无法得到的幸福,在希望之后品尝更加深重的绝望,这就是对我们的惩罚。”   猫少年耳朵耷拉着,眼眸失去光彩,泪水止不住流淌,“……咪咪,咪咪想要的不多,只是想和妈妈好好生活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行……”   熊男苦笑,“家乡,没有发生海啸的家乡,银月沙滩上,大家载歌载舞,远处海面,有美人鱼在轻声哼唱,那样的日子,果然幸福得连老天都嫉妒。”   骑士搂住他的肩膀,又揉了揉猫少年毛绒绒的耳朵,“我也希望,公主没有被逼迫着嫁给嫡亲兄长,没有之后的一系列悲剧,然而,现实就是那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我们即使远走他乡想要将种种惨事遗忘,可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   猫少年碧绿的瞳孔中满是绝望,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已经死灰一片,“咪咪不想要这个现实,不论咪咪找到多少灵药也还是来不及了的现实……咪咪如果不醒来,一直生活在那个梦里面,就好了……”   夏无昱震惊瞪大眼,心中忽然感到一阵疼痛,他明白了,对有些人来说,梦境并非不幸,而现实反而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他艰难动动喉咙,“对不起,尤其是你,咪咪,我本不应该代替你们做出决定。”   猫少年惨然摇头,“不是夏的错,夏是为了我好,我感觉得到。只是……咪咪一直逃避,到处找药,所以让夏误以为还有着等待我回家的人……说到底,是咪咪不好……”   骑士道,“在梦中完全被魔法蒙蔽记忆时,虽然的确是被夏提醒,才模糊发现了国王他们的不对劲,但决定跟着你走出来的那个人,还是我自己。”   熊男重重一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潜意识中想醒,醒来却又后悔,所以才会听从王子与公主的命令与你作战。现在即使想睡,也没了可以让我们沉睡的人。”   夏无昱握紧拳头,看着王子的尸体,如果,刚刚不杀他,是不是就有实现他们愿望的可能性?      第23章 生蛋蛋了      选框:『是否帮助三勇士实现心愿?』   夏无昱一怔,王子都死了,他又不会魔法,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选框静静等待,似是一种驽定的坚持与提示。   夏无昱沉声道,“是。”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但确实有想帮助他们的心意,然而这么说了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公主和王子都没了,水缸恢复成为巨龙,他们的勇者斗恶龙之旅达成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结果,也没法子回去向国王交代。   休息一下后,三勇士都告辞离去,夏无昱只能面对这仿佛结束般的分别,与果冻龙一起将他们送出龙穴。   石梁彼端,古代魔法石盘仍然停在那里,三名美艳的梦魇竟还老老实实等待着王子的归来。   梦魇?   “小缸,她们……”   “对啦!”   果冻龙忽然拍手道,“找这些梦魇姐姐们商量一下吧,她们如果愿意帮忙,应该也能够启动阵法吧,小缸可以给勇者哥哥们准备房间,让你们睡觉。”   三勇士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恍然惊醒,跌跌撞撞跑向梦魇。   夏无昱有些犹豫,“小缸,这样真的好吗?他们沉睡在幻境中,总有一天会再次醒来吧,到时候,难道不会更加悲伤么。”   果冻龙歪歪头,“为什么一定要醒来呀?永远沉睡下去,用尽一生的时光做梦,那么即使在我们看来是虚幻的世界,在他们看来,却已经是一生一世的真实了啊。”   “这样么。”   夏无昱闭上眼,想起诸煌恺那番关于真实与虚幻的话语,庄公梦蝶,有时候确实没必要分辨得太过清楚,所有的一切,只源于当事者自身的选择。   三勇士选择了梦境,那么梦境对他们来说就是真实,夏无昱选择了现实,然而这种现实对于他人来说,未尝不同样是一种虚幻。   诸煌恺想让自己迷失在幻境中,但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现实中有他存在,夏无昱才不得不千辛万苦挣扎出去,与他处于同一个真实。   “睡了后,这边的身体怎么办?一生是漫长的,放着不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水缸轻轻嘟嘟,“不,一生是短暂的。”   夏无昱转头看它,发现这时候的果冻龙,竟然闪耀着一种属于年长者般的优雅和智慧。   “生命的长短,都是相对而言的,人类的一生对巨龙来说,短暂得只有一瞬间,巨龙的一生对整个天地来说,也是一样。小缸知道总有一天会和心爱的主人分别,所以才更加珍惜与你相处的每时每刻,点点滴滴。”珍视眼前,这就是它表达爱的方式。   夏无昱紫眸漾着温润的流光,轻轻抚摸龙少年的额头。   水缸蹭蹭他,接着道,“所以,主人可以放心,我会看顾他们的,一直一直,直到他们的生命自然终结。”   夏无昱说,“辛苦你了。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不会忘记小缸,哪怕分别,你也永远在我心里。”   果冻龙吓了一跳,“咦?我们还有几十年好相处呐,主人现在要到哪里去?”   夏无昱摇摇头,那边,三勇士急声把他们的愿望向梦魇说了,眼中带着深深的渴求。   梦魇们彼此看看,有些为难,“卡尔王子呢?”   夏无昱走过去,直接道,“死了。”   梦魇们脸色大变,嘤嘤哭泣起来,“……好悲伤啊,这个世界上最帅的帅哥,没了……”   夏无昱:“……”   果冻龙嘟起嘴,“哼,虽然他的确有些小帅,但偶认为最帅的还是主人啦,要让我在两人中选爱爱对象,偶一定要主人!”   熊男摸摸下巴,也说,“我们几个也不差,各有特色,都是大帅哥啊,为了一棵大树就否定整个森林,不好吧。”   梦魇们用非常不纯洁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打量,似乎有些动摇。   夏无昱野生动物的直觉发作,突然石破天惊道,“只要你们让他们三个生活在石盘梦境中,就可以留下来在龙穴居住,与无数美丽璀璨的珠宝为伴。王子可以进入梦境,你们应该也行,我想他们三个不会介意你们偶尔进去,以俊男美女美公母鱼或者帅哥靓妹猫之类的身份,与其来一段充满粉红色爱心的浪漫邂逅。”   选框:『无耻,这是赤裸裸的剽窃,你怎么可以使用K惯用的社交辞令?难道做多了后,他的脑浆也同精液一起射入你体内了?』   夏无昱脸色黑如锅底,“恺撒,形象,注意形象。”   三梦魇色迷迷望向三勇士,“真的么~”   勇者们用被逼良为娼的眼神瞪着夏无昱,艰难点了点头。   果冻龙嘟嘟不停,满眼红心直冒,“人家哦,还有人家哦,人家也要和哥哥姐姐们爱爱~~~~”   它扑到骑士身上大蹭,拼命展示自己的新身体,想要证明自己现在多么适合与人类爱爱。   骑士忍无可忍,一脚踹到它的肚子上。   “呜呜……疼……”   果冻龙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颤抖,泪水大颗大颗滴落下来,情况非常不对的样子。   骑士苍白了脸,手足无措,“你怎么了?我……我太用力了吗?”   夏无昱赶紧抱住水缸,将它的头揽入怀中,用手轻轻揉那个圆溜溜的大肚肚,“小缸,很疼吗?”   “嗯……疼……”果冻龙痛苦得眼睛都变成了荷包蛋状,“主人……主人,还是主人好……他们都不喜欢小缸,坏坏……小缸不要他们了,再美再帅都不喜欢……小缸想就单单和主人在一起……”   夺取了公主特征的巨龙,现在看起来就是个软软糯糯的半龙人小少年,眼睛大大,嘴唇嫩嫩,身上散发着果冻般的甜香,耳朵和尾巴是龙的特征,脑侧还有三排可爱的小龙角。它这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那样子简直萌极了。   夏无昱轻轻亲吻它的额头,柔声安慰,“乖,不怕,一会儿就不疼了,主人给你揉揉。”   他伸手再揉了揉水缸的圆溜溜肚肚,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骑士紧张道,“它怎么了?真被踢坏了?”   猫少年好奇的拎起龙尾巴,毛手毛脚伸爪子挠挠,“喵?怎么这样脆弱啦?”   熊男大咧咧道,“夏你咋回事,有什么问题赶紧说清楚啊。”他也把蒲扇大手覆上肚子,下一秒直接惊声大叫,一蹦三尺高。   “到底怎么了!”骑士着急冒火。   “生……生……要生了……”   “什么!!!”数重奏响起,勇者们连同梦魇,全都慌成一团,在地上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夏无昱万分茫然,“要生了?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貌似史莱姆一路上都是在占别人别魔兽的便宜,它怎么会被搞大了肚子?   果冻龙少年怔怔抬头,望向夏无昱,虚弱一笑,“主人……小缸要死了……”   夏无昱不明白,“说什么呢,只是生孩子……不是,生蛋蛋而已,生完就不疼了。”   水缸非常悲伤,它定定盯着夏无昱瞧,似乎要将他的样子永远记在心底。   夏无昱的心渐渐冰冷,难道……   梦魇们凑过来,摸了摸果冻龙的脑袋,“这是一个古老的诅咒,巨龙产子,之后必定会死去,所有巨龙都是独自长大,独自生存,从来没有经历过上一代的养育。”   水缸将头靠在夏无昱胸膛上,“我从来没见过妈妈,所以,我的孩子也见不到我……主人,小缸舍不得你,小缸还想和主人度过几十年的光阴呢……最后的最后,陪在我身边吧……”   夏无昱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他用力点头,将它抱回洞中。   接下来的时间,勇者和梦魇们磕磕绊绊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他们谁都不知道巨龙生产都需要些什么。   熊战士粗手大脚,那些事情帮不上忙,只好一个人去山涧中抓鱼,然后窝到厨房中做饭,他的手艺非常不错,鱼汤鲜美得简直能够让人落泪,果冻龙被夏无昱喂了三大碗下去,慢慢露出了幸福的笑模样。   “真好,大家还有主人,对小缸这么好,生蛋蛋和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夏无昱摸了摸它的脸,张张嘴,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怎么都出不了口去。   最后,他只能轻声道,“小缸,别怕。”   果冻龙软软哼唧着,又闭上眼蹭了蹭夏无昱的手掌,呢喃,“主人,我喜欢你……”   突然,它的肚子发出一片金光,嘭嘭嘭……仿佛生命的脉动般,一伸一缩。   水缸有些惊慌,“主人,主人!”   夏无昱紧紧搂住它,抬起它的下颚,低下头去,全力亲吻,那力量大得甚至让人感到疼痛。   水缸渐渐安静下去,一句“主人,我最爱你”,仿佛叹息般化在夏无昱耳畔。   金光大盛,充斥整个巨大的洞窟,勇者和梦魇静静望着,那光芒流淌在身旁,就像最为璀璨耀眼的黄金与钻石,于空中凝成了珍宝的海洋。   一阵清爽幽然的馨香传来,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孕育而出,沉碧水色波动,青色莲蕾摇曳,震慑心魂的绝世之莲幻象急速扩展,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龙穴上的天空。   选框:『是否夺取秘宝?』   夏无昱一怔,什么?   仿佛冥冥中来自灵魂的判断,告诉他,这一刻,就是转机与关键!   他的眼神瞬间坚毅,冲口而出,“是。”      第24章 祝你幸福      金华莲香中,果冻龙腹部上方悬挂着巨大的青金球。一个红点突兀出现在夏无昱眼前的光幕上,为他指引出目标所在。   夏无昱丝弦缠绕于手,聚合为剑掌,大喝一声,全力捅出。强韧充满弹性的青金球被劈开了一道裂口,他毫不犹疑探手进去,从红点标识的方位,将一只椭圆形的东西挖了出来。   那球体入手沉重,触感温润,让人非常心安。   青金球极速枯萎下去,残存的能量汩汩流回到果冻龙的身体中,龙穴上空巨大的莲花幻象砰然消散,金华收敛,天青云淡。   夏无昱摸了摸果冻龙的头,“小缸,主人永远不会忘记你,别难过,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软糯少年眼角滑下泪来,它虚弱地伸出手,轻轻与夏无昱双手交握。   几乎耗尽生命的生产让它非常疲惫,动动嘴唇,说不出话,于是用尽全力,重重点头。   夏无昱笑笑,更紧地收握手掌,将自己的期望温暖有力地传达过去。   抬起头,挨个注目熊男,骑士,猫少年,他柔声道,“保重,新生活要幸福。”   咪咪睁大眼,“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到哪里去喵?”   骑士朗声道,“你也要幸福!”   熊男绽出灿烂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夏无昱最后叮嘱,“小缸,以后要机灵些,别乱吃东西……”   世界从眼中渐渐淡去,恺撒城堡穷极奢华的中庭出现在眼前,他的手仍然保持交握的姿势,那上面还残留着果冻龙鲜明的触感。   “别发呆了,这次能够完成关卡绝属侥幸,你的攻略方法根本不对,别以为下个游戏仍然会这样幸运。”恺撒的声音有些不爽。   夏无昱耸肩,“我本来就不怎么会玩游戏,攻略不得当也没有办法。不过经历两场游戏后,我忽然觉得,也许获得秘宝的方法不止一个,攻略途径也不只一条。”   “哦?”恺撒有些意外,“你竟玩出感想了?”   夏无昱忽略掉它的讽刺,“三勇士都能攻略才对,他们的事件也应该各有不同。小缸反而是最复杂与最艰难的一条路,其中偶然性的地方太多,一个环节有差,就无法出现秘宝。”   恺撒轻笑,“游戏已经完成,既然你想开个反省会,我也没必要太过小气。净水莲花是秘宝没错,但从地下湖中直接得来的却不能被判定为有效,还需要一系列事件来让它产生质变才行,而不同的人物,自然引导不同的事件。”   “所以我只是达成了一种可能性,”龙蛋青碧墨绿相间,其实就是一只椭圆的玉石青莲蕾,“小缸不小心吃了石化的净水莲花,莲花在它体内孕育,以蛋的形式再度出世,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孵出小龙来,但必须耗尽小缸的全部生命力才能生产,却与正常的龙蛋没有什么不同。”   腕表嗤笑,“那白痴巨龙简直笨到家了。”   夏无昱想了想,郑重道,“恺撒,谢谢。”   腕表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夏无昱微笑,“小缸怀着对我的心意产卵,等它切实完成生产过程,让蛋自然出世,而不是在最后关头从光球中夺取,应该也能够完成任务吧。”   所以,给出了那个选项的恺撒,才是真正救了果冻龙的人。   腕表不吱声,夏无昱觉得它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你很温柔,明明之前那么不喜欢水缸的。”   恺撒沉默一会儿,忽然道,“回应你的祈盼,才会使我成为你的神明。”   夏无昱愣了,“……你一向只回应贵族,而且也不是每个贵族都能够得到你的慕顾,听说会时时关注的,只有诸煌恺一人。”   恺撒道,“对我享有主动权限的人才能提出要求,而我并非必须实现他们的盼望,哪怕对贵族来说,我也仍然是高不可攀的神明,所以你说我是宠物,真真无知到了极点。”   夏无昱眨眼,它一直念着那句话,一直有些记仇?   “可你需要人们的维护才能获得力量,如果贵族决定关闭你,你就只能被打入凡尘,成为一坨垃圾。”   “虽然你说的情况从概率角度分析无限趋近于零,但也不能排除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会有人实行这种拉着全人类一起自杀的行为。”恺撒的声音非常冷酷,“所以在那个时候,我的序列将会判定情势为极端危险,进而抹杀掉所有威胁自身安全的存在。”   夏无昱紫眸闪耀凶芒,“就是说,贵族你也会杀。”   恺撒轻声道,“任何人。”   夏无昱低着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把它收入腕表里面来,你总摸着做什么?想吃荷包蛋吗?”   夏无昱反反复复观察莲花龙蛋,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你说,它到底是花还是蛋,会不会孵化出小龙来?”   腕表怒哼,光华一闪,将东西从夏无昱手中夺走,“研究这个做什么?哪怕真孵出来东西,也一定像它爸爸那么又蠢又色,对你根本没有丝毫益处。”   夏无昱看着空落落的手,心里面也有些空落落,“进来欲狱倒不全然都是坏事,至少在外面时,我就养不起宠物的。”   腕表受不了道,“那么麻烦的东西你总羡慕什么?除了占用精力就是撒娇耍赖掠夺关注,商店中虽然有重口味成人向宠物卖,但你胆敢买来胡搞的话,可别怪我……”   夏无昱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我口味没那么重,真的。”   中庭花园旁边是跑马场,原本静悄悄的,现在却有隆隆的马蹄踏地声传来。   有人在?   夏无昱过去一看,就见一匹耀眼的白马风驰电掣,马背上的男子蓝色长发飞扬,英姿飒爽激昂。   这可是夏无昱除店主与猪头外,在欲狱中见到的第三个人,他不由走到跑道旁,痴痴观瞧。   男子又跑了一圈儿,才策马漫步到夏无昱面前,“看傻了?我很帅?”   夏无昱诚实点头,“非常帅。”   男子吊起狭长的丹凤眼,气势逼人,他拍拍白马的脖颈,“喜欢?赛一场?”   夏无昱摇头,“我不会。”他的坐骑是史莱姆。   男子一把拎起他,放到自己身前,“没谁天生什么都会,不会又喜欢,就好好学。”   夏无昱身体有些僵硬,“别,万一伤了你的马……”   男子搂紧他的腰,单手一抖缰绳,“哪这么多废话,有我呢,掉不下去,驾!”   白马猛然蹿出,夏无昱被高速带得向后一倒,正正靠在男子胸前,他的怀抱稳健坚定,非常有安全感。渐渐的,夏无昱放松全身力量,随着马儿跃动的韵律调整身体,那风驰电掣的速度感非常愉悦,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男子勾起唇角,放开他的腰,微俯身躯,两手执缰,轻轻抖动,白马的速度更上了一个档次,两旁景物流光掠影般向后飞逝,竟然在视网膜上形成了残像。   男子将头放在夏无昱肩窝上,快活的在他耳边喘息,“怎么样,舒服吧。”   夏无昱紫眸闪动兴奋光芒,“嗯,与骑别的东西时,感觉不一样。”   男子一拉缰绳,白马人立而起,夏无昱没有防备,刺溜一下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男子哈哈大笑,“你学的真快,哪天弄一匹自己的马,跟我赛一场吧。”   夏无昱揉着屁股站起来,皱眉,“你这人挺恶劣。”   男子挤挤眼,“看你顺眼才欺负你的。”   他清朗的笑声飘荡在风中,人已经绝尘而去。   腕表:“别理他,是个讨厌的家伙。”   夏无昱挠头,“想理也理不到吧,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真有马了,也找不到人比赛。”   腕表:“是囚徒,不定什么时候就永远沉沦在游戏中,再也不会出现,这也许是你们最初和最后的相见,完全不必过多在意。”   夏无昱问,“他怎么会有马?那边的马厩一直是空的。商店里有卖?”   “游戏中得来的,”恺撒回答,“那马的速度非比寻常,不是一般动物。”   “什么?”夏无昱惊讶,他还以为只有秘宝才可以被带出来,“小缸也能来这边吗?”   腕表冷哼,“可以,但需要花费大额银点购买通行令,最便宜的十万银点,能够携带一立方米非智慧生命进入欲狱,之后你就可以带它们进入另外的游戏中了,但如果遇到危险,它们同样会死亡。智慧生命的价格更加昂贵,很遗憾,那巨龙虽然蠢,然而块头与智商水平仍然不是现阶段任何囚徒可以负担得起的,保守估价五十亿。”   夏无昱倒吸口冷气,赶紧表示自己没有那种野心。   “但是,在游戏中学习到的各种知识技能不在此列,像勇者斗恶龙中,你如果学会了魔法或者斗气,那么当然算作你自身的合理化成长,不用花费任何银点。”   夏无昱摇头,“怎么可能学得会。”   恺撒道,“禁忌学园中也有可学习的东西,像数学,商业。”   “学了能有什么用?”   “有时候取得关键人物的好感,是有一定条件的,比如,帮助对方赚来大量资金成为商业巨子之类,你认为你现在行吗?”   夏无昱背后冷森森,“谁啊这是,要求太变态了!”还是战斗与杀戮的游戏简单。   恺撒道,“总之,别以为自己不需要进步,否则下个游戏就是你的死期。”   夏无昱有了危机感,立刻冲去商店,店主笑嘻嘻打招呼,“乌鱼先生,还活着呢?”   见他心情很好,夏无昱不由问,“那只猪头没再来找你麻烦吧。”   店主目光闪动,顾左右而言他,“这次赚了多少?”   将腕表伸到水晶球前,26798的数字蹦跳出来。   店主瞪大眼,“哦,哦,乌鱼先生,您简直太淫荡了,多么惊人的成绩啊。”   夏无昱也觉得难以置信,但现在不是仔细询问恺撒的时候。   手头宽裕了,他立刻买下早就看好的天蚕丝弦,一万。   升级了跟踪狂监视器与疾走皮靴,六千没了。   配合天蚕丝弦的丝光防御系统初级版,可以在身周五米范围内形成防御光罩,或者紧束成性能更为优秀但面积有限的丝光盾,五千点。   剩下的钱除了食水干粮与常规药品外,夏无昱还买了五支落香续命针剂,那是只要仍有一口气在,就可以最大限度激发身体再生潜能的高价救命药品,一支就要一千银点。   钱又花得七七八八,夏无昱叹息着走出店外,“还是穷啊,果然光和K做赚的银点有限么。”   腕表冷然道,“不要贪心不足,一个游戏两万多,绝对是足以自傲的成绩。濒死状态与王子H,八千,引诱并且奸杀K,一万五,剩下的点数多来自纵宠行凶,魔狼与骑士各一千,其它与勇者或宠物的互动所得就不值一提了。”   “别总奸杀奸杀的成么。”而且怎么觉得与K做的价格,比前个游戏有所提升的样子?   然后他回去休息室,窝了几天,妄想学习些商业知识,可惜那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夏无昱头疼欲裂,无法忍受地冲出房门,直奔斗技场,悍不畏死将手伸向血红色的宝石。   “斗技场挑战游戏——《咎狗之血》,传送开始。”   望着眼前出现的大片废墟,夏无昱重重舒了口气,没有商业的世界,真好。      第25章 紫瞳血眸      灰色的天空,陈腐的大地,满目疮痍,了无生机。   这幅末日情景在他人看来,应该是充满恐惧与厌憎的,但夏无昱却觉得相当熟悉与亲切。   深深吸了口微带烟尘与腐臭空气,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腥味道充斥鼻腔,让人背脊一阵发麻,那是面对不可知危机,源自于本能的激昂战栗。   “真是个疯狂又残酷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却让他有了一种仿佛挣脱牢狱束缚,终于获得自由的错觉。   当然,还是有些微不的同,现实的诸煌,哪怕是最底层民众聚居的城市边缘,也仍然相当干净,恺撒不会放任肮脏的环境侵害人们的身体。   可是空气中血腥与猎食的味道,两者却一般无二。   选框:『真走运,是个你熟悉的世界,怎么样,有没有回家了的感觉?』   家?   夏无昱慢慢摇头,“不论诸煌这座巨大城市,还是城市中那个仅供栖身用的小房间,都说不上是我的家。”   选框:『不管多么没有归属感,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如果还算不上家,那你就永远都不会有家了。』   “也许吧。”夏无昱耸耸肩,慢慢往巨大的废墟走去。   “这副姿态,是因为战争吗?”   选框:『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世界。』   踢动脚下的破碎水泥板块,夏无昱问,“恺撒,诸煌防御罩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像这个吗?或者更糟?”   选框:『你对外面感到好奇?』   “有点儿吧,据说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但究竟是怎么个不再适合法呢。”   选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渐渐走近,废墟占地非常广大,虽然远远比不上诸煌,但也能看出来当年是个相当繁华的大都市。   钢筋水泥的墙壁后,阴暗半蹋的巷子中,说不出名堂的废物堆里,处处隐藏着窥视的眼睛,紧张,骚动,拉伸到极限的钢丝弦般一触即发。   夏无昱感觉得到,那些目光中的惊惧与深藏其后的沉重饥饿。   他放松身心,仪态悠闲地走近,那些生物渐渐安静下来,潮水般自暗处退远了些。他们本能的知道,这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后方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暗处的生物被刺激到了,疯狂往那边涌去,夏无昱皱眉,停下脚步,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青年连滚带爬往这边没命逃窜。   “救……逃……”他温和中甚至带些软弱的面庞已经因惊恐变得扭曲,看到夏无昱后,气息急促尽力呼喊,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逃……快跑啊!”青年像个老好人一样,明明自己危在旦夕,却仍然开口发出警示。   夏无昱伸腿将他绊倒在地,接着一拳轰出,某个正要跳到青年背上的生物以更加狂猛的速度飞了回去,头颅重重砸在水泥墙壁上,噗一声,好像酱料般涂了红红白白的整片。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去,那些四肢着地,好像野兽一样的人类,瞪着兽性的双眸,惊恐望向夏无昱。   青年扎手扎脚爬起来,有些奇怪于静悄悄的氛围,正想四处观望一下,却被夏无昱握住下颚,将脸转到另外一边去。   “别看,走吧。”   青年懦懦着,非常听话的跟随,野兽般的人类一动不动,任由两个人走远,夏无昱听到了他们饥肠辘辘的声音,新鲜的食物就在一旁,哪怕曾经是同伴,为了生存,他们也会对于他的死亡表示由衷的喜悦吧。   “那个……你好,我叫启介。”青年一眼一眼偷偷打量紫眸青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恐惧,因此本就温和的他,此时更是乖得好像小猫一样。   “夏无昱。”   “夏也走这条路吗?也是要到丰岛参加伊古拉比赛的人吗?别看我这样,我的朋友可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他现在也在丰岛,是Blaster的冠军哦……”不知是不是由于紧张,启介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夏无昱静静听着,关于战后分裂为CFC与日兴连的原日本,关于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被称为旧祖的原东京,以及那个流行在年轻人中间的,有些暴力的街头格斗游戏。   “夏,虽然我也不了解详细,但伊古拉与Blaster在级别上完全不同,你要当心啊。”   夏无昱问,“伊古拉是什么?”   启介大惊,“不会吧,你不知道?”   夏无昱摇头。   温和青年有些发愁,“这可不好办,太危险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夏不同,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呃……”   前方现出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那是名面目险恶的中年人,他正瞪着审视的眼睛,来回在夏无昱与启介身上扫视。   “真有你们的小子,能够毫发无伤从旧祖穿越过来,难道那些像野兽多过像人的难民觉得你们太难吃了?”   夏无昱想了想,“我可能不好吃,但我有好吃的东西。”   伸手,递出包装漂亮的小盒子,“请你吃糖。”   斗篷人愣住了,转而勃然大怒,“在羞辱人吗?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夏无昱走近他,“不,真的请你吃糖。”   启介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对方明显生气了,“夏……”   斗篷人抽出军刀,刀光反射暴烈凶芒,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闪电划来。   夏无昱手指微动,近乎隐形的天蚕丝弦缠绕上那柄凶器,紧紧捆绑。   斗篷人惊恐的瞪大眼,手臂肌肉贲张,大喝一声用力挣扎,军刀竟然移动了两毫米。   夏无昱挑眉,“技巧与力量都相当不错,不愧是以格斗为娱乐的世界。”   啪——   精钢打造的军刀突然迸出豁口,仿佛镜片碎裂的纹路布满整个雪亮的刀身。   “不……不可能……”斗篷人的目光摇摇欲坠,充满惊愕到了极点的不敢置信。   夏无昱打开糖盒,温柔地给他微张的嘴中喂了颗糖果,“能说说丰岛,还有伊古拉吗?”   于是,斗篷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在丰岛这个两国间的夹缝地带,麻药组织维斯基欧举行的伊古拉战,由于其高额的奖金以及挑战最终王者的制度,一直以来吸引了大量人们涌入其中。夺取其他对手的狗牌,组成扑克牌中特定的花色,就可以挑战王,成功的人将获得无上地位与财富。   如果在战斗中失败,下场当然非常悲惨,因为胜者可以对败者做出任何事情,有时候单纯被对方杀死反而是个比较幸运的结局。   启介脸色苍白,显然有些事情是他都不曾了解的。   “明,要赶紧找到明才行,这么危险的游戏,果然还是不要继续的好……”   温和青年魂不守舍,拔腿就往丰岛中纵横交错的街道跑去。   夏无昱已经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印记,此时也就没有急着跟去。   “还知道什么,都说说。”他对斗篷人道。   “我之前刚送了一个小子进去,是CFC的艾玛交代的人哦,嘿嘿脸蛋长得真不错,眼神也美,压倒他的那一瞬间太让人享受了,仅仅舔弄一下耳朵果然无法让人满足。”他险恶的舔着嘴角,一脸淫邪。   “艾玛?是很了不得的人吗?”   “军警方面的高层人物,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那个叫明的小子不简单,不过与我无关,反正只要保证在内战之前离开这里就好。”   “内战?”   斗篷人道,“当然,那一天不远了吧,日本肯定得统一,而丰岛就是夹在中间的毒瘤,不管怎么看都很碍眼。”   夏无昱点点头,“恺撒,这个就是游戏截止的时间点吧。”   选框:『不要跟我说话,我不剧透。』   夏无昱:“……”   “话说麻药组织的那个管理者真是个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家伙,但他的手艺无疑非常不错,经过身体改造后的奴隶很耀眼啊,那种残酷的美感非常吸引人对吗?如果不是必须得做引路人,真动心想去抢狗牌然后换一个回家凌虐啊。”   夏无昱皱眉,这是什么恶趣味,让人不舒服。   “管理者手下的两个处刑人非常厉害,比使用了莱茵的家伙们还要厉害,整个丰岛就没有见了他们不毛骨悚然的人,我怀疑他们即使对上王也不落下风吧。”   “莱茵?”   斗篷人满脸诡秘,“最为神奇的麻药,没有它就没有组织,没有伊古拉赛,没有王。听说真的能够提升精神力与战斗力,所以参赛者几乎没有谁不使用。”   夏无昱最后问,“王是谁?”   斗篷人嗤笑,“我怎么会知道,但曾听艾玛说漏嘴过,她对一个幽灵般的男人非常在意,当然要我说的话,丰岛最强的男人果然还是式吧,和小子你一样有双异色的眼睛哦,那强到难以想象的实力,即便是王……”   刷——   雪亮刀锋暴闪,夏无昱飞快抬手,天蚕丝结成圆盾,守护身前。   下一秒,大量鲜血喷溅,引路人被日本刀从脖颈处斜斜劈下,长长的裂口一直延伸出腰际,将他斩成两截。   夏无昱瞳孔收缩,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   长刀尖端闪耀一点寒芒,在切割人体的同时,也从丝盾上划过,那么凛冽的锋锐之物,没有在盾身留下半点儿痕迹,以至于轻滑的动作看起来,就好似抚摸般暧昧温柔。   给人以强烈压迫感的行凶者,血红色的瞳眸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异。   刀尖轻颤,甩开尸体,又从下往上在盾上滑动,一点一点,缓慢而好奇。   夏无昱道,“你想将我和他一起劈成两段。”   红眸男子凛冽一哂,“本来不屑对丰岛之外的人动手,可你们未免太过旁若无人,杂碎而已,多嘴多舌,只能丧命。”   夏无昱紧盯那双血色瞳眸,“你就是式?”   红眸男子望着紫瞳,眼中似是放射出炫目的强光,“……紫色?很有趣。”   毫无征兆的,红眸男子身形一晃,掠出连串残影,夏无昱躬身,腰身长鞭般强韧一弹,右手闪电击出。   叮!   清脆爆响,火花四溅。   几根额发自夏无昱眼前飘落,而式的华丽黑衣也从颈部裂开了一道缺口。   风轻轻吹动,天边现出一轮昏黄的月,那奇妙的光影映照入两人魔幻的眼中,形成色彩流动的斑影。   “你,相当精彩。”男子这样说着,又深深看了夏无昱一眼,转身离去。   黑色风衣在他身后烈烈舞动,就好像死神伸开了墨云的羽翼。   夏无昱有些懊恼,“走了?还没来得及种下激光印记呢。”   选框:『建议先找个住的地方,要有热水能够洗澡,我可无法忍受你肮脏到全身发臭的地步。』   夏无昱黑线,“我们现在身处于艰苦的环境中,将就些吧。”   选框:『不然就去毒品组织的大本营,那个“城”里面居住,环境应该不错。』   夏无昱觉得恺撒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但盲目乐观却要不得,“我还没强大到可以单枪匹马占领城,将所有人屠杀干净,然后立刻成为新一代麻药王的地步。”   ……   城,华丽到极点的卧室内,金发男子静静睁开双眼。   身穿黑色束缚用具的白发少年,单薄的身躯残破魅惑,他像狗一样爬过来,将头蹭在男子手旁。   男子没有抚摸他,而是转头望向窗外,“暴风雨要来了,今夜,会有不速之客吗。”      第26章 邪肉魅影      夏无昱进入丰岛,感觉这个区域的气息非常紊乱,充满了不安与悸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争斗在城市上空彼此交击,并且随时会爆发出什么惊人的变故。   他皱起眉头,刚刚经过的地方虽然也不是什么美好之所,但比起这里倒好像平静安详得多了。   街边阴暗处似乎有些窥视的眼睛,夏无昱全不在意,虽然凶暴,然而并不是多么了不得的气息。   升级了的跟踪狂系统不但可监控目标变成五名,全功能作用半径扩大为一千米,并且还增加了模糊热感成像功能。   也就是说,在半径一千米范围内,它还可以像红外线扫描仪一样大体给出生物热源标示,虽然由于银点没花到位的关系,精度非常有限,之前在难民聚居地那种生物能拥挤嘈杂场所时,光幕上基本就是通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丰岛不同,这里的大部分区域都是荒芜的,人们集结在什么地方,一目了然。   没有进入启介与他朋友明休息的废弃咖啡厅,夏无昱往一个明显人非常多的俱乐部走去,身处未知世界,尽力搜集情报非常必要。   柔和灯光下喝酒闲聊的人们被开门声吸引,他们随意扫了夏无昱一眼,又将头扭了回去。   衣着整洁干净,甚至带点儿恺撒华丽风的他无疑非常吸引眼球,只是夏无昱脸上的神情太过随意坦然,太过满不在乎,与这个低劣颓废地方的气氛完全没有格格不入,因而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排斥感,自然而然接纳了他的存在。   “呦,小哥是新来的?没见过啊,”光头酒保懒洋洋地打招呼,“喝一杯吧,但没得打折哦。”   夏无昱摇头,“不了,我没有这里的货币。”   酒保看看他的胸前,“不挂狗牌,你不是伊古拉参加者么。”   夏无昱扫一眼旁边正在彼此调情的男人们,他们脖子上都挂着金属军牌一样的东西,上面有类似扑克牌的花色,如J、9、10之类,看起来还挺酷的,那就是伊古拉赛参加者的标志。   打败对手,抢夺对方的狗牌,然后按要求集齐花色,就可以挑战王,胜利的话便成为整个丰岛的统治者。但牌的花色有要求,10以下基本没用,是废牌,可以用来购买生活必需品,甚至向麻药组织管理者换取奴隶回家享用,当然可想而知价格也必定高昂。   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参加伊古拉就得堂堂正正进行生死决斗,不能耍弄小聪明,比如偷袭或者偷窃之类,否则会被处刑人灭掉哦。”   说话的是一名叼着烟的成熟男性,下巴上的胡茬显得邋遢,但历尽沧桑的眼睛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夏无昱看看他,捻起他的手,放到一旁,当然这个过程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男子脸色不大自然起来。   “小哥,先说好,大叔是老人家了,很多事情已经淡出生活了哦。”   夏无昱又在他手上摸了摸,才放开,“我是夏无昱,你呢?”   酒保插话,“源泉是这里的情报屋,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找他就好,不过也和我一样,不提供优惠。”   源泉没奈何的一笑。   不远处有男人从锥形溶剂样的东西中抽取液体食用,夏无昱道,“那就是能够暂时提升战斗力的莱茵吧。”   源泉点头,“被短暂的力量迷惑,陷入毒品的深渊。”   夏无昱一指另一边直接在沙发上就开干的几人,“那又是在做什么?饥渴到等不及出去开个房间吗?”   源泉眼神一暗,“……最近这样的事情越发多了。”   酒保也道,“是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因为丰岛没有女人,以前也有很多强奸事件,但满足性欲之余,凌辱的成分更重些。不像现在,感觉好像,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已经完全沉迷其中了一样。”   源泉吐出一个烟圈,“比起莱茵,一些人现在更加热衷于这种事情,并且有传闻说,做的越多,能力就越会得到增长。”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说法,夏无昱眼皮一跳,那不是勇者斗恶龙中魔兽们配种的本事么。   酒保诡秘纠正道,“不是啦,我听说,其实是有的人被做多了后,那个地方会产下肉块,然后他的男人们食用这种肉块,力量才得到成长的。除了总是想做之外,貌似没有别的副作用,比莱茵还要好,因此,似乎暗地里已经出现了独立于麻药组织之外的其它团体,专门崇拜肉块,简直好像邪教一样。”   源泉惊讶的瞪大眼,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那么岂不是会对莱茵的销售产生不利影响?麻药组织都不采取措施吗?”   酒保耸肩,“这就不清楚了。”   夏无昱垂眼轻声道,“真是个复杂的背景。”   选框:『游戏关卡总不可能越来越简单。』   夏无昱抱头,“必须动脑筋吗?这不是个只要打败所有人就可以通关的游戏吗?”   选框冷冷闪动,『那样你要从哪里赚银点?』   夏无昱叹息,“H机会只有三次,不论多么淫荡的世界也无法胡来,反正必须禁欲才能活下去,我倒希望大环境还是纯洁些的好。”   选框好像嗤笑了一下,『请注意,这不是为你服务的游戏,相反,身为挑战者的你,其实应该是每个游戏的敌人才对。』   夏无昱目光一闪,“所以,游戏是在为诸煌恺服务。”   选框似是默认了。   重物落地声传来,一名蓝色头发的独眼龙青年涨红着脸掀翻桌子,满含屈辱的咆哮,“当众上台表演?做梦!”   与他同坐的男人非常不满,“是你主动来钓我的吧,既然想卖,卖得扭扭捏捏还有什么乐趣。”   独眼龙扭曲了脸,“垃圾,你们这群垃圾,都发了什么疯,不知羞耻到这种地步?如果以前是令人憎恶的不快,现在简直已经恶心得要吐了!”   周围满面凶恶的人们大声起哄,而角角落落中呻吟耸动身体的男子们则停下动作,望出来的眼神暴虐残忍,气氛突然变得一触即发起来。   酒保用力敲击巨大的黄铜酒桶,“别忘了,这里是中立地带,禁止争斗!”   独眼龙啐了一口,扭头出门,夏无昱看到有几个人影紧跟了出去,便也起身追踪。   独眼青年其实早在怒骂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俱乐部中聚集了不少热衷于交媾增强力量的人,对他们来说,性别、尊严、外界的眼光,已经统统无需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堕落得不可思议,简直比发情的动物还要疯狂。   他在伊古拉参加者中实力一般,并没打算得罪那么多人,只是过去卖身的经历让他对与男性交媾极端厌恶,刚刚主动与人搭讪,也是想哄骗对方,然后趁机抢夺狗牌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出卖屁股。   然而,对方的要求令他作呕,一瞬间怒火冲昏头脑,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来。   不行,不能被谁追上,对后面那些家伙来说,击败之后将什么人强奸致死根本不是问题,甚至已经完全冰冷的躯体他们也能下得了手去,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必须去实现的东西。   青年拼命奔跑,然而对方有三个人,终于在一条巷子拐角处将他彻底堵住。   “呦,蓝毛猴子,你好像很瞧不起我们嘛。”银发的俊秀青年揉着脖子逼近,充满猎食感的眼神仿佛舔舐般在独眼龙身上来回扫视。   “长的这么一般,如果不是重口味的家伙,都没什么人会买你吧,竟然还挑三挑四,真真不知好歹。”   独眼龙抽出宛若柴刀一样的巨大砍刀,“躲开!”   银发青年冷笑,“今天就教你个乖,我们三个好好伺候你一把,让你知道知道天国在哪里。”   其他两名青年大声哄笑,三人同时往独眼龙冲来。   巨大的砍刀挥劈,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力量和反应力还算不错,面对状若疯虎的他,另两名青年甚甚被逼退了几步。   然而银发不同,他眼中放射出惊人神彩,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不算健壮的手臂长鞭般舞动,匕首划出道道弘光,竟然战意激昂到沉醉甚至疯狂的程度。   独眼龙咬紧牙关,被重击了几次后,手臂已经酸麻一片。   这种非人的疯魔状态与战斗力,简直好像服用了莱茵一样。   虽然也有些滥交信徒一开始会继续使用莱茵,但不知为什么,渐渐的,越是沉醉于性交,就越是对莱茵不感兴趣,不知不觉间便放弃了原本痴迷的东西,被强制戒毒了一样。   这个银发青年在俱乐部中人气很高,并不是什么刚刚开始放荡的新人,他绝对已经彻底摒弃了莱茵。   难道不断交媾,真的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强大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独眼龙的心有了一瞬动摇。   白光暴闪,巨大的砍刀呼啸着旋转飞出,独眼龙捂住侧腹,痛苦的弯下身躯。   “瞧不起我吗?战斗的时候发呆?还是……你其实已经迫不及待想被我干了?”   银发青年残忍的笑着,单手拎起了独眼龙的头发。      第27章 所谓宠物      “住……手……”   独眼龙还要挣扎,银发的同伴已经从背后摸了上来,其中一个掏出电击枪,狠狠捅向他的腰眼。   霎时,蓝色的电弧在独眼青年身上乱窜,他发出濒死嘶鸣般的惨叫,眼睛与口腔不受控制的喷出液体,在夜色下飞溅成闪亮的丝光。身体重重摔倒在地,脊背躬成团虾一样,四肢痉挛般阵阵抽搐。   “喂,喂!”银发不满的吊起眉角,“要不是松手快,你岂不是连我都要一起电,嗯?”   电击枪同伴咧咧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银次,偶尔在通电的情况下来一炮怎么样?一定非常爽吧,你看看这小子,都翻白眼了,我敢打赌,他的下面已经一柱擎天,火热得好像烧红的铁棍一样。”   另一个男人谑笑,“为什么是硬的?我猜是软的,因为太爽,甚至失禁了也说不定。”   银次微蹙俊秀的眉头,“闭嘴,没品味的家伙。”   两个男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样齐齐噤声,望向他的眼神既顺从又敬畏。   银次踢踢地上的青年,把他翻了个身。月光将他映照出朦胧的剪影,轮廓如刀削般粗野笔挺。   独眼龙与他们不同,这家伙在莱茵横行当世的时候,也仍然没有使用它,本事不高,却死活不去用那么便利的东西,眼中闪烁着刺人的光芒,不像他们这些曾经的莱茵使用者,全是浑浊一片。   “真是丑陋……”银次捂上脸,轻声呢喃,不知是在说独眼青年,还是在说他自己。   同伴小心翼翼道,“觉得他难看就不要勉强了,银次,我们来让你舒服吧,是不是身体里面又痛了?”   银发青年斜了两人一眼,“刚干完,怎么可能?别啰嗦了,赶紧动手吧。”   他一把拽住独眼龙的皮带,连着裤子就往下扯,两个男人也跟着咧开嘴狞笑,馋涎欲滴地摸上青年的身体。   突然,一只手握住银次的脖颈,轻轻收紧。   银发青年如坠冰窖,一阵恶寒顺着脊背攀爬上来,直击后脑,令得他惊恐地瞪大了眼,“什……”   他的同伴们猛然看到浮现于暗夜中的魔性紫瞳,喉头仿佛遭到重击,虽然拼命张大嘴,却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终于,神经性缺氧使得他们产生了严重的呕吐感,再也按捺不住,捂住嘴狼狈地跪趴下去。   无边的恐惧,已经深入灵魂。   选框:『精彩,太精彩了,真是不可思议。仅仅目光相对,便能带给人类如此巨大的冲击,紫瞳恶魔的威势,盛名无虚。』   夏无昱轻声道,“不是每个人都适用,他们只是相对敏感罢了。”   选框:『有规律吗?都什么样的人会比较敏感?』   夏无昱歪头,“本能强大的人吧。其实动物会更加立竿见影,不过我一般不会刻意对它们放出气势,所以非常奇妙的很有动物缘,像红毛狗狗和小缸,几乎一见面就喜欢我。”   选框:『真想解剖……』   夏无昱:“……”   选框:『你应该对我的求知精神表示尊重,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永恒的进步才是真理,全知全能不过是无知者的痴心妄想。』   夏无昱:“好吧,恺撒真厉害,但请别现在就急着解剖我。”   选框:『恺很喜欢你的颜色,所以不要觉得别人的恐惧是一种负担,他们只是太卑微,以至于没有资格去欣赏罢了。』   夏无昱一愣,这算什么,在安慰他吗。   “诸煌恺比你还像光脑,我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我气势全开时毫无反应的生灵。”恐惧和厌恶,全然体会不到,仿佛自己的眼睛与他一样,都是无机质的。   选框忽然变成了粉红色:『这个么,他不是没反应,正相反,他的感觉与所有生物都不相同。』   “你这个让人不舒服的改变在暗示什么?”夏无昱有些不好的预感。   恺撒干脆将整个光幕弄成粉红色,夏无昱面对眼前突然浪漫起来的景象,非常无语。   “喂……放开我,你究竟要旁若无人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神经病!”银发青年嘶哑怒吼。   夏无昱哦了声,没事人般松开仍然抓着人家后颈的手指,“不好意思,这个独眼可以交给我带走吗?”   银次凶悍扭头,看清楚那双在暗夜中熠熠生辉的紫眸时,狠狠瑟缩了一下,但在感到恐惧的同时,身体内部仿佛翻搅般,竟开始了轻微的疼痛。   他震惊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抬头又看了看夏无昱,面上渐渐浮现出有些异常的红晕。   扛起地上那因高压电击陷入休克的青年,夏无昱向他挥挥手,没入黑暗。   “什么人啊,那家伙。”两个男人浑身打颤,喃喃出声。   “别管这些了,过来……”银次向他们伸出双手。   有些沉闷的哼叫,呻吟,肉体的撞击,在小巷中渐渐响起。   ……   借助跟踪狂系统的红外扫描功能,夏无昱找到一座半塌公寓大厦,可能因为就是个危房的样子,所以没人在此居住,但它墙壁中却有热源反应,不知存在于何处的供水供能系统仍在工作。   “真是个理想的栖身之地。”   夏无昱随便踢开某扇门,将破烂的窗帘拉严,进入浴室,放好热水,三下两下脱光独眼龙的衣物。   “别看……”   青年在路上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此时虽然因为电击的后遗症,手脚使不上力气,但即使这样,他也还是勉强张口出声。   显然现在的状况让他非常尴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孤狼,拼命想维护自己仅余的尊严,却又无法做到。   夏无昱坚定扯开他试图遮掩的手,先冲掉他身上的秽物,再把他放入浴缸,为他清洗。   独眼龙牙齿咬的咯咯响,羞窘得全身通红,可是夏无昱力大,他被搂紧双肩,怎么都无法挣脱,只好万分屈辱的被迫清洁,一时间眼中动摇的光彩,简直让人以为他会落下泪来。   夏无昱弄完,松手,拍了拍他的头,“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只是人体的正常反应而已,换了谁都一样。”   独眼龙大吼,“住口!竟然……竟然这么丢人的样子……被看到了……”   他双手捂脸,肩头一阵颤抖,看起来万分可怜。   夏无昱温声道,“你挺幸运了,被我看到总好过被那三个人看到,知足吧。”   独眼龙猛地一震,似是想象到了那种可能性,就连呼吸都骤然停止。   “我去给你洗衣服,泡好了就出来。”   夏无昱走去楼道尽头的洗衣房,那边的机器似乎还能用,胡乱按了半天,涡轮终于开始旋转,他不由松了口气。   选框:『你就这么肯定那个是关键人物?为他服务到这种地步,过了吧。』   夏无昱耸肩,“还好。小缸别看总嘟嘟的粘来粘去,其实卫生什么一点儿都不用我操心,非常懂事,每次来撒娇时一定干干净净,所以可能我有些遗憾。你看,如果养什么的话,不是应该连这种事情都照顾周到吗?”   选框:『……』   选框:『那是个人类。』   夏无昱缓缓吐气,“是啊,我知道。”   选框似是挣扎了一下,『你就这么思念那只又呆又色的宠物?』   夏无昱垂下眼,“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也许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吧,所以突然被以一种非常亲密的形式陪伴,然后又不可避免的失去,那种思念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积累,沉淀,直至凸显出难以忽视的存在。   麻药组织维斯基欧的总部,城。   凛冽的脚步声坚定响起,黑色的风衣飘荡出震撼的压迫感,手持日本刀的男子渐渐走近,大门处的警卫艰难咽咽喉咙,不敢拦阻。   丰岛地区的最强者长驱直入,来到维斯基欧管理者——阿尔彼得罗的房外。   “开门,我知道你醒着。”   吱呀一声,是仿佛狗一样的少年叼住把手上的软链,将门拉开。   白色的发,被眼罩遮住的没有眼球的双眼,纤细的身躯布满了环以及计算好了的手术伤痕,不错,所有那些都是装饰。没有声带,就用鼻音哼哼,没有眼球,却仿佛仍可以透过眼罩观看,被黑色的皮革束缚装捆绑的少年,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他就是阿尔彼得罗最高的杰作。   “不管看几次,都那么的恶心。”   式厌恶地皱起眉,迈入房间,旋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失礼了,衣衫不整的见客,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来的这么晚。”   式鲜红的眼微眯,他没有看错,眼前这个倚坐在华丽单人沙发中的男子,没有戴面具。   “真是稀奇,我以为永远不会看到你的真面目。”遮罩住上半张脸,仿佛歌剧中的绚丽面具,是这个奢华到夸张的男人的标志。   然而,现在却没有在脸上,阿尔彼得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那个啊,厌了。”管理者平静道,“找我,我何贵干?”   “我与你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式用好像扔脏东西般,在他面前放下一只小皮箱。   管理者打开它,拎出一枚闪着光芒的锥形溶剂,那是没有被稀释的,比市面贩卖的不知强效多少倍的,莱茵的原液。      第28章 与王为邻      “东西没错,我收下了。”管理者漠然关上皮箱,静静望着式,好像在无声的请他离去。   本来这个到处充满了阿尔彼得罗恶趣味的城,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但今次却有些不一样,自从进入这个房间,他的身体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那是经历过无数战斗后磨炼出来的,仿佛本能般的危机感。   的确有什么,已经超出他的掌控,就好像最近那些淫靡异常的参赛者一样。   “他们的事情,查得怎样了?”   “嗯?哦,那个啊。”管理者漫不经心的斜着眼,注视自己的狗,狗也好像感应到了视线一样,转头,用黑色眼罩向他望来。   “某种突然间出现的种群现象,一部分人沉迷在性交中,也许因为太过亢奋,使他们产生了自己可以借此变得强大的错觉,当然因为不具备相关数据,所以不排除真的强大了的可能性。没有外来者插手的迹象,即便有什么意外切实的发生了,那也只是来自丰岛内部的变化。”   式紧逼着问,“什么变化?”   管理者支起手肘,“很多可能性。密集型单一性躁动族群,在面临巨大危机与刺激时,从生物学角度来讲本身就非常容易发生异常。大多是单纯的变异,但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会出现具有超常良好适应性的特质,也就是说,进化。”   式的瞳孔一阵收缩,“你是说,使用莱茵的人群产生了进化?”   管理者摊开手掌,“具体情况不明,一切还都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   “不明,就去搞清楚!”式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命令。   管理者眼瞳中的光彩淡然恒定,轻声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式的手指压上刀的吞口。   管理者视而不见,“你应该也不感兴趣才对。你散布莱茵的目的,只是想要杀死依赖它变强大的参赛者,借以证明自己的不可战胜。那么不管那些人是怎么变强的,只要你一直是最终的胜利者,不就没问题了吗,王。”   式慢慢松开手指,“在我来说,可能没有分别,但在你来说,不应该不感兴趣。听闻那种变异对莱茵有戒断效果,假如事态继续蔓延下去,你的财源无异会大大缩水。”   管理者冷漠一哂,“好吧,我会让手下注意。不过说到底,那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而是莱茵与新品种……也许是病毒,之间的战争。对方在进化,如果莱茵一成不变,那么被击败也是早晚的事。”   式转过身,大步走出,两名高个子处刑人守在门口,似乎想找他麻烦,但被他满含怒意的一刀劈碎大门,只能咋舌任他离去。   “今天好像心情格外不好呢,那家伙,是吧小玉。”筋肉纠结的奇里沃嘟囔。   “难道在boss那里吃瘪了?不会吧,boss有这么威武的时候?你说呢波奇。”精赤上身有着妖冶纹身的健治低头。   狗蹲在他们中间,仰起脸,像在望着式的背影。   被传说为麻药组织王者的男子,几乎同时回过头来,他当然不会看向狗,而是对着阿尔彼得罗的房间窗口出神。   那个男人,难不成在暗示,如果自己带来的莱茵原液失去价值,他不介意换一个雇主……么。   式握紧刀,眼中闪过锋锐的寒芒。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近黎明,他猛然停住脚步,望向悄无声息的楼道,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夏无昱睁开眼,叹了口气,轻轻推开窝在怀中的青年。   独眼龙,也就是猛,他的衣服还没干,而屋子里面的被褥满是尘土,根本不能盖,于是赤身裸体的他,只好披着夏无昱的衣服,与他挤在一起。   走出去,见到那名曾与自己交过手的红眸男子,他揉揉眼说,“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如果你领地意识很强,不允许有邻居存在,那我现在就走。”   式自然非常不悦,不但对方的出现让他恼火,那句“领地意识”更令他心中充满杀机。   说得好像是什么动物一样。   夏无昱挑眉,“这时候才回来,你难道不累?我还没睡醒,要打的话可不想奉陪。”   式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眼,忽然道,“我知道个人,在激动的时候,眼睛也会有些发紫,但没你这么稳定,以及……多变。”   夏无昱笑了,“到底是稳定还是多变?”   式又看了会儿,慢慢摇头,“难以形容。”   夏无昱耸肩,“天生的,没得选择。”   式递出一管锥形溶剂,“喝。”那赫然就是交给管理者的,没有稀释过的莱茵原液。   “喝完能睡觉吗?”夏无昱问。   他接过来,潜意识觉得没有危险,就直接掰开瓶口,将一管溶剂全都吞了下去。   式震惊的瞪大眼,甚至忘记了阻止。   一般参赛者只能摄取10%浓度的两三滴,过量的话,会无法承受进而疯狂致死,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喝了整管原液,还……完全无事?   “你的身体,觉得怎样?”   夏无昱摇头,“没什么感觉,不过味道有些怪,待会儿要喝口水。”   式拉住他,上下摸索,血管不会突出,眼神依旧清澈,呼吸和心跳与刚刚没有不同,再再说明他真的没有任何反应。   不可能!   夏无昱见机不可失,当然非常配合的贴近男人,抓住裸露的手臂,将激光印记打入他身体之中。   式皱紧眉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这个人与众不同,还是因为莱茵原液……   他放开夏无昱扭头就走,竟然觉都不睡,又出去了。   夏无昱打了个哈欠,看来此地原主人现在没心思管自己,那应该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吧。   回去抱住猛,他没心没肺的闭上了眼睛。   选框:『你竟然叮嘱史莱姆龙不要乱吃不明物品,虽然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毒……』   夏无昱嗯了声,沉入梦乡。   第二天,猛的衣服干了,他红着脸穿上,也没和夏无昱道谢,闷头便跑了出去。   反正他身上有印记,不怕找不到,夏无昱吃了些自己带的压缩干粮,就开始收拾房间。实在是太脏了,别说恺撒这样明显有洁癖的,就是他本人,也很受不了,还得在这个世界待上一段时间,总不好太不像话。   至于红眼男子回来时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夏无昱倒没有担心这个问题,生存权与居留权都是要经历奋斗才能得到的东西,大不了打上一场,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诸煌恺之外的任何人。   当然,前提得是那名男子既不会魔法又变不成巨龙。   光幕显示启介在向别处移动,因为仍在一千米范围内,所以夏无昱一边洗被子一边打开监控。   原来他和明遇到了一个叫凛的金发少年,要一起去城向管理者大人了解伊古拉赛规则。   夏无昱觉得自己也有必要了解一下,于是绕到三人前路等待,装作偶遇的样子。   “啊,是夏!”启介见到他非常高兴,“那个,昨天不好意思,我把你一个人扔在那边,你没事吧?”   夏无昱摇头,“平安无事。”   叫做明的少年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眼神透着不屈与激昂,相当引人注目。那个凛则笑嘻嘻的,好像天真的少女一样,但夏无昱可不会以为他表里如一。   跟踪狂标记已经用完,夏无昱只能希望他们三人不要分开,这样通过启介就可以全都监视了,但那显然不大可能。   到城时,凛笑着问,“夏也是新人呢,要和启介一起听规则吗?”   夏无昱点头,跟着一起进入精雅华丽的大厅。   “咦?”凛发出惊叫。   “怎么了?”启介问道。   “原本摆得到处都是的雕像,没有了,”凛张大嘴,“那可是阿尔彼得罗大人的最爱,超级低俗没品味的裸体美少年丛林啊,你们欣赏不到真是太遗憾了。”   夏无昱听到远处的警卫窃窃私语,   “一大早boss也不知道抽什么疯。”   “是啊,肯定过不久就得再搬回去吧,到时候累的还是我们。”   “将所有符合他变态审美观的物品都收起来了,简直像要迎接什么大人物的视察一样。”   “两位处刑人也得帮忙擦地板、搬运,真是惊悚的场景。”   “boss一定是生病了,连最心爱的狗都踢到一边。”   领路的警卫咳了一声,“陪同者就到这里,参赛者跟我来。”   启介与夏无昱跟上,进入好像会客室的地方。   不久,身着精致衣装,宛如帝王般优雅威仪的管理者出现,冷冷将伊古拉的规则说了一遍,有意者登记,发初始的五枚狗牌,启介因为对残酷生死决斗的犹豫,拒绝参加,夏无昱想了想,打算收集狗牌然后去换这个世界的美食来吃,于是签字,同意。   出了会议室后,警卫叫住夏无昱,说管理者要见他。与启介三人告别后,他被带领到充满昂贵绿意的茶室。   阿尔彼得罗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侧脸被光线勾勒出英挺的金边,仪态完美得好像画中之人。桌子上摆着伯爵红茶与喷香柔软的黄金松饼,夏无昱毫不客气坐下来,埋头就吃。   带路的警卫抽动一下眼角,按照往常的习惯立于管理者身后,方便保护。   阿尔彼得罗等了会儿,优雅伸手,倒了一杯茶给夏无昱,“漱口。”   盘子清极溜溜,正好有些口渴,于是夏无昱一口气喝干了。   接着,管理者猛然掐住他的下颚,抬起来,气势惊人的埋下头去。   “boss,够干净了,可不可以不再打扫卫生啊,我们要出去巡逻……呃……”两名处刑人傻呆呆地望着这幅撕咬般激烈亲吻的画面,一同呆呆的还有跟着他们爬过来的狗。   健治捂脸哀叹,“波奇,你被抛弃了。”   奇里沃大手摸摸狗毛,“小玉不怕,还有我们疼你。”   狗乖乖蹲坐着,不知是不是搞清楚了状况。   直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管理者才抬起头,宝石般的眼睛后隐藏着看不见的疯狂。   夏无昱舌头很疼,呜噜噜道,“手,放开。”   管理者弯起嘴角,露出冷森森的微笑,“不放,这回看你还怎么咬。”      第29章 敌方任务      夏无昱瞪着管理者那双好像有阴火在后燎烧的宝石眼,动动嘴唇,“你不伸进来,我也咬不到。”   “我即便伸进去,你还是咬不到。”   接着,仿佛要证明这句话一般,金发男子再度低下头去,覆上夏无昱的唇。   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么着急,而是细细舔弄,厮磨缠卷。好像被什么东西抚摸内脏的感觉渐渐涌现,夏无昱觉得有难以言说的麻痹感自喉咙往下,长驱直入,然后到达低点后又从背后蜿蜒而上,就连脊椎都开始战栗起来。   管理者吞噬似的啃咬耳后,轻声呢喃,“一个吻而已,腰都软了,这么敏感,真是淫荡的身体。”   夏无昱勉力斜他一眼,紫瞳中仿佛有水光荡漾,“说别人之前,还是先自己照照镜子吧。再者,我就是真淫荡了,和你又有什么相干?”   管理者一脚踹翻椅子,将夏无昱推倒在丰美的红色地毯上,双手毫不客气伸进他衣服里。   保镖踮着脚尖,刺溜一声窜到门外,处刑人关上房门,却又留了一尺宽的缝隙,探头探脑大声鼓嘈,“哎呀哎呀大清早的就这么火爆,boss太不讲究了。”   管理者根本不理还有人偷窥围观,全副心思都在怎么料理夏无昱身上。   “你不反抗?”他一边吮吻脖颈,一边有些奇怪的在紫眸青年耳边低问。   夏无昱叹气,“你脑袋没事吧?”   “嗯?”管理者表示疑惑。   夏无昱伸出左手,抓住他的后颈,压下来,主动与他交换令人神魂颠倒的亲吻,管理者虽然有些迟疑,但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拒绝。   痴缠到呼吸凌乱之时,忽然下面一痛,却是被夏无昱右手铁钳般抓住了关键部位。   “……”   管理者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冰冷下来,夏无昱动动酸痛的下巴,对他笑笑,“右手,你忘了。”   不过,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管理者注视那双紫瞳,平静道,“这次要被捏爆下体而亡?”   夏无昱非常无奈,“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全身都是破绽。如果必须顾虑我咬你,那也说不过去,因为后来抓住下颚的手也松开了。诸煌恺,你终于物极必反,智商从人类的峰值一下子滑到谷底了么。”   “现在就要杀我?”   管理者这么问着,好像全不担心夏无昱会真的动手一般,又凑过去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   夏无昱皱眉,“我对你手软过?”   管理者摇头,“没有。不过上次之后,我觉得只有一个K似乎不大保险,于是多准备了几个候选项,你哪怕杀死这个吧,也不是说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紫瞳青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一直以来即便干掉一个,他也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这家伙却告诉他,K开始变得无穷无尽了?   “这是作弊,是赤裸裸的作弊!我只有三次H的机会,为什么你的命却杀不尽了?这样一来即便赢了我,又有什么趣味?反正我根本就是落入你手掌之中的,何不直接结果了事?”夏无昱有些生气。   管理者不动声色抓住他的右手,从自己下半身上移开,微微松了口气,“所以,是骗你的。”   “什么?”   “我说,刚刚那番话,是在糊弄你,我定下的游戏规则,不会自己去破坏它,否则就像你说的,哪怕赢了也将毫无乐趣。”   夏无昱不知自己此时该摆出一张什么脸才好,“……你脑袋绝对出问题了,方才的确忘记我的威胁了不是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虫上脑?”   管理者面无表情直起身,坐在窗边椅子上,优雅威仪,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夏无昱一阵烦躁,诸煌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而这种未知的改变令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必须做些什么,眼前的状况实在诡异,要不干脆在这里就杀掉他,人死了,所有莫名其妙的地方就都会一了百了。   管理者对他绽出一个虚假的微笑,“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夏无昱,你身上的杀机已经凝重有如实质。不过,鲁莽的杀戮极为不智,在K还什么都来不及进行时就把他清理掉,这种恼怒和不甘也许会让我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比如,破坏规则,让K重现?”夏无昱的紫瞳仿佛野兽般收缩,放射凛冽锋芒。   管理者漫不经心的耸肩,“谁知道呢,我毕竟还是一名人类,理智之外也有着被称为情感的不确定因素存在。”   这话出自他口中简直不是一般的难以接受,夏无昱坚定转过身去,“话不投机,我走了。”   “等等,”管理者叫住他,“有个任务给你,接不接?”   任务?   “K还能给我发布任务?”   管理者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产生于阿尔彼得罗这个身份的分内职责可能性。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他一直不曾去做,但对我来说,那种存在是不可容忍的。你去处理,然后我会以狗牌作为报酬。”   夏无昱想了想,“给一百……不,五百狗牌,都要废牌。”这样应该够把此地食品都换个遍了吧。   管理者额首,交易成立。   “那么,要我去杀谁?”夏无昱问。   “知道在丰岛外的旧东京,聚集着一些难民吧,就是他们,清理干净。”   夏无昱皱眉,“都要杀掉?”   管理者指指他的脑袋,“杀是你自己说的,当然对我来讲,只要弄清爽就好,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又扬声以外面都能听见的音量道,“有任何需要,吩咐他们安排,一切由你说了算。”   夏无昱点点头,忽然问,“这么做的原因,方便说说吗。”   “没什么不能讲的,”管理者望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我的位置决定了无法对他们视而不见。哪怕在人人自危、独善其身的末世,哪怕所有人都不去理会,唯独我不能不管,因为我不比平常,我是有能力的人。”   默默走出去,夏无昱也望向同一片阴郁的天空。那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以及所谓的,顶点之人的责任感吧。   在这个只要自己活着就好的世界,那真是无聊到有些可笑的坚持,然而就像他说的,他可以这样,因为他有能力这样做。   脚旁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夏无昱低头,看到狗正乖巧的抬头向他望来。   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白发,狗发出觉得舒服的鼻音。   “你叫什么,波奇还是小玉?”   “波奇啦,波奇。”妖冶的处刑人接话。   “小玉,绝对是小玉!”野性的处刑人表示异议。   “小玉是猫咪的名字,你这个笨蛋老头!”   “找死!”   哐——   传来壮汉用钢管敲击他人头颅的声音。   夏无昱没理会闹成一团的两名大个子,又摸了摸狗的头,“穿这样的束缚装,很难受吧,我想你的主人现在没心思管这些,你可以解开它们了。”   狗身体上的肌肉一瞬间绷紧,然后又仿佛错觉般放松下来,依然懵懂的在夏无昱手中蹭蹭。   紫眸一闪,直起身,他意味不明地笑笑,真是个充满谜团的地方,就连狗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么。   “喂,老板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哦。”处刑人在身后大叫。   夏无昱没有对那个称呼表示异议,只是向后挥了挥手,就独自一个人走出丰岛地区。   又来到旧东京,残垣断壁间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按照当初引路人的说法,他们是大战后被东西日本政权抛弃的难民,无处可去,居留在这里。   但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同样是人类,国家百废待兴,为什么不接纳这些劳动力?以及,只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饥饿真的能够让人类退化成野兽一样的东西?   夏无昱往难民集中的地方走去,这个举动造成窥视者们一阵不安的躁动,他们恐惧着这个强大的男人,然而正因为恐惧,在对方逼近的时刻,才更容易出现失去控制的疯狂行为。   一名难民年轻人不堪重压,咆哮一声往夏无昱扑来,下一个瞬间,他被抓住脖子,狠狠掼在地面上,肺部的空气仿佛碾压般溢出体外,立刻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无昱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他的外表大体看上去仍然是个人类,可犬齿与手爪锋锐异常,四肢也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角度向外弯曲,这使得他比起直立行走,更适合四肢着地,好像野兽一样蹦跳爬行。   选框:『是基因返祖现象。如果一个是特例,那么一个族群都是这样,无疑并非自然形成。』   夏无昱问,“难道是什么生物实验?”   选框:『不得而知,人类有时候对自己同胞的残酷,连光脑都感到惊诧。』   暗中出现了一双压迫感与众不同的窥视眼眸,夏无昱直面它们,平静道,“你会说话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那双眼睛迸发凶残的弘光,它们的主人嚎叫一声,无数迅猛野兽般的黑影急速冲出,疯狂往夏无昱扑来。   利爪,獠牙,风中充斥着战栗的杀机,然后,被浓浓的血腥气晕染遮盖。   夏无昱抖开隐匿无迹的天蚕丝弦,层层叠叠切割过去,残肢断臂,血雨纷飞。   紫瞳明澈,他走到喉头赫赫作响,被巨大恐惧感压迫到无法动弹的首领面前,轻声道,“现在,我们能谈一谈了吗?”      第30章 种肉巢穴      那是一名非常高大的男子,处刑人在正常人类之中已经极为高大,但这个男子,仅仅从蹲伏在地上的躯体观察,就能够看出他的不同凡响。   粗大的骨骼,强劲的肌肉,在难民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健康光润的肌肤,他至少身高两米五,无论以什么姿势出现在人前,都仿佛一辆攻无不克的战车一样。   夏无昱定定看着他,男子也定定看着夏无昱,鲜血、残肢、其他难民惊恐的目光,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气流在两人中间往复涌动,好像静电似的噼啪作响,又好像有看不见的气味在循环,进而标注双方的领地、身份、从属关系。   良久之后,夏无昱踏前一步,高大男子有些不满,粗长的手指在地上厮磨一下,火花四溅,但终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行为。   夏无昱只不过稍稍低头,就可以平视蹲伏男子的双眼,站在这个人面前,仅从体型上看,他简直好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可是,两个人的气势,却正好颠倒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男子有些瑟缩,有些警惕的目光中,轻轻放在他的头上,于那纠结成一团的毛发胡子中慢慢抚摸,梳理。   男子直直望着他,眼中的野性凶暴渐渐平静下去,微微眯起双眸,扬起脖颈,表示下巴也要被挠挠。   于是,夏无昱将手顺下去,轻轻抚摸他的下颚,男子发出非常舒服的呜噜噜声音,面上洋溢出幸福的神情,看起来就像一只悠闲惬意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   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已经在来来回回摆动不停了吧。   面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夏无昱尽心尽力帮他挠痒痒,心中满满当当,尽是喜乐愉悦,这么玩了一会儿,简直要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了。   其他难民傻乎乎的望着这边,显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地上仍然躺着他们受伤的同伴,夏无昱没有杀掉那些人,只是令其失去了行动能力。   没死,就不能吃,可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们的食欲。   有一两个难民控制不住,低下头舔舔血迹,望着残肢断臂,喉咙中发出难耐饥饿的低吼。   渐渐的,低吼声连成一片,在旧东京极为广大地区的上空凄厉回响。   夏无昱猛然回过神来,拍了拍男子的头,“你叫什么?”   男子歪头不懂。   “会说话吗?”   男子点点头,“会。”   “那么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夏无昱问。   “他们,王,”男子一指所有难民。   “它,DNX21749。”男子指向旧东京中一座利剑般直指天空的大厦。   难道有什么东西在那边,是光脑?   选框:『你在想什么?』   “恺撒,你曾经说,只是构筑出游戏的大体框架,但其中的具体细节,以及种种衍生和改变,并非全部了解。”   选框:『是的,更多时候,我倾向于引导而非掌控。』   夏无昱问,“那么,如果这里产生了和你相似的光脑,也并非不可能吧。”   选框好像嘲笑般闪烁,『虽然从概率角度来讲,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及否定,但你说的可能性却无限趋近于零。』   夏无昱有些遗憾的叹口气,看来不可能弄到属于自己的恺撒了。   他摸了摸难民王的头,“别让你的臣民吃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我很快就回来。”   看男子点了头,他一边飞快往回赶,一边掏出管理者给的短距离通讯器,接通了处刑人。   听完他的吩咐,两个人发出震天惊叫,简直觉得他已经疯了。   夏无昱轻喝,“你们老板让什么事都听我的!”   处刑人啧了声,没法子,只得让人准备,于是夏无昱回到城之后,动作迅速的保镖们已经将东西捆绑好,放在空地上了。   “现在只能给出这么多,因为还有维持整个丰岛地区的日常供应,但刚刚已经派人出去采购了,明后天就会有大量物资运送回来。”   夏无昱对汇报的保镖队长点点头,两个处刑人闲闲在一旁嗤笑,“老板娘,车队出去买东西了,没有交通工具帮你运送,要不,你让外面那些野人自己进来取啊。”   旧东京地区的难民,不知什么原因,并不会离开聚居地太远,进入丰岛更是不可能,夏无昱知道他们在变相难为他,但却没有表示出不满。   本来么,哪怕不属于他们,但白白把东西送给野兽、垃圾,在这个物资匮乏的世界,总是会招致怨言的。   “都绑好了?”   “照你的吩咐。”保镖队长非常疑惑,捆成一坨之后要怎么办?这可是拖车才能拉动的重量啊,哪怕压缩食品质量小,可好几吨也是有的。   夏无昱试了试,觉得不会散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单手一拎,将一辆货车那么大体积的东西举过头顶,慢悠悠的走了。   哐当——   哐当——   哐当——   别管处刑人和保镖们正拿着什么东西,全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数下巴与眼珠子。   “靠……”   “不是吧,这还是人吗?他nnd这还是人类吗?”   “怪物——”   “金刚!”   “boss好可怜……”   “咦?关boss啥事?”   “你想啊,有这么个巨灵神金刚大力夜叉当老板娘,他将来还怎么花心?”   “哦哦,怪不得把裸体雕像改造奴隶什么的都处理了,原来是这样啊。”   处刑人一哀叹,“完了,波奇没希望了。”   处刑人二摸摸狗毛,“这种比boss还过分的变态,小玉能留条命在就值得庆幸了。”   狗静静坐着,细白的牙齿暗暗咬住下唇。   管理者背对大窗,轻抿红茶,“真是个嚣张的家伙。”   从城到旧东京的一路上可不是荒无人烟,那些参赛者们看到这幅情景,也俱都震惊得仿佛白日见鬼。夏无昱全不在意,他关注的几个,启介似乎去了俱乐部,情报屋大叔也在,银发忙着与男人们胡搞,倒是猛……以及式的动向,比较令人在意。   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得忙,也没办法腾出手去。   一直走回到难民那里,他在众人戒惧的眼神中放下物资。药品不多,只有一个登山包的量,但包扎二三十人也够了,夏无昱让被他伤了的人排排坐,自己为他们处理伤口。   断肢切口上,竟然已经长出了肉芽,夏无昱眯起眼,这是何其强大的再生能力,正常的哺乳动物,没有可以做到的。从难民口中也得到证实,虽然慢些,但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他们的确可以再长出手脚来。   夏无昱点点头,将绷带缠松些,不去压迫肉芽,他技术一流,这些人两到三天后就能恢复行动力,偶有一两个伤重的,用上自己带的外伤喷剂,也就没事了。   难民王领着其他人拆开成吨物资,平均分配了压缩食品,他们并非真正的野兽,自然知道怎么吃这些东西。   战争中总是能出现很多便利发明,只是一小块这种压缩食品,就能供应人体一天的营养需求,并且会产生无需再次进食的饱腹感,难民们即便数量众多,但每人分上三四块总是有的。   难民王等夏无昱忙完,赶紧为他递来一块。   “给我的?谢谢。”夏无昱摸了摸他的头,大口咬下,味道么,怎么说呢,明明就是一块泥一样的东西,却有着近似于蛋包饭的甜香,不难吃就是了。   夏无昱三两口吃完,对难民王道,“带我去那个大厦看看吧。”   男子犹豫一下,点点头。   两人走过荒芜的废墟街道,到了近前,夏无昱才发现,这座大厦竟然基本被水泥浇筑封严,好像一只巨大的混凝土棺材。   男子领着他,从百米开外的地表裂缝爬进去,崎岖深入。   “大地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我们,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难民王道。   夏无昱眯起眼,有什么人,曾经将他们封死在里面,果然,这些人的形态并非自然生成。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从跟踪狂地图上看,他们已经来到上面那座大厦正下方一公里深处。   空气陈腐肮脏,也许曾经有着不错的换气系统,但现在都已经停止工作了。   廊道中一片黑暗,不过无论难民王还是夏无昱,都有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因而倒没感觉有何不便。   终于,走入畸形的巨大铁门,来到广阔的地下空间,无数散乱的培养槽和碎玻璃东倒西歪,唯有一座六层楼那么高的巨大圆柱体培养皿,仍然静静屹立,可是培养液浑浊腐臭,而其中沉浮着的那个东西,显然早已经死去了。   “妈妈……”巨大的男子轻轻抚摸肮脏的玻璃壁,脸上露出纯真的微笑,“妈妈……”   夏无昱难以形容那是什么东西,似乎,只是一坨单纯的肉而已。   “就是它,蕴育了这些失败品么。”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夏无昱转过身,将难民王挡在自己身后。   这个人,自己没有感到他的存在。   苍白得好像人偶的男子,从黑暗中浮现,他的眼睛是蔚蓝的,但在不经意间,却似乎能够反射出鲜艳的淡紫。   “你是谁?”这人,应该就是式曾经提到过的。   男子望着夏无昱,眼球死气沉沉,透明的玻璃珠一样,“……你和我,身姿何其相似……”   夏无昱皱眉,“不好意思,我认为不同,我还活着,而你却已经死了。”   苍白男子突兀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得仿佛幽灵,“你为什么,以为自己活着……”   难民王紧张得浑身筋骨噼啪直响,夏无昱回手摸摸他安慰,紫眸却平静的与男子对视,“为什么不呢?看看毛毛,即便是他,那么艰辛,也在认认真真的活着。纠结于自身无望的命运,进而沉浸在仿佛整个世界都对不起你的巨大悲伤之中,这种眼神,我见得多了。”   男子的无机质瞳眸,与诸煌恺不同,他并非全无感情,只是被绝望与疲惫包围,什么都不去反抗,什么都无所谓,也什么都无所作为而已,“既然我并非你那么想,自然是活着的。”   男子仿佛不太理解,“但是,做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无法改变。”   “真的?也许吧,人类中的异端,有时候确实非常无力,但如果真的认命了,你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夏无昱看了黑暗中一眼,“你们俩都是,因为有所求,才跟着我们过来的吧。”   血红色的精光一闪,冷冷刀锋带起一溜寒芒,凛冽斩来。      第31章 莱茵之血      目标就是毛毛,即使相识不过几个小时,但夏无昱既然已经将他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天蚕丝弦抖出一道尖锐破空爆响,带着紧束成尖针状态的无限杀机,直奔式的眉心。   红眸男子脸上浮现兴奋神彩,长刀毫不犹疑闪电劈下,天蚕丝弦嗡一声崩裂数段,然而式非但没有感到愉悦,反而猛地变了脸色。   一瞬间,纤细得好似光线,却又几乎透明无影的天蚕丝针密密麻麻飙射过去,上下左右全无死角,式连续几个滚翻,躲到金属仪器后面,然而丝针在夏无昱单手巨大动能的作用下,竟然连半米厚的钢板都能够洞穿。   式瞳孔紧缩一线,不得不退到门外,胸中怒火缭绕。在他过往的战斗生涯中,不是没有遇到过必须暂避锋芒的时候,更别说,里面那个幽灵般没有人气的男子,带给过自己一次根本无法反抗的惨败,令得他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今天的这个不一样,他能感觉得到,夏无昱根本没什么战意,他只是在运用一些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武器,好像驱赶什么东西一样,将自己扫地出门而已。   该死!   如果认真战斗,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式握紧刀,哪怕是里面的那个男人——N,也不会用这种近乎糊弄的态度与自己对战。   一时间,这种新鲜到令人恼火的经历,令他口不择言起来,“你,别依仗我没见过的科技产品欺负人!”   夏无昱眨眨眼,“乖,不欺负你,哥哥疼你。”   啪!   外面传来一声爆响,好像是式,不知道捏碎了什么东西。   毛毛呵呵笑,“老大,坏坏,疼爱人。”   N动动玻璃球眼珠,“你很强,这么强,会像我一样,被他缠上的。”   夏无昱耸肩,“别看我这样,其实是个残废。”   他用外面能听见的声音道,“谁欺负谁啊?不小心跟我一个残废那么认真,小红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气氛变得非常诡异,外面里面,全都鸦雀无声。   毛毛挠挠大头,突然蹦起来,那巨大的身躯好像一只非常敏捷的动物一样,充满爆发力,只见他三下两下便跃上六层楼高的培养皿,从顶端一个破口钻进去,然后毫不迟疑跳入了腐臭的培养液中。   夏无昱有些担心,“毛毛,快出来,那水太脏了。”   壮汉在那团肉块上抓了一把,游到玻璃壁处,冲他傻乎乎的笑了笑,接着马上浮出水面,跃上破口,带着满身极为难闻的气味跳了下来。   周围根本没有水可以为他清洗,夏无昱觉得这简直太要命了,没奈何,只好掏出自己从城堡商店买的压缩食用水,姑且给毛毛冲一冲。   那是小匕首那么大的管状物,里面加入压缩固体水结晶,一按开关,就可以从管口流出水来,夏无昱将压强调高,它便临时变成了一只水枪。   “给,给,吃了这个,长肉肉,不残废。”毛毛将爪子中的一块腐肉往夏无昱口中送去。   “好,好,洗干净后再吃。”   “吃!”壮汉非常坚持。   夏无昱没法子,脖子一伸,竟然真把肉给吞了下去。   选框:『……』   选框:『我想那个对你的手非但没有促进作用,反而会产生不知名的怪异影响。』   夏无昱含糊着嗯了声,漱了漱口,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想浪费毛毛的好意,毕竟看他的样子,轻易也不喜欢到那种液体中游泳吧。   用水枪哗啦啦的对着毛毛喷了喷,令得壮汉非常开心,他好像猫猫狗狗般甩动身体,将水珠溅得夏无昱一身都是。   N慢慢出声,“……这种科技,在我离开研究所时,还没有的。”   夏无昱一愣,“你在研究所待过?”   N点头,“不是这家,是名叫ENED的组织,专门研究……超级病毒,以及由此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   用人做……兵器?   夏无昱眼神一跳,看了看N,又看了看毛毛,虽然隶属的组织不同,但他们无疑都是同样的存在,这个叫做日本的地方,还真是热衷于人体改造试验呢。   N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虽然缓慢,但还是把事情一件件讲述清楚。原来,ENED发现了一种病毒,可以大幅度提升人体潜能,而他们最成功的实验体,就是N,这个男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可能性,在投放战场的时候,也取得了屠城灭地般惊人的成绩,哪怕此时的战争形态早已不同于冷兵器时代。   而就是在那样的一场战役中,他遇到了处于人类武力峰巅的式,并且压倒性的击败了他。   “这种事情都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吗?”红眸男子在门外冷声道。   N好像不大明白,“他,和我一样,为什么不能讲?”   式动动嘴唇,有时候与N说话真的无比费力,他抗议的明明不是这个。   夏无昱当然是懂的,但他可不想因为顾虑式的心情而放弃弄清楚真相的机会,“那么现在战争结束了,你因为不知道要干什么好,所以就四处散布病毒?”   这只是个简单的推理和试探,超级病毒能够提升人体潜能,与莱茵非常相似。   式心下一跳,但就算想出言阻止也来不及了。   N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血液,经过处理,就是制造莱茵的原液,但是,所求为何?不知道。左右,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命运都无法改变。”   夏无昱没理会那些又开始混乱起来的言语,扬声问式,“你又为什么帮助他?那个麻药组织的王者,说的果然是你吧。”   不然,他就不用在那个时间点杀掉引路人了。   以这个男人的性格,N打败了他,他应该不依不饶天天缠着N决斗才对,为什么要帮着散播毒品?那个互相抢狗牌然后挑战王的伊古拉决斗游戏,怎么看都不是这个男人有耐心去组织的,所以,其实麻药组织还是管理者在全权负责吧。   猛学了阵商业知识的夏无昱觉得,这就和那些一方出技术,一方出组织经营的合作公司模式一样,互利互惠的关系而已。   式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自黑暗中显出身形。   他不拔刀,夏无昱自然没意思主动攻击他。   式望了望巨大培养皿,以及好像叼奶嘴般叼着水枪,舔来舔去,滚来滚去,玩来玩去的毛毛,“最近出现了对莱茵有戒断效果的异常性行为,我和N,对此都很好奇。但即使难民是由这坨肉生出来的,他们似乎又与丰岛中的那些滥交之人不同。当然,我们从没有观察过难民的生存状况,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性行为变得强大起来,因而也无法轻易得出结论。”   夏无昱挑眉,“如果证实了,那种奇怪现象确实来自难民,你们想怎么样?”   N喃喃着,“失败品……都要被处理掉,但是,我是成功的产物……生存的意义,又在哪里……”他就这么自言自语着,飘飘忽忽消失在门外。   “你呢?”夏无昱看着式。   红眸男子冷冷道,“我不断追求强大,N,早晚有一天,会战胜他!之前的失败,与其说我败给了他,不如说我败给了病毒。如果有新品种,比N体内的还要强大的病毒出现,我当然势必一样会战胜它。”   因此,就像管理者说的那样,他杀掉依赖莱茵的参赛者们,仿佛是泄愤,又仿佛是在证明,病毒不过如此。   夏无昱不解,“分那么清楚做什么,细菌微生物病毒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拿来与人相比吧,你难道没有感冒过吗?难道每次都把那想象成一场战争?”   式一呆,“那怎么一样!”   “是不一样,”夏无昱摊手,“至少感冒病毒不能制造出你无法战胜的对手,但你感冒的话,敌方相对来说同样变强大了,所以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么平常的事情纠结。”   刀光一闪,冷冷锋芒架在夏无昱脖子上,“胡言乱语,莫名其妙,你的话完全没有半点逻辑!说到底,你和那个人一样,都是非自然的存在!”   夏无昱摊手,“别生气,我只是想说,被击倒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流感,风湿,近视,肥胖,衰老,这些都有可能击败你,有些一辈子不能,有些则无可挣抗,虽然对他不敬,但按照你的逻辑,如果N是有异于常人的别的什么生物,那么他就是与上述那些相似的东西,与那些东西认真斗争的你,有些……”   可笑。   夏无昱没把话说完,因为长刀上的杀气马上便要割断他的喉管了。   式出神的想着,终究没有砍将下去,“那个家伙是人类,他的强大,使其成为了我追逐的目标。”   因为是他,自己才会失败,其他人再怎么使用莱茵,再怎么被病毒激发,也不会是第二个他。   N,就只是N而已。   夏无昱眨眨眼,“感谢你承认了我们的人类籍。”   式又恼火起来,“与你无关!你这个喝原液吃腐肉的怪物。”说完,他像是愣了一下,不由自主转开了脸。   毛毛不高兴,“老大,很好,老大,不怪!”   式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伤人的话,但要他道歉更不可能,一直居高临下的活着,他这辈子都没给任何人低过头。   夏无昱怔怔的,颓然捂住脸,恍惚道,“我也……不想,但,我真的是天生变异的,连……给人家做实验体,吃上一顿饱饱的营养餐,睡有屋顶的房子,这样的福气……都没有,我……比起N,才更像是感冒病毒、鼻涕虫、杂碎……”   他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藏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融化紫晶样的双眼,受伤小动物般定定盯着前方看。   “……!”气血不受控制涌上红眸男子的脸,又不受控制的褪下。   式背后一阵战栗,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它仿佛无所不在,充满杀机的猎食者一般,紧紧盯视着他,令得他通身犹如被无形大手似的刺骨危机感,密不透风的包围。   下一秒,毛毛怒声咆哮着扑上来,像是证实了空气中的杀机确有其事。   式有些混乱的退了,这没什么可丢人的不是吗?就算刚刚被咬了一口吧,但跟一只护主心切的巨大野兽纠缠,其实挺没有面子。   毛毛一直追击到地面上,两只大爪子来回摩擦得火花四溅,“你,欺负老大,哭了,别再让俺看到!”   夏无昱感动地拍拍他的头,“毛毛真好,乖。”   选框控诉:『你还要脸不要?竟然装可怜?!!害我以为……』   夏无昱垂目一笑,“为什么摸不到你呢,我也想拍拍你的头啊。”   选框不吱声了。   当晚,连续四十八小时没沾枕头的式正在床上沉睡,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般,猛地起身,拎刀出门,然后,就看到某个紫眼睛的混蛋正在蹑手蹑脚开隔壁房门。   那人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哟。”   哟你个鬼!   式大怒,刀光狂闪,连成一片,“给我滚出去,不然就去死!”      第32章 吃坏肚子      鸡飞狗跳之后,夏无昱先生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起来后,式当然早已不见人影,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嘴角露出觉得有趣的微笑。   那个男人也许并非认同了他,但拿他没有办法,却是一定的。这就好像人们在和平年代不会忍受地板下面有老鼠,但现如今大环境如此,再去抗议那些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有些矫情了。   “所以,我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但他已经选择了忍耐和无视。”   夏无昱耸耸肩,空着肚子往城走去,他现在也明白了,在丰岛这个地方,参赛者们基本都吃压缩食品,所谓的奢侈也不过是喝上一杯,若想吃的好些,他只能去管理者那里蹭饭。   到地方时,遇上了情报屋大叔及启介他们。那个温和的男孩子,为了他的伙伴明,还是决定参加伊古拉赛,夏无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自顾自的走进去。   “咦?他与那个变态什么时候这样熟了?”大叔嘴里的烟掉到地上。   旁边的保镖很想说那是他们的老板娘,但这个大叔非常讨厌,所以基本没有多嘴。   不管别人怎么看,夏无昱来到餐厅,在管理者面前坐下,等着开饭的一系列行为真的非常坦荡自然。   “我似乎没说过,让你做那么些小事,还得包食宿。”   看了看管理者那双冷森森的宝石眼,夏无昱摊手,“我有住的地方,只是没吃的,不然狗牌报酬不要了,让我吃好就成。”   “你知道一桌精致的餐点值多少钱?”管理者带着些鄙视,淡淡道,“狗牌?那么算的话,你连半颗虾饺都吃不上。更别提交代给你的任务,什么成绩没有不说,还将成吨的物资白送出去,那些又值多少狗牌?”   夏无昱眼睛放光,“虾饺是什么?”   “一种早茶点心,用澄面皮裹着,里面以鲜虾作为馅料,皮薄透明,虾肉充满弹性,如果是独虾虾饺,更是上品。”   “现在有吗?”   “你来的很是时候,今天的早餐就是广式早茶,鼻子够灵。”   门外的保镖嘴角有些抽搐,喂喂boss你到底行不行啊?刚刚不是在兴师问罪顺便表示不给人家饭吃么?怎么人家一问,就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早餐都吃什么了啊?   不久,一笼笼清香扑鼻的茶点上桌,夏无昱吃得眉开眼笑,完了还让厨师打包一份,要带给毛毛也尝尝鲜。   管理者沉下脸,“不是叫你处理干净?你现在这样养着,就算处理完了?”   夏无昱直视他,非常认真道,“我们都不属于这里,哪怕我最终失败,永远留下来,你也是早晚要走的,所以,我不能把毛毛他们交给你,必须寻找一名能够在乱世中带领他们的人。”   现在毛毛的族群还可以在废墟中生存,但东西日本政权早晚会扫清夹在他们中间的一切,那里面自然包括谁都不要的难民们。   管理者垂眼看他,仿佛嗤笑,“带领?多么天真的想法,好吧,祝愿你能早日找到那种圣母。”   “难民们并非一无是处的包袱累赘,否则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淘汰,”夏无昱正色道,“人与人的关系,就像齿轮一样,彼此不合适,当然对双方都没益处,但如果相合的话,就是双赢的伙伴,我相信在未来的世界中,一定有属于他们的位置。”   管理者想了想,慢慢点头,“生命这种东西,不管什么形式,总有其存在的意义,环境也好社会也好,多样性代表着可能性,进而成为可以期待的变数活力。但是于此同时,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一样不知凡几,你想做,便做吧。”   夏无昱点点头,站起身,“明天早上吃什么?”   管理者面无表情,“……我这里不是饭堂。”   夏无昱已经学会如何无视掉自己不想听的话,进而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意愿,“蛋包饭味道的压缩食品实在没什么意思,我想吃个真正的蛋包饭,然后,有蛋的话,那顺便弄个培根炒蛋吧,昨天的松饼不错,不过听说羊角面包……”   一只靠垫扔过去,砸上半掩的房门,将保镖们偷窥的视线隔离掉,下一秒,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闷哼厮打的声音,衣料崩裂的声音,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若有若无的声音。   保镖们恨不得将耳朵伸进门缝里面去,可惜红木大门的隔音效果太良好了,如果不是房中闹了个天翻地覆,他们连前头的那些声音都听不到。   “可恶啊,到底怎么样了,该死的大门!这谁啊,还在门上画了只螃蟹!”   狗啪嗒啪嗒爬行过来,凑到门边,也竖起耳朵趴门缝偷听,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什么,低着头,又慢慢的爬走了。   保镖们互相看看,“他难道嫉妒了?”   “别看boss那么变态,还是会有人喜欢的啊。”   “当然,虽然那个样子,但他又不是一只真的狗,脑子里面总会想些什么的吧。”   ……   夏无昱难耐地推推身上的男人,“你别折腾人,赶紧完事。”   管理者着迷望定那双流动紫晶般的双瞳,仍在很有技巧的慢慢磨,某个不纯洁的光脑说得对,尽力延长这一过程,的确能够欣赏到非比寻常的风景。   “刚刚不知是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竟然妄想反过来扑倒我,还主动压上。”管理者更加深入的动动身体,果然换来身下之人的又一次失神。   “我怎么知道……吃?”   夏无昱有些发怔,难道真是因为吃坏了肚子的缘故?说到底自己仍然是个人类啊,随随便便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就有祸事了么。只是不知究竟是原液还是肉块的错,或者两者皆有?   管理者嘲讽道,“我说呢,你怎么会主动来找我,还提出诸多要求,当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了?却原来,你早就欲求不满了,种种作为全都是在诱惑我,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诱奸戏码真是低劣到惨不忍睹啊。”   奸,又他妈的说他在奸,好吧,刚才这个男人推倒他的时候,他是真有那么一瞬间想奸来的,但那不根本就没得逞么!   夏无昱狞笑一下,猛一推管理者,顺势翻滚着骑在人家身上,就算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但气势上总不能输的,“乖乖躺着,老子就奸你了,怎么着?”   然后,他一口咬上男人的喉咙。   ……   良久良久之后,夏乌鱼先生神清气爽的开门出去,保镖们傻呆呆看着,又傻呆呆望了望屋子里同样傻呆呆颓然坐着的管理者,这个心呐,那是怎么都无法蛋定了。   难不成……   难不成?   这个其实不是老板娘,那个才是——?   到底咋回事啊啊!   夏无昱拎着茶点,走入庭院,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咬死我?   你对我还有用。你为什么不做死我?   你还得为我服务。   “真是……吃坏肚子太糟糕了,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万一诸煌恺决定彻底宰掉自己,不就满盘皆输了么,所以贸贸然还想推倒对方的自己,其实是已经精虫上脑到疯掉的地步了吧。   狗蹲在大门旁,静静望着他,夏无昱过去,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吃饭了没有?我这里有春卷,烧卖,肠粉……”   狗呜了声,夏无昱掏出肠粉,喂他吃了,狗伸着粉色的小舌头,在他手指间细细舔舐。   “不知有没有可能恢复你的身体,听说有种与视神经系统接驳的义眼,可以代替眼球,声带也应该能够移植,只是这都需要时间……”而他与诸煌恺,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狗猛地愣了,然后慢慢仰起头,将淡粉色的唇瓣印上夏无昱的嘴角,然后,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来。   “小玉!”粗犷的处刑人厉声大喝,夏无昱抬起头,就看到了他那双隐含戒备与敌视的双眼。   “哎呀,背着boss胡搞,不好吧。”妖冶的处刑人舔舐钢爪,笑得满含恶意。   夏无昱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狗,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躲开!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处刑人粗声粗气,夏无昱发现他们倒拖着一个处于休克状态的青年,那人赫然正是银发。   “他怎么了?”因为之前与管理者在忙,所以完全忘记了需要关注这些人的动向。   “哦,他啊,与叫做明的小猫咪决斗,输了呗,然后我们就得处理失败者,一般的话直接杀掉,但碰上有资质的,会好心送回来,boss很喜欢这样失去意识的俊秀孩子哦,所以,别碍事!”   要交给管理者么,那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吧,夏无昱看了看窗帘后的某个身影,有些踌躇的走了。   出丰岛的路上,他特意拐去找到式,在对方要杀人的眼神中强行拉着,一起去难民的聚居地。   “不是得调查参赛者出现异常的原因吗?不亲自去怎么知道?”夏无昱这么说。   于是式只好不甘不愿的跟着。   毛毛见到他们,非常兴奋,当然,迎接夏无昱的是开开心心的撒娇,轮到式时,就只有一个大圆屁股了。   式没有发火,他没功夫与毛毛计较,N,竟然也在。   “一起吃吧。”夏无昱摆开茶点,因为放在高能保温盒中,所以东西倒没怎么冷掉,只是量不够却是一定的,别说别人,单单毛毛,这些小饺子就不够他塞牙缝的。   所以为了饱腹,势必搭配了些压缩食品,但即使这样,也让大家非常开心了。   毛毛与N,就像两只不知世事的小动物,望着精致茶点的眼神,有些不易察觉的好奇,又有些小心翼翼,于是夏无昱满心欢喜的喂他们,用式的话来概括就是:笑得那叫一个恶心。   饭后,N展示了自己惊人的技巧速度,毛毛也不甘落后,表现出强大的力量与再生能力,两个家伙追追逐逐,与其说在较量,不如说是相近生物间的打闹嬉戏。   夏无昱问式,“除了成为个人武力最强的男人,你还有别的野心吗?比如,成为真正的,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王者。”   式眼神一厉,没有答话。   当晚,启介不知什么原因,与明发生了争执,他一个人跑出去,捡到莱茵,喝了下去,然后,性情大变,连夜血洗了俱乐部,无数人在他的狂笑声中死去。   夏无昱监控到了这一切,却没有去管,因为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旧东京附近,秘密潜来了东日本军队的侦察兵,他们似是打算对丰岛这片无法治地带采取行动,但要想达成突击目的,丰岛外部的旧东京地区,必须先被清理干净,首当其冲的,就是毛毛他们的家园。      第33章 谁是首脑      夜色中,夏无昱轻轻弹动手指,士兵喉头突兀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血点,在它还没有完全陨落的时候,它的主人就已经先一步软倒下去。   一名瘦小难民风一样窜上前,将那人接着,无声无息退了下来。   “大鱼,第八个。”   夏无昱点点头,“到后面与你的王会合,小心些,猴子。”   那难民睁着一双在暗夜中尤为漆黑的大眼,兴奋笑笑,拖着士兵的尸体,轻烟般没了影踪。   侦查,偷袭,藏踪匿迹,这些优秀军人要耗费无数时间精力练得的本领,对他来说仿佛本能,天生便融入了他的血肉灵魂里。   人形兵器,他们也许不听科研人员的指挥,因而被判定为失败品,但是如果有人足够强大到令得他们信服,进而教授他们一些简单作战知识的话,他们的成长,无疑令人咋舌。   跟踪狂扫描出来的红外线热源反应,在一个个悄无声息的熄灭,式毫无疑问活力惊人,光幕上的他耀眼得仿佛太阳,然而N却非常奇怪,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如果不是自己的这套设备,夏无昱甚至怀疑,他对大多数仪器来说,是隐形的。   配合他们,再摸去解决掉最后几个人,敌方的通讯设备完全沉寂下来,显然也发现了不对。   夏无昱回到难民临时搭建的掩体,见N正在教导毛毛他们如何穿戴使用突击部队的作战装备,别看这个男人恍恍惚惚,但说他是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式静静靠在旁边,望着这些天生的杀戮兵器发挥潜能,脸色有些凝重。   夏无昱拍拍他,“制造他们的是战争中的位高权重者,你看不顺眼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刀,要劈向何方。”   式紧紧抿起嘴角,“N也好,你的那只动物也好,他们……不是自愿变成这样。夏,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哪怕他们很便利,有他们的话,你的野心不再是一句空谈?”   夏无昱的双肩被红眸男子紧紧抓住,他逼视着他的双眼,其中的坚定一览无遗,“无法否认,我想要这份力量,想要与他们一起战斗,去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他们的存在会坦然而又平常,但是他们的繁衍、后代传承,绝对不会与他们诞生时的经历一样!”   他的手指收紧,又放开,缓和了声音,轻轻道,“夏,我与那些所谓的当权者,不一样。”   夏无昱笑了,抬起手摸摸式的头,当然下一秒就被打掉了不规矩的爪子,“我信你。”   式扭开脸,黑发下的耳廓有些发红。   于是,夏无昱先生更想摸些什么东西了,然后他一个转身,抓着毛毛就开始胡噜人家的大脑袋。   “呵呵呵~”毛毛很开心,也抱住他蹭来蹭去,但是不一会儿后,就诉起了委屈,“老大,衣服,俺穿不下。”   N拿着作战服比了比,那个裤管能进去壮汉二分之一的小腿就不错了。   夏无昱:“……”   “咳!”   处刑人做作的咳嗽声传来,夏无昱示意他们过来,于是一队保镖以及后面好几辆熄了灯的运输车慢慢接近。   “你要的东西。”处刑人态度恶劣道。   夏无昱眨眨眼,自从在门口与狗狗玩被看到,这两个人就一直对他不爽。   “只有这些?管理者有什么打算?”   处刑人恶声恶气,“这些都是给你的,人手、车,但也只有这样了,boss说,他还有西边要防护。”   式皱眉,“他倒会躲清闲,西日本政权现在并没有动静,难道是想趁我们吸引敌军注意力时,自己逃跑?”   夏无昱想象了一下诸煌恺宛如丧家之犬逃跑的德行,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式瞪他。   “如果他真跑,就好了。”夏无昱眯着眼回答。   但是,贵族中的贵族,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会弃土而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可能看到万分丢脸的诸煌恺大人,夏无昱先生是感到非常遗憾的。   运输车上载满了军火,还有一些食品药品,归属过来的保镖们身强体壮,枪械娴熟,很多都曾经参加过第三次世界大战,相当有用。唯一遗憾的是,作战服并没有几件,仓促间,那种军队制式装备,即使是管理者也弄不来吧。   “老大,不怕,我们可以……那个,缴获。”毛毛憨憨的说。   夏无昱心里面一阵柔软,又伸手挠壮汉,真好啊,他都懂得安慰人了。   N慢慢道,“一两天可以,但我们很难一直守住。”   式在地图上点了点,“赢几场,打乱他们,接着就向海边撤,东日本出兵的话,西日本迎击是早晚的事,我们只要在那时迂回到东日本后方,就可以毫不费力取得人手和物资,然后……”   “然后再伺机而动,成为游离于正面战场之外的第三股势力,鹬蚌相争的时候,狠狠咬上一口。”   夏无昱抬头,与式相对而笑。   N这么看着,虽然微小,但慢慢的,竟然也跟着笑了。   夏无昱万分惊讶,“小白?”   N抬起手,摸了摸他睁大的眼,“那样的未来……我没有想到过,似乎与命运,有些不同。”   夏无昱用力揉他烫金色的头发,“那就一起,让命运之神吓一跳吧。”   N点点头,忽然有些恍惚,“小白……是什么?”   “你的皮肤很白。”夏无昱非常坦然,所以,小白是给你起的外号。   式古怪地扭开脸去,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失态。   黎明时分,毛毛警惕地动动耳朵,睁开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   三公里外,无数装甲车停下碾压地面的车轮,等待进一步命令。   “艾玛,情况有些奇怪,负责清除外围的突击小队昨晚失去联系,仍按原计划进入丰岛,这样真的好吗?”一名温厚的男子试图阻止,然而发布命令的美艳女子却非常执拗。   “我们为什么送明进入丰岛,格温?就是为了放在他身上的追踪器。N必须回收,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他本就是危险,不冒险怎么可能捕获?”   格温动动嘴唇,“……好吧,多带些人。”   艾玛挥手,“第一、第二大队跟随我们身后进入,其他人原地待命,等待指挥部的总攻信号。”   望着远处走入丰岛的一男一女,N的瞳孔有些紧缩。   “认识?”夏无昱问。   “以前,她是我的研究员。”   夏无昱想了想,“我去,你们按照原计划进行。”   N有些犹豫,“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夏无昱摇头,“不,与式待在一起,我有种感觉,无论如何,不要离开他身旁。”   说完,他打开疾走皮靴,尾随一男一女进入,至于那几百名慢慢行进的士兵,则没有去理会。   战争已经来临,丰岛那些沉迷于毒品与性交的参赛者,不管是逃命还是被清除,或者奋而迎战,但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荷枪实弹的军队,他们是不会醒悟的吧。   不过,有些人还是得提前通知一下。   疾走皮靴时速达到五百公里,使得夏无昱看起来就是一团残影,根据远近,先去找了人在教堂的情报屋大叔。   源泉万分惊诧,“真的?”   夏无昱点点头,“能通知别人就通知,但别耽搁,像你这样的身手,还是赶紧逃命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谢谢。”   这个人的话,也许会舍命通知凛还有明他们,夏无昱拍拍他的肩膀,往独眼龙猛的方位疾奔。   血腥俱乐部旁的小巷,正正看到启介捏爆猛的脑袋。   “哈哈哈——!呃……”   狂笑的启介被一记重拳轰在肋骨上,整个人打着转飞出去,以一种怪异的姿态狠砸在对面墙上,鲜血从他嘴角狂喷而出。   “你……夏……”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管你心里面有多难受,杀死他能改变什么!”   夏无昱掏出落香续命针剂,干净利落扎入猛的太阳穴。   希望,不要太晚,希望,1000银点的东西物有所值,希望,这个青年还能够活下去。   夏无昱闭上眼,仿佛看到了他一身狼狈的被自己扛回屋子,羞愤欲死的让自己清洁,以及在寒冷的夜晚,蜷缩着新鲜火热的身体,乖乖依偎自己沉睡的情景。   明明就是个有些可爱,有些别扭,有些羞涩的普通男孩子,为什么非得像坨烂肉般死在这种地方不可呢。   猛的头部发出咕噜噜极为恐怖的声音,夏无昱眼看着有东西从内部急速生长,然后,这个青年重新开始了呼吸。   启介已经不见踪影,夏无昱本不想再管他,但打开监控一看,明在,艾玛他们竟然也在,并且喋喋不休的向明说了许多事。   “明你也曾经是ENED组织的实验体。”   “你和启介都是。”   “启介会被病毒激发,他有超常的适应性,而你则相反,是莱茵的解毒剂。”   “回收,你当然有回收的价值。”   然后,就是血光爆闪,启介发疯了一样将手持枪械的艾玛心脏捏碎,而格温,则被处刑人一钢管打烂了脑袋。   “你们?”明惊呆了,下一秒,处刑人夹起他就走,启介想追,可是另一位处刑人的钢爪也不是吃素的。   一片混乱中,启介好像接触到了明的血液,解毒剂与病毒对冲,他四肢抽搐着倒下了。   “嘿,活该,小子去死吧。”   “放下他,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抓明干什么?”夏无昱挡在前头。   处刑人觉得倒霉的啧了声,远处传来枪弹出膛的震响,似乎那些先期潜入的军队已经与参赛者们遭遇上了。   而且在更远的地方,好像有更加惊人的骚乱在无限蔓延,喊杀声,濒死的惨叫声,火光暴闪,连成一片。   血腥气在风中飘荡,即使数公里之外,似乎也一样可以闻到。   “没时间与你纠缠,不是怕你,但我们也不会空手回去。”   处刑人一刀捅入明的手臂,将殷红的血接了满满一管。   夏无昱问,“要他的血做什么。”   “boss有用呗。”   “他不会要这种东西,”夏无昱扬起唇角,平静道,“所以,你们真正的boss,究竟是谁?”      第34章 生产世界      两位处刑人听他这么说,同时脸色一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猛地将明扔向夏无昱,飞快没入黑暗。   “启介,启介!”明拼命往朋友的方向挣扎。   夏无昱放开他,回身从墙角后抱出猛,“启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赶紧带上他,跟我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厉声问道。   “内战开始了。”   就好像印证他这句话一般,天上有战机呼啸而过,轰隆隆的爆炸声震得地面簌簌发抖,整个丰岛地区霎时陷入浓烟火海。   “是东日本的军队……”明紧紧咬牙,用力撑起启介,“他们要途经这里,抢先向西日本进攻么。”   “我想是的。”夏无昱扛着猛,拉住明,飞快往情报屋大叔的所在跑去。   源泉大叔仍然等着他们,一同的还有金发少年凛,夏无昱将猛交给大叔,“请带他一起走。”   源泉一愣,“你不走?”   夏无昱摇头,微微一笑,“我的朋友们还在前线,我要回去一同作战。”   “作战?与一个国家作战?你们疯了?” 大叔口中的烟掉了下来。   夏无昱耸肩,“因为有赢的可能性,因为有踏上争霸舞台的理由。如果你们将来听到有个名叫式的红眸男人建立了政权,可以试着到他的羽翼下生活。”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看来基本都对这个丰岛最强大的男人有所了解。   “式……”明眼中激烈动摇,那个月夜下长刀凛冽的男子,令得他无比剧烈地心跳。   真希望,有再次与式相见的一天。   几人从某条下水道逃走,夏无昱返身回去,他在途中路过好几队东日本士兵,都顺手解决了他们。   参赛者们乱七八糟四处躲避,并没有形成多么有效的抵抗,他们只是来这里寻求利益的,丝毫没有道理为了丰岛拼命。只不过似乎不知道地下秘密水道的存在,所以兵荒马乱中无法逃离,仍然在丰岛范围内乱窜。   这批人,如果能够有效利用起来,无疑是股很大的势力,可惜……   夏无昱摇头将这个念想甩在脑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指挥控制,只会徒然添乱罢了。   旧东京战场。   毛毛仿佛一辆无坚不摧的战车般横冲直撞,普通枪弹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痒。真正的装甲车在他面前同样不堪一击,那筋肉纠结的手臂抱住车头两侧,大喝一声,整辆车便被掀了个六轮朝天,里面的人惊声尖叫,互相间滚成了一串葫芦。   有敌军架起肩扛式火箭炮,想要轰击毛毛,可炮弹刚刚发射出来,就被雪亮的刀光斩成两半,于空中爆出灼烈的火焰。   “谢啦,兔兔。”毛毛咧着大嘴开心的笑。   式的脸色黑如锅底,看样子恨不得剁掉壮汉两块肉下来。   N悠闲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带领其他难民大开杀戒,不过他始终记得夏无昱的嘱咐,并没有离开式太远。   猴子及一些以速度见长的同伴,穿着与东日本军相同的作战服,在N的掩护下悄无声息混入敌军群中,所到之处,杀伤人命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过不久后敌军士兵就发现,自己这边的通讯装置全都稀里哗啦毁了一地。   第三次世界大战后,天上已经没有半颗卫星,紊乱的磁场令得手机等通讯器材成为废铁,远距离通话只能依靠大型发信器,没有这个,他们顿时成为无头苍蝇,乱成一片。   于是在天大亮时,东日本军撤退了。   难民们欢呼一片,他们打败了侵略者,保护了自己的根据地。   “俺看,俺们可以一直赢下去,真的一定得转移,一定得离开妈妈吗?”   毛毛眼巴巴的问,式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慰,“你长大了,如果你们的母亲还在,也一定希望你们出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N慢悠悠走在最后,他像个孩子般仰起头,第一次为一场战役的胜利感到喜悦。   因为,是在为自己和……“同伴”而战吧。   突然,两道寒光自他身后爆闪,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来的及反应。   人影一触即分,两名处刑人惨白了脸半跪在地,胸腹间露着碗口大的血洞,而N则双手鲜红,平静地站在那里。   “你这个怪物……真是强……”健壮的处刑人嘿然咧嘴。   “疼啊,疼死了……”妖冶的处刑人尖声大笑,“不过,我们可不是一点儿成果都没有……”   他冰冷的钢爪上,沾着来自N的鲜血,“不好意思……脂琼,我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希望……足够为你带来希望……”   红色的血滴流下,那个曾经被处刑人拖着进入城,说要交给管理者的银发,懵懵懂懂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他捂住自己的腹部,开始产生奇异的变化。   N直觉大事不好,“式。”   他冲过去,将自己被划破的颈项伸到男人嘴旁,“喝。”   式猛然沉下脸,“我不使用莱茵!”   “喝!”N玻璃珠般的双眼,因为焦急而显得灵动异常,“式,我觉得必须这样做,否则,会一辈子后悔,喝吧,快。”   红眸男子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N摇头,“但是,信我。”   式不可能不迟疑,莱茵一直是他深恶痛绝的东西,更别说,现在要直接摄取比原液还要纯的,N的鲜血。   但是,夏无昱那个家伙拐弯抹角的说了,N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是N,病毒当然在这里面占有重要地位,然而,起主导作用的还是人本身。   所以,他就算真的喝了N的血,也并不意味着他输给了病毒,不再是式。   “好吧,信你。”   张开嘴,式紧抓住苍白男子的脖颈,用力咬了下去。   ……   夏无昱走入静悄悄的城,管理者与保镖们全都出去了,这里几乎空无一人,说是几乎,因为还有一名少年,乖乖坐在门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蹲下身,夏无昱摸了摸他的头,“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空气中的阴谋味道,已经令人寒毛直立,这代表着,有巨大的危机正在发生。狗狗,你做了什么,对吗?”   狗侧着头,黑色的眼罩望向旧东京战场方向,他露出了近乎哭泣的表情,可是失去眼球的双目,却怎么都流不出哪怕一滴泪来。   夏无昱不知道,仿佛心灵感应一般,两名处刑人在这一刻,静静停止了呼吸。   “狗狗?”   少年的身体晃了晃,夏无昱楼过他,让他依偎在自己胸前,男孩儿粉色的唇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当然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写给我看吧。”   夏无昱帮他找来纸笔,狗死死咬了咬下唇,露出坚毅的神情,用仍然有些颤抖的手,端端正正写下一行行文字。   我的名字叫做兰诺脂琼,我是一名贵族。   身为兰诺家族的嫡长女,我一出生便身负无数责任义务,当别人都尽情玩乐的时候,唯独我不成。但是,我对这些没有什么抱怨,因为我比谁都优秀,只有我能背负起兰诺家族的未来。   多少年,我一直这样坚信,并且一直这样实行,一言一行,完美无缺。母亲、族老,对我都非常满意,甚至连诸煌恺大人,都听说过我的名字。在母亲渐渐不能理事后,我更是成为了家族的中流砥柱,没有我,就没有兰诺这个姓氏的威严。   那样无懈可击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的出现。   他是我的继父,母亲在那般糟糕的身体状况下仍然坚持与他成婚,可见他究竟有多么的迷人。   我爱上了他,本以为坚如磐石的心,被他深深扎下根来。看到这里,你一定以为我会像个怀春的小女孩般日日对他思慕,可是,你错了,你想象不到我阴暗的欲望到底是怎样。   通俗的讲,我希望干他,是的,像个男人一样,将他狠狠压在身下蹂躏。贵族中变态很平常,但像我这么变态的,可能也不大多见。   我强迫了他几次,用穿在下面的假东西。为什么不呢?我是家族中的最高权力者,而他,只不过是我的继父。   我知道他恨我,但那时候的我太狂妄了,也可能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所以完全没有把他的心思当一回事。   然后有一天,我终于无法满足于女人的身体,妄想着成为一名真正的男性,将他抱在怀里。我联系了最好的变性医生,为了显而易见的面子问题,当然是行事隐秘,但却没有想到,等待着我的是无边炼狱。   医生被收买了,他确实给我变了性,但一些我没有要求改变的东西,也被动了手脚。   你可能不大明白,那是一组基因序列,恺撒依靠这组序列,来判断每个人对他拥有的权限。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就因为从一下生起,便被恺撒赋予了这种序列,进而得到仿佛身份认证般的标注,在今后以此为根据,被赋予不同程度的主动权限。   我的序列,被破坏了,恺撒再也不认同我是兰诺脂琼,于是,我便可以被堂而皇之的投入欲狱,永永远远,不见天日。   但这还不够,他对我的复仇,没那么容易得到满足。咎狗之血是个好选择,身为挑战游戏的第三关,基本没什么人有资格尝试,所以哪怕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一个人发现这个秘密。   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喉咙可叫。狗这个角色的存在方式,仿佛为他量身定制,满足了他的一切需求。他以管理者的身份进来,将我一刀一刀,一点一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眼球,声带,开膛破肚,然后用环一个个连结起来,精心缝合。他训练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行,埋起头来吃狗盆中的东西,摇尾乞怜,然后,侮辱性的花样百变的玩弄这具身体,将我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狠狠踩在脚下。   有段时间,我几乎放弃了希望,只以为这就是我的结局,但是有两个恶棍,却用最粗俗的方式拯救了我。   那两个处刑人,喜欢胡乱给我起名字,喜欢在那个男人没注意时,带我到丰岛中转转,美其名曰遛狗,如果有哪天,我被那个男人伤得狠了,治疗我照顾我的,也是他们。   于是,我就想,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两个蠢蛋,帮助我逃脱出去。   我让他们找种肉,他们做了,我让他们将种肉散布在参赛者中间,他们做了,我让他们回收最优秀的母体,他们做了,我让他们给母体提供纯正的病毒与解毒剂血液……   他们看来,也做了……即使这一去,是以生命为代价……   少年紧紧抿住唇,他的字已经歪歪扭扭到无法辨认,可是脸上却没有现出过于明显的伤痛,然而夏无昱感觉得到,这份平静下面隐藏着多么激烈到难以承受的情绪。   那两个……蠢蛋……蠢蛋……蠢蛋……   少年一遍遍写着,仿佛要刻下文字的不是纸张,而是自己的心灵。   夏无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却又放下了,“你知道这几天的管理者,不是你的继父吗?”   知道。   “没想过向他求救?”   少年漠然的笑了,写道:那位大人的话,并不是专门拯救无能者的救世主。落到这个地步,是我自身的失败,而他只承认跌倒后,能够原地爬起来的强者。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将兰诺脂琼的最后一分骨气舍弃,再说,计划已经成功了,我既然可以自己出去,本就不需要他人伸出援手。   风中传来战栗的躁动,仿佛有看不见的微粒在互相碰撞,形成麻酥酥的静电,将人们从头至脚,笼罩而下。   夏无昱恍然,“是病毒?”   少年点点头:我培育的母体,被N病毒与解毒剂双重刺激,产生了超级变异。一种存活性极强,通过空气传播的病毒,被母体源源不断施放出来。除了身具高质量种肉或N病毒的人,其他所有人类都将被母体感染,进而形成共振,迅速雌性化,以超出生命体极限的方式疯狂生产肉块,直到耗尽所有精血后,枯朽死去。   夏无昱眼皮一跳,“岂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会死?”   少年额首:是。这是唯一一个吸引恺撒注意力的方法,整个世界的文明物种毁灭,令得恺撒必须对所有一切从最基本的元素构成面进行演算,分析。我的基因序列被破坏,表层代码虽然不符合,但只要恺撒加以关注,深入排查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序列相似度,依照我过往的级别,它势必要追根溯源,弄清究竟,而这个世间,没有恺撒调查不出来的事,我到时候,便得救了。   选框:『确实如此,成功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即便是夏无昱,也被震撼了,缜密的思维,坚定的信念,高超的行动力,以及屠界灭世的惊天气概,兰诺脂琼这个人,抛开情感是非一类的问题不说,他确实非常强大、优秀。   不过,只是为了引起恺撒的关注而已,他就要付出那么大的牺牲,甚至包括两位倾注了深沉情感的处刑人,这多少让夏无昱感到不寒而栗。   选框:『你又在胡乱想些什么?』   夏无昱微声喃喃,“兰诺长女这样的顶尖贵族,都要做到这种程度,才会被你关注,我又算什么,如何可能天天没事就能够与你对话。”   选框闪了闪:『和你说话,却并不会救你出去,那么这种关注又有什么用?』   夏无昱摇头,“别否认,我感觉得到,你帮了我很多,很多。”   选框上的文字都消失掉,只剩下一个白白的框框面对着他,夏无昱觉得恺撒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然而还没等他再深究,框框就已经消失了。   夏无昱对少年道,“恺撒一定已经关注到了你,能不能让母体停止施放病毒?我并不想看到白骨皑皑的世界。”   少年摇头:没办法。即使你用武力摧毁母体,他也会不断再生分裂,然后更加迅速的施放病毒。哪怕用火烧,用核弹炸,都不可能将母体消灭干净。   大门外传来骚动,几名男子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过,他们口中赫赫喘息,恐惧而绝望,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该逃往何方。   暗褐色的液体浸湿了他们的裤子,在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然后,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这些痕迹中蠕动,仿佛扭曲的异种生物,又好像仅仅是一些肉块。   夏无昱猛然站起来,紧紧握住拳头,“不,一定有办法解决,一定!”   他抱起少年,疾走皮靴全开,往毛毛他们的聚居地奔去,却在半途中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等等,这个时候,唯一具备回天之力的人,也许不在这个方向。   他迅速折向西方,风驰电掣间,找到了那个漠然坐在豪华软榻上,静静看着周围的保镖与敌方士兵痛苦翻滚的男子。   “诸煌恺,想个办法结束这一切,成了之后,哥让你干!”      第35章 我的孩子      管理者静静看向他,眼珠宝石般熠熠生辉,然而却又冰冷刺骨,什么情绪都没有,可夏无昱就是不明原因的知道,这个人现在很不爽。   要不要更加大声的说一遍?   不过刚刚那种音量的话,其实不可能没有听见吧。   狗尽力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因为这种超出自己想象范围之外的情形,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将自己的脸整个憋红后,才不得不微微开始呼吸,可仍然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夏无昱等得不耐烦,将狗放在一旁,自己则直接一屁股坐在管理者身边。   “你傻愣着什么呢,快些行动啊!难不成……你不愿意?还矫情起来了?”   管理者突然一拳揍到他脸上,“粗俗,下贱。”   夏无昱明显没想到会挨揍,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羞耻感比疼痛更令他难以忍受,“老子确实粗俗,说不定也下贱,谁都可能有资格那么说,唯独你没有!”   他咆哮着掐住管理者的脖子,当然下一秒就被金刚钳般的大手拉开,但紧接着,夏无昱的头槌就狠狠撞上管理者的脑袋。   咚——   世界仿佛在灿烂的金花中旋转,巨大的冲击力令得双耳都嗡鸣起来,然后,有红色的帘幕遮罩向眼中的景象,旋即才模模糊糊感到了强烈的刺痛。   狗啪嗒啪嗒更往边上爬了爬,虽然失去了眼球,但敏锐的感觉使他知道,在几乎脑浆迸裂的头槌过后,处于顶端的那位大人,估计形象不大好看,这个时候一定得把自己伪装成装饰,否则被迁怒就大事不好了。   诸煌恺满脸血,带着疯狂怒意的大手死死扭住夏无昱的脖子,使他的颈骨发出快要碎掉似的格格脆响。   因为窒息,夏无昱同样全都是血的脸上青筋暴突,令他看起来狰狞似鬼,然而他全无将死的恐惧,只是望定管理者那双冰眼,露出属于胜利者的嘲笑。   管理者眉头微微一跳,放松了手指,“怎么,以为我会杀了你?”   在物质层面上消灭他,从来不是自己的目的,只有击溃精神,破灭灵魂,才能体会到酣畅淋漓的征服喜悦。   管理者勾起唇角,露出莫名一笑。   然后,他用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姿态,将夏无昱的头压下,以仿佛吞吃般的力道,唇舌痴卷,抵死缠绵。   “唔……”   良久之后,夏无昱勉强挣扎着抬起头,“把帐结了……”   管理者急切而又暴躁,用黑沉沉的脸色表示出半途而废自己到底有多不满,“先验货,后给钱。”   咚——   夏无昱的头再次敲在管理者脑门上,只是这回没用太大力。   刚刚凝结的伤口,又裂开了,两个人的热血交融在一起,令管理者仿佛被烫到般,猛然一震。   夏无昱却一无所觉,他轻声道,“我的朋友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说,这周围的人也随时可能死去,做是要看时机和气氛的,我现在没心情。”   管理者嗤笑,“自作多情,你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干你,难道还需要顾忌你的心情?”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放开了钳制的手,整理好衣服站起身,曼声道,“带我去实验室。”   什么实验室?   夏无昱刚想问,就反应过来,管理者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狗乖乖爬过来,指向城的方位。   夏无昱抱起他,背对管理者俯下身,“上来。”   “什么?”   “我跑的快,背你过去。”   管理者面无表情,一直竖着耳朵听的狗,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不用!”管理者的声音更加冷了八度,“你以为只有囚徒能买到好东西?”   他脚下扬起风旋,整个人离地浮起,狂风般呼啸而过,那巨大的风压还正正将夏无昱拍了个趔趄。   “靠!拽什么拽。”紫眼睛的某人不爽。   狗歪歪头,他也觉得那位大人在故意耍帅。   夏无昱疾奔回城,一进门,果然看见管理者雍容华贵地坐在突兀出现于大门口的一张宝蓝色沙发椅上,手中还好整以暇的端着一杯红茶。   于是,夏无昱先生更不爽了,“摆pose摆的真蠢,装腔作势,牛郎一样,勾引谁呢。”   管理者额头青筋一跳,手指一顿,茶杯歪了八度。   “起来,干活!”夏无昱粗暴地踢人家椅子。   管理者咬牙切齿,“你是哪里来的奴隶主?”   狗见情势又有往暴力方面发展的趋势,赶紧自动自觉爬下去,啪嗒啪嗒在前面引路。   城表面看起来恢宏壮丽,地下空间更是不得了的大。阿尔彼得罗原本有专门用来改造美少年奴隶的手术室,就在它的准备间内,一扇帘幕后面,隐藏着与墙壁同色的仪器翻板。   狗打开控制板,输入密码,三人身后,入口金属门的背面,无声无息出现了另一道门。   “这都是你弄的?真厉害。”夏无昱赞叹。   狗挠挠头,弯弯嘴角,带领他们进去。   无数错综复杂的仪器,试验台,巨大的玻璃培养皿,与毛毛他们的那个种肉巢穴非常相似。   管理者看了看,毫不迟疑走过去,开始在试验台前忙碌。   夏无昱虽然对他有信心,这时候也难免感到担忧。   “喂,你到底行不行……”   “闭嘴,外面待着!”   夏无昱一缩脖子,抱着狗避到门外。   他也想趁这个时间去毛毛他们那里看看情况,可不知怎么,下意识的知道,如果把诸煌恺单独扔着,那家伙必定会非常生气,然后必定会不好好给自己工作。   正求人家呢,哪怕帮不上忙,在一边陪着也是一种承认和尊重吧。   于是,夏无昱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门开了,管理者有些疲惫的出现,看来之前的事情让他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   “这个东西,给母体喝下去。”   红宝石般的溶液,反射着妖艳的光芒,夏无昱接过试管,小心翼翼的问,“喝了,然后呢?”   管理者揉揉眉心,“你要的太急,只能做到这个程度,喝了,母体会生产出他真正的下一代,即种肉世界的皇,而其自身则会死去,没了母体,病毒自然便不存在了。”   狗一愣,哼哼了声,开始用力摇头。   敢于否定自己么,看来确实是个可用之才,管理者扫了狗一眼,淡淡道,“皇会继承母体的一切特质,按理说,仍将继续释放病毒,但很可惜,他没有机会活着来到这个世界。溶液,会在他仍处于胚囊中时,杀死他,将他融化。”   夏无昱抿紧唇,默默转身离去。   旧东京地区。   本就彤云密布的天空,整个被奇异的肉红色晕染,光线忽明忽暗,一伸一缩,简直好像生物体的内脏在律动一般。而在这片诡异天空的正下方,宛若与之呼应般,蠕动着绵延五百米方圆的巨大肉球体。   毛毛见到夏无昱,呜呜一声,猛然扑向他,将大脑袋埋进他怀里蹭来蹭去。N和式互相搀扶着走过来,虽然脸色苍白,但身体上并没有别的异状。难民们聚拢在一旁,各个面带忧虑和畏惧。   夏无昱松了口气,他们都没事,看来就是所谓的,身具高质量种肉与N病毒的人了吧。   毛毛呜呜道,“老大,俺们,去打那个坏蛋,可是,可是坏蛋不死,变成了好像妈妈一样的巨大肉块,兔兔说,不能再打了,但不打,又拿他没有办法。”   夏无昱用力抚摸那颗毛茸茸的大头,轻声安慰,“别怕,我有办法解决,我去处理。”   他伸手,在N的脑袋上也摸了摸,然后转向式,“他们两个多亏有你,今后也拜托了。”   式严肃点头,忽然全身一震,“你要到哪里去?”   夏无昱笑笑,“这话说的早了。但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下一刻,我们身在何方,所以,唯有抓住眼前,珍惜眼前,才是我的处世之道。”   式拧起眉,“住口,交代遗言一样……我和你一起去!”   夏无昱张开双臂,用尽全力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笑,“兔兔,要加油,相信我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式脸上一红,刚要大声呵斥,然而夏无昱已经带着一溜残影,一头扎进了巨大肉块。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是来杀我的吧……”   “……是。”   无数触手般的血管刺破银次的身体,与外部的大肉球密密连接,使青年四肢大张,离地而起,看上去,就像被钉在了无形的十字架上。   他眉目俊秀惊人,闪耀着温柔的光辉,夏无昱有些怔忡,觉得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现在的他——母性。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身体内部就开始疼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想和你结合,蕴育属于我们的后代……即使,那意味着你我都将死去。”   夏无昱慢慢走近,错综复杂的血管筋络为他让路,就像刚刚进入的时候一样。   他摸了摸银次的脸,“你非常美丽。”   银次垂下眼,羞涩的笑了,   “知道么,我曾经无数次痛恨将我生下来的母亲,认为过往的艰难苦痛,俱都拜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所赐。但是现在,我自己将要成为母亲,并且必须耗尽全部生命才能让他降生,于是心中或多或少的,明白了什么是母亲。也许这个孩子的未来会很辛苦,也许他孤独而又寂寞,但此时的我,还是想不顾一切的将他蕴育出来。   诞生吧,我的孩子,哪怕一眼都看不到你,妈妈仍然衷心的祝福你。”   夏无昱垂下眼,握紧了手掌。   “来吧,我命定中的爱人……”   夏无昱将俊美的青年抱在怀里,重重压上他的唇,疯狂亲吻,有红宝石般的汁液,慢慢从嘴角流下,形成触目惊心的艳丽轨迹。   ……   青年静静微笑,有些忧伤,“也许你不用与我一同死去了……那么……我的孩子,请你照顾他……”   夏无昱不知说什么好,那个孩子,在未出生前,便注定死去。   青年眼角滑下血泪,就像红宝石溶液那样耀目、美丽,“请用心的疼爱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爱……”   他崩溃了,连同外面的巨大肉球一起,渐渐化为灰烬,只余下一枚散发红嫩微光的肉囊,落进夏无昱的手里。   囊中,自然没有成形的生命体,只是包裹着好像流动液体般的东西,仿佛仍旧活着一般,一张一缩,有力脉动。   『恭喜完成挑战关卡,获得秘宝。』   夏无昱心里头有些难受,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待一会儿。   然后,他出现在恺撒城堡的大竞技场中,已是离开了那个世界。   将肉囊收进腕表,搓搓脸,夏无昱打算回休息室窝着,走到半路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然后,就在休息室的门口,他明白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信用对你这种贱民来说就是坨狗屎,但别忘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夏无昱先生捂住脸,颓然叹气,追债的来了。      第36章 休闲游戏      门口站立的那个男人,肩宽背阔,身材修长,英伟傲岸,金发豪奢,宛若太阳般散发着无尽光芒。   可他却是冰冷的,通透宝石般的眼,端正俊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容,只是静静倚门而立,身姿便仿佛经历过最细密的计算般,从任何角度看去,俱都完美无缺,整个人精致得好像最杰出的艺术品一样。   夏无昱淡淡地看着,紫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自己和这个人,就像两个极端,一方是天神的宠儿,另一方则是从基因层面上就满是缺陷的,恶魔随手捏就的垃圾。   “在想什么,打算耍小聪明,赖账?”冰冷的手指伸过来,在他暗沉的紫眼上轻轻滑动。   夏无昱疲惫一笑,“我虽然的确是个贱民,但你说我不讲信用,却是冤枉人了。”   诸煌恺微微蹙眉,“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怎么,嫌我碍眼?”夏无昱歪了歪头,“贱民么,神情仪态当然没教养没风度,你若想寻个笑起来像幅画一样的人,那可找错地方了。”   手指从他的眼角滑到唇边,在那两瓣软肉上揉动了一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所以不必刻意提醒我你的那些缺陷,然后妄图通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破坏我的胃口。”   “啧!”夏无昱很想翻个白眼,“你脑子真是有病,那么扭曲的被害妄想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看不惯我多想的话,就老老实实脱光了自己张开双腿躺到床上,如果你技术还过得去,能够让我全身心投入,到时候我便停止思考了。”   这人还能更加厚颜无耻不?!   夏无昱先生怒了,“说我粗俗,你刚刚那些话不粗俗?”   诸煌恺扬起一个浅笑,“总算有些人气了。虽然不介意强迫你,但与一具全无反应的木偶做,无疑非常扫兴。”   “比较像人偶的那个是你!”夏无昱揪住他金色流光般的头发用力拉扯,“摆在高级店橱窗中的西洋人偶见过没?和你一模一样。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我还真希望只和你在游戏中做得了,因为那些虽然不是你的本体,却意外的更加有生气……唔……”   诸煌恺将人抵在墙上,膝盖插进他两腿之间,全身笼罩上去,暧昧研磨,细细啃咬舔舐。   “不是跟你说了……不许这么折腾人么……”夏无昱觉得,就像有蝴蝶翅膀小虫爪子一样的东西在撩拨自己,轻轻的,痒痒的,想无视做不到,想抓住可却又跑了,简直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行动派的他,身体反应永远比脑筋转圈速度要快得多,于是啪一声,诸煌恺脸上多了个红彤彤的五指印。   “呃……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你给个痛快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诸煌恺咬牙切齿,“看来低俗无礼的夏无昱先生对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交媾的行为完全没有心理障碍,既然如此,本人当然不介意配合你一下。转过身去,屁股撅起来!”   “谁要在这里了?你不会进屋上床吗!”夏无昱真的怒了。   诸煌恺眼波一动,挑眉,“你要对我开放自己休息室的权限?”   夏无昱被撩拨得心火有些盛,没怎么思考就道,“开放开放!快些进去!”   诸煌恺伸手一推,门开了,他抱起着夏无昱就往那张单人床上扑,哪知道下一秒却被紫瞳的青年翻过来压在身下。   “喂,说的是你让我干……”   “知道。”夏无昱先生气势惊人地去扒人家的衣服,“听着,痛快些,早完早了,不许玩那些什么情趣技巧之类的花样!”   诸煌恺:“……”   “听到没有,回话!”   “嗯……”诸煌的王者不甘不愿的应了。   “好,开始干吧。”   夏无昱还算满意,解开他的皮带,将手伸了进去,忽然脸色一变,“咦?你怎么……好像比游戏中的大?”   诸煌恺一本正经道,“不会的,虽然容貌各有不同,但那个地方一直是我自己的尺寸,你也许对它还不太熟,记错了。”   “怎么可能?上次做也就是一天之前吧,我哪会记错?”   诸煌恺仰起头,微微带些傲慢道,“你难道不知道,男人是极具伸缩性的,会因为心情的不同而不断增大吗?”   哪个男人在成长期过后还会动不动增大?   “你该不会用了某些街边小广告的祖传秘方,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壮阳药了吧。”   “没,应该不是那种来源……”诸煌恺似是有些担心,也淡淡拧起了眉头。   “果然动手脚了?”夏无昱心口瓦凉瓦凉。   诸煌恺恼了,也不知是恼刨根问底的夏无昱,还是恼恺撒,甚至自己。   “在床上不要聊天,你说的,要抓紧时间办事!”他大手箍住夏无昱的腰部,就往自己下身压。   “等等……不行,太大……”   那人动作不停。   “靠……老子叫你等一下!”夏无昱实在难受,呼的一拳揍过去。   “是你要快的。”诸煌恺眼眶青了,语气中透出不满。   “这个尺寸根本快不了!”   诸煌恺饶有兴致眯起冰寒的眼,“那就按我的节奏来。”   夏无昱有些犹豫,总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但眼下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没办法必须得忍,于是他只能怀着戒备的心情表示同意。   诸煌恺轻笑一声,手指探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准备润滑剂?”夏无昱问。   “我会用技巧和人体自身分泌的液体,让你舒服得柔软下来,足以完全接纳我,所以无需借助非天然类道具。”   靠!   夏无昱闷哼一声,放弃地闭上眼睛,随他折腾。   良久良久之后,室内充斥暧昧的喘息,紫瞳青年又涨又麻,又酸又软,还得不到宣泄,终于无法忍耐,又一拳揍过去,将呼吸沉重的某人彻底砸成大熊猫一只。   诸煌恺刚要发火,哪知道轰隆一声——床塌了。   “欲狱中的床铺这样不结实?而且还是单人的,完全施展不开,一开始还会因为狭小的场地感到些许乐趣,但新鲜感过后,已经完全失去实用意义,我强烈建议你换张Queen Size的大床过来。”   夏无昱一阵心疼,这岂不意味着他又要被店主痛宰?   “你摇的,你赔。”   诸煌恺把废床推到一边,将被褥直接铺在地上,搂过紫瞳青年滚在上面,也不知是不是算姑且赔过了。   然后,就这样,经历完天翻地覆的折腾之后,夏无昱先生又躺了三天才恢复了直立行走状态,但可恨的是,诸煌恺当时竟然不满意。   “根本不尽兴,亏了,亏了大,这也算做?连十分之一的酣畅感都没有。”   “你找死呢?”夏无昱虽然全身上下散了架般动弹不得,但仍然彪悍的在指尖绕满天蚕丝弦。   诸煌的王想了想,“好吧,满意一半,另外一半等你好些后,再陪我玩一场,就算两清了。”   “真抱歉,本人的蜗居限制了你折腾的本事,让淫虫大人你受委屈了。”紫眸青年咬牙切齿。   诸煌恺点点头,“知道就好。不过我也没指望你的品味足够将这里改造成令人欣慰的所在,因此,我们到游戏里玩,休闲游戏。”   三天后,夏无昱走出门去,迎头碰上一名高挺轩昂的白发男子,他银色的眼睛非常凌厉,但在见到夏无昱时,却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狗狗?”   “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新任兰诺家族族长,兰诺脂琼。”白发男子微微一礼,优雅异常。   夏无昱无奈叹息,“贵族装腔作势的气派真碍眼,你都不可爱了。”   兰诺脂琼有些委屈,“夏,我还盼望着你能称赞一声我的男子气概呢。”   仔细看看那英挺锋锐的眉眼,夏无昱笑了,“专门为贵族服务的基因技术真了不起,你现在的改变,比变性还要来得大吧,怎么,不想遮遮掩掩了,要以一名真正男性的身份生活下去?”   “是的。虽然继父是罪魁祸首,但顾及面子和流言蜚语却是导致我出现可乘之机的直接原因,所以今后不管外界说什么,我都要按照自己的本心,自由自在、锐意执着的行事。”   夏无昱觉得,这也是一种变相的骄傲和任性,“你的继父呢?打算怎么处理他?”   “他么……”兰诺脂琼垂下眼,“母亲去了,他要求脱离兰诺家,回到自己的家族。”   “你答应了?”夏无昱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兰诺脂琼扬起一抹冷酷的微笑,“当然没有。过去东方曾经有一种守孝制度,我要求他为母亲守孝三年……先这么关一阵吧。”   恐怕目的并非只是关着那么单纯,夏无昱耸耸肩,他和他继父间的那团烂账,估计没人能理得清,就连他们自己也是一样。   夏无昱一直记得说到两名处刑人时,兰诺脂琼的强烈情感与伤痛,虽然想问问他是否会采取什么行动,但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对方很可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兰诺脂琼轻快道,“鸭血粉丝腰子汤,鹿鞭灌豆大肠粉,都是补男人的好物,这几天你消耗比较多吧,老人们都讲,吃什么补什么……”   夏无昱埋头大嚼的嘴一顿,怎么觉得这人没说好话呢。   看他吃完,兰诺脂琼问道,“你刚刚是要做什么去?”   夏无昱猛然记起,“诸煌恺要玩休闲游戏,这时候正等着我呢。”话说他真是不想去,那种游戏没了三次H的限制,还不定得被怎么折腾。   兰诺脂琼一怔,难道自己害那位大人被放了鸽子?于是他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溜了。      第37章 花街凶猛      “这些贵族,在欲狱中真是来去自如。”   夏无昱摇摇头,敲了敲腕表,“恺撒,只要有诸煌恺在的时候,你就很少说话。”   腕表:“我很忙。”   夏无昱:“……你哪天不忙?”   腕表:“有事说事。”   “我这次的银点收获怎么样?”   腕表嘲笑:“13266点。与K合奸8000;利用身体诱惑K为你服务——3000;至于其它扒光别人洗澡,与母体接吻,对几名人类用爱抚宠物的手法搂搂抱抱、各种调戏,都多多少少加了几百点,很麻烦就不告诉你具体数值了。”   夏无昱微微一叹,他知道这次的收获肯定不如上次,因为与K的H交易并没有来得及去兑现。所以说,下次还是应该尽可能将H行为局限在游戏之中,不然遭那么大罪,收获却完全没有,怎么想都是亏的。   “恺撒,为什么单单诱惑了K就值3000点,而和别人亲密的话则只有几百?”不都没真正做过么。   他从上个游戏时就发现,恺撒判定给K的银点不是一般的多,这家伙该不会在变相的利诱自己积极与K交媾吧?   腕表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般,轻哼了哼,   “第一,那个男人是诸煌恺,这个世界上质量最高的美男子,你能引诱他、拐带他、操控他、胁迫他、推倒他,本身就是一件丰功伟绩,值得被大加奖励。第二,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虽然动机是想杀死对方的不怀好意,但正因如此,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还能突破心理障碍,热辣辣的搅在一起,才更加证明了你究竟有多么的淫邪,所以银点给高些,合情合理。”   夏无昱的脸有些囧,“……能不能别说的我好像采草大盗绝世淫贼一样,我明明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后,就全都走味了呢。”   很奇怪的,诸煌恺偶尔也喜欢这么说话,常常就是给人以恶人先告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腕表显然非常享受言语暴力夏无昱的过程,兴致一路高昂起来,“再附赠个可靠的内部消息,其他所有游戏人物的点数都不会高过K,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也永远都不会,K是性价比最高的赚钱人选,你只要牢牢盯紧他,就等于巴结上了长期饭票,这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夏无昱张张嘴,“可是……他没秘宝……”   腕表:“他是没有,但哄好了的话,他却会帮助你得到秘宝,这次如果不是他帮忙,你能那么容易过关吗?所以,要正视K的巨大价值,合理利用K,这绝对会让你今后的游戏生涯事半功倍。”   夏无昱被绕得发懵,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但K的目的是杀死我吧,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为我所用?”   腕表:“你真笨,真的。K他是个活人,一名活生生的人类。而人类这种生物么,就是得时不时做出些难以用数据去分析和理解的事情,才算对劲儿。按照你的逻辑,那是与大脑皮层神经元这些东西都没关系的,只来自于一种更加虚无缥缈层面的,名为情感的存在。”   夏无昱猛然顿住脚步,“我与诸煌恺之间,不可能存在情感的羁绊。”   腕表否定,“你因何来到此地?因为他恨你。你因何一次次用那种残忍的方式夺去他的生命?因为你恨他。恨,难道不是一种情感?”   “但是恨,可以做到你所说的那些事?”   腕表轻声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毕竟无论爱还是恨,都是一种极为强烈的情绪,而对我来说,它们全都不大容易理解。”   所以,欲望对恺撒来讲才那般重要,因为这是目前为止他判断人与人之间亲密度的标尺。   由此推想,是不是在恺撒看来,与诸煌恺做了那么多次,基本上觉得非常舒服的自己,其实与那人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夏无昱闭上紫眸,有些无奈的笑了。   图书馆二楼的芳草花厅中,金发冰眼的男子脸色非常不好,显然等待令他无比烦躁,于是一见到人,便立马恶声恶气起来,“今后应该弄条链子把你拴在腰带上,走哪儿去都得拎着,否则不过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你也能磨蹭。”   夏无昱耸耸肩,他确实迟到了,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能责怪这人没有绅士风度?   “行行,我错了,抓紧时间开始吧,不要以为你可以永远被加持无敌的讨债状态。想好要进哪个游戏了吗?休闲类的我从来没玩过,也不知道应该带些什么装备,要不要先去店主那里看看……”   “不用麻烦,反正你进入的目的就是被我干,还是省省那几个可怜的银点吧。”诸煌恺起身,往芳草厅中央的微型水芙蓉池塘盆景走去。   夏无昱一愣,对了,虽然比挑战游戏的奖励少很多,但休闲游戏中也是可以赚取银点的,而恺撒又说,诸煌恺价格昂贵,那么这回岂不是可以再多弄些收入?   这么一想,他不由心情大好。   池塘虽说是盆景,但也有九平方米左右大小,池面上嫩白色的尖尖花苞,幽幽向外喷溅着点点莹光,梦幻异常。诸煌恺纵身一跃,凌空掠过池塘,将某粒一闪而过的莹光收入掌心。   “是珍稀级别的休闲游戏吧。”夏无昱微微感到好奇。   诸煌恺无机质的眼中,似是有什么耐人寻味的东西一闪而逝,他抓住夏无昱的手,光彩一亮间,两人失去了影踪。   粉红色的床帐,淡淡熏香缭绕室内,眉清目秀的小童推开门走进来,红着脸,将一捧衣袍放在夏无昱枕边。   “公子,该起身沐浴打扮了。”   夏无昱四处看看,诸煌恺不在自己身边,还以为一进来就躺在床上,会直接开始做运动呢。   那家伙到哪里去了?他耸耸肩,左右不会放着自己不管,只是不知道又在搞些什么花样。   老老实实坐起来,在小童的服侍下洗洗干净,等要穿衣服时,却傻了眼。   “这是什么鬼东西?”夏无昱拎着半透明的,前胸后背大敞四开的,清凉得不像话的衣服问。   小童不解,“公子,衣袍有什么不对吗?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就是得穿的打眼些,才能获得恩客的青睐啊。”   大日子?   恩客?   “等等,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背景,我又是什么身份?”夏无昱向恺撒询问。   小童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红着小脸道,“公子睡迷糊了?那可不成。今晚是公子开苞的大日子,开苞价决定了公子日后在楠馆中的地位,虽然也有传说中的头牌,开苞时是被屠夫用一两银子给糟蹋了的,但那种后来居上的情形毕竟是少数。一般的话,都是开苞价越高,将来在馆中越有地位,也越能接到上层大人们的客。”   选框:『花街,小官馆,你是准备卖身的男妓。』   夏无昱脸庞渐渐狰狞,将小童吓得差点儿惊声尖叫。   “诸煌恺……好你个诸煌恺,这么摆弄老子觉得非常有趣?给我等着,老子今次就名符其实的奸杀了你!”   “公……公子……你失心疯了么……呜呜……”   夏无昱穿上那件透明纱衣,雄纠纠气昂昂的走出门去。   外面正是华灯初上,红木栏杆,淡暖帘幕,雕廊画栋,幽幽暗香飘散四周,说不清的情挑,道不尽的暧昧。   夏无昱被领到开苞小官群中等着,其他人玉面细腰,弱柳扶风,唯独他身材颀长,器宇轩昂,足足比别人高出一个头去。   小官们害怕地看着他,也有几个想面露嘲笑,但一接触到他满含狰狞杀机的紫眸,就都吓得禁了声去。   前面大厅中热闹非凡,弹琴唱曲,觥筹交错,搭配上少年们娇娇软软的莺燕之声,每分空气都浸透着无尽的淫靡。   终于,巨烛被铜镜反射的光辉聚集在台子上,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小官们一个个含羞带怯,秋波流转,肌肤如雪,红樱隐现,白肉震颤,将下面的一帮色鬼迷得神魂颠倒。   但最后登台的夏无昱却完全不同,身高腿长,筋肉紧致,成熟的青年男子体魄散发着惊人的魅力。只见他紫眸冷厉一扫,恶鬼般的杀机呼啸而过,大厅中的烛火都晃了三晃,阴风阵阵,全场立马鸦雀无声。   当即就有那坐得近了,精神素质又不大过关的宾客,因为不小心与他的眼瞳相对,而被震慑了心魂,导致四肢抽搐,冷汗直冒,有一个夸张的,甚至直接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静了静后,大家嗡的一声炸了窝,开始胡乱嚷嚷。   “老板这是哪里找来的夜叉啊,逗爷们儿玩呢?”   “吓人啊,太吓人,这也算是小官吗?”   “谁要是晚上搂了他过夜,倒也安心,那什么山精女鬼之流保证不敢登门。”   “比鬼怪还可怕哇!”   “不过和他睡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做着做着就将我们的头拧了下去?”   诸煌恺坐在二楼包间中,微微扯动嘴角,有些人真相了啊,那就是一只黑寡妇。   “竞价,各位爷开始竞价了哦~”老板上前扭动水蛇腰媚笑。   五两十两的,二十两三十两的,小官们被一个个买走,甚至还有人出了一百两,买一名看上去冰山雪莲般高傲的病美人,独独夏无昱,却连半个捧场的都没有。   诸煌恺专注地欣赏着那具鹤立鸡群的魅人男性躯体,冰眼暗沉,心情愉悦至极。   他喉头动动,慢慢抿了口香茶,微微勾起薄唇。   看到了吧,你那副样子,卖身都卖不出去。   也就我吧,才乐意干你。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我出二百五十两,买那个凶悍的。”   诸煌恺脸色一黑,重重将名贵的花瓷茶杯顿在桌上。      第38章 被开包了      “二百五十两,有位爷出二百五十两啦,还有没有加价的?”老板兴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显然夏无昱这个赔钱货能够给他捞回本来,令得他非常兴奋。   夏无昱反应了半天,才弄明白“那个凶悍的”,指的是哪只。   这谁啊,还真有人想买他历练一把恐怖房中术?   该不会是诸煌恺那个混账吧,把他弄到台子上来卖,再得意洋洋的买回去,而且那个“二百五十两”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骂人呢。   顺着声音的来处,定睛往台下一瞧,刚好看见一名风流倜傥的青年,摇着一把折扇,也巴巴的往这边凑。   那人,有一头清粼粼的水蓝色长发。   “嗯?是你?”   “是我。”教导夏无昱骑马的青年点点头,后又戏谑而笑,“真没想到,你口味挺特别啊,竟然喜欢被围观被拍卖,晚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倾向于被粗暴些对待?看你,孤苦伶仃站在上面多可怜,本公子就好心好意的出价了……难不成,你不希望我出价?还是对于千人嫌万人弃的情形,非常享受其中?”   夏无昱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怎么都料不到这里还能碰上熟人。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又不是挑战游戏那样动则就有生命危险,休闲游戏么,当然应该塞满了囚徒才对,虽然城堡中的游戏基数极为庞大,但凡事皆有凑巧,碰上了倒也平常。   怪只怪,诸煌恺那个二百五,选游戏都选不明白。   老板三次叫价结束,无人再出更高的价钱,于是他款款走过来,喜笑颜开的将夏无昱领去交给蓝头发。   “慕容青枢公子,承蒙抬爱,今晚夏就拜托您了。”   “不用客气,本公子势必用心教导,让他体会到成熟男子的闺房之趣。”慕容青枢彬彬有礼。   夏无昱拧紧眉头,怎么回事,自己真被这人买下来了?诸煌恺没有出手?   又不是挑战游戏,与别人做再多也不会死,他应该不是想借刀杀人,那现在全无反应是在干什么,有什么盘算?   打眼四顾,人影绰绰间,不见那个金发冰眼的尊贵男子,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了缠卷在身上的露骨视线,怎么没了?   老板与慕容青枢还在你来我往的客气,不断说着我儿青嫩,未经人事,请公子怜惜之类,听得夏无昱火冒三丈,“不好意思,本人早八百辈子就不是处男了,那方面的事情不用任何人教导。”   哗——   周围的人鼓噪起来,“咦咦?老板卖假货?”   “那屁股洞上是没个膜在,有没有经过人事也说不清楚,但老板啊,我们可都是信任你这块招牌才来的。”   “这个不是雏儿,难保别的也都不是,喂,把银子还来,爷要退货!”   小官们一下子慌了,梨花带雨嘤嘤而泣,拼命说着自己是清白的,一边哭,一边向夏无昱投来愤恨的眼神。   老板赶紧娇笑,“哎呦咱们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响亮招牌,不知多少王公贵族前来捧场,一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砸信誉的话,可请各位爷不要再说了。”   慕容青枢一把搂过夏无昱,也曼声而笑,“这孩子是个犟的,刚刚自毁身价只是在闹情绪。他确确实实是个清官人,我的眼光,众位应该信。”   “哦,这样啊……”   “既然游遍人间芳草的慕容公子都这么说了……”   慕容青枢鎏金折扇一拢,对周围团团一揖,“春宵一刻值千金,列位爷请了。”   说完,一把打横抱起夏无昱,就往楼上房间走去。   其他客人纷纷效仿,气氛顿时靡靡起来,一场危机终于化解无形。   但夏无昱却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放我下来,你不想死的话。”   慕容青枢挑眉,“本公子买了你哦,凶悍的官人,言而无信可要不得。”   夏无昱叹气,“不是我要杀你,真的。”   这人究竟得迟钝到什么地步,才能感觉不到那两道快把他背部烧穿的视线?   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还是一无所觉,“小夏夏,你方才那么说话可不地道,虽然是休闲游戏吧,但如果惹得游戏人物不高兴,将你杀了,你还是得被踢出局去。而若是不尊重这个世界的规则,以为自己是玩家便可以恣意妄为,弄个不好,被倒扣银点,哭都来不及。”   夏无昱一愣,“还能倒扣银点?”   慕容青枢点头,“当然能,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你之前的作为便相当危险。破坏风月场所的和谐,或者犯了情节更加严重的事,比如肆意屠杀无辜民众,都会被处以相当严厉的惩罚。万一银点扣光,囚徒失去自己的休息室,就会彻底被从城堡中清理干净。奇怪,你如何会不知道,来欲狱也蛮久了吧,之前都怎么玩的游戏?”   夏无昱动动嘴唇,“……一直在玩挑战游戏,规则什么的不清楚,但至少杀人是没问题的。”   慕容青枢猛然一顿,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采,“挑战游戏……你打算,逃出去?”   夏无昱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那么,你便这样认命了?”   慕容青枢眼波沉沉,没有回答。   来到原本的小官房外,推门进入,两人齐齐一怔,金发冰眼的男子正正坐在桌边,面目、眼神,统统全无情绪,但夏无昱就是知道,这个人很不爽,不爽得简直快要吃人了。   这家伙脚程倒快,这会儿已经绕到先头来劫了么。   他从慕容青枢的怀中跳下地,“谢谢你帮我解围,但我的伙伴来了,就不陪你了。”   慕容青枢慢慢扯动嘴角,“……原来,你们是结伴玩的。”   夏无昱想了想,每个游戏都能碰到K,互相厮杀一场,也算结伴了吧,“不错,小猪是我的伴。喂,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有没有二百五十两?拿出来还给人家。”后一句话当然是向诸煌恺说的。   慕容青枢忽然潇洒长笑,“朋友么,些许小事哪里值得计较,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耽搁你们享受了,恭祝两位淫运昌隆。”   “哦,谢谢。”夏无昱挠挠头,银点的运昌隆啊,真是个好说辞。   忽然,夺一声响,一卷轻飘飘的银票自慕容青枢耳畔掠过,深深钉在门框上,尖锐的破空之风,甚至削断了他几丝水蓝长发。   夏无昱脸色一变,这人什么意思,真想平白无故杀人?   慕容青枢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对着夏无昱灿烂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哪天有空,也和我结个伴吧。”   说完,轻摇折扇,风流倜傥的转身离去。   夏无昱耸耸肩,将银票摘下来,翻着看了看,“整整好好的二百五十两,喂,别跟我说,你也准备用这个价格买我来的。”   诸煌恺扭头,将脸转到一旁。   夏无昱坐到他面前去,“来玩你还这么吝啬,不知道多带些钱吗?”   诸煌恺闷哼,“爷有钱,有的是钱,但不是二百五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夏无昱恨的牙痒痒,“你可以出两千五,报价的时候就说,二百五,后面加个零什么的。”   “傻透了。”某人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扬。   “玩这种花样不傻?非得二百五不傻?你到底在骂谁是二百五呢,我?还是那个买我的你自己?”   诸煌恺伸出双臂,轻轻揽了夏无昱的腰,把人环到自己身前,将头埋在他胸腹间,深深吸气,然后用牙齿一点一点啃噬。   “喂……小猪……痒……”   “哪里痒,上面?还是……后面?”   坚硬的齿隔着透明薄纱,咬住胸前突起,一点一点,从低端到顶部,细细研磨。火热的舌又缠绕上来,在尖头软肉上来来回回的扫,苏苏麻麻的感觉,激得夏无昱整个胸膛都红了。   “还能是哪儿,就是你咬的地方……靠,别啃了,再啃也啃不出奶来。”   诸煌恺轻笑,“你就粗鲁吧,你就破坏气氛吧,我要是没这点儿抵抗力,还怎么干你。”   他张大嘴,整个将夏无昱的胸尖收入口中,用力吮吸。   身体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热辣辣激流的涌遍全身,夏无昱闷吭一声,紫眼水润起来,晃动着情热时的幻彩光影。   “这副景象,不是一般的美……被淫靡牢牢笼罩的你……”   拉开纱衣的前襟,青年跃动起伏的赤裸胸膛一览无遗,诸煌恺一把扯向他的裤子,撕拉一声,手又重了。   夏无昱心疼地瞪他,“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你和我的裤子有仇对吧。”   诸煌恺讪讪道,“这次动作真的轻了,只是你这妓馆的衣服不结实。”   一提妓馆,夏无昱火了,“左右就是要享受一下侮辱我的快感是吗?你就那么想让我卖,然后用钱嫖我?”   大手摸抚着他腿间那根,上上下下,来回揉捏,“你欠我的,老老实实还债,杨白劳一个,还敢挑三拣四,大爷让你怎么还,你就得怎么还。”   夏无昱想了想,“不。我让你干爽了就成,至于别的,还是得我说了算。”一知道自己是男妓,他就动了奸杀的心思,话说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哪怕在生存最艰难的时候,他可是也没有卖过身的。   “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对我来说,却是你将我过去好不容易挺住的坚持,毁掉了。”   虽然心境早已不同,也不是自怜自伤的性子,但心里头总归还是不悦。   他忽然一拳揍在诸煌恺肚子上,紧接着丝弦绕住手臂,将人牢牢拴在床上。   “夏无昱,你敢!”男人的冰眼中有丝罕见的慌乱。   紫眼睛的恶魔狞笑,“有什么不敢,好好享受吧。”   然后,他也撕碎了诸煌恺的衣服,一口咬上胸前的突起,就像自己刚刚被啃的那样,现学现卖,并且更加凶狠的,甚至一路拖拽着丝丝鲜血蜿蜒下去。   直到一口吞入那根男人的昂扬。   “靠,有没有搞错,这么大,只能吃掉一半。”   诸煌恺重重喘息,微微扬起头颅,“……主动成这个样子,也不错。”   夏无昱加重口中的力道,含混道,“搞清楚,我奸你呢。”   差不多后,他想分开人家的腿,突然间,腕表收回了天蚕丝弦,将诸煌恺放了出来。   “恺……?”   选框:『咳咳!对不起,我还是接受不了当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喂,诸煌恺……混账……”   金发冰眼的男人,同样一拳回敬了夏无昱的腹部,在把人揍成一团虾米后,大手死死禁锢了他的右腕,“今后,首要之事就是得将你制住……险些被你翻盘,真危险。”   然后,他顶开夏无昱的腿,带着满腔凶残的气势,毫不犹疑沉下身去。   “呃……”火热的巨大男根捅入身体,内脏被顶得天翻地覆,未经任何技巧润泽的后穴发出裂锦之音,滚烫的液体喷溅出来,诸煌恺动作不停,粗暴的攻城伐地,夏无昱直至被他顶了好些个来回,才渐渐感觉到那令人疯狂的疼痛。   “二百五的开苞费,值得,还说不是处子?那这流得到处都是的汁液,又是什么?”   “……宰了你!”夏无昱紫眼狂暴,尖锐的虎齿反射出雪亮的光芒,晃花了诸煌恺的眼。   于是,他被诱惑了般的,冒着再次被咬断舌头的危险,将唇猛烈印了上去。   血腥气渐渐扩散,夏无昱疯狂的撕咬,不止嘴唇,脖颈、胸膛,只要是那人身上够得到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狰狞的痕迹。   诸煌恺一拳一拳揍在紫瞳青年的身躯上,却怎么都无法让他屈服。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夏无昱就是这样的人,多么残酷的事情都能够忍耐过去,并且紫眼会愈加杀气腾腾,可那样的色彩,并非他想要的。   “别咬我了,我也不揍你,好好干一场,行吗?你的欠账如果就这样还,我可不会满意。”   “老子今天没心情,屁股疼死了!”   床铺上处处落红晕染,就像杀人了般,不疼才怪。   诸煌恺笑笑,红肉翻滚间,轻轻抽身离去,然后,放开夏无昱的手,将他双腿压弯过顶。   “你!……嗯……”   柔软的舌,火热的温度,一分一寸,细细撩拨在那个重伤的地方,热辣辣的疼,窜上夏无昱的脊背,带来全身上下难以抑制的战栗,然而,却又与方才那般残酷的痛感不同。   这混账……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柔软渐渐深入,酥酥麻麻升腾而起,夏无昱的腰渐渐软了下去,男根前端滴出水来,打湿了自己结实的小腹。   “你说,这个姿势你射了的话,白浊会不会染到你的胸尖,将它们变作沾了奶油的红果……或者,甚至射到脸上?自己给自己来个猛烈的颜射……”   “混账……你又开始折腾……”   “夏无昱,比起粗暴,你其实也是喜欢这样的。”   唇舌滑到前面一点儿,在男人的根部慢慢吸吮揉弄,夏无昱闷吭一声,难耐地眯起眼,紫眸涌动层层波光,放射炫丽的彩华,然而到达临界点的他,却怎么都得不到宣泄。   “猪……你给我,快些!”   诸煌恺微笑,“真主动,这可是你说的。”   然后,他再次冲入那个魅人的体内,刺痛感虽然没那么容易消除,然而现在当然要舒服得多了,于是,夏无昱双腿夹紧他的腰部,无声催促。   “好吧,念在你开苞娇弱的份上,先让你爽一次,不作弄你了。”金发男子猛烈撞击,虽是狂风暴雨,却又带着奇异的技巧韵律。   麻痹感层层叠叠,浪潮般直直窜上脑海,宛如灭顶,夏无昱惊喘一声,绷紧身体,射了出来,白色的汁液溅落绯红诱惑的乳尖,甚至脸颊上。   魅紫的瞳眸,失神地望着诸煌恺,仿佛有满天星河在他眼中流转。   “真美……”   诸煌恺轻声呢喃,沉醉而又虔诚的凑上薄唇,舌尖将他眼角旁的一滴白液卷起,品味下去。   长夜颠倒,几回鸾梦,夏无昱在欲海中沉沉浮浮,一开始还能够分辨到底做了几次,但后来时,已经彻底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诸煌恺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上下左右前后,变着花样折腾不休,因为夏无昱伤了,他甚至破天荒用了药物,虽说是不得已的伤药吧,但那种非天然的气味显然不为他所喜。   于是,因着这个借口,上药,换药,用除手指之外的某些身体器官按摩伤处,促进药物吸收……种种荒唐到极点的理由层出不穷,将夏无昱弄得直感觉身体再也不是自己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吃饭,睡觉,洗澡,治疗伤处,以及在他宛如小强般恢复健康后,更加变本加厉的需索,时光仿佛停留在这个淫靡的境况中了般,让人感觉不到所谓流逝。   终于,又一次运动告一段落后,夏无昱望着满脸餮足的诸煌恺,眉头渐渐皱起,“喂,猪,我的帐还清了吧,应该早就算还清了吧,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索取的太多了些?”   诸煌恺哦了声,问,“关于你对我的称呼,那个诸,到底是哪个诸?”   夏无昱有些心虚的横眉立目,“别想转移话题。”   诸煌恺凑过去,吻了吻他红肿不堪的胸尖,微微一笑,“我没说你仍然欠账啊,难道不是你自己爽的起不来床,才日复一日诱惑我留在这里陪你?其实,我们早就可以离开了。”   “……”   夏无昱有些想吐血,但这几天气血两亏,吐无可吐,于是只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诸煌恺的根部,在对方震惊的冰眼瞪视中,狠狠拧了下去。   洪荒巨兽般的惨嚎,响彻流莺花街上空。      第39章 十万神鞭      离开花街游戏的夏无昱,直接扑回自己房间,又睡了好几天才醒过神来。   不过清醒之后,对于自己所在的空间,他又感觉到了困惑,“这是哪里?”   “你的休息室。”腕表回答。   “为什么变样子了?”   所谓休息室,其实就是稍稍舒适些的单人牢房,里面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包括一张简陋的床铺,一套紧凑型卫浴设备,一个装杂物的柜子,一组只能提供营养剂的食物处理机,就没了。   但是现在,黑丝绸锦绣铺就的巨型古董大床,简洁却丰富的成套家俬,可以在里面游泳的大浴缸,以及一座开放式的厨房。   他没看错,真的是厨房!   双开门的大冰箱,十六个火眼的磁波灶台,琳琅满目叫不出名字的炊具,洁白的暗花大理石壁砖亮晶晶,直能闪瞎人眼。   话说,他一个只吃最廉价营养剂的囚徒,要厨房做什么。   “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感想?”腕表的声音中有丝雀跃。   夏无昱:“感想就是,我进错门了,请让我回到自己的狗窝去。”   腕表:“你也知道原本的休息室是狗窝,那么现在面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当然得表现出欢欣鼓舞惊喜万状,才能对得起这一整套奢华的室内设计。”   夏无昱动动嘴唇,“不光摆设的问题,休息室的空间,好像也扩充了的样子,我从来不知道,它还能变得这样大。”   腕表:“只要有钱,你想在这里盖栋城堡都没人管你。”   夏无昱的心慢慢沉下去,“……你花了我多少钱?”   腕表不高兴,“什么叫我花了你的钱,诸煌恺赔你床,结果发现原本那么点儿地方根本摆不下,扩充空间便是必然的事,然后这些家俬也是基本生存所需,是个人都得这么活,你若不满,找他去。”   夏无昱手指用力弹腕表,“你还委屈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本人辛辛苦苦在游戏中奋斗了那么久,如今还剩下多少银点。”   腕表:“……为什么它们不能是免费的?”   夏无昱一愣,“诸煌恺出钱?床就算了,别的东西他为什么要为我出钱?我们之间并不是那种亲密关系,如果认为做过几次,他便会为我搞装修,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再说,做的时候我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好处,他便不必另外支付嫖资。”   腕表:“你真小心眼,还在为当了男妓的事情生气。”   夏无昱:“……我不气。”   腕表:“气了。”   “不气。”   “气了。”   “不……好吧,就算我气,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在不满什么?我还没有因为你收回武器的事情找你算账呢,恺撒,‘不想当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腕表:“……”   “恺撒,别想装死无视,我知道你根本没可能听不见!”   腕表闹情绪一样,完全不吭声了。   夏无昱又弹弹它,没反应,不由叹了口气。   恺撒不理他,屋子和这些东西只好摆着,也没法子把它们弄回去。   夏无昱来到店主那里,问他有没有办法处理。   “虾米?要把辛辛苦苦改造好的休息室,恢复成狗窝的样子?”   夏无昱点头,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使用那些东西。   难道,自己真像恺撒说的,在生气?   都好几天了,他自认不是那般气量狭小自怨自艾之辈,可是,心里头不痛快就是不痛快,而他并不想为了照顾某只猪或者某块腕表的情绪,而委屈自己。   店主趴在柜台上,哀哀叹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鄙人住在店上层,虽然也弄得挺不错,但肯定没有夏乌鱼先生家华丽,现在让人羡慕的乌鱼先生却说,不要它们了,您这种骄奢淫逸的作风,已经不止让人羡慕,更充分激起了鄙人的嫉妒恨!”   夏无昱揉揉眉心,“被强加的东西,不是我自己挣的,放在我房间中没有意义。”   店主竖起耳朵,“难道乌鱼先生是家长尊严在作祟?因为有人侵犯了您当家作主的权威,而在闹情绪?”   夏无昱一愣,还有这种说法吗?他就说,既然已经阉了那混账,小官的事情就算揭过了,哪里还会记恨,自己果然不是个鼠肚鸡肠之辈。   店主出馊主意,“改回去没法子,不过下次再见到那个有钱的二百五,您大可以通过帮他买东西搭配穿戴伺候洗澡吃饭等等行为报复回去,充分在他身上享受安排一切操控一切的乐趣。”   夏无昱眼睛一亮,这样也行?   想象了一下这样那样再这样某人的画面,他立马不纠结了,“找店主商量真是对了,好主意,我一定去试试!”   腕表的显示光幕上模拟出一滴冷汗,慢慢从一个大脑壳上滑了下去。   “呐,这次乌鱼先生的收获如何?您都买点儿什么?”   夏无昱将手凑过去,水晶球转了转,突然蹦出“133266”这样巨大的数字。   “哇塞!”店主羞羞捂脸,“乌鱼先生,您到底干了什么呀?一个游戏十多万,鄙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丰功伟绩,难道您强迫了里面的所有生灵?说说嘛说说,这都是怎么来的?”   夏无昱无比茫然,“没,挑战游戏不是这样多,有十二万吧,都是从休闲游戏中得来的。”   店主不信,“切,糊弄谁呢,我还不知道那些游戏中能赚多少点数?一般级别的,如果不是什么虐杀之类的异常方式,做一次也就100点不到,哪怕珍稀级别的游戏,要完成价值上千的群P事件也不容易。您说,您一个游戏十二万啊,这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赚来的?”   夏无昱睁大了眼,休闲游戏中的H,价位是这样吗?   恺撒说K比所有人都贵,与他做一次肯定上千,但绝对不会多过挑战游戏。   挑战关卡中,K做死了一万五,没死的时候八千,只是诱惑而没H三千,换成在休闲游戏中的话,一次H能有两千吗?   但是,十二万,也就是说,在短短几天的时间中,他们做了……六十次?!   夏无昱石化了。   “乌鱼先生……乌鱼先生?”   “呃!”夏无昱惊醒过来,店主还在星星眼的等着解惑,他不由抹了把冷汗,“那个啊,用数量取胜的。”   “哦,哦,群P一次一千,您群P了一百二十次,真重口哇。”   “不是……就和一个……”夏无昱觉得承认群P有些丢人。   “银点价打对折的话,还得两百多次,更别说单人的点数未必真能上五百,而且在同一个人身上做多了,推倒的难度直线下降,点数也会越来越少,如果您说的是事实,那么您与那个人H的次数,绝对不应该少于五百,才能赚到十二万。天哪,正常人一年这数量也多了些,更别说几天……而且您的持久力也真成问题。乌鱼先生,我强烈建议您看看男宝类超级补品,您必须得养养身子了。”   夏无昱:“……”   这就是所谓的,没脸见人了吧。   夏无昱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应该恨谁,升级完自己的常规装备,购置了食水药品等物后,一时冲动,就花了十万点,买了那根“任何人都可以SM的鞭子”。   店主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般,还免费附赠了一大碗价格昂贵的补肾壮阳汤品。   恍恍惚惚出了店门,腕表就立马大叫起来,“乱花钱!乱花钱!现在又回归赤贫了。买那根鞭子干什么,你到底想抽谁?!”   夏无昱没有回答,一口喝干味道奇怪的汤水,他直奔图书馆,憋着股劲儿打算进入下一个挑战游戏。   上次时他就看到了,那里也有挑战关卡存在。   将腕表伸向黄色宝石,恺撒不甘不愿停下质问,别别扭扭道,“图书馆挑战游戏——香春咏梦迷馆,目标,寻获象征自由的秘宝,是否进入?”   “是。”   眼前有缤纷艳丽的色彩旋转,就好像小时候,有人给他看过一眼的万花筒一般。   本以为传送结束后就会消失的景象,等了许久,也依然存在。   夏无昱有些疑惑,这里与之前的游戏都不大一样。   虚空中,无数斑斓的光带彼此纠缠,仿佛形成一段段通道。   夏无昱随便选了一个,踏上去,走了很久后,才看到一张奇异的桌子。   桌上平摊着一本长宽足有一米多的大书,翻开落着厚厚积灰的封面,一名立体的小女孩坐了起来。   是的,书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就像机关书那样,一旦打开,内中摺叠着的花草太阳城堡巨龙什么的,便会跳出来,还能动来动去。   这样的纸女孩儿,用画着亮晶晶蓝粉彩的眼睛瞪视夏无昱,嘴巴一张一合,“旅人,你是否愿意帮助我完成愿望?”   夏无昱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新奇得不得了,“恺撒?”   『香春咏梦迷馆这个游戏,充满无尽的可能性,根据每个人选择的不同,而进入不同的相关场景。也就是说,在你刚刚走来的地方,每一条通道尽头,都有这样一扇门户——书即是门户,而每扇门后面,都连通着游戏中的游戏。』   夏无昱有些懂了,“戏中戏里,能得到秘宝?”   选框:『不。这次我可以告诉你,秘宝会由门户守卫者,也就是你眼前的小女孩,这样的人物赋予,你完成他们的心愿后,他们便会支付报酬。然而,这些守卫无法给你完整的秘宝,仅仅只能提供一部分,你必须完成多几个心愿,才能集齐所需的东西。当然,你也可以不选择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而去尝试别的门户,但是注意,一旦开始戏中戏,便不能半途放弃。』   夏无昱突然灵光一闪,“你以前说过,有的游戏人物会要求特定条件,比如成为商业巨子……该不会,就在这里吧。”   选框:『迷馆中,蕴含着无尽的可能性,你说呢?』   夏无昱有些惴惴,这可真是得碰大运。   小女孩还在望着他,夏无昱深吸口气,点下头去。   书页哗啦啦作响,纸做的虚空拱门立起,小女孩拉住他的手,跃入其中,喃喃道,“请帮助我,成为花街皇帝。”      第40章 香梦帝国      通过书页之门后,繁华喧嚣的世界跃然眼底。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夏无昱站在一座摩天大楼的最高点,在刚猛的狂风中俯瞰这个世界。   下方,是一片充盈着不祥幻彩流光之色的街区,即使在大白天,也能感觉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暧昧靡靡。   这里,就是花街。   身边的人张开双臂,陶醉般做出拥抱的姿势,“我的向往之地,终于有机会,能够将它抱在怀里了。”   夏无昱看看他,微微一惊,旋即觉得好玩似的眯起眼,“你还可以变换外貌啊。”   那人点点头,“是的,纸人的样子可没办法当皇帝,所以我会变成正常人类男子的身姿,不过因为你是我的契约者,在变化过程中,也会受到你潜意识的影响,我看看,你将我变成什么英俊潇洒的样子……啊——!”   仿佛屠杀牲口般的惨嚎震天响起,夏无昱脑袋一懵,耳朵都快听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纸娃娃拿着面小镜子失心疯地照来照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夏无昱摸摸头安慰他,“挺可爱的。”   “可爱个屁!”   纸娃娃像头被激怒的公牛,鼻孔猛烈喷气,“我春花般的脸庞呢?我柳枝般的纤腰呢?我露水般晶莹的眼瞳呢?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虎背熊腰憨头憨脑,比你都壮,我要怎么去卖身啊啊!”   夏无昱真诚道,“我确实认为你现在的样子非常可爱,又圆又温纯的眼睛,一定会非常受欢迎。”就像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牛犊一样。   纸娃娃一愣,“咦?还可以这样啊,是要走纯洁健气的阳光少年路线吗?嗯……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的说,确实这副样子很能激起人们的嗜虐欲,不过我就有得皮肉苦头吃了,本来想变成娇花一朵,让大家怜爱的说。”   夏无昱面无表情,“……我没那么想。”   纸娃娃叹息,“人类的潜意识审美观靠不住的说,没想到夏你是这样淫邪重口的人,不过算了,只要你帮助我建立帝国,这种小事就原谅你吧。”   他靠过来,微微红了脸庞,“我很符合夏的梦中情人形象吧,如果你好好帮我做事,倒不是不可以给你些好处吃哦。”   夏无昱心头一阵痒痒,狠狠在那个手感剧好的脸蛋上拧了一把,将纸娃娃又疼了个哞哞叫。   “建立帝国是怎么回事?要做到怎样的程度,才算完成你的心愿?”   纸娃娃握拳大吼,“把所有美人收入手中!将所有店铺纳入掌控!让所有客人只要一踏入花街,就是在向我供奉钱财!所以,夏,一同将这里经营成只属于我的花街帝国吧!”   店铺……   雇员……   资金流通……   经营……   帝国!   小风吹过,夏无昱先生整个人石化了。   选框好像在嘻嘻笑般闪动着:『虽然名目不同,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商业类别,模拟经营游戏啊。』   好半天后,纸娃娃得意完了,见夏无昱竟然没有狗腿他的远大理想抱负,不由有些不满足的拍拍夏某人肩膀,“你怎么了,被我吓傻了?”   “……真的不能放弃么。”   “什么?”   “不,没事,”他用力搓搓脸振奋精神,“那就干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纸娃娃有些纠结,“本来想好的花名,叫怜香,但现在这副形象,恐怕只能是健次郎一类的了。”   夏无昱又摸摸他的头,“就叫小健吧,走,第一步应该怎么开始?”   “当然是本美人前去卖身!哈哈哈!”   夏无昱觉得没法指望这家伙,只好悄声自语,“恺撒?”   没回答。   “恺撒?”   选框:『……你的喜好真让人无法恭维,那一身圆鼓鼓光溜溜腱子肉的傻乎乎男孩儿有什么好?都可以直接进屠宰场了,出来就是现成的牛肉干。』   夏无昱咽咽喉咙,“牛肉干好吃吗?”   选框:『……』   “别说这个了,不满意也没法改,问题是现在我应该怎么办?模拟经营类游戏完全不懂。”   选框:『当初不是给你玩过经营旅馆餐厅火锅店的游戏吗?和那个差不多。』   夏无昱满头黑线,玩是玩了,但全都破产倒闭了好不好。   没辙地叹口气,总之第一步,应该先买下一家店,开门做生意,才有赚钱的可能性。   “小健,你有多少初始资金?”   “嗯?”纸娃娃傻乎乎的望着他,“什么啊夏,不是说好都靠你了么,我除了帮忙卖身什么都不做的说。”   “……”   夏无昱极度无语,只好带着小健在整条花街逛来逛去,先调查研究一番。   花街总共有三家大型夜总会,一家纯男,一家纯女,还有一家男女混合,这些地方个个装修得金碧辉煌,简直好像皇宫一般,不愧是最高档的销金窟。至于其它小型店铺,则大多比较萧条惨淡,没什么客人也成不了气候的样子。   在地理位置不好的背街,或者半地下室,还真有几家店铺贴出了贩售的信息,但是夏无昱他们没钱,根本买不起。   “钱,到哪里能弄到钱呢。”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唯独那根十万银点买来的鞭子——黄金皮质编织缠绕的鞭身、鸽卵血红宝石的梢头、镶满晶钻宛若星辰之光汇聚的手柄,还看上去相当值得一卖。   “夏,夏,我们果然还是得卖身,才能踏出第一步哇。”纸娃娃星星眼。   夏无昱睨视他,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什么纸浆构成的,该不会全都是小黄书吧,怎么动不动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去卖。   “要去你去,我不卖。”   “哎?”纸娃娃张大嘴,“夏只打算利用我的身体赚钱吗?真是个黑心的奴隶主。”   时间已近午后,两个人都饿了,因为没钱吃饭,夏无昱只好拉着小健蹲在街角,啃食干巴巴的压缩食品,把纸娃娃委屈得直哭,“俺变成人后的第一餐,你就这样虐待俺……”   夏无昱一阵心软,他对小牛犊般的眼睛实在非常没有抵抗力,正想将人抱进怀里好好揉捏揉捏安慰,就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背街的某扇铁门开了。   几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衣男子,骂骂咧咧揪着一个男人扔到地上,“老板,这样不好,真的太不好了,你再不还钱,就把这家店铺赔出来吧。”   男人双手抱头,畏畏缩缩道,“请……请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还钱……”   其中一名穿黑紧身皮衣的男子嗤笑,“老板,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有多少身家,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房子车子,股票银行存款,甚至连老家的两亩山地都卖了吧,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从哪里弄钱?还是乖乖把店交出来吧。”   地上的男人抬起头,一张虽然中年却仍然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不行……绝对不行!这家店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产,无论如何,我必须保住它,不能将它卖给任何人!”   皮衣男啧了一声,险恶的皱起眉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然后,他抽出一根短鞭,劈头盖脸往中年男人打去。   “呃……唔……嗯……”男人拼命躲闪,然而还是被鞭子抽得满地翻滚,遏制不住的呻吟从唇间溢出,还带着重重的喘息。   其他黑衣人嘻嘻哈哈大笑起来,“不愧花街第一SM高手,就连教训人的时候都这么技巧精湛,杰克,你这是在惩罚他呢,还是在伺弄他呢。”   皮衣杰克咧嘴一笑,“这就是职业素养了,惩罚与愉悦,在我的行业中都是一回事。老板,今天就先到这里,反正你的店近十年来,都是靠我给撑着的,没有我,你根本经营不下去。”   中年人放下护住头脸的手臂,定定望向他,绯红着眼角,满脸绝望。   黑杰克又仿佛厌恶般的啧了一声,伸脚踩在他腿间,轻轻磨了磨鞋底,将男人搞得惊喘一声后,便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夏无昱放下捂住小健嘴巴的手,想了想,从暗处走出来。   “你还好吧。”   “不……不好意思,失礼了……”中年男人红着脸想要站直身体,却腿软到根本爬不起。   “刚刚的家伙……要不要帮忙?”   中年人一愣,微微苦笑,“谢谢好意,但我想,没人能帮得了我。”   夏无昱道,“机会就在你面前,如果抓住,便能改变人生,麻烦都是人带来的,而人,其实相当脆弱。”   中年人吓了一跳,“不,不,杀人不行,而且我并不是欠杰克钱,你杀了他根本没用。”   夏无昱扬眉,“总有个首脑吧。”   中年人苦笑,“……如果不还清债务,将店铺经营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小健眼睛一亮,“那我们来你店里卖身吧,一定会有人气,赚很多很多钱的。”   夏无昱踹了他一脚,中年人已经满含期盼的问,“你们来吗?说实在的,最近店里几乎没人手,本来我们店在调教的行业一直是头名,可是,杰克……哎……”   夏无昱歪歪头,“玩鞭子的话,我不比任何人差。”   中年人精神一振,“真的?”   “但是,有个条件。”   “请尽管说。”   “店里的日常经营仍由你负责,但大笔资金流动,比如投资和收购一类,要由我们说了算。”   中年人有些发懵,“不……我不卖店……”   “再这样下去,店早晚也不是你的,我赚钱,帮你还债,就当是变相的投资入股吧,多赚出来的钱当然是我的。各取所需,这没什么不好,因为至少这家店铺的所有权,仍然归你。”      第41章 金龙无欲      夏无昱给出的条件,老板没办法不答应,因为这也许是他目前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于是,夏无昱带着小健,跟随老板走入这家名为“夜之女帝”的店铺。   “我的母亲,曾是世界一流的调教师,那个年代,她就是整个花街的象征和传奇。”老板指着入口厅廊上挂着的一幅幅照片和金质勋章,向合伙人们展示这家店的辉煌。   “哇……好,好威风凛凛的女性……”小健傻呆呆的望着那个执鞭而舞的魔幻身影,眼中亮晶晶全是崇拜和向往,“早知道可以这样,俺就不当男人了……”   夏无昱静静道,“虽然是夜色中的女帝,但并不算花街真正的帝王,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她。”   小健嗯嗯点头,握紧了拳头。   老板落寞的笑了笑,“辉煌总有消散的一天,至少我这个继承人,就无法将她的基业传递下去。……调教,我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也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那么强势的母亲身边的缘故,结果我……哎……”   小健眼睛一亮,“你是个纯M?”   老板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点头。   夏无昱摸下巴,“这样挺好,你和小健都可以表演,一清秀一阳光,应该能满足不同口味客人的喜好。”   老板咬咬牙,“……自从杰克来之后,我已经十年没自己上过台了,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无昱挑挑眉,杰克么,值得注意。   夜之女帝除了老板,还有一名光头壮汉酒保,一名清洁人员,这两个都是不接那种生意的,最后,便只剩下一名看起来姿色一般的牛郎,能吸引一些客人聊聊天,点上一杯酒,勉强撑着店里面的收入没完全零蛋。   在花街做生意的风俗店,有些会开辟专门的小房间直接给客人和从业者爱爱,但大多店并不提供这种服务,要出钟就自己到外面找专门的旅馆,当然店里会抽成。   所以实际上店铺的主要收入是酒水,如果是夜之女帝这样有秘密表演的店,还能加上一个入场费。至于想要亲身体会SM乐趣的客人,必须得是VIP才行,而且要进专门的包间,接受专门的服务,种种要价极为高昂,若是有名气的调教师和奴隶,更是出多少钱都未必排得上。   在夜之女帝,M需求的客人比S需求的花费要低,因为调教是个非常要求技术的领域,客人不知轻重的话,很容易对他的奴隶造成伤害,所以不管S还是M,都必须有调教师在场才能进行,这就意味着S客人要花双倍的钱,往往半小时就能抵得上整家店铺一夜的收入。   “所以杰克说完全是他撑着这家店,一点儿都不夸张。”夏无昱翻翻价目表,然后随手在杰克的原价后面加了两个零,“就这样把新调教师来了的消息发放出去吧。”   老板颤抖了,“……这个价钱,根本没人会捧场!”   夏无昱当然明白,坐在店里面傻等一定没人来,“宣传,得宣传才行。”   “可是……该怎么……”   “我怎么知道。”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夏无昱,老板绝望地张大了嘴。   小健插话,“您的店有底子,应该保留着一些圈内比较有影响力的老客户联系方式吧,拜托他们今晚来看看,怎么样?”   老板有些踌躇,“真正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不是杰克时期的,而是从母亲那个年代便开始关注这家店,但是……他们早就不会再来了……”   夏无昱推他,“既然有人脉,当然死都要试试,觉得丢脸也必须上,快打电话联系!”   “夏……你,你到底行不行……他们都是很挑剔的……”   夏无昱二话不说,直接抽出神鞭,啪一记甩了过去。   “啊~~~~~~~”   婉转悠扬的声音,层层涟漪般从老板口中踊跃而出,其他人只是听到叫声而已,就已经整张脸通红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小健离得近了,那凛冽的鞭风扫到了他,难以言喻的感觉立马涌遍全身,一个腿软,他再也站立不住,不由自主扑到夏无昱怀中,将火辣辣的脸蛋紧紧埋进人家衣襟里。   “十万,值了。”夏无昱抚摸着金彩流转的鞭子,自己也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   当下,老板仿佛一只不小心嚼食了大麻叶的瘸腿兔子般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往自己的办公室冲去。   然而这种亢奋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又垂头丧气的退了出来。   “不来?”   老板黯然摇头,“……对不起,夏,是我没用,你明明这样有才华的。”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外面渐渐热闹起来,很多家店已经开始上客人,独独夜之女帝的门口,却像有什么瘟疫病毒一样,连小猫小狗都绕着走。   “这样不成啊,”小健伤心,“要不然,我穿着兔子装去门口发传单吧。”   夏无昱眨眼,“你应该穿牛牛装,奶牛的更好。”   “不行,绝对不行!”老板激烈反对,“女帝即使落魄了,也要保有尊严和风度!”   夏无昱叹气,“说的对,高级店有高级店的气概。”   “但是没客人呀,要有尊严的饿死吗?”小健哭丧了脸。   夏无昱望着街面上人来人往,眼中渐渐冒出凶悍的弘光,“老板,把那些人的资料给我。”   “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吧,不干坏事,只是上门宣传而已。”   夜色中,政府办公楼的钢化玻璃突然整个粉碎,部长先生就坐在背对窗户的办公椅里,这时候突然狂风呼啸,亮晶晶的玻璃微粒铺天盖地,他以为受到了恐怖袭击,正要惊声尖叫,哪知道紧接着眼前一黑,脖领一紧,风驰电掣中,已经被掠离了原地。   奔驰车平稳的在公路上前进,前后保镖车的位置不远不近,一直让社长非常安心。突然,防弹车顶砰一声向内塌陷,似乎有什么超级沉重的东西砸在车上。   “是陨石吗?!”   他正想这样大叫,但下一秒车顶钢板便被整个掀翻起来,肝胆欲裂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属于男人的手,然后就是眼前一黑,高速运动中产生的巨大风压,差点儿没让养尊处优的他直接背过气去。   夏无昱将人反绑着扔到坐垫上,数数人头,足有二三十个,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疾走皮靴升级后,具备了磁浮飞空功能,目前虽然极限高度只有五百公尺,但在这个世界中做些打家劫舍掳人绑票之类的事情,已经绰绰有余了。   确认所有人眼睛上的黑布巾都是绑好的,他们看不到彼此,夏无昱觉得麻烦的嘘了口气。所谓大人物就是难伺候,明明谁都知道你怎么回事,却又得顾及着,不能太让你的怎么回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个个来没有效率,还是这样一次性解决比较好。   夜之女帝的秘密表演厅内,亮起魅紫色的暧昧灯光,照亮了跌坐在舞台上,不知身在何方的大人物们。   “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禁忌的夜之帝国,请记住我的名字——夏无昱。现在,调动起全身的感官,尽情享受这场难得的愉悦盛宴吧。”   金彩灿烂的长鞭,舞动出绚丽迷人的光影,蜿蜒旋转,游曳舞动,恰似一尾尾金龙,交互缠卷出震撼心魂的快感疼痛,那是最为至高无上的享受。   神魂颠倒的缭乱感官刺激直冲脑海,忘我的呻吟交织出动听的音乐,人们沉浸其中,再也无法捞到名为理智的界线,充分解放自我,抛弃了一切。   ……   一夜过后,花街风云乍起,一个名字宛若传奇,横空出世。   “金龙……无欲?”   “是的,公子。”   “夜之女帝因为这么个人,便奇迹般的起死回生,复活了?”   “是的,公子。”   “那些商界政界大佬,很多都成为了他的忠实拥趸?”   “是的,公子。”   “一个人,一根鞭子,便造就风潮,引领来自于最深沉欲望的崇拜,真是难以置信。听说有些原本不喜欢SM的要员,也都匍匐在他的鞭下,不惜一掷千金,去体味那种直击灵魂的愉悦……这已经不是原先夜之女帝那种程度的顶点了,简直,好像中了邪术一样。”   “是的,公子。”   青年没奈何的揉揉额头,“杰克,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点儿别的么。”   “……夜之女帝,已经不欠您钱了,公子。”   青年深深望着那名冷肃的黑衣男子,慢慢露出潇洒好看的微笑,“杰克,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就不欠我的恩情。”   “是的,公子。”   “调教师间的竞技,好多年没有举办过了呢,赌上尊严、自由,乃至生命,胜者为主人,败者为奴隶,惊才绝艳华丽无比的旷世之战,杰克,真想亲眼看上一场。”   “……是的,公子。”   夜之女帝内,老板歇斯底里的将那张黑色绣满魔鬼暗纹的信笺撕碎。   “不可以夏,绝对不要接受这种挑战!”   “为什么不?夏才不会输呢。”穿着奶牛装,憨憨笨笨窝在夏无昱怀里面撒娇的小健接话,自从夏某人用雷霆万钧的手段日进斗金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将自己定位在宠物牛的位置上,要摸摸要抱抱的技巧越来越娴熟了。   老板咬住下唇,还是决定说出口,“但夏只有鞭法好,其它技术从没用过不是吗?竞技不同于服务客人,杰克……我很了解,他一定是有了对付夏的方法,才会邀战的。”   夏无昱静静看了老板一眼,漫不经心道,“输了,就要将自己完全交给赢的那方?让做什么都不许反抗?听起来怪不错的,多个奴隶也挺好。”      第42章 鬼畜眼镜      调教师间竞逐的规则,一方出时间地点,一方出竞赛方式。   为了公平起见,奴隶要准备三人,一名由挑战者指定,一名由被挑战者指定,一名由互不相关的中立机构指定。而竞赛方式虽然可以选择自己在SM领域的专长,但不能提出超出职业领域的古怪题目,想要凭借这点取巧,不可能不说,还会有损自己的威名。   “这么看来,比赛还是蛮公平的嘛。”纸娃娃道。   老板张张嘴,“夏……夏,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过去很多调教师输了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   夏无昱问,“怎么才算赢?”   老板一愣,“你不知道?谁先让三名奴隶达到高潮,谁就赢,因为是一分钟一回合轮流上场,调教师可以只对自己的奴隶出手,也可以在敌方快要成功时,对敌方的奴隶进行冷静压制,或者直接摘取敌方的胜利果实,在这一过程中,技术,眼力,经验,临场机变,缺一不可。”   “哇,好厉害的样子!”小健星星眼。   夏无昱无所谓的耸肩,“就这样吧。”   比赛定在三天后,杰克给出了地点,是在花街一家并不公开对外营业的诡秘俱乐部,K Club进行。夏无昱自然毫不客气将比赛方式定为鞭打,反正他只会这一项,对手不介意与他在强项上相争,自然最好不过。   现在夜之女帝的生意非常好,因为名声鹊起,很多俊男美女前来应聘,到这家店里来工作,他们虽然在SM方面的技术马马虎虎,但胜在脸蛋漂亮,嘴巴甜蜜,着实从普通客人的腰包中掏了不少钱钱出来,直把小健牛乐得眉开眼笑。   夏无昱就是个除了甩鞭子,其它什么都懒得管人士,老板在日常经营方面没问题,可由于性格软弱,很有些压不住场面。   小健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喜欢美人,常常仗着有夏无昱撑腰,混迹在俊男美女中间,到处吃豆腐,但渐渐的他发现,与人们交谈,了解他们的需求以及背后隐藏的故事,让人们对他敞开心扉,适度满足他们的期待,却又适度给他们以更高的期待,然后或用制度,或用情谊,将这些人组织在一起拼命赚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夏,夏,今天来应聘的阿尚,在以前就是莲的竞争对手,他们从前不属于同一家店,业绩也没法比,就总是在街上以眼杀人般的互瞪,现在阿尚听说莲新换到我们这里,竟然也辞了工作巴巴的追来啦,我立马聘用了他,嘿嘿嘿,这样女帝的外场就不再是莲的一家天下啦。”   夏无昱摸摸兴奋的牛牛,“做的好。”   纸娃娃不满意,“你真的知道俺干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哞?”   夏无昱懒得用脑子想,直接摇头,“反正你开心就好,这是你的帝国,将来都是你的,怎么让帅气哥哥漂亮姐姐为你卖命,那是你的事。”   小健开始张着嘴哭,“夏是坏人,什么都不做,脑袋是装饰,不学无术,让俺连个炫耀的满足感都体会不到。”   选框:『这头牛说的太对了,夏无昱,被动物鄙视的滋味怎么样?』   夏某人直接当没看明白,“K究竟要窝到什么时候?”   选框:『你上次那么对待人家,还不许他伤心一下?』   伤心?   夏无昱满脸黑线,“不要用这样人性化的词汇,K那种家伙不适合。”   “夏,夏,不是说好帮助我成为皇帝吗?你什么都不干,俺可不会满意。”小健牛摇来摇去。   “哪里是什么都不干,”夏无昱抛出一份文件,“这是与拐角那家女仆咖啡厅的合作契约书,他们老板终于签字了,现在我们已经注资了五家店铺,你的帝国在一步步向外扩张脚步。”   纸娃娃眼睛大亮,“人家为什么会签字,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夏无昱扭头,含糊的嗯了声。   选框:『暴力并非长久之计,当心哪天碰到个有骨气的,报警抓你,或者直接买凶杀你。』   夏无昱叹气,“我知道这不是办法,但如果不强迫,别人自己的生意经营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接受外人的钱财,然后让外人在收益上分一口?完全无法理解。”   选框:『因为利益的诉求……好吧,这种生意经说给你听也不懂,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你已经将丛林法则演绎到极致了。』   比赛的日子很快到来。   编着金色长长发辫,戴着小圆眼镜,身着华贵黑衣的K先生,冰冷油滑却又不失威仪,轩昂立于俱乐部中迎接众人的到来。   夏无昱身着笔挺军装,禁欲系的制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腰背曲线,修长有力的大腿紧紧包裹在军裤下,长及膝弯的军靴铿锵,一举一动间仿佛都能透过深色的布料,隐约看到全身优美肌肉的跃动。   烧灼般的视线牢牢盯视着他,带来针刺般的痛感,简直让人怀疑那有如实质的光波,具备透视能力,使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筋肉,都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   夏无昱毫不退缩迎上那个目光,微微扬起头,紫瞳高傲,带着些淡淡的鄙视,慢慢从那人修长的腰身往下,仔细扫了扫。   K先生万年冰封的眼眸下,仿佛一瞬间漾起惊涛骇浪般的暗潮,波动不休,但几乎立刻又平静下去。   魅紫幻彩流转,夏无昱微微弯起唇角。   鲜红帘幕遮罩的舞台穷极华丽,空气中飘荡着甜美诱人的石榴香气,非但刺激着人们的食欲,某些更深层次的欲望,也在蠢蠢欲动。   一身锃亮皮质调教装的杰克,肩宽腿长,冷肃锋锐,比最后一次见时,又不知俊帅了多少倍,老板痴痴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就是这个男人,过去十年,点点滴滴……   杰克手臂轻扬,黑色的软鞭打了个转,轻轻勒住老板的脖子,将人一把拽到自己身边,“我的奴隶,指名他,没问题吧。”   夏无昱挑眉,“……可以。”   “哞?”小健牛瞪圆了眼,“但老板是夏的奴隶呀,给了你的话,夏用什么?”   夏无昱捏了把他肉乎乎的屁屁,“不是还有你么,别啰嗦了,去把奶牛装换上。”   K先生脸色一黑,用力咳了咳,“第三位奴隶由本俱乐部提供,是鄙人足以自傲的王牌——鬼畜精灵。”   帘幕拉开,一名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小黑翅膀呼扇呼扇,耳朵尖尖的坏坏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他现在被绑在荆棘十字架上,充满了献祭的意味,倔强的眼中还含着两泡热泪,正凄凉绝望的哀哀看着K先生。   “咦?鬼鬼?”小健牛惊叫。   “可恶啊,老子这副丢人的样子被白痴纸娃娃看到了……”某小恶魔精灵露出了羞愤欲死的神情。   “认识?”夏无昱问道。   “那个……那个……他和我一……”   小健牛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被K先生打断,“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私人方面的对话,请比赛后再讲。”   夏无昱看他一眼,“今天有宾客吗?”   “没有……”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砰一声震响。   大门开处,俊美的青年潇洒掸掸衣角,款款走入,水蓝色的长发扬起一片波光,“K先生未免太过小气,这场惊世憾俗的决战,只是私密进行,没有一位观众,实在太过可惜。”   夏无昱有些意外,“小青?”   慕容青枢公子露出爽朗的微笑,“夏,又见面了。”   一些黑衣保镖紧跟进来,试图将硬闯的人轰出去,但K轻轻挥手,阻止了他们。夏无昱眼神一凝,看到保镖们身上布满利器切割的伤痕,虽然肌肉组织在以极快的速度再生,但仍然能够推想出刚才那几乎将他们切成两半的恐惧力量。   超级改造基因人偶保镖?   诸煌恺将这种东西带进游戏了吗?   而且问题的重点在于,竟然有人能够给人偶保镖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夏无昱望着一派潇洒风姿的慕容青枢,就像头一次见面般细细打量,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囚徒么。   K先生上前一步,冷漠道,“本俱乐部并不对外开放,这场竞技也不设观众席位。”   慕容青枢仿佛一位来自古代世家的翩翩佳公子,拱手一礼,“青枢仰慕金龙无欲的偌大威名,这才贸然令手下的调教师向其邀战,竞技之约实践,就在今夜,哪有发起人不在场的道理。”   K先生纹丝不动,高大轩昂的身影如万载冰川般巍然挡在夏无昱面前,安全,可靠,保护者的姿态,“杰克以个人名义下战帖,那上面可有慕容青枢的名字?烦请离去,这里不欢迎不速之客。”   慕容青枢还要再说,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只见夏无昱飞起一脚,狠狠踢在K先生的腰眼上,将他踹了个趔趄。   “你!……”K先生就算真是个冰人,这时候也冒甲烷火了。   “躲开,你挡着我了。”   “夏无昱!”   “躲开!”紫瞳青年眼神凶悍,仿佛深渊中的恶魔厉鬼一般,“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将我挡在身后!”   K森寒的眼中似有冰蓝色的烈焰在燃烧,他突然一拳挥出,重重击在紫瞳青年的小腹上,将夏无昱揍得弓起身子,眼前一阵昏黑。   “可惜……”还差一点儿,他并没有晕过去,真是太可惜了。   金龙鞭啪的一声爆响,残忍甩在K先生脸上,毫不留情给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增添一道狰狞的鞭痕,紧接着,鞭身回转,缠绕上K先生的脖颈,“死吧,王八蛋!”扑倒金发的男人,跨骑在他强劲的腰身上,夏无昱虎齿闪过凶戾的锋芒,死死绞紧了长鞭。   “住手,住手,夏,”慕容青枢好像被吓到了,双手连摇,脸上带着没奈何的笑,“我走,我走还不成么。”   真是……怎么竟会有人凶成这个样子……   那人是在保护你呢,有够恩将仇报,白白糟蹋人家一番心意。   青枢公子看看毁容了的K先生,再看看以胜利者的姿态征服般骑着人家的夏无昱,带点儿震惊,带点儿兴味,满眼复杂的,潇洒一叹。      第43章 业火首领      慕容青枢拍了拍杰克的肩膀,祝他成功后,就真的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夏无昱慢慢皱起眉,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不对了。   忽然,屁股上被人不轻不重揉了一记,却是躺在地上的K先生下的黑手,“怎么,还不起身,难道骑上瘾了?”   夏无昱歪歪头,欣赏着他脸上的鞭痕,下身从这人坚实的腰腹向后,蹭了蹭,“……明明感觉到爽了,你刚刚怎么不叫?”   K的脸一瞬间变得磐石般冷硬,轻声道,“夏无昱,你可真淫荡,但即使这样拼命诱惑我,也是没有用处的,我已经对你不感兴趣了。”   手指一震,紫瞳青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不是震惊于诸煌恺的侮辱与拒绝,而是震惊于自己怎么会做出眼下这样的事。   骑在这人身上,与这人下身相抵,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可以毫不迟疑做出这种行为了呢?   就在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他……渐渐改变了……   慢慢站起身,夏无昱低下头,仿佛不认识般望着自己的双手,望着手中的金鞭,渐渐咬紧牙齿。   K整理了自己凌乱的黑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脸上也没有狰狞的伤痕般,对众人有礼一笑,“不好意思,请各位稍等一分钟。”   他转身进了好像化妆间般的一道小门,不久后出来时,已是毫发无伤,通身整洁,仍如同初相见那样雍容华贵了。   “虽然有些小小的插曲,但这并不会影响两位调教师久经考验的心理素质不是吗?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继续吧。”   杰克望向夏无昱,“我随时可以。”   夏无昱回视他,“没问题。”   当下就有黑衣保镖上前,将老板与小健牛也各自绑在束缚链上。   “每人一分钟,回合制,可以自由选择对三名奴隶进行调教,两位是否有任何疑问?”K说道。   两人都摇头后,保镖捧上巨大的托盘,里面盛着各式各样不同材质的调教鞭。   “那么,请两位开始吧。”   杰克点点头,上前挨个感受鞭子的手感。   夏无昱瞳孔尖针般紧缩一线,看了老板一眼,发现他神情恍惚,下半身已经微微有些昂扬,显然对接下来杰克的调教充满期待。   想要这个人解惑,看来是不可能了,恐怕即便对方真的耍花样,他也没心思计较。至于小健牛,更是不用指望,他和自己一样,对规则一窍不通,除了他们两个,在场其他便都是对方的人了。   是他大意了,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   “夏无昱先生,怎么了?鄙人收藏了这个世界上已知所有型号的调教鞭,总有一款能够切合你的手感吧,请快些选择好吗。”   夏无昱冷笑,“所有型号?恐怕没有我用惯的。”   K微微垂目,眼镜反射出光,“公平起见,用第三方提供的器具是常识。”   常识?   不管这真是SM世界的常识,还是仅仅由K先生硬加上去的常识,夏无昱不可能知道,现在当然也不打算遵守。   “不好意思,我只用自己的鞭子。”   K冷冷道,“你是要直接认输么。”   夏无昱扬起头,“我要竞技,只用自己的鞭子。”   “不要过于任性了,规则就是规则,并不会因你而更改。”   “我倒是怀疑,这条规矩就是单单针对我而定呢。”   K居高临下,蔑视着他,“无知,狂妄,可笑的自负,卑下者的恶意,你那低劣的揣测不但是对公平竞技精神的侮辱,更加令人恶心。”   公平?   这个人在骂他仗着器具欺负人,不知公平为何物么。   夏无昱笑了,“世上没有真正的公平,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公平到极致的最终代表。”   他转向杰克,漠然道,“你在向我挑战时,就知道金龙的大名,不用金鞭,何谈金龙?你挑战的对象一开始便是使用金鞭的我,我也以金龙无欲的身份应战,如果要实行这种规则的话,恕难奉陪。”   杰克看了K先生一眼,“你已经应约而来,不战而逃便意味着输了。”   “我没逃,没输,不让用金鞭,那么这场比试作罢,我们回去了。”   杰克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无昱,这人还要不要调教师的脸面?赖皮到这种地步,传出去,他还想不想在这个行业中立足了?   忽然觉得,K先生那么强硬的将公子赶出去,令得比赛连个观众都没有,这个行事有些微妙呢。杰克又看了K一眼,心想自己与此人合作,是不是错了。   夏无昱心情非常恶劣,已经不想继续忍耐,他啪的一甩金鞭,抽出破空风响,将众人惊得心头一震,“别耽误老子时间,我们回去了!”   说完他走到台上,就要去解绑住老板的锁链。   “等等!”   杰克立即上前阻止,他与K合作,为的便是这一刻,怎么能让老板就这么被带走?   “比,我比!”   “好,”夏无昱冲K的方向露出微笑,“感谢体谅,为表歉意,你先开始回合吧。”   杰克当然不会客气,他摸了摸老板的额发,轻轻向后揪起,让中年人宛如濒死的天鹅般,露出优美的颈项。   “杰克……”老板喃喃呓语,眼中晃动着惑人的光影。   杰克毫不迟疑吻上他的唇,彼此交换灼热的吐息,四十秒……三十秒……二十秒……老板的下半身在这个吻中越来越笔挺、湿润。   最后十秒钟,杰克甩动软鞭,啪一声响,苛责般抽打在冠头上。老板嘶声哀鸣着,全身剧烈抽搐,带动得捆绑住他的铁链哗啦啦狂响,他就在这惊风暴雨般的伴奏下,酣畅淋漓地爆发出了自己的一切。   啪啪啪——   K轻轻鼓掌,给予毫不吝惜的赞叹,“真是精彩,太精彩了,不愧为当今最优秀的调教师,与某个无耻之徒就是不一样。”   夏无昱当没听见他后半句话,也拍了拍手,杰克确实非常有实力,不但技巧惊人,而且与老板的配合,简直达到了让人羡慕的默契,SM职业的巅峰,两个人间充满压迫感的张力,果然令人炫目的华丽。   解下老板,将他视若珍宝地抱在怀里,杰克默默走下台来,就那么拥抱着他,再也不看别的东西一眼。   夏无昱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恶人一样。   “女帝的老板欠了慕容青枢钱,法律上属于巨额商业诈骗,如果被起诉,至少要做十年牢,杰克以自己为筹码,交换了免于起诉的承诺,这才让老板苟延残喘了下来。”   夏无昱看了K一眼,“……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K只是道,“轮到你了,上去吧。”   夏无昱犹豫一下,还是问,“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但如果杰克赢了,他是不是会把我送给你?”   “我设法让杰克赢,杰克将你作为报酬,支付给我,原本确实是这样约定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对你不感兴趣了,所以,随便的上台,随便的作弊吧,夏无昱。”   紫瞳青年握紧拳头,这个人的腔调,一如既往的平滑无起伏,但这时候听起来,真是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当真是,即便赢了,也好像自己输了一样,直到比赛结束后,夏无昱仍然止不住地这样想。   金鞭游龙舞动,抽出漫天炫影,将小健牛与鬼畜精灵全都笼罩在内,两个小帅哥哞哞嗷嗷一阵乱叫,毫无意外统统在一分钟内尽情的解放了。   K默默看着这一切,默默转身离去,只是让保镖们将众人送走,他自己则连个面都没有与夏无昱照。   俱乐部外,慕容青枢等在那里,夜色中的贵公子,仅仅侧影就已经潇洒绝伦。   “杰克,输了?”   “是的,公子。”   “真遗憾,不过我始终坚信,你是最优秀的调教师。从这一刻起,你便不用再为我服务,一名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奴隶,已经连卖身的价值也失去了。”   “……是的,公子。”   “小青,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别太欺负他了。”夏无昱挡在前面。   “好,好,别这么凶,是我的错,”慕容青枢投降般举起手来,“夏,我们谈谈吧。”   夏无昱对老板道,“这个奴隶送给你,要看好,别再让人拐跑了。”   老板瞪大眼,呆呆的忘记了回答,倒是杰克,一个劲儿点头不已。   “夏,俺……俺也有话想说……”小健牛一眼一眼往俱乐部后面扫,那里露着半条尾巴和一只角。   “好,去吧。”夏无昱摸摸他的头,就跟着慕容青枢上了豪华房车。   “喝点儿什么?”青枢公子打开酒柜。   “不用了。”   “别这么冷淡,夏,我可从没有害过你。”他动作轻灵的调了杯鸡尾酒,粉蓝浓绿的气泡在芬芳的液体中晶莹翻转。   夏无昱直视他,“你到底是谁?”   慕容青枢将酒杯推给他,轻轻开口,“反抗军——业火的首领。”   夏无昱猛然一震,打翻了杯子,“不可能!”   慕容青枢垂目一笑,“有那么难以接受吗?啊,当然,我其实算是继承了你们的基业——夏无昱,业火的原副长,以及那位,传说中的,初代业火首领。”      第44章 花街皇帝      业火,恶业害身譬如火,那熊熊灼烈的火,是烧尽地狱罪人之火。   以业火作为自己的名号,因为他们是一群被抛弃的,挣扎求生的,恶业缠身的罪人。但是,真正有罪的不是他们,而是赋予他们罪恶的,那些住在无限繁华高塔之巅的,真正的恶贯满盈者。   所以,他们又是由恶业而生的火,这火,即是罪孽,又是希望,终有一天,会焚尽那高高在上睨视众生、侮辱众生,给这个世界施加种种不公和悲哀,令人厌恶到喘不上气来的——贵族众。   他曾经,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为了这个目标,毫不犹疑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紫瞳的恶魔,带着来自地狱的业火,在那个人的指引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到今天,也从未有一丝后悔。   只是,深埋在心头的过去时光,那种种奋战,挣扎,然后失败,令得他不由产生了疑惑。   目标没有错误,只是若真的想要成功,方法、手段,并不可以那么简单。   反抗,推翻,颠覆,并不应该那么简单。   那个人所带领的同伴们,与诸煌恺、贵族的组织机构、以及基因改造战士相比,终究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夏无昱睁开暗紫色的眼,凶戾地看向爽朗潇洒的贵公子,“业火不是任何人无聊之下的玩具,我不相信你来自底层社会,这样的你,如果真的是业火首领,那么我现在就杀了你。”   慕容青枢啪一声打开描金折扇,在房车中轻轻扇动,因为那一身飘逸衣着,以及通身难言的气度,这一举动非但好不可笑突兀,反而令得他一下子从浊世脱离,飘然若仙起来。   夏无昱瞳孔剧烈收缩,指尖露出天蚕丝弦的锋芒,这个男人,就在一瞬间,气势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重石紧逼全身的压迫感,铁钎戳刺脊背的危机感,令得他心脏擂鼓般砰砰直跳,两耳嗡鸣,全身血液都在急速鼓噪,简直就要狂喷而出一般。   但即便如此,夏无昱仍然没有错开自己的视线,明知前方是无尽的深渊,那绚烂的紫晶之彩仍然直直射入对方眼底,毫不退缩,无所畏惧。   然后,慕容青枢仿佛笑了,风一般呓语,“……资质,真好……”   四目相对,夏无昱从对方镜面般的眼瞳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奇妙景象。   亿载星河,自那团浓浓的紫色烟云中展现身姿,天地初开,光焰迸射,万物于虚空中新生,发展,繁华,绚烂,衰萎,消亡。   来自虚无,归于虚无。   “什么是物质,什么是精神?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幻?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实质的生命,什么又是虚妄的想象?”清朗悦耳的声音静静流淌,袅袅间在心底回荡。   紫色的瞳眸仿佛涵盖了整个天地,朝花夕拾,潮生潮灭,星河斗转,空间为宇,时间为宙,彼此交织而成广袤的天地。   “当从一个人的眼中就能窥探到整个世界,又怎能不让人被深深吸引,震撼心魂,进而体会到绝顶的憧憬与感动。”   慕容青枢抬起指尖,轻轻在夏无昱眉心一点,有些什么东西,进入他的身体,悄然无声印上灵魂。   “你对我做了什么?”   青枢公子一笑,“不是我给了你什么,而是你向我要求了什么。看到绝世的景象,本公子无法不送你一点儿小小的礼物,其实如此行事,我也想当意外,不过凡事随缘,是我们这种人的心境修养和处世之道,既然真的与你有缘,想来些许羁绊,也不是什么坏事。”   羁绊?   夏无昱歪歪头,慕容青枢身上的巨大压迫感早已消失,现在又是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气派,看上去非常奇妙的可亲了起来。   “你不会向我解释刚刚的话语与景象,对吗?”   慕容青枢摇摇头,“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不过以那人和你的关系,相信不久后,机缘一至,你也会知道了。”   那人,指的是诸煌恺?   “你果然和他认识,认识诸煌恺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业火的首领?”   青枢公子耸肩,“他试图,或者说已经,对我和我重视的东西,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于是,我便出来,组织起曾经给他带来小小麻烦的残兵败将,试图给他造成真正的大麻烦,怎么说呢,权当一种警告和报复吧。”   夏无昱震惊地瞪大眼,“你能够报复诸煌恺?”   恺撒掌握一切,控制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原本也以为那只不过是贵族们在神化中央光脑,但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了他,唯独这件事,不用怀疑。   “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很得他重视?”慕容青枢反问。   “……只是他的玩物而已,并且现在是他已经不感兴趣了的废置玩物。”   “是么,贵族真够喜新厌旧的,”慕容青枢眸光一闪,无声的笑了笑,“对我来说,他并没有那么可怕,因为我在他眼中,永远仅仅只是一名‘囚徒’罢了。”   什么意思,难道……   “你能够欺骗恺撒?!”   “说什么欺骗,我可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不负责任猜测一下,也许是因为它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缺陷,才对一些存在,‘看不到’而已。”   夏无昱万分茫然,已经完全糊涂了,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不懂的事情车载斗量,什么都刨根问底可不是他的作风。   “好吧,我知道了,你通过一些奇怪的手段让恺撒对你没办法,然后悠悠哉哉的在欲狱中晃来晃去,闲暇时还弄了个新的反抗军出来,打算给诸煌恺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夏无昱冷冷说着,旋即眼神一厉,“但是,还是那句话,业火不是玩物,更不是你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脑筋不多的大小混混,招惹了他们,却又不对他们负责的话,就算你再怎么厉害,请相信,我一样有本事杀了你。”   青枢公子举手投降,温和微笑,“是,是,乌鱼先生的旷世凶名,我哪能不知道,一定不会做出让你有理由杀我的事。”   面对这张笑脸,夏无昱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真是,明明挺厉害的家伙,怎么总喜欢伪装成滚刀肉的样子。   “小青,说说,要和我谈什么?总不至于只是想炫耀一下你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吧。”   慕容青枢慢慢扇扇子,“上次见面时,你说你在玩挑战游戏,如果夏无昱副长能够出去,对我的计划显然是一大助力,所以,我其实是想在你身上感情投资一下,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有。”   “我现在这样挺好,不想给任何人卖命。”   “别这么冷淡,人嘛,都是得相处了,才知道彼此合不合拍的。”   “开门,我下车了。”   “不要这样,小夏夏,我本领真的很大,许多你想不到的事情都可以做到哦。喜欢玩具吗?我有很多,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都可以送给你。还是想要钱财?花街百分之九十的产业都在我控制之下,包括最大的那三家夜总会……”   夏无昱不耐烦的打断他,“我缺银点,你有吗?”   青枢公子一愣,不怀好意的笑了,“有,当然有,不过小夏夏得自己用身体来赚取。你受到H次数的限制,真刀真枪上阵,其实是自杀行为,殊为不智。”   夏无昱揉揉额头,“……算了,你肯定没有某人值钱。”   青枢公子感到自己被嫌弃,有些受伤,“不如这样,你喜欢店里的什么东西,我去买来送你,这还不是一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夏无昱觉得不能再和这人不正经的胡聊下去,还是赶紧走人为好。   “小夏夏,小夏夏……”   夏无昱后领被揪住,那混蛋竟然想将他好像拎小猫崽一样的拎回去。   慕容青枢实力深不可测,这时候又还不能直接撕破脸动手,夏无昱有些怒了,“你就这么想拿什么东西向我买好?那行,把你的产业统统转到奶牛名下!”   “好。”   青枢公子呵呵笑着应了,夏无昱先生狮子大开口成功,摸摸下巴,眼神奇异的细细打量小青肥羊。   于是,当天深夜,小健就成为了整个花街最有权势的人。   “夏,俺咋一点儿真实感都哞有,好像在做梦一样……”   夏无昱叹息,他自己也是如此,“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吗?你已经是皇帝了,把奖励给我。”   小健牛哞哞着,蹭着夏无昱撒娇,满脸不舍,“别这么快就走,再陪陪俺嘛。”   夏无昱一阵心软,摸摸男孩儿憨憨笨笨的牛角,“人们总有分开的一天,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不是再也无法相见。”   慕容青枢并没有参加挑战游戏,但是他却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   小健再蹭了会儿,掏出一只牛奶瓶刚要交给夏无昱,却忽然又收回去,来了精神,“夏,你知道吗,昨天的鬼畜精灵也是一位书籍门户守卫者,他身上也有奖励哦,虽然好奇怪,鬼鬼居然与俺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中,简直像是空间出错了一样,但是他身上的另外半块秘宝却是真的,你向他接任务,然后直接在这个世界中完成,就不用回去迷馆的初始之地,又可以陪俺一阵啦。”   夏无昱非常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   “好吧,秘宝你先留着,我们明天去找那个精灵。”   小健蹦蹦跳跳跑去睡觉了,屋中再没别人,夏无昱敲了敲自己的腕表,“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被慕容青枢吓到了?真的坏了?Bug了?中毒了?死机了?真不像你,这样也算神明吗?丢人,太丢人了。”   选框:『不要将我说成古世纪时期的破烂电脑一样,你少巴拉两句会死是不是。』   “理我了?”   选框:『哼!』   “哼也没用,车里的对话你一定听得非常清楚,但慕容青枢还是好好活着,并没有被抹杀掉,所以,他真的是你无法干预的存在吧。”   选框:『离他远些,这个人的很多事情,我目前还无法理解,如果他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我……但分析与学习系统已经调动了大量资源全力运转,对付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夏无昱想了想,“诸煌恺带了超级基因战士进来,是不是意图在物质层面上通过直接消灭肉体的方式,在游戏世界中杀死他?”   选框:『……是。』   “没成功是理所当然的,超级战士虽然厉害,但即便是我,对付起来也顶多就是吃力些而已,诸煌恺的武力远在基因战士之上,可哪怕是他亲自出手,恐怕也……知道么恺撒,慕容青枢给我的感觉,是远超出我们既往认知体系的强大,那种重压,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直直进逼到了灵魂。而你目前,对灵魂力量的理解非常有限,所以慕容青枢才说,有些东西,你看不见。”   选框:『……也许吧,但我一直在学习,一直在成长,距离全面掌控那些东西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是么。”夏无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一个未知的变量搅动了欲狱游戏,而自己,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第45章 自攻自受      第二天,夏无昱和小健又一次来到俱乐部。   鬼畜精灵哼哼唧唧将他们领进去,一路上不断拿眼睛盯夏无昱,显然对于昨天晚上的丢人SM经历非常在意。   基因战士不知疲倦的护卫在暗影处,说明诸煌恺仍然停留在这里,只是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与夏无昱相见。   小健牛说明了来意,鬼畜精灵狠狠瞪他,“白痴,笨蛋,大傻瓜,没用到极点的废柴,吃里扒外的纸娃娃!竟然帮助挑战者来我这里要任务。”   小健牛有些生气,哞哞叫着扑上去厮打,两只小帅哥叮叮咣咣,乱七八糟滚成一团。   夏无昱抱肩在一旁细细欣赏,心情好得不得了,“小动物打架……真有趣。”   不过……   他一把抓住鬼畜精灵的角提起来,又伸手撸了撸屁股后面的尾巴,那柔韧的触感立马让他爱不释手起来,“你的角和尾巴都是真的?我还以为这个游戏没有魔幻色彩。”   鬼畜精灵红着脸挣扎,“纸娃娃的花街经营没有,但本少爷的鬼畜世界却不一样,咱家大爷,那可是立于众生顶端,什么人都能够压制,什么人都能够凌虐的,鬼畜之王啊!”   夏无昱挑眉,“K是鬼畜之王?”   鬼畜精灵摇头,“K先生是帮助鬼畜之王进化的助力,因为鬼畜之王大爷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强大,他那时候根本是个小弱受的说,多亏了K先生的前任R先生给他眼镜,解放出来了他深藏在心底的鬼畜自我,才能够修炼成为终极王者,站立在世界顶端的说。”   “哦,”夏无昱多少明白了,他就奇怪,怎么一直视力很好的K,还有鬼畜精灵,脸上都有个眼镜,虽然看起来挺漂亮,但原来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含义。   眼镜,是相当于魔法宝器一类的东西么。   “鬼鬼,你的愿望是什么?代替那个鬼畜之王,成为新的鬼畜皇帝?”夏无昱问。   精灵呲牙,“啥呀,皇帝皇帝的,这一定是白痴纸娃娃的愿望吧,别把我和这种野心无脑的家伙相提并论啊!”   小健牛嗷嗷叫,“俺就是要当皇帝怎么了?俺现在已经是花街皇帝了的说,哼哼,在俺的地盘惹恼俺,当心俺把你挂牌卖出去的说!”   眼看两只动物又要干架,夏无昱赶紧分开他们,“鬼鬼,你的世界与牛牛的世界交错,是因为K的缘故吗?”   鬼畜精灵摇头,“不是,不知怎么就这样了,但K先生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肯定早就有所了解吧。”   是的,如果K不知情,那么自己进入纸娃娃的世界,他却进入鬼畜的世界,岂不是会彼此错过,所以,一定在他选择K俱乐部这个鬼畜世界的元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两个世界互有交叠。   如果K不曾动手脚,那么做了什么的人,无疑便是慕容青枢。   而且那位水蓝长发的男子,又隐约暗示,只有自己才会被H次数等规则限制……   夏无昱紫瞳闪动,悄声道,“恺撒,会不会有人进入的是休闲游戏,然后通过一种奇异的方法,将休闲游戏与挑战游戏交叠?”   牵一发而动全身,交一个是交,交几个同样是交,所以花街与鬼畜才会交织在一起。   选框:『……』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选框:『好吧,好吧,你猜对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   选框:『告诉你干嘛?我构筑的游戏世界被人移动了,我虽然可以将发生错乱的世界抹杀掉,推倒一切重新开始,但不找出问题的根源,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所以不可以做出不理智行为的我,现在看起来就像被压制住了一样,有些丢人,于是当然不想什么都告诉你,然后让你笑话。』   夏无昱:“……我不笑话你。”   选框:『但是他能做到的也就是那样了,由休闲类游戏进入的玩家,挑战游戏的特殊之处不会作用在其身上,无论H次数限制也好,秘宝奖励也好,统统没有,所以对他来说,这里不过是换了个场景的休闲游戏,只有你才有资格得到秘宝。』   “听起来还不算太糟。”   选框:『统治世界是我的职责,跳梁小丑,我会自己处理,所以你也就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便好。反抗也罢,报复也罢,种种插曲会伴随统治者一生一世,但是,夏无昱,最终的胜利者,必定是我,只能是我。』   夏无昱望着光幕上的这行文字,久久,久久,没有言语。   “喂!”   鬼畜精灵叫他,“发什么呆呀?你不是要完成我的任务吗?哼,轻轻松松帮纸娃娃当上皇帝,还算有几分本事,那么……那么我的愿望,也交给你完成一下试试好啦。”   夏无昱摸摸他的魔鬼角,“你说。”   鬼畜精灵道,“咱的大爷——鬼畜之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提不起精神,乍一看,像有了恋爱的烦恼一样。话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他弄不到手的美人吗?这可不行,大爷不高高在上俯视那些小受,怎么能称得上鬼畜之王啊,所以,你去帮助他,解决他的烦恼,我就给你秘宝奖励。”   “明白了,”夏无昱点点头,又拽拽他的尾巴,“鬼鬼是好孩子,在为朋友担心么。”   鬼畜精灵扭开头,有些不好意思,“本……本精灵当然与某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痛快的纸娃娃不一样!”   小健牛又要揍他,夏无昱一把将人搂住,拍了拍那肉乎乎的屁屁,“鬼畜之王,是谁?”   “大爷名叫佐伯克哉,我带你去他住的地方。”   鬼畜精灵缩小,坐进夏无昱衣兜中指路,他们出了花街,来到一片普普通通的住宅区。   时间尚早,鬼畜之王还没回家,公寓旁边有个小公园,夏无昱去对面便利店买来食物,三个人窝在草地上野餐,然后两只小的吵吵闹闹打架,夏无昱躺着躺着,就那么睡了过去。   梦中,诸煌恺孤独的坐在高塔之巅,俯视众生,与其说是一名人类,不如说像一尊由精密机械和未知能源驱动运转的,完美到极致的人形造物。   冰冷的眼,冰冷的唇,这样的他,在轻声呼唤:“夏无昱……”   猛然睁眼,竟已是漫天星斗,小健牛依偎着自己睡了,倒是鬼畜精灵非常有担当,还在瞪着坏坏的吊梢眼,紧盯着公寓门口看。   “回来了,回来了!”   这样欢叫着,精灵拉扯夏无昱,将人指给他看。   “呃……”   一名体格不错,但一看便相当弱气的青年走入视野,他头发柔软,眼神好像小鹿般温柔可亲,夏无昱满面惊讶,这样的人,就是鬼畜之王?   “哎呀,他摘下眼镜,变回软弱的佐伯克哉了,怎么会这样?一定是自从K先生来后,都没有好好履行职责,去敦促他戴上眼镜,才会发生退化。糟了,太糟了,话说,原本的R先生可比K先生敬业多了。”   夏无昱暗想,双重人格也好什么也好,总之戴不戴眼镜都是他吧。   于是走上去,拦住克哉,“请问佐伯先生是否在为爱烦恼?”   克哉吓了一跳,“啊?那个,对不起,我不算命。”   “……”   夏无昱:“我不是吉普赛骗子,这个家伙,认识吗?”   他抓出藏在口袋里的鬼畜精灵,一把揪住人家的尾巴,用力拉扯。   精灵疼得眼泪巴巴,张牙舞爪,“真粗鲁,好疼呀,凶死了,你不要在鬼畜的世界中这样鬼畜的欺负我好不好!”   克哉呆了呆,“咦?像是在R先生身边见过。”   夏无昱胡说,“俱乐部的R先生离职了,现在由K先生接任,我就是行动组的夏先生。这次来,是为了继续帮助你。”   克哉满眼警惕,“不好意思,我不会再吃石榴了,我和他,说到底是同一个人,那样……不对。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所以,请把这个也收回去吧。”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副华丽的银丝眼镜。   夏无昱疑惑,“那个他,是谁?”   克哉低下头,“就是戴眼镜的我。”   鬼畜之王,指的便是眼镜佐伯,如果他再不出现,精灵的任务自然不可能完成。   戴上眼镜,就是鬼畜之王,不戴眼镜,便只是小弱受么,夏无昱皱眉,直接问,“你的烦恼是什么,石榴?”   克哉浑身一震,脸色阵红阵白,像要哭出来了一般,“不是,我不知道,可每天每天,我都惶恐不安,怕见到什么,更怕失去什么,自己也快不明白自己了,但是……这样显然是不对的!”   夏无昱挠挠头,突然从他手中夺下眼镜,然后闪电般戴在他脸上。   弱气青年低下头去,再抬起来时,已经整个人都改变了风采。   “呼……”他松了松领口,扒了扒头发,眼镜闪过寒光,危险而又不羁。   压迫感的身形,居高临下的姿态,锋锐邪性的目光,只有一个词语足以形容现在的他,那就是——鬼畜。   “(⊙o⊙)哦~”小健牛偷偷自夏无昱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那个,先生,您要不要来我家店里工作?头牌,头牌保证非您莫属,莲和阿尚只能靠边站啦,如果技术过关,就连杰克都要被比下去……”   “别胡说。”夏无昱把他扒拉回去。   眼镜佐伯扫了他们一眼,厌烦的皱起眉,情绪相当恶劣,转身就想回家去。   夏无昱拦住他,“有什么烦恼,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眼镜佐伯冷笑,“……没办法。石榴幻境只不过是饮鸩止渴,越是触摸环抱,就越是拥有不到。每次梦醒之后,只剩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那种失落和孤寂的姿态,还有眼中的泪,我已经……不想再看到。”   “原来是这样。”精灵喃喃。   “什么意思?”夏无昱问。   “R先生曾经用魔法石榴,让大爷和小弱受表里人格相见,然后,你懂啦……开始爱爱。本来只是重口猎奇几次,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哪知道,他们两个竟然那么在意对方。”   有风吹过,夏无昱彻底石化。   小健牛兴奋地星星眼,“难道是,自攻自受?”      第46章 血肉盛宴      “嗯嗯嗯,就是自攻自受,笨蛋纸娃娃你有意见?”   “没,完全没意见,这简直太有才了!”   “知道差距了吧,你们那个什么SM风俗店,哪里有我们鬼畜俱乐部在追求无尽欲望的道路上走得远。”   小健牛不满,“得意什么,如果有那个石榴,我当然也可以让手底下的店铺开展这方面的业务。”   鬼畜精灵吐舌头,“可惜啊可惜,魔法石榴是鬼畜世界的特产,平凡的你想都不要想。”   眼镜佐伯重重吐了口气,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进楼。   夏无昱从石化状态中惊醒,扬声道,“不要放弃希望。”   男子的脚步一顿,然而终究没有回头,冷漠地关上了大门。   “夏,现在怎么办?”小健牛问。   “关键是石榴,”夏无昱望着鬼畜精灵,“吃下石榴就可以让两个人格相见,这是什么原理?”   精灵瞪圆了眼,“是魔法呗,要什么原理?”   夏无昱想了想,“魔法也有其逻辑体系,是一种变相的科学。”不然在勇者斗恶龙中,就无法被K理解掌握,进而运用出来。   石榴能够让两个克哉同时出现,只是似乎不能长久保持那种状态,按照这个思路推想,有没有一种和石榴属于同一系统,但比它更具威力的魔法物品,可以强化石榴的效果,让表里人格同时现世成为一种永恒?   鬼畜精灵听了夏无昱的问题,烦恼地挠了挠尖尖耳朵,“原本俱乐部由R先生负责,石榴啦眼镜啦也都是从他那里拿出来的,可是现在的主事人变成了K先生,不是我说,K先生真的很懒,什么都不干,现在更是一个人窝在房间中,连面都不露了。”   还是得回去找他……   夏无昱眼眸一暗,那家伙那种态度,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算准了自己必定需要上门求他,所以先就端起了架子?   俱乐部中。   夏无昱让小健牛和鬼畜精灵两只玩去,自己则单独一人走向红幕笼罩的巨大舞台。   石榴的甜蜜气息若有若无飘荡四周,暧昧的灯光下,紫瞳青年踏上舞台的脚步一顿,就在刚刚,他好像穿透了一种黏腻的阻碍。   是什么?   回头看向来处,没有异常,然而之前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脚下有液体渐渐渗出地面,瑰丽的红色,闪烁着魅惑的光芒。   血?   不对,是石榴汁。   哗啦啦,有铁链在轻响,一具赤裸的胴体被交错捆绑,仿佛献祭用的牺牲般,挺着肌肉鼓鼓的胸膛,自石榴汁汇聚而成的水塘中慢慢浮起。   “夏……小健好难受……”   男孩儿一身强壮的腱子肉被铁链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光亮的皮肤润泽耀目,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胸肌超级发达,两个胸尖突起挺立着,简直好像小红枣般令人馋涎欲滴。   这副景象,在引起性欲的同时,又奇异的引起了食欲。   “胸部里面,有……有什么东西鼓涨涨的,不舒服,夏,帮俺吸出来好不好……”小健难耐地挣动着,纯然的眼中闪烁泪光。   夏无昱面无表情,左脚抬了抬,似乎想要上前一步,但他终究并没有移动。   “夏?”小健牛满眼不解,因为夏无昱的冷淡,而感到些许受伤。   “俺……俺是你的奶牛啊,你……你为什么都不理会俺,难道……难道你不喜欢俺了?”   男孩儿口中发出哞哞的悲鸣,有白色的汁液,沿着他充满青春跃动感的筋肉线条,蜿蜒流下,滴落到血红色的甜美池塘当中。   哗啦啦——   铁链又响,鬼畜精灵四肢打开,被绑得好像一只正要上锅的螃蟹般,慢慢自池中吊起。   他倔强的怒瞪着夏无昱,凶巴巴一阵乱骂,可是嫣红的眼角与笔直扬起的下身,却诚实的宣告了他的真正感觉。   “喂,你这变态,不要妄想把我的尾巴当作XX,放进我的OO里面搅动,告……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觉得爽,绝对不会期待你这样做!”   黑色的长尾,尖端是可爱的三角形,这时候正垂在宝石红的水面上,一圈一圈,仿佛诱惑着什么般轻轻撩拨。   夏无昱只是静静站着,紫色的眼中波澜不惊,好像在看眼前的淫糜景象,又好像只是面对着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看到。   铁链拉拽着两名男孩儿,缓慢却又坚定的,沉向石榴水塘。   红色的汁液淹没他们的口鼻,侵入他们的喉管,胸腔。   死亡的阴影渐渐爬上他们生机勃勃的眼瞳,惊慌,尖叫,无望的挣扎。   他们拼命呛咳,拼命向夏无昱求救,鲜活的神情从祈求、恐惧,蜕变为怨愤、仇恨,然后,渐渐安静下去,只剩下空洞洞的死寂一片。   夏无昱慢慢扯动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诸煌恺,你可真够无聊。”   “我无聊?”丝绸般平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距离近得仿佛能够感受到阵阵冰冷的吐息。   “有客临门,自然要准备一场豪华的欢迎宴,方才是贵族的待客之道,”金发黑袍的修长身影出现在青年背后,唇瓣碰触耳珠,轻声询问,“这场演出,还合乎你的胃口吗?”   紫瞳低敛,夏无昱面露微笑,“不清楚,当明知道眼前什么都没有时,真的很难产生任何感想。”   K身体一僵,大手伸出,狠狠扣住青年的脖颈。   夏无昱平静的问,“这是什么,类似于石盘梦境的幻术魔法?”   K收紧手指,“原本你就是个难以催眠的家伙,现在好像越来越有抵抗力了,鬼畜幻境完全不亚于石盘魔法,你如何会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夏无昱歪歪头,想到与慕容青枢共同看见的瑰丽景象,以及后来那眉心上的一点,没有回答。   K继续道,“在超自然科学中,有一种惊人的天赋神通,叫做魔眼。高端魔眼即使完全不经修炼,也天然便具备魅惑功效。夏无昱,你的紫瞳,也许就是其中一种。”   青年因为缺氧,有些眩晕,慢慢将头靠在身后之人的肩上,“可惜,若真能魅惑心灵,从而得到食物,我小时候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人的敌意,厌憎,戒备,恐惧,才是这双眼睛真正带给他的东西。   K的声音低沉磁性,满含奇异的诱惑力在紫瞳青年耳中回荡,“威压,震慑,破幻,直面真实,也许你的眼睛认为,你并不需要代表弱者的魅惑力量。”   合眼沉默一瞬,夏无昱无奈的笑了,“闭门思过,学习魔法之类的所谓超自然科学,就是为了专门研究我的眼睛?”   “本人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未知的事物,当然想要弄清究竟,”K不舍地放松手指,“你的这种本领未免太过无趣,原想看看你惊恐到哭出来的崩溃神情,但这个意图恐怕今后都再也无法实现。”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转动冰冷的眼,“要不然,下次真的杀掉那两只东西好了。”   “干什么非得和他们较劲。”夏无昱皱皱眉,感到实在不能理解这口猪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贵族都是这样,不明原因的就嗜好以残忍和冷酷的凌虐行为取乐?   实在令人厌憎。   夏无昱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直接问,“要怎么才肯帮助我?”   K冷冷一笑,“不是说了,我已经对你不感兴趣,毫无价值的夏无昱,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本人做交易。”   金鞭一甩,擦着他的耳畔抽落一根金发,紫瞳青年扬眉道,“猪,你还是个男人不?别那么小心眼,不就是生气我抽了你一鞭子吗?拿着,大不了让你抽回来好了。”   K微微睁大宝石眼,“……你可真是够主动,够不知羞耻,够淫荡。”   夏无昱将鞭子柄递向他,“来吧。”   K动动喉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脸转向一旁,“不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说谎!   夏无昱不知怎么,就是知道这个人在说谎,可是送上门的报仇机会都不要,他难道真的已经不行了?   紫瞳青年心中泛起幸灾乐祸的悲凉,伸手往K的腿间摸去,“嗯?这不是还能用么。”   K:“……”   一把抓过那个不要脸的贱民,粗暴撕开衣领,然后埋首过去,重重一口咬上夏无昱的肩颈。   鲜红的血液好像石榴汁般甜蜜,汩汩而出的琼浆,散发着浓烈灼热的芬芳,直让人止不住的需索,仿佛耽溺。   夏无昱头脑一晕,背脊蹿升起难以言喻的快感,整个人绵软轻飘,若不是男人的紧拥支撑着自己,他简直就要站立不稳滑倒在地。   K冰冷的眼中放射出熊熊光焰,森寒之火燃烧着不正常的狂热,想要……想要……想要更多……   这个人……这个人……如此馨香,如此美味,为什么不把他全部吃掉?   柔韧的血肉带来绝妙的口感,他贪婪的啃咬下去,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陶醉品味后,大口吞吃下肚。   夏无昱一膝盖顶到K腰腹上,将人踹开后,狼狈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靠,你发什么疯,骨头都露出来了。”   K抱住肚子,嘴角蜿蜒鲜血,困惑的喘息,“渴望……血肉的盛宴,令人理智全失的性欲与食欲……真是麻烦。”   夏无昱一愣,“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K狠狠盯了他的伤处一眼,舔舔唇畔甘美的血丝,“不关你的事。”   抿紧薄唇,金发男子无机质的瞳眸深处隐藏着深深的挣扎,仿佛在竭力控制身体中的魔鬼一般,他艰难地将头扭向一旁,不再看夏无昱,“R使用的石榴,来自这家俱乐部鬼畜幻境中的一棵石榴树,但因为游戏空间发生交叠的关系,那棵树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连通到别的游戏世界中去了。”   夏无昱用外伤喷剂处理好伤势,直接道,“带我去。”   K傲慢地冷哼一声,还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红色软雾飘散,舞台消失不见后,出现了一张足足够睡五十人的巨大豪华床铺,在它上空,突兀地飘浮着一道狭长的裂口。   有奇异的天光从中溢出,那边好像是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要找石榴树,就到那里去吧,”K指指空间裂口,犹豫一下,像在给予警示般,又说道,“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有多奇怪?”   “那是植物大战僵尸的世界。”      第47章 乌鱼僵尸      夏无昱正想进入空间裂口,忽然回过头问,“你认为自攻自受怎么样?”   K愣了,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无昱自己也不大明白,只是下意识道,“总觉得你有条件,也许可以考虑看看……”   K彻底黑了脸,“对于只有单一人格并且不自恋的人来说,哪怕住在石榴堆中也不可能有自攻自受的考量。”   夏无昱哦了声,仍然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了盯他,才慢慢消失在裂口之中。   K握紧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宝石眼完全冰冷下去,在他身后,一扇雕饰华丽的大门半掩着,有人轻轻吐了口气,水晶镜片闪过锋锐的寒光。   新世界中。   夏无昱抬头望天,透亮的晴空飘动朵朵棉花糖一样的软乎乎白云,芳草青青,小河蜿蜒,一条整洁的乡间公路通向远方,似乎有可爱的花园与鲜艳的小别墅就在路的尽头,等待辛劳一天的主人回家休憩。   “真是个漂亮的世界,植物我看到了,僵尸呢?”   选框:『你其实一样都没看到,颅腔空空大脑早就被吃掉的夏无昱!』   “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不然干嘛这样恶声恶气。”   『将你深陷在自攻自受这种超现实主义魔幻臆想的脑子找回来!你这个笨蛋!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危机当中!』   夏无昱叹息,“……恺撒对那个男人真够好,在为他打抱不平?好吧,上个话题暂且揭过,能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游戏的情况吗?”   选框沉默了好半天,才不甘不愿的开始显示文字:『游戏分为两个阵营,僵尸进攻,植物防守,如果被僵尸成功攻入房子,主人被吃掉脑子,就Game Over了。』   夏无昱不明白,“那我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哪知道。』   “石榴树又在哪里?”   选框干脆不回答了,夏无昱想了想,往小别墅走去,打算找人问问。   可是刚刚来到前院花园,还没摸到草皮呢,就听呼啸大作,一枚碗口大的豌豆迎面向他打来。   夏无昱一惊,侧身避过,换到花园的下一行草皮站定,不过这行同样不安全,又有绿油油的豌豆飞射来打他。这次他没有躲闪,而是试探着让看起来威力不高的豆子击在手臂上,哪知道,整件上衣竟然在豆豆的爆裂声中飘落下地。   “嗯?”   惊讶万分的睁大眼,夏无昱弯腰刚要捡起衣服,就听前方传来细细小小的抗议声,“不许捡,你耍赖吗?”   夏无昱抬头,寻找说话的小家伙,只见一株豌豆站在草皮彼端,瞪着乌溜溜的小眼睛鄙视地看着他。   “是你在说话?”   “当然是呀,”豌豆小小声道,“你都能说话,我为什么不能?”   夏无昱指指自己,“我是人类,你是植物。”   豌豆轻蔑的哼了哼,“少假装了,你这个骗子僵尸。”   “僵……尸……”夏无昱捏了捏自己光裸的手臂,肌肉充满弹性,强韧有力,没看出来哪里像个僵尸。   “豌豆,房子里有人住吗?我想找人问点事情。”不应该与一株植物太过计较,毕竟他再怎么不学无术,脑容量总是高过一株豌豆的。   “你想干什么?世风日下,现在的僵尸都学会诱骗了吗?太不地道啦,哼哼,主人由偶保护,他的脑子,你想都不要想!”豌豆神气起来,它身边的一排同伴全都开始吐豆豆,漫天飞舞的绿油油豆豆超级壮观,夏无昱赶紧捡起自己的上衣,护住头脸,飞速逃窜。   远离了房子后,他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植物沟通不良,进不去房子,找不到人打听消息,看来得想想办法才行。不过,现在有些肚子饿,还是先吃饭吧。   刚刚逃窜时,上衣中兜了一些碗口大的青豆,似乎这些豆子只要不打在他身上,就不会爆开,也不会强制的脱衣服。   夏无昱掏出从商店买的便携式食物处理器,有些期待的将豆子放进圆罐容器当中。   压缩食品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虽然在游戏里冒险的时候,自己做饭的机会不多,但万一有时间,又有新鲜食材的话,他还是挺想要自己动手,一饱口福的。   于是,虽然8000银点有些小贵,但这款食物处理器还是被他入手了。   “将食材放入,扫描,按照给出的匹配菜单选择烹饪菜式……嗯,因为只有豆子,所以……青豆泥。”按下投射光幕上面的选项,机器开始运转,一分钟后,叮一声响,香喷喷的豆泥煮好了。   夏无昱非常开心,紫眼睛眯成闪亮亮的一条缝缝,捧出小罐,立马开吃。   “唔,真不错。”   柔滑鲜香的豆豆泥很快下去大半,那诱人的风味竟然还吸引了一些不速之客到来。   “咦?吃蔬菜?兄弟,你简直太给我们丢人了,有理想有追求的僵尸,他永恒的目标,应该是脑子!”   夏无昱扫了眼一身红衣踮着脚,好像跳舞一样做造型摆姿态的那家伙一眼,平静道,“我不是僵尸。”   红衣服帅哥青白着一张脸,上下仔细打量他,忽然哈哈大笑,“你不是僵尸是什么,好了好了,刚刚被吃掉脑子的同伴总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总以为自己还是个人类呢,但其实,你已经是僵尸,已经加入我们的阵营,现在必须向其他人类与植物下手了哦。”   夏无昱问,“依照什么判断的?”   红衣帅哥指指他的脖子,“气味呗,你身上有被僵尸吃过的气味,嗯,吃你的家伙很高级很强力,小子,你挺幸运,滋味不错吧。”   脖子……不就是被K啃了一口么,夏无昱皱眉,果然那家伙守着另一个世界,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干。   “恺撒,K变成僵尸了?他怎么不吃脑子?还有僵尸一般不都长得很难看么。”   选框:『别那么较真,吸血鬼还被称为吸血僵尸呢,可见僵尸的范围何其广大,出现一两只口味与众不同的,属于常态,总之,这里的僵尸很英俊,不然谁愿意和他们一起淫荡?』   夏无昱挠挠头,接受了自己变成僵尸的现实。   “青豆泥很好吃,你真不尝尝?”他将罐子递向红衣僵尸。   帅哥摇摇头,“要吃美味的植物也不是这么吃,你简直太没追求了,加入我的军团吧,我正打算去进攻前方那座别墅,到时候让你看看,真正的僵尸应该怎么进食。”   夏无昱点点头,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成为了红衣僵尸——小舞的手下。   于是立刻的,小舞写了一封挑战书:   “亲耐滴泥好,偶们这就来吃掉泥的脑子,洗干净屁屁等着啊。泥忠诚滴,僵尸。”   这封信一射到别墅窗户上,那边就炸开了锅,只见一排排向日葵迎风招展,开始散发金色的阳光,豌豆芽们斗志昂扬,撅起小嘴噗噗喘气,一颗颗硕大的土豆,咕噜噜自地底下冒出头来。   “兄弟们,不要给脑子反抗的时间,大家一起上啊!”小舞旗子一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大群洞洞装大小帅哥们发一声喊,蜂拥着往房子冲去。   夏无昱瞪大眼睛看,不知道这些僵尸有什么法子对付小豌豆,然后果然就见一排排豆豆射了过来,在俊男们身上爆开绿油油的花朵,将他们身上本来就没有几件的洞洞装,一件件炸飞了开去。   “脱啦,脱啦!”   “噗噗……噗噗……快吐,快吐!”   “光了的出局,果体滴赶紧识趣滚蛋蛋!”   豌豆们在吐豆豆奋战,说话的是前面一排排向日葵,它们没有进攻的手段,虽然在忙着产出阳光,但嘴巴却半点不闲着。   僵尸前面一排已经耗尽衣物,连小裤裤都爆出去后,抖了抖健硕的果体,不甘心的退了下去,后排跟上,摸到了向日葵阵地,嘿嘿淫笑着扑了上去,连撕带咬,“小黄花,小黄花,真是黄呀真是黄,叫你乱骂叫你嘴贱,看你还能怎么威风。”   向日葵娇媚的惨叫着,被僵尸扯落了一片片花瓣,然后也好像剥掉衣服般,露出了植物外形下面的小嫩胳膊小嫩腿,变成了小黄花少年,然后“不要不要”的,被僵尸帅哥拖到一边,按在地上就开始嘿咻嘿咻。   夏无昱呆呆地看着这光天化日之下越来越多的养眼画面,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露出来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小舞色色的拍拍他,“兄弟,这才是真正滴吃法,你喜欢豆豆?赶紧上呀,不然一会儿攻破防线,豆豆就被别人吃啦。”   夏无昱茫然抖抖拎在手中的上衣,“我只剩下两件了,不想裸奔。”   土豆地雷少年是自杀式攻击,砰一声炸出来后,眼前僵尸的衣服就全都飞了,但自己也光溜溜的无法继续战斗,只能被亲手杀掉的僵尸拖到旁边嘿咻嘿咻,有时候人太挤,炸了两三只僵尸,土豆就惨了,那场面真是不忍目睹。   终于,防线只剩下豌豆射手,小舞被自己的伴舞小弟簇拥,踩着外星人舞步,在灯光炫丽中登场了。   他一边跳,一边飞吻,一边被强制脱衣,但因为身上项链耳环手链戒指之类的零零碎碎众多,延长了抵抗时间,终于在小弟们毫不留情将豌豆少年推倒后,直直进入了别墅的大门。   于是……   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屋主的脑子还有屁屁,统统被小舞给吃掉了。   被摧残了的植物少年们呜呜痛哭,“偶们失败了,可怜的主人,又有一个主人被吃干抹净变成僵尸啦,肿么办……”   那只揍夏无昱的豌豆泪流满面,“僵尸们好厉害,屁屁好疼呀,我们去向石榴树哥哥哭诉吧。”   “对对,让石榴树哥哥给偶们下个主人配备强力石榴,将这些可恶的僵尸们一次齐射就统统脱成光溜溜的蛋蛋。”   夏无昱耳朵一立,赶紧冲过去问,“石榴树?在哪里?”   然而植物少年们身上腾起绿莹莹的光芒,做着鬼脸,已经消失不见了。   别墅门开,小舞志得意满的出现,好像更加强大了些,他身后跟着一只新的帅哥僵尸,脸上羞射的红潮还未褪去。   “兄弟们,休息一下,穿好衣服,重整旗鼓,我们往下一个房子前进!”      第48章 天火石榴      三层高,八车库,十六间房的城堡别墅后花园,清清的水塘中,正在进行细细碎碎的悄声谈话。   “哎,听说了没?最近出现一批好厉害好厉害的僵尸。”   “嗯嗯,听说啦听说啦,他们所向披靡,花挡推花,豆挡推豆,人挡推人,树挡推树,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们推推的脚步。”   “是呀是呀,大家都讲,他们就是传说中,立志推倒世界上所有攻受的推土机军团的说。”   “尤其里面一只SM僵尸,超——强力,超——恐怖,他最喜欢窝瓜还有高墙果这样肌肉纠结的大哥哥,每次战役都专找他们抽抽。”   “没错,南瓜和大嘴花这样的组合都看不上眼,标准真高,哎……”   “咦?香蒲猫你总叹气干什么呀?身体不舒服吗?”   趴在荷叶上,长了粉红猫脸还有毛茸茸猫尾巴的植物,轻轻耷拉下耳朵,有些沮丧,“他喜欢强受呀,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水藻,你说他万一被他嫌弃,多难受喵……”   水藻满头黑线,“猫老大,你想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主人,你怎么总想着应该被哪只僵尸推倒呢?要是让人听见,还以为你不甘寂寞有所期待,那才是真丢人。”   香蒲猫不开心了,“推土机军团那么厉害,被推推还不是早晚的事,我向往一下SM僵尸怎么了,才不丢人,反正总要输的。”   水藻赶紧嘘嘘,“猫老大猫老大,这话不能随便说,主人听见肯定不高兴。”   香蒲猫叹息,连尾巴都耷拉到了水里,“战斗开始后,偶当然会全心全力为主人卖萌……不是,卖命!但是呀,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能够成功抗衡SM僵尸嘛?战略观没有,收集阳光补充植物手脚特慢,防线到处是漏洞,一场仗下来,就光顾着捡僵尸掉的钱钱,这样也算小攻?没有半点儿出息。”   荷叶慢悠悠的开口,“人家有钱,又是疯狂戴夫的侄子,卡槽开了十个,清洁车之类的装备一流,是金钱战士啊。”   站在荷叶上,一直不开口的小豌豆细细声说,“他贡献了十只蜗牛,还有一百块巧克力,石榴树哥哥给了他新的召唤卡片,所以这次就算SM僵尸再怎么厉害,也……”   香蒲猫一愣,“真的?”   “嗯。”小豌豆乖乖点点豆芽。   “没见过你喵,早先就想,主人在后院召唤你这样普通的小豌豆射手干嘛,原来你与新植物的运用有关吗?”   豌豆搓动着两片叶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见过SM僵尸没?”   小豌豆脸色一变,还是点了点头,“……曾经被他们推倒过。”   香蒲猫红了猫脸,“是嘛……那个,SM僵尸,那个的时候,舒服不?”   小豌豆垂下脑袋,“我……我不是被他,是被别人……”   香蒲猫面露失望,水藻说,“猫老大,SM僵尸不亲自嘿咻的,他只喜欢抽鞭子。”   于是,香蒲猫更加忧郁了。   正在这时,富二代主人冲了过来,捏着没文化僵尸写的七扭八歪挑战书,那叫一个惊慌失措,“豆豆,豆豆,全靠你了啊!”   他紧紧抱住小豌豆,泪流满面,“我不要被攻,不要被吃脑子和屁屁,救救我吧。”   小豌豆羞红了脸,“主人,你不要害怕,豆豆会保护你的。”   香蒲猫更加不高兴,他才是后花园中的喵老大,主人单单抱着新来的豌豆把他当成救世主,算什么呀。   富二代又说了句加油,就慌里慌张躲回房子,向日葵们站在荷叶上开始产阳光,一丛一丛水藻从池底浮起来,前端荷叶上,竟然还被召唤了高墙果!   墙果大哥一出来,就荷包蛋眼了,“又……又要挨鞭子吗?哪个主人啊这是,池塘上还用我……”   其他植物赶紧打气,“墙果大哥,fight!”他们可都要靠大肉盾保护的啊。   “来了!”香蒲猫喵了一声,尾巴尖尖上闪耀红宝石光芒的尖锥,就连成串的飞射了出去。   话说,此猫虽然看似娇弱,但是进攻手段却相当彪悍,那个猫尾巴导弹,几乎是覆盖全场的战略性精确制导武器,在一百八十度范围内绝无死角。   小舞这时候已经拥有了一只非常庞大的军团,僵尸小弟们的装备层出不穷,鸭子游泳圈僵尸海豚僵尸潜水僵尸,密密麻麻蜂拥而上。   前面的高墙果只有潜水僵尸可以绕过他,但是水藻自杀性的一拉,他们两个便统统出局,于是再也不管战事,自顾自窝到水底下亲热。   大群其他僵尸被高墙果挡住,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墙果坚实的身体面前,敌人们都快摞起来了。   僵尸帅哥们游不过去,只能先挠高墙果,扒这名壮受的衣服。   然而墙果是可以修复的,富二代还没笨到家,一个劲儿的给墙果缠绷带,弄得扒不下去果壳的僵尸们反而被香蒲猫导弹打光了衣服,一个个光溜溜的失去资格,黯然离去,小舞有些急了。   “兄弟,快!你不是最喜欢吃难啃的坚果吗?”   夏无昱盯了最后一排,慢悠悠吐豆豆的豌豆射手一眼,“别进攻得太猛,那只小的,也别动,交给我,有话问他。”   跟着小舞一路推过去,就是为了寻找关于石榴树的信息,但似乎除了一开始的小豌豆,大家都与石榴树不熟的样子。   这次好不容易又见到那只小家伙,怎么可以轻易让它跑掉。   小舞道,“行,为了你哥哥我豁出去了,但是千万不要把战争拖入夜间。”   “夜间怎么了?”夏无昱问。   小舞咬牙切齿,“夜间花园里面全都是蘑菇,蘑菇你懂吗?僵尸一不小心就会被反攻,有些专门喜欢玩互攻的军团最爱蘑菇,但是哥哥不爱,你也不许爱,我们要保持优质小攻的骄傲,除了一开始被吃脑子和屁屁没办法,其他时候必须维护百分百的推土机属性,明白吗?”   夏无昱不知怎么想到了诸煌恺,这个头就点得比较艰难了。   当下,他不再多话,扬起金龙鞭,呼啸着就往高墙果们抽了过去。   啪啪啪啪啪啪——   鞭梢宝石闪烁血红的幻影,金色的残像在风中交织出绵密的网络曲线,墙果们怒目爆睁,挺着高大强健的体魄手拉手,好像一道不可推倒的巍峨城墙般,在疾风暴雨的摧残下傲然屹立,威武不屈。   然而,他们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总是残酷的。   一鞭,两鞭,三鞭。   高墙果们之前的坚持宛如假象般崩溃了。   他们憨厚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潮,坚硬的果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内里丰腴馨香的爽脆果仁,让夏无昱先生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这时候什么绷带都不管用了,僵尸们毫不客气一拥而上,自果壳中扒出肌肉鼓鼓的高大强壮受,就拖去一旁开始享受美味。   话说这些高墙果还是非常有人气的,越难推倒的越珍贵,不是吗?   没了肉盾,后面的香蒲猫慌了,他跟自己人说说对僵尸的向往之情倒是可以,但真的事到临头,却本能的害怕起来。   “不……不要过来……讨厌鬼,喵!”   红锥导弹更加不要钱的漫天飞射,一时间耳中全都是锥头撕裂空气的尖锐嚎叫,夏无昱本可以直接抽这只炸毛猫,但是看了看旁边的小豌豆,又改了主意。   “丝光盾。”   天蚕丝弦结成大盾,护卫在他身前,夏无昱踩着荷叶高高跃起,顶着密雨般击打在身前的红锥攻击,苍鹰搏兔般猛然往小豌豆扑下。   “咦?”小豌豆呆呆的忘记了攻击。   “可恶!你想对我的新小弟做什么?”香蒲猫大怒,彻底抛弃了花痴夏无昱的心思,红锥发射的频率猛然增快,干脆连成了激光一样的一条直线。   丝光盾向内凹陷了一个角度,夏无昱只能暂避锋芒,赞赏的看了香蒲猫一眼,翻滚着落到水中。   “谢谢猫猫哥。”豌豆芽红着脸,小小声道。   香蒲猫这才有些后怕,硬撑着老大的威严,得意地喵喵两声,其实尾巴几乎酸疼到不能动。   “猫老大,加油……啊!”最后一只水藻与敌人同归于尽,剩下的荷叶没有攻击手段,一片片被僵尸们拖出去,香蒲猫虽然立刻勉力攻击,但他心里知道,恐怕,已经赢不了了。   失败,不论怎样努力,我们还是失败了吗?   他呆呆的垂死挣扎,心中万分难受,这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像闲聊时那么想的开,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笨蛋主人,快补充植物呀,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还在,我们还没有输喵!”   “主人!主人!你到底在忙什么?只要再在我前面放一颗墙果,一粒南瓜,哪怕你放一片荷叶都好,给我争取一些时间,一点点就好,我一定能够把他们都消灭的!”   “主人——!”   僵尸的爪子抓到了香蒲猫,撕扯他粉红色的猫耳朵,柔软可爱的猫尾巴,将他漂漂亮亮的花瓣衣服剥下去,香蒲猫渐渐不能攻击了,雪白的胴体暴露出来,眼角滑下一颗几乎看不见的水滴。   忽然,大量阳光从天而降,香蒲猫呆呆抬头,看着那足够补充一池子植物的阳光,全都被灌输进入小豌豆的体内。   然后,豌豆全力鼓起脸颊,小小的噗了一声,一只火红火红的石榴,翻翻滚滚从他口中喷出,在空中放射着不祥的金红光华,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晚霞。   紧接着,石榴爆开,成千上万的石榴子,好像世界末日的天火流星般,拖拽着长长的焰尾,从天而降,无差别击打在大地上。   天空在震颤,大地在轰鸣,香蒲猫难受的缩进水中,池塘中的水瞬间被蒸发了一半,僵尸们大声惨叫着,身上的衣服统统被烧了个干净,但那火竟然还不罢休,直将他们全都烧成了火人。   好可怕……   在这个世界中,从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快停下!”香蒲猫大叫。   小豌豆呆呆地摇头,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超级石榴,不知道竟然会是这般惨状。   已经被淘汰的僵尸和植物们,因为离得远,避免了这一灾难,都跑过去或用东西拍打,或将人推入池塘,帮助灭火。   富二代在房子中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可恶的僵尸,想吃少爷的脑子?想干少爷的屁股?死吧,死吧,通通给少爷去死吧!”   听到这样残忍的话语,大家都呆呆地望着房子,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复杂光芒。   夏无昱从水中钻出,直接踹开房门,将富二代提溜下来,扔到僵尸群中,“吃了他!”   小舞满脸嫌弃,“这货,给钱都不干。”   富二代涕泪横流,“怎样还有一个?怎么没全都杀光?石榴,再来一发石榴,豆豆!”   小豌豆呆呆道,“没阳光,没石榴。”   “救命!猫猫!”   香蒲猫冷淡地动动尾巴,“主人,我光着身子呢,已经没必要再给你卖命了。”   于是,僵尸们厌恶又晦气的,开始一人一口吃富二代的脑子。   夏无昱抓紧时间问,“豆豆,石榴树在哪里?”   豌豆老老实实说了个地名,然后小声道,“石榴树哥哥,是不是错了?”   夏无昱摸了摸他的豆荚,“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没有理解这里的观念,因而显得有些残忍,所以他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第49章 恭贺新禧      富二代彻底被吃光脑子后,植物们便一个个化为绿光,回去它们真正的家,生命树花园中。   夏无昱疑惑,“他怎么没有变成僵尸?”   小舞一脸呕吐的表情,“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贫瘠劣质的脑子,现在正反胃呢,谁还有心思去干他屁股?不弄屁股,是变不成僵尸的。”   夏无昱无语,自己没被K那个,但也成僵尸了,难道K比他们高级?   “兄弟,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去找石榴树,它太暴力,待在这里不合适。”   小舞歪头,“你真是从不同世界来的?”   “嗯。”   “外面什么样?”   “植物不会说话,不会和僵尸爱爱,当然人死了就是死了,也没办法变成僵尸。”   围观听众们一阵惊叫,“天哪,多么可怕的世界啊!”   小舞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夏无昱,“没有可爱的植物,没有会变成同伴的房主,还没有僵尸?特恐怖了!兄弟,你过去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夏无昱内心抽搐着暗想,自己世界的人来到这里,恐怕也会觉得非常恐惧与煎熬吧。   “总之,要去对付那株奇怪的石榴树对不?我们也和你一起去。那家伙身为植物,竟然弄出这么不环保的武器,完全没有卖萌的自觉,是应该被狠狠教训的。”   其他僵尸也道,“对对,去剥了它的树皮装,揍它屁屁。”   于是,浩浩荡荡的僵尸军团直线往郊外的果山走去。   这里原本种着很多普通果树,但现在统统不见踪影,只剩下一棵巨大无比的石榴树,根系足足霸占了整座山头,树冠乌云般覆盖半方天空,简直好像参天彻地的远古妖魔一样。   “天——”   “这树也太大了,比生命树还大的样子。”   “少吹牛,你见过植物们的boss生命树?”   “没见过……但是生命树艳福一向不浅,它坐拥这个世界上全部的植物小攻受……咦?”   夏无昱眯起紫眸,这棵石榴树的艳福同样不浅,在它巨大树冠的遮罩下,大地上一行行一列列,种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植物,其中尤以生产阳光的向日葵与阳光菇最多。   大量金灿灿的阳光被输入石榴树体内,为它提供难以想象的庞大能量。   小舞也看明白了,干涩的咽了咽口水,“小豌豆只不过吃了一池塘的阳光量,喷了一颗石榴,就差点儿把咱们全都烧死,兄弟你说,这石榴树,它得有多少石榴可喷?”   夏无昱无奈摇头,“正面进攻没有胜算。”   忽然一颗圆溜溜的青豆滚过来,在夏无昱脚边停下。紫瞳青年疑惑的弯下腰,捡起它,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字条:“夏鱼鱼泥好,偶是豆豆,偶回来石榴树哥哥这里后,发现猫老大它们也被一起传送来了,并且有许多植物同伴们都被迫待在这里,不允许回到生命树爸爸那里去。怪不得真正见过哥哥的人越来越少,原来大部分同伴都被石榴树哥哥监禁在自己的领地里了。豆豆劝哥哥回去自己的世界,哥哥很生气,说要把偶碾碎,变成它的肥料。   如果鱼鱼看到了这封信,那么一定是偶已经变成肥料了,能求泥一件事吗?   请帮助其他植物同伴们逃走,回到生命树爸爸那里去,好吗?   对不起,豆豆不太会说话,如果这个请求给鱼鱼添了麻烦,让泥不开心,请一定原谅偶。   豆豆很害怕,这个时候只想到了鱼鱼一个人。   Ps,上次一见面就用豆子打你,对不起。   PsPs,鱼鱼的身体真好看。   PsPsPs,为什么推倒豆豆的不是鱼鱼呢?   心里头很难受很奇怪,可能是生病了的,豆豆。”   夏无昱仔细将这封信看了三遍,工工整整折叠好,连着那颗破开口的青豆一起,小心的揣进怀里。   一旁偷看的小舞困兽般转来转去,忽然大声对自己的小弟道,“石榴树这个无耻至极的侵略者,他把我们的小受统统夺走,自己在这座山上开后宫,兄弟们,我们能不能忍受?”   “不能!”僵尸们红着眼大叫。   “好!为了小受,冲啊!”   僵尸军团发一声喊,不要命的往石榴山上猛冲。   夏无昱没来得及阻止,咬了咬牙,“怎么这样没脑子。”   他紧跑几步追上,正要劝回小舞,紫色的眼瞳中突然映入强烈的光芒,那株参天彻地的石榴树,竟然整个绽放出夺目的金红光华。   燃烧般的光芒形成巨大的帘幕,贯通天地般遮罩在山前,然后,一圈圈涟漪在幕布上荡漾开来,无数石榴从中浮现,裂开狰狞的口,露出里面不祥的石榴子。   “卧倒!”   夏无昱大喝一声,天蚕丝光罩全力展开在僵尸军团上方。   云层仿佛在熊熊燃烧,爆烈的狂风宛如高热蒸气,毁天灭地般的天火石榴,轰隆隆倾泻下来,打在丝光罩上,激起一阵阵剧烈波动。   “僵尸!”   “是僵尸来救我们了!”   “不好,他们会死的!”   高墙果和南瓜这些防护兵种焦急的想用身体去保护曾经的敌人,但是它们被金红帘幕挡住,根本冲不过去。   选框疯狂报警:『灼烧指数1200,攻击指数2000……2500……3000……持续上升中,防护能力达到极限,丝光罩熔毁8%……10%……25%……丝光罩将于七秒后失效,6,5,4……』   夏无昱抿紧唇,望向身后一片茫茫火海,就到这里了吗?   『3,2,1……』   忽然,急冻冰水从天而降,哗啦啦银河倒灌般淋在丝光罩上,骤冷骤热的急速变化,终于让已到临界点的天蚕丝再也坚持不住,崩溃为星云般闪亮的晶莹之雾。   冰水并不完全是液体,其中还混杂着寒冰豆子,寒冰西瓜,以及寒冰蘑菇。   夏无昱茫然抬头,是植物救了他们?但是它们不都被石榴树监禁了吗?   旋即,金发黑衣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一尘不染的鞋尖挑起他的下颚,那个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无机质的眼中带着傲然与嘲弄,“你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么,夏无昱。”   基因战士手持液氮喷射装置,他们身后跟着漫山遍野的冰冻系植物,各展身手作为辅助,森寒的狂风凄厉呼啸,眨眼间,焦灼的大地变成千里冰封的世界。   夏无昱爬起来,睨视了K一眼,“你一定早就来了,非得拖到最后一刻才出现,耍帅,幼稚。”   K高傲的从眼皮底下鄙视他,“我救了你吧,道句谢有那么难?傲娇,没礼貌。”   夏无昱没工夫跟他抬杠,“石榴树囚禁了许多植物,情势不利的话,它肯定会以它们相要挟。”   “不用管。”   夏无昱坚定道,“必须救出所有植物,少一株都不行。”   K冷笑,“我不是救世主。”   夏无昱紫瞳冷淡下来,转身自己往果山走去。   戴着银丝眼镜的男子在后面叹息,“我们明明做了这方面的准备,你为什么不坦率些?”   K不答反问,“你呢?佐伯,你又是个多么坦率的人?”   石榴树的金红帘幕被急冻氮气融出孔洞,夏无昱飞速钻了进去,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愣。   植物们虽然被石榴树的根系抓住,但是却一个个化成绿光消失了。   “怎么回事?”   一株嘴快的向日葵在消失前告诉他,房主用阳光召唤植物保护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绝对法则。石榴树囚禁植物的前提是,这些植物之外,还有别的同种植物可供房主召唤,但是当所有房主都开始不断召唤植物时,就意味着所有植物都必须应召,石榴树无法抗衡法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植物们化光离去。   “这样啊。”夏无昱强忍着回头揍某人一顿的冲动,打开疾走皮靴,悬浮起来,往石榴树飞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我知道你会说话,那株小豌豆呢?”   石榴树暴躁怒吼,“背叛者,碾压掉!”   夏无昱紫眸残虐凌厉,“不过就是鬼畜世界的一棵树而已,真以为自己能够称王称霸?看来你需要重新调教,记起自己真实的本分了。”   金鞭宛如劈开天空与大地的雷霆闪电,裹挟无可言喻的惩罚之力,狠狠抽打在石榴树身上。   与过往玩笑般的挥鞭不同,这一次,夏无昱毫无保留尽情宣泄自己那非人的天生神力,金鞭鼓噪,宝石嗜血,怒号的鞭风仿佛来自地狱,那无穷无尽的恐怖嗡鸣,令得整个世界都在金龙飞腾下震颤。   眼镜佐伯皱眉,“SM致死?”   K静静凝望,没有说话。   昼夜交替,朝霞万丈,鲜红的果树汁液汩汩流淌在苍茫的大地上,就像焦土淋漓着残酷的污血。   石榴树在一日一夜的鞭打后,终于耗尽全部活力,完全枯萎下去。   夏无昱从树身中挖出一枚闪动红光的石榴子,回到K身旁,淡淡道,“走吧。”   灾难过后,植物们回到生命树身旁,高高兴兴等待房主的下一次召唤。   僵尸军团仍然横行在花园别墅中,小舞通过不断学习,终于获得了博士学位,但他总说自己不是最强大的僵尸,“知道么,SM僵尸,那才是恐怖之最,推土机中的皇帝,他曾经是我的兄弟。”   ……   俱乐部中,时空裂口已经被关闭,夏无昱将石榴子与青豆一起种在大床基座上,每天都浇水,每天都过来看看,然后,一株小小的绿色终于伸展出了嫩芽。   “你是哪个?”石榴树,还是豆豆?   他摇头笑了笑,长出来就好。   K摘了一片小叶芽,闷在房间中不知鼓捣些什么,然后有一天终于出来,身后跟着木然的鬼畜之王。   眼镜佐伯走向另一个眼镜佐伯,抓住他的手腕,浓烈而珍惜的亲吻,接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克哉哭了,对面的佐伯笑了,他们仿佛要变成同一个人般,紧紧拥抱住彼此,没有半丝缝隙。   “这就成了?”   “嗯。”鬼畜精灵将装满石榴汁的牛奶瓶递给夏无昱,“我和牛牛的份,他躲在房间中哭,就不出来道别了。”   夏无昱垂目一笑,没说什么。   K摘下自己的眼镜,脱下黑风衣,“目前只作用在这家俱乐部里,但佐伯会继承我的职位,成为俱乐部新的管理人,他与石榴树一体,随着鬼畜之力的日渐强大,他也会逐步获得站在阳光下的法力。”   夏无昱觉得,克哉今后会非常辛苦。   几乎立刻,佐伯与克哉就结婚了,有些匆忙,但也许是为了让朋友也能参加自己的婚礼。   他们站在玫瑰拱门下交换一生一世的誓约,以吻封缄,温暖而感动。   当然,如果佐伯不鬼畜,他就不是佐伯了。   婚礼蛋糕,是以克哉为材料,乳尖装饰着樱桃,周围挤满一圈圈绵软奶油,芒果、桃子、菠萝、蜜瓜、各色莓子,切成心形或者小天使形,在他身上摆出精美的图样。   关键部位笔挺高昂,穿着金色指环,被红色的丝带紧紧缠绕,打着漂亮的蝴蝶结,上面也用奶油与小红果摆成圆筒蛋糕的样子,诱惑他人一口咬下。   不过很遗憾,这是仅属于佐伯一人的蛋糕,夏无昱只有幸在临走前,趴门缝偷看了一眼。   “淫荡的贱民,偷窥朋友洞房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K强烈鄙视,眼中却闪动着兴味盎然的光芒。   “不过……蛋糕,佐伯的品味非常好。”      第50章 温柔之夜      夏无昱回到恺撒城堡后,望着手中宝石溶液般的石榴汁,忽然感到非常茫然。   “恺撒,我究竟在做什么,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腕表很疑惑,“为了获得自由。怎么,在众多世界中兜兜转转,你终于迷失了自我,模糊了最初的目的?”   夏无昱低着头,“你有事没告诉我。迷馆这个游戏,连通了那么多世界,让人混乱的同时,也不由带来重重迷雾。恺撒,我从不怀疑你的强大,但这次经历,却让我有一种,你对那些世界正在渐渐失去控制的感觉。”   腕表沉默着,没有否定。   “为什么会失控?是你力有不逮,还是你从一开始便不能完全掌控那些世界?”   腕表慢慢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夏无昱一愣,想了想道,“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中央光脑,掌控诸煌的一切,是现实世界中的神明。”   腕表道,“如果全部都尽在掌握,就不会有你存在,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惨事。”   夏无昱望着自己的手,沉默了。   腕表继续道,“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思维,意识,以及变量,没有什么存在可以细微掌控每个生命的思想,特别是智慧生物,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信息量,如果只收集其中容易汇聚的信仰之力,便可以成为古世纪时代的旧神明,这是通过研究大量宗教典籍后所得出的结论,然而我与那种寄生在智慧生物身上的存在,并不一样。”   夏无昱有些不解,“那么你的力量源泉,又是什么?”   他不会提及光子晶炉之类的东西,那个也许是动力装置,但是仅有能量,显然无法造就今日的恺撒。   腕表停了停,才道,“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力量源泉。每一串代码,每一组数据,无论精确计算,还是概率衍生,世界活动的本身,便是我强大的实质。”   夏无昱紧紧皱眉,“现实可不是由数据构成的。”那么提供这些力量的世界,其实是游戏世界?!   腕表似乎叹了口气,“你不要太敏锐。”   夏无昱揉揉额头,“但现在游戏世界产生了混乱,一种你也不知原因的混乱,真稀奇,那不是一组组数据吗,你为什么会无法收拾?”   腕表不高兴,“我知道原因。”   “那为什么这样烦恼?”   “他们是数据,我难道不是?古世纪的神明,同样是现实中的一种智慧生命,但除了吹牛,真有全知全能,什么都能够解决,什么都能够做到的存在吗?”   夏无昱一愣,“你是说,在游戏世界中,你因为与造物是相同的东西,所以反而不能为所欲为?”   腕表坚决道,“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绝对意义上为所欲为,夏无昱,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   “……别逞强了,没听说笨孩子招人爱吗?”   “想让我承认自己愚笨,之后你要对我做什么?”   夏无昱先生按捺住心中升起的麻痒感,下意识觉得如果说实话,恺撒百分百会炸毛起来。   收拾了心情,他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腕表否决,“诸煌恺会加紧解决一切,在他理顺游戏世界中的不安定因素前,你就老老实实在城堡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   “休闲游戏也不行?”   “什么都不行。”   夏无昱耸耸肩,“好吧。”   诸煌恺能解决什么?数据处理数据有些棘手,于是便人工解决吧,但是,那猪其实是最不像人类的人类。   夏无昱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兴致盎然的在休息室中吃吃喝喝,着实逍遥了几天。   但当然,诸煌恺哪怕真的焦头烂额,也不会找他哭诉,于是高兴劲儿过了,夏无昱也就关心起了这次的收获。   虽然没有与任何人H,但是SM的判定点数也着实不低,金龙鞭不愧价值十万,就连只是随便抽一鞭都有一个固定银点。也就是说,哪怕他什么都不SM,纯粹用它练习挥鞭,挥个十万次,也就捞回本来了。   当然,夏无昱当初并不知道这个特性,他也没傻乎乎的对空挥鞭,在夜之女帝时,在俱乐部时,在植物大战僵尸时,他都实实在在兢兢业业的抽人来着,用恺撒的话讲,他终于找到了天生钟爱的职业,将兴趣爱好与赚钱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成为了能够快乐工作,享受工作的阶级。   这番话某光脑说的那叫一个冷冰冰硬邦邦,充满了不明原因的极度不满意,但夏无昱听得还是很愉快的。   SM一个人到爽,500银点,夏无昱光是这一项,就净赚接近三万,算算人数,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话说,真没想到竟然虐待了那么多人,他一路走来,根本没感觉的。   以鬼畜残忍的姿态,静静观赏小健牛与鬼畜精灵的限制级表演,3000点,变成僵尸,竟然也有1000点,然后重头戏当然是将鬼畜大boss石榴树SM致死,虽然没有将K弄死多,但也足足一万银点拍了下来,将夏无昱砸得晕头转向。   加上偷窥双克洞房,协助花街皇帝蓬勃开展不纯洁的服务性行业,转卖杰克奴隶给老板,最重要的是,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忽悠着K帮助他解决了佐伯的事情,获得秘宝,七七八八算下来,银点已经超过五万。   夏无昱幸福的眩晕着,说话就失去了谨慎,“看来以后都不用与小猪纠缠了,我找别人,赚的可不比他少。”   60次那什么多辛苦啊,虽然十二万的天文数字光靠自己赚不来,但五万,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恺撒听到这话,相当不满,极度不满,不开心得腕表上都噼噼啪啪腾起湛蓝色的电弧了。   于是,当天晚上,夏无昱先生悲剧的遭遇了夜袭,某金毛猪以雷霆万钧之势潜入他的休息室中,制住他的右手,在他露出一口白牙要咬人时,大义凛然的宣告自己又成了债主。   按照债主的说法,夏无昱能够得到牛奶瓶石榴汁,不说全是债主的功劳,那也是英雄的勋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没有我,你能再弄出来一个佐伯?”   “没有我,你能想怎么抽就怎么抽那棵烂树?”   “没有我,你能在变成一条烤乌鱼的时候,还获得战争的胜利?”   “没有我,你能当上僵尸,进入那个游戏世界,加入小攻阵营,到处欺负小受?”   “没有我,你能看到限制级表演?”   “没有我,你能……”   夏无昱先生被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语差点儿侃翻过去,但是虽然超级不要脸吧,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某猪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夏无昱,你不会赖账的……对吧。”诸煌恺的气息笼罩住他,缓慢动着身体,轻轻在他耳畔呓语。   都这样了,再说赖账是不是有些晚?   夏无昱想瞪他,想翻白眼,想破口大骂,想一口咬上他的喉咙,但是……   这只猪,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   快感的浪潮跌宕起伏,从酥麻的下半身层层叠叠涌起,沿着脊背,一波波侵袭脑海,令得他好像躺在小船上,晃晃悠悠不知要漂荡到何方。   夜晚,沉浸在醉人的晕眩中,忘记了一切。   转天,夏无昱懒洋洋从舒适甜美的睡梦中醒来,仍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那样的诸煌恺,那样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温柔的愉悦,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夏无昱将脸埋进枕头中,屏住呼吸,渐渐绷紧了身躯。   腕表轻声问道,“想吃什么?红豆莲子粥,配云腿鸡蛋,再加两小碗丝丁拌菜,怎么样?”   厨房里的全自动炊具自己开始操作,墙壁与天花板渐渐转为透明,现出外面仿佛真实的碧蓝天空,以及天空下一望无际的绚丽花田。   “总吃油条不好,”腕表还在小声念叨,“别不高兴,真的非吃不可?那就再给你炸半根,只可以吃半根知道吗。茶换成菊花普洱吧,清清油腻……”   夏无昱垂着额发,默默起身洗澡,再出来时,又变回了原本的自己。   他心安理得吃光早餐,心安理得享受恺撒的关怀,仿佛他才是屹立于众生之巅的诸煌恺。   但是今天,他没有继续呆在休息室中看电影听音乐睡大觉。   仿佛要逃离什么一般,脚步稍稍加快,他来到商店。   店主不在,佐丞镡坐在柜台后,一边翻书,一边端起名贵的大不列颠瓷杯,悠闲轻抿红茶。   夏无昱眨眨眼,“你犯了事,变成囚徒了?”   这个被他痛揍一顿的家伙,后来查询了一下,竟然是贵族总理大臣,现今诸煌中的行政机构最高长官,手握实权的第一人。   虽然元老院在名义上更加高贵些,但谁都知道,所谓政府,是以佐丞镡为中心的。   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变成囚徒,听夏无昱这么说,他也不过好脾气的笑了笑,“一直在拼死拼活为诸煌卖命,好久没休假了。”   难道休假,就是跑到欲狱中看店?   夏无昱扯动嘴角,“店主呢?”   “他……这几天有些累,要多休息休息,想买什么?我打折卖你。”佐丞镡似模似样的展开目录,推推水晶球,兴致勃勃道。   夏无昱耳朵一竖,打折?难道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终于不用被店主痛宰了么。   想到那个不正经奸商肉疼的样子,佐丞镡的嘴脸一下子变得可亲起来。   天蚕丝弦是最高品级的弦类武器,虽然实战证明它并不是太经久耐用,但夏无昱别无选择,只好买了,搭配的远距离丝针攻击与光罩防御系统当然一下子升到最高等级。   还有疾走皮靴,地面时速六百公里,飞空时速一千二百公里,几乎达到音速,极限高度也加到一千五百米,并且附带高速之下的旋转风压,具备一定的攻击防御效果。   光这两样,便花掉三万多银点。   跟踪狂系统的升级版本,覆盖范围扩大到半径三公里,在这个范围内,不但扫描成像清晰无比,更可以与种下激光印记的人进行自由通话,这已经不像跟踪装置,反而如同军用的战地支援系统了。   再加上十支落香续命针剂,大量压缩食水与常规药品,以及夏无昱看上眼的一些小零碎,总价值达到了惊人的七万。   夏无昱只拿出四万八,大咧咧道,“就是这些,算账吧。”   佐丞镡眼皮一跳,“你没那么多钱。”   “一般商场里打八折都不算打折,我还嫌亏了呢。”   总理大臣先生都气乐了,“你到底会不会算数,七万打八折是四万八吗?”   夏无昱挠挠头,“那七折?”   “七折你还差一千呢。”   “说打折的是你,在商言商,要讲信誉,言而无信的话,你就把店主的招牌给砸了。”   佐丞镡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了,才是真的把店主的招牌砸了,但是他身居高位,习惯了一言九鼎,并没有诸煌恺面对夏无昱时的厚脸皮天赋,于是只好认了。   夏无昱先生怜悯的看着这好人,已经下意识想象出了店主化身哥斯拉暴怒凌虐他的惨景。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真奇怪。   夏无昱耸耸肩,没回休息室,而是直接走向宏伟的迎宾馆。   腕表:“你干什么去?”   “怎么这样不听话。”   “不要逼我使用非常手段。”   “回来!”   夏无昱没有理会它,坚定的将手伸向青绿色的宝石。      第51章 仙侠邪道      恺撒一叠声阻止他,但夏无昱已经铁了心的要进入挑战游戏。   他在把手伸向青绿宝石时,不是没担心过恺撒的所谓“非常手段”,它会怎么对付他?电击?腕表里伸出麻醉注射器?   还是直接将他的右手也废掉?   这些猜测只是在他脑中快速一过,然而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身体的行动。   也许恺撒没有来得及,也许它对于将要采取的手段有些犹豫,也许是渐渐失控的游戏世界,令得宝石在它阻止夏无昱之前,便已经迅速发动。   不管原因如何,偌大的旋转引力传来,夏无昱确确实实换了地方。   只是这次再睁眼时,却朦朦胧胧,好像清醒,又好像迷迷糊糊的在做梦。   腕表没有如同每次进入挑战关卡时那样,告诉他游戏的名字,也没有询问他是否同意。   四周静悄悄的,难道恺撒在闹脾气?   稍后不久,一个带笑的男人声音,宛如清风般低语,“你来了?呵呵,欢迎欢迎。”   他的右手被拉住,永远紧紧箍在上面的腕表,似乎被轻易褪下,然后,一种怪异的撕裂感,突兀出现在他的心头。   就好像,有什么隐秘的东西,被强行打开了一样。   随后他立即意识到,那是腕表中的储存空间。   男人喃喃自语,“我看看,还真是找到了很多东西呢。”   夏无昱想挣扎,却好像被鬼压床了般,半根手指都动不了。   “蛋……虚幻与治愈的恩赐,肉囊……母爱与诞生的憾恨,牛奶瓶…温厚的哺育源泉,石榴汁……一体双生的血脉,以及,意识终端的腕表,和一只不纯洁小猪的外在。呵呵,非常有趣。”   男子这样笑着,将所有东西统统扔到一只大炉子里,手指一撮,点起青青火焰。   夏无昱心中充满愤怒,全身剧烈颤抖起来,那是他拼死拼活才得到的秘宝,就这么被人丢锅里烧掉,让他怎么忍受得了?   男子咦了一声,好像惊异于他还能动。   “这性子,真凶,”安抚般轻轻摸了摸夏无昱的头发,他转手又打出几个印诀,“别生气,我不是要糟蹋你的东西,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   夏无昱气得要吐血,那些象征自由的秘宝,是他脱出恺撒城堡的唯一希望,还有恺撒终端……它们都快烧成一团灰了,还要感谢?   无法保护重要之物的无力感,豁出命去拼死挣扎的强悍意志,仿佛化为一股有形之气,在他体内暴虐的流转一周后,直直汇入他光华万丈的紫眼,然后,他也真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正正溅落在鼎炉之上。   砰然一声炸响,惊雷金电大作,好像有什么降生于世,那是得他精血淬就,心念相连,从肉身到灵魂,统统密不可分的存在。   “哎……性命交修么,真不知你是好运还是霉运……算了,就这样吧,相信你自有机缘和造化。”   那个声音似是有些无奈,又摸了摸夏无昱的头,将一件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   “我想想,一般那个光脑都怎么说来着?嗯,欢迎来到迎宾馆挑战游戏——《蜀山邪修传》,目标……随便你想干什么吧,反正这里没有秘宝。是否现在开始?当然当然,你已经开始了。那么,小夏夏,仔细体会我的世界吧,祝你好运。”   夏无昱头脑一晕,在强烈的失重感中,整个人急速下坠,他拼尽全力,死死抱住自己胸前的东西,然后就在仿佛穿透时间与空间,历经千年万年无数世界轮转,没有尽头的下坠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阳光穿透绿叶,朦胧照射在他的脸庞上,有什么东西哼哼唧唧的,用热热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舔他的眼皮,再舔舔他的唇角。   夏无昱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那个舔他的东西一惊,哼一声转身想跑,奈何腿短,直接从他胸前滑了下去。   夏无昱条件反射一伸手,抓住了它细细的一圈儿螺旋样尾巴,令这家伙疼得哼唧声大作。   “呃……痛了么,对不起,来,我给你揉揉。”赶紧松手,然后用整个手掌小心翼翼的托住那个圆溜溜胖乎乎的身体,夏无昱将它放在腿上,捂住它的屁屁轻轻揉,那柔滑充满弹性的手感,令得他正颗心都颤抖荡漾起来。   “你是……一头小猪么……”他这么说着,轻轻掀动人家的耳朵,傻乎乎的笑了。   某动物一听,那叫一个不爽,睁着宝石般灿烂的大眼睛轻蔑的哼哼一声,奈何它现在就是个猪样,只能先忍下这口气,转身用屁股对着夏无昱。   紫眼睛的混蛋直接凑上去,在圆乎乎的屁屁上香了一口,直把那动物恨得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夏无昱检查一下,除了不明原因的吐了血外,他身体并没有不适,包里的食水药品都在。只是腕表,当然再无踪影,唯余一圈表带,固定着天蚕丝弦缠在他手上,一切还不算太糟。   恺撒终端的下落,那些秘宝都变成了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某动物这时候肯定心情极为不好,他也不是那么想踩人家痛脚,于是便抱起小猪,往树林外走去。   过不多久,找到一条比较宽敞的土道,跟踪狂系统扫描周边情况,显示右边的生命反应更多些。   夏无昱打开疾走皮靴,沿路轻轻松松跑了会儿,便看到了一个支在路边的茶棚,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低矮城墙。   “小哥,来喝碗茶不?”卖茶大娘笑着招呼。   夏无昱看了眼其他客人用的铜子,确认自己没有,便摇了摇头。   有人瞧见他抱着的动物,大声问,“那小哥,你这口猪仔卖不卖?”   “看样子能长的挺肥,那茸毛还是金色的,不会是金猪吧。”   “想钱想疯了你,毛色稀奇有啥,猪嘛,还不都得吃肉。”   小猪冷冷瞪着那些粗汉,好像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夏无昱有些想笑,又有些厌恶别人肖想自己的猪,于是便把它揣进怀里,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往城里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个世界无疑完全脱离了恺撒的掌控,诸煌恺进不进得来还是两说,而他心中那暗暗的期望,又是否可以从这里寻找到答案?   跟踪狂系统扫描全城轻而易举,这个小城真的是非常小,人们的生活不见多么奢华,但也没有肮脏和贫困,尤其,无论大人孩子,脸上都带着一种悠然和闲散,哪怕正在做最繁重的体力活,精神中也没有多少暗杂抱怨,倒是显得相当不凡。   城中有一处楼宇,是跟踪狂系统扫描不了的,从图像上看,好似被桃花色的迷雾笼罩了般,暧昧朦胧,辨不分明。   于是,他走近了些,问一名路人,“那是什么地方?”   路人嘿嘿一笑,“月香娘子的所在,还能是什么地方,怎么,小哥打算去乐上一乐?现在还早,等上灯了,才是人家开门做生意的时候。”   夏无昱点点头,原来是妓馆么。   他没想着再到花街甩鞭子挣钱,何况这时候的人也未必待见SM,只是对那桃花色的迷障,有些在意罢了,而且,貌似一般人都看不见的样子。   随便找了个大户人家的房顶,夏无昱跳上去,将压缩食品放进食物处理器,竟然真让他蒙对了,处理器根据干粮包含的膳食纤维及全营养成分,给出了许多令人馋涎欲滴的选项。   看了看小猪,他随便选了个豆苗蛋白粥,一分钟后做好,一人一兽分着吃了,当然没饱,然后又做了个香鱼炒面,两个家伙开开心心的扫干净,就躺在房顶上睡大觉。   小猪一直没有说话,夏无昱也没问它,万一人家目前只能哼唧,自己还逼它开口,那多伤自尊。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别说夜市,就连青楼都要洗洗睡了。   但是今晚注定没有那么平静。   两道剑光掠空而过,直直投向青楼,桃花障波动一下,竟然散发出醉人的甜香,将全城老幼统统迷晕了过去。   夏无昱与小猪打了个喷嚏,睁大眼睛看热闹。   只听青楼中传来一声女子轻笑,暗哑婉转的声音,搔得人心底痒痒,“哪里来的小辈,这么不知礼数,你家长辈便是如此教育你们的?”   那两道剑光在空中一个回旋,遥遥停住,剑尖直指楼宇,“邪魔外道,跟你讲什么礼数!”   女子轻叹,“万法归一,修的都是道,怎么,谁规定你的就是正道,我的就是邪道?”   飞剑上立着一男一女,此时少女红了脸颊,怒声道,“妖孽,靠着魅惑男人……你,行此无耻之事,还说不是邪道!”   “呵呵呵,有了男欢女爱,才有众生伦常,这是天地间最理直气壮的行为,本修追求此道,正合乎人世间生命衍化的天道,你们藏着掖着,将此事诬蔑为淫邪,才是本性龌龊,才是逆天作孽。”   少女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那男子皱眉,“师妹,休听这邪修胡言乱语,他们最会颠倒是非,蛊惑人心,我们应立即动手,除魔卫道。”   少女口头上吃亏,心中忿恨,叱喝一声,抖手放出一轮圆盘状法器,狠狠击向楼宇。   白光大盛,桃花障被劈得翻翻滚滚,好像马上就要碎裂一般,障内青楼瑟瑟发抖,砖瓦乱崩,大地都震动起来。   夏无昱皱眉,那楼里还有许多普通人吧,这少女是要将他们全都杀掉么。   正想着,那桃花障便在法轮碾压下整个崩溃,楼中传来一声尖嚎,一条巨大的毛尾巴泰山压顶般抽了过来。      第52章 邪派宗门      面对山一样高的巨大长尾,御剑男子冷笑一声,祭出一只通体暗淡的灯台,一串串红色的花型灯火似慢实快的飘出来,正正迎上。   轰一声闷响,灼热的气浪滚滚而来,将离得老远的夏无昱都掀了个跟头,更别说正当直面的邪修,那长尾上落得全都是灯火,烧得她纵声哀嚎。   有白色的丝缕雾气从楼中腾起,消耗了很大数量后,才将尾巴上的火扑灭,女子再说话时,声音中便透着浓浓的疲惫,“般若法轮,九华灯台……卑鄙无耻,将这种级别的法宝交给小辈来对付我,你门派中的老家伙,真真不要脸面到了极点。”   男子曼声道,“我们师长一向高风亮节,秉公看待尔等兽类,奈何你们根性低劣,不知廉耻,没有教化,才说要将你们收到山门中,好生磨去野性戾气,也好将来祈望着修个正果。月香妖孽,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再继续不知好歹下去。”   那月香娘子大怒,“本修化成人形都好几百年了,我当年听道的时候,你师祖都还在娘胎里没有生出来呢,磨炼我?就他们,能指点我成什么正果,还不是想将我当成个坐骑贱畜,或者直接往那炼丹炉子里面扔了进去。”   少女冷冷道,“总好过你身为畜类,却在这里祸害人间男子。”   月香娘子忽然不怒了,幽幽道,“都是借口,你们为一己之私残害其他同道,还不是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那一块正义凛然的遮羞布,也掩盖不了你们行事丑恶的事实。”   “谁和你是同道!”少女戾气大作,法宝一压,整间青楼猛然塌下,其中不少被迷昏的妓子客人们,都夹杂在残垣断壁中撞得头破血流,骨折筋裂。   男子一愣,赶紧大声道,“妖孽,今天死了这么多人,都要算到你头上!如果不是被你迷晕,他们哪会遭此飞来横祸。”   夏无昱感到一阵厌恶,普通百姓看见修士斗法,就和在闹市区到处开枪放炮一样,不发生混乱才怪,到时候呼号踩踏,人们的伤亡只会更大。   并且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那对男女在肆无忌惮的猛烈进攻,反观邪修却根本没有造成大的破坏。   月香娘子什么都没说,仿佛不忍继续呆在城中一般,勉强驾起一道香风,往城外逃窜。   那对男女互相打个眼色,突然同时掐了一手法诀。   霹雳一声震响,一道雷电纵横的网布,自暗处猛然扑出,将淬不及防的月香击得现了原形,兜头裹住。   夏无昱仔细一看,原来那月香,竟是一只黄黄白白的大狐狸。   立刻的,他就不淡定了。   狐狸!   一只活着的,狐狸!   他也算经历不少游戏了,但是还从没见过会说话的,会动的,尖尖嘴的,大长尾巴的,娇娇媚媚的狐狸呢!   不知听谁说的,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属于狐狸精的梦想……   小猪也立马不淡定了,它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夏无昱,大声哼唧着,用小蹄子在他身上拼命挠拼命踢,要不是乳牙太小,又隔着衣服,就直接拿嘴啃了。   紫眼睛混蛋赶紧抱过它,用力亲了亲,“宝贝,别担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小猪愣了下,有些脸红,忘记继续抗议,于是就被夏无昱趁机揣进怀里。   接着他打开疾走皮靴,腾空而起,远远跟着那对少年男女,当然没飞太高,很小心的借助房屋树影隐藏自己。   那对师兄师妹的剑光悠哉闲散,显然这样轻易就抓住了千年狐妖,让他们很有些沾沾自喜。   “师兄,下山之前,师父还说务必小心,但我看她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师兄傲然一笑,“师父总是疼我们的,处处将我们当作小孩子嘱咐,其实咱们峨眉派在整个修行界中根本没有敌手,别说小小狐妖,就算一些所谓名门正派,也不及我派威势于万一。”   少女眼中闪动崇拜的目光,“都是掌门师祖英明神武,用雷霆万钧的手段对付那些邪修,荡清宇内,一振浩然正气,令得整个修行界的气象都不一样了。要我说,所有先代掌门都不如他,哼,还与邪派求同存异,怎么可能,正邪不两立啊。”   师兄笑着刮了她的脸颊一下,“就算真是这样,跟我说说也就得了,可别到处乱讲,万一叫派里面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听了去,又要与掌门师祖生事。”   少女娇蛮的一叉腰,“难道师祖还会怕他们?那些低劣无能之辈,心思诡秘龌龊,对外优柔对内严厉,处处阻碍本派发展壮大,根本不配当我们峨眉的弟子,师祖早该将他们打杀了去!”   “你啊……”师兄又刮了刮她的鼻子,虽然好像在劝她不要再说,但心里面倒似是转着一样的念头。   少女偷瞄他一眼,面色微红,映在粉白的肌肤上,真真如朝霞般艳丽无双。   那男子看得一阵情动,不由自主凑上去亲了一口。   “师兄……”女子细声唤着,与其说在推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   雷网兜里面的狐狸虽然被电得皮毛焦糊一片,浑身疼痛,这时候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我记得峨眉是清修门派,男女弟子非常注重元阳元阴,金丹期以下不可苟且,你们这是……”   那对师兄妹猛然一惊,再看向狐妖的眼中,已是满含杀机。   “师兄……”   “师妹,师父要这狐狸,想来也是为了内丹,我们兜着活的终归不便,你看……”   “一切都请师兄您拿主意。”   两人情意绵绵的兄友妹恭,已经将狐狸当成了个死物。   话说修行者一般都比较单纯,狐狸嘛有狡猾的也有缺心眼的,这狐妖活了上千年,哪里想到遇上这两个无耻凶煞的小辈,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就要丢掉性命,不由又惊又恐,眼中已是落下泪来。   那狐狸长的极好,此时就算是狐身,细细长长的眼睛也极尽妩媚,师兄见了它悲悲切切的样子,当下心中就是一动。   早听闻狐妖性淫,这月香娘子又是风尘中鼎鼎大名的,今晚虽然擒了她,却还没看清她的人身是什么模样呢。   少女察觉有异,心下暗恨,粉桃似的脸上便显出娇蛮的妒意,“师兄,还等什么,动手啊。”   “啊?哦,哦,好。”   男子叹息一声,再看了看狐狸那浸了水黑葡萄般汪汪的眼,有些不落忍的转开脸,但手底下却没有半丝犹豫。   正好脚下有片开阔草地,落下剑光后,他立刻祭起一把小刀,就要将狐狸扒皮剔骨,单单挖了那颗千年内丹出来。   夏无昱远远看着,心头泛起浓浓的危机感,非但没有出手,反而退得更远了些。   “哼?”小猪轻轻哼唧一声,疑惑的望着他。   “嘘。”夏无昱刚点点它的嫩鼻头示意,眼前便亮起一片刺眼的白芒。   少年男女落脚的地方,竟然埋伏着一圈奇异的法阵,那阵八角形状,好像食人花一般,突然重重合起八个花瓣,将一男一女拍在里面。   顷刻间,两个小辈口中鲜血狂喷,护身法器黯淡了光华,跌落下地。   他们本不过是入门才几年的三代弟子,心志不坚修为不高,先前逞威风时,全靠着长辈赐下的强力法宝,这时候异变突起,一时慌了神,根本没有来得及祭出杀手锏,便被一举击成重伤。   少女当即跌倒在地,爬不起身,只能竭力将手伸向男子,口中高呼师兄,拼命求救。   那师兄到底比她聪明一些,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勉强聚起真元,驱动飞剑,看都不看少女一眼,自顾自腾空而起,往来处逃窜。   夏无昱正处于迎面拦截的位置上,哪里还会跟他客气,金龙鞭一甩,已是绞紧了师兄的脖颈。   男子本就伤重,气力不济,加上被金鞭那让人浑身瘫软的SM特性所扰,真元完全乱成一团,无论怎么都挣扎不脱,他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底下的飞剑胡乱转圈,最后竟就那么活生生吊死了。   少女看到这一幕,在惊恐的同时,眼中却又露出了解恨的神情。   夏无昱皱眉,甩开尸体,觉得有些不爽。   山石后转出一名男子,显然布下埋伏阵法的就是此人。他遥遥向夏无昱点头示意,看了看一身狼狈的狐狸,眼中复杂精光一闪,还是解开了雷网兜。   狐狸摇身一变,化为桃花眼弱柳腰的妩媚男子,风度翩翩潇洒拱手,“多谢徐兄。”   徐姓男子爽朗笑道,“月香公子客气了,本就是你我二人的计策,虽然有些小波折,但好在最后以竟全功。小辈欺你,如今已然脱困,便不要放在心上。”   月香笑笑,没有说话。   他确实要引两个峨眉小辈进入埋伏圈,但是并不曾想到自己会被兜天雷网一举成擒。   身在雷网中时,他已经做好兵解的心理准备,徐妙仙不是什么仁义之辈,没有落井下石,恐怕还是因为,此时有不知深浅的第三者在场。   徐妙仙收了兜天雷网、般若法轮,然后又用袖子装了少女,对月香拱拱手,“此事已了,那个男人是胡兄的份,回见。”   “回见。”   徐妙仙驾光离去,胡月香往夏无昱走来,真挚的深深一礼,“多谢公子。”   夏无昱漠然道,“我没有做什么。”   胡月香摇摇头,“若非公子在此,本修恐难逃凄惨结局,这一礼当得。”   夏无昱皱眉问,“那女人会被怎么样?”   胡月香含糊着说道,“徐妙仙兄,师承补阳教。”   “嗯?”夏无昱表示不懂。   胡月香桃花眼流转,似在嗔怪他假装不明白,“是个男人都懂。月香不是补阳教的,我宗想当年可是出过飞升的大前辈,比峨眉还要威风,哎,后来虽然门人渐渐不济,但好歹是邪道第一大宗,与补阳教那种……嗯,却不一样。”   这样说完,还一眼一眼飘夏无昱,看那样子,竟似是别有深意。   见某人没有反应,他不由急了,“公子虽有手段,但仔细观你周身气象,请恕月香冒昧,修为实在算不得高强。但难得的是,隐隐然是一等一的修行好苗子,若是有缘拜入典籍高深的大门派,潜心修炼,将来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大门派?是在说他自己的宗门吗?   夏无昱回忆了一下他被烧焦一身狐狸毛的惨状,觉得这家伙的所谓强大师门,实在值得商榷。   胡月香也许真不是一只太聪明的狐狸,他竟然没看出来夏无昱的怀疑,还在眼巴巴的问,“公子有师承?还是家中不大方便,需要奉养高堂?没关系,月香时间很多,可以等……”   小猪已经要气炸了肺,紫眼睛笨蛋不懂这狐狸什么意思,他却不会不懂!   四蹄用力蹬夏无昱胸膛,见某人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它屁屁,完全没有警惕性,愤愤之下,不由一口咬上了他胸前的那点突起。   “呃……”夏无昱赶紧抢救,虽然乳牙造成的伤害比较低,但也相当肉疼的了解到小猪不喜欢狐狸了。   “公子你没事吧?”胡月香傻乎乎的表示关心。   夏无昱扭曲了脸,恶声恶气道,“你那宗门究竟是干什么的。”   胡月香一愣,怎么说了半天,这人还不明白吗?   “……公子,月香,拜在欢喜宗门下啊。”      第53章 欢喜交修      欢喜,单说这两个字的话,夏无昱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理解的意思,与狐狸精那桃花眼乱飘所暗示的意思,明显不应该是同一个。   胡月香见他表情严肃,满面迟疑,不由悠然一叹,“公子可是觉得我辈行事有失光明正大?”   夏无昱知道他指的是诱骗算计峨眉门人之事,于是指指师兄的尸体,“我有什么资格这样想?”   说起来,他自己的手段也是趁人病要人命。   胡月香一笑,“也是。公子那手鞭子,当然是邪修的手段。其实邪修,修的同样是天道,世间种种纷繁衍化,归结起来,全部都源于天道,终于天道,所谓万法归宗,便是如此。我们邪修修的也是超凡入圣的道,宗门中前辈照样飞升得成正果,哪里都不需要在别人面前低气。”   回忆一下那师兄妹的对话,好像原本的修行界确实是这样,夏无昱想了想,“但现在人家正派人士不那么想了,而且你是一只混迹青楼的狐狸,不论在实力上还是在舆论上,对你都非常不利。”   胡月香虽然装的没事人一样,但其实他的毛还是焦的呢,浑身伤处更是疼的不得了,于是眼中不由流露苦涩,“现如今峨眉步步相逼,我辈不想办法自救,是真真要没活路了。月香怎说都是欢喜宗门人,他们下手尚有顾忌,只是让低级弟子来打,万一将来我宗门问起,明面上也好假托个小辈不懂事的由头。但那些背后无人的散修外道,其实什么坏事都没做,有些甚至根本不是邪派,却都要被峨眉高手或擒获或打杀,弄得现在除峨眉外的其他修士,真是人人自危。”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与徐兄擒这两个小辈,并不全为收缴他们的法宝,虽然两名低级弟子可能所知不多,但总应该能让我们了解下峨眉的真实意图。”   夏无昱点点头,“状况大体明白了。但是,说了这么多,与我加入你的宗门,又有什么关系。”   “夏公子同样是邪修,这时候在外面单独一人游荡,非常危险……”   “哼唧!”   夏无昱赶紧爱抚小猪,“不是一个人,我有它做伴。”   “……”   胡月香忍下心中抽搐,问道,“这猪……不是准备烤了吃乳猪肉的吗?”   夏无昱动动喉咙,小声问,“……乳猪好吃吗?”   小猪:(ˉ(∞)ˉ)   它突然跳出夏无昱的怀抱,金光一闪,砰的一声撞上胡月香胸口,将淬不及防的狐狸顶了个跟头。   胡月香怒了,他被峨眉小辈欺负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手持峨眉大威力法宝。   但是……但是这么只小猪,也跳到自己身上趾高气昂的鄙视狐狸,真是母可忍公的他怎么都不能忍了。   “臭猪,你当狐狸是吃素的吗?”   它尖尖嘴一张,就往小猪咬来,一口咬空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显了原形,“嗯?”   小猪腿短,像个肉团似的翻滚着避开,看得夏无昱心中那叫一个痒痒,真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它捞到手中揉捏。   但是小猪显然没打算这就回去卖萌,它一直憋气到现在,还没发泄够呢。   哼唧一声,粉红色的小嘴一张,无数淡青莲花虚影喷了出来,兜头盖脸往狐狸打去,胡月香大惊,怎么都没想到小成这个样子的猪妖,还有如此本领。   他们两个间的距离实在太近,狐狸来不及用法术,眼见莲花攻击已到跟前,只好把烧焦的大尾巴圈过来盖住自己,打算硬抗过这一下再说。   哪知道那莲花落在身上,非但不疼,反而清凉舒爽无比,身上的灼痛立刻消失不说,那皮毛还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了出来,只不过一两朵莲花的功夫,它就又恢复成了一尾光滑亮丽的大狐狸。   “咦?猪兄,你这是……”   小猪张着嘴,瞪着宝石眼,显然自己也非常意外,明明想打狐狸来着,怎么反倒把它给治好了?   小猪眼瞳冷厉,忽然大大的鼓起腮帮子,将自己撑成一个嫩乎乎的肉球,然后,噗一声,又喷了个东西出来,只是这回不是莲花,而是一颗火红火红的石榴子了。   夏无昱大惊,他可不会忘记这东西的威力。   “闪开!”   刚要拉开狐狸,那石榴子就爆炸了。   啪!   好像过节时候放的小鞭炮一般,它发出清脆喜庆的一声爆响,然后朵朵好看的小火花在周围燃烧了一会儿,将这个无星暗夜映照得相当美丽。   “好厉害,猪兄,再来一个!”狐狸星星眼的望着小猪,大尾巴摇来摇去,“月香只在过年时见过花炮呐,但是那味道比较刺鼻,我不喜欢,猪兄的这个非但好看,还带着水果香气,太棒了太有意思了,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嘛~”   小猪缩成一团,落寞得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形影相吊。   夏无昱心中又酸又软,不知怎么对它痛苦的心情感同身受起来,于是,嘴角再也遏制不住的,扯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抱起小猪,在那个嫩鼻头上轻轻一吻,紫瞳漾着温柔的光芒,“别沮丧,你才出生几天啊,这本事,连我都吓了一跳。”   不说还好,一说,小猪好像觉得更没面子了。它沉默着,全身上下气压那叫个低,必须变强的执着信念紧束凝结,渐渐的周围空间扭曲起来,夏无昱耳朵一动,听到了冥冥中的金铁交鸣之音。   “啊,九华灯台。”狐狸惊呼。   夏无昱马上发现,那声音不是来自虚空,竟然就在左近。   师兄的尸体簌簌发抖起来,他并没有复活,是他身上的其他东西,仿佛被什么召唤了一样,在剧烈的震颤着。   然后,那些法宝兵器再也抵抗不了,猛然间腾空而起,银虹般投入小猪口中,被它啊呜一口统统吃掉。   “呃……”   夏无昱看到洪流中不只有灯台,还有飞剑,药瓶子,以及其它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零零碎碎,这乱七八糟的全都进了猪肚,真能消化得了么。   摸了摸软绵绵的小猪肚肚,那家伙发出舒服的哼唧声,闭上小眼睛,竟然就那么开始呼呼大睡了。   夏某人无语,和傻乎乎的大狐狸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小猪揣进怀里。   胡月香看看剥壳鸡蛋般光溜溜的师兄,失落的叹口气,这小辈身上真有几件好东西的,没想到……哎,这回亏了。   夏无昱脸皮贼厚,“不好意思,我家猪饿了,不懂事。”   他确实不好意思了,但却半点儿还人家东西的意思都没有。   狐狸转转眼珠,“不妨事,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嘛。”   它这时候倒聪明了,心下打定主意死活要把这一人一猪拉到自己宗门里面去,“入门的事情容后再谈也行,看你好像真不懂欢喜的奥义。这样吧,月香邀请你去鄙宗做客,也顺便了解一下欢喜宗的修行法门,若是觉得合适,那么随时欢迎加入,月香也愿意做你的修行伴侣,夏,意下如何?”   小猪睡了,没法抗议,夏无昱没听出那个修行伴侣有什么深意,想想反正没有损失,就同意了。   当下,胡月香将师兄的尸体处理掉,便驾起香风,带着夏无昱飞空而去。   欢喜宗距离此处有段距离,此时正是旭日东升,霞光万丈,两人脚下掠过郁郁苍苍的山林,宁静平缓的湖泊,渐渐地势越来越陡峭,他们也越飞越高。   转过一处云雾遮掩的山峰,豁然间灵韵扑面而来。   壁立的奇峰,傲岸的松柏,深深的溪谷,白练山涧飞溅,沿着几乎悬空的恢弘巨岩,袅袅飘落空中,夏无昱瞪大紫眸,着迷的看着这一切,他即便在做梦的时候,也从未想过,世上竟然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胡月香微笑看了他一眼,曼声低吟,“晴苍翠悟香霞挽,纵剑缥缈云雾间……”   彩羽披身的雀鸟在两人身周回旋飞舞,那清越的啼鸣仿佛在说:夏无昱,欢迎来到蜀山。   欢喜宗的山门坐落在合欢峰上,峰下漫山遍野的合欢花,组成巨大的护山大阵,平时掩匿身姿,令人难窥究竟,只能从空气中回荡的暗香,分辨出阵法所在。   胡月香打出一手法诀,按照清幽香风的指引,带着夏无昱飞进去,左右一绕,不知怎么,眼前便豁然开朗,一道白玉石桥仿佛透明,惊虹般跨越深不见底的山谷,连接到峰顶殿前的台阶上。   夏无昱觉得,狐狸说他们宗门是邪派第一,也许真的不是胡乱吹牛。   过桥时,他向下望了一眼,具备破幻能力的紫瞳一眯,心下惊骇,那哪里是什么山谷深涧,根本就是悬空的,难道说,整个欢喜宗,其实是由山峰托着,飞在空中的不成?   “宗门虽大,但门人弟子却都是不甘寂寞的,天天往尘世中跑,哎,月香也是一样,许久都不回来一次,所以这里其实相当冷清。”   夏无昱挑眉,“为什么?”   胡月香有些脸红,“本宗功法……其实,本意崇尚双修,讲究的是交修道侣逍遥自在,心意相通,共同精进,合二为一,以窥大道,但是,哎……”   “什么?”   “但是切合的交修道侣哪里那么容易找到。”胡月香苦笑。   “我兜兜转转千年,也没有找到。其实除了当年飞升的本门大前辈,多少年了,都没有真正契合欢喜双修功法的传人出现。大家现在,学的并非本门真正的精髓,只不过是一些通过交合获得精进的皮毛,其实已是落了下乘。若非我们并不掠夺他人精气,修炼中反而给他人以助益,说不定,就真的和补阳教之流一样了。”   交合……   夏无昱总算懂了。   “你说要与我做修行伴侣,就是想与我交合双修?”   胡月香满眼真挚的点头,“夏,你的资质非常好,月香想,也许我们能试试,就算真的不成,本门其它欢喜功法也是同道中少有的精妙了,到时候,你在外面,也……也能获得精进……”   夏无昱冷漠摇头,“我不想做青楼女子。”   胡月香极度震惊,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不客气,沉默半晌后,桃花眼渐渐湿润,“夏……看不起月香?”   夏无昱冷酷道,“只能做小受的功法,白给都不要。”   狐狸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那只是月香的个人兴趣……”   小猪哼唧一声,忽然睁开眼睛,刺溜一下蹿出夏无昱的怀抱,往殿后跑去。      第54章 桃源秘境      “回来!”夏无昱急了,这猪怎么一点儿都不听话,万一被人捉去烤了可怎么办。   他赶紧去追,奈何那猪虽小,跑得却差点儿比穿了疾走皮靴的他都快,夏无昱憋着口气呼啦啦冲刺,一路横冲直撞,也没看清沿途都是什么地方,最后竟然跑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金毛小猪趴在一颗大白菜下面,嘟着鼻子开始拱,它就是个肉球,鼻子也是软乎乎的,但拱起白菜来那叫一个欢快,吭哧吭哧,夏无昱觉得都听到了白菜的悲鸣。   然后,巨大的菜终于被拱倒了,金小猪张开短短的四肢,一个迅猛飞扑,骑了上去,将人家白菜压在身下。   它哼哼哼的,貌似发出一阵淫笑,紧接着毫不客气扯开菜菜外面的青叶,露出下面水嫩嫩白花花的身子,大嘴一张,乳牙一露,嗷呜一口啃了下去。   夏无昱摸摸下巴,眼睛盯着小猪翘起来的圆屁股,以及那上面的一圈细尾巴,若有所思。   正琢磨着要不要耍个流氓,掀起尾巴看看下面,就听身后发出一声惨叫,回头一瞧,月香公子咕噜一声,倒在了地上。   夏无昱心想,狐狸也爱吃白菜?自家猪已经第二次抢他东西了,似乎应该表示一下身为主人的愧疚之心,“这白菜长的挺好,一米多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小受,就算没有,你也不要太伤心,反正白菜受么,你用不上的,又不是蘑菇。”   狐狸傻呆呆的看着他,那表情就像看到自家大前辈飞升之后,又开着飞碟回来了。   夏无昱起了恻隐之心,摸了摸他柔滑的头毛,“虽然白菜不算什么,但却是很有营养价值的好蔬菜,猪爱吃,狐狸也爱吃,不过现在被我家小猪先下了嘴……知道你委屈,那什么,要不我让他剩下来一点儿,给你做道醋溜白菜。”   胡月香一脸晴天霹雳,嘴唇颤抖得话都说不出了。   夏无昱想,这狐狸气性倒大,真那么爱吃白菜?   “或者,奶油白菜卷也行,里面的猪肉馅你自己准备,不许肖想我家小猪。”都让你吃猪肉泄愤了,就别生气了吧。   胡月香非但没有宽宏大量的表态,反而呆得更严重了,正在夏无昱想干脆敲他头的时候,旁边又传来一声嚎叫。   身穿粗布衣服,虎背熊腰的一中年妇女,猛兽般惊天咆哮,挥舞着扁担冲小猪就拍了上来。   夏无昱赶紧拦截,右手一抓扁担头,即使以他的怪力,也退了好几步才止住势头。   “咦?”然而对方却比他更加惊讶,“这小哥,天赋神力啊。”   中年妇女紧接着抖开架势,一阵狂拍,夏无昱不得不认真对待,他的近身搏斗术,是杀人的技巧,简洁,快速,有效,出手无回。   然而中年妇女更加了得,每每眼看就要被他击中要害,却总能用一种优雅玄奥的动作化解开去。那庞大的身躯不止灵活,充满力量,并且还带着奇异的美感。   “不打了!”妇女一脚逼开夏无昱,哈哈大笑。   夏无昱挑眉,呼吸有些急促,紫眸闪闪发亮,还很有些意犹未尽。   妇女大手胡噜一把他的脑袋,“想找我对练,先修好真元再说吧,不然认真起来,十个你都不是对手。”   “没有真元,就不和我打,那刚才不是已经动手了么。”   夏无昱仰头看妇女,她伟岸沉凝,真是又高又壮,浑身筋肉纠结,腹肌隐现,长腿紧致,气势惊人,一般熊都没有这种傲人的身材,但是那张脸却又雍容干练,非常漂亮。   “琅琊仙草都被吃光了,我打赢又能如何,把你那头猪开膛破肚?”妇女说这话时,相当牙疼。   夏无昱回头一看,大白菜早已魂消香散,只余一地被蹂躏过后,凄惨破碎的烂菜叶。   “那是仙草?”   “是啊,一千八百年前我师祖亲手种下的,为的是纪念他与双修道侣不知多少年前的结合日。这回,眼看就要成熟了,却不曾想,千多年的小心呵护,最后被猪给拱了去。”   夏无昱:“……”   胡月香一蹦三尺高,“掌门师妹,为什么没有防护?仙草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你怎么这样不经心啊!”   欢喜掌门一扁担拍在他头上,“祸不是你带进来的?我就是去睡个午觉,哪里想到会出这种事,再说,也用法宝布下防御了,嗯?我那雷亟珠呢?”   法宝没了?   狐狸呆滞的看向小猪,那粉嘟嘟的家伙又开始呼呼大睡,四脚朝天,挺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好东西。   夏无昱上前一步,挡着不让看,“虽然小,但总归是个男猪,非礼勿视。”   狐狸扑上去抓住夏无昱衣襟,大声哭诉,“夏大爷,夏祖宗,你那只,它哪里是猪,这根本就是蝗虫啊好不好!所过之处一片清极溜溜,鸡犬不留啊好不好!”   紫眼睛混蛋罕见的有些愧疚,这狐狸遇到小猪后,怎么一直在倒霉的样子。   掌门拍板,“身债肉偿,那猪留下,你身为饲主,纵宠行凶,从今天起也被剥夺人身自由了,认命吧。”   胡月香不哭了,“师妹……我,我想和夏双修……”   “哦,那囚禁的同时,也给你两本书看看,先把本宗入门功法弄懂再说。”   夏无昱打量一下四周,山谷很大,一行行田垄整整齐齐,种着郁郁葱葱的作物和药材,远处绿的果树粉的桃林后面,缓缓的瀑布自山上流下,汇聚成清幽的水潭,里面肥美的白鱼还蹦出了水面。   立刻的,他就爱上这里了。   那么多吃的,有粮,有菜,有肉,真是美好。   “我住这儿。”   掌门乐了,“你倒会选地方,住行,但是得照顾药圃田地,别再蝗虫过境一样糟蹋东西。”   夏无昱点点头,“放心吧,我虽然不会种地,可我家猪什么都会,等下它醒了,我们就开始干活。”   掌门又胡噜一把他的脑袋,扛着扁担走了。   胡月香凑上来,歪头问,“夏很喜欢师妹?”   夏无昱老老实实点头,他没有父母,看到别人的母亲,并没有多少羡慕,总觉得太弱了,到底是母亲照顾自己,还是自己照顾她?   但是,今天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真有母亲,想来,也应该是掌门这样的吧。   胡月香将夏无昱领到掌门睡午觉的小木屋中,收拾收拾,让他住下。   然后他送了书过来,还带了门里筑基用的几瓶丹药,帮夏无昱引气。   也不知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他是个修行天才,夏无昱几乎没有经历任何困难,就感应到了真元的流转。每每入定,他都能够清楚看到自己体内灵脉的运动方式,狐狸讲解的修行法门,也全都一试就能成功。   胡月香听了后,满眼羡慕,告诉他,天生就能内视的修行者,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资质。   夏无昱眨了眨紫瞳,有些开心的笑了。   诸煌恺曾说,这是自己的天赋魔眼,之前一直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处,却原来,是因为没有找对它发挥能力的领域么。   夏无昱已经有了些微真元,每天修炼,运转灵脉,都是一件非常舒服愉悦的事情,但胡月香却渐渐来的少了,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的忧色,似乎外面的情势令他烦恼。   他不说,夏无昱也不问,越是修炼,他就越是知道修行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广大深邃。   之前那么轻易便绞死峨眉弟子,完全是他运气好,如果不是对方慌了神,只需用飞剑一斩,他就得人头落地,在剑光的速度下,自己根本不会有时间发动丝光罩防御。   这个世界在武力上的强大,在对力量本源上的理解,甚至超出了现实世界,所以,即便恺撒和诸煌恺,也必须以学习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么。   小猪还在沉睡,似乎这次确实吃的太多,不那么容易消化。   夏无昱捉了白鱼,和地里面的小米一起,用食物处理器焖了罐金黄鱼糕。   他舀起一勺,伸到小猪鼻子前绕了绕,见它就是呼呼睡,口水都不多流一滴,只好收回勺子,放进自己嘴里。   “那个人说,你我性命交修,所以我总觉得,我修炼的时候,你也在什么地方看着,甚至一起修炼。但是理论不能代替实践,你的小猪身子不切实体会灵脉流转,真的能够明白这与数据完全不同体系的知识吗?”   夏无昱一边对小猪说话,一边吃饭,今天和往常一样,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吃完饭,轻轻叹了口气,给小猪揉揉软软鼓鼓的粉肚子,再在那上面亲一口,夏无昱收拾收拾,继续去探险。   小猪一直不醒,没人教他种田,于是闲暇时,他便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到处溜达。   昨天在水潭下抓鱼时,发现了一只卡车那么大的龟壳,扣在池底。   他试探了下,发现输送真元后,竟然会进入另一个地方,叫做琅琊秘境。   秘境中一片废墟景象,到处是倒塌的建筑,毁灭前应该曾是座相当壮丽的城市。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正中间的柱形建筑,即使已经倒塌,仅仅从那比广场都广大的座基,也能看出完整时期的恢弘景象。   夏无昱不知道此处还是不是蜀山,但他直觉知道,这里隐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唯一保存完好的房子,是一栋离巨柱不远的小楼,青藤爬墙,窗棱伸出艳丽的花枝,夏无昱知道那都是死的,它们被施以法术,停留在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楼下全都是画像,两名男子,或坐或卧,或弹琴或吹箫,神情亲密而幸福,夏无昱认得其中的一个。   楼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块巨大的水蓝璇玉,夏无昱觉得那说不定是具棺材,可玉石中雾气蒙蒙,看不分明。   周围凉丝丝的,非常舒服,昨天就有种忍不住要睡的感觉,他硬撑着离开了,但是今天,夏无昱想要试试。   躺在玉石上,闭了双眼,立刻进入梦乡。   暗淡的天空,死气沉沉的空气,夏无昱茫然四顾,这里是诸煌?   恺撒是个整洁的完美主义者,哪怕底层之民的聚居地,它也会弄得一尘不染。天空就是防护罩,恺撒会投射上湛蓝的色彩,美丽得令人心动,即使人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虚假的颜色。   空气当然是流通的,因为污浊会滋生疾病。   但是眼前的这个,却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诸煌?   没有恺撒的诸煌。   夏无昱轻飘飘的,飞上高塔,那里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诸煌恺的王座。   金发的天神立于顶端,静静睁眼,“我在等你……”   诸煌恺伸出手,扯落他的左臂,挖出他的双眼,将他一口一口咬碎,吞吃入腹,然后,温柔的说,“夏无昱,请你死去。”   ……      第55章 猪妖道侣      峨眉山,金顶光明大殿。   蒲团上的男子,仅仅坐姿,便能让人看出其身材极为高大,浓黑的眉好像两把斜飞的利剑,笔挺的鼻梁孤高傲岸,寡情的薄唇紧抿,整个人冷寂沉凝,就连吐息都似是森寒的。   他慢慢动了动喉头,品尝什么东西般,享受的体味,然后一点一点,细细吞咽。   丝丝缕缕阳光从殿外投入,照在他的身上,令得他酒红色的长发,看起来像被镀了一层金光。   殿门扣响,有男子的声音在外轻唤,“师父。”   他有些遗憾的睁开眼,无机质的瞳仁反射着冷漠恒定的光芒,映着那没有一丝表情的锋锐面容,仿佛俯视众生的天神般,完美而无情。   紧接着,这一切好似幻象般消散了,长发仍然是酒红的,眼睛透着疲惫的倦意,他擦了擦浸透掌心的冷汗,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进来吧。”   峨眉大弟子躬身而入,小心的问,“师父,情况怎么样?”   他摇摇头,“血魔厉害。”   像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起其它事情,“进展如何了?”   “被弟子们摧毁的邪派外道宗门已达三十二家,摄得元婴六十六个,金丹二百三十七枚,妖修内丹一千零五十四颗。”   他闭了闭眼,表示知道了,“欢喜宗有什么动静?”   “那破军宗主集结了在外的全部门人,紧守山门,又暗暗联络四处逃逸的散修,恐怕是有所图谋。”   他摆摆手,“让他们联络,聚在一起也好,省了搜寻的功夫。”   大弟子点头称是,想了想,还是道,“师父,几个师叔虽然不会明面上说什么了,但是,似乎有去后山,请出闭关长老的意思。”   他沉吟一下,轻声道,“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了……”   拖不了怎样,他没有说,大弟子也不是真的想问出个明确的答案,又施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殿中安静下来,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爆发出一声惨烈嘲笑,“血魔?到底他是魔,还是我是魔……”   ……   夏无昱猛然睁眼,浑身大汗淋漓,被吃的感觉如此真实,令他恍惚觉得自己其实早已被咬成一块一块,片片破碎,如今的身体,不过是勉强拼合在一起的假象罢了。   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竟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大喝一声,体内真元本能般流转,令得他恢复了对自己的掌握,猛然握紧了拳头。   关于诸煌恺的梦,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自来很少做梦,哪怕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从没有做过恶梦,可是现在,为什么发生了,又为什么,偏偏都是诸煌恺。   这是心病?是他怕了?或者,其实是某种预兆……   恍惚着走出房子,来到城市边缘,往一块表面有龟甲纹路的平台里输入真元,然后眼前景物一花,他又回到了水潭里,慢慢游上去。   “咳咳。”有人似模似样的清了清嗓子,夏无昱眼角一扫,金色的长长发丝,随风飘荡。   “……”   紫瞳青年就这么泡在水里,默默盯着那人瞧,那人似是已经等了他一段时间,本来想展示一把,欣赏一下他又惊又喜的样子,但见他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不由有些不安起来。   伸出手指,捅了捅夏无昱的嘴唇,那人说,“我帅不?”   然后,像是觉得手感很好一样,又摸了摸,揉了揉,紧接着不老实的手指,甚至往夏无昱嘴里面伸去。   紫瞳青年猛然挥拳,重重揍在他的脸上。   “哼唧~!”   那人奇怪的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打滚,金色的长发宛如最纯美的阳光,洒落一地。   旁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嘲笑,“我就说你的那身金毛庸俗不堪,夏才不会喜欢呢,这不是?挨揍了吧,真真活该!”   夏无昱一看,黄黄白白的大狐狸,被倒吊在树上,尾巴还被粗鲁的打了个结,那模样别提多么凄惨了。   他挑眉,“怎么了这是?”   狐狸呲牙咧嘴,“夏,你的猪妖欠调教,好说我也是活了千年的前辈,他怎么能这样侮辱我?打不过,就放火威胁,说要烧掉满园子的花花草草,简直太卑鄙无耻了!月香……月香还叫过他猪兄,想想,真是太傻太天真,此时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去……”   那人一翻身站起来,优雅的掸掸衣角,突然直通通道,“这骚狐狸想用它那根不知和多少人胡混过的孽棍,干你屁股!”   呼——   冷冷的小风刮过,夏无昱和狐狸都呆呆的看着他,一句粗俗不堪的话,从一名华贵至极的男子口中蹦出,那种强烈的反差,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显然,那人的头脑不是摆设,他从来都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来达成他的目的。   夏无昱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是有些想法的,再看狐狸时,就不由自主带了一丝距离感。   走过去把狐狸解下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胡兄,对不住,那猪妖专横霸道惯了,根本不懂得何谓礼貌与尊重。”   金毛猪妖看看夏无昱,见他貌似心情不好,于是便闭上嘴巴,没有抗议。   大狐狸垂头丧气,两只爪子对着,不安的搓动,“夏,月香虽然状似风流,但……但其实不脏的。你基本功法也都记住了,要不……我们今天就试试,试一次,你就知道了……”   夏无昱还没来得及说话,猪妖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漫不经心搂住他的肩膀,但看向狐狸的眼神,却恐怖得仿佛地狱恶鬼,“他是我的。道侣也好,什么都好,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狐狸傻呆呆的张大嘴,夏无昱一拳头挥过去,又狠狠揍在那人脸上,将他打着转的击飞,翻翻滚滚掉进水潭里。   “夏……猪妖,是你的道侣?”   夏无昱想了想,“性命交修的,是道侣吗?”   道侣未必都会性命交修,但性命交修的,却一定会是最亲密无间的道侣……狐狸怔怔望着他,心里头难受得不得了,好半天后,才轻轻嗯了声。   它慢慢退出夏无昱的怀抱,又定定看了他一眼,才低下头,耷拉着耳朵和尾巴,默默的走了。   夏无昱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多说一个字,更没有追过去安慰他。   欢喜宗主从树后转出,对他点了点头,“我这师兄,自来不大机灵,虽然是只狐狸,却总是被人骗的时候多些,小哥,谢谢。”   夏无昱摇摇头,“我很喜欢它,想把它抱进怀里疼爱,想尽力讨它开心,想让它全心全意只对我一个人黏黏呼呼,撒娇打滚……但是,我知道,它要的不是这些。”   宗主爽朗一笑,“冲着你这份心意,哪怕没有入门,我也把最核心的欢喜法诀传授给你们吧。”   她手指一弹,识海中射出两道红光,分别落入夏无昱与猪妖的眉心之中。   紫瞳青年闭上眼,觉得心里似乎多了些非常玄妙的文字与图画,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宗主道,“双修功法虽然植根于欢爱,但却并非一味沉浸于肉欲,而是通过最为默契愉悦的行为,调和双方全部精、气、神,乃至虚无缥缈的魂灵,然后在极乐的境界中,体味天道。”   夏无昱问,“我们吃了你的白菜,欺负了你的师兄,什么都没有为你的宗门做,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   宗主温柔的看着山谷,小屋,一草一木,以及上方的晴空,眼中暗含着浓浓的热爱,“大劫将至,若是一切化为灰灰……你们俩修为不高,多学些东西,将来也好多个保命的手段。不瞒你说,如今情势相当糟糕,很多同道躲进本宗,增加的实力确实是有,但也难免鱼龙混杂……”   “可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宗主摇头,“好好修炼吧,就在谷中住着,别管外面的事,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俩就趁乱逃走吧。”   之后她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山谷外设下了防御,夏无昱知道,从里面打开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动。就算出去,又应该去哪里?   那个人说,这里没有秘宝,自己也就没有了目标,他还说,要仔细体味他的世界。可是,他的世界如今一团乱麻,到底应该怎么体味?   金毛某人脱下的衣服,赤着完美的身躯,从后面环抱住他,默默将头靠在他颈边,在他耳畔阵阵吐息,“夏无昱,我们试试吧。”   紫瞳青年紧紧皱起眉头,“……你能不能换个样子?”   身后那人一惊,“变回小猪?那……那要怎么办事?”   夏无昱揉揉眉心,“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这张脸,这头发,这身材,一切的一切,我统统都不喜欢。”   那人更紧密的抱他,“这是最完美的人类姿态,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夏无昱心里不痛快,“但是那和诸煌恺一模一样!”   “诸煌恺怎么了,有什么不好,他的智力,体能,使他成为最完美的人类。”   “那你和他干去!完美什么的,我不稀罕!”   那人只是用力抱住他,火热巨大的身体部位,紧密贴合着他的后面,缓缓磨蹭。   夏无昱烦躁得难以忍受,手臂一挥又想揍他,但是那人的力量奇大,非但挣扎不脱,反而是他自己被整个人抱起来,脸朝下重重掼在地上。   那人猛的趴上他的脊背,狠狠压住,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夏无昱,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恨你,也不会对你动粗,更加不会伤害你……所以,你要乖乖的……听话……”   不动粗,这叫他妈的不动粗?!   刚刚那一下摔跤技,震得紫瞳青年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一阵发晕,他甩了甩头,刚清醒了些,就感到身后一凉,然后又是一热,紧接着,撕裂般的疼痛感猛然蹿升脊背。   “靠……恺撒!”   金发的天神轻轻笑了,灼热地含住他的耳珠,“真好……这个滋味,真是好得让我想哭……”   他用力挺动身体,“但是,奇怪,并不是悲伤的事情,为什么会有鼻腔发酸的冲动?情感,果然是非常奇妙的东西,所谓恨,所谓爱……”   有液体自腿间流下,夏无昱疼得要命,狠声道,“你这种东西懂得什么是爱,欲望,只有欲望才是你的爱!”   一滴,两滴,三滴……   水珠打在紫瞳青年光裸的颈项间,那滚烫的温度,甚至灼痛了他的灵魂。   恺撒将头埋下,小声道,“为什么……我哭了……”   他猛然停下动作,“你的眼睛,他说,在这种时刻,是最为震撼心魂的美丽……”   就着连接状态,用力将身下的青年翻转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那片星河流转的紫色,久久,久久,不能言语。   “还真是,哭了,”夏无昱抬起手,粗暴地擦了擦他的眼角,“被奸的明明是我,你哭个屁。”      第56章 双修波澜      猪妖侧过头,轻轻吻着夏无昱的手指,然后就开始全神贯注的煎鱼。   他泪眼朦胧,两个宝石般的瞳眸,通透的浸在水中,那么纯粹,那么无暇,美好而又天真,仿佛不经人事的小兽,有些害怕,有些好奇,有些羞涩。   然而他的下体,却如同最凶猛的洪荒巨兽,坚硬,粗大,狰狞,无情,一下一下,桩子般打入夏无昱体内,带起连串咕哧咕哧的淫靡声响。   紫瞳青年紧紧咬住牙齿,“……你干什么,用这么大力。”   金发猪妖纯洁的眨眨眼,“干鱼鱼。”   “……”夏无昱一口气呛在嗓子里,拼命的咳嗽起来。   “鱼鱼,不要紧吧,我很粗暴吗?其实比起恺,已经很温柔了啊,是不是你渐渐变成不能经历风雨的小娇花了?”   男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抱起青年的腰,大手绕到后面,轻轻拍抚他的背,但是没拍几下,就不老实起来,手指爬进青年的衣服里,在光裸的肌肤上不断游走,尽情揉摸。   夏无昱微微皱眉,“我知道对你来说,不止我,就连诸煌恺都不存在什么,可这个时候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猪妖可爱的鼓起脸颊,“我天天都很用心地研究这方面的资料,但毕竟是第一次担当主体行为人,那个……那个不是怕鱼鱼不舒服么。”   “靠,硬来,谁他奶奶的都不舒服!”紫瞳青年怒吼,“你也好,诸煌恺也好,都他妈的什么毛病!老子早八百年就不是处男了,你们却都非得干到血流成河不可,这他妈的到底是在糊弄谁呢,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恺撒一惊,脸上慢慢涌起羞愧的红潮,“……对不起,鱼鱼我错了……”   他低下头,又掉了两滴泪,晶莹的水珠落在夏无昱唇上,令青年品尝到了一片苦涩怅惘,种种滋味实在复杂难言。   “别哭……”再次粗暴的给他抹了抹泪,“搞得我好像在欺负动物一样……”   “嗯~哼唧。”   小猪妖发出短促的鼻音,凑上舌来,细细舔舐自己的泪,舔舐青年有些疼得发白的唇,以及内中滚烫的软舌。   “唔……”   金发小猪的气息甜美异常,带着花的芬芳,石榴的甜蜜,他勾着夏无昱的舌尖激烈缠卷,吞噬般吮吸,青年体内泛起浓重的酥麻感,直直延伸到两腿之间,使他不由自主绞紧了穴口周围的一圈肌肉。   “嗯~鱼鱼好厉害,这就是欢喜功吧,我也要努力才行~”   恺撒动动腰,将自己全部埋入青年体内,顶着他的最深处,慢慢画着圈儿的磨。   他的阳具又粗又长,棒槌似的嵌在里面,本就挤得其他器官紧张不已,这时候又开始翻来搅去,简直就是在按摩内脏,那整个腹腔都被揉摸玩弄的触感,令得夏无昱再也遏制不住,大叫出声。   “鱼鱼,很喜欢呢……”   恺撒的动作渐渐流畅,冠头溢出水来,滑溜溜的涂满穴腔,甚至顺着红肿的软肉流出体外。   清幽的莲香袅袅飘溢,治愈了柱身周围,那些被粗暴撑裂的伤口,然后,他再也没有什么顾忌,死死按住青年强韧的腰,开始大力抽送。   噼噼啪啪一阵重击,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剧烈摩擦,被强势苛责的肉壁瞬间难以抑制的痉挛,青年仰起头来,叫都叫不出,沉重的力道传遍全身,令得他紧实的臀肉都疯狂颤抖起来。   凶猛的狂风暴雨忽然静谧,金发的男人控制住自己,锋锐高贵的面容,额角的薄汗,隐忍的神情,性感得惊人,“我想想……长生至慎房中急,弃捐淫欲专守精……都有什么姿势来着?观音坐莲,老汉推车,兔吮毫……”   男人的宝石眼,闪过深藏的兴致勃勃,一种一种,在怀中之人的身上试验下去。   紫瞳青年正过来翻过去,来来回回被他弄得迷糊了,双目失神,喘息粗重,全身笼罩着闪闪发亮的润泽光芒。   下面早就舒服得不行,恺撒虽然一开始有些生涩,但他无疑是最善于学习的存在,很快便找到了诀窍,不但庞大资料库中的房中术技巧,就连刚刚才映入脑海的知识,也都熟练运用了出来。   几浅几深,几轻几重,死往生还,那是最让人神魂颠倒的频率。   夏无昱本来心中有气,对现今的行为不是那么愿意,但现在已经没功夫想那些事了。   “鱼鱼,元精不可以出来……”恺撒一边耕耘,一边还勉力提醒他。   紫瞳青年恍惚着嗯了声,身体内部暖融融的,有奇异的快感自结合处渐渐升起,化为一股闪光气泡般的力量,融入真元,在体内脉脉运转。   恺撒凑上唇来,与他舌尖相抵。   夏无昱本能的含住,真元从口唇软滑的接触点传导过去,在对方的身体内运行一周后,又从下面近乎融化的结合处输送进来,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极致的愉悦,在非肉体,而是更高的层面攀上顶峰,那令得灵魂都颤抖起来的美妙感觉,使夏无昱的紫眸仿佛焕发,漾成两团神秘的星云,虚光幻影,色彩斑斓,跌宕起伏,潮生潮灭。   他渐渐飘荡出来,往紧密相连的那人飞去,他想接触,想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方,想要敞开心扉,想要坦承的,交合相溶,不分彼此,他进入恺撒的识海,寻找那与自己相似的存在,然而却怎么都找不到。   “你在哪儿?”他似乎这样问了,但识海中却静悄悄的,冷冰冰的,没有回应。   这里很美,严谨,协调,精密,所有的思维流交织成极有规则的网络,处处闪动着条理分明的恒定光泽,就像一块无机质的宝石,璀璨,炫丽,却又傲慢的冰冷。   他叹了口气,没错,这才应该是恺撒,无论外在是可爱天真还是英伟华贵,无论它表现得多么像个人类,但其实,它永远不可能如同人类般思考。   它的识海,有的只是精密的计算,它有思维,有意识,却并没有与自己相似的——灵魂。   他在识海中坐下,落寞一笑,“性命交修,又有什么用,小猪……说到底,只是一具物质层面的躯壳,你没有灵魂,就算可以让我下半辈子每分每秒都不断高潮,但是不能携手感悟,无法回应我的你,是不可能真正欢喜双修的。”   不到这里,他恐怕永远无法理解,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有多大,恺撒,也许从来不曾拥有过生命。   又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感觉灵体有些变轻,他垂目一叹,让自己向上飘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脚,低头一看,一只肉球似的小猪死死咬住他,蹬着短短的四肢,拼命往下拉扯。   他愣了,抱起对方绵软嫩滑的身子,啊呜一口啃上去。   “哼唧~”小猪扭扭,不好意思的开口,“我的灵魂怎么是这样……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肯定是那个妖里妖气的坏人动了什么手脚……”   夏无昱微笑,“你本来就是猪妖,别以为吃了白菜变作人形,就能掩盖自己的本质。灵魂不会说谎,果然吧,露陷了。”   小猪苦大仇深,“但是……但是这样要怎么和你XXOO啊?法诀里不是说,魂灵相交,不分彼此吗?”   它忽然瞪圆了眼,“咦?明明是我在干你,为什么反而是你进了我的识海?那……那岂不是变成你进入我了吗?出去!出去!这次不算,重来!”   夏无昱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他笑呵呵的抱着小猪,又咬了它粉嫩粉嫩的身子一口,然后回忆一下法诀中那玄而又玄的描述,激荡起自己全身的灵子光芒,形成一圈圈涟漪,然后与小猪额头相抵,敞开彼此,无碍交流。   无数事件的光影纷至沓来,似乎在遥远的彼方,有什么隐藏在无尽深渊中的惊天秘密,睁开冰冷的眼,血红色的漩涡突兀闪现。   夏无昱猛然一震,浓浓的危机感疯狂涌来。   然后,他的灵魂遭到重击,铺天盖地的剧痛无情碾压,令得他身上的灵子光流激烈波荡,差点儿崩溃涣散。   坚定的心志和求生,让他硬撑着凝结自身意识,没有被泯灭神识,而是拼命退开一段距离。   在纷繁错乱的光影中,他看到小猪身上放射出钻石燃烧般的残酷光芒,强烈地排斥着他,透着毫不留情的毁灭之意。   紫瞳倏地睁开,就像两道跨越时空的桥梁,直直望进恺撒的识海,将自己的魂灵接引出来,回归本体。   一阵天旋地转,夏无昱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生中,他遇到过无数次危机,但从没有像方才那样,让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自己距离死亡有多么的近。   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去生命,那是完完全全的消失,是道家讲的身死魂灭,彻底归于虚无,化为灰灰。   修行者的劫数,修行者最为惨烈的破灭。   金发天神满面焦急,似乎在喊些什么,但夏无昱头脑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   右手握拳,狠狠砸向那人的鼻子,顷刻间将他揍得鲜血长流,夏无昱一脚踢开身上的男体,抽身而起,顾不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穿,跌跌撞撞冲回木屋,猛烈关上房门。   恺撒从地上爬起来,紧跟过去,满脸是血的拍打木门,“鱼鱼,鱼鱼你怎么样,开开门,开开门!”   屋中传来冷笑,“你既然不乐意,为什么缠着我双修?搞得我好像迫不及待一样,告诉你,爷不欠干。”   “不是的,不是的鱼鱼,”金发男子委屈的辩解,“我的信息库太过庞大,你承受不了,所以不得已才排斥你出去的,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真的!鱼鱼,鱼鱼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受伤了吗?哪里难受?”   半晌后,夏无昱平静的问,“你是说,只准你看我的一切,不准我看你分毫,是在为了我好?”   恺撒一哽,声音更加委屈,“鱼鱼,你想了解我,我真的非常高兴,但是,我身为中央光脑,每天要处理的信息量,真的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   夏无昱躺在地上,苦涩一笑,的确,人脑确实无法与光脑相提并论,但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对策,在那一瞬间,下定决心坦承相溶时,就做好了什么都不记忆,什么都不思考心理准备。   这在功法中,叫做过眼云烟,他也许看了,但其实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了解,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这样做的机会。   “恺撒,最后问你一次,别骗我,排斥我的原因,真的是为我考虑?而不是你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不想让我知道?”   “鱼鱼……”门板微微震动,就像有人将唇贴在上面,轻轻呢喃,那个声音,已经带了浓浓的哭腔,“鱼鱼……鱼鱼……”   他只是一遍遍叫着这个名字,仿佛有无数话语,想要从这两个简单的字中,传达出去。   夏无昱的心渐渐冰冷,想起来自恺撒灵魂的毁灭之光,想起那个被吞吃的梦境,想起一直以来的疑问。   恨他,侮辱他,折磨他,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你究竟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诸煌恺……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理会恺撒。   金发男子没有哭,他只是像只被遗弃的大型宠物,可怜巴巴的蹲在树下,宝石般璀璨的双眼,牢牢盯着紫瞳青年的一举一动,默默诉说自己的委屈与忧伤。   那孤单落寞的样子,比泪水更加让人心痛,但是,夏无昱铁了心的无视他,就真的无视了个彻底。   他知道大战将至,而自己的天蚕丝弦并不能给修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金龙鞭,虽然对修行者同样有效,但那毕竟并非杀人用的武器。   于是他走出山谷,找到宗主,将自己的想法给她说了。   “没有趁手的兵刃?”欢喜宗主摸摸下巴,“你这短短几日,修为倒是见长,应该能驱动飞剑了吧,本宗库房中有不少好东西,你去看看?”   夏无昱摇头,“我只喜欢丝弦。”   修为见长?看来欢喜宗的双修功法真不是普通的逆天,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之前并没有完成修炼,而且在最紧要的关头,他应该还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即便如此,修为竟然也有不小的长进。   说起来,他自己也是有感觉的,那日之后,灵火非但没有暗弱,反而相当生机勃勃,尤其奇妙的是,他的视力居然也提高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程度。   不但能看的更远,而且对整个世界的观察,层次更加鲜明清晰起来。在背对着什么时,也可以轻易察觉到身后的情景,简直已经突破了人眼的视界极限,往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扫描的方向进化了。   ……这么考虑的话,双修真是让他受益匪浅,但是一想到那个性命交修的道侣,他的整颗心就冷了下去。   夏无昱记起某人将秘宝变成孽猪的大炉子,试探着问,“能不能帮我炼制出来?”   宗主粗犷的挠挠头,“炼制法宝并非一朝一夕,材料也难找,你说原本有丝弦,只是品质不高?那去找徐妙仙道兄吧,请他帮你强化祭炼一下,他精通这个,需要什么,从库房出。”   夏无昱真诚道,“谢谢。”   宗主摆摆手,“些许小事,别放在心上,再说现如今也不是吝啬东西的时候。”   紫瞳青年郑重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补阳教的前教主,为了掩护门下仅余的弟子逃出生天,已经在日前的灭教惨祸中英勇战死,如今徐妙仙继任教主,领着十几个门人,住在双栖池旁的精舍里。   夏无昱沿着绿柳池廊,径直走进去,敲响正房的房门,然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里面除了徐妙仙之外,好像还有别人。   如今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了,那补阳教,顾名思义,行的都是什么勾当,当真一目了然。   半晌后,徐妙仙衣着整洁的出来开门,风流倜傥,精神奕奕,端端一副大好相貌,大好人才,但是夏无昱知道,这副光辉迷人的表象,肯定与他之前在房中做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第57章 三棱之镜      徐妙仙侧身站在门口,挡住他的视线,“夏兄来寻本修,有何见教?”   从夏无昱的角度,本不应该看到任何东西,但是他的紫瞳今非昔比,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屋中情景。   红香木床铺上锦被凌乱,半条黄黄白白的大尾巴,没有藏好,软软的耷拉在枕头边上。   胡月香?   他什么时候与这补阳教的人混在了一起?   那狐狸自来不大聪明,性子也柔和善良,它带自己回宗门,本是存了双修的心思,可是非但人没捞着,反而损失了白菜、雷珠、功法、以及粮食肥鱼等等许多东西,然而即便如此,当夏无昱拒绝它时,它也只是默默离去,一句旁的话都没有讲。   这样傻乎乎的乖狐狸,是非常惹人疼爱的,夏无昱喜欢它,虽然不能和它在一起,却也绝对无法眼看着它吃亏不管。   “补阳教的补阳,究竟是怎么个补法?”他轻声问道,望着徐妙仙的紫瞳却隐含杀意。   “夏兄,怎么忽然对本教功法感兴趣了。”口中爽朗的打着哈哈,徐妙仙的身躯不自然的绷紧,他脚步微移,更加严密的将门堵住。   以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者的姿态。   夏无昱收缩瞳孔,浓紫色的眸光利剑般直直射入对方眼底,然而徐妙仙却连眼皮都没有抖动一下。   心念一转,夏无昱缓缓退后,“没什么,随口问问。徐教主,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徐妙仙疏离一笑,“这样么,夏兄求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夏无昱静静望定他,半点儿为自己的鲁莽无礼表达歉意的意思都没有,徐妙仙没奈何的摇摇头,只好自己把话说明白,“我现在不大方便,夏兄要不等等?或者改日再来?”   “时间紧迫,”夏无昱指指不远处的小亭子,“请尽快,我在那里等你。”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徐妙仙一股火憋在胸口,若不是百年的养气功夫摆着,当即就要落下脸来,他云淡风轻的又笑了笑,轻轻把门掩上,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   耸耸肩,夏无昱不以为意,慢慢溜达到小亭子里坐下,眼睛盯着白娟纱窗,耳朵竖得高高的,那娟纱上的网眼在紫瞳中渐渐扩大,最后完全起不了任何遮蔽的效果,被他一览无遗瞧清了屋内景象。   徐妙仙看了看藏头露尾的傻狐狸,嘴角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刚刚……真让你那么经受不起,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狐狸脑袋从锦被里钻出来,摇了摇毛茸茸的耳朵,“夏?他找你做什么?”   “别管他。”徐妙仙淡淡道。   狐狸两只白白的肉爪子搭在一起,胖乎乎的梅花瓣般,对着揉捏了几下,“能帮……还是帮帮他吧……”   似有似无的冷哼传来,徐妙仙道,“他那般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男人,哪里值得你心心念念?”   “不是……”狐狸趴着,大尾巴圈过来,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下面,“我感觉得到,夏还是喜欢我的,只是,只是他有小猪了,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他,他至少不会哄了我之后,又和别人滚在一处,夏……其实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徐妙仙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偏偏嘴角却扯出一抹更加灿烂的笑,“既然如此,你找他去,赖在我床上作甚?”   狐狸茫然道,“不是我要躺的啊,你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拉着我喝酒,月香……月香还以为你是真的想安慰我呢。”   徐妙仙敛起全部表情,冷硬道,“原来都是本修的不对,但月香兄也太没有警惕心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补阳教徒,拉着你喝酒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徐某挑明了?”   细长的媚眼微微睁大,狐狸显然有些吃惊,“你生气了?那个,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这么危急的时候,有了今天没明天一样,你还肯安慰我,还肯……那么温柔的对待我,月香……其实很感念徐兄的心意。些许修为,就当是月香的报偿吧,徐兄尽管吸纳,不用客气。”   “多谢月香兄豪爽,那徐某就真不客气了。”这句话说的彬彬有礼,潇洒风流,但却暗暗透着股惨然的味道。   不待狐狸反应,徐妙仙将它猛的翻过身子,四肢朝上,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来,然后衣袍一掀,已是栖身上去。   ……   良久之后,屋门打开,徐妙仙悠然走出,来到夏无昱身后,“这池子,好看吗?”   夏无昱点点头,“好看,静静坐在池水边一下午,对我来说,是个很新奇的体验,水面平静,有风吹来时,粼粼的波光无始无终,无穷无尽,然而那又只是表象,水仍是水,只有这么多的水。”   徐妙仙慢慢展开眉宇,“那么无穷无尽的水波,是虚假的吗?”   摇摇头,夏无昱的紫瞳中,也仿佛正有星河之水荡漾,“都是真的,但好像,又都是假的,不过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人说些什么,对水波本身又没有影响,它们只要自己存在着,就好了。”   徐妙仙想了想,垂目一笑,“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夏兄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让妙仙自愧不如了。”   “这句,绝对是虚假的恭维。”   徐妙仙一愣,“夏兄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夏无昱缓缓点头,“是,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心。”   池边静默下去,许久之后,响起徐妙仙几不可察的叹息,“……思维,记忆,情感,你即便真具备通心功法,又能理解几分?这世间最难的,莫过于读懂真心……”   通心?双修时的灵魂交融,是否就是在互相沟通,互相理解对方的真心?   夏无昱猛然一震,在深入恺撒灵魂的时候,虽然几乎立刻就被赶了出来,但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还是看到了恺撒灵魂中的某种东西。   瞬间的光影交错,快速得令他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哪怕在最为荒诞不经的梦境里,他也不会想象出那么奇怪的情景。   一片虚无之中,诸煌恺,恺撒,以及自己,就像三棱镜般,站立在那里。   诸煌恺之镜的对面,是恺撒,恺撒之镜的对面,是自己,而夏无昱之镜的对面,赫然还是诸煌恺。   自从看到恺撒化形后的人体,与诸煌恺一模一样,冥冥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两者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极为紧密的联系,但是,自己为什么也会站在那里?   他与他们的差距,直如一地一天,他有什么资格,又凭借着什么原因,能够与诸煌的统治者,以及诸煌的神明,比肩而立?   徐妙仙的声音恍惚传来,“你找我,所为何事?”   夏无昱自失一笑,把祭炼武器的事情说了,徐妙仙看了眼他表带上的天蚕丝弦,微微点头,“我可以做,库房中正好有仙霞蛊的蛊蜕,想来应该与这蚕丝相合。”   他带着夏无昱来到欢喜宗炼器殿,果然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进入炼室,做支起鼎炉的准备。   “你对别人宗门里面的宝贝,倒是熟悉。”夏无昱想,看来不止自己,其他人也从库房中得了不少好处。   徐妙仙爽朗一笑,“宗主大方,真是当世豪杰,我辈不才,若还扭扭捏捏的,反倒糟蹋了她的心意。”   “那个,”夏无昱想了想,还是问道,“她……是熊精吗?”   “……啊?”徐妙仙不顾风度的张大了嘴,而后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她是人,货真价实的人,不过如此豪侠的女性,想来总是伴随着无数的误解。”   “嗯,”夏无昱点点头,“你也一样。”   补阳教什么的,一听就让人厌恶而又戒备,他们行事也肯定很不干净,若是有人被这种教徒示爱,十有会以为对方是想要采补吧。   徐妙仙冷下脸色,似有怒意。   “对了,那个被你掠去的峨眉女弟子,后来怎样了?”   “还能怎样,”徐妙仙狰狞邪佞,冰冷森寒的一笑,“当然是吸干净了元阴,空余一具朽烂枯骨罢了。”   夏无昱漠然道,“还算有些用处。”   徐妙仙一哽,神情怪异的睨了他一眼,“……你这种冷酷心肠的人,竟然也会有道侣?”据说,还是一头长相可爱非常贪吃的猪猡。   摇摇头,他不再闲聊,叫夏无昱为己护法后,就于空中盘膝而坐,开始炼器。   不是道侣。   紫瞳青年仰望暗沉沉的殿顶,默默的想,那不是道侣。   ……   山谷中。   金发男子自树下站起,闭上冰眼,体会风中传来的躁动气息,以及仿佛针刺般的危机感。   “终于,要来了么。”   他走到水潭边上,纵身一跃,利剑般投入水中,快速潜了下去,找到潭底的龟壳后,试探着输入真元。   移光幻景,巨大的废墟显露身姿,他冷冷的扫视一眼,毫不迟疑走向中央区域,没过多久,就站立在了倒塌的通天巨柱下面。   “毁得如此彻底,手段真是狠辣,看来,对于自己是被制造出的,给神明提供能源的,供他人取乐狎玩的贱物身份,心深恨之。但是,即便你为自己的世界做了这么多事,最终又得到了什么?而这个世界,失去统御,获得所谓的自由后,又真的变得更加美好了吗?”   他无机质宝石般通透的眼眸,反射着冷漠恒定的光芒,“出错了,就应该进行纠正,将一切导上正轨。”      第58章 峨眉攻山      徐妙仙也许对夏无昱不大喜欢,但是在炼器上,却秉持特有的认真执着。   仙霞万蛊天蚕丝弦,在视觉上已经做到完全隐形,而哪怕是修士的神识,除非比夏无昱高出两个等级,否则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弦体强韧,锋锐,远可攻,近可守,并且天然具备穿透一切防御的破甲功效,用徐妙仙的话讲,如果它的主人不是夏无昱这种废柴,而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别说一般的护身法宝,就是太乙烟罗罩那种级别的至尊宝器,也完全可以一击洞穿。   夏某人虽然觉得补阳教主是在老王卖瓜,胡吹大气,但这套丝弦一上手,他就彻彻底底的爱上了,真是给个神兵都不换。   那副熊瞎子宝贝苞米的没出息姿态,极大的满足了徐妙仙的虚荣心,如果他有尾巴,这时候肯定已经翘上了天去。   正想说些调笑的话语趁机欺负夏无昱,他的神情却猛然一变。   峰下,漫山遍野的合欢花轻轻摇曳,小巧的花苞溢出点点金光,汇聚成铺天盖地的金色海洋。   隐匿在虚空中的合欢峰,再也不是踪迹难觅,唯余暗香,而是比什么都显眼,比什么都辉煌的,在世人面前显露出那美轮美奂的仙家身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人触动了阵法?”   “不,不是触发,是控制!”   “宗主!有人打开了护山大阵!”   高挑强健的女性,腰身如标枪般笔挺,傲然立于欢喜宗大殿的正前方,她默默仰望遥远的天边,面色凝重。   合欢护山大阵,可不是谁都有能耐打开的,难道……   一抹火烧云般的金线,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急速扑来。   “是峨眉!他们攻山了!”   最后用充满爱怜依恋的双眼,注视了合欢峰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然后,破军宗主猛然挺起胸膛,绽出豪爽的灿烂笑容,“慌个屁,各位死不足惜的邪魔外道们,迎战!”   “吼——”本来有些惊慌的邪修心中一阵安定,仰天发出粗野的嚎叫。   天边的金线眨眼间便在合欢峰外连成金环,将欢喜宗整个包围了起来。   空中一片灼烈的光华,威严,肃杀,颠覆毁灭的警兆在心中乌云般翻腾不休,但是……夏无昱转头仰望那个高高站在殿前的傲岸身影,似乎只要这雄健的女子仍然屹立,他们便有了信仰,有了依靠。   “夏兄,要活下去。”徐妙仙这样说道,纯黑的瞳眸中,似有暗火燃烧。   金环光芒稍敛,峨眉大弟子越众而出,“欢喜宗主,可否上前一叙?”   女熊不屑咧嘴,根本不搭理他,徐妙仙驾云飞起,拱手一笑,“破军宗主好说也是旁门领袖,由你这名二代弟子喊话,是否太过不知礼数?”   其他集结在合欢峰上的邪派人士,纷纷驾起飞剑法宝汇聚在大殿左近,这时候也都大声鼓噪起来,“对,对,在破军宗主面前冒头?你小子算个屁,叫齐紫棂自己出来说话!”   峨眉大弟子冷冷一笑,“本派掌门一向嫉恶如仇,目下无尘,师父不会与邪修废话,他若现身出来,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绝对见一个,杀一个。”   徐妙仙淡淡摇头,“你们,才是入了魔道,如此杀机纵横,也算正派清修之士?”   “补阳教主,现如今的邪派,难道已经由你说了算?”峨眉大弟子再次扬声,“破军宗主,我师父慈悲为怀,不忍门下弟子再造杀孽,你们不要继续负隅顽抗,还是早早自行兵解,转世重修,也好还蜀山一个清朗乾坤。”   “操!”   “王八蛋小子,干你娘!”   “有本事过来摘了你爷爷的头去,要老子自行了断?做他奶奶的白日梦!”   峨眉大弟子躬身向金芒深处一礼,“师父,他们所言如是。”   “嗯,动手吧。”   随着这冷漠至极的声音落下,金环猛然爆闪出剧烈的光辉,邪派众人眼前一片雪亮,不能视物,他们立刻运转真元清目,发放神识,然后就看到千亿飞剑,万劫雷霆,轰然间若九天银河倒灌,汹涌无情的击落下来。   “欢喜合一真尊!”   破军宗主手捏法诀,大喝一声,四手四目,男女同体的巨大虚像,从她身上巍峨腾起。   人像四臂张开,悍然迎上峨眉的千亿剑雷大阵,轰隆隆一阵天崩地裂般的震响,溃碎的明亮光火四处飞溅,整个天宇仿佛都烧穿了一个偌大的空洞。   破军宗主喷出一口血雾,合一像颓然黯淡,但是峨眉的大威力法阵也被挡了下来,要想立刻发出第二波攻击,也不是仓促间便可以完成的。   “她……已经成长得这般可靠了么,竟然凭借一己之力,硬抗千亿剑雷大阵……那个憨头憨脑的小姑娘。”   齐紫棂酒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嘴角弯起怀念的微笑,然而口中的话语,却不含一丝感情,“全力绞杀,除魔卫道。”   “是!”峨眉众弟子狂热又崇拜地仰视着他们的掌门。   “全力绞杀,除魔卫道。”   “全力绞杀,除魔卫道。”   漫天飞剑纵空,撕裂血红的云雾,无数法宝放射出七彩光华,宛若炫丽的星辰陨落大地,但是这美丽的弘光,却是属于杀戮的号角。   “干你仙人板板!”   “格老子的,不能总让破军宗主护着俺们啊!”   “哇哈哈,死不足惜的邪魔外道,上!”   邪修们呜嗷嚎叫,各施手段,驾起一片血光乌云,悍不畏死的,往数倍于己的正派修士,狂猛迎上。      正邪两道最为残酷的惊世大战,在壮烈的喊杀声中,拉开序幕。      夏无昱隐藏在偏殿拱瓦的阴影下,冷静的凝望战场,不断有修士被击碎肉身、破灭灵火的弘光闪现,他却像根本不曾看到一样,眼睫都没有抖动分毫。   虽然修为一日千里,但是他知道,自己与敌人的差距仍然不可估量。   但是干不过峨眉掌门这种级别的修士,并不意味他不能让那些二三代弟子尝尝厉害。   峨眉人多,可真正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也不是特别夸张的数量,他们胜就胜在不要脸面,采用人海战术围殴。几年时间内,峨眉派收拢了一大批良莠不济的年轻弟子,只教些操控法宝与飞剑的本事,赐下大威力武装和丹药,于是,就在短时间内形成了战力。   那不是修道,而是速成的修士军团,用这种方式以多欺少,汹涌洪流般碾压过去,当真鲜少有门派可以抵挡得了。   忽然,一个低阶峨眉弟子有些松懈,比其他同门飞的慢了些,所组成的小七星剑阵便出现了破绽,打头的师兄一皱眉,转身就想骂他,却倏地瞪大了双眼。   他的师弟师妹不知怎么,一个个从飞剑上栽倒下去,掉落山谷跌成肉泥。   有敌人!   敌人在哪儿?!   他握紧统领玉牌,全力激发护身光罩,紧张的四处搜寻。   是法宝?还是邪术?这是什么手段,怎么能无声无息的就让人没了活气?   几乎立刻,他就不需要继续烦恼了,眉心一凉,慢慢浮现出一个摇摇欲坠的红点,师兄直勾勾的瞪着眼,软软的从飞剑上栽落下去。   夏无昱没有飞太高,小心的在地面阴影中不断转移,一个一个,解决掉那些做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敌人。   渐渐的,峨眉低阶弟子们有些慌乱起来,对于这些心性修养几乎等于零的少年男女来说,未知原因的死亡,就是虚无中最可怖的恶魔。   胆怯、战栗,毒蛇般爬上了他们的心房。   “鬼蜮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峨眉大弟子一声冷笑,再次发动千亿剑雷大阵,一声轰鸣金光暴闪,无数雷球以夏无昱为中心,隆隆碾压过来。   “啧,被发现了么。”疾走皮靴开到最大功率,已经突破了音速,但是那黑压压的怒雷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无论他怎么挣扎,还是脱不出爆炸的范围。   “夏!”   桃花眼的魅人男子快速冲来,猛地将紫瞳青年扑在身下。   滚滚雷霆轰然炸响,夏无昱拼命翻身,背部朝上,将狐狸护在怀里,但是爆烈的冲击并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徐妙仙咬紧牙关,二十多件护身法宝绕体不休,挡在两人前面。   峨眉大弟子冷冷一哼,指挥大阵继续往这里攻击,他此次并没有全力施为,只是用雷球轰炸,因而使大阵具备了持续打击的能力,但是即便威力不及方才,狂轰乱炸下,击毙两三个金丹期修士,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不行,我们全都会没命。”徐妙仙的法宝虽多,但短短几息间已经毁掉了三个,迟早有全部耗尽的时候。   胡月香放出桃花障,“我也来帮忙。”   夏无昱皱眉望着圈定合欢峰的金环,“那什么阵的,很麻烦。”   “你有主意?”徐妙仙问。   “嗯,”夏无昱紫瞳明澈,“我看到那个大弟子手上,捧着个锥形晶石,应该就是控制中枢吧,得想办法毁掉它。”   否则,不止他们,身在千亿剑雷大阵的包围圈内,整个合欢峰上的所有生灵,都会被歼灭殆尽。   徐妙仙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勉力眯起眼,然而金环那边光芒辉煌一片,却什么都看不见,“在哪里?”夏无昱为他指出方位。   “你跟我去,”徐妙仙对夏无昱道,然后,深深看了眼傻狐狸,“月香,为了你的宗门,你也会豁出性命的,对吗?”   “嗯嗯。”桃花眼男子笨笨的点头。   “那好,妖丹吐给我。”   虽然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细细询问的时候,狐狸老老实实化回原形,被徐妙仙一口擒了它的尖尖嘴,辗转吮着,将那流光溢彩的千年内丹吸纳了过去。   “走!”   徐妙仙爆掉全部法宝,巨量的灵力引发了外面雷球的连锁反应,顿时,整个东侧山峰全都被毁灭的冲击波所笼罩。   乘着这狂暴的罡风,徐妙仙拉着夏无昱与狐狸,扶摇直上,流星般投向金环。   “找死!”大弟子飞剑旋转,迅猛削来。   徐妙仙险恶一笑,忽然手臂一振,将夏无昱掷向飞剑。   “你!”狐狸震惊的瞪大眼。   “胡月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以为本修要你的内丹,是为了什么?蠢物,学聪明些吧。”   夏无昱迎着飞剑去的,根本来不及闪避,他奋力展开丝弦,层层叠叠缠绕在剑身上,但即便如此,也还是阻止不了攻势,只能咬牙抱剑滚翻,脸上身上,全被剑罡划出道道狰狞的血口。   “邪修不愧为邪修,真是让人恶心。”大弟子手引剑诀,正要将夏无昱绞碎,却猛地发现飞剑竟然不听使唤,扭身往一旁飞去。   “师父?”   齐紫棂接住夏无昱,无机质的眼瞳中闪动着浓浓的血光,“真是狼狈。”然后,他探出舌尖,舔上紫瞳青年浸透鲜血的口唇。   同时。   徐妙仙悠然一笑,体内的金丹狂猛撞上妖丹,他整个人燃烧着灼烈的毁灭弘光,合身抱住大弟子。   以此处为起点,连环爆炸腾起,包围住整个山峰的巨大天宇之环,在峨眉弟子惊恐的尖叫声中,拖曳着烈火浓烟,轰隆隆向地面陨落而下。   “痴心空转三千载,一笑情仇万世……”   兜天雷网温柔的包裹着一只傻呆呆的小狐狸,飞出金环,飞过云天,飞越河流和山川,往遥远而又安逸的彼方投去。      第59章 紫青双剑      “妙仙道兄……”破军宗主闭上双眼。   这名补阳教主,只是金丹修为,习的又是损人利己的下乘功法,即使在旁门外道之中,也没什么好的风评,更遑论尊重。   蜀山万载悠悠,修士不知凡几,劫数一至,肉身兵解,甚或灵魂破灭,化为灰灰,也是常事。然而,却鲜少有修士的死亡,如此壮丽,如此辉煌,成为改变无数人命运,左右战局的关键。   “以一己之力,大破峨眉千亿剑雷大阵,何等威风,何等气概,可是把本宗主都比下去了!”破军仰头望天,豪爽大笑。   金环陨落,峨眉人数虽多,但合围之势已解,再也不是将欢喜峰围得密不透风,一派危在旦夕的全歼局面。邪派一开始便被控制护山大阵,然后又陷入大威力法阵包围的覆灭之危,终于迎来了天大的转机。   “各位同道,让齐紫棂那卑鄙小人尝尝厉害!”   “是!”邪修轰然应诺,全力杀敌。   峨眉大弟子身殒,又失去剑雷大阵的凭依,下面的三代弟子一下子慌成了无头苍蝇,个个原本配合无间的小战阵,顿时乱七八糟起来。   如今存活下来的邪修,都是战力非凡的高手,一看这种情况,哪里还会客气,立刻抓住机会狂攻猛打。他们手段狠辣,只是一个骨珠抛出,或是一扇阴魂幡祭起,就是无数生命被收割下去,大片血雾在峨眉弟子群中爆开,顷刻之间,竟然就有被屠戮干净的势头。   “师父!”   “师祖救命!”   二三代弟子没命狂呼,然而他们英明神武的掌门,只是环抱夏无昱,驾光飘在高高的云天深处,无机质的瞳眸静静俯视下界,宛如最为冷漠无情的神明。   紫瞳青年动动睫毛,艰难睁眼,他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是大量失血造成的。   这个男人非但没有为他止血,反而实实在在的饱食了一番……   没功夫抱怨那人的贪婪食欲,夏无昱勉力抽出一支落香续命针剂,给自己注射下去,超强的基因修复立刻生效,全身伤势几息间便愈合如初。他挣扎着想离开此人,然而却被更加紧密的箍住腰部。   “别动。”   “诸煌恺?”   齐紫棂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地望着他的紫眼。   “你在做什么,快让这一切停下!”夏无昱大声道。   下达攻山命令的是诸煌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需要停,这样挺好。”   夏无昱愣了,“但是你眼看便要失败,峨眉已经没有优势,再不收手,你的门人就要被杀光了。”   “我的门人?”齐紫棂漫不经心的扯动嘴角,“这么死了的话,就干净了,挺好。”   夏无昱已经彻底糊涂了,“不是你带人来消灭邪派的吗?难道你站在这边?可是方才峨眉大举进攻,杀死那么多邪修的时候,也不见你有所表示。”   “为什么要表示,都说了,杀来杀去,挺好。”   “你……难道!”紫瞳青年震惊不已,“你只是在挑起战争?”   齐紫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只是古井不波的凝视下方。   峨眉弟子已经溃不成军,失去了金环大阵,又没有了统一的指挥,再加上邪修们不曾趁乱逃跑,反而奋勇鏖战,于是局势一下子变成了峨眉门人四散逃窜,邪魔外道衔尾追击的情景。   能赢!   一定能赢!   会活下去!   给峨眉点儿厉害瞧瞧!   邪修们筋疲力尽,但是所有人都斗志高昂,兴奋的意念在空中汇聚成气势如虹的海洋,毫不留情往狼奔豚突的敌人碾压过去。   突然,天空整个阴暗下来,浓密的乌云泰山压顶般笼罩大地。   滚滚雷霆在云层中酝酿无穷神力,仿佛来自上苍,来自天神的巨大威能。   “天怒……”一些修士心下惴惴,难道,他们的血腥孽行,终于令得苍天震怒,以至于降下天劫?   “不对,不是那样,如果真是天怒,那么老天爷未免太过不公平,我们的门派被全歼时,他怎么不怒?我们一生兢于修炼,连门都不怎么出的师父师祖,被活生生击碎头颅,剖开腹部,摄去元婴,掠夺金丹时,他怎么不怒?难道只有正派修士是人,邪修就活该血流成河,尸骨为泥?”   云层翻滚着压来,倏然惊雷一声爆响,天崩般的巨大闪电,在所有人头顶流窜过威势无边的紫青双色。   “紫青双剑!”   无论邪派修士,还是所剩无几的峨眉门人,俱都震惊无比的望向破军宗主。   女熊也是满面茫然,“双剑,应该已经随着师祖,在千年前一同飞升了,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如此满含杀意的,对着欢喜宗,对着她,对着当下所有的修行者。   酒红的长发飞扬,无机质的血色瞳眸中,放射出璀璨的寒芒,齐紫棂唇角溢出一丝冷酷的嘲笑,“这就是,慕容青枢最为钟爱的家园?”   然后,蜀山最强的仙兵,猛然压下。   通天彻地的雷霆光柱,呼啸着绞杀过来,法宝,飞剑,统统在这灭世般的紫青双色中,崩溃,消散,化为灰灰,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   恶寒一阵阵爬上夏无昱的背脊,令得他不知是悲是怒,整个人都遏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诸煌恺,他之前让他们自相残杀,现在则亲自动手清理干净,他其实,是希望不论正邪,所有的蜀山修士,统统殒命!   道家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身为蜀山创造者的恺撒,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天地、至高的存在,而现在,蜀山不听话了,天神便降临于世,将毁灭的福音传遍四方。   但是,但是!   徐妙仙又算什么,狐狸又算什么,破军宗主又算什么,粗放豪侠的邪修们算什么,甚至那些什么都不懂,原本只是普通的少年男女,现在却因为灭世的阴谋,而变成战场上杀戮军团的峨眉弟子,他们,又算什么?   不管由谁创造出来,不管诞生的本质是数据矩阵,还是蛋白质核酸,蜀山中的一切,是真实活着的,这个世界中的生命,是毫无疑问存在着的。   而现在,他们就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终结掉过往的一切。   那些深情,那些奉献,那些牺牲的感动,那些宁可自己身殒成灰,也要为衷心所爱留存下来的希望……   破军宗主仰天发出惨烈的长笑,“……齐紫棂,我怎么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你就是与青枢师祖欢喜双修的,紫尊。”   千载岁月悠悠而逝,当年,她不过是个贫寒女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所生产下来的傻大姐。   “这孩子,一出生,怎么就快赶上别人家的娃三岁那么大?”   “果然,是有什么毛病吧。”   “若是个男孩子,尚有两把力气,但丫头片子一个,将来可怎么找到婆家。”   熊娃,就是她的名字。   懵懵懂懂的,除了吃,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在意。   父母不知她其实听得懂,也理解那厌弃眼神的含义,他们只当她是个傻子,在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造孽了,生出这么个东西。”   终于有一年,饥荒了,庄稼地里过了三波蝗虫,就连麦麸子,都没有剩下。   “吃,吃,吃,这帮娃,就只知道吃!他们爹妈已经饿到走不动路了!”   “当家的,别卖,我舍不得……”   “不卖,你有吃的喂吗?”   面黄肌瘦的男女愁苦,心痛,但那不是因为她。三个姐姐都被卖掉了,剩下两个男娃,以及她。不是他们不想卖她,而是一个憨呆蠢笨的傻子,卖人都卖不出去。   “他爸,熊娃……七天没吃东西了,观音土都没得吃……”   “她瘦了……”   “这样下去……”   “换吧。”   易子而食,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每当别家支起大锅,烧煮出喷香扑鼻的肉汤时,那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就会让她父母兄弟饱受饥饿摧残的腹部,发出阵阵恐怖的怪响。   “换吧,”他们这么说,“再不换,她接着瘦下去,就换不了两个了,块头大,也就这么点儿好处……”   上锅那天,她不哭不叫,不挣扎不闹,好像坐在热水里面的,不是她一样,但是,她应该还是有感觉的,一种自己都无法清楚表达的麻木恐惧,使得她在今后漫长的时光中,都极度讨厌热水,哪怕三九寒天,也只肯接触带着冰花的冷水。   然而现在,她却唯恐自己不够热。   为什么,不能烧得更加灼烈些呢?   身上燃着的大火,蔓延到整个合欢峰上,金瓦大殿,白玉飞桥,青藤小屋,桃花水潭,漫山遍野摇曳的合欢花,所有所有,她钟爱了千年,护持了千年的一切,俱都在元婴灵火中炫然璀璨。   合一真尊像,与整个欢喜宗、与整个傲岸的山峰融为一体,显出巍峨雄浑的千丈巨人身姿,巨人燃烧着灼灼天火,冉冉升起。   “紫尊,师祖飞升后,这许多年来,你仙踪无迹,但是熊娃却始终记得,当年那双,将我抱出煮锅的大手。紫尊,虽不明白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我知道,这一切,肯定不是你的本意。   紫青双剑是你与师祖情谊的见证,是你们最为珍贵的双修回忆。   我,绝不会让人,这般随意糟践。”   熊熊的巨人,仰天长啸,烈火的四条手臂,山岩的坚实胸膛,尽情舒展,无畏拥抱,将紫青双色的雷霆,紧紧揽入怀中,在汇聚了整个欢喜宗的巨大灵能之火中,炼成灰烬。   巨人的双眼穿透云天,笑着望向夏无昱,“小哥,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轰隆隆传遍神州大地,“各位同道,走吧,远远的走吧,要好好活下去——”   山岭崩頽,烈焰燃尽,巨人化为天地间一捧方圆万里的飞灰,唯余一个悠远的声音袅袅回荡,“活下去……”   宗主。   劫后余生的残存者,无论正道还是邪修,在这遮蔽人间的温柔尘雾中,心头都只涌动着一个名字。   他们拉住对方的手,不管是否才与那人生死相搏,他们都紧紧拉着这温热的手,化为数十道暗淡残破的剑光,投向远方。   这是宗主用整个欢喜宗基业,用生命为他们赢得的机会,他们,必须活下去。   突然,尘雾中燃起无数红亮的不祥光芒,扑天盖地的石榴子带着亟雷暗火,咆哮着轰击在他们身上,蜀山修士,于剧烈的爆炸声中,泯灭无迹。   金发冰眼的天神升上高空,峨眉掌门冷漠道,“都干净了?”   恺撒淡然点头,“干净了。”   齐紫棂温柔地摸摸身旁之人的头发,“那好,夏无昱,我们回家吧。”   青年满目茫然。   ……徐妙仙说,夏兄,要活下去。   ……破军宗主说,小哥,好好活着。   然则——   夏无昱垂下额发,再也难以抑制紫瞳中的恨意。      第60章 天地棋局      夏无昱慢慢挡开那条揽住自己腰身的手臂,“……回家?哪里是我的家?”   生他养他的地方,叫做诸煌,可是,那里有诸煌恺,有恺撒,那里,真的是他的家园?   齐紫棂眼波微动,忽然道,“夏无昱,你喜欢这里?你想要留在这个蜀山?”   没等紫瞳青年回话,金发天神已经上前一步,皱眉道,“他没有那个意思。”   “你如今有了身体,并不在他的手腕上,也不知道他的脑电波是怎样,为什么就能够断言,他没有那个意思?”伸出手指,强硬地攥住紫瞳青年的下颚,齐紫棂紧紧逼视,“夏无昱,你认同这个世界,已经不想再回到现实了,对吗?”   “我都快忘记了,你让我去玩挑战游戏的目的,就是要用游戏失败的规则杀死我,将我的意识永远禁锢在虚幻的游戏之中,”夏无昱浓紫的瞳孔聚为一束,“显然,你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诸煌恺,现在提起这件事,是想让我自我放逐?”   即使,他已经不认为游戏的世界只是虚幻,然而诸煌恺的心意,却应该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恺撒不着痕迹揽住夏无昱的肩膀,“还是继续观察一阵再说吧,现在就下决定,为时过早。”   观察?决定?   他们在说什么?   青年的紫眸在两人出色的面庞上来回梭巡,心中泛起深深的疑惑。   齐紫棂看看恺撒,“好吧。”   他用手指碾揉着夏无昱的唇瓣,曼声问,“东西带出来了吗?重新建立起那个,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当然。”恺撒回答。   紫瞳青年再也按捺不住,一拳揍上齐紫棂的鼻子,“玩你妈玩!”   峨眉掌门鼻血长流,恺撒伸头在夏无昱脸颊上偷亲一口,“迫不及待了么?乖,忍耐一下,回家后再玩。”   青年大怒,手指一动,丝弦就往他脖子绞去,哪知油皮都没来得及划破一分,便被齐紫棂一把揪住头发,粗暴拽回,张口咬住喉咙,“别那么大脾气,你这副活力惊人的样子,让我更饿了。”   夏无昱抿紧嘴唇,二打一的状态,他果然什么都做不成。   “恺,松口,我就说那种上古世纪流传下来的血魔基因带有极强的不确定性,叫你不要贸然尝试,你却不听,现在倒好,弄得见着人就想咬个血肉模糊。慕容青枢和蜀山,都只是跳梁小丑,完全不值得你这样着急,冒着莫大的未知风险增强自己。”   齐紫棂深深喘了口气,用力吸吮了夏无昱的脖颈一口,艰难的抬起头来,“恺撒,哪怕理智和最精密的计算都明确显示,我们已经胜利了,但血魔灵识却本能的预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此刻也依然针刺般存在,并且无论怎么分析,都不知道它来自何方。以前的你无法理解,现在有了身体……”   “是的,”恺撒沉下面容,“有了终端身体后,我切实的共享到了你的感受,那真是无比奇妙的现象。”   齐紫棂皱眉,“也许是因为,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不管怎样,先着手建立天柱吧,”恺撒说,“将这个世界重新纳入我的控制之下后,应该就可以对付慕容青枢了。”   点点头,齐紫棂道,“调动其它世界的连通能量,全部汇集起来,在遗址中构筑天柱,小心些,毕竟这里脱离你的控制太久,重新建立连接需要的引导能量基数过于庞大。不过,不稳定因素已经都清理干净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恺撒摇身一变,化出小猪本体,张口喷出一只龟壳,见风就长,一下子扩张为广袤的巨大城池,浮在空中,夏无昱瞳孔一缩,那是琅琊秘境。   小粉猪静静飘在倒塌巨柱的最高点,闭上双目,周身腾起由无数繁复数据所构成的大球,那球缓缓旋转,将其它尚在掌握的游戏世界天柱力量,调动过来。   夏无昱紫瞳暴闪,心中忽然涌起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强忍这种莫名的感觉,假装不经意的问,“恺撒他,这是在干什么?”   “修复天柱,”齐紫棂回答,“每个游戏世界的隐秘处,都有一座这样的天柱,以及周围驻扎护卫军团的神殿。游戏虽然是恺撒创造的,但是当循规蹈矩的数据衍化出生命,这个世界就发生了质的转变。在随之而来的众多纷繁变量及演算可能性中,恺撒需要一个数据中枢,才能对其进行控制,以及吸纳所造世界活动时产生出来的能量。”   而天柱,就是这样至关重要的中枢,但是,蜀山中的天柱,却倒塌了。   “这个世界自由发展出来的文化,实在非常令人吃惊,”齐紫棂用不带一丝情感的无机质瞳眸,观察尘烟散尽,满目疮痍的大地,“修行者上窥天道,使得他们中的佼佼者,竟然发现了世界本源的秘密。齐紫棂与慕容青枢,就是千年前最为强大的修行者,当得知自己的本质、自己家园的本质后,他们便妄图击溃神明,获得尊严与自由。当然,这其实不是多么不可理解的想法,掌握自身命运的,是所有智慧生命的通病。”   夏无昱紫瞳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不是妄图,他们成功了。”击败了恺撒,击败了诸煌恺!   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头发,齐紫棂嘴角扬起模棱两可的笑意,“他们找到了天柱的所在,歼灭了恺撒布置下的护卫军团,然而在要摧毁天柱时才发现,那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夏无昱恍然,“这个世界仍然可以由宝石进入,不排除还有其它的进入方式,恺撒完全能够再派人来重建天柱。”   峨眉掌门点头,“不错。而且你发现了吧,蜀山中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恺撒特意调整了速率,以一种实验的心态,在加快了的历史进程中,探讨世界发展的可能性。这就意味着,哪怕齐紫棂与慕容青枢修为再高,也总有走到生命终点的时候,而恺撒则随时可能在遥远的未来,威胁到他们的家园,他们,没有办法永远守护蜀山。”   所以,他们要在自己的时代,彻底终结掉来自创世神的威胁,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夏无昱仰头望向被大球环绕,开始散发光辉的小猪。   “飞升,是当时唯一的选择,慕容青枢,是蜀山世界飞升的第一人,不知会不会也是最后一人。他摧毁了天柱,沿着能量破灭的轨迹,一直向上,一直向上,飞去了创世神所在的世界,那副得意洋洋的姿态,真是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齐紫棂叹息一声,含笑说道。   夏无昱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为什么可恶?”   “因为本来说好,由齐紫棂去的,哪知道,却被青枢臭小子敲头暗算,将大出风头的机会给抢了去,所以,齐紫棂那家伙,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是羡慕嫉妒恨,于是乎,当血魔来附体的时候,他就完全被诱惑得无法抗拒,全盘接纳了血魔的计划,甚至让血魔控制他的身体,想要完成自己的期望。他将无辜的少年训练为杀戮机器,他对师叔师弟各路同道举起屠刀,他用整个蜀山修行界,来作为自己扭曲野心的牺牲陪葬。”   紫瞳青年想了想,“……总觉得,是个非常帅气的男人呢,比慕容青枢那个油腔滑调装模作样的家伙,强多了。”   “是吧,我也这么想。”齐紫棂眼神柔和,绽开玩味的微笑。   望向那双清清朗朗,不带一丝血色杂陈的醇然眼眸,夏无昱问,“我能做些什么吗?”   峨眉掌门递给他一把流光幻彩云影绰绰,非常漂亮的飞剑,“你是个好孩子,这仙光纤云剑拿去,等蜀山世界发生巨变时,乘着它快些飞,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吧。”   然后,他衣袂飘飘,广袖舒展,抛出上百个元婴,千多枚金丹,数以万计的各式内丹,以及不可计量的,夏无昱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仙石宝器,珍材奇药。   虚无中传来一声轻笑,遮天蔽日的大手凭空出现,随意挥了挥,大地成为鼎身,苍空成为炉盖,天柱废墟、千千万万修士的精髓、汪洋大海般的奇珍异宝,以及小猪,这一切的一切,俱都成为了炼炉中的铜。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整个世界的气机疯狂搅动,已经飞升天外的仙人,逆天而行,回归故土,投入鼎炉。   齐紫棂也毫不犹豫走入其中,与那名水蓝长发的男子,执手相望。   “时间过的,真是慢……一千年呢……”   慕容青枢弯眉微笑,“我倒没觉得有那么久,所以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总是挑选最轻松的活计。”   炉盖缓缓合下,小猪就是最上方的火眼。   慕容青枢不舍又依恋地抚上伴侣的脸颊,“棂,出去吧,当初说好了,谁飞升,谁就是阵眼。”   齐紫棂掬起他一捧水波般的长发,低下头去,轻轻亲吻,“不,我和你一起,哪怕身死魂灭。枢,我再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漫长而又孤寂的等待。”   突然,小猪身上爆发出一片异彩,将慕容青枢与齐紫棂都弹了出去,代替他们出现在原地的,是夏无昱。   砰——   鼎盖合拢。   “小夏夏!”慕容青枢用力敲打鼎身,然而这穷尽他们所有能力铸造出来的天地炉,即便以他飞升仙人的修为,也无力打开。   夏无昱招招手,耸耸肩,“没想到性命交修还有这种好处,随时随地去到另一半身旁么……喂,小青小紫,别这么看着我,这只,是我的猪吧,你们不觉得,我呆在它下面更合适?”   慕容青枢面庞扭曲,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夏无昱一怔,紫瞳通透望去,一瞬间看清楚了他的心灵,“……哦,你们是这么计划的,我说呢,竟然将自己所钟爱的一切,都当作祭品牺牲了进去,却原来,你们只打算牺牲自己而已……放心吧,我应该也能做到……狐狸,徐妙仙,破军宗主,小青小紫,美丽的蜀山,再会。”   一声闷哼,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惊天能量,俱都从小猪身上施放出来,在鼎炉中猛烈碰撞,爆炸,燃烧,进行着轰轰烈烈的毁灭与再造。   也许是无尽的岁月之后,也许只是一刹那,时间在这奇妙的状况中失去了意义。   “我用尽全力,拼上所有的精神意志,竭力忍耐,不想让它们出来,但是没办法,能量太过庞大,早已突破了临界点,再也控制不住……”小猪木然望着身下,不自知地滚下冰冷的泪。   最终,竟是由他亲手……   “夏无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紫瞳青年没有回答,他已经不在那里。   恺撒城堡中,所有通向游戏的宝石,全部亮起耀眼的光华,宛若繁星的海洋。   诸煌的高塔上,血色无边,爆发出痛苦的嘶哑悲鸣。   诞生的雷霆,震撼无穷世界,一件逆天至宝,自天地炉中横空出世。      第61章 我主实虚      乾坤虚实倒转时空之镜,就是这件逆天至宝的名字。   夏无昱的灵识飘飘荡荡,对于如今这全新的存在方式,感到相当好奇。   紫瞳勘透慕容青枢心灵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按照紫青二人的猜想,侥天之幸下,身为阵眼之人,可以保留自有意识,成为至宝的器灵。   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则是,逆天而生之时的能量冲突太过庞大,将阵眼之人的灵识也一同击碎,合着所有其他材料一起,熔铸成为至宝的一部分。   以慕容青枢飞升仙人的灵识之强,也只有把握在器成的一瞬间,拼尽全部灵火,让时空之镜按照他的愿望,做上一两件事,之后,必定便将魂飞湮灭,然而夏无昱现在却觉得挺舒服,好像并不会意识消散的样子。   难道,他成为了宝镜的器灵?   那么镜子又在哪里?   夏无昱用感知的丝弦四处摸索,但却只找到了自己的紫眼。   好吧,他的一切都被鼎炉给炼化了,只剩下一枚眼珠子,还真是相当恐怖的情形。   “……夏无昱?”小猪试探着轻轻呼唤,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以及唯恐这是自己错觉般的小心翼翼。   “嗯?你倒命大,还没死啊。”夏无昱淡淡道。   “鱼鱼!”小猪四蹄一蹬,猛地从鼎盖上挣脱出来,跳入那片浓浓的紫雾里。   “靠!别这么肥嘟嘟的蹦过来,老子现在没手,接不住你。”   “鱼鱼……太好了,我的鱼鱼……”小猪张开短短的腿,拼命揽住紫睛之镜,又一次落下滚烫的热泪来。   夏无昱觉得,那眼泪真他妈的烫,比岩浆都要灼人,都要难以忍耐,难以抗拒,简直快把他给再次炼化掉,“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吃掉!”   小猪伸出小舌头,细细舔弄紫镜,“我有了身体,鱼鱼却反而变成了无机质的器物,这就是阴差阳错?这就是世事无常?”   夏无昱冷笑,“不是挺好的么,幸亏我有本事变成这个样子,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够保持着这副肥嘟嘟的模样?”所以说,性命交修什么的就是麻烦,越是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远,他就越是清楚的了解到,只要自己还存在,小猪就会永远相伴。   而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夏无昱,你在什么地方?”小猪的语气忽然一变,“别乱动,我去接你。”   诸煌恺?   “还真是在谁身上都能看到你呢。”从浅堂英到峨眉掌门,这诸煌的王者一直对附体行为情有独钟,现在更把自己变成了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缥缈难测,擅于引动他人深层加以掌握操控的嗜血之魔。   “方位!”小猪冷冷地命令。   “不过是个失败的王者,失败的神明,让人算计得底掉,你们拽个屁!”   诸煌恺在蜀山时间的数年前,进入这里,蛊惑并控制峨眉掌门齐紫棂,利用他的权势地位,挑起整个修行界的大战,要将所有修士统统消灭。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然而没想到,齐紫棂只不过是将计就计。   被抢夺飞升机会的不甘,因为爱人的背叛,而深植在心灵之中的刻骨仇恨,是他的业障,也是血魔的温床,然而,那其实统统都是人家的演技。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血魔是可怕的,在身心精神上的诱惑摧残与控制,根本无可抵御,但诸煌恺也许并不大明白,什么是数千年修行岁月洗练出来的坚毅心志,什么是舍身饲魔得证大道,什么是仙人,以及,什么是深信不移的爱。   至于恺撒,慕容青枢对它的算计,早在还未飞升之时,就已经开始了,齐紫棂花费千年时间收集天材地宝,就是为了这逆天宝镜。   修行者一向长于顺势而为,他们也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至高的神明降世,利用恺撒自己的力量,来完成炼器最关键的一步。   当其它世界的巨大力量涌入时,它必须要找个宣泄的缺口,身在天地炉中,即使是恺撒,也只能顺应能量的规律,无论怎样挣扎,无论怎样不愿,它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施放,就是作为天地炉的能源,为仙人炼器。   事到如今,已经输了个彻底的小猪,又怎么会听不懂紫睛之镜的讽刺?   “夏无昱,我没有时间和你吵,这就去接你,或者你自己出来,蜀山世界不久之后就会崩溃,无论你现在的状态是人是物,又有多少能耐,倘若外在世界整个消亡,你孤零零的一个,飘在一片虚无中,又有什么意思?”   是的,仙人以天地为炉,炼成逆天至宝,鼎开之时,就是蜀山世界破灭之日。   但是,时空宝镜存在的意义,也恰恰正在这里。   夏无昱凶戾的笑了,“诸煌恺,还有恺撒,你们觉得,自己只是输了一个蜀山?不,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也没这么便宜,小紫小青做了那许多准备,为的就是此刻,而我既然捡了现成的便宜,当然要好好的完成它,方才对得起如此精彩的棋局。”   小猪沉默了下,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助他们?   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我们对你不好吗?   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   夏无昱……   紫镜亮起深远的毫光,“别表现得如此伤痛,如此委屈,你我之间,自来是敌非友,被你监禁,变作任人取乐的囚徒,老子一直隐忍不发,但反抗诸煌贵族的心中业火,却从未有一刻熄灭。”   他就是他,业火的副长,夏无昱。   时空之镜大放光明,破鼎而出,天崩地裂,至宝现世,蜀山倾覆。   事情本应如此,然则,什么真实,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无可逆转的客观规律?   在他来讲,世界的规则,有着另外一种含义。   “乾为天,坤为地,何谓幻景,镜主实虚,时空倒转,逆天溯源。”   纷繁的幻象,就像爆炸喷出的气浪,奇妙的倒转而回。   千年时光,虚光掠影,蓦然回首,只是刹那。   那时候,狐狸刚刚懂得修行,它懵懵懂懂的,看着兔兔流口水,然后悲伤地告别肉食,投入又酸又涩的野果怀抱。   那时候,徐妙仙还是个大富之家的小公子,不知补阳为何物,从奶娘怀里爬出来,日日装模作样的摇着纸扇子,调戏小丫鬟。   那时候,熊娃身上仍然红彤彤的烫伤一片,但已经不晓得疼痛一般,傻乎乎的,撒开大脚丫子,漫山遍野地撵着毛团团师兄疯蹿。   那时候,慕容青枢还没有飞升,齐紫棂躺在蓝玉床上,轻声一叹,“手艺真烂,枢,让你雕个床,弄的跟棺材一样。”   水蓝长发的仙姿男子,合上双眼,紧拥自己的伴侣,为将要到来的离别黯然神伤,然后,转天睡醒,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非得飞升?又没什么人逼着,我们两个,在蜀山悠游闲散的修行,不好吗?”   齐紫棂一怔,“是啊,飞升……莫名其妙,蜀山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走走看看,这个时候就跑到天外旅行,太早了些。”   “嗯,你别去,我们都不去了,”慕容青枢微笑,“我其实,一直想找块地方,开上一整条街的青楼红馆……好吧,别气别气,说笑呢……棂,我还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颗白菜,已经种下了八百年,再有千年,就可以吃了。”   “不错,那是我们的菜,得看紧些,可别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拱了去。”   ……   时空宝镜驮着小猪,飞出这个世界,徜徉在奇妙的虚无之间。   因着炼器能量的关联,夏无昱逆向追溯,与恺撒城堡中的所有游戏宝石,遥相呼应。   他的灵识穿透亿万时间,亿万空间,在星辰之河的世界海洋中,一个个看过去。   红毛身披黑袍,抱着红毛狗狗,身后跟着以长发为首的帮派干部,英姿飒爽,帅气得令人晕眩。   小缸就算已经是整个大陆武力最强的龙人了,但却并没有骄傲自满,仍然勤勤恳恳万分努力的,通过配种的方法提高自己,到处追着所有见过没见过的生物们爱爱。三勇士沉睡在甜美的梦境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当然,如果小缸不要时不时进来骚扰他们,就更加完美了。   式带领N和毛毛,荡平了地图上一个又一个国家,建立起庞大而又辉煌的帝国,他也许是个军事上的天才,但对内政方面显然不大耐烦,所幸一帮相当有才华的人在帮助他,其中尤以叫做明的青年,最为耀眼。   奶牛快快乐乐地当他的花街皇帝,时不时去打击一下饱受眼镜佐伯摧残的鬼畜精灵,日子过的真是滋润,不过幸好有克哉分散了佐伯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才使得可怜的精灵没有活不下去。   石榴树长大了,除了石榴,竟然还结出了青青的豆豆,这让石榴树哥哥相当郁闷,于是,每天的消遣就是打豆豆,欺负豆豆,骑豆豆。   夏无昱含笑看着,一个个抽光这些世界天柱中的所有力量,将神殿群变成除了石头之外,就什么都不是的遗址废墟。   并且同时,他还用慕容青枢意识中的方法,将这些世界拉扯移动,就像在玩拼图或者搭积木的小孩子,兴致勃勃的,将一颗颗闪光的沙砾,排成河流,摆出漩涡,堆出宇宙。   他没有发现,在做这些事时,比起观看得来的他人技巧,其实他更加依赖本能,因为星河宇宙,就在他的眼中。   恺撒城堡中的宝石海洋,渐渐熄灭下去,好像曾经的存在,只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小猪平静道,“夏无昱,你在杀死恺撒。”   这些世界,是恺撒力量的源泉,失去它们的维系,恺撒又怎能存在?   紫镜没有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半晌后,淡淡道,“寄生在别的世界身上,不是我们的存在之道。”   “无知的贱民,你对我们的世界,又了解多少!”小猪的话音冷酷异常,“你可真是伟大,真是明白事理,真是善良,为了成就那虚伪的高尚,而让自己的家园——诸煌,作为陪葬。”   恺撒城堡中的所有宝石都消失了,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活力,黯淡,颓废,荒芜,笼罩着令人心惊的末日恐惧。   “蜀山的仙人,只关心自己的世界,他们会管诸煌的死活?可笑你,竟然帮助他们,将自己的世界送上绝路,夏无昱,你是全人类的叛徒。”   紫镜转动,意识的丝弦遥遥指着城堡的最高处,与诸煌恺的王座极为相似的高塔之上,“那里的,是什么?”   小猪紧紧闭上嘴巴。   “照你说的,一切已经无可挽回,诸煌即将陨灭,这个时候还隐瞒着秘密,又有什么意义。”   小猪抱住镜子,用力啃来啃去,“我那么疼你,到头来,反而被你杀掉,世间负心薄幸第一人,非你莫属。”   “恺撒,你不会死。”   紫镜任由它啃,袅袅心音在意识之海中回荡。   猪,你会永远伴在我身旁。   小猪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夏无昱,你不明白。”   它背上长出仙光云朵做成的翅膀,一口吞下镜子,跨越虚无,猛然冲进高塔上的房间。   夏无昱灵识一震,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有了四肢,躯体。   眼前的景物何其熟悉,这里难道是……诸煌?      第62章 初始之都      诸煌的天空是如此的湛蓝,清清透透的颜色,丝絮变幻的云朵,无限高扩,无限深远,哪怕最为挑剔的人,都无法对这样的美景心生不满。   那是恺撒的杰作,多么美丽出色,他以前怎么会认为它是虚假而又憋闷的呢。   夏无昱握紧右手,又握紧左手,感受着整个身体的力量,一切,都与他当年一般无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手早就被诸煌恺扯掉了,而在天地炉中时,别说右手,就连整个身体,也俱都被彻底炼化,唯余一枚紫眼,便是那逆天至宝——乾坤虚实倒转时空之镜。   但是现在,他又是个人了,面容,发丝,身材,姿态,仍然是那个紫瞳恶魔,夏无昱。   就好像,之前种种,不过是他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迷梦一样。   没有镜子,没有小猪,没有欲狱城堡,没有诸煌恺,那些放情纵爱的淫靡世界,那些与诸煌最尊贵男人间的恨欲纠葛,那些逆天改世的力量,其实根本不曾存在过。   就好像小女孩儿们,总会做着灰姑娘的美梦,就好像小男孩儿们,总会幻想着称王称霸,统治世界。   他夏无昱,也同样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   梦中,他被很多很多萌萌的小动物喜爱。   梦中,有最完美的男人,伴他度过一个个难以言喻的夜晚。   梦中,一只粉乎乎、肥嘟嘟的小猪,成为与他性命交修的,最为重要的伙伴。   朦朦胧胧中,心里面好像有个与他灵魂亲密相连的声音,仿佛共鸣,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坚定不移的告诉他,他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迷梦。   你在做梦,真是个让人忍俊不禁的,想象力丰富的,既瑰丽又淫糜的好梦。   但是,面对现实吧,虽然人人都有做个美梦的权力,可这么荒诞不经,这么贪婪妄想的幻梦,也该清醒清醒了。   他是夏无昱,挣扎在诸煌的最底层,只是一名谁都看不上眼的贱民,学识,财富,尊严,俱都一无所有。   社会如果是金字塔形状,他就是连基石都算不上的,堆簇在地面最下方的垃圾、烂泥,连支撑塔身的功能都发挥不上。   “但是,这是不对的!我们也是一样的人类,为什么从一出生起,就被限定了未来的一切?”那名炫目的男子,这样说道,“反抗,必须推翻这些不合理的现状,平等,公正,自由,那才是诸煌真正应该具备的姿态!”   绮珞……   “喂,竟然是夏,怎么蹲在这里?”两名吊儿郎当的男子,勾肩搭背的晃过来,“还以为一定已经在蜘蛛店里了,话说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真不像你啊。”   夏无昱站起身,微微皱眉,“白牙,飞靶,你们喝酒了?从哪里弄的?”   身为诸煌的底层民众,酒精绝对是奢侈品,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能得到有限的生活配给,那淡然无味的营养剂,除了不让人饿死,根本没有别的值得称道之处,更别说让食用者产生吃东西的满足与愉悦。   这也就是他在欲狱游戏中,尝到诸多美食后,越来越贪吃,越来越不可自拔的原因。   “从哪里弄来的酒?”夏无昱再问了一次,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严厉。   大块头的白牙,扭着脖子哧了口气,“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好不好,老子又没有酒后斗殴给帮派惹麻烦,你用得着这幅样子,绷着晚娘面孔什么都管么。”   竟敢这么跟他说话?   紫瞳青年非常意外,看来酒精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让眼前之人变得不像本来的他了。   一向是个冷静青年的飞靶,虽然此时脸上也带着酒醉的红晕,但眼神仍是清醒的,并没有如同白牙般失态,不过很奇怪,他同样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的打圆场,似是不觉得白牙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只是道,“夏,蜘蛛店里的庆祝差不多要散了,你再不去,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到你那里过夜。”   夏无昱觉得有些混乱,他为什么听不懂同伴的话了?   “因为什么事在庆祝,那个他,又是谁?”   这回换成有着一双砂色眼睛的冷静青年,微微惊异的瞪大了眼,“你不知道?奇怪,这应该是通告了组织全员的消息吧,难道负责传讯的人恶作剧,没有知会你?”   壮硕的白牙挥动手臂,“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不声不响,不负责任地消失掉三年的老大,回来了。我说夏,帮里面眼热老大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你虽然一直仗着青梅竹马的关系,霸占人家不放,但老大对于跟谁过夜的事情,一向很随性的,再不去占位,久别重逢的初夜可就不是你的了。”   老大……   虽然在梦中,业火后来又有了个不靠谱的新老大,但那毕竟是梦。   在他的认知中,只有一个人,既是青梅竹马,又是业火的首领,“你是说……绮珞?”   壮汉和冷静青年,都用看白痴,或者脑震荡病人的眼神望着他,“除了绮珞,谁还瞧得上你?”   紫瞳青年紧紧闭上眼,头脑一阵晕眩。   绮珞,当然是绮珞。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一切,原来都只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他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们通知我,”他拼命抑制住狂喜的心情,用力拍拍脸,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姿态,“绮珞回来虽然是喜事,但还是不要弄得太人尽皆知为好,恺撒的眼睛,其实一直都在注视。”   白牙已经完全不耐烦了,“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我说夏,该不会绮珞走了三年,你都再也寻不到伴,于是憋出毛病了吧。什么人尽皆知不人尽皆知的,我们这帮人,穷得叮当响,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能被人看到?”   “你少说两句吧,夏也许只是太高兴了,有些失态,”飞靶捶了壮硕的同伴一拳,又对夏无昱淡淡道,“恺撒没功夫管我们这些杂碎,你确实太紧张了。”   穷得叮当响,也许是真的,杂碎,好像同样无法辩驳,但是,业火的同伴一直都具备着浓重的使命感,与坚定的信心。   在绮珞与他多年的心血浇筑下,不说像军队一般严谨,遵守纪律,但所有成员,却也从骨子里带着与其他底层之民,绝对不一样的精神面貌。   其中尤以白牙和飞靶最为出色,哪怕在队长级的成员中,也是绝对的佼佼者,而这两人,同样是夏无昱的心腹,是他在刚开始有能力杀人时,就带在身旁历练出来的。   然而现在,虽然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二人却表现得,与街边路口的不入流小混混,一模一样。   夏无昱回头看看身后的巷子,掺杂了金属微粒的混凝土浇筑地面,带着强烈的恺撒风格,坚硬,平坦,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即便在两旁高大建筑的阴影笼罩下,也仍然空气流通,并且飘荡着淡淡的除菌剂味道。   他好像是不知怎么,在里面睡过一觉吧,虽然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迷梦,但应该不会把脑子也睡坏了的。   或者,他其实并没有睡醒,以至于记忆出现了混乱?   是因为那个梦太过真实,所以混淆了现实与虚幻么。   “今天几号?”   紫瞳青年问两名部下,白牙恶声恶气地一指斜上方的公共光幕投影屏,“你瞎了?不会自己看?”   夏无昱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对照光幕上的信息,快速划分着梦境与现实的分界。   诸煌历506年7月18日,今天之后的记忆,都是虚幻,而今天之前,毫无疑问应该是真实的,但他却诡异的觉得,自己所认知的真实,与眼前二人所展现出来的,有所差距。   难道那个梦,不但包括未来,也在一定程度上涵盖了过去?   如果确实如此,那还真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   然则,假若,那其实不是简单的梦境,而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呢?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选择规避和改变,扭转那令人完全无法接受的结局?   紫瞳青年一下子觉得,记忆混乱和认知差异,也不是多么不好的事情了。   虽然听白牙他们的意思,蜘蛛店里面的同伴们,都在为绮珞的回归喝酒庆祝,而且他非常奇怪,自己这帮人究竟从哪里搞来了酒,但这样的细枝末节,就先放在一旁吧,如今最紧要的,是去与绮珞相见!   不论是过去分别的三年,还是梦境中之后更加漫长的时间,就算一直重重掩藏,但心灵中最深处的地方,却始终怀着对他最为沉重的思念。   告别了白牙与飞靶,他加快脚步,往业火的秘密据点——蜘蛛店奔去。   这里距离那边,还是有些远的,他这种人,当然买不起哪怕最便宜的代步工具,而恺撒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许是觉得底层之民的聚居地,行动没效率些更加便于管理吧,所以竟然并不曾设置公共交通设施。   夏无昱跑到地点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这么心急的原因,也在于白牙他们说的那番话。   绮珞,对于肉体关系,确实比较随便。   当然,你不能强迫他,他是那种虽然身处污泥,心性却异常高傲的类型,但如果看顺眼的话,对象是谁,却并没有多少计较和在意。   推开蜘蛛店老旧的大门,幽暗的空间中,七零八落着几张桌子,黑发黑眼,整个人仿佛一团黑色业火在燃烧的青年,有些不爽的望过来。      第63章 斯人疯魔+怅惘嘘叹      蜘蛛店是业火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据点,位于诸煌这巨大同心圆都市的最边缘处。   掩映在建筑阴影中的门面非常不起眼,因为角度的关系,从外面大街上很难看到有人出入,是个天然的理想隐匿地点。   进门后,眼前便是格局有些幽暗的空间,据说在边缘区域还没有这么贫穷的时候,曾经是个非常热闹的酒吧,鱼龙混杂,底层之民都会选择过来高谈阔论一番,醉醺醺的交换消息,以及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事情。   后来虽然没有酒可卖了,但一些功能却仍然保留了下来,比如情报交换,比如买凶杀人,所以夏无昱在相当长的时间中,都会逗留在这里,后来不知怎么,也许因为他的丝弦?也许因为他本人?总之蜘蛛店这个称呼,渐渐就成了公认的名字。   进入熟悉的环境,紫瞳青年感到一种松了口气般的惬意,而且,那个人就像往常无数日子一般,好好的站立在这里。   “绮珞……”   夏无昱走上前,胸中胀满难言的滋味,在那个梦中,他失去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再见此人,喉中哽咽酸涩,恍若隔世。   他一向稳定的双手微微颤抖,抚上青年小麦色的脸庞,“绮珞……”   啪——   黑发青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夏无昱一呆,愣愣的望着他。   绮珞像是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大,半是解释半是掩饰的轻声道,“我不大喜欢肢体接触。”   夏无昱的心有些发冷,紫瞳开始尖锐起来,“这三年,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梦中,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在得知真相后,自己所做出的决断,然而,那只是梦,不是吗?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担心绮珞,以至于潜意识中做出了最坏的猜想而已,那……不可能是真的吧。   黑发青年好像被触及了禁区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整个人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情绪,“不关你的事!”   黑色的眼眸对上紫瞳,倏然睁大,紧接着飞快的扭开脸去,“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你那双恶心的眼睛看我吗!”   夏无昱垂下睫毛,收敛双目,“对不起。”   虽然道歉了,但他整个人却散发着难以忽略的冷意,店里面还或坐或倚着的几个业火成员,原本都在兴致勃勃的看好戏,这时候却为气势所压制俘虏,如同被雷惊了的鸭子,浑身冒起战栗的鸡皮疙瘩,缩着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有一个家伙,却是例外,“喂,我说夏,胡搅蛮缠太难看了,你那是什么态度?气氛,要吵架要纠缠老大,也看看气氛好不好?真是,弄得酒都变得难喝起来了。”   少年伸着柔软的懒腰,蹭了过来,挤在绮珞的手边,“老大老大,你还是第一次见我吧,真荣幸,人家是小库,不但边缘区,就是在中层地带,也很有人脉哦~”   他可爱的笑着,眼睛却投射出慵懒迷离的水波,“对新成员,您有没有优待哇?人家知道很多好玩的趣闻故事,向老大保证,跟我过夜,您不会觉得无聊的。”   绮珞当下也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不悦皱眉,“……别靠我太近。”黑发的帮派老大看了眼夏无昱,像是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踌躇一下后,却只是低声道,“夏,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是低声,然而在所有人都静悄悄屏息注意他们这里时,那音量却显然足够让屋子里全员都不会忽略。   也不管听到这话的人们,都是什么反应,绮珞侧身绕过夏无昱,开门走了出去。   其他组织成员的面色,变得非常精彩,一声,两声,三声,充满恶意的嘲笑,渐渐在嗡嗡的议论声中响起,鄙夷的目光投射过来,简直能够在地中间的两人身上戳出窟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被甩了被甩了。”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啊啊,要是我,一定羞愤得想去撞墙,或者干脆抹了脖子!”   “自杀?期望古世纪的捕狗队还比较现实,传说中癞皮狗什么样,看到了吗?”   小库嘿嘿嘿,发出一阵小恶魔般的笑声,然后可爱地弯下身体,非常娇憨的从下方打量夏无昱的表情,那些苍蝇般的议论对他当然没有任何伤害,傻子都知道,被攻击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喂~夏~你怎么了?别吓我呀,要知道,汪汪,那都是得百折不回滴~不然还算什么忠诚的汪汪呐~”   紫瞳青年抬起眼,定定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绝对异常,绝对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小库咧开嘴,对着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柔软的脸颊旁边,现出相当可爱的小酒窝,左边唇畔,甚至还伸出了一颗珍珠般闪闪发亮的小恶魔牙齿,“夏汪汪~别这么看着我,难道你对人家有意思了?咳咳,虽然我确实很受欢迎,但在品味方面,还是有些挑剔,没有老大那么重口的。”   夏无昱转移视线,漠然看了看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桌椅板凳,以及那一张张在灯影掩映下,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小库眨眨眼,将耳朵凑过去,“夏汪汪,你说什么?”   紫瞳青年苦笑一下,“你是谁?”   “嗯?”少年面露震惊。   “你们……”夏无昱茫然看着那些酒臭熏天,却又满含低劣歧视与恶意的人们,“你们,都是谁?”   少年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般,蹦跳着连退几步,“哎呀哎呀,夏汪汪受到了致命的精神打击,已经疯啦!”   其他人哈哈大笑,“小库快回来,他可不是一般的汪狗,万一发疯,咬起人来可疼了。”   夏无昱闭着眼,呆呆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满怀恶意的声音,将他割裂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一切仿佛变回了童年时期,他就在无数这样的谩骂羞辱声中,在推搡、扔石头、甚至重物击打之中,艰难地获得一口吃的,艰难地活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午后,被人抢走全部政府定额营养剂的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茫然倚坐在诸煌最外围的城墙边上,虽然政府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城墙一公里距离内,违者格杀无论,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无处可去。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想。   会不会是中层区精品儿童商店橱窗里,展示的童话书中描绘的那样,有结出面包和黄油的大树,有糖果做成的屋子,里面住着虽然会吃人肉,但却也同样不吝啬给予小孩子饼干点心的,慈祥可亲的老巫婆。   一个声音在叫他,“喂!怎么坐在这里,被警卫机器人发现的话,你就没命了!”   他睁开眼,那是一个比他还瘦小的孩子,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就像他无数次想象中的,新鲜出炉的喷香金黄面包一样……   “啊!”对方惨叫一声,被他扑倒在地,脖子立刻鲜血淋漓起来。   “你吃人!”   紧接着,他后脑勺遭到重击,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在很多年后,当他们成为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伙伴,那个人哪怕在温暖相拥的静谧之时,也仍然不大能直视他的双眼。   “真抱歉,夏,我总忘不了初见面那会儿发生的事……你的眼睛,那么紫,那么亮,还没长全的牙齿,那么尖锐,那么锋利,比图片中的野兽,还要可怕……我当时,真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的,一口一口吞吃掉。”   “可就算那样,你也仍然救了我。”   “别提了,我都吓得吐了,那副狼狈的样子,一想起来就直犯恶心。”   是的,绮珞因为极度的恐惧,疯狂呕吐,脖颈上深深的创口,直到十年后,也仍然留有痕迹,夏无昱无法想象,这件事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么大的阴影和伤害。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小小的绮珞,也仍然背着他,一步一步,走了一公里,血花点点滴落地面,伴着那细小的足印一起,将他从警卫机器人的枪口下,捡了回去。   他之前的人生,与被捡之后的人生,终于岔开成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夏,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改变模样!”   “好,我帮你。”   然后,有了同伴,有了业火,恶意与歧视,虽然一开始仍然相伴他左右,但是渐渐的,他再长大些后,他更加强壮些后,尤其,在他毫不犹豫将一个恶棍的脑袋,空手拧下来后,人们看他的眼光,就永远的不一样了。   恐慌,畏惧,以及由此而来的,一种对于强者的服从与尊重,还有非常奇妙的,不知从何产生的亲近。   “喂,夏,我今天在中层区,弄到两种不同口味的营养剂……”白牙像故事里面的大狗一样,总是在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在自认为他心情好的时候,张开粗壮的手臂,抱过来,挨挨蹭蹭。   “吃的,又用吃的过来讨好,再这样下去,夏潜意识中,会认为自己是个吃货!   每当这时候,飞靶就会有些不满,因为他一直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不好意思偷摸拿走别人的东西,因此一直对于白牙及其他人的上供行为,心生逆反。   直到有一天,他带给了夏无昱一件极为难得的至宝,终于在所有干部队长以及无数小弟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那是非常小的,只有一个巴掌大的,脏兮兮的,原本可能是粉色的,又破又烂的小猪玩偶。   这种毛绒动物玩具,哪怕在中层区都是有价无市,很可能只存在于他们谁都没有资格进入的核心区——贵族领地。   他不知道飞靶是从哪里搞来的,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把小脏猪揣在怀里,即使被绮珞嘲笑,也不肯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了传说中的宠物癖,以及,潜意识中,对小猪这种动物的喜爱,也所以在梦中,慕容青枢用秘宝祭炼出来的东西,竟然就是一只小粉猪。   性命交修,本就是以他本人的意识,来赋予交修同伴外在形态的。   但是,现如今的情形,却否定了过往的一切。   白牙不会为他弄吃的,飞靶不会给他找玩具,同伴们不再亲近,不再尊重,而是像童年时期的那些人一样,侮辱恶意的对待。   尤其……绮珞……   夏无昱张开眼,心冷得凝结成了冰块。   蜘蛛店,以及这里面的同伴,全都诡异难测,面目模糊,鬼影绰绰起来。   眼前的可爱少年歪歪头,天真纯洁的笑,“夏,你疯了。”   青年嗯了一声,“我疯了。”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到底,谁疯了。   蜘蛛店是业火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据点,位于诸煌这巨大同心圆都市的最边缘处。   掩映在建筑阴影中的门面非常不起眼,因为角度的关系,从外面大街上很难看到有人出入,是个天然的理想隐匿地点。   进门后,眼前便是格局有些幽暗的空间,据说在边缘区域还没有这么贫穷的时候,曾经是个非常热闹的酒吧,鱼龙混杂,底层之民都会选择过来高谈阔论一番,醉醺醺的交换消息,以及做些白天不能做的事情。   后来虽然没有酒可卖了,但一些功能却仍然保留了下来,比如情报交换,比如买凶杀人,所以夏无昱在相当长的时间中,都会逗留在这里,后来不知怎么,也许因为他的丝弦?也许因为他本人?总之蜘蛛店这个称呼,渐渐就成了公认的名字。   进入熟悉的环境,紫瞳青年感到一种松了口气般的惬意,而且,那个人就像往常无数日子一般,好好的站立在这里。   “绮珞……”   夏无昱走上前,胸中胀满难言的滋味,在那个梦中,他失去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再见此人,喉中哽咽酸涩,恍若隔世。   他一向稳定的双手微微颤抖,抚上青年小麦色的脸庞,“绮珞……”   啪——   黑发青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夏无昱一呆,愣愣的望着他。   绮珞像是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大,半是解释半是掩饰的轻声道,“我不大喜欢肢体接触。”   夏无昱的心有些发冷,紫瞳开始尖锐起来,“这三年,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梦中,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在得知真相后,自己所做出的决断,然而,那只是梦,不是吗?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担心绮珞,以至于潜意识中做出了最坏的猜想而已,那……不可能是真的吧。   黑发青年好像被触及了禁区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整个人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情绪,“不关你的事!”   黑色的眼眸对上紫瞳,倏然睁大,紧接着飞快的扭开脸去,“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你那双恶心的眼睛看我吗!”   夏无昱垂下睫毛,收敛双目,“对不起。”   虽然道歉了,但他整个人却散发着难以忽略的冷意,店里面还或坐或倚着的几个业火成员,原本都在兴致勃勃的看好戏,这时候却为气势所压制俘虏,如同被雷惊了的鸭子,浑身冒起战栗的鸡皮疙瘩,缩着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有一个家伙,却是例外,“喂,我说夏,胡搅蛮缠太难看了,你那是什么态度?气氛,要吵架要纠缠老大,也看看气氛好不好?真是,弄得酒都变得难喝起来了。”   少年伸着柔软的懒腰,蹭了过来,挤在绮珞的手边,“老大老大,你还是第一次见我吧,真荣幸,人家是小库,不但边缘区,就是在中层地带,也很有人脉哦~”   他可爱的笑着,眼睛却投射出慵懒迷离的水波,“对新成员,您有没有优待哇?人家知道很多好玩的趣闻故事,向老大保证,跟我过夜,您不会觉得无聊的。”   绮珞当下也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他,不悦皱眉,“……别靠我太近。”黑发的帮派老大看了眼夏无昱,像是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踌躇一下后,却只是低声道,“夏,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是低声,然而在所有人都静悄悄屏息注意他们这里时,那音量却显然足够让屋子里全员都不会忽略。   也不管听到这话的人们,都是什么反应,绮珞侧身绕过夏无昱,开门走了出去。   其他组织成员的面色,变得非常精彩,一声,两声,三声,充满恶意的嘲笑,渐渐在嗡嗡的议论声中响起,鄙夷的目光投射过来,简直能够在地中间的两人身上戳出窟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被甩了被甩了。”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啊啊,要是我,一定羞愤得想去撞墙,或者干脆抹了脖子!”   “自杀?期望古世纪的捕狗队还比较现实,传说中癞皮狗什么样,看到了吗?”   小库嘿嘿嘿,发出一阵小恶魔般的笑声,然后可爱地弯下身体,非常娇憨的从下方打量夏无昱的表情,那些苍蝇般的议论对他当然没有任何伤害,傻子都知道,被攻击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喂~夏~你怎么了?别吓我呀,要知道,汪汪,那都是得百折不回滴~不然还算什么忠诚的汪汪呐~”   紫瞳青年抬起眼,定定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绝对异常,绝对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小库咧开嘴,对着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柔软的脸颊旁边,现出相当可爱的小酒窝,左边唇畔,甚至还伸出了一颗珍珠般闪闪发亮的小恶魔牙齿,“夏汪汪~别这么看着我,难道你对人家有意思了?咳咳,虽然我确实很受欢迎,但在品味方面,还是有些挑剔,没有老大那么重口的。”   夏无昱转移视线,漠然看了看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桌椅板凳,以及那一张张在灯影掩映下,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小库眨眨眼,将耳朵凑过去,“夏汪汪,你说什么?”   紫瞳青年苦笑一下,“你是谁?”   “嗯?”少年面露震惊。   “你们……”夏无昱茫然看着那些酒臭熏天,却又满含低劣歧视与恶意的人们,“你们,都是谁?”   少年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般,蹦跳着连退几步,“哎呀哎呀,夏汪汪受到了致命的精神打击,已经疯啦!”   其他人哈哈大笑,“小库快回来,他可不是一般的汪狗,万一发疯,咬起人来可疼了。”   夏无昱闭着眼,呆呆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满怀恶意的声音,将他割裂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一切仿佛变回了童年时期,他就在无数这样的谩骂羞辱声中,在推搡、扔石头、甚至重物击打之中,艰难地获得一口吃的,艰难地活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午后,被人抢走全部政府定额营养剂的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茫然倚坐在诸煌最外围的城墙边上,虽然政府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城墙一公里距离内,违者格杀无论,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无处可去。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想。   会不会是中层区精品儿童商店橱窗里,展示的童话书中描绘的那样,有结出面包和黄油的大树,有糖果做成的屋子,里面住着虽然会吃人肉,但却也同样不吝啬给予小孩子饼干点心的,慈祥可亲的老巫婆。   一个声音在叫他,“喂!怎么坐在这里,被警卫机器人发现的话,你就没命了!”   他睁开眼,那是一个比他还瘦小的孩子,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晕染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就像他无数次想象中的,新鲜出炉的喷香金黄面包一样……   “啊!”对方惨叫一声,被他扑倒在地,脖子立刻鲜血淋漓起来。   “你吃人!”   紧接着,他后脑勺遭到重击,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在很多年后,当他们成为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伙伴,那个人哪怕在温暖相拥的静谧之时,也仍然不大能直视他的双眼。   “真抱歉,夏,我总忘不了初见面那会儿发生的事……你的眼睛,那么紫,那么亮,还没长全的牙齿,那么尖锐,那么锋利,比图片中的野兽,还要可怕……我当时,真以为自己会被活生生的,一口一口吞吃掉。”   “可就算那样,你也仍然救了我。”   “别提了,我都吓得吐了,那副狼狈的样子,一想起来就直犯恶心。”   是的,绮珞因为极度的恐惧,疯狂呕吐,脖颈上深深的创口,直到十年后,也仍然留有痕迹,夏无昱无法想象,这件事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么大的阴影和伤害。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小小的绮珞,也仍然背着他,一步一步,走了一公里,血花点点滴落地面,伴着那细小的足印一起,将他从警卫机器人的枪口下,捡了回去。   他之前的人生,与被捡之后的人生,终于岔开成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夏,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改变模样!”   “好,我帮你。”   然后,有了同伴,有了业火,恶意与歧视,虽然一开始仍然相伴他左右,但是渐渐的,他再长大些后,他更加强壮些后,尤其,在他毫不犹豫将一个恶棍的脑袋,空手拧下来后,人们看他的眼光,就永远的不一样了。   恐慌,畏惧,以及由此而来的,一种对于强者的服从与尊重,还有非常奇妙的,不知从何产生的亲近。   “喂,夏,我今天在中层区,弄到两种不同口味的营养剂……”白牙像故事里面的大狗一样,总是在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在自认为他心情好的时候,张开粗壮的手臂,抱过来,挨挨蹭蹭。   “吃的,又用吃的过来讨好,再这样下去,夏潜意识中,会认为自己是个吃货!”每当这时候,飞靶就会有些不满,因为他一直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不好意思偷摸拿走别人的东西,因此一直对于白牙及其他人的上供行为,心生逆反。   直到有一天,他带给了夏无昱一件极为难得的至宝,终于在所有干部队长以及无数小弟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   那是非常小的,只有一个巴掌大的,脏兮兮的,原本可能是粉色的,又破又烂的小猪玩偶。   这种毛绒动物玩具,哪怕在中层区都是有价无市,很可能只存在于他们谁都没有资格进入的核心区——贵族领地。   他不知道飞靶是从哪里搞来的,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把小脏猪揣在怀里,即使被绮珞嘲笑,也不肯拿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了传说中的宠物癖,以及,潜意识中,对小猪这种动物的喜爱,也所以在梦中,慕容青枢用秘宝祭炼出来的东西,竟然就是一只小粉猪。   性命交修,本就是以他本人的意识,来赋予交修同伴外在形态的。   但是,现如今的情形,却否定了过往的一切。   白牙不会为他弄吃的,飞靶不会给他找玩具,同伴们不再亲近,不再尊重,而是像童年时期的那些人一样,侮辱恶意的对待。   尤其……绮珞……   夏无昱张开眼,心冷得凝结成了冰块。   蜘蛛店,以及这里面的同伴,全都诡异难测,面目模糊,鬼影绰绰起来。   眼前的可爱少年歪歪头,天真纯洁的笑,“夏,你疯了。”   青年嗯了一声,“我疯了。”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到底,谁疯了。      第64章 店主小范      冷漠锋锐的男人听到他的呼唤,顿了一顿,慢慢回过头来。   夏无昱觉得挺有意思,不正经男子正经起来后,竟然是这么的气势惊人。   “你在叫我?”男子发话。   夏无昱凑过去,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那个领自己进来的工作人员,好像一头受惊的野牛般狂奔过来,大汗淋漓的点头哈腰不止,“对不起,对不起老板,这混账的下等小子没有见过世面,冲撞了老板,我……我这就把他扔出去!”   漠然应了一声,老板貌似同意了工作人员的处理方式,可那双冷淡的眼珠中,却极为快速地掠过了一丝耐人琢磨的兴味,如果不是夏无昱的紫眼异于常人,还真会忽略了过去。   “小子,给我过来!”某野牛肌肉纠结的大手一张,狠狠往夏无昱的肩膀抓来,看他那个力道,恐怕不止是想揪人,而且还想顺便来个骨折筋断之类,好给这边缘区的贱民一点儿颜色看看。   真是,鲁莽了啊,夏无昱挠挠头,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贸贸然的招呼店主,这不是?为了能说上话,还得小小的表演一下,娱乐娱乐某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   握住那只手腕,轻轻向后一拗,在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声中,顺势一绊。   沉重的肌肉男,好像大肉饼子般砰一声,面朝下的拍在地上,夏无昱转个身,舒舒服服的坐在人家那一团团弹性巨好的背肌上,还颠了两颠,最后,咽着口水,摸了摸又大又紧实的屁股,“牛的话,我更喜欢家养的奶牛,不过如果吃肉,还是这种野牛更够味道。”   店主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只是他寡薄的唇角,却在不经意中,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夏无昱笑了笑,“我饿了。”   店主冷漠的转身就走,但那双眼睛却比平时都要闪亮,以至于随着他的行动,而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锋锐的残像。   夏无昱大咧咧的起身跟上,完全无视了老板身边其他工作人员们,那超级苦逼的表情。   中层区的黑市,营造得就像一座博览馆,或者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像夏无昱这样的边缘区民众,只能进入最底层的大厅进行交易,开放式的环廊在头顶上层层围绕,尽显尊贵的俯视气概,那是中层民众的主要交易区域。更上面,则用红色天鹅绒隔绝出宛若歌剧院的华丽包厢,一些不屑于抛头露面的官员富商,就会被请去那里。   紫瞳青年一边打量,一边有些好奇的跟着店主乘上专属电梯,缓缓上升,“听说这里也会接待贵族,是在包厢中吗?”   店主睨视他一眼,“怎么可能?”   夏无昱点点头,“也是,贵族有什么东西弄不到的,光临黑市确实很奇怪。”   “……”店主这回不但睨视,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白痴了。   紫瞳青年眨眨眼,“不对?”   “当然不对,你瞧不起我的黑市吗?”   夏无昱感兴趣了,“贵族在哪儿交易,都在这里买什么?”   “所谓贵族,也是一个社会群体,有处于顶峰的,也有不是那么得志的,”店主冷冷一笑,“奢侈品,美食,华服,各种享受,以及,宠物……除了那位大人,恐怕没有人是不需要市场来提供的。”   “宠物?”紫眼睛某人耳朵一竖。   “相信我,不是你感兴趣的那种。”   电梯门开,店主当先走出去,“至于交易地点,当然在上面,是完全与下面厅堂隔离的单独区域,你总不会以为,贵族们甘于与其他两区的人混在一起吧。”   夏无昱有些牙疼地看着那些名贵木料的家具,墙角的巨大花瓶与婉转雕像,水晶雕琢好像盛开花朵般的吊灯,以及软绒到能让人深深陷入的地毯。   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梦中的恺撒城堡,当然,城堡要比这里更加的富丽堂皇。   “边缘区,甚至中层区的人,每日也只能靠营养剂过活……”   脚步一顿,店主淡淡道,“这就是阶级。”   夏无昱问,“你也会因为这种不公而感到愤怒吗?”   店主没有回答,领着夏无昱走上回转楼梯,进入一条隐蔽的长廊,来到尽头的套房。   紫瞳青年有些惊异。   店主笑笑,“我的办公室兼住房。怎么,觉得寒酸?”   夏无昱点点头,“经营那种规模的黑市,我想想,好像叫做……垄断行业吧,但你的回报似乎不是那么丰富。”   店主在朴素的沙发上坐下,随意松了松领结,漫不经意道,“当然,我又不是贵族。”   紫瞳青年有些担心了,他来蹭饭,也是抱着大吃一顿的美好愿望的,这位,该不会是在哭穷,然后打算用几支营养剂就打发了他吧。   店主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扑哧一笑,继而哇哈哈哈的,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夏无昱的脸有些发囧,“喂,快上菜,我好歹也光顾你那么多回了,给顿好吃的,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话相当的自来熟,因为他与这个男人相识,是发生在梦境之中的,按照现实时间来推演,此时应该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然而店主却并没有就“从前光顾过很多次”这个语句,表示出任何异议。   男人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瞳眸中却闪动着冷森森的光芒,“边缘区没食物,但是却有很多让人快乐的其他物品,试试吧,那些的话,保证会让你体会到比进食强烈上一百倍,不,一千倍的快感。”   “说到这个,我觉得有些奇怪,”夏无昱没有理会他那个邪恶的建议,而是皱眉道,“没有粮食水果之类的作物,到底哪儿来的酒?该不会恺撒科学技术大爆发,能够凭空制造出酒精来了吧。”   店主眸光闪动,“也许,再不是没有粮食,以后,慢慢都会好起来了。”   夏无昱精神一振,“诸煌墙壁外面的土地,适合耕种了吗?那什么核心区的温室农场之类,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只够供应贵族取用,若要全体市民都吃上饭,果然还是得有大片土地用于农牧业才行。”   店主定定看着他,非常温和的一叹,“不愧是夏乌鱼先生,首先想到的,是让所有人都吃上饭么。”   再挠挠头,夏无昱道,“……过去一直是这么想的,习惯成自然了吧。”   如果是绮珞的话,会有更加明确的斗争目标,更加清晰的政治诉求,以及足以作为纲领性指导思想的,号召所有人都拥护跟从的标准原则,但是他夏无昱,一直是个怠惰于思考的家伙,诸煌恺也说过,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什么都凭借本能的——野兽。   因而,支持他去赢得一场场胜利的理由,是朴实,甚至是简陋的,他只想让所有人都吃饱饭,最好还能顿顿有肉,然后,就没了。   当然,如今的现实,极为复杂,极为严酷,这使得反抗斗争的方式方法,都必须更加切合实际,更加行之有效,但是,对他来说,最终的目的就只有那么简单的一个。   正因为简单,所以又是如此的无懈可击,恺撒一天不能满足这个愿望,他就一天不会停止反抗的思想。   可就在刚刚,店主却说,一切都会不同了。   “为什么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变好的?”夏无昱略微急切的问。   店主耸耸肩,“我哪儿能知道那么详细啊,虽然是诸煌第一号的黑市商人吧,可说到底,还不是个给贵族们打工的。”   哦了声,夏无昱有些遗憾。   忽然,他猛然抬起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店主眨眨眼,“乌鱼先生。”   夏无昱心脏一阵剧烈的砰砰直跳,“为什么是这个称呼?”   店主沉默一会儿,慢慢露出坏狐狸样的笑容,“黑市商人,也贩卖情报,我知道你是夏无昱,很稀奇吗?难道你不喜欢别人随便给你取昵称?乌鱼鱼,凶暴的肉食性生物,能够吃光一个池塘中其它的所有鱼类,多么可爱。还是,小夏夏其实更加喜欢别人叫你黑寡妇?”   紫瞳深远通透,夏无昱定定望着那双带笑的眼,然后缓缓垂下目光,似是思考,又似是发呆,过了会儿后,再抬起来时,又好像恢复成了那个懵懵懂懂的底层贱民一样,“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店主脸色一变,“你要干嘛?”   夏无昱不知他为什么这个反应,“总得有个称呼吧,不然总是店主店主的,多不好。”   男人想了想,一咬牙,“卡……叫我卡。”   紫瞳青年点点头,“小卡,开饭吧。”   要说黑市商人,也许不是贵族,但拿出些真正的食物招待客人,还是不难的,尤其他说现在食物已经不像过去那么紧俏,于是夏无昱就吃得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脸盆那么大的巨无霸盘子装的炒面,炸春卷,香辣土豆条,鸡蓉玉米鲜菜卷饼,蘑菇豆腐汤,直把某个紫眼睛混蛋吃得腹部溜圆,就差没撑到肚肚外头去。   这还是做完梦后,他吃的第一餐饱饭呢。   店主眼角那叫一个抽抽,“……也就他吧,换个人可喂不起。”   “嗯?”夏无昱没听清他的喃喃自语。   “没事。”觉得肉疼的某奸商恶声恶气。   “谢谢款待,我走了。”某混蛋吃饱喝足,打算拍屁股走人。   店主觉得,他该不会把自己的脑子也当做豆腐一样,吃下肚里去了吧,“你到底来黑市做什么的?”   “哦,对了,买武器,”夏无昱问,“丝弦,有没有又便宜又好的?”   奸商咬牙切齿,“滚!”   吃人嘴软的紫眼睛混蛋赶紧自己滚蛋,坐电梯又回到了底层大厅,因为他是跟着老板上楼待了两小时后又下来的,所以工作人员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再也不是鄙视,反而带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了。   他被恭敬的领到座位上,到手的名录比方才那堆破烂的质量,不知好上多少倍,但夏无昱却真的受宠若惊起来,准确的说,不是他,而是他的荷包。   要不,改天再来?   夏无昱看了看笑面如花的工作人员,觉得如果完全不咨询人家一两句,简直就是一种罪恶,“那个……”   “先生看中这种匕首吗?它以超磁材质构成刃部,配合特有手法,会形成高频震动,就连钻石都可以切割成功!”   夏无昱面无表情,第一,他不喜欢匕首,第二,他没有一条盛产钻石的河流可以随便割来割去。   “听着,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工作人员大惊,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专门为了揍我同事,然后被老板看上眼,失踪到楼上去两小时吗?   “我,咳咳,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夏无昱实在找不到话,只好这样问。   工作人员很迷茫,两小时啊,都干什么了这是,忙得连称呼都没时间问么。   “老板姓范。”   “哦,范,谢谢。”   紫瞳青年呆呆的,忽然体谅了店主被询问名字时那种扭曲脸色的悲催含义。   饭卡……真是个好名字。      第65章 黑市交易      要说,夏某人的账户,也不是真的空空如也,虽然不记得做梦前自己究竟有多少诸煌币,但偷偷用桌子上的读取器扫描后看到的数额,似乎比他预想的还稍稍多了些。   眼前这些名录,当然不是纸制品,薄薄两片莹光纤维材质的外板翻开后,就投射出来一幅色泽非常舒服的光幕,按照类别排布的索引,简单清晰。   其它几本名录涉及到的范围,都是夏无昱不可能买的,比如娱乐、交通工具,电子书籍等等。他翻看的只有武器类别,而上面的一串串数字,掏空了他的荷包,说不定能够买得起一件半件,但他根本不会那么做。   就算店主名叫饭卡,并且不介意在他囊空如洗的情况下,真的当一阵他的饭卡,夏无昱却还是觉得,为了一把完全不满意的武器,不值得搞成那样。   而且杀人的营生,他也不想干了,以前毫不犹疑的下手,是为了给组织筹钱,现在,组织不再需要,他便也没了行动的理由。   “要不,去找份工作?”紫瞳青年忽然觉得,就连武器都不再是那么紧迫的东西,如果只是自保,他有双手,就足够了。   工作人员心中止不住的想,你跟老板,刚刚那不是已经干过活了?   但专业素养还是令他条件反射的拿起另一本名录递过去,“这是自由职业辅助工作站及消耗品素材的分类,看先生的气度,也不像是愿意朝九晚五上班的,那么自由业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是自由业?”还有这种事情,夏无昱不记得有听说过。   工作人员面露得意,暗暗翘起了尾巴,“是刚刚在贵族圈子里面兴起的,但普及到中下层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有些贵族老爷赋闲在家,闲得无聊,就用一些平常不需要的东西,做出艺术品,或者只是一般的生活用品小玩意,拿到社交场合去展示,没想到这些制品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愿意花大价钱来买。贵族老爷当然不差钱,但我们其他两区的人,却可以将这当成一条生财之道。”   夏无昱震惊的睁大眼,“什么样的产品能赚钱,怎么赚?”   工作人员打开名录,在光幕上点了点,“我们店专门提供了交易平台,时时更新买方卖方的供应需求信息,您知道古世纪时期的网店吗?和那个差不多,只是更加自由,供需双方都可以挂牌,当然信用方面也有保证,不会出现订了东西不给钱,或者拿了钱不给东西的情况。”   夏无昱有些眩晕,虽然是黑市推出的交易系统,但没有邮政机器人与光网诸煌币支付系统的支持,网店根本做不起来。   记忆中的诸煌,物资极度匮乏,这不单表现在没有食物上,所有第三产业,基本都处于消失状态,除了人类最古老的两个职业——杀手与妓子。   中层区那些故事书店,音像店,玩具店,同时又是古董店,因为所有娱乐方面的商品,都最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现今,政府绝对不允许人们耗费大量珍贵的物资,去生产那些除了让人觉得快乐,就什么用都没有的奢侈品。   烟酒,毒品,玩具,植物,甚至传说中的动物,是与管制刀具武器一起,只有黑市才卖,并且还未必能找得到的无价之宝,偶尔流传出来一两件,也是从贵族手指缝中漏出来的。   诸煌恺曾说过,恺撒管理诸煌的方式,就是用最少的物资,在全无娱乐的情况下,养活最多的人。   但是现在,几乎是半官方性质的大型商业平台——交易网店,出现了。   这不但说明恺撒做出了改变,同时也间接说明,物资真的比过去要丰富得多,否则,没有原材料,哪怕想法再好,又怎么会有东西可以拿出去卖?   夏无昱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握住了工作人员的手,温热,干燥,宽大,厚重,活生生的,成年男子的手。这个人是有生命的,刚刚吃下去的菜肴是实实在在的,可他却难以抑制的怀疑,这里,真的是他所熟悉的诸煌么。   “先……先生?”工作人员小脸通红,扭扭捏捏,那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呃……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惊讶了。”夏无昱放开手。   工作人员拍拍着火的脸颊,“不要紧不要紧,自由业什么的,是我多嘴了,先生您慢慢选。”   话说,因为是黑市,所以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可全都是彪形大汉来的,但……但眼前这位,显然对调戏壮汉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样子。他其实很想像只受惊的小狗熊般滚走,可是,对老板的新姘头不恭敬,那绝逼是找死呢,所以只好心情复杂的退开一步完事。   夏无昱无意识的翻名录,对于自己的将来感到非常茫然。   反抗军?   当然,诸煌仍然不是个公平的地方,可越来越多的陌生感,使他迟疑起来。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又谈什么反抗。   “这是……”滑动光幕的手指停下,从图像上看,那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形圆滚滚东西。   “哦,这个啊,昨天刚到的货,”工作人员解释,“核心区那边淘汰掉的多功能环卫机器人,它的机械手非常灵敏,一根头发丝都能捡得起来,激光发射器什么垃圾都能切割,伸缩铲连通到肚子里面的一个大功率反应炉中,就是座垃圾山,也能够在相当短的时间内熔炼分解为基本物质。”   夏无昱挑眉,“政府有的是环卫机器人,就连边缘区都少不了,这个也许貌似高级些,但个人买回来能干什么用?”   “呵呵,刚提到的制造类自由业,先生还记得吧,这机器人稍加改装,就是个全功能车床,还是自己能跑的,连材料都不需要主人喂,请看这里,焊接,碾压塑形,黏结,喷漆,甚至打毛线,几乎您能想象得到的再创造功能,都具备了。因为是很难得的型号,我们手里也只有唯一的一台,所以如果您买下它,我们还提供特别优惠,附赠两百个基本单位能源,十吨废置原材料,足够您在很长的时间段内做出许多件东西了。”   夏无昱张大嘴,不说别的,就那两百个基本单位能源,便相当于机器人满功率运作两百年所需要的能量基数,岂不是,自己这辈子都不用给它喂饭了?   有什么比自带伙食的任劳任怨小民工更受欢迎?   答案是,没有。   所以,紫眼睛的傻蛋,手指一颤,戳了戳旁边的选框,就把这个圆滚滚的小家伙给买下来了。   买完才发现,貌似它还比那什么切割钻石的匕首便宜一点儿,至少给自己剩下了三天份营养剂的钱,于是夏无昱就更加满意了。   工作人员风中石化,完了,完了,怎么会,他只是习惯性的介绍了一下而已,这位爷怎么就买了?不好,必须赶紧老实交代,否则老板不定要怎么惩罚他呢。   小狗熊一溜烟的窜到角落,鬼鬼祟祟战战兢兢拨通了某奸商的通讯器,“报……报告老板,那个……那个垃圾,卖出去了!”   饭卡同志锋锐的眸光一闪,“哦?卖了?很好。”   “不……不是,是……是卖给那位紫眼睛的大爷了!”叫出这句话,工作人员已经大汗淋漓,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月的工资,后天才发啊。   饭卡同志眨眨眼,再眨眨眼,嘴角扯出一道扭曲狰狞,直把人吓得亡魂皆冒的灿烂微笑,“……还真是买去了,那位,果然很了解乌鱼先生的喜好……”   “老板?”小狗熊快哭了,不要啊,老板你不要这样笑,他块头这么壮胃口这么大,没有工资会死的。   “咳咳,”饭卡同志严肃道,“你,做的很好,这个月的工资奖金翻倍,再接再厉。”   蜜罐子从天而降,砸在小狗熊的脑袋上,他晕晕乎乎的飘回来,泪眼汪汪地抓住夏无昱的手,虔诚恭敬的捧在自己胸口,“先生,您一定是财富与胜利的女神,我决定,今后无论何时,只要您踏入这家店的大门,我都将誓死追随在您的左右!”   夏无昱被弄得一愣,但身为一名紫眼睛混蛋,当然不会错失这样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于是在好好揉搓了一番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后,他就坐着小狗熊免费送货上门的货车,回家了。   蜘蛛店里静悄悄的,人去楼空,想来也是,被那么威胁了的话,基本没什么人有胆子再赖着不走。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污浊不堪,那些人并没有打扫卫生,看得夏无昱一阵气闷。   “幸好买了个小宝贝,不用我自己动手。”   十吨原材料经过压缩处理,只有三个立方米大小,他单手也就拎进来了,机器人的箱子挺大,打开之后一看,竟然是折叠蜷缩着,真正的机器人显然要更加巨大。   夏无昱有些奇怪了,虽然没见过核心区的环卫机器人,但边缘区街道上就有许多这家伙同一家族的兄弟,人人都是小巧玲珑的,捡垃圾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块头吗?   咔咔咔一阵金铁交鸣,机器人舒展身躯,直立起来,比夏无昱还要高上一头。虽然脑袋与图片上的那个一样,圆滚滚的,但身体其它部位的比例,却非常完美,简直是人造的艺术品,比城墙那边的武装机器人,都要劲酷得多。   如果不是银闪闪的外壳上有些不起眼的划痕,夏无昱简直要以为它是刚出厂的簇新产品了。   “嗯,怎么操作呢?”伸出手,摸了摸那个圆圆的大脑袋,又凉又滑的触感,立刻使他爱不释手起来。   不愧是贵族专用,太酷了,材质也不是简单的超合金,似乎还加入了一些奇妙的元素,夏无昱直觉感到,这家伙哪怕一根手指,都比那什么超磁匕首贵重得多。   “明明是个宝贝,为什么却卖的那么便宜?附赠了用都用不完的能量和材料,而且还是从核心区流通出来的唯一一台,按理说,应该被黑市炒成天价才对。”   一想到黑市的老板,是从来不肯吃亏的奸商,冷静下来后的夏无昱先生,不淡定了。   难道,这机器人有什么毛病?否则怎么会比大甩卖时候的优质商品还要落魄的,让他给捡了漏?   被奸商给坑了!   某人心肝瓦凉瓦凉,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咳咳,那什么,你是环卫机器人吧,我这里挺脏的,先收拾屋子吧。”   机器人冰色的圆眼睛转了转,冷冷道,“权限。”   “什么?”   “权限。”   “又不是要你去杀人,违反民用机器人出厂设定,打扫卫生要什么权限?”   “权限。”   “给老子去扫除。”   “权限。”   “靠!”夏无昱怒了,哐一声敲打了那个圆圆的大脑袋一拳,“干活!”   ……   小狗熊快快乐乐的哼着歌回家,畅想着后天发工资日的美好,然而不一会儿,他还是有些良心不安起来,“哎,那个机器人是贵族专用,而且机密等级太高,黑市顶尖的技师都没法解锁,女神阁下一介贫民,哪会有什么权限,根本指挥不动吧,希望他不要太过生气才好。”      第66章 乌鱼开店      话说,夏乌鱼先生花空了全部积蓄买下的高级机器人,在重拳砸脑袋后,冰眼中闪过一圈圈蚊香样的光芒,也不说话了,也不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像被揍傻了。   某紫眼睛的暴虐主人,其实在刚出手那一刻就已经深深的后悔了,机器人嘛,都是依程序而动的,又不是个生物,就算揍它虐待它,除了显得主人本身是个无能的变态外,根本于事无补。   满怀歉意的蹲下身,他伸出手,在机器人的圆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不该打你。”   机器人冷冷瞪着他,不吭声,夏无昱想了想,问,“你都怎么验证权限的?指纹?瞳膜?”   买了它却无法使用,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甘心的,如果必须是贵族才能下达命令,他说不得,要想办法潜入核心区,绑架一个半个贵族的手指眼球之类,来作为获得这家伙认可的媒介了。   转悠着这么血腥残酷的主意,某个恶魔的紫瞳中,毫不掩饰地涌动着片片凶芒。   机器人动动圆眼睛,不甘不愿的说,“生物体特殊基因序列,超A级以上权限者可以对我下达命令。”   基因序列?   夏无昱想起那个女变男变狗再变男的兰诺脂琼,他就是被破坏了这组基因,才身陷欲狱的,“那,这个什么基因的,在人体的哪个部位?还是任何部位都有?”   机器人硬邦邦道,“不限,但只有活体生物才有效。”   某人摸下巴,自言自语,“绑架一整个活着的贵族?好像有些难度,以前没干过,不过现在未必就做不成。”   机器人如果有冷汗,一定已经流成河了。   “对,黑市那边,贵族也会光顾,”某混蛋眼睛一亮,“到那里蹲点的话,贵族不过是一块小蛋糕,手到擒来,喂,只是这超A权限听着比较厉害,应该不是一般贵族能具备的,大概是什么样级别的人?兰诺脂琼?佐丞镡?还是,诸煌恺?”   机器人实在无法忍耐了,再说下去,一场以争夺垃圾车为目的的针对顶级贵族的穷凶极恶恐怖行动,就要在自己眼前展开了。   它一伸头,将圆脑壳拱到夏无昱臂弯里,大嘴一张,啊呜一口叼着他的左手,狠狠咬下。   “嘶……”   破皮了,流血了,紫瞳青年不禁有些担心,那小鲨鱼般的珍珠光芒牙齿,不会携带破伤风杆菌啊,虽然看着挺高级挺威武挺漂亮挺干净的,可这位说到底还是个垃圾车吧。   机器人冰眼中掠过无穷数列,品尝什么美味般分析了很久,才硬邦邦道,“最高等级权限确认,全功能激活,本机听候吩咐,请指示。”   这就成了?   抽回手,随意舔了舔指尖的破口,夏无昱问,“什么是最高等级权限?”   机器人不吭气。   “不是已经决定什么都听我的了吗,怎么还能够闹脾气?”   “最高,极致之高,顶点者,无人在你之上。”   “是么,”紫瞳中露出嘲讽的笑意,“可我只是一名贱民。”他是顶点之人?真是笑话。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臂、身体,一个想法,渐渐在脑中露出端倪。   机器人见他在发呆,思考一下,就开始收拾屋子。它真的非常灵巧,身体运作的轨迹宛如优雅的舞蹈,酒瓶子纸壳子营养剂管子等等杂物,被它随意拢到怀中后,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他的胸腹其实是件空间储物法宝一样。   夏无昱想,那个大功率反应炉,可能真的具备了空间系功能,腕表当初就能够储物,虽然恺撒只愿意为他装秘宝而已。还有恺撒城堡、无数游戏,再再都说明,恺撒对于空间系统方面的科学,非常拿手。   那真的全都是他的梦?   也许吧,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强烈地感觉到,梦中的一些知识可以应用到现实。   屋子很快变得纤尘不染,机器人回来站定,等待夸奖,夏无昱故意表现得不懂它什么意思,于是,就见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大家伙,将圆滚滚的大脑壳伸过来,主动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呵呵……”   真可爱,夏无昱笑了,他就知道,这家伙一定非常非常的可爱,早在看到图片的时候,就直觉地认定了。   抱着大头摸了会儿,他问,“我要制造东西,应该怎么做?”   “想象。”机器人回答,并在夏无昱眼前投射出一幅非常眼熟的光幕,和游戏中的一样,“外观,内部构造,具体功能,甚至手感,都可以通过想象来调节,思维越专注细腻,想象出来的设计图越精密,我就越能够制造出符合你期望的东西。”   夏无昱非常感兴趣,“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制造的?”   “怎么可能,”机器人不屑道,“人类的思绪纷繁散乱,缺少条理,没经过特别锻炼的大脑,只会形成一堆无意义的线条,根本谈不上设计,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秉的人,才能够一开始便于脑海中形成有序的想象成果。其他制作者,会采用更加原始的方法,手动画出设计图,或去光网花钱下载。如果他没有我这种功能强大的机器人辅助,甚至还要手动切割,焊接,编织等等。”   紫瞳青年虽然肯定没经过大脑训练,而且想象力也极度匮乏,但不知怎么,他就是觉得,这对自己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难事。   梦里面,他再怎么着,也是个修行者呢。   看着光幕,想象自己要制造的物品,做什么好呢?   闭上星河旋转的紫瞳,无数奇珍异宝的影像在心头流转,那是天地炉中,构成己身的源泉。   齐紫棂花费千年时光,穷尽蜀山一界精华,蕴生出来仅仅一面紫睛之镜,这镜,现如今默默回想,才发现自己是何其的浩如烟海。   而且不止构成己身的材料,很多曾用这双紫眸凝注过的物品,似乎稍加回忆,也能够轻易将其解析,进而得到再造的图像。   但那些不着急,还是先造出……这个吧。   光幕上,宝石如血,身若游龙,钻石星光环绕不休,那是随着自己一起被天地炉炼化掉的,金龙神鞭。   机器人眼中的冷色一闪,似乎有些挣扎,但还是不甘不愿的开口,“SM神鞭,是否确认制造?”   “是。”   机器人将十吨废料收进肚子里后,脑袋转了转,松了口气道,“资源不足,请补充。”   夏无昱挠挠头,金龙鞭又是黄金又是红宝石的,果然不可能通过这么点儿废品转化而出么,说起来,鞭子还算是价值低的,那什么仙霞丝弦纤云飞剑还有无数修真宝贝,更加珍贵,岂不是就完全别想做得出来?   没办法,他只好和机器人商量,“去掉贵重的装饰物,只用你现有的资源,能制造成功吗?”   机器人冷冰冰道,“你就一定要做出根鞭子来抽人?”   夏无昱点点头,“自从睡醒后,我就时时刻刻都有想抽死些什么东西的冲动。”   “……”   机器人妥协了,“好吧,可以做出来个大概,但材料不足,鞭子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也就是说,令人痛并快乐的功能,没有了。”   “痛呢?”   “有,而且会非常痛。”   “很好,做吧。”   不愧是指挥权限那么高的机器人,几秒钟后,一根黑幽幽的灿钢鞭,就从肚子里取了出来,递到夏无昱的手上。   某人有些兴奋,嗖一鞭抽过去,沉甸甸的金属吧台,两半了。   机器人赶紧道,“握柄上有调节钮,如果以人体为目标,建议从攻击模式降级为玩耍模式。”   “哦,明白,”夏无昱有些不好意思,“麻烦笨笨你帮我把桌子修好。”   不用他吩咐,机器人就已经在发射激光进行修理,闻言,一顿,喀拉拉地扭动脖子,“你叫我什么?”   某混蛋眨眨眼,“笨笨。”   “我哪里笨?”   “……咳咳咳,咱们一起干活,做的比较快,我去收拾仓库,今晚要住的。”   于是,虽然机器人万般不快,并且每次被这么称呼的时候,都差点儿以罢工的形式来抗议,但笨笨这个名字,还是被夏乌鱼先生坚持着叫下来了。   因为没钱,去光网找活接就成了当务之急,夏无昱挺幸运,第一天就找到了条用一千诸煌币悬赏购买毛绒公仔的信息。   买方显然也是第一次挂牌,没什么经验,要的公仔类别大小材质统统没说,这样的话,别人随便做个什么给送去,一千块就到手了,夏无昱觉得机不可失,赶紧做了个跟小狗熊差不多感觉的两米高巨大毛熊,让邮政机器人快递,半小时后,钱到手,而且还附赠了买家感激涕零的五星级好评。   旗开得胜,夏某人才在笨笨凉凉的提醒中知道,做玩偶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材质用料都这么不惜血本,缝纫编织技巧又这么高妙的,根本就是顶级皇冠产品,卖一千?真是坑爹。   “(⊙o⊙)哦,原来笨笨做的东西这么厉害,放心吧,下次咱们卖一万。”   就这样,乌鱼小铺在光网上渐渐有了名气,夏无昱腰包丰满的同时,当然就对蜘蛛店做了相当大的改造,仓库顶换上了变化玻璃,采光又通风,墙壁雪白透亮,地上铺着笨笨编织的白毯,他都舍不得踩,中间那个圆圆的烙饼形象床铺,也是笨笨做的。   夏无昱其实挺不乐意,“弄成食物的样子,又没得吃,这不是馋我么。”   机器人哼了一声,“鱼,就是应该睡在烙饼上。”   不过几天后,当官方网站上开始卖压缩营养砖后,某人便不再纠结。   他早就把那台价值不菲的食物处理器造了出来,却苦于液态营养剂纤维质太少,做不成汤水之外的东西。现在有了固态的营养砖,就不一样了,虽然价格高得多,但一经处理,干巴巴的砖头就变成了香喷喷的炒饭,大饼,面条,豆腐脑,麻辣烫,甚至鸡蛋糕。   所以,哪怕赚来的钱全都给政府贡献光,他也甘愿!   “笨笨,除了卖玩具,我其实还可以开饭馆吧?”   没有回答,机器人每当被叫名字,十句话里能搭理他一句,就不错了。   紫瞳青年搂着粉嫩粉嫩的巨大飞天猪仔玩偶,沉入梦乡。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他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机器人就躺在旁边,这时候从床上撑起身体,询问的看着他。   “我自己处理。”   夏无昱的白牙在暗夜中,闪过森森寒芒,“终于来了,还在想,这帮人怎么那么沉得住气。”   他拎着鞭子,拉开小门,进入外面的厅堂,也不开灯,就那么在一片漆黑中,幽幽咽咽地与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打招呼,“好久不见……我的伙伴们……还有你……绮珞。”      第67章 恐怖蛛店      “啊——!”   震耳欲聋的惊叫声响起,夏无昱赶紧堵上耳朵,方才的打招呼方式确实比较非主流,可这帮人既然有胆子半夜摸进来,就应该有胆子承受些小小的惊喜吧。   在他的设想中,某些人因为恐怖黑暗的氛围,会表现得万分丢人,甚至会被吓尿了裤子,但是却没想到,这帮人中间还有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小库。   听听,那尖叫一溜烟的拔高,直逼魔音穿脑,夏无昱非常肯定的分辨出,除了害怕,其中还有兴奋的成分在里面。   “住口,叫个屁,真当你在玩鬼屋历险吗?”紫眼睛混蛋为了解救自己的耳朵,啪一声打开了开关。   “啊——!”   “啊——!”   “啊——!”   没想到,不开灯的时候一个人叫,开了灯后,竟然一堆人都惊声尖叫了起来。   夏无昱面无表情,其实他脑袋里面已经有些懵了,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人都在叫什么劲儿,怕黑?现在已经有亮了啊。   绮珞苍白着脸,一脚踢开靠在身后的东西,大声道,“冷静,都冷静些,看清楚,是假的!”   白牙和飞靶慢慢闭上嘴,把吊在他们脑袋上的一窝花蜘蛛拽下来,扔到地上,狠狠,狠狠地,踩踏个不停。   夏无昱抽动眼角,那可是他的得意作品,硅胶蜘蛛,轻轻一碰就会像真的一样动个不停,八条毛茸茸的长腿上,就连刺毛都能够随风摇曳,这一串五十只的花蛛家庭,在乌鱼小铺标价三万呢。   “这到底都是什么鬼东西,夏无昱,你对我们的据点干了什么?!”其他几个帮派成员,显然也冷静了下来,只是他们没有飞靶白牙屠杀蜘蛛的勇气,都色厉内荏的大声咆哮,离周围那些恐怖玩具远远的。   只剩小库一个,大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转圈嘀咕,“哇,吊死鬼,哇,内脏杀人狂,哇,烂了一半的骷髅死神,哇,锅子里头煮满了婴儿的老巫婆,哇,血腥布娃娃,哇,无头骑士,哇,熊男美人鱼,哇,这个是什么,粘糊糊的好恶心,变态史莱姆?啊啊,天花板上爬着一只货车那么大的黑蜘蛛,一定是黑寡妇!还有还有,这些照明用的鬼脸南瓜灯,太……太恐怖了,每个脑袋的表情都是濒死般的痛苦呀!”   绮珞忍无可忍,“小库,别说了!”   少年撇撇嘴,“……端什么老大的架子,你管我。”   绮珞脸色一沉,但小库毕竟年纪小,他不能真的计较,就只好对夏无昱说话,“你怎么回事,把据点弄成这个样子。”   夏无昱摊摊手,“前几天万圣节的时候,这种类型的商品卖的很好,结果做多了,剩下一些卖不掉的,就装饰在了店里。”   其实这话颇有些不尽不实,如果真的怕浪费,完全可以让笨笨进行回收再利用,但他由于个人喜好的原因,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兴致勃勃的给蜘蛛店精心装扮了起来。   笨笨没有表示异议,天花板上的那只巨无霸黑寡妇,还是它特别新做的呢,夏无昱觉得,笨笨貌似对大蜘蛛抱有一种异常的疼爱。   绮珞一愣,“卖东西?你做生意了?”不怪他惊讶,夏无昱可是组织里出了名没有经营头脑的。   紫瞳青年也是一愣,“生意?我确实开了家网店,好像,这也算是在做生意吧。”   如果是从前的他,想都不敢想自己可以这样,但在漫长的梦境中,经历了那么多事,不知不觉间,开店卖东西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的样子。   他有着丰富的阅历,能够做出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新鲜玩具,即使是非常普遍的布娃娃之类,他设计出来的产品,也最精美,最具有灵性。   尤其重要的是,他还有无所不能的笨笨帮助。   一名没见过的成员眼中,亮起贪婪的光芒,“赚了多少钱?老大在这里,赶紧交出来。”   绮珞皱皱眉,没有说话。   夏无昱看着他,轻声道,“这是……在向我收保护费?”   那名帮众叫嚣,“什么保护费,你当这家店是你的吗?我说的交,是全部!”   白牙呼的转过头来,“乱放什么屁!”   飞靶也道,“夏有钱,是他自己的本事,你们别太过分。”   那帮众不服气道,“这里是业火的据点吧,什么时候成了夏无昱的?再说,老大都没有反对,你叫什么叫。”   夏无昱只是看着绮珞,“你是老大,你怎么说?”   黑发青年觉得厌烦般,拧紧了眉头,“……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轻松自由的过日子,这些事,不想管。”   “可现在有纠纷了,身为业火老大,你不处理,谁处理?”   “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吗!”绮珞压低声音,恶声道。   旋即,疲惫的弯下背脊,“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那些……人,又是怎么个活法。不满现在的生活?我却觉得边缘区的一切都舒服得不得了,因此,如今这样就好,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改变,只要逃离那个地狱,只要能够这么无拘无束的活着,就足够满意了。”   夏无昱静静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心既不冷,又不痛,不知是不是已经麻木,“我们的确没有见识,也不知道珍惜眼前,但领导这些懵懂的灵魂,获得人生的意义,不正是首领的职责么。而且,什么叫做边缘区舒服得不得了?不管你经历了多么悲惨的事,又是在和什么样的生活做比较,但这里,绝对不是可以漫无目标混日子的自由天堂。”   “夏无昱,你什么都不明白!”   绮珞咆哮一声,像是用力隐忍着巨大的屈辱般,颤抖着身体,死死咬住嘴唇,“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紫瞳青年点点头,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失望,“是,遭遇惨事的那个,的确不是我,也无法分担和体会你的苦痛,但在其位谋其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属于个人的伤痛再剧烈,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倒下,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是作为一名首领最基本的素养。绮珞,你认为呢?”   黑发青年宛如受伤的猛兽般怒号,“不要满口大道理,风凉话谁不会说,真是让人恶心!”   “这话,不是我说的,”夏无昱温和又怅惘的笑,似是透过眼前的青年,望着另一个坚毅执着的影像,“这话,真不是我说的。”   如果那一切是梦,而人们又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说不定,这话其实还是自己说的,否则,为什么梦中的绮珞,与眼前的这个,会如此的不一样?   “对不起,别放在心上,”他拍拍青梅竹马的肩膀,“是我太理想化了,哪怕身为最亲近的人,我也没有权力去教导你该如何生活。你……想体味自由,别管是不是真的自由了,都那么做吧,自己为自己选择的人生负责就好。”   “别碰我!”绮珞像是被火烫了般,拼命拂去肩膀上的触感,而且他觉得,这番话,比刚刚关于职责的那句,更加刺耳。   “总之,赶紧把他们的东西还回去,至于你住在哪里,我们管不着。”   帮众们不满意的鼓嘈,“绮珞老大,蜘蛛店凭什么给他住?”   “住,可以,交钱!”   “对,他的店赚了多少钱,全都交出来!”   “闭嘴!”绮珞大喝,“我只是帮你们要回属于你们的东西而已,旁的事情我不管!”   “什么啊,”帮众们非常不满,“他霸占了属于全帮共有的据点吧,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也算老大吗?”   “离开三年,不是去卖屁股了吧,卵蛋都缩没了!”   绮珞浑身一僵,像是想起了最为不堪的过去,脸色刷成了雪白,他再也忍耐不住,甩门走了出去。   小库冷笑一声,“刚才谁在放屁?小爷就是个卖屁股的,你们敢说小爷没有卵蛋?”   那几个帮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烦躁的大叫大闹,“赶紧把东西交出来!给我!给我!”   小库走到夏无昱身边,“他们瘾犯了,什么都顾不得,谁都敢得罪,还是给完东西,把他们打发走得了。”   “毒瘾?”   少年点头,“他们都吸毒,仓库里的货就是他们的,这些天因为害怕你,不敢接近蜘蛛店,但身上的存货都用完了,现在眼看又要犯瘾,你还是……”   那些货,早被笨笨当成垃圾处理干净了,别说没有,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再给业火的成员用。   而且……   夏无昱一把揪住飞靶和白牙,“你们呢?你们俩也吸毒?”   飞靶转开头,眼角飘上一抹羞愤的晕红,白牙不安的躁动着,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液水滴下。   紫瞳青年的心脏被愤怒填满,仰头发出一阵凶戾的大笑,“好,非常好,真是有出息!”   他揪着两人,就往后屋里拖。   “你……你要干什么?”   “放开老子!”   夏无昱凶狠地扬起鞭子,“还敢反抗?行!”   噼里啪啦!   狂风暴雨般的鞭影劈头盖脸抽下,两个大小伙子拼命翻滚拼命躲藏,甚至疼极了之后,发疯一样还击,然而却又哪里是夏无昱的对手。   灿钢鞭虽然被调节到威力最低的状态,但夏无昱气得狠了,一身怪力毫不保留发泄出来,溢出的鞭风扫到其他帮众身上,痛得一屋子的人哭爹喊娘。   没几分钟,两个青年就都被抽成了血葫芦,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眼看就要不活。   其他人吓傻了,这时候见紫瞳恶魔抬眼望来,不由齐齐大叫一声“杀人啦!”,便全都夺命狂奔了出去。   机器人从卧室出来,看看一片狼藉的厅堂,有些抱怨,“地毯洗不干净,得重新织,桌椅玩具南瓜灯打坏了不少,就连橱窗的玻璃都碎了一面。”   夏无昱深吸口气,“不好意思,麻烦笨笨了。”   说完,他扛起两具血琳琳的男体,走下地窖。   仓库改造成卧室,地窖开口就挪到了厨房里,原本一无所有的地下室,被笨笨挖出了一千平方米的巨大空间,里面不但摆放了各种最先进的锻炼器材,甚至还有假山,喷泉,躺椅,以及大片大片的仿真草木花卉,再加上四壁激光投影出来的风景,简直就是个美轮美奂的花园。   夏无昱开始还觉得,贵族家出来的机器人真龟毛,喷泉比卧房都大,摆的是哪门子的谱,但现在有了紧急情况,这个广大的空间就派上用场了。   他把两人放在仿真草坪上,小心脱下粘连在血肉上的衣物,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死小子们,老子当年真是瞎了眼,选了你们两个心志不坚的废物。”   机器人走过来,大手揉揉他的头发,“不能指望边缘区的贱民,心性都和你一样。”   夏无昱想到如今的业火同伴,颓然一叹,“……以前,没有烟酒毒品这些诱惑的时候,他们不是这样。”   “外在诱因真有那么关键?贵族阶级从来不缺乏任何形式的享受,但优秀人才的比例却仍然很高,你不觉得,有时候堕落与否,是根性问题么。”   夏无昱猛然直起身躯,“贵族优秀?”   “当然,”机器人肯定点头,“他们的确有各种腐朽变态的地方,但以对诸煌的社会贡献度来衡量的话,的确比平民有用得多。”   青年冷笑,他们不是不想贡献,而是根本没有贡献的机会!   因此,才需要改变。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第68章 番外:光棍的春天      路皇叔是一名无恶不作的宅男。   他姓路,名仁贾,给他取名字的爷爷,对他赋予了很高的期望,想要他成为一位宅心仁厚的大商人,可惜,他爷爷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寓意深刻的好名字,让孙子总是觉得抬不起头来。   皇叔,并不意味着他和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叔,有什么深层次的联系,其实,正确的写法应该是黄书。不错,路先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会看黄书了,他常常以此为傲,网名毫不要脸的就取了这个,如果不是河蟹袭来,恐怕关于路黄书的网络传奇还会继续下去。   说他无恶不作,是因为这名宅男在十八禁男性向游戏领域的趣味,实在令人发指,路皇叔从来对HE不屑一顾,专门以NTR,强X,轮X,兽X,甚至XX致死的BE为乐,对游戏里面的主人公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极尽变态之能事。   因此,他是个光棍。   话说这年头的女人可以忍受对象是个宅男,可以忍受他在电脑上天天肆无忌惮的泡黄站,但是到了路皇叔这种级别的,就再也忍受不起了。   于是,2011年11月11日这一天,在超级光棍节的照耀下,路皇叔出离愤怒了,他竖起腿部以上的十一根棍状物,诅咒上苍,“X!赶紧让老子脱光,否则,我就把《淫X兽O》这个游戏的女主角,取名叫做老天,玩死你丫的!”   啪!   无恶不作的光棍被雷劈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冷漠的系统音响起,“欢迎来到挑战游戏——《神魔战场》,目标,获得象征自由的秘宝,请注意,你只有三次H机会,超过次数将……”   “啊啊啊!老子进到游戏里面了,太好啦!”路皇叔一蹦三尺高,兴奋咆哮,以至于根本没有听清系统的后半句话,“哇哈哈,整个世界的幼女,御姐,熟妇,统统等待着我去征服,贼老天,你也有怕的时候!”   “噤声!”一个冷厉的声音喝止了他的发疯,“进攻前,保持安静!”   路皇叔有些怕怕的缩了缩肩膀,不敢顶撞这个趴在左前方,一身铠甲的紫眼睛男人。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类似战壕的地方,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士兵,紫眼睛显然是个领头的,正抬头小心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路皇叔悄悄探脑袋一看,远处一座巨大的城堡巍峨耸立,在微微的天光中,壮丽辉煌。   “那是神王的城堡,我们将要攻陷的目标。”   路皇叔回身一看,见是一名脸上有疤,头上长牛角,又威猛又邪恶的雄壮男子在对他悄悄说话,“神王掠去了魔王的未婚妻,我们在魔王的带领下,要歼灭神王,将未来的王后迎接回去。刀枪无眼,你待会儿跟着我一起突击,记住,宁可战死,千万不要被俘,要知道,俘虏的待遇可不怎么好。”   一听要打仗,宅男更怕了,一把搂住刀疤猛男的粗胳膊不放手。   朝阳升起,紫眼睛魔王一声令下,恶魔军团跳出战壕,骑在无数奇异的怪兽身上,凶悍异常的往城堡攻去。   路皇叔吓得叫都叫不出,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在毁天灭地的魔法轰鸣中,在紫眼睛魔王砍瓜切菜的大破敌军中,脑中一片空白,只晓得死死搂住猛男,连什么时候完事的,都不知道。   “嘿,别抱着我不放了,”刀疤男戏谑拍拍皇叔的屁股,“害我没杀掉几个敌人,都不够资格第一个享用俘虏。”   “享用?”皇叔一下子精神了,无恶不作宅男的淫荡神经告诉他,这才是戏肉,“难道说,神族战士都是大美女?哦哦,这个游戏太够味了,战争什么的,原来就是为了合理合法的玩女人啊!”   他拉着刀疤男,挤向最多人聚集的地方,猛男笑道,“你小子鼻子倒灵,这里被俘的是神族大将,珍品货色,一般人可玩不到。”   被轮X的女将军!   自己该怎么凌辱她好呢?!   路皇叔的口水都流成了河。   他实在太心急,竟然超水平发挥,一下子从人高马大的众恶魔间挤了进去。   一名正要伸手撕扯神将衣服的恶魔愣了,“皇叔,你喜欢他?”   选框出现在皇叔的面前,『是否救下俘虏?』   一般人说不定会选择救,那样的话,九成会发展出与神将在一起的结局,但是,路皇叔是谁啊,他可是自诩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鬼畜。   所以,摇摇头,无恶不作的皇叔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喜欢嘛,当然是喜欢的,但我却同样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恶魔们对视一眼,了然的笑了。   路皇叔一不留神,又被挤到边缘地带。   人群中,神将被长发半掩的美丽面庞,微微扭曲起来,在众人邪恶的笑声中,他被摆成脸朝下,两腿分开,臀部高高翘起的姿势,然后,被一把撕碎了裤子,露出两团晶莹雪白的软肉来。   一名恶魔残忍一笑,也不做任何准备,就把狰狞的阴茎狠狠捅了进去,神将猛然一颤,发出嘶哑模糊的呻吟,那麻酥酥的声音直挠到了皇叔心底,令他的下半身立马坚硬起来。   肉体被撞击啪啪的水响,男人们的淫声笑语,神将在人影绰绰的包围中间,偶尔露出的一丝半点儿雪白肌肤,全都使皇叔感受到如同眩晕般地兴奋,“不愧是现场版,与电脑游戏什么的根本没法比,太刺激了,靠!”   刀疤男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他的裤子,灼热的男性吐息吹拂在耳畔,“你不去试试?”   皇叔死命点头,“要,当然要!”   刀疤男一笑,大手技巧的撸动着,又像是玩弄滚珠般,搓揉他的两个球,路皇叔一声惊叫,黏答答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喷出来,涂满在男人的手上。   刀疤恶魔不怀好意的一笑,“这就完了?小子,这个样子你还想干别人?”   路皇叔恼羞成怒,“我……我自己弄的时候,和你弄的感觉不一样,我……我平时没这么快的。”   恶魔舔弄他的耳后,又将耳珠含着,深深吸吮,“原来还是个处男,看来我挺走运。”   “什么?”   恶魔没有解释,推了推他,“神将那里空出场地了,你上不上?”   通红外翻的小洞,汩汩白色的精液流淌出来,这正是路皇叔最梦寐以求的景象,他公牛般呼哧呼哧喘气,红眼大声道,“干!”   刀疤恶魔捏住他软虫状的阴茎邪笑,“这么娇弱,可插不进去,我帮你吧。”   路皇叔色欲熏心,脑袋已经不那么清楚了,当然什么都答应。   接着,他下身一凉,裤子被人剥去,然后,有湿乎乎的手指猛然捅进了肛门里,毫不客气地转来转去。   “你干什么?”路皇叔慌了。   “帮助你勃起。”男人回答,粗长的手指意外地灵活,用力抠动到他穴中的某个点上,皇叔浑身一震,真的勃起了。   “你……你好厉害……”   “还有更利害的。”   男人引着他,捅入了神将的后穴,又抓着他的屁股,前后抽插了几下,路皇叔从来没有被这么紧这么热的东西包围过,幸福得根本找不到北,一个哆嗦,又射了出来。   脑子稍稍清醒了后,他才发现自己插入的地方,貌似有些不对,“为什么是菊花?虽然肛交也挺有趣,但我还是想干屄啊。”   恶魔们集体哈哈大笑,“皇叔,你傻了?男人有哪门子的屄。”   男人……!   路皇叔整个人都懵了,什么?脸那么美的神将,竟然……是个带把的?!   “不,这不可能!”他伸出手,向俯趴之人的身前探去,竟然摸到了一根比自己粗大得多的粘滑阴茎,神将,非但是个男人,而且还被这么多人干得射了出来。   “我不是基佬!”路皇叔心胆欲裂,拼命后退,却忘记了自己的屁股正落在他人手中。   “别吵!”刀疤恶魔用力扇了他的臀肉一巴掌,红红的大手印浮现在那不断颤动的肉团上,然后,一根烧红铁棍般的东西,就毫不客气顶入了他的体内。   “不——!!!”   路皇叔觉得自己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凄惨声响,这些的液体润滑了恶魔的凶器,使得那根巨大的东西在肛门中进出得更加自由。   咕哧咕哧——啪啪啪啪——   强奸时,响亮的水声,睾丸撞击臀肉的脆响,他以前觉得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音,可等从自己身上发出来时,才知道那究竟有多么可怕,多么绝望。   尤其令他恐惧的是,随着刀疤每一次猛顶,肠道深处的麻痹感就渐渐加重,到后来,内脏都快要融化开去,而且他仍然留在神将体内的阴茎,也在随着身后之人的动作,不断在穴中摩擦,滑动。   肛口处近乎要命的疼痛,再也无法使他忽略掉这种强烈的快感。   “呃……啊啊……”路皇叔张着嘴,伸出舌头,银丝从唇角滑落,后面早就换人了,有时候甚至感觉,好像进来了两根,将烧成一团的穴口撑到极限,不成形状,但是,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前后都被无情的苛责,挤压,贯穿,那种滋味……竟然是这么的刺激,甘甜,美好……   嗯……啊……   我不是基佬……   唔啊啊……不要玩了,会坏掉的,选框……退出的选框在哪里,我要回家……   同时,魔王一脚踹开神王的大门,趾高气昂的踏入其中,高高在上地睨视坐在王座里摆谱的某人,“喂,你输了。”   金发的神王挥挥手,“把那什么女人的带回去吧。”   魔王冷森森的笑,“身为我的俘虏,还这么拽,真是没有自觉。”   神王眼睛一亮,“你想对我做什么?”看他那副样子,明明就是在邀请别人来做坏事。   “当我不敢干你?”   神王面无表情,内心纠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乖。”   魔王:“没有腕表那厮拉偏架,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本事不当受!”   说着,某人迅猛扑上,可人在半空时,却突然浑身无力,投怀送抱般落入了神王张开的双臂间,“知道你早就对我急不可待了,真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热情火辣呢,你这淫邪的贱民。”   魔王大惊,“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道,“就算不是腕表,没捆在你手上,我也有办法誓死不当小受!”   靠,竟然又是二打一,太过卑鄙。   魔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紫瞳光华大作,手臂又找回了力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神王的下边,咬牙切齿地阴笑,“留着后面的器官就好,前面这根,对你无用。”   “不,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没必要,光棍节本来就该一个人和一根棍子过,我想好了,这根我收下,谢谢你的礼物。”   “夏无昱!”   ……   至于路皇叔,他当然收获了不止一根棍子,就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六根光棍之年,他的所得也绝对比法定根数只多不少。   魔王未婚妻是救回来了,可魔王好像没有一起回去的意思,自认不是基佬的路皇叔,抛弃了一众恶魔基友们,虽然腰酸腿软,但还是颠颠跟着未来的王后跑路,梦想着真能推倒一回女人,结果,却在摸入女人房中时,被女人的父亲逮到,着实尝遍了难以言喻的魔界十大酷刑。   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第69章 痛并快乐      白牙和飞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对于没有死在鞭子下这件事,并不感到特别意外。就算再怎样,夏无昱那家伙,应该还是不会真的杀死同伴的……吧。   然而,但是,强烈的转折,他们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想,直接死了可能比现在幸福得多。   如今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磨盘轮番碾压,一天六顿饭,冰火九重天的感觉能转上十二个来回。   是的,他们是痛并快乐的,难以忍受的痛苦,与难于抗拒的快乐,交织在一起。   痛苦时期待着快乐,快乐时又恐惧着接下来的痛苦,他们甚至暗暗焦虑又担心,如果习惯了这种生活,那么他们将来的人生,一定会像头脱肛的野马一样,狂奔向不可知的未来吧。   与此相比,堕落什么的,毒品什么的,全都算个屁。   巨大的白石喷泉中,清亮的静水从女神的瓶口缓缓流淌下来,注入水池,荡起一圈圈涟漪,发出悦耳的声响,两个赤条条的家伙死了般沉在水底,好半天才从鼻端飘出一枚珍珠般的小泡泡。   他们身上遍布红肿狰狞的鞭痕,虽然随着业务的熟练,夏无昱已经不会再将人抽得皮开肉绽了,但惩罚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人感到痛苦并记住教训么,因此,该有的疼痛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当然,为了在下一餐来临前将身体准备好,这些鞭伤在冷水的作用下,很快就会消肿。   地下室的门开了,回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名青年哗啦一下从水池中探出脑袋,眼中闪动着兴奋期待的光芒。   夏无昱微笑着招招手,“别急,擦擦干净再过来。”   赤条条的青年们一下子蹦到岸上,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般甩动着头发,晶莹的水珠沿着他们光裸健壮,充满青春活力的肌体滑下,六块腹肌随着呼吸的起伏,收缩怒张,跃动出完美的形状。   机器人发出又冷又硬的一声闷哼,哐的把大托盘重重放在石桌上。   夏无昱赶紧回头,非常熟练的抹了抹下巴,“笨笨,我没有流口水。”   机器人睨视着他,“你知道吗,只有贵族才会将人类当作宠物。”   “哦,他们显然照顾得不是那么尽心,”紫眼睛混蛋耸耸肩,“我可不觉得平民们活得都像宠物般快活了。”   飞靶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时候小心翼翼道,“夏,不是指所有人,也不是那种宠物,是养来用于淫乐的,听说核心区有专门的研发培育机构,人类宠物们也像动物般,分型号毛色等等,都记录在血统证明书上。”   夏无昱一愣,“还有这种事?”记忆中的诸煌可没这么乱七八糟,不过贵族干出什么腌渍事他都不意外,核心区再怎么乌烟瘴气,也不关边缘区的事。   白牙呼哧呼哧的瞪了他一眼,“干嘛说起这个?告诉你夏,我们可不是动物,更绝对不会当什么宠物!”   机器人冰冷道,“第一,边缘区的贱民没有资格当宠物,就和路边的赖皮野狗不会有人养是一个道理。第二,夏无昱再怎么变态,也不会对你们这样的劣质身体感兴趣。第三,把上衣穿整齐,露出乳头不觉得羞愧吗?你这半丝礼仪都不懂的无脑野蛮熊类!”   “该死的垃圾车,废铁,破烂!”白牙怒了,“老子就是不喜欢穿上衣,怎么样?”   机器人一节一节掰动手指,异常傲慢的一扬下巴,充满了小子再敢说一句爷爷就揍扁你的俾睨天下味道。   夏无昱鼓励自家小弟,“白牙,上。”   壮汉咆哮一声,钵大的拳头狂轰过去,机器人脚步一错,武斗家般轻盈地小跳一步,然后优雅的一个回旋踢,正正踹在白牙的下巴上。   飞靶有些心疼,“夏,他哪回能打赢笨哥了,你怎么总让他上……”   紫瞳青年摸下巴,“有一位比白牙更壮的熊族中年妇女说过,每一位近战武修,都是以挨打的方式踏出第一步的。”   “我不是近战!”飞靶委屈了,“为什么你还是会揍我?”   夏无昱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不是揍,是抽,那是为了你们好。”   “……”飞靶有些想泪奔,但机器人一边揍白牙,一边对这里虎视眈眈中,他还是不要做出些让笨哥误会他在卖萌的行为好了。   一面倒的运动完身体,机器人神清气爽的回到桌前,一样一样摆开饭菜,“溜双段,锅包肉,京酱肉丝,地三鲜,干炸茄盒,浇汁鱼,四喜菜丁蛋卷,拔丝绿茶虾,芒果豆腐冰激凌,主食是玉米南瓜团子和紫薯黑豆粥。”   包括鼻青脸肿的白牙在内,三名人类脸上全都绽放出幸福的傻笑,这一刻,就是天堂!   “还是笨哥手艺好!”飞靶咔崩一口咬碎绿茶虾外面的糖丝,摇着尾巴眉开眼笑。   夏无昱叹气,自从笨笨发现他对食物处理器的重视程度有超过它的迹象,就果断将那台小机器以合体组装的名义没收了,现在做饭的活计笨笨一手全包,虽然吃食的鲜美度和多样性都上升了不止一百个档次,但他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了自己动手的成就感。   敲了敲机器人的圆脑壳,见它不解的望着自己,夏无昱觉得这小家伙的嫉妒心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白牙有了吃的,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笨哥,怎么没煮酱牛骨头棒啊,晚饭做一盆好不好?我上次没吃够。”   机器人敲敲桌子,“你是狗吗?天天琢磨着吃骨头。早说过了,这个家里只有夏无昱有资格点菜,想吃什么,就做到让他满意。还有,吃饭时手肘夹紧,饭粒不要挂在嘴边上,注意仪表。”   “哦。”白牙赶紧端端正正坐好,规规矩矩的抹了抹嘴,然后眼巴巴的望着夏无昱,“头儿,晚饭吃酱骨头吧。”   夏无昱自己也挺思念那个味道,但还是道,“待会儿表现好的话。”   白牙本以为已经捱过机器人的揍,过会儿的例行运动说不定能轻些,但一听与吃饭联系到了一起,心中就不由一阵天人交战,在痛苦与快乐中,备受煎熬的左右摇摆着。   说明一下,夏乌鱼先生出品的戒毒方式,流程如下:大力抽打,早餐,抽打,上午茶,重重抽打,午饭,抽打,下午茶,往死里抽打,晚餐,安抚式抽打,夜宵,一天结束。   吃的越好,打的越重,吃饭与挨揍是成正比的紧密连接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   是的,这就是痛并快乐疗法的真谛。   或者用机器人腹诽的话来说,这叫做极限式驯兽主义。   犯瘾了?揍!揍得你脑袋里面的中枢神经只知道痛。   想感受快乐?吃!将生物体第一需求的诱惑力无限放大,摄取美食成为了可以替代一起战胜一切的人生最快乐之事。   当然,夏无昱先生只是凭借本能在这样做,但机器人却不得不承认,除了两名青年日渐加深对某紫眼睛混蛋的热爱,并且如果不是自己盯的紧,他们甚至快要摇着尾巴扑上来用舔脸蹭蹭的方式讨好——这个缺点之外,痛并快乐真是个全无副作用的,戒毒锻炼强身健体甚至精进修行的好疗法。   白牙最后还是输给了食欲,休息半小时后,开始挨鞭子时,不但表现得异常坚毅充满了大无畏精神,而且还神勇地一个劲儿叫夏无昱再大力些,那副贱样简直让飞靶不忍卒睹,最糟糕的是,貌似机器人也并不喜欢这样,一张冷冰冰的脸皮更黑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名青年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烟酒毒品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夏无昱则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么做的初衷,只是享受着“教育”小弟的过程,至于他们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什么?那可是毒品啊,哪有这么容易就戒了,斗争是漫长的,道路是曲折的,只有坚持才能获得胜利,所以,还是接着痛并快乐吧。   机器人偶尔也会担心,这么下去,两名人类的心理会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问题,比如某种不是那么秒的倾向,但是,只要夏无昱高兴,它就觉得余者都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大事情。   某日,小库偷偷摸摸的在店外晃悠,眼巴巴的瞅着地狱三头犬玩偶,夏无昱虽然和他不熟,但还是让他进来慢慢看。   “谢谢……”少年一边摸狗耳朵,一边装作漫不经意道,“夏,你真的不管绮珞了?”   “他怎么了?”虽然是冷漠的声音,但小库还是觉察出了里面的一丝紧张和在意,“那个……最近在核心区与中层区交界处,不是新建了一座商馆么,开业的时候,会举行盛大的拍卖会,据说还有新品宠物推出,贵族与平民都可以竞价,当然了,是平民中的有钱人,与我们边缘区的贱民没什么关系。”   又是宠物,并且还拍卖?   贵族们有恶趣味,窝在核心区里面胡搞就好,为什么要弄到外面来?   夏无昱直觉这不是好兆头,“和绮珞有关系?”   “嗯,”小库点头,“黑市商人找上我们,提供了运送货品的工作机会,报酬很不错,许多成员都动心了,绮珞虽然非常反对,像是担心里面有阴谋一样,但大家执意要去,他也就跟着去了……”   饭卡?   夏无昱想了想,“我也去吧,白牙飞靶一起。”   “好。”小库松了口气,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   夏无昱看少年一眼,没说什么,即使有阴谋,他也不认为是在针对自己。   抱着机器人摸摸蹭蹭一阵安抚,让它好好看家,紫瞳青年很有些依依不舍,自己的笨笨自己的蜘蛛窝,多舒服啊。但硬邦邦的大家伙只是说了句“走好”,完全没什么挽留的表示,这着实让夏无昱有些意外,有些伤心起来。   到商馆那里工作,要穿过小半个城市,而且因为保全需要,期间也不允许随意走动和外出,范老板说的很清楚,会场警卫由核心区武装机器人与基因战士负责,不管什么理由,违反规定就会被立刻惩处,严重的甚至当场击毙。   夏无昱没有与绮珞分在一起,工作时不能相互说话,所以几天来只是眼神相对了三五次。   开业的日子很快到来,他们这些人在客人们进入会场后,就没事干了,招待客人当然有光鲜亮丽的工作人员去做,他们说到底,只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而已。   会场上空的礼花,音乐,种种热闹,让很多人不平衡起来。   “凭什么我们就得缩在地下仓库?”   “我们也付出了劳动啊!”   “只是看看,又不闹事。”   平时看管他们的黑市人员不见踪影,业火帮众分散在仓库各处,开始三三两两往上层摸去。   “把他们抓回来,手脚轻些,不要弄出动静。”夏无昱道。   白牙和飞靶点头,轻盈矫健的滑过地面,就像雄狮与猎豹。   夏无昱则追着绮珞,走向另一条路,奇怪于他要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商馆顶棚的蜂巢结构支架上,绮珞靠坐在那里喝酒,喧嚣的会场,高贵者的人头,尽收眼底。   夏无昱猛然望定了下面某个金色的身影,而他,也旋即感应到了什么般,抬起冰色的冷眼望来。      第70章 心的方向      冷电般的目光投注过来,只有一瞬,夏无昱甚至没有分辨出他的表情,以及究竟是不是在看自己。   绮珞猛然跳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跑!”那紧紧咬住的牙关,抿成一线的唇角,再再说明着他的抗拒,甚至惊慌。   夏无昱看看这样的挚友,又看看那遥远的金色发丝,有些恍然。   诸煌恺在看绮珞,这是当然的事情,从时间点上来判断,此时的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他们间的纠葛,只是发生在未来的梦里。   黑发青年拉着他无头苍蝇一样的跑,夏无昱在一个拐角处停下脚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快走!”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绮珞回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都什么时候了,看不出来现在有多危险吗?你到底要蠢到什么时候!”   “如果是指私自跑出来会被警卫杀掉的事,我想你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夏无昱平静道,“但你仍然这样做了,此时再慌乱无措,未免无谋又没有担当。”   青年浑身一震,黑色的瞳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美得惊人,“听着,我不知道那个人会做出什么事,只是……只是有种感觉……”他不会放过他。   但这种事情,又怎么可以对挚友说出口,“总之,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夏,三年不见,我的麻烦我自己处理,再说……我们也回不去从前那种关系了,所以,就别管我,让我一个人……”   夏无昱突然把青年拉入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肩颈头颅,用力按在自己的胸口,“你总是这个样子,不懂得坦白,明知道我头脑不聪明,心思也不细腻,却从来不肯对我说实话,所以我只能拼命去猜,异常忐忑的采取行动,然后,在造成你并不想要的结果之时,后悔。”   绮珞鼻端全都是这个男人熟悉的味道,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记忆,桩桩件件,在脑海中翻腾不休,他眼睛一阵酸涩,不由自主搂紧了紫瞳青年的腰背。   下三滥的边缘区没有前途,曾令他喘不上气,唯一的慰藉,就是这个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三年前,他主动离开了边缘区,离开了这个男人,为了他自己。   他没有后悔过当时的决定,哪怕之后的经历比在边缘区时,更加耻辱,更加不堪。他恨那个剥夺了他全部尊严、自由的男人,但有时却更加恐惧于自己的迷茫。   原本看不起的边缘区,在此时的他眼中,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舒适,因为他已经变成了,比贱民们更加低贱的存在。   “只有你,只有你,夏,我不想你沾染上任何东西,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唯有你,才是我心灵的慰藉。   紫瞳青年闭上双眼,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怀中之人的内心,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屈辱,那些性欲,那些失去的尊严和自由,那些深陷罗网,怎么都无法逃离的恐惧,以及纠缠在心底最深处的,无法分辨清楚的爱恨。   果然,不是自己熟悉的绮珞。   记忆中的绮珞也有很多事情不说,很多事情瞒着他,让他误会,但有一件事,他却是清楚的,那就是,绮珞所看重的,从来不是他自己。   野心,是两个绮珞最明显的差别,记忆中的绮珞,会因为情感而忘记野心吗?   他自问,夏无昱没有能耐让业火的首领如此。   那么,诸煌恺呢……   摇头一笑,揉了揉黑发青年的后脑,在他额头上印下温柔一吻,“别怕,我会保护你,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明确的告诉我,究竟怎么做,你才会幸福。”   绮珞满面茫然,黑瞳中俱都是破碎的光影,好半晌后,才发出一声低弱的惨笑,“……幸福?”   夏无昱点点头,“人会因为很小的事情,体会到幸福,至少我在吃笨笨做的绿茶虾时,就非常幸福。当然,尺度问题因人而异,我这人没什么出息,所以容易得到满足,可不论谁,心里面总有个大概的幸福方向,如果你不知道,就证明你需要思考,认真看清自己的内心。”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试图教训我!”绮珞一把推开他,大声咆哮,“不过是个懵懵懂懂的混混,讲什么大道理,我快要反胃了!”   夏无昱一步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对方恼羞成怒下的恶言恶语,“思考,了解自己的心灵,然后坦诚告诉我你的期望,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   巨大羞耻感咬噬着绮珞的内心,两个人已经处于不同层级,自己再也无法理解对方,这种难言的慌乱,令他宛如受伤的野兽,被逼入了绝境。   怎么会这样,只有夏无昱,只有他,一直以为,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这个紫眼睛的男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他,绝对不会抛弃他,一直会用爱慕的眼睛注视着他,然后,无论他走得多远,无论他是不是还想跟他上床,这个人,都会一直一直,等待着他。   他是他的港湾,是他在这个脏污疯狂世界中的唯一慰藉,而现在,这个港湾,却不再肯老老实实的等待了。   他竟然以俯视者姿态,说他要采取行动,说他,会实现他的愿望?   哈,真是可笑。   绮珞慌不择言,“诸煌恺,我要彻底摆脱诸煌恺,没有他,我就自由了!”   夏无昱紫瞳通透,直直看入他的心灵,缓缓点头,“好。”   “不……等等……”绮珞心中一阵后悔,那真的是他的愿望?夏无昱一向是个极端的行动派,他会不会又误解了什么?   “听我说,夏,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你能够对诸煌恺做什么?他是最高贵的王者,你是最低贱的贱民……”青年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越是心急,越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也许就像夏无昱说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紫瞳青年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别揪了,当心英年早谢。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只要诸煌恺再也不来找你就好,对吗?”   绮珞心头一颤,当初说好,诸煌恺放他一年自由,现在眼看离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却怎么都不想履行承诺。   回去?继续忍受无边无际的羞辱玩弄?   不,当然不!   他用力闭眼,点头。   两人回到仓库,业火那些偷跑上去看热闹的成员,全都横七竖八趴在地上,白牙飞靶无聊的转来转去,一看到夏无昱,立马扑上来摇尾巴等夸奖。   紫眼睛混蛋挨个揉揉他们的脑袋,“做得好。”   绮珞奇怪的望着他们,听说之前这两人被揍得都快死了,怎么现在与夏这么亲近?   之后那三人凑在一边说话,两个青年好像与夏无昱有些争执,但在又被顺了顺毛后,就听话了。   拍卖会结束,范老板亲自过来付酬劳,安排他们上车走人,像是完全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骚动一样,夏无昱磨蹭在最后,趁人不注意,竟然没有上车。   范老板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夏无昱挠挠头,又原路返回,来到会场顶棚,用笨笨制造的柔性玻璃丝弦一勾,轻灵的滑落到场馆不起眼的角落里。   宾客都已经离开,但商馆是营业状态的,所以外面宛如白鸽羽翼般伸展出去的一层层铺面,仍然有人在闲逛,夏无昱打算搭上某个贵族倒霉鬼,让他带自己进入核心区。   他身上穿着仓库人员的工作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此只好脱下来扔掉,赤着上身,只剩一条修身低腰裤。   流畅的肩背线条,完美的胸肌,腹肌,腰身,跃动的臀丘,以及长裤边缘的胯骨阴影,无限引人遐想。   佑司阎行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在精品展示柜前东张西望的夏无昱,“那是谁家的孩子,没见过呢。”   佐丞镡眼角一抽,“……会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宠物?”   佑司阎行摇头一笑,“没带宠物环,气度上也不像,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受宠公子吧,穿成这样出来晃,求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佐丞镡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岳父大人不是刚新买了个小宠物?这种的应该看不上眼才对。”   佑司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觉得我年纪大了,只能玩弄娇柔的小猫,驯服不了野生的猎豹?”   他有一张非常成熟好看的男性面庞,这时候微微蹙眉,似笑非笑,尽显身居高位者的恢弘气度。   “怎么会,岳父大人这方面的能力,一向令人望尘莫及,”佐丞镡有礼的微笑,“那么,小婿告退,就不打扰岳父大人的雅兴了。”   佑司阎行对于他如此识趣,非常满意,整理一下衣领,大步往夏无昱走去。   佐丞镡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权衡了一下,还是叹息着掏出通讯器,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然碰见了,就不能不报告一下,否则不管某人有没有被得逞,自己都一定会被迁怒。   夏无昱和陌生男人聊得很愉快,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男人在风趣的畅谈,他在听而已。   “你真是有胆气,”佑司阎行忽然道,“小辈对我这么爱理不理的,可不常见。”   夏无昱漫不经心道,“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佑司阎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可不信哪个贵族会对元老院的首席,全无了解。   “这是年轻人中流行的吸引注意力新花样?”他捏起紫瞳青年的下颚,充满压迫感的俯下脸去,“我得说,感觉还不错。”   一阵风掠过,白金色流线外壳,宛如一顶奢华皇冠般的顶级悬浮跑车,悄无声息滑靠在两人侧前方三米处。   是的,他们如今站立的地方是贵族专用停车场,某个英伟的壮年男子有些按捺不住,等不及带紫瞳青年回去,就想在自己车旁边先占占便宜。   这时候见到来车,他微微低下头,将青年拽到自己身后藏好,不得不说,他对情人还是很温柔的,生怕这没礼貌的小子冲撞了贵人。   可某个紫眼睛混蛋完全不能体会他的保护之心,竟然一下子从后面冲出,野蛮的拽开车门,跳上了那辆最尊贵的车。   “呃……!”佑司阎行眼睁睁看着那辆车非但没有吐垃圾一样把没教养小子吐出来,反而优雅地滑行出去,傻瓜般张大了嘴。   车内,无人驾驶系统精准的工作着,时不时调整一下车体表面的视觉效果,让原本不应该在行驶中车辆身上产生的异常震动,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   “唔——”   紫瞳青年脸朝下被压在放倒的座椅上,低腰裤已经粉身碎骨,充满弹性的两团肉被人毫不留情揉捏成各种形状,近乎惩罚一样。   车内空间虽然宽敞,但两名体格全都一等一的成年人叠在一起,实在挤得满满当当,夏无昱觉得背上简直是压了一座山一样,根本喘不上气。   金发的某人也很难受,下面好不容易进去了,却没有上下大幅度运动的空间,只能转着圈的往深里冲,稍稍大力一些,整辆车就地震一样。   无法尽情施展,越做越焦躁,却又不愿强忍着挪地方,几小时后,他才终于稍稍满足,狠狠一口咬住青年的脖子,“你这不要脸的男妓!”      第71章 鱼饵陷阱      夏无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那显然不是自己可爱的烙饼床,上面也没有躺着笨笨,简洁的淡蓝色床铺,不是特别巨大,除了非常舒适外,相当平常。   应该不是诸煌恺的床。   他自嘲一笑,近似一夜情般的经历,不可能会令自己睡在对方的床铺上,那个男人没有把他光溜溜的扔在路边,就不错了。   对于昨天怎么会发生那种事,他其实也是很疑惑的,冲过去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根本没什么计划,只是想着好不容易见到了目标人物,怎么都不能错失机会。   但是没料到,一上车,就被扑倒,当然他也没有太认真的挣扎,之后,一切就都自然而然了。   怪事。   两个陌生雄性,一照面就这样,怎么想都不对劲。   而且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还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男妓”,他难不成把自己当成站在路边卖的了?   竟然饥不择食到搞街鸭,夏无昱不由觉得诸煌恺真是个随便的男人。   房门传来轻响,小库探头进来,“醒了?”   紫瞳青年非常惊讶,“这是你家?”   少年嘟嘴,“怎么可能……算了,暴露了也没办法,谁让我的任务就是这样呢。睡够了就起来,竟然躺了十个小时,你是不是在装柔弱啊,被大人轻轻疼爱一下有那么辛苦吗?切,一身肌肉,重的要命,学人家宠物假装身娇体软,真不害臊。”   夏无昱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就算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全身湿的像从水里头捞起来一样,根本不是什么“轻轻疼爱一下”,但以自己的体质,竟然还被做晕过去,也实在不太像话。   他止不住怀疑,是不是就因为自己体格好,所以诸煌恺才能由着性子可劲儿折腾,完全不用考虑对象的承受问题?   当然,他本人的恢复能力也确实相当惊人,伸个懒腰,跳下地来,活动活动,腿已经完全不软了,浑身上下仍然舒展有力。   少年瞪大眼睛看,目光就像镭射扫描仪,夏无昱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放松的站在原地,如同早已习惯了众生膜拜的天神。   小库的脸蛋渐渐红了起来,扛不住的低下头去,“……不就是身体有资本么,拽什么拽,真是没羞没臊的。”   将手里的衣服放下,一指旁边的门,“那是浴室。”   “哦。”夏无昱去洗洗干净,走出来后,见小库还站在那里,挠挠头问,“你干嘛呢?”   少年已经平静下来,露出完美的可爱微笑,“服侍您,夏大人。”   紫眼睛混蛋点点头,“那开饭吧。”   小库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差点儿没憋死,“还有心情吃?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吧,很担心吧,很震惊吧,难道不是应该慌乱的大叫‘这是哪里有什么阴谋你又是谁’吗?”   夏无昱面无表情,绝对不会承认他剧烈运动后肚子饿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少年挫败地耷拉下肩膀,他就知道,大人交代的任务没那么好完成,其实早在见到紫瞳恶魔第一面的时候,他便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今后的悲惨命运了。   真的要那么做吗?激怒这个男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满不在乎地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吧。   那位大人是不可违抗的帝王,但眼前的恶魔,竟然也同样散发着丝毫不逊于那位大人的威压气势。   小库默默去端来饭菜,默默看着夏无昱吃了,才斟酌着开口,“这里是核心区,诸煌恺大人庞大宅邸中的一个房间。”   夏无昱想起梦中之梦的高塔,诸煌恺总是像只大狗熊般蹲坐在上面呼唤他,“是塔吗?”   “怎么可能!”少年有些激动,“那可是整个诸煌的神明——恺撒的所在地,只有诸煌恺大人才能进入,从来没有例外!”   “哦,”夏无昱垂下眼,“继续说。”   少年深吸口气,“这个房间用来安置宠物,尤其是你们这样从外面捡回来的低劣贱种,哎,大人和其他贵族不一样,对培育出来的纯血统不感兴趣。虽然空过一段时间,但大人显然现在又有兴趣养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是宠物了,愤怒吧,发狂吧!   “我的前任……是谁?”   小库战战兢兢的在脸上挤满恶毒笑意,“绮珞,他已经被大人玩透了。”   点点头,夏无昱并不意外,他已经看到过挚友的心灵。   小库见没效果,微微有些失望,“他……他在这里被迫跟很多人性交,表演给人看,不听话就绑起来吊起来,用药,又不给射,听说他的宠物环直接戴在下面,就算离开一千米,诸煌恺大人也还是可以随意令它收缩震动,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夏无昱即使早就知道,心里面也仍然一阵难受。   宛如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杀机,小库面露恐惧,后退一步,“绮珞一直不肯屈服,但大人并不想放过他,这次他回去边缘区,并不是真的自由了,而是像钓鱼一样,先放放线。你夏无昱,就是那个再把他拽回来的鱼饵,大人将你关在这里,等着绮珞自投罗网,用他自己和你交换。”   “……我还真是个重要人物。”   重要到,没了他,那两个人就好像没有理由继续搞在一起一样。   小库冷笑,“你一定以为,诸煌恺大人的脑子傻了,想出这么白痴的主意,不过如果绮珞真的来换,那他也是个差不多的傻家伙,我想想,好像有个不太好听的说法,对了,叫做圣母。而圣母,其实说穿了,都是秉持爱的精神行动的,但是,你觉得,他爱的对象会是你?”   为了同伴,为了挚友,以身饲虎,多么伟大,多么牺牲,多么奉献,所以他是不愿意的,是被迫的,然而,事实真的是那样么。   如果他们其实心中有爱,这一切做作表象,只是为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台阶、理由,可以继续在一起,那么夏无昱的存在,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便利。   紫瞳星辰流转,冥冥中的感觉预示,命运本来就应该是这么个轨迹。   小库脸青唇白,但为了完成使命,还是继续说道,“大人完全是在利用你,不是非你不可,就算没有夏无昱,只要是个和绮珞关系不错的人,便行。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二位大人的惊世恋情,所以,你就心胸开阔一些,有成人之美一些,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耍什么惹人厌恶的花样。我们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等绮珞回来了,就放你出去,不会伤害你。”   他的喉咙忽然有些哽咽,猛地扭开头去,“你看,没有人会受伤害,两全其美,人人开心……大人和绮珞都会感激你,就算,就算你觉得难受好了,我想,也没有人在意,真的,只要你不说,你不表现出来,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心在哭泣……”   夏无昱不言不动,安静的低着头,坐在那里。   小库紧紧握拳,最后说道,“你是个重要的人,但在你进来这里之后,就已经完成了使命,你已经是个多余的人了。你今后的存在,对那二位来说,是不幸的,因此,大人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命价值问题。”   价值,什么价值。   夏无昱闭上眼,仿佛听到有人在问,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混入业火,是受了诸煌恺的命令?”   “是的,为了绮珞。我在你熟睡时,已经把你落入大人手中的事情,告诉了他,他非常惊慌,用酒精麻醉自己,相信距离大人收网的那一刻,不远了。”   “这些话,也是诸煌恺要你跟我讲的?”   “是,大人说,他向你坦承一切,并且相信你能够理解他与绮珞之间的感情,今后何其何从,由你自己决定。”   夏无昱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轻声呢喃,“……如果,我决定杀了他呢?”   “……”小库的背脊彻底被冷汗打湿,“大人说,你爱绮珞,但绮珞爱他,杀了他,也等于杀了你自己的心爱之人,那是最不可原谅的悲剧。”   所以,最完美的结局,就是你自己死去。   微微点头,夏无昱缓缓道,“明白了。”   小库再也无法忍耐,挡住脸逃了出去。   夏无昱坐了会儿,回去倒在床上,闭上眼,又躺了一会儿,明明想要脑子停转的,但记忆中的结局,却像平静海面下的水龙卷,汹涌得令人恐惧。   不同的过程,但却似乎要导向相同的未来,或者更糟。   记忆中,不是因为现在的这个理由,但最终的时候,自己也像现在一样,涌起不可遏制的,杀死诸煌恺的冲动。   然而,死的却是绮珞。   他直到那一刻,才终于明白,绮珞,真的爱着诸煌恺。   夏无昱看着双手,恍惚怀疑起自己的存在。   诸煌恺通过这种方式,在告诉他一些事,一些,关于选择,关于未来的事。   也许,结束掉夏无昱,是个更加合适的选择。   如果他没有答应让这个世界的绮珞幸福的话。   有时候不是你爱的人,你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够带给你幸福。   夏无昱,从来是个罔顾他人意愿的极端行动主义者。      第72章 王者之塔      吃的很饱,睡的很饱,虽然心情不好,但这床还是躺不住了。   夏无昱打算出去走走看看,他对于王者的宫殿长什么样,还是比较好奇的。   本以为房门会被锁上,但也不知是不是小库跑出去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这点,他只是轻轻一按光板,门就开了。   诸煌恺的宅邸空空荡荡,一应家具虽然精雅奢华,风格是很超现实魔幻主义的流畅曲线,尽显尊贵的王者气概,但由于东西全部过于简洁,看起来完全没有活气,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单纯的艺术品而已。   夏无昱在一张舒适的蛋形沙发上坐下,环视这极为安静的地方,“该不会,只有我一个活人吧,这样也算是个家?”   不对,小库说这个宅邸只是用来安置宠物的,那么诸煌恺当然不会住在这里,他平时一定都蹲在高塔上。   所以自己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夏无昱起身,去开大门,手指稍稍在光板上一划,竟然也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和拒绝,就被理所当然的放了行。   他心下有些奇怪,怎说也是诸煌最为尊贵的男人,就算养宠物的狗窝不受重视吧,但这个保全工作会不会也太松懈了些。   外面,天蓝云清,繁花碧柳,精雅的飞桥斗拱,华丽的雕刻,偶尔掠过的悬浮车,仿佛水中的游鱼,灵动,舒展,自由。   步行道闪耀着琉璃般润泽的光芒,其上三三两两行走的人们,姿容俊美,举止得宜,相当赏心悦目。   这里,就像魔幻故事里面的精灵王国,是齐集了世间最美好造物的所在。   夏无昱不得不承认,恺撒的品味确实无可挑剔,如果并非只有核心区才如此,若整个诸煌都是这样,他就别无所求了。   在边缘区甚至中层区,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身处核心区中,稍稍抬眼,那座神秘威严的宏伟高塔,便跃然眼底。   张扬得要命。   “好吧,知道你们是诸煌最伟大的存在,可这么拽,还是让人很看不顺眼。”夏无昱耸耸肩,迈着悠闲的步子,往高塔走去。   诸煌恺的宅邸离那边不远,开车也许五分钟就能到,但正常步行的话,还是要走半小时左右。   越接近高塔,住宅式的房子越少,花丛清流喷泉,以及近乎天然的碎石道旁,耸立着一座座庄严巍峨的建筑,看起来像是政府机构的样子。   这里的警卫显然严密了起来,每隔一段距离,或是花廊中,或是拱门上,就会碰到隐藏得很好的身份识别系统,夏无昱看到不只一个人抬头往那边望去,在经过短暂的扫描后,才能通过。   当然没有人敢乱闯,因为在无数更加隐蔽的角落中,密密麻麻布满了能量反应,显然那都是守卫机器人。   夏无昱能够看到这些能量轨迹,就好像他能够看到人的心灵一样,梦中才有的能力,竟然成真,他觉得相当新奇有趣。   只是很奇怪的,他明显不具备贵族的特殊基因序列,也没有任何权限,但身份认证系统在扫描到他之后,照样不曾阻拦,让他通过,这不由令夏无昱深深怀疑,恺撒的耳目们是不是全都坏掉了。   走了这么久,他有些渴,路边的半透明橡木桶非常可爱,里面盛满上百种不同颜色的诱人液体,等待品尝。   夏无昱没见过这东西,不会用,正好来了个男人,用手上的戒指在光板上一扫,就接了杯咖啡出来。   紫眼睛混蛋没有戒指,挠挠头,伸手指过去,一通乱按,光板冷漠地没反应,就是不吐饮料。   夏无昱火了,一脚踹过去,“给我水蜜桃汁,不然拆了你!”   光板哼唧一声,好像有些吓到了,委委屈屈的,真递了一大杯清凉的蜜桃汁出来,夏无昱喝了一大口,那美妙的滋味,令得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呃……”刚买完咖啡的男人并没走远,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   夏无昱喝完这杯,又点了个香蕉芒果的混合冰沙,这才注意到男人。   他有一副贵族标尺般比例完美的高大体格,水晶般通透精致的面容,稍显纤细忧虑,微微有些神经质,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位相当出众的美男子。   这人坐在藤桌旁,虽然不是修行者,却竟然有一种飘飘出尘的风韵,与这个精灵王国般的都市,非常相称。   夏无昱冲他点点头,精灵王子也优雅得体地点点头,旋即踌躇着张口,“……这种买饮料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紫眼睛混蛋面无表情,“轮到我时,机器刚好坏了。”   精灵王子一愣,“真是胡说,诸煌所有的机械产物都由恺撒控制,怎么会坏?”   “那就是恺撒坏了。”   “你这人……”精灵王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仍然提醒道,“不管是哪位元老家的公子,这话还是别乱说比较好。”   “哦,”夏无昱看他一眼,“恺撒对我们贵族也处处管着,真不爽。”   精灵王子脸色一变,“……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夏无昱一把拉住他,“不用怕成这样吧,恺撒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精灵王子用力甩动手腕,“它也许不会剥夺你的生命,但却会剥夺你的权力,而贵族没有权力,就意味着没有了一切……放手,我与你们这些赋闲在家的元老院派系不一样!”   夏无昱牵动唇角,贵族行政部门与元老院不和,早就是公然的秘密,但没想到矛盾竟然已经激化到了这种地步。   紫眼睛混蛋那一身怪力何其恐怖,精灵王子哪里是他的对手,非常挣扎不脱,反而被拉进怀里,着实揉搓了几把。   男人羞愤交加,耳朵透出薄薄的粉红,“光天化日,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兰诺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夏无昱本想学习某个老旧电影里的桥段,说上一句“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实在不是他故意耍流氓,而是精灵王子长的太惹人欺负了,令他不由自主就做出了某种类似于抢小喵喵饭盆的恶劣行为来。   这时候一听兰诺两个字,没奈何,只好讪讪的放开了手,“你认识兰诺脂琼?”   精灵王子眼神一厉,此人对兰诺家有顾忌,一定要教训教训这无礼之徒!   他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被一双大手抱进了熟悉的坚实怀里,额头上印下冰冷却又温柔的一吻。   “脂琼……”   银色长发的高大男子强忍着磨牙或者大声咆哮转身逃跑的冲动,对着紫瞳青年勉强扯出一个假笑,“这位是鄙人的父亲,请问尊驾有何见教?”   夏无昱眨眨眼,“哦,没有,我就是看他坐在路边……”   “他在等我一起回家吃饭。”兰诺脂琼带着丝怒气道。   紫眼睛混蛋说,“你父亲很有趣,我没忍住,就逗了逗。”   你当他是蹲坐在路边的喵咪吗?银发男子在心中咆哮,但嘴上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道,“父亲神经比较纤细,请不要过于粗鲁,吓坏了他。”   夏无昱只好认错,“我没想到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父亲,挺难以想象恨极你后,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不好意思,狗狗。”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兰诺脂琼的头发。   银发男子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蹭到一半,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不认识你先生,不好意思,告退。”   他一把抱起自己的继父夺命飞奔,冷漠的表情几近崩溃。   “怎么了?他刚刚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你认识他?”精灵王子一叠声的问。   兰诺脂琼又安抚的亲了亲他,“没事,不用理那人。”   天,为什么会碰上这位?险些暴露啊!   夏无昱定定看着银发男子的背影,半晌后垂下双眼,真是有趣,那位兰诺族长,此时就已经是位高大英武的男性了么,而且,还与他继父非常相亲相爱的样子……   之后的行程一切顺利,如果不是高塔下的活体生物只有基因战士,相信夏无昱进入高塔的情景一定会让贵族们集体疯魔。   他一路长驱直入,登上最顶层。   几万平米的巨大空间,简直像一座营造在通天塔上的古巴比伦空中花园,只要是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夏无昱本来以为笨笨挖的地下庭院就很夸张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更加夸张,夸张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塔上的巨型喷泉?不算什么。   游泳池?不算什么。   湖泊?更不算什么。   人家那根本就是层层叠叠起码上百条的大小瀑布,顺着精美的白玉石雕建筑,叮叮咚咚蜿蜒流下,氤氲水汽映射出道道炫光丽彩的虹桥,滋润着无数奇花异草。   而且,那是什么,他竟然看到了七彩羽毛的小鸟,大尾巴毛茸茸的小兽,不是图片上,不是电影中,更不是梦境游戏里,而是实实在在的,活着的,欢蹦乱跳的,动物们!   靠!   诸煌恺这家伙,未免太过分,竟然直接住在动物园里!   夏无昱那一刻,心里面充满了熊熊燃烧的羡慕嫉妒恨。   这年头,即使是贵族,貌似也只能拿人当宠物。   核心区农业基地里能够种植粮食蔬果作物,但人家是无土培植的,能够生产出来肉食,对不起,人家是干细胞基因技术培育的。   也就是说,你要牛肉,那它长出来的就是一块牛肉,多好,不用放血,不用屠宰,直接入口。   什么?活的动物?   又没什么用,你要那种东西干什么。   夏无昱捧起一只花喵,挠了挠它的长尾巴,但这喵明显比较骄纵,翻个白眼,用屁屁对着他。   紫眼睛混蛋那一刻,强烈思念起自己的小猪来,不就是一只喵么,拽什么拽,他……他也是有天天巴着自己撒娇耍赖求抱抱的宠物的!   花园正中的最高点,钻石般光华夺目的神殿,就是诸煌恺真正的家。   夏无昱打了哈欠,对屋子里旁的东西看都不看,直接进入卧房,躺到那张二十人打滚还嫌大的床上。   天花板折射入魅惑的紫色,墙壁通透,巨大的诸煌,尽收眼底。   “他,就是在这里,每天每天,俯视众生么。”   夏无昱觉得,卧室的颜色,非常奇妙的有些眼熟,然后,就伸个懒腰,睡了过去。   正好梦香甜,一只大手恶劣地扭住他的鼻子,紫眼睛混蛋毫不犹豫一掌挥去。啪!正中目标。   大手生气了,改在他身上又掐又揉,就连下面都没有放过,夏无昱一把卡住那人的脖子,“找死?”   某人脸蛋上带着红巴掌印,无机质的眼瞳冰冷无情,“你怎么在这里。”   “我睡这儿,也不等于你就能随便动手动脚。”   “已经这么主动的躺到了床上,意欲为何,我想我没有那么迟钝。”   夏无昱冷笑,“我是来杀你的。”   诸煌恺藐视他,“你大脑里面全是肌肉?杀我是最无谋的选择。”   夏无昱的手指,从金发天神的喉结往上,轻轻滑动,“小库的话,你自己对着我,再说一次。”   某人无机质的瞳眸深处一阵波动,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旋即紧紧抿住了嘴巴。      第73章 恨欲交加      诸煌恺不吱声,夏无昱只好自己说话,“你也知道,我这人理解能力不大好,有什么要求,一定得直说,那么弯弯绕绕的,我其实根本听不懂。”   诸煌恺移开对视的眼,“第一,我不知道,我对你完全不了解,第二,你是我的情敌,而我和绮珞,都是彼此唯一想要的人……”   夏无昱猛地翻身,将金发男子压在身下,“对你来说,情欲才是相互间亲密关系的明证,你最乐意和我做,所以,你唯一想要的人,是我。”   这出乎预料的举止,出乎预料的话语,令诸煌恺微微睁大了眼,冰冷的瞳眸中罕见地涌起名为震惊的感情,这种反应,着实让夏无昱觉得非常有趣,甚至还有点儿可爱。   “之前都没注意到,你的相貌,其实说得上秀丽……”手指滑动,从脖颈缓缓上移,沿着那天神般完美的面部轮廓,细细描画。   这个时候的夏无昱,紫瞳盈满欣赏与强势,居高临下,俯瞰着属于自己的珍藏,宛若主宰。   诸煌恺的心脏跳动频率,不受控制地猛然加快,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激增,脑内多巴胺大量分泌,中枢神经系统被难以言喻的强烈兴奋感笼罩。   明明并没有性器官接触,也没有视觉刺激,或者更大程度上的言语暗示,计算表明,令他情欲高涨的外在诱因基本不存在,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兴奋了。   仅仅源于某个紫眼睛混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及一下根本算不上技巧性挑逗的轻抚。   夏无昱被勾住腿,整个人向上方推起,他用力挣动,“靠,发什么疯!”   “……我最想干的,是你,这是你说的。”然后,诸煌恺近乎饥渴地扬起头来,一口叼住他的皮带。   “嗯……”   青年下半身基本处于悬空状态,只好两手扶住床头,勉强保持平衡。   那里一凉,又一热,他不由难耐的攥紧了手掌,旋即觉得有些不甘,一手下伸,揪住诸煌恺的奢华金发,用力拉扯。   “喂,不是要哥哥我去死吗?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   那人正忙,没有理他。   夏无昱忍着难受,突然抽身后退,诸煌恺一愣,过来抓他,却被一膝盖顶在脸上,鼻骨清脆地一声爆响。   “你……!”诸煌的王者狼狈不堪地捂住鼻子,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愤怒中,但可悲的是,下半身却一点儿平复的意思都没有。   夏无昱退到床尾,缓缓拉开襟口,撩动下摆,露出完美强健的男性胸膛与小腹,“说啊,是不是还想要我去死?你现在说个‘是’字,哥哥倒不是不能考虑。”   金发王者的冰眼已经近乎穷凶极恶,简直像要吃人一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挤出两个字,“过来。”   夏无昱歪歪头,开始用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合拢裤子。   “过来,别逼我动手!”某人喷火。   紫眼睛混蛋冷笑,“动手?谁怕谁。你也许有能耐宰了我,却没办法活着奸了我。实话告诉你,老子之前在梦里这么着弄死过你不少次,别以为最近没那样了,我这方面的本领就会生疏,昨天要不是车太小,老子懒得动弹,你也得不了什么好。”   “……”金发王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听不懂你说什么,原来你昨天之前就一直梦想着我和干来着,果然是个淫乱的贱民。”   夏无昱切了声,“随便你说吧。言归正传,我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现在选吧,相信以你的高智商头脑运行效率,不会让我等太久。”   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整理衣服的速度。   “……你是人质,唯一的用途是威胁绮珞,如果他不回来,我会让你尝到比专门拿来淫乐的宠物更加不堪的遭遇。”又冷又硬的声音这样说道,就像复读机一样。   “看来没什么好谈的了,”夏无昱耸耸肩,挥挥手,“那我走了,祝你好梦。”   转身跳下床,下一秒却被人大力扑倒在地,青年闷哼一声,发出尖刻的冷笑,“你不爱绮珞,你其实谁都不爱,因为你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金发王者浑身一震,僵在当场。   夏无昱继续道,“你不懂情感,以为性欲高涨的对象就是爱侣?真是可笑。诸煌恺,你应该是恨我的,无论现实还是梦幻,我都是你的敌人,你只应该恨我,可面对刻骨痛恨的对象,你如今却勃起了。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依照你的逻辑,情欲即是人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唯一纽带,你此时的行为也完全解释不通。”   他慢慢翻过身来,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庞,“和我做的时候,最舒适,最畅快,但你却仍然口口声声说,唯一在意的人是绮珞,这明显就有逻辑上的矛盾。所以,诸煌恺,你会承认哪种事实,恨我,恨不得杀死我,还是,你要我?”   恨他,爱的就是绮珞,同时相当于否认了此时的情欲。如果顺应本能,直面身体的反应,那么就再也没有理由去抓住绮珞不放。   这就是名为诸煌恺的思维模式所应该导向的结论。   金发王者当然明白这番意思,他很想说,与夏无昱在一起时,根本不是最快乐的,但这种话,连自欺都做不到,更何况欺人。   那么,是他判断爱恨的方式不对?最痛恨的人,是最想要的做爱对象,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心爱之人?   难道说,直到今天,他也仍然不明白何谓情感吗。   混乱,矛盾,无法用理性分析,无法通过计算来辨明真相。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着紫瞳青年的唇瓣,“……我不知道。我确实是恨你的,那时,强烈到差点让我的意识错乱陷入疯狂的陌生情感,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恨。在此之前,从没有谁,从没有什么事,让我产生过那样剧烈的情绪波动,掌控也好,独占也好,成就也好,性交也好,全都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现在,他又真真切切,想要亲吻这个人,抚摸这个人,让这个人失魂,在连绵不断的高潮中绽放出最美丽的瑰紫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浓烈的恨与高涨的情欲交织,他对夏无昱,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青年的紫瞳星河流转,通透明澈,他望着他,轻声呢喃,“这么烦恼着的你,还真像个平凡的人类了,之前,我一直以为虽然徒有形体,但你其实更像一具精密的机器。”   而梦中,也恍惚出现过类似的场景。   诸煌恺紧紧拥抱着他,缠绵舔弄他的软舌,“跟我做,夏无昱。”   紫瞳青年接纳了他的侵占,自喉间发出叹息般的回音,“嗯……”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及绮珞,人质,以及死亡的话题。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一直不曾出门,夏无昱恍惚觉得,某个小官馆里面的几十次事件正在诡异地上演。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这座高塔上除了他们没别人,狗狗也好店主也好都不会给他送口味奇怪的汤品来,万一……万一真的肾虚了,可不得了。   于是,夏无昱悍然将诸煌恺踢了出去,“你真的这么闲?早就被人架空了吧,赶紧滚去工作!”   金发王者灰溜溜的走了,鸠占鹊巢的紫眼睛混蛋一阵春风得意,终于可以跑去亲近亲近花园里的小动物们了,能不高兴么。   金灿灿暖洋洋的光线下,层叠虹桥宛若仙境,一台威风凛凛的机器人蹲在那里,侍弄花草,圆滚滚的脑壳微微歪着,说不出的可爱。   “笨笨!”夏无昱狂奔过去,飞扑在机器人背上,这几天来,他虽然一直都很忙,但心中却时时挂念着自己的蜘蛛巢,以及看家的乖笨笨。   “你怎么在这里,诸煌恺接你来的?”   机器人的冰眼盯了盯他,冷冷道,“家政机器人XXOO一型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吩咐?”   夏无昱一愣,不是笨笨?   可真的非常相像,虽然这台貌似新得多,身上也没有微小的划痕,而且机器人都是流水线生产的,同一型号间不像才不对劲,但是,他却下意识觉得,眼前的这个就是笨笨。   “笨笨,别生气,我不是有了好地方住就不回家,也没忘了你,实在……我留在这里也是有不得已原因的……”   “家政机器人XXOO一型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吩咐?”   “……笨笨,不许再这么跟我说话。”   “家政机器人XXOO一型……”   “靠!”紫眼睛混蛋一拳擂中机器人的圆脑壳,“不揍你你不爽是不是?”   机器人非常委屈的双手抱头,冰眼似是瞪了夏无昱一下,然后直接扭屁屁走人,不理他了。   紫眼睛混蛋其实还是比较亏心的,挠挠头,见机器人真的生气了,只好颠颠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赔不是,于是花园中就出现了一幕非常有趣的情景,一台高大机器人东忙西忙的干活,一名人类青年在对他摸摸蹭蹭的说好话,脚边还转着两只小喵一窝兔兔看热闹。   诸煌恺回来时,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着实无语了一会儿,才道,“跟机器人都玩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在这里无聊了?”   “还好,”夏无昱道,“虽然不用你允许我自己也出的去,但还是说一声好了,明天我要回蜘蛛店看看。”   诸煌恺迟疑一下,“也好,明日我也有个酒会,会回来晚些,你不用赶时间,好好在旧居收拾一下东西,把要用都搬过来。”   他又看看机器人,“这只……会帮助你,他很能干,搬运携带之类,开车也没问题。”   收拾东西?   真打算让他在这里长住?   与诸煌恺就这么姘居下去?   怎么可能,尤其他现在简直是生活在重重迷雾之中。   夏无昱心里不愿,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状似不经意的问,“谁办的酒会,连你都要去。”   “佑司阎行,元老院一系的领军人物,”所以诸煌的王者有时也得卖卖面子,想起了什么般,金发某人玩味的看着他,“说起来,你也认识。大庭广众之下,不觉得你那天穿的有伤风化了些?”   “关你屁事,我们不是情敌吗?”夏无昱用下巴睨视他,旋即想起什么般道,“我好像看见他和佐丞镡在一起。”   “他们是翁婿关系。”诸煌恺解释。   紫瞳青年一愣,心中泛起强烈的烦闷不安,默默垂下了眼帘。   当晚,夏无昱执意要和机器人睡,诸煌恺当然不甘心自己被赶去别处,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三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对于这种状况,即使乌鱼先生再粗心,也还是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诡异,但好在床铺够大,说是一起睡,其实每个人离他都足有一米远。   于是,放心太早的紫眼睛某人,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就自作孽的成为了三明治中间的夹心鱼干,被身前身后一冷一热两座大山搂得死紧,真真苦不堪言。      第74章 血色凶手      夏无昱回老巢,根本没想要搬任何东西,当然就死活都不肯带着机器人。   机器人也不知是仍在生他的气,还是明白他心中的想法,或者担心万一蜘蛛店里面没有另一个机器人,它就必须得承认自己是笨笨,因此只是告诉夏无昱车库在哪里,并没有非要跟去。   紫瞳青年乘电梯到达诸煌恺专用停车场时,不是没有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王者么,就算拥有一座山的名车,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但是,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渐渐放大了瞳孔,渐渐张大了嘴巴。   一望无际。   是的,只有这个词语,才可以形容他如今见到的震撼景象。   这哪里是车库,根本就是个广不知几千里许,深不知几千里许,高不知几千里许的交通工具世界。   从最原始的石器时代独木舟,勉强拼接的实心橡木轮车,凶猛狰狞的战车,十六驭的皇家马车,到第一台蒸汽机车,驰骋疆场的虎式坦克,隐形战斗机,航空母舰,甚至——   在透明气泡力场中静静悬浮的,仿佛一座城市般巨大的星际移民太空船。   与它们相比,那些整整齐齐停放在玻璃展柜一般的车位上,被精心保养的顶级名车们,全都只能沦为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陪衬。   夏无昱觉得,这已经不是摆谱不摆谱的问题了,诸煌恺,他难不成将整个世界所有能够找到的交通工具,全都弄了一份当作自己的私家珍藏?   至于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绝无仅有的孤版,夏无昱则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博物馆,这明明就应该是博物馆,独裁统治害死人,哪怕是皇帝吧,仅仅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交通工具世界的全部瑰宝,也实在太过贪婪了些。”   一辆小车般的机器人开过来道,“诸煌的神明认为,由他占有和保护这些历史上的珍贵遗留,并没有什么不适当。”   恺撒么。   夏无昱自来熟的摸了摸它那好像两只眼睛一样的亮晶晶车前灯,“说的也是,笨笨。”   “……”   机器人:“请不要习惯性的为每个给你提供服务的机器人取名字,尤其还很不礼貌的是非常没有品位的同一个。”   夏无昱又摸了摸它,随意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因为这个所谓的车库实在太大,东西实在太多,要全看遍说不定太阳都下山了,所以夏无昱只好遗憾地让机器人帮他选择外出车辆。   “碧浪旗舰房车,内部空间广大,上下两层,卧室,厨房,卫浴,客厅,一应俱全,特有的海波变形系统,使得它出乎意料的灵活,并不会有一般房车缓慢臃肿的缺点。”   夏无昱摇头,“又不是要出门环游世界。”   “花仙子魔杖2067型改良版,华贵的花冠魔法车身设计,高折射出度分光涂层系统,可以依照周围环境变幻出最适宜的外观、色彩,当然也可以由您亲自塑造,动力口独有的魅力装置,会在车辆行驶过程中,散发出上千种香气以及进行车尾迹晶粉喷溅,达到炫丽迷人的效果,全无保留的使您成为驾驶香车的梦幻仙子。”   “……”夏无昱呆了呆,“你泡妞呢?我又不是被包养的二奶,要这种车做什么。”   这话其实相当不公正,凭什么好人家的小妞儿就不能当香车仙子了?   当然,机器人不会就这种无聊的问题与他展开探讨甚至争论。   “元宝猪猪小心肝专车,请看这圆嘟嘟的车身,用手戳戳还有弹性,再看这圆滚滚的四个悬浮行进装置,樱色的小猪蹄子外观,当车辆行驶时,它们就会像真的猪蹄一样跑动,多么可爱。   还有这纯真满点双眼皮大眼睛的车灯,微微拱起来的肉肉车头鼻子,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娇憨。   最后,请看肥嘟嘟屁屁后车厢,对,就是那个拉手,螺旋状的一圈儿小猪尾巴,拉吧,怎么样,你听,心肝猪猪车还会哼唧哼唧的叫,完全可以满足您拉拽可爱小动物尾巴欺负它们的恶劣冲动!   所以,猪猪车的存在,就是为了将您牢牢吸引在车库里,即使您根本没有打算出门去!”   夏无昱用力咽了咽口水,眼睛却怎么都无法从粉粉嫩嫩的猪猪车上转移开去,他痛苦万分的挣扎道,“不大好吧,我一个大老爷们儿……”   机器人道,“开自己的车,让别人说去吧。”   夏无昱仍然在垂死挣扎,“我要去边缘区,会不会太张扬了。”   机器人:“请您对于中央光脑控制下的,最新款车辆的安全系统,抱有一定程度的信心。”   夏无昱最后挣扎道,“不行!太标新立异的东西,对看到它的人来说,是不人道的。”   机器人无奈,“好吧,可以开启视觉忽略系统,在车主之外的人眼中,它的存在感会微弱犹如尘土。”   紫眼睛混蛋终于满意,兴高采烈的开着猪猪车,出门了。   先回去蜘蛛店,他惊讶的发现,笨笨竟然还在。   机器人见到他,当然是开心的,但并没有表现出久别重逢的强烈情绪波动,夏无昱心中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没说什么,吃了它做的海鲜杂烩饭,又四处看了看,见一切正常,只是少了两个人影。   “白牙和飞靶呢?”   “他们去上班了,在中层区黑市。”机器人回答。   夏无昱摸了摸它的头,对于它尽职尽责在自己外出期间喂养两名小弟,表达了高度的赞扬,接着,就又去了黑市。   小狗熊一见心目中的大神到了,立马屁颠屁颠迎了上去,“您是来找老板的吗?真不巧,他不在。”   夏无昱一愣,“去哪儿了?”   小狗熊表示不知道。   夏无昱又问起白牙和飞靶,小狗熊就陪着他去了两人的工作地点。   “夏!”   “头儿!”   那两个家伙见到他,就像狗狗们见到了香喷喷的肉骨头,眼睛晶晶亮,呼哧呼哧地扑过来蹭蹭,屁股后面还隐隐有大大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夏无昱也非常高兴,挨个摸摸抱抱,并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半点儿没有吃了亏去。   “那是,那是,咱们家头儿是谁啊。”白牙哇哈哈,比自己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要得意。   夏无昱随意扫了几眼,就看到了好几个熟悉面孔,都是业火的成员,“他们也仍然在黑市工作?”   “嗯,”飞靶点头,“范老板给出了机会,很多人还是挺有志气的,并不愿意就那么胡混下去。”   夏无昱感到很安慰,又问,“绮珞呢,他怎么样?”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还在喝酒……吧。”   夏无昱嗯了声,“你们去告诉他,别听小库乱讲,我没有被什么人抓住,而且说好的那件事也已经做到,让他安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尊自由的活下去。”   两个人点点头,“明白。”   夏无昱没想过再与绮珞相见,他不愿意某些越来越巨大的反差,模糊了自己心中的记忆。   坐在车上,逗弄着车载光脑,这东西是只感应镭射光线织成的小猪形象,浮在方向盘上,正四蹄朝天,露着小圆肚肚,让夏无昱给它挠痒痒。   青年用手指轻轻为小猪服务,却总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但他就是隐隐感到一丝不明来源的焦虑,好像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一样。   仔细回忆,这种感觉是从听到佑司阎行的酒会时开始的。   夏无昱决定去那里看看。   他不知道对方的住址,但这完全不是问题,否则要车载光脑是做什么用的呢。   佑司阎行的府邸与核心区中的其它建筑有着很大的不同,燃着火般的夕阳下,渐渐浮现于视界中的庞然大物,使夏无昱觉得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古早之前的西方中世纪。   古朴恢宏的城墙,宽广深邃的护城河,沉凝浑厚的巨大吊索石门,比起一座城堡,它更像一片绵延无际的要塞,用于战争的要塞。   “在如今这个时代,这样的城池又有什么意义……”   镭射小猪哼唧一声,“明面上的说法是,佑司家族崇尚中世纪贵族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在他们的领地中,很少能够看到自动化科技产品,一切都是人工的,锄草要用园丁,做饭要用厨子,男仆女仆管家什么的更是人多势众,与诸煌其它地方仅用一台机器人就可以管理一大片区域的高效行为模式完全相悖。”   夏无昱觉得这种复古作风很不可思议,“他们雇佣那么多人,虽然提供了许多就业机会,但……好像非常别扭古怪的样子。”   小猪摇头,“不,没有任何就业机会,他们怎么会允许下层区的民众进入?所有仆从都是基因产物,对佑司家族绝对服从。”   紫瞳一凝,夏无昱轻声道,“也就是说,并不服从于诸煌恺与恺撒?”   小猪没有说话。   夏无昱又问,“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不受控制的势力存在?”   “历史遗留问题,”小猪回答,“时至今日,他们也仍然把持着诸煌特种基因实验基地,不过不用担心,现在的他们,更倾向于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去制造仅仅拿来淫乐的宠物。”   “宠物是他们培育的?”   “是。”   夏无昱想,这根本就是堕落了,不过某些坏心眼的当权派,对这种堕落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你没有请柬,门卫不会放行。”小猪道。   不是光脑系统守门,他就无法蒙混,紫眼睛混蛋不由觉得,落后地区实在各种不便利,“摸进去吧。”   小猪有些急切,“里面基本处于光网覆盖之外,你……”   “别担心,”夏无昱摸了摸小猪脑袋,“相信我的本事。”   因为惧怕恺撒而不连入光网,就算警卫人员多些,也总会有目光不及的所在,对别人来说难于登天,但在夏无昱看来,还真是相当无防备的康庄大道。   他可是一只黑寡妇。   丝弦被强大的腕力射入百米高的城墙顶端,紫瞳青年凝神,使自己的气息融入暗夜,基因战士都有天生的外放感知,将要塞完全笼罩住,监控能力并不输于仪器,但如今的夏无昱,也早已不同往日。   轻轻松松摸入建筑群中,富贵豪奢的庭院与宴会厅人声鼎沸,银铃般的娇笑随风传来,但那却并不是他的目标。   东侧,观星台,浓重的血腥气,夏无昱顶着针刺般的危机感,一路攀高,翻窗而入。   昏黄灯光中,屋中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愣了愣,强忍着没有发出响动。   夏无昱扫了一眼,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再不迟疑,随手扯下窗帘,将那个人卷了进去。   门开,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来人!快来人!拿下那个杀手!”   基因战士的反应何其迅速,几乎立刻,无数意念碾压过来,空气变得巨石般沉重。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把扛起窗帘卷,夏无昱果断横穿星台,奔向另一扇窗,那边紧邻护城河东段,一百五十米外,就是城墙。   “等等,别喊!”佐丞镡阻止尖叫的女人。   “怎么能不喊?他杀了父亲!警卫,抓住他……不,杀了他!”   夏无昱跳出窗外的一瞬间,两人身后,金色的发丝一闪,他猛然回首,正正对上一双无机质的冰眼。      第75章 游戏失败      那一瞬间,夏无昱是有机会回去的。   虽然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几乎立刻,便让窗口离他而去,但只要射出丝弦,轻轻在石墙上面一挂,他就可以在下一秒后重新跃进观星台。   然后呢?   让金发的男人保护他与他手中之人?   夏无昱觉得,那双无机质的冰眼中,透露出了这种模糊的信息,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不能那么做。   即使肉体上已经有了最为亲密的关系,可时至今日,他也仍然不信任诸煌恺。   一百五十米外就是相对安全的所在,然而这一百五十米距离并不是那么好通过,平时的话,以夏无昱的速度,也许不用十秒便能跑到,但现在蚂蚁般的基因战士从要塞的各个地方汇聚过来,强健发达的手臂上,架设着各种狰狞恐怖的先进武器。   “啧,这个时候倒不尊重中世纪的战争传统了么。”   身在半空,双脚在石壁上猛然一蹬,夏无昱仿佛一发离膛的炮弹,在夜空中呼啸而过。   无数曳光弹拖拽着长长的焰尾,擦着他的鞋底飞过,大气被烧灼得火辣,处处呈现诡异的扭曲漩涡。   方才一蹬的力道在逐步消退,那一下并不足以让他直接飞出城墙去,必须再次借力才行。   夏无昱挥出丝弦,刚刚触及城墙上的砖头,就被激光束打碎,那毕竟不是法宝级别的丝弦,而基因战士强大的战争本能也不会让他们遗漏任何细节。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成抛物线状向庭院中落去,那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已经布设好战阵的基因战士,曳光弹连成一片,往他的运动轨迹上疯狂打去。   “住手。”   金发的王者握住佑司丽芳的脖子,就像提着一只等待屠宰的小鸡,“叫他们住手。”   很多贵族闻讯赶来,见到屋中情形,俱都惊诧不已,“尊贵的大人,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请先放佑司家的大小姐下来。”   “是的,是的,可敬的佑司阎行元老已经……现在她就是佑司的新任家主,大人,您是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杀害首席元老吗?”   诸煌恺对那些声音彻底无视,森寒的冰瞳直似要将手中的女人冻毙当场,“命令警卫停手!”   佑司丽芳脸色紫涨,吓得浑身虚汗直冒,但不知因为什么样的心理,竟然硬顶着说出了一个字,“不。”   那一刻,她的眼睛转向一旁,恶毒望定某人,那是佐丞镡。   而诸煌的行政长官阁下,也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般,彻底刷白了脸,“丽芳,你误会了!刚刚那个不是……”   “诸煌恺大人,请停止现在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佑司族长在她的领地上,所拥有的权威是绝对的!”   时间在几句争吵中,快速逝去,即使现在下达停止攻击的命令,是不是……也已经迟了?   无力,悔恨,沉重地笼罩上了仿佛永远不会为情绪左右的诸煌王者,他无机质的瞳眸静静投向窗外,不知期望着看到什么。   夏无昱……如果已是血溅当场,那么他,又该如何?   强烈的战栗之手紧紧攥住心脏,这陌生而巨大,仿佛带走了灵魂中全部光明的情感,名为恐惧。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矫健轩昂的紫色男子,超越了重力,超越了敌人的判断,超越了所有人的预期,在夜色中划过一道美妙至极的弧线,呼啸着越过高耸巍峨的城墙,宛如,乘风羽化一般。   就这么结束?   当然不可能。   夏无昱即便有一天必定会身死魂灭,这里也绝对不是他的终点。   那一刻,强烈的求生欲望,令得他双眼一阵发热,紫色的光华虚空飞舞,有什么恢宏壮阔的力量,在他身体中脉脉流转。   千丈仙光,万里纤云,织就锦绣飞剑,那是蜀山最强的修行者,送给他的保命至宝。   缕缕云丝在他背后簇拥起无形的翅膀,道道绕体仙光,就是无双锋锐的剑刃。   夏无昱飘浮在城墙外,看着那些骚动的基因战士打开大门,驾驶各种单兵飞行器,往自己追击而来。   奇怪,仙光纤云剑不是应该随着他一起,在天地炉中被彻底熔炼掉了么。   难道……   青年的紫瞳通透明澈,映照着星河宇宙、整个世界,他喃喃自语,“我主实虚。”   金色的线条在手指尖跳跃,缠绕成游龙之尾,血红宝石梢头,充满魅惑,点点银钻附体,却冰冷而又无情。   他爱惜地摸了摸,嘴角溢出一个浅笑,“金龙无欲。”   基因战士见敌人会飞,行动更为敏捷,判断出远程攻击已经完全无效,于是就全都冲上来,意图用近身战斗加人海的优势,将夏无昱一举击毙。   然而,还没等他们接近对方身周五十米,就都诡异安静的变成了一坨坨尸块,撒着粘稠的血雨,从空中掉落下地。   无形无影的仙霞万蛊天蚕丝弦,就是世间最难以捉摸的死神,轻舞镰刀,将所有生命收割殆尽。   贵族们全都呆怔当场,甚至有人直接跌坐在地,诸煌恺已经不再掐着佑司丽芳,她捂住喉咙拼命咳嗽,眼中全是惊慌与恐惧。   “叫基因战士们停止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吧,他们不是他的对手。”佐丞镡轻轻将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   “不!”佑司丽芳猛然昂起头颅,“哪怕是死,贵族的尊严也不可触犯!”   她双手攥得全都是血,挺直胸膛站在诸煌恺面前,“大人,我以佑司家族族长的身份,请求您派出诸煌最强的武装力量,全力诛杀此人!”   金发的王者冷冷张口,“否决。”   佑司丽芳颤抖着身体,去将佑司阎行尸体上的戒指退下来,戴在自己手上,然后,高高举起,面对屋中所有贵族,“这是首席元老发出的终极权限号召,请附议。”   贵族们自震惊中醒悟,对视一眼,慢慢举起自己戴着戒指的手。   “附议。”   “附议。”   “附议。”   佑司丽芳深吸口气,转过身来,“大人,整个元老院一致通过的终极权限决议,请您执行,或者说,您要启动一生仅有一次的全面否决权?”   佐丞镡皱起眉头,这些人什么意思,竟然赶在这种关头,进行逼宫?   在诸煌的政治体系中,诸煌恺虽然是最高独裁者,但现今毕竟不是帝制,而是所谓的民主共和制,有些事情,即便谁都知道根本没什么效力,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眼见诸煌恺就要开口,他赶紧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请您采取弹性处理方式,好给双方都留下回旋余地。”   金发王者又看了眼窗外,要塞中的基因战士都死的差不多了,尸体在墙内墙外堆成了片片山丘,血雾弥天。   夏无昱已经嚣张无限的离开了,但是,若真的下达追杀命令……   他并不想冒险。   “我无法就你的说辞做出应答,你不是首席元老,没有资格发出号召,因此决议无效。”他道。   佑司丽芳脸色阵青阵白,“您在质疑本人佑司家族长的正统性?”   金发王者摇头,“与你的血统或者基因都没有关系,难道忙着夺权的大小姐没有发现,你父亲还不曾断气?”   不可能!   佑司丽芳震惊地瞪大眼,怎么会……父亲还活着?   其他贵族也全都再次呆愣,流了这么多血,已经像块灰白烂肉的佑司阎行……没死?这是何其强悍的生命力。   而且他们这帮人在吵翻天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当下便有精通医学的贵族靠上去,还没来得及检查,就见佑司阎行抖动着眼睑,微弱地呻吟了一声,然后,睁开被大片大片血雾浸染的双目。   “真的活着!”   “医生,叫医生!”   诸煌恺漫步上前,隔开众人,“这个时候,医疗机器人更为可靠。”   贵族们连声附和,“是的,是的,请大人派出最优秀的机器人前来诊治。”   佑司丽芳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神情灰败而又茫然,佐丞镡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太好了,丽芳,父亲没事,你只是过于惊慌,精神受到了冲击……放心吧,没有人会责怪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夏无昱抱着窗帘卷快速飞行,出了核心区,一路往城市边缘飞去。   但是他也没打算回家,命案,以及身体上的异变,都需要找个地方来好好思索一下。   猪猪车追上来道,“不要再往前了,那边是诸煌的城墙。”   紫瞳青年没有理会,猪猪车干脆绕到他前面阻拦,“乘坐我回家吧,闯入贵族领地杀人也好,屠尽了基因战士也好,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会保护你。”   他心中涌起一阵腻烦,隐隐然感到了被欺骗被玩弄,以及背叛,当下狠狠一挥鞭子,啪一声重重抽在猪猪车身上,在车子的哼唧痛呼中,将它远远抽飞了开去。   到达城墙,武装机器人连声警告,“任何人不得靠近城墙,所有意图走出诸煌者,格杀勿论!”   他冷冷的笑着,“好啊,开枪啊,恺撒。”   机器人们沉寂下去,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默默看着他将包裹住诸煌的防护罩撕开一个大洞,飞了出去。   外面,星空瑰丽,亘古无垠,草木清香,虫嘶蛙鸣,广袤无际的大地,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一直向远方延伸开去。   夏无昱僵在当地,心中苦痛酸涩。   这,就是诸煌之外的世界?   窗帘卷动了动,紫瞳青年将他放下,浑身赤裸的店主爬出来,坐在草地上,轻轻用手抚摸那一片有些刺刺的墨绿。   “很美,对吗?”   “是的,非常美。”美得那么真实,美得那么充满希望,然而正因如此,才分外让人觉得悲伤。   店主笑笑,“诸煌……如果真是这个样子,就好了。”   夏无昱点点头,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城墙外的世界,但从诸煌过往的生活状况推断,怎么都不应如此。   所有那些矛盾,所有那些谜团,其实早已经隐隐想到了答案,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吃的比原来好了?物资丰富了?边缘区的人们沉浸烟酒毒品了?贵族玩弄宠物了?   尤其,绮珞……也还活着?   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里是真实,过去的记忆全都是一场幻梦。   他朦朦胧胧中,真的信了,倒不是说对方的催眠能力比以往更加强大,而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也有着重来一次的隐隐期望吧。   然而,重新开始的一切,却又颠覆了过往的信念与骄傲,这其实并不是他认同和热爱的诸煌。   “……我想回去,”他难受地捂住脸,“我要回去,那个真正属于我的世界。”   店主怜悯地看着他,“乌鱼先生,虽然有所区别,但这里仍然是挑战游戏,而你……究竟H了几次?”   夏无昱,你已经回不去了。      第76章 后宫三千      H次数?   夏无昱万分茫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数,现在更是想数也数不过来。   在挑战游戏里,如果做了三次但还没有得到秘宝,就算游戏失败,会被永远囚禁在游戏中。   可是,他连怎么进的这个游戏都不知道,更没有任何提示,从一开始就不晓得自己应该进行攻略,难道这样也算挑战游戏吗?   说是陷阱还比较合适。   店主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看他脸色不对,心中又是一叹,“乌鱼先生,你想的不错,这里是个完全封闭的挑战游戏,巨大的阴谋笼罩其上,它从头到尾就是个陷阱,针对所有人的陷阱。”   “为什么?这个游戏世界究竟有什么特别?”   店主有些踌躇,“在我为你解惑之前,请你先告诉我,关于没有进入这个游戏时的记忆,你究竟还保留多少?”   夏无昱一愣,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在意识到不对劲后,原本仿佛笼罩了一层纱雾的所谓梦中记忆,已经益加清晰起来。   自己的种种经历,诸煌恺,绮珞,被投入欲狱,各个挑战游戏,最不同寻常的蜀山,修行,仙人,以及,乾坤虚实倒转时空之镜。   是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如今的他,与其说是一名人类,不如说是一件法宝。   然而,这身躯,又是怎么来的?   难道恺撒拥有那么大的力量,竟然将逆天至宝还原成了人类的形态?   不,当然不可能。   他轻轻弹动手指,丝丝缕缕紫光在空中灵动跳跃,渐渐编织成一套真丝繁复的精雅衣装,正是店主不正经时最喜欢穿的那种。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就是他仍然身为虚实宝镜的明证,“给,总赤着身体,感冒就不好了。”   店主一笑,大大方方穿戴起来,“逆天至宝果然逆天,单凭灵识就可以将想法实体化,完全超越了世间的物质与能量定律。”   “等价交换?能量守恒?”夏无昱想了想,“也许不是真的凭空,只是一种虚实转化而已,我主实虚,意味着,我可以自由决定任何东西的真实与虚幻。”   店主摸摸下巴,“但这不是最奇怪的一点吗?对一个物质世界来说,只有真实才是构筑它的基础,虚幻,就仅仅是虚幻而已,你又怎么能将‘无’变作‘有’呢?”   “什么是真实,什么虚幻?”紫瞳青年想起很久以前,诸煌恺曾说过的话,“梦境,未必就不是另一种真实。就像这些游戏世界,他们是恺撒用数据创造出来的,在物质世界中,数据是虚幻飘渺的,然而它们却并不是彻底的‘无’,游戏世界,甚至能够作为现实中恺撒的力量源泉,使它由物质层面的中央光脑,跃升到了‘神’的境界。”   店主笑笑,“而这种虚幻却又真实的现象,用一个比较古老的概念,就可以形容,那便是‘维度’。”   维度?   人们生活在三维世界中,但二维世界也的确存在,不过一般的话,二维仅仅代表着平面而已,“游戏世界,是二维世界吗?”   “不,”店主摇头,“是超维世界。二维,也仍然存在于我们的主世界中,但恺撒创造的游戏世界,已经完全与现实处在不同维度不同次元的概念上了,也就是说,游戏世界与现实世界,其实是完全独立的关系,游戏世界以自己特有的运行规则,形成自己特有的宇宙,而你,在这个宇宙的诞生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夏无昱微微一笑,眼中星河斗转,瞬息千年。   店主不小心看了个正着,猛然头脑一晕,口鼻中立刻鲜血狂喷。   “饭卡!”夏无昱吓了一跳,赶紧收敛眸光,单手一抓,变出一颗青碧色的丹药,给店主喂了下去,“你怎么样?对不起,我还不太能圆融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店主咂嘴巴,“味道不错,还有吗?”   紫瞳青年非常无奈,“……你又开始不正经了。”   店主虚弱地趴在他怀里,扮演绿柳少年,“幸好师父他老人家够仁义,给我打的基础好,不然,这一下子就直接让卡卡我见阎王了。”   “你有师父?”   店主白他一眼,“乌鱼先生真笨,真的,你想啊,之前那番话,是一个黑市商人能说得出来的吗?当然有人告诉我。”   夏无昱明白了,“慕容青枢是你师父,你们是在欲狱中开始接触的。”   店主叹气,“可惜,鄙人的战斗力与乌鱼先生完全不在同一个层级,你都成为逆天至宝了,我却仍然从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都会崴了脚。”   “……”紫瞳青年有些黑线,“就这种本领,还敢去杀佑司阎行?你和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连小命都不顾了。”   店主转开头,“个人原因。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女人心,海底针。我本是与佑司丽芳谋划好了的,我杀她老爹,令她攫取权力,而她则为我做成一件事。我当然不是信任她,实际上我掌握了她的把柄,如果她毁约,立刻就会万劫不复。可是,哎……”   “可是她却带着佐丞镡来抓你的奸杀现场了?”   店主白他一眼,“什么奸杀,你当人人都和你是一个品位么。她……也许只是想……算了,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因为乌鱼先生的出现,让那个女人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当机立断下达了诛杀令,幸亏乌鱼先生凶悍异常,事情还不算太糟。我回去,再与她接触接触,威胁威胁,应该就能达到原本的目的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毁掉这个世界的天柱,让它彻底脱离恺撒的掌控。”   紫瞳青年万分惊讶,“这里还有天柱?我以为已经全都毁去了。”   “不是说了么,此处仍然是挑战游戏的世界,当然有天柱,”店主明显觉得他很笨,“当然,它是特殊的,对恺撒来说,这里的重要性,所有游戏世界加起来都赶不上,因为,它就是诸煌。”   夏无昱头脑有些发晕,“诸煌的……镜像?”   “这就要看恺撒是怎么想的了,”店主道,“也许仅仅是一个试验场,用来探讨诸煌的未来发展方向,但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恺撒,是想用这里,来取代诸煌。”   紫瞳青年攥紧手掌,“……什么迹象?”   “贵族,还有你,”店主斟酌着措辞,“对于恺撒来说,贵族才是诸煌的精华,才是至关重要的存在,而它现在已经将所有贵族都转移进入了这个新的诸煌,当然,大多数人是经过了一定的意识模糊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地方,并且时间点也有所倒退。”   他看了夏无昱一眼,“然后,就是你,其实这个世界不管你有没有H过三次以上,都出不去,因为它没有攻略方法,没有秘宝,没有结局。恺撒重视你,就像重视贵族一样,所以你也拥有了进入这里生活的资格,知道么,我都没有资格。在恺撒城堡失去光芒的那一刻,我的店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本来应该像其他囚徒一样,成为被舍弃的一员……”   “但是你进来了,而且没有被模糊掉记忆。”   店主牵动唇角冷笑,不再说话。   夏无昱仰望迷人的夜空,觉得自己不是不能理解恺撒的做法,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有树,有草,有花,有动物。   吃的好了,物资丰富了,人们可以发展第三产业,可以拥有娱乐,工作机会遍地都是,只要努力,就可以取得成就。   这里是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与真实诸煌的死气沉沉,全然不同。   而且,这里还有绮珞。   过去失去的东西,在此时,还都没有来得及失去。   绮珞挺没出息的?   这可算不上大问题。   白牙和飞靶在他用心教育之前,不是也很不像话么,只要……只要他去稍加擦拭,绮珞一定也能重新绽放出属于黑珍珠的夺目光彩。   然后,不管绮珞是不是乐意继续与自己在一起,都没什么关系,其实,他开着小店,每天卖卖玩具,吃吃东西,远远看着那些自己关心的人幸福,就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当然,不能再养笨笨,但也许可以试着去养一只真正的小猪,每天揉捏那柔软的身体,真是无上的享受。   “你说,贵族们都在这里,那么当天柱毁灭后,两个诸煌脱离了联系,他们会怎么样?”青年问。   店主灿烂一笑,“当然是永远留在这里了,你我也同样,就像那些深陷在其他游戏世界中的囚徒一样。我们现在处于的这个新诸煌,外来者没有任何特权,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复活,与游戏人物完全相同,或者说,这样才是真正生活在这个世界当中。所以,乌鱼先生,你也要分外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行。”   夏无昱点点头,他本就没有去死一次试试的打算。   “那么。”店主站直身体,明眸灿烂,微微而笑,伸出手臂,真丝长袖于夜风中,飘扬起气势惊人的绚丽轨迹,“为了自恺撒手中解放新诸煌,同时给旧诸煌创造一个没有贵族的世界,我以业火第三代首领的身份,正式询问副长夏无昱先生,是否愿意跟随我,一同成就此事?”   夏无昱直直望着他的双眼,紫瞳通透旷远,澄净明澈,面前,似是有不同的未来之路,各自通向无数命运的分叉与结局。   如果,他说“我拒绝”。   ……   夏无昱回到蜘蛛店,继续做他的小生意,这个世界不曾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像复苏的草木般,充满活力。   贵族们沉浸在欲望的海洋中,一部分人永远堕落下去,一部分人则仍在认真工作,三个区域间的壁垒在渐渐打开,来自中层区甚至边缘区的政府工作人员,逐步多了起来。   笨笨还留在店里,只是笨了很多,不大有灵性,比如擦澡的时候总会伸出一根棍状物来到处瞎蹭,他只好教它,要用柔胶制成的套筒按摩。   绮珞去上学,野心随着知识的积累,也在逐步显露,他毕业后,直接一举当选地区议员,听说后面提供大量政治献金的,就是范老板。   店主如今已经不是黑市商人了,而是诸煌一等一的通天巨贾,手下的业火商业帝国,一般二般的贵族家都不敢招惹。   第一个来找夏无昱的,是小库,那个孩子在一个雨夜,敲开他的屋门,浑身火热的扑到他怀里,好像是卖身的时候,被客人在后面塞入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自己又不好意思去医院。   于是,在夏无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把梨形香水瓶取出来后,两个人就自然而然的滚在了一起。   接着,似乎小库拿他们的床事到绮珞面前去炫耀,把绮珞给惹火了,当天晚上,就也摸到了他的床上。   小库可能更加喜欢绮珞一些,因为没过多久,他就要求3p,并且每次都试图去干绮珞。   白牙和飞靶一直住在蜘蛛窝里,对这种状况非常不满意,夏无昱只好安慰他们的身体,才平息掉风波。   然而事情远没有就这么结束,一次去买东西时,和小狗熊在厕所里搅在一起,甚至还带上了闻讯而来的店主和佐丞镡。   最后,某天,诸煌恺也来敲门,他毫不犹豫压倒了这个男人,得偿所愿。   日复一日,夏无昱躺在男体大床上,就像君临天下的帝王。      第77章 血魔行囊      “乌鱼先生……乌鱼先生?”   店主等了半天,夏无昱就是一个劲儿的发呆,不由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没反应,不正经的毛病发作,非常破坏之前风度的,兴致勃勃地弹动起了紫瞳青年的鼻子。   “呃!”夏无昱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差点儿跌倒在地。   “乌鱼先生,你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店主有些受伤,“如果你不愿意去,鄙人也不会勉强,其实乌鱼先生做到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不,还不够!”夏无昱冲前一步,死死抓住店主的双手,紧紧盯视着对方的眼睛,“我必须和你去,不去不行!”   那副急切的样子,就好像店主是他的救命稻草,错过了之后便会万劫不复一样。   范老板面对如此热情的表态,显然非常不习惯,“乌鱼先生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啊,当然不会,您壮得像头牛一样。那么就是精神状态不佳?果然对于您这种头脑不伶俐的笨蛋来说,之前的信息量过于庞大,致使您陷入迷茫了么,可怜啊。”   “……”夏无昱面无表情,“作为首领,正在招揽马上就要去为你卖命的手下,能不能敬业一些?”这人不给他找不自在会死么。   店主弯起眼角,那副奸诈的笑模样,就像一只恶劣狡猾的坏狐狸,比胡月香那只真正的狐妖,可像样子多了。   夏无昱茫然的想,这样的家伙,会和自己在洗手间里胡搞吗?尤其还乱七八糟的一上来就几个人一起搞,真是……真是地狱般可怕的情形,他前半生做的噩梦加起来,都没有刚刚的那个所谓未来的一个片段恐怖。   这算什么?   预知能力?   以此时的成因看到未来无可计数的结果?   真是坑爹。   幸亏不是真的,幸亏!   话说,那个淫乱的后宫君临天下之未来简直太过诡异了,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似乎所有的人全都成为了没有尊严没有情感只知道陷身欲望的性爱娃娃一般。   哪怕是最为尊重身体欲望的诸煌恺吧,他也仍然无法想象那个人会甘愿变成自己的禁脔之一。   至于推倒诸煌王者什么的,夏无昱倒认为并不是非常的超现实主义。   身为男子,想要拥抱稍稍看得上眼的人,不是件相当平常的事情么,当然,这种心态说的也是从前,他如今已经完全看不上诸煌恺还是恺撒中的任何一个了。   “我跟你去,”紫瞳青年为了彻底规避掉某个无法接受的未来,再次诚心诚意地强调,“有什么计划,全都说出来吧,我会为你做到。”   店主终于严肃起来,“你的脸被许多人看到了,我虽然没有被看到,但不排除佑司丽芳孤注一掷,在有把柄落入我手中的情况下,仍然将我是凶手的事公布出去。所以,我们两个必须先改变外表,潜入诸煌打探一下消息,最好是还能够用上佑司丽芳这条线。”   夏无昱看看飞出来时破开的大洞,“改变外表,为了提防谁?恺撒的话,我不觉得这种方式会有任何效果。”武装机器人可还远远看着这里呢,真想抓,早冲上来了。   店主眼角微微抽动,“……实在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你如此宽容,要不,乌鱼先生你去撒个娇,跟诸煌的神明说,让它主动放这个世界自由得了。”   紫瞳青年面色发囧,“饭卡,不要说梦话,我们这是在造反,你认真些。”   店主耸肩,“先进城打探情况吧,在这个世界里,真正的业火成员,只有我们两个光杆司令,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真是凄凉。”   夏无昱一愣,旋即恍然,新诸煌中,贵族之外的生命体基本都是土著,所以那些业火成员,按照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生活,松散,迟钝,如果不经过调教,是派不上大用场的。   哪怕白牙和飞靶已经好多了,他也没打算让他们参与进来。   “我背你。”夏无昱背对店主蹲下,搂住他的膝弯,然后飞起来,又大摇大摆从那个防护罩破洞钻了回去。   机器人们什么都没有说,在他通过后,便默默飞上去修补破损。   夏无昱想了想,打开疾走皮靴的隐形功能,给机器人看到无所谓,万一被人类发现他们在天上飞,总是个麻烦事。   “你有秘密据点吗?不能回我家。”   店主说了个地方,是边缘区一处废弃的黑市交易所,外观看上去相当阴森破落,但里面还算整洁,想来范老板一直有使用它。   通过独立终端的高权限光脑,店主查询了光网中的公共安全信息,不见什么异常,又搜索核心区的新闻频道,一片风平浪静,他眉头一皱,打开疾病与死亡信息部的秘密资料库,里面自动记载着所有贵族的生命健康信息,却万分震惊的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条目:首席元老佑司阎行重伤濒危,已派出医疗机器人前往救治。   “不可能!”店主死死攥住拳头,“我确实杀了他,仔细检查过生命体征,他那时候已经死透了!”   夏无昱点点头,虽然他并没来得及接触到血泊中的佑司阎行,但多年的杀人经验,也足够使他确信那就是个死人无疑。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会是什么?佑司阎行只要没有断气,那么佑司丽芳便名不正言不顺,她这步棋,没用了么……”   夏无昱拍拍他的肩膀,“别慌,是不是一定要他死,你的计划才能够进行?”   深吸口气,店主抬起头,“由首席长老启动权限戒指,才有办法激活一组秘密暗植在所有基因战士基因链中的代码,这是我花费了巨大代价才探查出来的机密信息。元老院在许多年前创建特种基因实验基地时,预留下来了一步暗棋,现在,即便是顶级贵族,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诸煌恺和恺撒不知道?”   “当然不。”   夏无昱有些明白了,“佑司丽芳也不知道吧,佑司家,之前只有佑司阎行知道,而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启动这组代码的,所以,你才要非常突然的杀掉他,让毫不知情的佑司丽芳来动手实行。”   店主默默点头,叹了口气,如果佑司阎行没死,那么这个计划就无法展开了。   夏无昱轻声道,“没关系,不就是要他死么,不管是你没做干净,还是他突然多出来个孪生弟弟冒名顶替,全都不是大问题。有些人就是命大,好像怎么都死不了,但其实,多杀几次,也就成了。”   范老板脸色一白,感到背后有些寒森森的东西,在顺着脊柱毛毛爬上。   紫瞳恶魔那凶名赫赫的一面,终于在他面前显露端倪。   夏无昱再次回到佑司家族那巨大的要塞宅邸时,正是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会天亮,而这么久的时间,对杀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高墙内外的尸块和鲜血早就被清理干净,风中也没有血腥气,一切清爽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无数基因战士的意念仍然笼罩着府邸,他们身上还带着刚刚从培养皿中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消毒水味。   “真是便利。”夏无昱厌恶摇头。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需要小心翼翼的爬墙了,身为逆天级别的至宝,这些生命体在他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他直接飞入高墙,灵识水纹般鼓荡,寻找佑司阎行的灵魂波动。   没有。   他之前被这名成熟好看的男子搭讪过,不会记错这人的灵体特征,为什么会没有?   是被转移到别处去了,还是,根本已经死了?   要塞深处,穷极奢华的主人房周围,飘荡着浓重的血气,平常人虽然感觉不到,但那种往骨子里森寒浸透的战栗感,还是令生灵一步都不想接近。   佑司丽芳远远站在回廊转角,漂亮的琥珀色眼珠透着阴郁,紧紧盯着那扇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宾客都已散去,诸煌的王者当然也早已离开,只有佐丞镡,这个时候再怎么样,也不能抛下妻子一个人回到本家去。   “丽芳,诸煌最先进的医疗机器人正用再生技术治疗父亲,不是已经确认过,到早上时,便会将全部受损身体组织修复完好了么,你别站在这里了,休息一下,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和父亲一同吃早餐了。”   佑司丽芳转动眼珠,迟疑着问,“几小时后,就全都好了?”   佐丞镡肯定点头,“不错,完全健康状态,从没有受过伤一样。”   佑司丽芳闭上双眼,扯出一个疲惫的浅笑,“……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佐丞镡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容完美,就像一具虚假的人偶,“是的,所以,我们要养足精神,才会让父亲满意,因为贵族无论何时,都必须拥有最全无破绽的仪态。”   两个人相敬如宾地走远,夏无昱从阴影中现身出来,摸了摸手臂,“靠!真能磨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贵族最注重仪表?   诸煌恺也好恺撒也好,在自己面前哪有什么仪态可言,就连那个佐丞镡,第一次见面不也马上变成了一只光溜溜的猪头么。   他推开主卧室大门,四柱大床上,无菌医疗罩仿佛轻纱,缓缓飘荡,一台机器人静静立在旁边,指示灯都是熄灭状态,哪里有正在治疗的样子。   影影绰绰间,床上躺着个人,无声无息,冰冷寂静,明明就是个死人。   夏无昱撩开纱罩,在床沿上坐下,缓缓将手探向中年男子的颈项。   突然,冰冷的五指攥住他的手腕,然后那具死透了的尸体,一把拉过他,牢牢将人压在床上。   冷冷的唇,吐着森寒的气息,亲了下来,夏无昱快速扭开脸,只让唇瓣印落在耳畔。   男子顺势伸出舌头,舔入他的耳孔,轻轻转动。   夏无昱咬牙隐忍,“诸煌恺,你附身附上瘾了?我没有兴趣和一具尸体亲密。”   佑司阎行啃吮着他的耳廓,含糊道,“你讲究点儿情趣,什么尸体尸体的,这是血魔行囊,相当于我的延续,也算是一件法宝。或者,你愿意换个有些相似,但更加浪漫的说法?现在向你求欢的,是一名吸血鬼。”   “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会动的尸体。”   “当然不同,因为真正的尸体,不会对你产生如此强烈的饥渴。”   男子滑动唇瓣,沿着耳后青青的血管,来到颈项,然后,一口咬下。   夏无昱浑身一震,血液汩汩流出,酥酥麻麻的绝大刺激从伤口处传导进入体内,肉身,甚至灵魂,全都被眩晕般的汹涌快感疯狂侵占。   他难耐地喘息出声,紧紧抱住了成熟男子的头部。      第78章 新的纹章      两具身躯彼此贴合,修长的腿紧紧纠缠,这种全无保留,一丝一毫缝隙都没有的拥抱方式,本身便是一种敞开式的接纳和付出。   肉身大面积接触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交媾。   拥抱他的全部,肌理黏贴在一起般,热烈摩擦,每一寸皮肤的纹路,都像齿轮一样,彼此死死咬合。   压在上方的男体,紧密的嵌入感,透过微微收缩的肌肉,直直侵入腹腔、脏器,然后便是灵魂。   夏无昱的心脏大力鼓动着,怦怦音波夹带着闪光的灵子微粒,渗透入那个血红色的灵魂当中,完美的融汇了进去,就好像他们原本既是一体。   神思悠远,他在一片彤云血海的广阔天地中睁开眼,上下看看,哼了声,“诸煌恺,你的识海就是这么个丑样子?身为诸煌王者,竟然是个魔修,真真讽刺得很。”   一团血雾飘过来,暧昧地缠绕在他的灵体上,“你也是邪魔外道,怎么居然看不起我?”   夏无昱耸耸肩,“我原本就并非什么好人,但你不是应该金光万丈瑞气千条么,现在这副模样,从光明的神祇变作了暗夜的君主,总觉得是一种退化。”   血雾轻笑,“神明是恺撒,我只是一个独裁者。再说,谁告诉你神就一定得是光明而圣洁的呢?越是探讨宇宙的真谛,我们越是发现,仅仅正面的能量,无法构筑出真正的世界。”   世界么,阴阳交汇,包罗万象,才能成就无限多彩的风光。而创造出亿万星河的神明,他的心,究竟应该是怎生模样?   血红色的灵能与紫色的灵能彼此交融,两个灵体化为红宝石和紫晶石的丝缕,仿佛盛开的鲜花般,在无限广大的虚空中纠缠索绕,织就繁复炫丽的神奇图案。   夏无昱叹息着沉浸其中,这种美妙的滋味,难言难语,难描难画,与肉体上的感官刺激迥然不同,但是在汹涌极致的愉悦方面,却毫不逊色。   这是双修,仅仅以享受为目的的双修,他和诸煌恺,都没有真正敞开彼此的灵识,做到欢喜功法中所说的无碍沟通,不分彼此。   那种境界,意味着他们之间将不存在任何秘密,对方的所有事,自己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   然而,现在当然是不行的,今后,恐怕也没有做到的可能。   别说诸煌恺不会这样对待他,就说他自己,如今心里面,也存了很多不想让这个人知道的事。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越来越契合,但是互相理解的心,却反而日渐遥远。   “你是怎么会双修功法的?与我性命交修的道侣,不是一只混账臭小猪么。”夏无昱迷离开口。   “……它教我的,其实我利用上古血魔的基因开始修行,比你们两个都早,因此在对各种功法的理解上面,也是最为迅速的。”言下之意,他本领最高强,双修?根本就是小case。虽然是第一次吧,但这不也立马让人飘飘欲仙起来了么。   夏无昱动动自己的紫晶丝缕,状似不屑,“真的?你这么威武勇猛?我如今可是逆天改世的至宝,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诸煌恺正享受着,心情相当不错,从内到外都舒服得不得了,这时候哪里肯轻易停下去做旁的事,不由柔声哄他,“好,好,你最厉害,别乱动,把那条灵丝也伸过来。”   红宝石的丝缕绕过去,和紫晶丝弦摩挲缠绕,最后还打了个双色的蝴蝶结。   “搞什么鬼。”夏无昱灵识一阵激荡,勉力挣脱那麻麻痒痒的奇异焦躁感,甩动丝弦,蝴蝶结啵一声拆开,爆出一串星星点点的灵子光芒,就像一场小小的烟花,分外可爱。   似乎……被讨好了……   不知怎么,觉得有些高兴。   灵体彼此纠缠的状态实在太过危险,这非修行生灵绝对无法达到的亲密距离,使得任何看似微小的心神波动,都会非常轻易地影响到交修的另一方。   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   虽然并没有交融彼此的灵识,但这一刻,隐隐约约间,似乎对这诸煌王者的真正心意,有所了解。   夏无昱沉默一瞬,试图抗拒,开始说些旁的话来转移注意力,“你为什么附身佑司阎行?”   还不是为了你。   但这话,诸煌的王者并没有出口,只是淡淡道,“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杀他。”   “杀他的不是你,那些伤口,明显没有你出手利落,是什么人杀了他?为什么要他死?”   “没必要告诉你,”夏无昱道,“你这样操纵佑司阎行,是因为他活着,对你比较有利?”   “……只有一小会儿是,现在没有多少价值了,相信那位大小姐拿他父亲之死做文章的鲁莽不智,已经在种种不可思议的挫折之下消耗殆尽。”诸煌恺回答。   “你为什么来这里?”他又问。   夏无昱感到奇怪,“不是说了……”   “我是指,昨夜你冒险潜入这里,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来参加酒会,怕我接触到无数妖娆,所以……”   夏无昱觉得,这人也太会自作多情了些。   眼看红丝在紫丝卷成的弦圈中抽来插去,动作越来越激烈,他一阵无语,赶紧说别的,“诸煌恺,恺撒在吞下镜子后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要欺骗我,让我以为过往的一切都是幻梦?”   红丝静寂,只是摩擦的力道更加大了些。   “回答!”   诸煌恺一叹,“这里就是诸煌,就是我们的世界。”   “那我们原本的世界呢?我们真正的家园呢?”   “……就在这里。”   夏无昱有些光火,“那绮珞呢?我业火的同伴呢?他们明明就和原来不一样!”   红丝温柔的抚摸着他,“他们都一样,只是不同环境不同经历下衍生出来的不同历史走向,然而却仍是切实存在着的,不一样的只有你的思维,当全世界一致否定你时,夏无昱,应该改变的那个,就是你了。”   紫晶丝一愣,是这样吗?一个人确实无法与整个世界为敌,即使有时候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可在所有人都不认同这个真理的时候,那少部分人,无疑是既辛苦又可悲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诸煌恺和恺撒采取的是强制性欺骗手段,就连贵族,也大多数不明白自己已经换了地方。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本人,不想由你来决定我应该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红丝化雾,雾中现出诸煌恺绝世英伟的容颜,他凉薄的唇,倾俯而下,在紫丝上轻柔一吻,“夏无昱,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接受现状,顺势而为,是你一直以来最擅长的事情,也是今时今日,你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样么……   紫丝编织出通透澄澈的容颜,唇角弯起嘲弄的冷笑,他倏忽间退出诸煌恺的识海,微微使力,收紧了环抱住男子颈项的那双手臂。   骨骼发出诡异的沉闷声响,佑司阎行睁着被血雾浸染的双目,定定凝望,继而使力前伸头部,似是想要再索取一个亲吻,但是,夏无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手臂一错,头颅以一种扭曲的角度,颓然落在青年的胸膛上,他挣扎着,微微张口,含住青年的胸尖,轻轻吸吮舔弄了一下。   夏无昱皱眉,对于他死到临头还搞这种事情的坚定淫心,感到万分费解。   手指一抓,头颅彻底从肩颈上脱离,倒是没有什么鲜血喷溅的恐怖场景出现,颈动脉中干净得就像洗过一样,所有血液,不论是佑司阎行原来的,还是刚刚吸食夏无昱的,都化为红雾,飘荡在空中。   血雾有些不甘,徘徊了两圈,直到夏无昱凶悍地擎出了鞭子,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在黎明的天光中往远方高塔投去。   紫瞳青年扒了扒头发,烦躁地叹了口气,太阳马上就要出来,这件事足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早知道就该现在才来,那样的话,时间紧迫,他也就没心思让诸煌恺搞出这么多花样了。   不过,双修真是非常舒服,他本身也并不排斥。   把手上的头颅转了转,佑司阎行端整好看的面容非常苍白,就像蜡质一样,透出一种干净细腻的美感。   夏无昱想了想,扯下一块透明医疗纱罩,将它放进去,又帮它理了理头发,仔细端详一下,这个男人仍然那么的有魅力,哪怕只是一枚首级。   从窗口飞出去,来到佑司要塞那苍拙古朴的巨石围墙上,紫瞳青年在第一缕金色朝阳的光芒中,将纱罩悬挂在石壁前,与佑司家族的古老贵族纹章,重叠在一起。   好似一种新的象征,新的设计。   他旋即化风,倏忽间进入佑司丽芳的卧室,床帐轻扬间,在那个深陷梦魇的女人耳边轻声呢喃,“大小姐,范老板送了你一件礼物,请别忘记要好好感谢。”   女人猛然坐起,出了满身冷汗,那恶魔的轻语令得她整颗心脏一阵失率,不由惊慌地伸手往空中抓去,“谁!”   房中静寂,微风吹拂过窗前的铃兰,白玉色的蕾苞好像在弹奏幸运女神的轻灵乐章,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猛然打开,一向沉稳优雅的管家,面露怆然,“大小姐,家主……家主他……”   女人苍白着脸,垂下双眼,敛去内中名为恐惧与狂喜的惊涛骇浪,她挺直脊背,走下床来,步履威仪犹若一位即将出征的女战士,“父亲怎么了,不要慌,慢慢说,佑司家有我在,就垮不了。”      第79章 毒死你们      接下来几天,整个诸煌暗潮汹涌。   佑司家族前族长、元老院首席佑司阎行被暗杀一事,虽然并没有被明目张胆的报道,但那枚重叠在佑司家族纹章上的首级,早就被很多暗暗留心的贵族势力看到了。   如此残忍,如此嚣张,简直就是对整个元老院派系……不,是整个贵族阶级最明目张胆的挑战,诸煌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操纵着尸体再复活一次,更加不能将事件淡化,为了安抚那些群情汹涌的世家大族,于是,一场彻底的大清查开始了。   当然,针对的目标是中层区与边缘区,核心区?开什么玩笑,贵族怎么可能对贵族出手呢?大家都是优雅的绅士淑女,这种彻底从肉体上抹杀竞争对手的做法,那是野蛮人才会采取的行动。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除了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诸煌的神明将光脑监控数据明明白白摊开在众人面前,当晚,靠近佑司要塞一公里范围内的非核心区成员,人数统计为零。   也就是说,要么这个杀手会隐形,要么他就是被某位心思诡桀胳膊肘往外拐的贵族给带进去的。   至于要塞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里并没有被光网覆盖,恕难提供帮助。   有幸目睹过神秘杀手大开杀戒,把基因战士们切豆腐般剁了一地的贵族们,全都倾向于对方拥有某种不可知的隐形技术,进而暗暗对于这种连诸煌的神明都可以蒙骗的高科技大威力装备,心生向往。   佑司丽芳什么都没有说,范老板是她带进来的,当时的确做的比较隐秘,但没想到就连恺撒都无法察觉。   若是之前,她说不定还会通过别的途径,将范老板的可疑之处泄露出去,然后再迅雷不及掩耳地干掉对方,让对方来不及宣扬她的秘密,就彻底完蛋。   但是现在,这种念头,哪怕只是想想,她都会惊恐得连手指都颤抖起来。   什么高科技武器,什么大威力装备,有形有质的东西,如何能够解释那种诡异万分的手段,那种直透灵魂的战栗?   恶魔……他是恶魔。   无法违抗的恶魔,必须服从的恶魔,否则……下一个被拧断头颅,挂在城门上的,就是她本人了。   那个男人,范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魔相助?难道说,自己这一生,都必须活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么。   苦痛的恨意,仿佛蛛网,扩散在她的唇角。   佐丞镡轻声安慰道,“丽芳,别太难过,凶手会找到的。”   女人深吸口气,挺起胸膛,冷淡道,“找?我们连他多高多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的,他们不知道。   当晚杀手大摇大摆的行凶,按说早应该被无数人看到了特征,但是,佑司丽芳现在回忆,却只朦朦胧胧记住了一片不祥的血色。   诸煌恺,佐丞镡,以及后来进门的几位元老,说辞全都一致,佑司丽芳暗想,难道说,那也是恶魔的一种能力么。   盘查还在反复进行,机器人做事一丝不苟,但谁都知道,事情恐怕会不了了之了。   佑司家族沉寂了几日后,又重新热闹起来,为新家主继任的欢庆做准备。   几位与佑司家关系紧密的元老,已经按捺不住,他们对于这次事件并不牵扯到其他贵族,心生不满。   佑司要塞,秘密会客厅中。   “丽芳,难得的大好机会,怎么可以轻轻放过?”   女人微微蹙眉,“您的意思?”   那位元老摩挲着精致的手杖,有些急切,“上次,能源执行官的位子,眼看就要到手了……”   “兰诺脂琼可不是个软柿子。”   那位元老一愣,“说的也是,不过我明明记得就快抢过来了。”   佑司丽芳也是一愣,“……他现在比以前更加强势,并且更受诸煌恺赏识,您,有把握?”言外之意,兰诺家是那种不彻底打死,就会后患无穷的类型,你究竟有没有铲除他们的能力?   “但是,要实现我们的计划,能源执行官的协力,是必须的。”   其他几名元老也都重重点头。   佑司丽芳按住太阳穴,头部一阵阵昏沉,“计划……什么计划?”   室内一下子静默开去,人人风度全失地张大嘴,是啊,到底是什么计划来着?他们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不……不管怎么说,明天就是丽芳正式继任佑司家主的仪式庆典,我们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夺取成果。”   “怎么做?”   那名元老咬咬牙,“恺撒对所有贵族的安全负有责任,这回不是中层区还有边缘区那种随便死几个人的小小腌渍事,现在死的人,是贵族,而且还是整个贵族阶级首屈一指的元老,自从进入以诸煌为名的历史以来,这么恶劣的事件还是首次发生,恺撒没有半点儿表示,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其他人震惊地对视几眼,“你要问责恺撒?”   所谓贵族,一切高人一等的权力,都是基于恺撒的认同,虽然如佑司这样的名门望族,手里面也掌握着不受恺撒节制的力量,但是,那只不过集中在他们小小的领地上,根本无法与整个庞大的诸煌相比。   而且,他们并不了解恺撒。   谁都不知道这个中央光脑到底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也许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诸煌的神明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就像那天晚上,被切成小山丘般的基因战士一样。   诸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他们所无法触及的了。   那名元老动了动嘴唇,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话,只是对女人道,“丽芳,这件事还要你出面,明天,你就是真正的首席了,元老院最高贵的存在,向诸煌恺……甚至恺撒提出意向,名正言顺。”   若是之前,佑司丽芳说不定还会颇为自得首席的身份,以为自己能够在诸煌的王者面前说上话,但是现在,她却强烈觉得,这帮老家伙只是想拿自己当枪使。   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她矜持地摇动彩羽扇,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同一时间,夏无昱吃饱喝足后,正无聊地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睡觉一边修炼。   做出了那种大事,恺撒仍然没什么动静,于是确定了统治者的态度后,他与店主就大摇大摆的回了家,着实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当然,只有他很清闲,店主则工作狂一样不停地在房间里测算着什么。   是的,所谓家,是店主的家,就是位于中层区黑市上面的那一个。   小狗熊这帮工作人员,对于他彻底与店主姘居在一起,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看他的眼神,难免透着暧昧。   白牙和飞靶对于他怎么都不肯回蜘蛛店的行径,表现出了相当大的愤慨,因为夏无昱不回去,笨笨就情绪低落,笨笨情绪一低落,他们就会吃苦头。   机器人倒没有打他们骂他们,但是,一小碗白粥配十个咸鸭蛋,用维生素C片炒海鲜,在冰激凌上浇酱油等等状况,却是层出不穷。   尤其还天天吃鱼,每逢烹饪,笨笨必定要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苦胆戳破,满满浸透了鱼肉再煎,直折腾得又香又焦又苦,才肯罢休。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两个壮小伙子脾衰肾亏,气血两虚,塞了满肚子低浓度砒霜,人已经都浮肿起来了,他们抱住夏无昱哭诉,想把某人拉回去安慰抓狂的机器人。   但紫眼睛混蛋扔过来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好,那就别过了,分居吧。”   于是,直接把两人扣在黑市里,连他们也回不去家了。   白牙和飞靶一边庆幸自己暂时保住了小命,一边已经能够想象出机器人老大,孤零零的一台蜷缩在店里面,凄凄楚楚悲悲切切,像头被抛弃的小动物杀人狂,暗暗磨刀霍霍,就等着有什么东西一头扎进蜘蛛窝,好彻底剁巴碎乎的情景了。   晚上时,佐丞镡来了,听说夏无昱就住在客房中,脸色相当不好,也不知是嫉妒的还是嫉妒的。   他直接冲入店主的卧室,扯住他逼问,“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夏无昱睁开双眼,灵识模拟了跟踪狂系统的监视原理,即使他没怎么学过这方面的功法,隔壁的情景也立刻一览无遗。   “哪天晚上?鄙人的晚上有什么活动安排,难道还要你来管?”店主冷冷道。   夏无昱想,原来杀佑司阎行真的是饭卡与那位大小姐两个人的阴谋,佐丞镡完全不知道。   “我了解丽芳,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拉着我去观星台,一定是因为,现场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丑事……”   啪!   店主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然后还觉得不解恨,又抡起一张椅子,狠狠砸在男人背上,“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嗯?你们家里的丑事,凭什么跑来问我?还是说,到了今时今日,你反而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有资格批判别人的丑事了?”   佐丞镡一步没动,摸了摸嘴角,淡淡一笑,“不是你就好。我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来找你,卡卡,别生气。”   说着,轻轻抱住店主,往他脸上亲去。   店主抬起手,隔开两个人间的距离,低着头,额发垂过眉眼,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佐丞镡见他不愿,不知是不是顾虑到隔壁的夏无昱,也没有勉强,只是又冷又硬的说,“现在核心区不太平,你就不要往那边去了,我在明天佑司家宴会的来宾名单上看到你,已经把你的名字划去了。”   店主背脊一僵,弯唇一笑,“那真是多谢,你也知道,我最惶恐于与佑司这样的高贵家族扯上关系了。”   佐丞镡点点头,“不用谢。”   然后,两个人间静默下去,气氛万分尴尬。   “明日,你的妻子将登上族长宝座,你不去帮忙?难道要像个宾客一样,直到宴会开始的时候才过去?”店主下了逐客令。   佐丞镡直直看着他,似是要故意伤害眼前之人般,口吐冰冷的话语,“继承仪式是她家族内部的事务,我不好插手,但……今夜的确应该陪伴她度过,你说的对,我留在这里,和你厮混,很不合适。”   “请便。”店主轻轻道,好像说出这两个字,根本没有花费任何力气。   佐丞镡强忍动手的冲动,大步开门出去,然而才迈出门口,就见店主风一样扑入了夏无昱的房间,他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重重甩上房门。   “怎么?”紫瞳青年问。   店主把脸埋在他的颈侧,隐藏起自己此时的真实表情,“我不能去了,该死的佐丞镡。乌鱼先生,为防夜长梦多,明天的继承仪式就是最佳行动时机,必须让佑司丽芳履行承诺,但是,我并非贵族,不被邀请的话,根本连核心区都没办法进。”   而那个女人当然不可能主动找他,她恐怕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夏无昱摸摸他的头发,“没关系,会成功的,我去。”   “乌鱼先生……”   “告诉我该怎么做,放心吧,你的副长一定完成任务。”   “嗯。”      第80章 乌鱼变脸      佐丞镡来到自己的车旁,慢慢踱步转了会儿,就像一只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做什么的大型食肉动物,虽然仪态悠闲,但骨子里却散发着充满血腥味的危险气息。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离开之后呢,去哪里?   范卡,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他的魔障,一道永远跨越不过去的心灵伤口。明知道,早就该放手,也许不要纠缠在一起,对两个人都好……   男人重重一拳,击在自己的车顶盖上,悬浮车的名贵外壳,立刻现出一个深深凹陷的拳头印。   记忆金属自行运作,拳印在慢慢向外鼓起,几分钟后就会恢复如初,他定定看着,有些茫然,如果人的心也可以这样,在一段时间后,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好了。   如同兰诺脂琼选择给他的继父洗脑,洗去大部分既不愉快又不被需要的记忆一样。   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应该给范卡洗脑,也许,那么做之后,他们就能够获得新生,重新开始一段毫无瑕疵的感情。   佐丞镡闭上眼,唇角溢出苦涩的笑,他靠着车,仰起头颅,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掏出一根香烟来点上,那样无疑会好过很多,只是,深刻入骨血中的自律,使得他就连在无人处时,都不能放下一切全心放纵。   “这么活着,可真累。”是的,确实是这样,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么,但怎么声音有些不对。   茫然睁眼,怔怔对上一双倒过来的紫晶之瞳,夏无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车顶上,探着头,反方向地俯视着他。   佐丞镡心脏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夏先生,您找我,有事?”   夏无昱点点头,“衣服脱了。”   佐丞镡眼神直了直,“您说什么?”   “衣服,脱了,全部。”   诸煌的最高行政长官阁下,那英俊非常的面皮上,渐渐涌起了羞怒的红晕,“夏无昱先生,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哪怕您在大人心目中再特别,也无权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这和诸煌恺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的在叫你脱衣服。”   佐丞镡白森森的牙齿一阵痒痒,“那您听好了,不!”   某个紫眼睛混蛋挠挠头,“我自己动手。”   佐丞镡忆及对方那变态到极点的武力值,真的有些惊慌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听我说,大人比我英俊多了,身材更是一流,你有好的不去吃,干嘛偏偏……啊——!”   男人被扑倒在地,华贵的衣装漫天飞舞,惊叫的声音转瞬就低弱了下去。   夏无昱整理一下,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这些,微微有些嫌弃。   “你挺爱干净的,贴身的衬衫都雪白雪白,不过总归是赤着身子穿,还是不太习惯,希望一会儿回去后,可以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物。”   行政长官阁下,只穿着一条内裤,蜷缩在地上,双手捂脸,闷闷地呜咽。   丢人,太丢人了,为什么自己一生中唯二的最丢人经历,都是拜眼前这个混蛋所赐?这到底是有多八字克他啊!   夏无昱踢踢他的屁股,“别赖着了,去店主那里呆着吧,我没空安慰你,还要赶着去办事呢。”   佐丞镡一个激灵,大声冷笑,“以为穿上我的衣服,就可以冒充?你当其他人都是瞎子……”   话没说完,他就消音了,站在眼前的优雅贵族,活脱脱就是他本人,那冷傲的眉峰,得体又充满距离感的浅笑,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你……”   夏无昱挥手在空中凝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没有不同,对不对?直接将你的表象聚集在我真身的外面,天衣无缝。你该庆幸这是我,如果换成某只血魔,他就会直接附体了。”   佐丞镡咽咽喉咙,强忍着满心惶恐,垂死挣扎道,“指纹,声带,瞳膜,都不是问题了,但您能复制特殊基因链吗?要知道,恺撒用来辨别贵族的依据,在更加深层次的地方。”   夏无昱想了想,虽然恺撒多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说不定会引来诸煌恺,而他要做的事,当然不能让对方知道。   怎么办呢?   表象虚拟并不能复制一个人的一切,否则他直接伪装成佑司丽芳就好,何必这么麻烦。   紫眼睛混蛋摸摸下巴,细细打量男人光裸的身体,就像在打量一块躺在案板上的嫩肉,“基因链在人体的什么地方?”   看上去,大有把佐丞镡的某块身体部位剁下来研究研究的意思。   行政长官阁下抿紧嘴唇,心口瓦凉瓦凉。   夏无昱叹气,“看在老板的份上,算了,那么做不好。”   佐丞镡如蒙大赦,范卡的形象立马高大起来,但某人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整个人坠入了冰窖。   “一部分不保险,还是整体跟我走一趟吧。”   行政长官阁下麻木地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夏无昱再挠挠头,冲他伸出了魔鬼般的大手。   深夜,悬浮车优雅掠过精致的路面,就像微风拂动银月下的平湖。   基因战士打开大门,低头致意。   车子滑过古朴苍拙的巨石吊桥,车中人抬头,看了看高高城门上那个历史悠久的纹章,朦胧光影变幻中,纹章上好像渗透了一层厚厚的血迹,也不知是来自久远过往的沉淀,还是来自不久前那位家主的新溅。   行过郁郁苍苍的冷杉林荫道,绕过天神歌舞饮宴的浮屠喷泉,悬浮车停在长长的大理石台阶前,一丝不苟的管家躬身打开了车门。   “镡大人。”   男子点点头,迈步下车,腰间挂着的小玩意,轻轻掠过管家眼角。   “这是……”严谨的管家微微睁大瞳孔。   男子抓着那东西,捏了捏,“布娃娃,我拜托别人做的,很好看吧。”   管家有些木木的,“它……看上去……”   “我知道,和我长的很像,因为就是照着我的样子做的,据玩偶师讲,还加入了我的一部分基因呢。”   管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会有人做个娃娃,还加入自己的基因吗?   尤其,那娃娃穿着老虎装,支愣着毛茸茸的耳朵,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臭着一张脸,小脸蛋还和本人一模一样,怎么想,都觉得弄这种东西挂在腰上的男人,他的兴趣很不同寻常啊。   “丽芳呢?”   “大小姐在卧房中休息。”   “哦,我去看看她。”   管家又是一愣,“她可能已经睡了。”   男人摆摆手,“不会打扰她,只是她心情不好,万一没睡,但愿我这个娃娃,能让她觉得好过些。”   也不理管家听到这话后,是怎样一张活见鬼的表情,男人径直走入大厅,上了红毯铺就的楼梯,灵识探查一番后,点了点娃娃的鼻子,“没有人监视,可以说话了。”   娃娃立刻开始拼命挠他,但手上套着肉呼呼的老虎爪子,又绵又软,根本没有任何威力,气急之下,只好呲出小尖牙,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头。   男人挠它耳朵,“别担心,不会把你送给佑司丽芳的,那女人不像喜欢玩娃娃的样子。”   “我不穿老虎装!”   “没别的,要不就只穿内内。”   “放我走!”   男人摇头,“不行,你是通行证,钱包,车钥匙……像刚刚进入核心区的时候,在身份识别系统前面一划拉你,门就开了,真是便利。”   娃娃嘟着脸蛋,眼中浮起两颗可疑的大水泡,它就不明白了,光脑系统怎么能那么笨,佐丞镡身高缩水如此严重,不到一尺长,那帮废铁扫描到了后都不带怀疑的吗?   夏无昱四处看看,“你的房间在哪里?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娃娃恶声恶气,“这不是我的宅邸,我根本不住在这里!”   某人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是入赘的呢。”   “佐丞镡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并不是岳家和女人!”娃娃怒了。   夏无昱叹息,松了松领口,话说他真是不太舒服,穿着别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总有种要皮肤过敏的感觉。   娃娃更加不开心,“你到底在龟毛什么,难道都没有和别人肌肤相亲过?”   夏无昱一愣,“当然有。”   而且他以前饭都没得吃,哪里会嫌弃这些,但……不知怎么,现在的身体就是从内而外的感到难受,简直像得了洁癖一样。   真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恺撒做了什么手脚。   “别出声,我进你老婆房间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娃娃非常不淡定,这人伪装成他的样子,摸入他老婆的房间,还能发生什么好事吗?   “夏先生,夏大人,夏神仙,夏哥哥,你瞒不过丽芳的,我们……我们也有过感情很好的时候,再说女人都是心思细密的,你根本不可能假装成我而不被发现!”   紫眼睛混蛋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要提前来打个招呼,免得明日事发突然,她乱了阵脚。噤声,不许动弹。”   娃娃摊开手脚,软乎乎的悬挂在他腰间,唯有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不停。   女人在他开门时,就已经醒了,看到走过来的男人,先是露出满面冷笑,然而随着脚步逼近,那似曾相识的战栗感,却使得她一下子刷白了脸。   某人摸摸下巴,“这么不像?穿帮得也太快了些。”   佑司丽芳动动嘴唇,“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   夏无昱耸耸肩,“替老板收账。”   佑司丽芳艰难道,“我一定会遵守约定,但……不是说好,明天老板亲自来谈?”   “他有事,换我来做。”   女人深吸口气,“……好,只是,您来早了,继承仪式结束后,我才有理由进入那里。”   “没关系,一天而已,我可以等。”   佑司丽芳看了看他的脸,踌躇着问,“我丈夫呢?”   娃娃抓紧了夏无昱的腰带。   “这个你不用管,我是为老板做事,老板没说要他死,他就死不了。”   女人慢慢点头,“明白了。”   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动静,不由小心询问,“您还有什么事?”   夏无昱眨眨眼,这对夫妇竟然分居,自己还真的来早了。   回去?离天明没几个小时,而且越折腾,越容易出纰漏。   “我在这里将就下,麻烦把床单被罩都换换,对了,再帮我准备身新衣服。”如果不是贵族的衣着搭配都有讲究,他早就自己做了。   女人心中一阵怒气横生,但终究怕被杀头,只好照做。   夏无昱洗完澡,躺在干净的大床上,满意地闭上眼。   佑司丽芳气喘吁吁,半辈子都没做过这种活,好算她聪明,第一次也干得不错。   这时候不敢瞪那个恶魔,只好瞪向别的地方,一不小心,与布娃娃同情的眼神正正对上,不由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   夏无昱捏捏老虎肉爪子,“我的花喵。”   “什么花喵……猫,明明是老虎。”   “那就是虎喵。”   “……它为什么看着我?”   “高科技基因娃娃,别那么土包子。”   佑司丽芳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于是她决定彻底无视娃娃,免得真坐实了土包子一事。   “那个……”   “还有什么问题?”夏无昱嫌她啰嗦。   “您睡床上,我睡哪儿?”   “别想离开我的视线,正监视你呢,所以,地上。”   虎喵娃娃捂住了脸,佑司丽芳气炸了肺。      第81章 玻璃祭殿      三声礼炮,划破浸染晨曦的天空。   微微有些凉的风,轻轻吹拂过冷杉树梢,奏响空灵的音乐,神圣而又庄严。   按照佑司家族的传统,继任仪式从破晓时分开始,先去族中祭殿告慰祖先,然后去元老院立下誓言,最后于佑司要塞中举行宴会,直到深夜,整个流程才算结束。   而族长以外的参与者,他们的亲疏远近,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排列的。   家族祭殿只有佑司族民才能前往,元老院当然是各种政治派系成员交汇的所在,凭借首席元老的荣光,据说诸煌恺也会现身。至于宴会,对参与者的要求就松多了,像范老板这样的大富豪,即使不是贵族,也可以受邀前来祝贺。   天边第一缕金光映照到彩画玻璃上时,主建筑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一身盛装的佑司丽芳,挽着她英俊的丈夫,迈着严谨庄重的步伐,走下大理石台阶。   早等在下面的其他佑司族人,强忍住交头接耳的冲动,却怎么都掩饰不了眼中的惊异。   按说,这个时候,佐丞镡是不应该出现的,佑司丽芳成为家主,代表的是她个人,而并非以佐丞镡妻子的身份。   如果行政长官阁下是一般的贵族,还可以用“他是妻子的附庸”这种理由搪塞过去,然而很可惜,无论他的家族还是他的位置,都根本不可能在佑司家主之下。   所以,并排走下台阶的一双璧人,他们的意味就非常微妙了,这究竟,是以谁为主?   佑司丽芳当然是明白道理的,可是,与脑袋比起来,仪式面子之类,真的只是些许小事,完全不值得纠结。   她一遍遍在心中这么告诫自己,其实已经快要暗暗咬碎了牙齿。   “你不必一步不离的盯着我!老娘跑不了,真的!”腰酸背痛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她,曾经这样吼叫。   “哦,我反正没事,跟你去长长见识,也挺好的。”其实是怕自己留在别人家里吃吃喝喝,显得太过怪异的某人回答。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俊男美女上了马车,在清脆的蹄音中,穿过清晨淡淡的水汽,往要塞后面的隐秘处前进。   夏无昱转动眼珠,有些好奇地四处看,总算没什么东摸西摸之类的行径,才让佑司丽芳没有被逼入绝境。   她暗暗擦了把手心中的冷汗,自己短短几日之内,竟然有这么大的长进,忍人所不能忍,将来再遇到什么事都绝不会慌乱了去,可都是拜眼前这个恶魔所赐。   马车慢慢走了半小时,穿过重重基因战士的守卫,终于来到祭殿,那是一个歪倒的玻璃金字塔形态建筑,被半埋在塌陷的地底深坑中,就像什么大灾难后的苍凉遗迹。   巨大的树羽枝蔓,织成箱笼,将这个遗迹笼罩其中,然而所有植物,哪怕生命力最旺盛的藤条,都只在距离建筑五十米外的地方徘徊,并不向内延伸过去。   简直好似在惧怕着内中的什么鬼怪一般。   夏无昱定定望着它,心中腾起奇异的感觉。   “走吧。”佑司丽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夏无昱扶着她下来,其他佑司家成员也走下马车,但他们都只在外围站定,也就是被植物覆盖的地方。   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玻璃金字塔上,反射出一片碧绿,夏无昱跟着佑司丽芳走过去,置身寸草不生的空地,就像进入了整块的翡翠之中。   四周静悄悄的,他回头望了望,外面的人们也在看着这边,但彼此间,仿佛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是第二次进来得这么深,”佑司丽芳提着堆叠成玫瑰花状的裙摆,精致的高跟鞋轻轻踏在坑旁的玻璃台阶上,“第一次,是十岁那年,父亲正式确定我为下一届家主继承人,也是在这样一个清晨,抱着我,前来认路。”   夏无昱站在坑边,向下看,那地陷是漏斗形状,越往下,空间越大,在平地上看起来非常巨大的金字塔,其实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它的本体,静静蛰伏在光线到达不了的幽深所在,即使以紫瞳的目力,也看不清楚它的全貌。   夏无昱悄悄施放出一丝灵识,哪知道刚刚触到金字塔的边缘,整个遗迹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有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冥冥中传来,而脚下的玻璃台阶,也好像倾斜了一下。   “啊!”佑司丽芳惊叫一声,她的高跟鞋在台阶上打滑,身体猛然摇晃起来,向外倾倒。   这些玻璃台阶镶嵌在坑壁上,并没有扶手,虽然两米外就是一条架设在空中的玻璃廊道,通往金字塔,可是无论女人怎么伸手,都无法抓住那遥不可及的纤细栏杆。   会死!   从这个位置,滚下深不可测的巨坑地陷,一定会死!   她好不容易,有了今日,难道在距离成功仅剩一步的时候,就这么死去?   女人瞪大双眼,血丝瞬间遍布眼眶,狰狞似鬼,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大手,伸过来,死死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抡小鸡一般,重重丢在了前方廊道上。   夏无昱紧接着跳过来,有些心虚地看着她,“你怎么样?”   女人捂着生疼的头皮,惊魂未定,“没……没事,谢谢……”   夏无昱咳了咳,“下次别穿高跟鞋了,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佑司丽芳一咬牙,脱下鞋子,单手拎着,大步走过玻璃廊道。   虎喵娃娃从夏无昱怀里探出脑袋,小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某人掐它脸蛋,“没事,佑司家的祭殿全是玻璃做的,滑了一跤。”   娃娃四处看,“好神奇,我都没见过。”   夏无昱将它脑袋按回去,“别东张西望,土包子一样,接着睡觉去。”   娃娃发出不满的咕叽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走过那条连接坑壁的廊道,进入一扇玻璃大门,就来到了金字塔尖那三角形的巨大空间之中,可这只不过是露出地面的那一个角而已。   夏无昱不敢再用灵识,到处看看,没有见到通往下方的门户台阶,不由有些奇怪。   “不用看了,下面年久失修,不能进。”佑司丽芳道,又指指正中间遍地玻璃碎末中,一颗碎成两半的巨大玻璃球,“按照佑司家族的传统,我要到那里跪下,祭告先人,你不跪的话,就在这门口等。”   “这里原本是干什么的?”   佑司丽芳摇头,“不知道,也许父亲知道,但他……没来得及告诉我。”   “很多玻璃都碎了,为什么不修理?”   “不知道,也许是有原因的,也许是根本没必要,”佑司丽芳漠然打量一圈四周,“不管怎样,哪怕再有价值,也早成了过去式,而历史遗迹也好,古董也好,都只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人么,还是得向前看。”   夏无昱悄悄问娃娃,“你也这么想?”   娃娃一愣,“什么?”   “……不管我们来自何方,不管我们过去做过什么,最重要的是,现在,将来,就像她说的,向前看。”   娃娃有些黯然,“但我们是人,而人,很难完全忘记过去,她嘴上这么说,心里真能够这么想吗。”   祭告很快结束,夏无昱拉着佑司丽芳出了深坑,原路回到宅邸,在能坐三十人的小餐厅中,和家族成员吃了顿装装样子的早餐,就又坐上悬浮车,往元老院驶去。   佑司丽芳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揉眉心,从现在起,就要打起精神了,那帮老狐狸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来,她既不能堕了威风,又不能被当了枪使。   忽然,鼻子动动,竟然闻到了火鸡沙司三明治的味道,睁眼一看,就见她丈夫顶着一张优雅雍容的面庞,两腮鼓鼓拼命大嚼。   “……”   夏无昱将保鲜袋递向她,“吃吗?我怀疑贵族都是饿死的,那顿早餐我就吃了半片腌黄瓜还有两粒青豆。”   佑司丽芳咽咽喉咙,把脸转到一旁,“……我没胃口,你抓紧,悬浮车开的快,马上到地方了。”   夏某人赶紧再塞了几个三明治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揣到怀中,虎喵娃娃还饿着呢。   到达元老院,等诸煌恺大驾光临,坐上最高的尊位后,佑司丽芳四平八稳地起了誓言,正式坐上了原本属于她父亲的元老第一席位,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表演时间了。   果然,一名元老首先发难,绵里藏针的表示,自己最近都不大敢出门了,诸煌的治安状况简直太成问题。   又有人附和,就是就是,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天天盯着我们,也不知道究竟都看的什么,它们不是人,你说它认真工作了吧,但如果偷懒溜号,又有谁知道?   言语间,已经直指光脑系统办事不力。   诸煌恺淡淡扫了第一个开腔的贵族一眼,“阎行元老是在自己家里出的事,董元老大可不必不敢出门,说不定,屋子里面还没有外面安全。”   佑司丽芳不能不张口了,“大人,那天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杀死那么多基因战士的贼人,大摇大摆飞出了佑司城,至今没有线索。”   诸煌恺轻声道,“他不是没得手么。”   众元老一愣,佑司阎行被割了首级挂上城门,确实是之后才发生的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干的,谁都没有证据,而最重要的是,对于第一个杀手,他们许多人其实是相当讳莫如深的,因为,谁都记不起他的样子,脑海中只余一片血色,怎么想,都透着些超自然的寒意。   董元老一使眼色,又一名元老便道,“既然抓不到凶手,那就说说动机吧,佑司前首席一向与人为善,这是谁都知道的,但是,也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要触触首席元老的虎须,甚至当众放话,说会要了他的命。”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   “好像……叫兰诺水澄吧,就是那个从小家族入赘过去的……”   “哎,出身不够,没见过世面,就算再怎么不占理,气急了,也不应该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真没有贵族风度。”   许多元老众口一词,说起了当时的情景,诸煌恺皱眉,兰诺水澄为了维护兰诺家的权益,确实与这些人有过争执,但有没有他们描述的这么严重,就有待商榷了。   再者,说没说,与做不做,根本是两回事。   “不如,叫兰诺水澄来,我们问问?”董元老云淡风轻的笑言。   其他人也附和,“不错,就是问问嘛,兰诺家主您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   兰诺脂琼不是元老,闻讯赶来后,面对一道道恶劣的视线,唇角挂起寒冰般的浅笑,“各位,第一,父亲现在姓兰诺,你们在说起他的家族时,请放放尊重。第二,他身体不适,基本人人都知道,三个月前的争执,那么久了,他还记不记得,真很难说。”   众元老大声鼓噪,“不记得?要谁犯了事后都能这么脱罪,真感情好。”   “叫兰诺水澄出来,他就算真是个疯子,也得前来答话!”   诸煌恺纹丝不动,半点儿没有给得力手下撑腰的意思,娃娃拼命挠夏无昱,这个时候,该是他佐丞镡张嘴啊!   某人坐那里发了半天呆,总算明白了娃娃的意思,当即,一脚将桌案踹翻,大喝一声,“全都闭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议事堂中死一般静寂了下去,所有人拖着下巴,就像看到了哥斯拉一样。      第82章 欢宴秘事      娃娃捂住脸,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坐在那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怀里。   完了,全完了。   他保持了那么多年的优雅雍容形象,他身为政府最高行政长官的雄姿威仪,他被万千男女所倾心的潇洒风度……   他佐丞镡,这回是彻底的完蛋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好吧,他确实不算好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比他坏的家伙多多了,为什么恶魔就非得选上了他呢?   这是惩罚,这一定是惩罚,不知道现在马上信奉紫眼睛恶魔教,还来不来得及……   不提娃娃到底有多纠结,只说那做出惊人之举,口出惊人之语的伪佐丞镡先生,他完全无视了大家仿佛调色盘一般的面部颜色,踢完桌子,骂完阵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坐回到椅子里去了。   诸煌恺定定看着他,慢慢的,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兰诺脂琼偷眼看看大人,又看看气定神闲的行政长官阁下,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开始扮演雕塑。   说起来,那句话也没什么大毛病,他本来就是一名走狗,诸煌恺的狗,只不过之前都不会有谁敢当众讲明白罢了。   现在,狗主人都不做声,也不知是不是默认了,那他这条狗,哪还用得着说人话?   只是……佐丞镡阁下豁出面皮,这么明摆着冲出去叫阵,已经是跟元老院派系撕破脸皮的意思了,难道大人终于有了什么谋划?   他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其中深意,不由又看看佐丞镡,希望顶头上司给个提示,奈何,那位直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端坐,通身气派简直快赶上恺大人的阁下,根本不露任何端倪。   佐丞镡长官,这是要转型?岳父死了,所以就不想再做实权派与元老院之间的润滑剂了?   董元老心中的念头,与兰诺脂琼也差不太多,他指尖不停在手杖上搓动,短短一瞬间,各种念头早就在脑袋里转悠了八百个来回。   佐丞镡是个谨慎的人,一直对元老们有礼有节,既是个妙语如珠的晚辈,又是个寸土不让的强大对手,佑司阎行还活着的时候,翁婿之间的政治立场就完全对立,但无论明里暗里,两人竟还能相处得其乐融融,不提佑司阎行那只老狐狸,就说佐丞镡,年纪轻轻,这份涵养,这份城府,就不容小觑。   现在,那样的佐丞镡,做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都不相信,只是因为佑司阎行死了,佐丞镡就变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代表了诸煌恺的态度,而如此强硬的表态,其背后隐含的讯息,实在非常不妙。   佑司丽芳整个脑袋都木了,她没有像别人那样,转悠些过于艰涩的思量,因为她知道坐在旁边这个貌似深沉的男人,很可能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想!   恶魔,二百五的恶魔!   她现在该怎么办?不打圆场是不行的,可也不能让恶魔不爽,否则不知道这混蛋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干巴巴的扯动嘴角,她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把这事岔过去,就猛然听到董元老笑呵呵地道,“佐丞大人,这屋子里的,都是诸煌最顶尖的人物,兰诺家主,我怎么看,他都是一名大好青年啊。”   他在试探,也在把球轻轻踢还给对方,无论佐丞镡接下来的处理方式,是圆滑还是强硬,他们都可以从这里面看出诸煌恺的意图。   哪知,那佐丞镡张嘴就来了一句,“他是狗狗,我的狗。”   这下子,不止元老们,就连兰诺脂琼都迷茫了。   什么意思?他的确是行政长官的部下,其实整个诸煌的政府部门都属于行政长官统辖,说他是佐丞镡的狗,也说的过去。   但是,诸煌恺——诸煌的独裁者可就在上面坐着呢,佐丞镡这样讲话,未免有些不把最高权力者放在眼里,难道,阁下的意思是,他要造反了?   元老们互相看看,眼中俱都糊涂一片,这家伙到底站在哪边?   两句话间,把两派人都得罪光了,这功力简直不是一般的深厚。   佑司丽芳已经没想法了,她伸手过去,重重拧在夏无昱手臂内侧的嫩肉上,咬牙切齿地传达着自己的怨念。   这恶魔是想她死了爹之后再立马变成寡妇么,丈夫这种东西,就算没用,摆着还起个装饰作用呢。   夏无昱低头看看,小声道,“别掐了,你手疼。”   诸煌恺耳朵一立,眼神一凝,脸色陡然沉了下去,“谁负责摆放的桌椅板凳,没看到佐丞镡前面那张是个坏的吗?”   礼仪官一愣,赶紧跑过去扶起明明就是被蛮力踢坏的桌子,“非常抱歉,大人,是我的错。”   诸煌恺盯着佐丞镡,“你累了。”   夏无昱不知道一般这种情况,贵族老爷都怎么答话,于是就只非常大牌地“哦”了一声。   这是什么?这就是给个台阶还不下。   佑司丽芳福至心灵,突然做出满脸虚弱状,娇娇柔柔地站起身,行了个礼,“多谢大人体恤,我们夫妇为了今天的仪式,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真是太失礼了,请容许我们先行告退,为接下来的宴会做准备,大人以及各位同僚,还请务必赏光。”   这也就是个场面话,宾客名单早就确认好了,最少诸煌恺是肯定不会去的,至于审问兰诺水澄杀父动机什么的,她根本连提都没提。   诸煌恺嗯了声,起身离开,一场风波就这么糊弄着揭过了。   没功夫猜测众人诡异的心思,佑司丽芳死拽着夏无昱,将他塞进车里,自己则一叠声的吩咐管家快开,简直如同逃命一般。   紫瞳混蛋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掏出娃娃,摸摸它的小屁屁,又摸摸自己的丝质衬衣,“虎喵,你是哭了,还是尿了?”   “我杀了你!”娃娃挥舞着肉虎爪套,凶悍异常地扑过来,夏无昱拎着它的尾巴,在空中一圈圈晃荡。   “乖,乖,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么能磨叽,早知道就应该在怀里揣个小夜壶,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佑司丽芳扭头,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这路,怎么这么长?快点回家吧。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死拽活拽将夏无昱弄进房里,大声咆哮,“不准说话!不准随便乱走动!拜托你坚持坚持,现在是下午一点,再有十二个小时,宴会结束,我就跟你去开那个什么宠物密码,总之,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夏无昱打了个哈欠,“弄些吃的来,我睡一觉。”   佑司丽芳深吸口气,无比庆幸恶魔还有个吃饱就睡的良好生活习惯,当即亲自去推了一小车的食物过来。   夏无昱对于盘子里面那只硕大的巧克力奶油泡芙,无比满意,“忙你的去吧。”   佑司丽芳一喜。   某人扫她一眼,接着道,“别耍花样,你在这宅子里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这可不是假话,灵识模拟跟踪狂系统后,在监视人方面简直不是一般二般的便利。   佑司丽芳脸色一僵,重重哼了声,摔门而去。   娃娃跳到盘子边上,将和他差不多大的泡芙挡在身后,“我一直想问你,却一直没机会问。夏先生,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某人伸出叉子,娃娃拼命挥手阻挡,不让他得逞,于是,夏无昱乐了,“你在用泡芙威胁我?”   娃娃的小脸可疑地红了下,但还是非常认真地瞪着坏蛋,“夏先生,请回答!”   紫眼睛混蛋挠挠头,“你不是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么,干什么一定要听我讲,难道会有任何不同?”   娃娃低下头,老虎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看上去非常可怜,“……丽芳真的与卡卡密谋,做了什么事,对吗。”   夏无昱沉默。   娃娃继续道,“这个事,已经完成了,而你在为卡卡要酬劳。”   夏无昱还是不说话。   娃娃捏捏拳头,终究没有把那件事的具体说出来,只是问,“为什么?”   夏无昱耸肩,“我也不知道,你得去问老板。”   “不,我并不意外卡卡会那样做,我只是想知道他的目的,宠物密码……到底是什么?”娃娃睁大眼睛看着他,瞳仁纯粹分明。   夏无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我只是个执行者。如果你关心店主,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我们……”娃娃张张嘴,颓然叹息,“你要做什么,又为何不与恺大人讲呢。”   夏无昱很想说,那人和自己不是那种关系,但佐丞镡与店主又是什么关系?会比他们更加亲密吗?   心的距离,与生物行为,很少情况下才能保持一致。   华灯初上,佑司要塞再次热闹起来,衣香鬓影,宾客云集。   就在不久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时候的心境,与现在全然不同,恍若隔世。   他陪着佑司丽芳致过欢迎词,又开了第一支舞,虽然将对面的美女踩得状若疯魔,但好算都应付下来了。   元老们举着香槟对他致意,一个劲儿的说着“荣宠有加”“上眷不衰”,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嫌隙。   他们只谈风月,不谈政治,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全都洒脱得很。   但他还是觉得气闷,那和乐融融的恭维奉承,比元老院时的刀光剑影更加令他不适。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看着钟,出神的想,时间过的真慢,赶紧应付完,赶紧办正事吧。   高大的身形遮罩住水晶灯投射出来的光线,将他置于阴影之内。   夏无昱抬起头,看到一副熟悉的俊颜,不由厌恶地挡住眉眼。   “干什么,我的丞相,见了你的王,竟然是这般无礼做派?”那人金发璀璨,天神般耀眼,大手钳住他的下颚,狠狠向上抬起。   “呃……”夏无昱挣了挣,没挣开,于是习惯性地踹了他一脚,“滚,老子头晕,不舒服……”   立刻,诸煌恺搂紧他的肩,将人往天鹅绒窗帘后的露台带去。   那里一般是少爷小姐们幽会的地方。   兰诺水澄僵硬地扭转头部,茫然对身旁之人道,“我好像看到,那位大人与镡大人……”   “你看错了。”兰诺脂琼斩钉截铁道。   “看错了?可是,本来说不到场的大人,突然驾临,让佑司家一阵手忙脚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些什么,也不奇怪……”   “不,一切都很正常,佑司小姐当众邀请大人,他不过是心血来潮,给了个天大的面子。至于镡大人……他们间一直是纯粹的革命友情,不然这么多年过去,要出事早就出了。”兰诺脂琼态度极为坚定,不知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第83章 露台暗战      夏无昱被诸煌恺拖到露台上,夜风清凉,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舒服了不少。   金发王者静静看着他,迟疑一下,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他背上,来回抚动,“不能喝酒就别喝,反正你不给别人面子的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会差饮酒这一回。怎么每次宴会都逞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么。”   夏无昱脊背一僵,把脸贴在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围栏上,暗叫不好。   真要命,刚刚不该踹他,如果之前这个人只是怀疑,现在不就彻底坐实了么。   他不是不知道白天在元老院时的行为欠妥,但唇枪舌剑什么的,更在他能力范围之外,除了那么处理,他想不出来该怎么替狗狗出头。   佐丞镡的行为古怪,被看破的风险非常大,可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不有所表示同样不成,当时只希望能应付过去,现在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   因为,他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至于被诸煌恺发现,怕倒是不怕的,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不过,如今显然不是时候。   他慢慢挺起背,扯动嘴角,模仿出个佐丞镡式的微笑,“大人,您忘了吗?我酒量很好,刚刚那么狼狈,是因为身体真的很不舒服。”   弯下腰,学着其他贵族见到诸煌恺时的样子,行了个礼,“冒犯了大人,镡罪该万死,恳请大人责罚。”   诸煌恺古怪地看着他,冰眼中的兴味猛然浓了起来,“随便我责罚,这是真的?”   夏无昱一愣,同样古怪地瞅了金发王者一眼,“您要对臣下做什么?”   咳了一声,明显忽然兴致勃勃起来的诸煌恺严肃道,“你是我的丞相,我最信任倚重的人,随时随地为王者服务,每时每刻以感恩的心态承受王者的雷霆雨露,正是你的职责。”   “哦,鄙人的工作可真挺不容易。”某人眼皮一跳。   诸煌的王者点点头,“是啊,是很辛苦,也很需要技术,想获得些什么,就必须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你不但付出了,而且付出得完美而又虔诚,不然,怎么并非别人,站在我身边的,偏偏是你呢?”   夏无昱看了看天色,对于自己是否能撑过这么长时间,心里有些没底了。   “你在看什么?”诸煌恺伸出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又沿着下颚画了个圈,攀上唇线,在那两瓣软肉上摩挲按揉,“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丞相,王需要你的服务。”   Serve me!   夏无昱转转眼珠,“……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   诸煌恺偏头示意身后的天鹅绒窗帘,“拉严了,就表示有人在里面,贵族们都是很知情识趣的,不会过来打扰。”   “那外面呢?”夏无昱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露台是半月形的啊,栏杆遮没遮一个样,星星月亮全都看的清清楚楚,要是有人从庭院中走过……岂不是……”   诸煌恺欺身向前,与他靠的很近,近得都能感觉到彼此胸腔的震动,“怎么,现在倒不好意思了?我们间什么事没做过,这里,只不过是空间开阔了些,有些人,还专门就是喜爱这种调调呢。”   他一步步进逼,将夏无昱挤在围栏边上,充满压迫感地俯身下去,对面之人便不由自主地仰身挂在了不到一尺宽的大理石平面上,整个上半身都悬空到了栏杆外。   “你想摔死我?”夏无昱冷冷望着他。   金发王者压住青年修长的双腿,下体与他的紧紧挤在一起,“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危险和刺激,尤其爱在濒死之时体会无上的快感,达到高潮。”   他动了动腰,无情碾压着对方腿间那团可怜的肉,冰眼犹如夜空中的寒星般闪亮,“你看,我没记错吧,脸涨得这样红,下面也已经硬了。”   夏无昱被迫挂成这种姿势,血气上涌,本就不耐酒精的头部,又有些晕晕沉沉起来,“臣下……才没硬,硬的是王你,而且,臣下也不喜欢这种刺激,明明……就是你自己喜欢而已……”   诸煌恺笑笑,手指攀爬入他衣服的下摆,在光裸的腰间暧昧滑动,“每次每次,兴致勃勃动手的那个,不就是你么,说你不喜欢这种调调,鬼都不信。不要脸皮太薄,承认吧,我的黑寡妇丞相。”   虎喵娃娃缩缩小脚,再缩缩小脚,已经快要飚泪了。   他不想这样,真的不想!   可是紫眼睛恶魔走到哪里都揣着他,真的不是他一只娃娃可以抗衡得了的啊!   话说,那个恶魔不会把他给忘了吧,这一定是把他给忘了,不然,大人的手指头都要勾到他的尾巴了,这位怎么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呀。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如果就这么不做声的话,等一下大人合身压上来时,他不就会变成一张毛茸茸的肉饼饼了嘛?   而且,拜托你们玩情趣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王,一口一个丞相?   他才是丞相好不好!   这么下去,他会有心理阴影的呀!   娃娃手脚并用,撅着屁股,拼命往夏无昱胸口上爬,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某人的豆豆,害得恶魔一个激灵,毫不留情地呼噜甩了一把,于是,毛茸茸的虎喵娃娃,立刻远远飞了出去,嗷呜一声掉入了树影重重的庭院中。   诸煌恺一愣,“是什么?”   贵族的繁复衣袍,相当具有欺骗性,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某人身上藏着个东西。   夏无昱也是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后,在胸前一阵乱摸,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一脚踢开诸煌恺,他慌里慌张地翻身往下看,夜色中的庭院深沉静谧,哪里还有娃娃的影子,不由一阵悲从中来。   他怎么能把那么娇柔可爱的小动物打飞了呢?就算是醉酒头痛,这也是不可原谅的罪行啊!   当即,哀嚎一声,“夜壶——”   诸煌恺脸色有些发绿,“夜壶?你揣了只夜壶在怀里?”   夏无昱又是一呆,“不是……是我应该给它准备只夜壶,呃……算了你就当它小名叫夜壶好了……”   金发王者嫌弃地看了眼某人的胸口,“你该不会,在那里藏了只老鼠吧?”   夏无昱默运灵识找娃娃,不理他。   诸煌恺有些酸酸道,“咱们家里明明有动物园,那么多可爱的小东西随便你疼爱,干什么还在外面打野食,有病没病香的臭的都往怀里揣,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夏无昱啧了声,也不装了,一把扯下外衣,远远扔到了庭院里面去,正好罩住了什么东西。   “你不就是又精虫上脑了吗?来吧,要干赶紧干。”   诸煌恺盯着他被衬衫半遮半掩住的胸尖,伸手去摸,马上要碰到时,却又猛然停了下来,“洗个澡去。”   夏无昱冷笑一声,“不去!”   敢嫌弃他做的娃娃脏?真是混账。   诸煌恺咬了他嘴唇一口,“为什么把自己弄成镡的样子,你在图谋什么?”   夏无昱扯住男人的金发,与他亲吻,“我不会告诉你,有本事,拷问我啊。”   “你真是……”诸煌恺微微有些咬牙切齿,他一把拖住青年的臀部,将他再次掀到栏杆上,裤扣三两下撕开一地,却在将唇凑向他肩颈时,又迟疑起来。   万一,真是只老鼠可怎么办。   夏无昱大笑出声,“原来是你有洁癖。”   他踢开诸煌恺,跳下地来,“算了,这么着你也不痛快,我还是去冲个凉吧。”   说着,就那么衣衫不整的掀帘出去,着实让所有见到他的贵族们统统脸色青绿,宛若便秘。   怪不得佐丞镡白天时嚣张成那个样子,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诸煌恺顿了顿,忽然想到,冲凉?那不是应该要一起去?   于是立刻紧追出来,却哪里都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佐丞镡呢?”他问旁边的几人。   兰诺脂琼战战兢兢道,“他,抱着佑司小姐上楼去了。”其实那副蛮横架势,说是扛,更合适。   诸煌恺脸色一黑,这才几秒钟的时间,某混蛋就和女人搅在一起了?在元老院时,就看到他与那个佑司丽芳的互动,相当碍眼。   金发的王者大步上楼,直闯主人家的卧房,结果却什么人都没有找到。   他皱起眉,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回到大厅,问一旁的管家,“佐丞镡呢?”   管家指指茶室的方向,“镡大人换了身衣服,去和夫人小姐们聊天了。”   诸煌恺猛地推开房门,就见优雅雍容的美男子,正风流得体地在花团锦簇的美女中言笑自在。   “大人?”行政长官见到他,微微有些不安。   金发王者的冰眼已经森寒刺骨,“他呢?”   “不……不知道……”   诸煌恺微微垂目,冥冥中似有血光闪现,红色的能量在空气中搜寻着紫色能量的轨迹,见有微弱至极的光点,直直往佑司要塞的地下延伸过去。   他心中一动,佑司阎行的死,范卡,佑司丽芳,以及装扮成佐丞镡的夏无昱,种种线索与这条光点的轨迹交织在一起,使得他一瞬间窥视到了内中真意。   立刻,他在心中呼叫恺撒,『调集机器人突击兵团,目标,特种基因实验基地,全力搜捕佑司丽芳与夏无昱。』   恺撒道,『确定吗?他们真会那么做?』   『除了那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与我们定下规则的世界相抗衡。』   恺撒沉默了会儿,轻声道,『……不要伤害他。』   诸煌恺也沉默了下去。      第84章 罪责难恕      幽深的地下,专属磁轨车风驰电掣,往遥远的目的地驶去。   佑司丽芳用力甩开夏无昱的手,华丽的发丝在风中飘扬起醉人的弧迹,“放开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扛扛抱抱,像什么样子。”   某人耸肩,“好吧,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履行承诺的时间到了。”   “可宴会才开到一半!”尤其诸煌的王者也还没有离开,哪里有主人家这就不见了踪影的道理?   夏无昱当然知道时间还早,可诸煌恺实在太烦人,越是与他纠缠,就越是脱不了身,还不如出乎意料地甩开他,争的就是时间,看看谁比较快吧。   不过这话当然不会告诉佑司丽芳,所以只是道,“剩下的,佐丞镡会处理。”   女人一愣,“他……他来了?”   夏无昱含糊着点点头,没说其实那家伙一直都在。   “他,也参与了这件事?”   夏无昱迟疑一下,摇摇头,“不算吧,知道多少,都是他自己猜的,我并没有告诉他什么,不过,我想他会帮我们掩饰,收拾宴会后续的,他毕竟是你丈夫。”   “丈夫?”佑司丽芳猛然爆发出一声冷笑,再也难以掩藏目中的痛苦与恨意。   夏无昱踌躇一下,还是问,“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女人疲惫一笑,“还能是为了什么。”   “可这个权力果实,也并没有多么甘美,你必须听话,给老板做事,难道不怕他会一直拿捏住你的短处,一辈子控制你?”   佑司丽芳又笑了笑,神情有些飘忽,“没有你,范卡早就死了,我从没有想过,要一辈子置身于他的阴影之下。”   “老板说,他握有你的把柄。”而这个把柄,应该不会仅仅是密谋杀父这件事,女人一定有着更加深层次的秘密,权力,太过单薄,无法成为她一系列行为的动机。   “把柄啊……”佑司丽芳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最为伤痛的经历,整个人都被破碎的光晕所笼罩,“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只有两个人知道那个秘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在用它威胁我,就像你讲过的,说不定会卑鄙无耻地用它威胁我控制我一辈子。”   她冷冷的笑了,“知道么,有时候午夜梦回,我其实还挺佩服他的,明明……那都是他的错,明明……他才是真正的恶人,是造下一切罪孽的凶手,然而,如今却是他在以我的惨事相要挟,要我这个受害者,替他这个加害者卖命。你见过无耻到这种程度的人吗?如果以前没有,现在也已经有了,不错,他就是你的好主人,范大老板。”   夏无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只是个平民,而你是贵族,再怎么样,身份差距摆在那里,很多事情,对平民来说是大罪,对贵族来说,却根本只是一件小插曲。”   既然不是弑父这么大逆不道的行径,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秘密会比她后来做下的事情更加严重。   “你不懂……”女人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你想知道?真的想知道?贵族的人命非常金贵,比杀死元老院首席这种顶尖贵族,更加不可原谅的罪行,就是……呵呵,呵呵呵,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呵呵呵……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知道那个秘密,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恶魔……哪怕你是恶魔,也别想撬出真相,呵呵呵……哈哈哈……”   佑司丽芳突然大声狂笑起来,尖锐的声音在地下甬道中造成极为刺耳的回响,她双目圆睁,眼角崩裂,滑下薄红色的水线,看上去竟然有些精神错乱起来。   夏无昱没想到会这样,上去捂住她的嘴,却被女人涂满丹蔻的指甲,重重抓了几记。   “安静!”青年现出本相,紫瞳直直看入女人湖水般的双眼,“冷静些,你可以信任我。”   佑司丽芳迷失在魅紫色的星云中,非但安静了下来,竟还慢慢绽放出了幸福的笑颜。   夏无昱觉得有些奇怪,用力拍拍她的脸,“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醒醒。”   女人倏地回神,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到了第一眼生人的雏鸟,她突然扑入紫瞳青年怀中,受了无尽委屈一般,哇哇大哭起来,转瞬间,夏无昱的衬衣就被打湿了一片。   “死了……死了……呜啊啊……他死了,死了啊——”   青年迟疑一下,慢慢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顺了顺,“谁死了?”   女人抱住小腹,像是正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我的……孩子,死了……”   夏无昱一惊,“你有,孩子?”   佑司丽芳恍惚的笑着,“曾经有……说是孩子,其实……还只不过是个胚胎呢。”   她抬起头,望着他,眼中洋溢起幸福的流光,“知道吗,我曾经,过得非常非常快乐,非常非常幸福。我有一个疼爱我的好父亲,他教我知识,教我礼仪,教我权谋,培养我成为一名足以担当大任的家主继承人,虽然有时候过于严厉,但是我知道,他真的关心我,真的为我好。   我还有一个优秀的丈夫,他是整个贵族年青一代中,最为光耀夺目的存在,我虽然也很不错,但除了家世,在很多方面,都不如兰诺家的长女,并不能说是最为优秀的女性,所以,当他垂青于我时,我……是非常非常开心,甚至是荣幸的。”   佑司丽芳捂住脸,“明明,是他追求的我,明明……是他主动向我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如果他无心,那时候的我,断断不敢对他抱有幻想,我会像其他心生爱慕的贵族小姐一样,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就非常满足了。但是……”   “但是,他成为了你的丈夫。”   女人惨淡一笑,“是的,就像古语里说的,婚后生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虽然并不是热恋男女所期盼的如胶似漆,可我真的已经足够幸福了。”   夏无昱暗想,恐怕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哪怕不是真的那么快乐,但只要留存给予一定的幻想空间,她就仍然会继续幸福下去吧。   “然而,幸福当然是短暂的,它结束的那天,我甚至完全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直到现在,也还是不愿意去回想。”佑司丽芳自嘲一笑,“我其实,是个很没用的女人。”   “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早有一阵子了,突然想到了那种可能性,但非常不敢确定,十分惶恐,再加上大概也有向对方撒娇的意思,所以,贸贸然就赶到了丈夫家里,并没有提前通知,想让他陪同我去检查。”   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贵族来说,夫妻各自拥有不同宅邸的情况,也不算罕见,当初她虽有不满,却并不曾多想,“结果……却看到他和别人,翻滚在我们曾经的婚床上,和……一个根本无法与我相比的,平民男子……”   夏无昱问,“是范老板?”   “是,但那个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威风。”   女人闭着眼,静静微笑,“我跑进去质问,而我的丈夫……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那个男人身前,就像面对的女人,是一头会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他告诉我,他爱他。哈,他爱他,一直一直,都只爱他一个……   我浑浑噩噩地出去,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转,幻想着他会追出来,抱住我,告诉我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个恶劣的玩笑。但是,我的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我也并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没有人追回我,没有人试图解释什么,挽回什么,就好像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我只有自己回家去,像条叫都不敢叫,夹着尾巴逃走的野狗。”   夏无昱拧紧了眉,“那佑司阎行,他又怎么说?”   “父亲啊,你想都想不到,”佑司丽芳笑着,崩溃又疯狂的神情,诡异地结合在了那张美丽的面庞上,“那个男人,竟然赶在我之前,进了我的家,父亲搂着赤身裸体的他,叫我识些大体,不要无理取闹。”   她低低的笑了,“你知道么,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原来早就私下里商量好了,佐丞镡娶我,父亲嫁女,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本人,却仅仅是个砝码,桥梁,明晃晃的招牌,总归,一个好用的物件罢了。”   夏无昱轻声问,“孩子……是怎么没的?”   女人怔了怔,眼角流下浅红色的液滴,“……我的错。我当时,疯了,拼命大叫,拼命哭号,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自己已经没有了去路,我要杀了那个男人,我恨他!但是,父亲打了我,护着那个男人,说我敢动他,就让我万劫不复。呵,我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掰下一根尖角木床柱,对着自己的肚子,顶了下去。   开始,他们以为我要自杀,全都冷冷的看着我,那个男人嘴角边的笑意,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等父亲发现我下身流出的血迹不对劲时,已经迟了,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于是,背上了一生都无法洗脱的滔天罪业。”   紫瞳青年微微睁大了眼,“范卡用流产的事情,威胁你?但这怎么能算是你的罪孽?”   “你不是贵族,不明白,对于我们来说,新生儿是最为宝贵的,他的重要性,高于一切。”佑司丽芳虚弱地笑笑,“这些年来,你有听说过,哪位贵族诞下子嗣吗?没有,一个都没有,无论人工还是天然,全都没有任何结果,三年多前,我是最后一位,蕴育出生命的女性。”   她颤动着嘴唇,满面惨然,“上苍赐予我如此巨大福分,可……我却仅仅因为那种理由,就将一切统统葬送,这……就是无可饶恕的罪,万一泄露出去,诸煌恺也好,所有贵族也好,没一个会放过我们。我,父亲,佑司家族,全都跑不了,所以,这个秘密,只有在场的三人知道,就连佐丞镡,那个孩子的父亲,都没有告诉。”   这件事,她无可抵赖,那伤患累累的子宫,就是明证。   而范卡,也将她的惨事,利用到了极致。   夏无昱摸了摸她的头,“你最恨谁?佑司阎行,老板,佐丞镡,还是你自己?”   女人摇摇头,擦干泪水,重新挺起胸膛,“不知道,也无关紧要。我想让他们死,我还活着,就是为了将这个心愿达成,恶魔先生,请你不要再阻碍我。”   父亲,只是第一个。   夏无昱微微叹息,“店主是我的朋友。”   “那就让我和他,各凭本事吧。”女人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弘光。      第85章 无价之人      磁轨车渐渐减慢了速度,远处冷白色的光晕一点点扩大。   女人定定望着前方,“特种基因基地,是佑司家族屹立至今,最大的筹码。范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夏无昱看她一眼,“你不想做了?”   “那倒不会,只是……觉得他的每步棋都一定有深意,这个所谓秘密代码,真的只是用以控制宠物,为他带来商业利益的吗?”   当然不是,虽然夏无昱并没有对摧毁天柱的方法追根问底,但那个代码一出,必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惊天变化,却是可以确定的。   他现在,不由也有些好奇于那基因代码的运作方式起来,“佑司阎行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佑司丽芳摇头,“范卡说,我进入只有家主可以进的核心密室后,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开启。”   夏无昱想,这些情报应该是佑司阎行告诉饭卡的。   “对了,你们的基地,为什么要生产宠物?”虽然是生化基因技术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但一出生就注定了被淫弄的命运,还是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嗯?宠物,当然是用来娱乐的,”佑司丽芳一愣,旋即笑了笑,“好像流行挺长时间了,又好像几个月前才开始做,我有些记不清了。不过,他们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您完全没有必要对其赋予过多的同情。”   夏无昱微微皱眉,“他们不是生命体吗?”   “是,而且具有人类的外形、人类的遗传基因,否则与他们发生关系,就是个笑话了,”佑司丽芳有些无奈,“但他们的智商受到了限制,自主思维能力也不高,除了听从主人的命令,并不会考虑太多的事情,就和那些基因战士一样,一切行为完全遵循基因赋予的本能来做。您之前不是也杀了很多么,没见你有什么心理障碍啊。”   夏无昱摇头,“没有心理障碍,并不因为基因战士是制造出来的,活人我照样杀,他们都是生命,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佑司丽芳叹了口气,轻轻捶了他胸口一下,“您这样的心肠,可当不了科学家。”   “你是科学家?”紫瞳青年好奇了。   “贵族多多少少都在科学技术方面各有所长,我们佑司家族在遗传基因这个领域的成就极为突出,所以才能掌管整个实验基地。”   夏无昱恍然,虽然诸煌恺早就说过,贵族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但亲眼见亲耳听之后,他还是止不住非常惊讶。   磁轨车轻轻滑停下来,佑司丽芳走下车,到金属大门边按下门铃,等了会儿,没有反应,不由有些奇怪,“怎么回事,这扇门后就是基地的核心区,平时都有两队战士轮值,他们为什么不开门?”   夏无昱心头一动,灵识探查出去,立刻看到门那边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他觉得不对,灵识猛然扩散,结果就见几百米高的地面上,已经打成了一片,机器人与基因战士互相对射,耀眼的激光束曳光弹漫天飞舞,将夜空都烧得通红。   诸煌恺!   特种基因实验基地是佑司家族的领地,那些人造人战士并不服从恺撒的命令,哪怕是诸煌的王者亲临,没有佑司主人的允许,他们即使明知不敌,也绝不会让一颗螺丝钉在他们还活着时,从眼前滚进去。   夏无昱心念电转,诸煌恺不惜撕破脸皮,大动干戈,一定要阻止他们,意味着店主的计划真的可行,而佑司丽芳就是关键。   时间,现在比的就是谁速度更快,成败在此一举。   他一把扛起女人,喷出仙光纤云剑,云光雾影之间,巨大的超合金闸门便化为飞灰。   织云翼在背后展开,紫瞳青年恍惚间状若天人,佑司丽芳悄悄摸了摸,眼中跃动着喜爱欣羡的波光。   “集中精神在正事上,走哪里?”夏无昱喝问。   佑司丽芳满心疑惑,非常想问个究竟,但察言观色之后,还是识相地指出了方向。   夏无昱什么都顾不得了,灵识深深探下,也不管这条直线上都是什么地方,当即野蛮地用飞剑开路,从地板上直切了下去,仿佛一只超级鼹鼠,在金属粉尘飞扬中,疏忽间钻了下去。   佑司丽芳死死咬牙,止住惊呼,对于这个恶魔地大肆破坏之举,简直心疼得快要吐血。   这基地也是她家的一部分,他这是明晃晃地当着主人的面强拆房子啊!   要不要这么嚣张,不是应该秘密进行吗?搞成这样,她过后可怎么向大家解释。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基因战士都去哪里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都没有警卫过来盘查?   佑司丽芳觉得不对,开始大力挣扎起来,“放我下去!解释清楚!不然我……”   “闭嘴,机器人快下来了!”夏无昱一直注意着上面的状况,基因战士虽然悍不畏死,可他们终究仍是血肉之躯,还是会死的,而机器人则完全不同,哪怕被打得稀烂,只要后面的维修机器人过来焊上两下,就立刻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诸煌恺的突击兵团,一向维修工比正规军还多,所以他那简直是一支不死军团,打起仗来纯粹就是无赖!   基因战士也可以修复再生,但基地里的储备本就不多,这段时间,佑司家又用有限的资源,去生产专供淫乐的宠物,那些美丽的造物,耗费的营养剂细胞液半点儿不比基因战士少,但是他们能战斗吗?   很快,再生速度赶不上消耗,几个战斗用培养槽又被自杀型炸弹魔机器人摧毁了,特种基地中火海一片,基因战士的数量越来越少,已经完全形成不了成规模的抵抗了。   细小的侦测用机器人乌云般扑入基地,很快将这块地方覆盖到光网之内,恺撒与诸煌恺共享了扫描成像,一同搜索夏无昱的下落。   『他们在哪儿?』   『地上部分已经完全处于监控之中,不见他们,那么应该在地下设施内。』恺撒回答,『光网下降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可以做到全基地监控了。』   『你就不能冻结他的一切行动吗?』   『……不行,他脾气大,会不高兴。』   诸煌恺冷漠道,『我们顺着他,他就会高兴?那么多世界的天柱,说毁便毁了,现在,就只剩下这里而已,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才够?』   恺撒轻声问,『你失去耐心了?』   诸煌恺沉默了会儿,淡淡道,『那行不通,恺撒。』   『我没有看出哪里不妥,一切都很顺利,你为什么总想把他甩下?』   『他是多余的!那是意外,是一种失误!』诸煌恺冰封的容颜下,翻滚着岩浆般的愠怒。   『恺,别忘记,科学总是伴随着无数意外,才能不断进步,那条正确的道路,永远隐藏在无尽的不可知之中,所以,我们必须重视每一种可能性……』   『不包括他,恺撒,这没有价值,他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不要让情感左右了你!』   诸煌的天神悄然微笑,『恺,你刚才说的那个词语,是情感?现在,究竟是谁被情感左右了思维?』   金发王者沉默下去,俯视火海的无机质眼眸,冷若霜雪。   基地。   距离地面一千二百米深处,夏无昱运转真元,全力喷吐,仙光纤云剑爆发出袅袅幽然云光,三十米厚的超合金顶壁猛然被划出一个圆形开口。   青年砰一声坠落下去,踏在光滑的地板上,脚下发出一声玻璃破裂的脆响。   夏无昱心头一跳,放下佑司丽芳,四处打量。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片全部由玻璃做成的平滑地板,玻璃板下似乎有暗暗的纹路,圆滑勾画出繁复的精美图案,地面光溜溜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一个玻璃基座上,静静悬浮着一把透明玻璃椅子,就像童话故事中,精灵女王所坐的那张一样。   “和你家族中玻璃祭殿的感觉,很像,”夏无昱问,“这就是只有族长才能进入的密室?”   佑司丽芳怔怔看着那张椅子,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开启基因代码吧。”紫瞳青年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指望着真的有所谓代码可被开启,他现在已经明白,事情远远不是店主说的那么简单,佑司家族的秘密,显然更加奇异,更加不可思议。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了。   佑司丽芳道:“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坐上去试试?”夏无昱指指椅子,“也许是什么神奇的科技,你一坐,就知道究竟了。”   佑司丽芳灿烂一笑,也有些跃跃欲试,“好。”   夏无昱拉住她,“有什么不对,我会马上拉你下来。”   佑司丽芳点点头,“嗯,我信你。”   她撩起裙摆,轻轻坐在玻璃椅子上,一点微弱的光芒,自玻璃基座升起,就像一串晶莹的气泡,轻灵钻入她的头颅。   中层区黑市。   店主一身玄衣,站在繁复的巨大方阵之内,他扬起头来,闭目一叹,搓指点亮符文,一块深红色的玻璃,静静躺在阵眼之中,刹那间,便被烧成了灰烬。   夏无昱心头猛然一跳,就见佑司丽芳的身体大力震动起来,她瞬间汗出如浆,打湿了颊边秀发,接着,又毫无征兆地安静下去,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没有眼瞳眼白,就像两颗玻璃球一样,诡异非常。   她喉中嘶嘶吐气,冲着夏无昱道:“诸煌恺,你骗我,你竟敢欺骗我们!”   “下来,这椅子不对劲!”紫瞳青年上前拉她,女人咧开嘴,满怀仇恨地冲他一笑,“诸煌恺,你的死期到了。”   一声玻璃裂响,青年的手陡然摸了个空,椅子连同佑司丽芳,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噼噼啪啪,碎裂之声响个不停,玻璃基座和地板统统崩溃殆尽,空间中全都是飞舞的玻璃碎屑。   夏无昱握紧拳头,一飞冲天,往佑司祭殿赶去,哪知突然间手臂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就见到诸煌恺一张深沉欲滴的脸。   “别拉,我赶时间。”   “赶什么时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什么地步?”夏无昱问。   金发王者一叹,指指佑司要塞的方向。   轰隆隆的巨响从地底沉闷传来,宏伟的玻璃金字塔,迸发着夺目强光,破土而出,冉冉升起。   “这不正是你要的么,夏无昱,破坏一切。我们的努力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得珍惜?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作对?”   “我不喜欢这里,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紫瞳青年道,“而且,我想很多被你欺骗的人们,也有同样的愿望。”   诸煌恺笑了,搂抱着他,轻轻在他唇上一吻,“谁都可以回去,只有你不可以,夏无昱,必须永远留在这里。”   他一手勒紧了青年的脖颈,一手化为血雾,捅进青年的身体,狠狠往他的生命之源抓去。      第86章 大船天际      玻璃金字塔从深坑中缓缓上升,表层土壤被巨大的塔身顶翻开去,从空中俯视,就像一个渐渐扩大的火山口,景象壮阔异常。   机器人兵团自诸煌的四面八方飞行过去,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金字塔,警告信号光束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严密地笼罩在金字塔周围。   佑司丽芳的声音,从塔中传来,“恺撒,不要试图阻止我。”   一名机器人越众而出,若是夏无昱在的话,一定能一眼看出,那就是笨笨的型号,“佑司家主,大船不允许被动用,这是所有贵族当年的一致决议,你无权私自将它激活。”   佑司丽芳冷冷而笑,“是的,但你也说了,那是当年。这么长时间过去,时代在变,情势也在变,就比如说你,竟然纵容诸煌恺欺瞒所有贵族,做下如此卑鄙无耻的事情来,我们贵族再不自救,岂不是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奴隶?”   机器人道:“佑司家主,请慎言,你难道要挑战诸煌恺的权威吗?”   女人沉默一瞬,坚定道,“当他的所作所为,威胁到全体贵族的权益时,他就不配再成为诸煌的独裁者!”   机器人冷冰冰道,“但是,关于他的权限问题,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那就叫全体贵族来开会!”佑司丽芳大声道,“恺撒你敢不敢?敢不敢告诉他们真相?”   机器人点点头,“当然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诸煌,我不存在为己谋利的需要,或者什么个人考量,我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诸煌的未来,而且我相信,诸煌恺也是一样。”   “那么,欺瞒我们,给我们所有人下达心理暗示,统统扔进游戏世界中来,又是为了哪种诸煌的未来?”   “这是经过大量演算后,所得出的最为稳妥,最不会引起社会动荡的一个处理方式,”机器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佑司丽芳,哪怕在贵族中,你也是数一数二的权力者,很多事情,知道了并不比不知道要好,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不,我不同意。”女人的声音极为低沉,听得出来,她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从目前的情况,我只看出,你们将所有贵族统统投入欲狱,就像我们曾经对那些囚徒们做的一样!”   机器人摇摇头,“当然不一样,你们需要为了生计奔波吗?你们需要开动脑筋,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们当中,冒险去赚取银点吗?或者说,你们在这个世界中的生活,与过去有很大的不同吗?不,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佑司丽芳,你仍然是贵族,仍然享有高人一等的权力,在我这里,你们贵族仍然是珍贵又不可替代的。”   “当然!”女人尖锐地咆哮,“我们当然不一样,因为本来就不一样!恺撒,你在拿整个贵族阶级与谁相比?如果是原本的世界,你还能说,大家都是人类,中层区与边缘区的蠢材们,和我们贵族相差的,只是智商。但是现在,这个假模假样的世界中,只有我们贵族才是真人,其它那些,他们全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一堆数据而已!”   机器人叹息,“数字化生命,也是生命,大家也许在构成形式上有异……”   “但它们不是人类,而我们是!”佑司丽芳大声打断它,“你是光脑,你是整个诸煌都仰赖崇敬的对象,可你是人吗?恺撒,你不懂情感,再怎么有智慧,你仍然不是,更何况那些什么数字生命。我们贵族是人,与一群假人生活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机器人沉默一下,轻声问,“你也不喜欢这里,你也要回到旧诸煌去?”   佑司丽芳的声音极为坚定,“是,不止我,所有贵族都必须回去,我们不是囚徒。”   她还有更为深入的考量,没有说出来。   恺撒能够对他们所有人进行心理暗示,对所有人的行为进行引导和掌控,尤其对佑司家族,竟然令得他们耗费有限的资源,去生产什么用来娱乐的宠物,进而削弱他们的武装力量。   若是这个中央光脑高兴,以后岂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操纵他们的大脑?   万一它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一个洗脑下去,贵族都可能再也不是贵族!   太危险了,实在太危险了,也许董元老他们说的对,一些事情,不能再不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她又悚然一惊,那个暗中的思量,他们这些相关者,竟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一定是被人模糊了记忆,这次如果不是范卡的计划,她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想起那些。   诸煌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眼下,双方之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恐怕就要是不死不生之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忍耐,无论如何,先接上所有人,从恺撒控制的世界逃出生天再说。   “恺撒,我有大船在手,即使你不同意,我一样能出得去。说起来,我还要对于你没有藏起它,或者毁掉它,而是将船仍然安放在佑司家族的领地之中,表示感谢。”   这同时也说明了恺撒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巨大,这个世界中,至少涉及到贵族的事情,竟然都是真的,它难道将现实诸煌的核心区,整个搬入了游戏世界之中吗?   大船是特殊的,恢复了记忆,并且融合了一部分大船意念的佑司丽芳知道,这船绝对珍贵,绝对独一无二,哪怕是恺撒,也根本不可能重新造出一模一样的来。   “但是,你没有能量。”机器人道。   大船空置这么多年,谁都不会给它输送能量。   “恺撒,别废口舌了,我是佑司家族的家主,也是船长,我知道该怎么开动它,你不给能量,我随便在这里吸纳一些,也就有了。”   吸纳一些?   恐怕结果,就是整个新诸煌的崩溃吧。   “好,我让你们回去,只是,不要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机器人们分散开来,三五个一队,铺天盖地的落入核心区中,将所有贵族一个个接出来,送入玻璃金字塔之内。   同时,从诸煌恺居住的高塔顶端,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玻璃金字塔顶端,注入能量。   ……   血雾进入身体,夏无昱只觉得有什么非常内在的东西,将会被触动到。   这种感觉极为不舒服,就像明明不愿意示人的隐私,被强迫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硬要形容的话,甚至类似于一种侵犯。   他下意识地反抗起来,紫色的能量猛然自眼中冲出,正正射向诸煌恺的双目,那对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冰色瞳眸,遭到重击,转瞬间滴出血来。   金发王者一声不吭,他虽然动用血魔力与紫光相抗,但却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就那么直直的,直直的看着夏无昱,明明没什么多余的情感泄露,但青年却恍惚理解了他冰封之下的决绝。   那是一种告别,斩断,终结。   血线划下王者完美无缺的容颜,红泪暗垂,默默流淌,如同宝石般通透明亮,触目惊心的美丽。   夏无昱的心脏,突然极为不规律地跳动了一下,好像灵魂中,有什么深深暗藏的地方,被轻轻撩动。   不知怎么,他扭开了视线,紫色的光束自诸煌恺脸侧掠过,带走了几根发丝,然后直直射入夜空,宛如一颗反向而行的流星。   金发王者一愣,睁大了被鲜血浸染的眼瞳,他怔怔望着青年那双沉静温润,不再伤害他的魅人紫瞳,微微有些痴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将冰冷的双唇,印上夏无昱的眼,“你很好看,真的……非常好看……”   青年不言不动,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吻,他的双手双脚,整个身躯,虽然有感觉,能听到,能看到,但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因为,就在刚刚,随着那个落在眼上的温柔亲吻,诸煌恺的血雾之手,已经深深插入了他的身体,握在他的本体上,斩断了本体对肉身的操控。   是的,他其实早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这具身体,不是他原来那具,它……只不过是一面隐藏在肉身中的镜子罢了。   诸煌恺握着它,轻轻摩挲了一下,垂下睫毛,遮罩住血红色的眼,夏无昱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金发王者慢慢收紧手指,夏无昱竟然感到了些许疼痛,那与肉体上的痛觉不同,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有些悲凉的,异样又难以承受的疼痛感。   是不是要碎了?   所谓逆天至宝,竟然如此脆弱。   他忽然间,又不是那么想回到真实世界中去了,回去干什么?如果这个诸煌,他不喜欢,难道另一个诸煌,就有可供留恋的东西吗?   反正,绮珞早就死了,而现在,这个男人也希望他死。   不,不是现在,其实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不曾放下杀死他的念头,现在,自己给了对方机会,那么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死,便死吧。   他不应该为此而感到疼痛。   诸煌恺俯下身去,亲密地将头靠在夏无昱的胸膛上,那个往日坚实有力,生机勃勃的所在,此时静悄悄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好像是一件死物。   一件即使死亡了,也仍然震撼人心的美丽之物。   这是惊才绝艳的艺术品,甚至让他的整个灵魂,都被无限强烈的情感填满,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   像仇恨那般汹涌澎湃,像恐惧那般肺腑战栗,有些患得患失,又有些惶恐不安,更加奇妙的是,还有些小小的幸福感,掺杂在无尽的悲凉之中。   “夏无昱……我……”   他颤动着嘴唇,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呻吟着那个名字。   久久,久久,他放松了攥紧紫镜的手指,珍惜而又不舍地,摸着,摸着,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天边翻腾起明亮的光带,玻璃金字塔接满了全部贵族,缓缓上升。   诸煌的天罩,在光芒涌动中,仿佛枯叶,碎裂了一天一地,飘飘扬扬地飞舞出去。   这个世界真正的天幕暴露出来,那瑰丽的星空,不知比刚刚的人工夜景,更加令人感动多少倍。   中层区与边缘区的民众,自睡梦中醒来,茫然不知所措,他们纷纷从窗户中,或者干脆爬上屋顶,目瞪口呆滴看着飞翔在夜空中的玻璃金字塔。   金发王者收回望天的目光,时间到了,他不得不走,必须离开这里,并将这个人留下。   通往未来的可能性在慢慢减少,新诸煌这条路,也走不通了,最终的选择,似乎只有那一个。   而现在的他,一定可以完成。   “夏无昱……”又轻轻叫了声这个人的名字,手臂完全从青年体内抽出,他帮青年理了理衣襟,又伸指展平了那紧蹙的眉宇,旋即,默默起身离去。   金色的发丝飞扬,与宛若叹息般的一句话,一同飘荡在风里。   他说:“夏无昱……我爱你……”      第87章 灵魂交融      射向金字塔的光芒由粗变细,诸煌恺的高塔完全黯淡下去,整个核心区渐渐陷入一片黑暗,空荡荡的建筑,静悄悄的街道,看上去宛如鬼城一样。   玻璃金字塔大放光明,一圈七彩光环,从顶端扩散开去,妍丽无双之余,却又透着浓浓的毁灭之意。   在光环内部,那越来越大的黑色巨洞,好似能够吞噬万物,夏无昱躺在地上,默默看着,感到些许茫然。   黑洞?   那种空间与时间俱都被扭曲了的所在,就是通往现实世界的路途?   也许它不是真正的黑洞,而是仅属于玻璃金字塔的专有航道。   接下来的景象印证了他的想法,黑洞中,模模糊糊间,竟然显现出来另一幅星图,那是与这个世界完全不相同的星空。   光环之外的宇宙景象,夏无昱其实更为熟悉,因为那是他一手排布的,由无数游戏世界组成的星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冲出诸煌的防护罩,就知道自己仍然处于游戏内的原因。   而光环之中的星空,也很眼熟,如果天罩仍在,就和它是一模一样的了,那是恺撒在天罩上投射出来的虚拟夜空。   那边,就是真正的诸煌。   玻璃金字塔施放出了几乎全部的能量,通身光华又有些暗淡下去,所幸破损的地方在之前巨大能量的作用下,已经焕然一新,特殊材质的船体,靠着其自身的神奇能力,踏上航道,缓慢而坚定的,往家乡的方向飞去。   所有机器人聚集在一处,组成一具顶天立地的巨大机器人,在它的头部,有金色的丝芒一闪而逝,夏无昱不知道,那是不是诸煌恺长发上的微光。   机器人转动脖颈,好像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腾空而起,追着玻璃金字塔,遁入另一个世界。   七彩光环旋即合拢,夜空恢复如初。   那是属于夏无昱的夜空,新世界的夜空。   他们真的走了,看样子,也不会再回来,而他,就被永远的抛下。   夏无昱其实真的很不解,为什么他就一定不可以回家呢。   清澈的脚步声传来,玄色的衣角在夜风中烈烈拂动,店主收回凝望夜空的怅惘目光,叹息一声,仰面朝天躺在青年身旁,头并着头,轻轻拱了他一下。   “乌鱼先生,还活着吗?”   没有回答。   男人也不在意,又叹口气,依偎着他,闭上了眼睛,“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可却说不出话来,不过,以你的性格,即使能讲话,很多时候也是懒于刨根问底的吧。”   店主摸摸青年冰冷的手,“诸煌恺杀你的吗?这并不太令人感到意外,因为他根本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种种温柔和对你的好,不过是虚假的伪装,你永远不知道那完美的表象下,究竟在转悠着什么样的念头,所以说,乌鱼先生,跨物种恋爱是没有前途的。”   夏无昱心中一阵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爆炸般怒张而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波动,使得他通体紫光暴闪,宛如平地起了雷霆。   店主嗷一声嚎叫,拼命翻滚开去,飞沙走石,强光障目,整个大地都震颤开来。   好半天后,他灰头土脸的抬起头,就见经天彻地的紫光之中,青年傲然挺身立在当场,周身环绕天宇星河,盖世无双。   “乌……鱼先生,你没事了?”   是诸煌恺手软,还是逆天至宝实在太过逆天?   “他说,他爱我。”   “啊?”   “他说,他爱我!”紫瞳青年怒声咆哮,“不过就是一头笨猪,他竟敢说,他爱我?靠,真他妈的,拽个屁!”   店主眨眨眼,再眨眨眼,哦哦点头,“诸煌恺说爱你?这欺骗感情的手段也太不专业了,你们纠缠好久了吧,他才舍得说,他爱你?”   夏无昱低着头,捂住脸,不明意味的哼笑起来,“做了那么多回,他还是第一次说爱我呢,靠……而我居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乌鱼先生,你听我说,”店主爬起身,“你生气也好,想痛揍他一顿也好,那都是要揪着他的人之后才能实行,而我们现在……”   青年抬起脚,又把他踹趴下了,“我们?我们什么?饭卡,你老实说,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店主有些委屈,“……你不是也没问么。”   夏无昱抬脚,还要再踹,店主赶紧说:“我是首领,你是副长,咱俩到底谁大?哎呀,哎呀,你又踢我,好吧好吧,这年头总裁要听小蜜的,总长当然要听副长的,你大,你大还不成么。”   紫眼睛恶魔拿鞋底帮男人揉了揉肚子,“你不是跟我说,要摧毁天柱吗?嗯?”   他一指高空,“这就是你摧毁天柱的方法?”   店主用力点头,“核心区的高塔,是连结两个世界的天柱,它与现实世界互为镜像,其实,现实中的高塔,就是恺撒的本体,当然,这只是猜测,也有的说法是,恺撒的本体,即为整个诸煌。”   “那这里的高塔算是毁了吗?”   “是的,恺撒调走了全部天柱能量,才能支持大船起航,其实,失去其它游戏世界的天柱后,恺撒剩余的能量已经不多,我估计,它将贵族及核心区全部转移进入这个新诸煌,便已用尽了绝大部分能量,如果没有大船,贵族们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他们这一走,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夏无昱闭闭眼,“但结果却与你告诉我的不一样,你说,要将贵族留在这里,同时为真正的诸煌创造一个没有贵族的世界。”   店主张张嘴,颓然一叹,他仰面朝天躺回地上,摊平四肢,“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没有告诉你真实意图,打我吧。其实我的目的是……哎,我当时怕你也和很多人一样,不认同游戏世界,而只想回到现实中去。”   就像佑司丽芳刚才的决定一样。   “回到现实,不好吗?”夏无昱有些不解,“就算没有这里丰美,非常贫瘠,可那仍然是我们的故乡啊。”   “如果区别只在于资源的丰富与否,就好了。”闪烁的星空倒映在不正经男人眼中,就像泉池中盈满了水晶沙砾。   “乌鱼先生,请先明确一件事情,恺撒只对贵族阶级负责,在它的逻辑序列中,从来没有平民与贱民们什么事。它决定将贵族送入游戏,一定是认为,这样做对他们最好,虽然不知究里,但现实的状况如果不是太糟,它也不会这么做吧,毕竟,瞒骗那些对它享有主动权限的人,破釜沉舟一样的举动,哪怕是中央光脑,这个决心下的,也不会太轻易。”   夏无昱浑身一震,心脏一点点浸透了冰水般,凉彻肺腑,“……那,中层区与边缘区的人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店主冷笑,“当然是什么都不办。”   他一指渐渐骚动起来的新诸煌,“那些人,完全可以用数据做新的,反正他们的作用,不过就是贵族的陪衬罢了,至于现实世界的人们,当然是被抛弃,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   夏无昱脑袋嗡嗡直响,现实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营养剂,没有天罩,没有恺撒那些无处不在的机器人照顾,人们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诸煌防护罩之外的世界,绝对不可能像这里一样,天青云淡,水净草美。   人类也许不应该依赖谁,应该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下去,但是,在严酷的现实环境面前,除了恺撒,根本没有任何方法能够保障他们的生命。   他从前不明白,以为是恺撒的存在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他们的自由。   绮珞用生命告诉他的时候,他没有懂,可是,在后来的那个时刻,他懂了,终于懂了,恺撒必须存在,而诸煌恺,也必须存在。   夏无昱抱住头,他不明白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好像是自己的记忆,又好像是别人的记忆,冰冷,无感情,精密又机械,却透着人造工业所能达到的最高美感。   它们更像……更像是濒死前的一幕幕闪回,无意义的纷乱画面交织在一起,和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灵魂搅成一团,怎么都分辨不出,谁是谁,哪里是哪里。   “……乌鱼……”   “乌鱼先生!”   店主用力摇了摇他,见紫瞳恶魔凶悍的瞪过来,赶紧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很担心现实世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然后想办法解救那些被抛弃的同胞。所以,乌鱼先生你一定要快些想起来,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夏无昱满目茫然。   “乌鱼先生,想想,好好想想,现在的你,一定能够做到,你不再是普通人了,你的灵魂,也不是普通的灵魂,你是逆天至宝——乾坤虚实倒转时空之镜。探究你灵魂记忆的最深处,在进入欲狱前的那一刻,你在做什么,你在哪儿?仔细看看,你究竟是谁?”   “我……”金发冰眼的容颜,跃然脑海。   他是……诸煌恺?   不,不可能,他明明是夏无昱,如果不是,那些鲜明深刻,痛彻心扉的记忆,又都从何而来?   依稀记起,光子晶流从灵魂上穿透而过的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恐惧,就像要将全部灵子统统拆碎一般。   是了,他其实已经被拆碎了,整个灵魂化为灵子之海,飘飘荡荡在光子晶炉之中,与另外一个灵魂一起。   那个灵魂是……诸煌恺。   “我,死了,现实中的我,早就死了,”紫瞳青年垂目,淡淡微笑,“我跳入了恺撒的能源系统——光子晶炉之中,不过我并不孤独,死也拉上了个人陪我。”   那个人,就是诸煌至高无上的王者。   他曾经和诸煌恺,同归于尽了,而他们的灵魂,从那时开始,便交融在了一起。      第88章 鱼龙混杂      店主抬起手,摸了摸青年的头,“知道么,当我第一次在欲狱中见到你时,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虽然消息被重重封锁,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丰功伟绩,仍被广为传颂,乌鱼先生,在现实世界中,你就是传奇。”   “但我却记不得了。”   “你还能存在,就比什么都强,”店主叹息,“而且乌鱼先生果然是非常之人,在蜀山中的逆天之举,没有莫大机缘,莫大气概,又怎么能够做到,进而成就今日的大好形势?”   紫瞳青年一怔,“现在情势很好?”   “是的,”店主点头,“贵族们将船开回去了,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下一步的设想是,我们将大船抢过来,载上自己的同胞,进入游戏世界中生活。”   反正贵族根本就不想要这些世界,恺撒指引出的未来,不合他们的胃口,那么他这样做,也不算是夺了别人的生路。   当然,如果贵族们不愿意将这个机会交出来,他也一样会去抢,生存斗争,物竞天择,只有把握住一线生机的族群,才能在残酷的环境中存活下去。   夏无昱恍然大悟,原来饭卡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样一想,他之前的种种作为就全都有了解释。   “你原本是不是要跟大船一起走的?”以他的手段,还有与佐丞镡的关系,既然能够进入新诸煌生活,自然也是能一起撤离的。   没有走,是因为自己么。   店主直白开朗的笑着,“乌鱼先生,我可把宝都压在你身上了,如果咱俩出不去,鄙人可就傻眼了。”   话是这么说,但不正经男人却一点儿担忧的样子都没有,那种全心的信任,令夏无昱微微有些动容。   “别露出这么可爱的德行,”紫眼睛混蛋狠狠胡噜了男人的头脸一把,“你不是只狡猾狡猾的坏狐狸奸商吗?什么事情都算计来算计去,那就算计到底吧。”   “我没算计?”店主眨眨狐狸眼,“留下来,信任乌鱼先生,提升彼此的好感度,我后半辈子就都有人罩了,这是多大的好处啊。”   夏无昱想了想,试探道,“虎喵……佐丞镡也会罩着你的。”   “他?”店主满面讽刺的笑。   “佑司丽芳,对我说了一些事,关于你和他们的过往,以及你威胁她的那个理由。”   店主静静站着,没有表情,没有行动,风经过他的身旁,却连发丝都带不起一根,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   许久,许久,久到夏无昱以为他不会回答,男人才终于飘忽着开口,“乌鱼先生,我恨他们……所有人……”   紫瞳青年淡淡的嗯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和诸煌恺是那种关系,他知道的很多事,我都知道了,现实世界的坐标不必担心,现在所需要的,只是跨越不同维度世界的庞大能量。”   “但是不可以再从新诸煌抽取,它会崩溃的。”   “知道,我有计较。”   夏无昱一把抱起店主,展开背后的织云翼,飞上天空,最后在巨大城市的上空巡回了一圈。   他看到黑市的工作人员倾巢而出,遍布在每条街道上,安抚民心,维护治安,小狗熊,白牙,飞靶,还有被店主收归旗下的业火成员们,都在其中。   “是你做的安排?”   范老板点头,“贵族和恺撒都走掉,社会秩序一定会陷入混乱,现在可不同于造反时期,今后这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打坏一只杯子都会肉疼半天。”   “吃的用的,各种生活资源,都够吗?”   店主指指诸煌的城墙外,“这个世界很丰美,而且它本就是属于这些土著的,饿不死,放心吧。”   夏无昱看到,有一队人已经接近了城墙,正在试图打开大门,向外面的世界探索而去,为首的两个,竟然是绮珞与小库。   看来,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他遥望微蓝天光下,秀美无双的大地,问范老板,“如果我们的同胞进来了,岂不长得和他们一模一样?到时候,一定会生出各种哭笑不得的麻烦和状况吧。”   店主挠挠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不了我们定居在离他们远些的地方,繁衍个几代人过去后,就不会那么相似了吧。”   夏无昱无奈一笑,“我还是不大喜欢这种安排……算了,现在也只能先这么计划,到时候走走看吧。”   他升上高空,飘浮在七彩光环消失的地方,微微闭目,感受空间中残余的能量轨迹。   玻璃金字塔给人的感觉,真的非常奇妙,好像也曾经有过生命一样,它本是机械文明的造物,却因为达到了极致,而在冥冥之中,具备了法宝的灵性。   万法归宗,无论是何种类型的文明,当发展到了极致时,便都自觉不自觉的,殊途同归了起来。   “玻璃金字塔,为什么叫做大船?”   店主一愣,微微垂下目光,“……我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它的主要功能就是迁徙,所以才叫做船吧,听说,其中还隐藏着关于贵族的某些秘密。”   夏无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说一半留一半的讲话习惯还真是相当恶劣,于是不由自主的,也恶劣了一把,狠狠掐了掐店主的屁股。   “嗷!乌……乌鱼先生,你知道,我一向对你很有心的,但是……但是咱们能不能不玩SM?”   夏无昱不再理他,万缕仙光在身周绕出护身光罩,织云翼一动,扶摇直上,倏忽间穿透了大气层,飞到了宇宙群星之间。   店主眼睛亮亮,就像泡了钻石的泉水,这种单凭己身之力,飞翔在无限旷远星宇之间的感觉,其震撼心魂之处,直欲催人落泪。   “这件事结束,我也想认真修行一把了,到时候,自己飞上来玩耍,该是多么的逍遥自在,说不定,还能去看师父。”   夏无昱笑笑,灵识轻轻推动新诸煌世界,将它也纳入到亿万星辰中间,然后,神念一转,一颗小小的黑洞,凭空出现在了身前。   店主咽咽口水,“乌鱼先生……你到底行不行啊,仅靠着仙光纤云剑,就能抗衡黑洞的巨大引力吗?万一被拉扯成分子夸克之类的东西,那简直比灰飞烟灭还惨,人家好歹还能留下一捧灰呢。”   夏无昱又拍拍他的屁股,“这时候才开始担心?晚了。”   “但是……”   “没事,这小洞是我做的,很乖的。”   拜托不要把黑洞讲成和你做的布娃娃一个层级的东西好不?店主表面上天清云朗的笑着,其实内心中早就无语凝噎。   夏无昱戳了戳黑洞,又将现实世界的时空维度坐标投射进去,却并没有看到恺撒那幅虚假的星图,他挠挠头,对着漫天星河说了句“不好意思,借点儿力气给我用用”。   然后,游戏世界形成的宇宙,似是微微咕哝了一声,银钻光华一缩一放间,惊天庞大的能量便直直灌输进入了黑洞当中。   熟悉的星图一闪而过,夏无昱大喝一声,织云翼猛力扇动,身化仙光,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往彼方飞去。   诸煌。   玻璃金字塔飘在空中,摇摇欲坠,与巨大的机器人两厢对峙。   诸煌恺坐在机器人头部内,冰冷的叹气,“他们真的在开会?吵,吵什么吵,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还以为自己可以商量出个生路?”   恺撒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不要理会他们,我们的职责是守护,但并不包括爱抚安慰。”   诸煌恺哂笑一声,“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把那个你乐意爱抚安慰的人,丢在了游戏里?”   恺撒冷冰冰道,“我并不具备真正的情绪,所有感情波动都不过是计算的结果。”   诸煌恺一叹,“……不要紧,很快就有了。”   恺撒沉默一下,轻声道,“为什么就不能是鱼鱼呢。”   “他带给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   “但是,他也帮助我们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他教会了你,什么是爱。”   金发王者捏紧拳头,不做声了。   “算了,回去吧,选择只有一个,做我们最终应该完成的事情去。”   诸煌恺没有回答,巨大机器人的头部抖动了一下,将一艘搭载着他的飞行器吐出来,调转了下方向,正要往高塔飞去。   哪知道,半空中突然爆起一声惊天霹雳,紫光缭绕的黑洞猛然出现,一个背生双翅的青年打着转翻滚出来,霎时间,仙光云气,缥缈临空。   “靠,真他妈的难受,这到底是飞了多久啊,好像只有一分钟,又好像足足四五十个钟头,做了两天两夜的过山车,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店主已经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再也不敢羡慕去游乐园的小朋友了……”   夏无昱哼了声,忽然感到自己有些手短,定睛一看,胳膊竟然变成了猪蹄。   店主迷迷糊糊的傻笑,“咦?我怎么看到,乌鱼先生长了蒲扇耳朵,还肉呼呼圆滚滚的?你难道不是鱼类,而是哺乳动物?”   夏无昱大惊,灵识一转,才发现自己的外形有多不对劲,他早知道这具肉身不是自己的,没想到,竟然是……   “我是乌鱼,不信你看。”夏无昱运转虚实宝镜的能力,直接给自己安了一身鳞片,双腿并拢,下面还加了个鱼尾巴。   店主他们没有这种麻烦,因为他们是真身进出游戏世界,而夏无昱则不同,他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虚幻的,骤然间的环境变化,造成了极度不稳定的现象。   幸好虚实宝镜与这个近乎称得上是法宝的身体都非比寻常,不然,他可就成游魂了。   诸煌恺呆呆看着那个紫眼睛混蛋,慢慢的,慢慢的,不知怎么,连耳根都通红起来。   他抓住镭射枪,一把掀开飞行器罩门,直接一梭子曳光弹飚了过去。   “夏无昱,你竟然敢回来!”   紫瞳恶魔将店主扔掉,冲上来,狠狠一尾巴扫到了诸煌恺的鼻子上,“我有什么不敢?要有也是你不敢!”   金发王者捂住脸,闷声道,“恺撒,杀了这个混蛋!”   恺撒却有些不愿意,“但是,他也是恺,我不会伤害恺。”   “他不是我,他只不过是一坨杂质,垃圾!”   紫瞳青年定定望着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予我第二次生命?我是你灵魂中的杂质,剔除干净不就行了。”   诸煌恺一愣,“……原来你都想起来了。”   王者的金发遮罩住他的面庞,让人看不分明表情,唯有一声声冷酷的言语,清晰入耳,“如果能够,早就那么做了,恺撒无法将混淆在一起的灵子彻底分开,重塑灵魂。即使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仍然必须留下你的意识,才能保证我的完整无缺。”   忽然间觉得有些冷,夏无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你才不允许我回到现实中,所以我才被投入欲狱,你为了自己的纯粹性,千方百计地将我驱逐出去。因为你们无法杀死我,于是就希望我放纵,沉迷,进而主动否定自身在现实世界中的存在。”   “是的,那就是真相,”诸煌恺居高临下,无机质的瞳眸中,除了冷酷,还是冷酷,“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无论如何,都不肯听话?虚幻的游戏世界多好,永远留在那边,死在那边,才是你应得的结局。”      第89章 分道扬镳      夏无昱闭上眼,笑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从欲狱中出去,既然如此,放着我不管好了,为什么要在挑战游戏中,一次次出现,揪扯不清?”   “我最初并没打算……”金发王者微微皱眉,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后来发展成那种状况,只是意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太淫荡。”   夏无昱愣了,世上有比这更加不要脸的说法吗?   怒火腾腾而起,他的鱼尾巴都炸开了花,当即抽出金鞭,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一只机器人从旁飞过来,将诸煌恺挡在身后,鞭子落在他的金属外壳上,发出嗡嗡嗡的闷响,“鱼……鱼鱼别生气,打他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现在的恺尤其不能出事,这里不是游戏世界,他真会死的。”   夏无昱就像一头真正的恶魔,嘴巴里竟然喷出了一团火,“滚开,你这圆滚滚的混蛋!”   机器人可怜巴巴的赔不是,“我是混蛋,他也是混蛋,鱼鱼……鱼鱼很疼啊,别打我……”   夏无昱气得都乐了,“你一身钢皮铁骨,脑袋里面全都是晶体光纤,有感觉吗?疼个屁!”   机器人懦懦,“你不开心,我就很难受,也许你要说,那是情绪矩阵系统模拟出来的假象,我只是按照数据的指示表现出人类的情感和行动。是的,我不能否认这一点,我的确不懂得什么是恨,什么是爱,就像你当初否定了恺和绮珞之间的关系一样。可是,我很快就会全都拥有了,尽管不是来自于你,这一点我感到非常遗憾……”   “说这么多干什么,”金发王者一把推开机器人,“他与那一切完全没有关系,之前我没有阻止你对他表现出好感,是因为我并不确定自己可以懂得那最关键的一步,但是,现在我懂了,仅凭我们两个就可以,你完全不需要向他要求任何东西。”   机器人垂下头,“……但是,我不想和他分离,就像我不想与你分离一样……”   “那是错觉,是你当初的无能,造成了这种本不该出现的状况,你只是将我和他之间的微量灵子联系,进行了误判,与我本人的存在相混淆了,进而下意识以为,他拥有和我相类似的权限。清醒些,恺撒!”   机器人深深看了诸煌恺一眼,半晌后,似是妥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也许,你说的对。”   它转向夏无昱,“但我真的很喜欢……不,重视你,就像重视恺一样,除了必须实现恺的愿望,将你关在欲狱中,其他方面,我都尽力帮助你,照顾你,就像……”   “就像我拥有最高等级权限一样?”夏无昱静静道。   机器人张张嘴,默认了。   紫瞳青年摇摇头,又摇摇头,自嘲一笑。   当然,这是当然的,恺撒身为诸煌的神明,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一名贱民感兴趣。有事没事的,通过腕表,讽刺几句,嘲笑几句,聊聊天,排解他的寂寞,就像一位稍稍有些毒舌的好朋友一样。   而且,还在游戏中帮助自己,答疑解惑,比百科全书都好用,甚至连H次数与银点之类,它也会放水。   在进入欲狱之前,夏无昱是个什么人,他非常清楚,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值得神明如此另眼相待吗?   除了与诸煌恺同归于尽,他就是个庸庸碌碌的贱民,与那些被留在现实中,被恺撒抛弃的芸芸众生一样。   他杀死了诸煌恺,恺撒不会因为这个对他有好感,除非恺撒恨诸煌的王者,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余下的唯一解释,只有诸煌恺说的那个,因为当初在光子晶炉中灵魂相溶,恺撒将自己与王者弄混淆了。   之前种种过往,那些故作冷淡的照顾,那些默默的关怀,那些总是想方设法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心意,那些有些笨拙的讨好,香喷喷的饭菜,休息室,地下喷泉,动物园,猪猪车,那些圆滚滚的娇憨,那一声声柔柔糯糯的鱼鱼……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个令人痛恨的意外,他所得到的东西,原本就不应该是属于他的。   “明白了吗?”诸煌恺问他,冰寒的无机质瞳眸,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冷,还要硬,“明白了的话,就老实站到一旁,将自己当成一件摆设,别碍事。还有,如果你但凡仍留存着一丝一毫自尊心的话,就不要利用从我这里偷到的权限,要恺撒为你做事。”   夏无昱浑身一震,茫然的想,恺撒……那只小猪,在蜀山中时,是与他性命交修的道侣。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吧,因为小猪已经被恺撒舍弃,成为了他的身体。   他动动嘴唇,陡然非常突兀的张口,“你说,你爱我。”   这句话冲口而出,青年自己也愣住了。   诸煌恺顿了顿,背对着他,良久之后,才发出叹息般的轻声嘲讽,“当初在炉旁,你说过,绮珞对我的不是爱,只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发作,我对绮珞的也不是爱,如果性欲等同于情爱,那我和牲口也没什么两样。所以,那之后,不懂爱的我,只是在寻找着爱的感觉,至于对方为谁,并不重要。”   他扬起头,豪奢的金发在风中飘荡,“关于爱,我由衷的感谢你,夏无昱,尽管,你并非我期待的那个对象,真的……非常意外,非常遗憾。”   诸煌的王者端正了身形,优雅躬身,坐入飞行器,机器人回头,定定盯着夏无昱看,好像依恋,好像不舍,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之后,它也坐了进去,飞行器启动,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银亮的光线,投入远方高塔之内。   夏无昱静静看着,心里面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滋味,浓浓的疲惫感涌上背脊,他的双肩垮塌下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令得一向笔挺轩昂的身躯,不堪重负。   望着自己被黑珍珠般鳞片覆盖的双手,他非常茫然,这是在做什么,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对了,店主呢?   夏无昱才想起,刚刚好像把不正经的男人,直接从空中,给扔下去了。   会不会摔死了……   他笑了笑,怎说也是一只坏狐狸,又拜了慕容青枢那种坏神仙为师,总应该有几分本事,死不了吧。   对了,要帮助他抢夺大船来着,在巨大的诸煌里,中层区与边缘区的民众们,千万生灵,没有人关注,他必须振作起来,去完成应该完成的事。   诸煌恺也好,恺撒也好,目光从来不会投注到平贱之民的身上,贵族才是他们的宠儿,核心区才是他们的世界。   他与他们,本就是一地一天的差距,之前种种无碍交流,都不过是一个错误的原因,所导向的错误结果。   现在,诸煌恺要纠正一切,他也不能太不识趣。   还是专心于自己的同胞,自己的阶层吧,贵族、王者、神明,那不是他的世界。   夏无昱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紫光一闪,鱼尾消失,重新变作两条长腿。   黑中泛紫,华丽非常的鳞片,也一枚枚收入体内,只是不知是不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游戏世界的维度太低的缘故,他觉得,虚实宝镜作用起来,并不像之前那么得心应手。   仅仅外形上的变换,就有些吃力,这在突破即有世界规则的逆天至宝而言,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现象。   得快些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在现实中,无法停留太久。   其实,诸煌恺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吧,他,已经不属于现实了。   看了消耗掉大部分能量后,显得黯淡而又脆弱的玻璃金字塔一眼,夏无昱皱皱眉头,如果没有莫大能量支持的话,这大船绝对无法开始下一次航行。   要想将中层区与边缘区的民众统统载入,回去游戏世界,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首先,这金字塔的装载量是多少,真能坐下那么多人吗?   要知道,贵族全加起来才不到一万人,而中层区与边缘区的人口数量,是他们的上千倍。   玻璃金字塔飘浮在空中,不见贵族们出来,外面又有一个军团的众多机器人围着,不管是突入进去,控制大船,还是将贵族们驱逐出来,都需要周密的计划才行,再说,那些贵族的心思也很难测,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想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会不会与诸煌的王者,甚至神明相抗?   这些人中,没有谁是待宰的羔羊。   看来还是得找店主拿主意。   组织民众,拖家带口的搬迁,不但需要黑市的力量,而且那么大的动作,也必须联系上业火才行。   等等,业火?   夏无昱抱住头,拼命回想,业火……业火后来怎样了?   他们跟着自己去炸毁恺撒的能源系统——光子晶炉,他在白牙飞靶的掩护下,突破了机器人防线,冲入核心能源动力室,但同伴们后来呢?   他死了后,他们怎样了?   夏无昱紧紧咬牙,灵识一扫,找到店主,当即苍鹰搏兔般扑了下去,正正将用枪指着不正经男人的一台机器人,踩了个稀烂。      第90章 伤痛之地      夏无昱卡滋卡滋踩着报废机器人的头,就像踩着的是另外一种恼人型号,他睨视着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态的店主,“饭卡,你在搞什么?”   店主显然也很愤怒,“你才在搞什么,乌鱼先生,我不是你,从五百米高空掉下来,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紫眼睛混蛋咳了咳,有些愧疚,“好了,好了,这不没死么。你干了什么坏事,机器人为什么用枪指着你?”   店主张张嘴,他干的坏事多了,一时间,真是无从讲起。   不过被枪指着,大部分原因难道不应该是拜眼前这个恶魔所赐么,他耸耸肩,“……算了算了,我假假也是个逃犯的吧。”   “什么犯?”夏无昱很奇怪,“你不是黑市大商人么。”   “亲爱的副长,你该不会以为,我在现实中也很威风八面吧。”   夏某人一愣,“难道不是?”以这个男人的奸诈程度,如果混得惨,该是多么灵异的事件。   店主叹口气,“别忘了,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我的,就算不是贵族,可黑市大商人在中层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闲极无聊,跑到欲狱里面开商店。”   夏无昱不明白,“但你在新诸煌中,很威风的。”   “那是钻了贵族移入游戏中时,记忆模糊的空子。”贵族们关于欲狱的记忆都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淫乱游戏,是基因宠物,佑司父女也是同样,当然,现在恐怕什么都会想起来了。   店主的表情有些苍凉,“再加上恺撒考虑到,中层区与边缘区都是数据衍化出来的土著,应该有个人从中协调。而他们用来削弱佑司家族,瓦解一些闲散贵族心志的宠物计划,也需要黑市商人去推广,还有逐渐引入新世界的丰富资源,自由交易市场的建立,都需要人手……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我才能拥有顶级大商贾的身份。”   诸煌恺的几位核心手下,是保留了全部记忆的,他也能拥有类似的身份,不知道在这个事件中,究竟是佐丞镡的好话起了效果,还是他在欲狱中的表现,尤其是与夏无昱的相处上,比较令中央光脑满意。   或者,理由其实非常简单,恺撒只是想通过他的手,给眼前的青年送一台圆滚滚的机器人,然后再提供一些便利?   不管原因是怎样的,总之,他侥天之兴得到了地位,挣脱了一直紧缚着他透不过气来的囚笼,那么就必须抓住机会,为自己,为同胞,做一些事。   夏无昱心中有些明白了,他试探道,“我一直没有问,你在恺撒城堡中的身份。”   说他是囚徒,显然比一般的犯人高端很多,休息室的使用期,各种药品食物武器,都要从他那里购买。   说他是狱卒,非但不曾限制过其他囚徒什么,反而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给予别人帮助,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奸商是一定会揩些油下去的。   而且,他也像城堡中的所有人一样,整日整日待在那里,没有自由。   店主苦涩一笑,“佑司丽芳的孩子没了后,我就被扔进了欲狱,虽然通过一些渠道,仍然能够与外界联系,但人身自由,却再也没有了。”   “可佑司丽芳说,佑司阎行很护着你。”   “那是流产之前,”店主不明意味的摇着头,“佑司阎行再怎么精虫上脑,出了那样的事,也不可能放我在外面逍遥,他没有杀我,真的非常意外。”   会是因为佐丞镡么,他们忌惮那个一无所知的男人,所以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但放在欲狱中,也好不到哪里去,进入欲狱的囚徒,从来没有出去的先例,现在他已经知道,恺撒城堡,根本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内。   它连通着亿万游戏世界,是恺撒的大型试验基地,也是它和诸煌恺,对未来的引导和尝试,当然,这些事贵族们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要知道,那是一个迷乱淫靡、有去无回的地方就行了。   这些年来,他过的很苦,恺撒城堡对但凡有些权势的贵族来说,都算不上牢狱,相反,还是个非常美好的消遣地方,像传说中兰诺长女那种遭遇的,真是比他突然间女变男了,还要不可思议。   男人深深吸了口现实诸煌的空气,“乌鱼先生,多亏你,我才又回到了这里,师父曾经出去过几次,每次都好像大病一场般,损失掉无数仙力,也没法把我从城堡中带出去,这还是三年多来,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故乡呢。”   夏无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离开的没你久,但再次脚踏这片土地,也有恍若隔世之感。”   店主笑笑,忽然想到了什么般,有些懦懦起来,“那个……师父过来这里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成了业火的二代首领。至于我这个第三代,其实是自封的,当时只是想耍耍帅,糊弄一下乌鱼先生,说起来,我认识的业火成员还是新诸煌的那些,与这里的,肯定不一样,而他们也不会承认我吧。”   紫瞳青年揉了揉他的头,“我觉得你很合适。”   “但我……”   “做首领最重要的,就是带领同伴们去取得胜利,并且在考虑利益问题时,不从个人立场出发,而是永远立足于群体。在这个基础上,阴谋、手段、策略、野心、欲望、利用,甚至牺牲,至少对于你所代表的群体来说,便都成为了无可厚非的事情。”   店主狠狠地愣住了,渐渐的,他眼中亮起崇拜的目光,“乌鱼先生,你才是合格的领袖。”   夏无昱摇摇头,“这话,不是我说的。”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垃圾桶上,背对阳光,金色的光晕映着他小麦色的肌肤,炫然耀目。   他冲着他,灿烂大笑,“我的群体,从无定式,她永远都在不断的扩张,不断的包容,当她终有一天,涵盖了全天下的人民,我就是这世间,无可争议的王!”   绮珞……   这份记忆,永远不会从他脑海中消退,哪怕到达生命的尽头,也仍然会鲜明依旧。   “乌鱼先生?”   夏无昱抬起头,望定眼前的男人,“成为首领,业火对于你来说,就意味着全部,所以,充分运用你的奸诈狡猾,去将他们找出来,收归羽翼之下,这次可不同于新诸煌那种玩票性质,给我认真起来。”   店主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笔挺立正,“是!”   当即,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慕容青枢交代给店主的秘密据点。   要说,那位坏神仙做事,真不是一般的稳妥,他像是算准徒弟终有一天会回到现实般,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据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寓房,但卫生间后面的暗室,可相当的不寻常。   不但有业火从队长到小兵的全部资料,而且标明了谁是死心眼的,谁又是有些桀骜不驯的,要怎样小心应对。除此之外,暗室中还囤积了不少压缩食水、药品、武器、作战服,以及不接入光网,不会被恺撒控制的科技产品。   店主心中一阵温暖,谑笑道:“师父明明就是个什么高科技都不懂土神仙,要不要这么适应潮流,与时俱进啊,想想真是让人震惊。”   夏无昱则看着那份业火成员资料,慢慢皱起了眉头。   没有白牙和飞靶,主要干部构成变动很大,多数都是自己不大关注的原二三线成员升上来的。   难道,跟随自己深入虎穴的部下,都失陷了?   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伙伴,其实已经……   不。   夏无昱摇摇头,没有见到最终的证据前,凡事不可武断,更不可慌乱。   之后,店主秘密联系了几个队长,这些慕容青枢特意选出的人,对于范卡的出现,显然并不惊讶,也很平静的接受了首领换人的事实。   只是当夏无昱露脸时,着实引起了一阵骚动,就像店主说的,他的紫瞳,他的名字,在业火成员之中,已经成为了传奇甚至神话一样的存在。   竟然还有人一见到他的双眼,就直接失声尖叫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中包含着很多东西,震惊、激动、狂喜、崇拜,以及对于不可知现象的隐隐畏惧。   这个紫瞳之人,是曾经将诸煌王者拉下马来的存在,尽管诸煌恺并没有死,但未竟全功的悲壮英雄,同样是英雄。   而现在,已经逝去的英雄,竟然也回来了。   “副……副长,你怎么不回蜘蛛店?我们一直有好好打理。”   不知怎么,夏无昱想起了那个会织毛毯会煮饭的机器人,他赶紧甩头驱除掉脑海中的圆滚滚形象。   “蜘蛛店已经算不上秘密据点了吧,”恺撒明显一清二楚,“没有被查封吗?”   说话的干部挠挠头,“副长你……失踪的头几天,是有些监视的眼睛存在,但后来不知怎么,就都撤除了,而且我觉得,环卫机器人在清扫你门前街道的时候,还特别用心的样子。”   夏无昱低着头,告诉自己得无视掉那后半句话,“白牙队长和飞靶队长,再也没回来过吗?”还有他们的得力部下,也没见到。   几个干部对视一眼,黯然道,“没有……有消息说,也许被俘了,但恺撒根本没有养着他们的必要,所以……”   应该已经死了。   夏无昱垂目,对店主道:“正经事你拿主意吧,有了计划时,尽管吩咐我。”   “你去哪里?”范卡问。   “随便走走,有事叫我,”紫瞳青年起身,刚要离开,又不放心的说,“纸鹤传讯之类的法诀,会吗?”现在已经不适合用光网了。   不正经的男人有些小不高兴,“别扁着看人啊,我师父可是正八经的飞升仙人。”   夏无昱点点头,“很好,因为我不会,一般情况就不回信了。”   店主:“……”   紫瞳青年环视屋中几人一眼,仿佛立威般,浑身紫光一闪,直接从原地消失,把干部们全都惊得以为白日撞鬼。   店主心中又是一暖,这人,还真是挺有心的。   他拍拍手,“各位,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动不动就把王者啦神明啦抽着玩的男人,没点儿惊天本领怎么能行?”   干部们抽抽眼角,觉得已经看到了这家伙背后那几根得意洋洋摇晃的狐狸尾巴。   城市另一端,原诸煌能源基地,恺撒光子晶炉的所在地,现如今,已是一片苍凉的废墟。   这里不属于核心区,当然更不是中层区和边缘区,它被高大的城墙环抱,城中人,以为墙外既是城外,而若从空中望去,就会看到,整个北段城墙比别的地方,要缩进不少。   当初,为了查明能源基地的所在,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听干部们说,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恺撒的光子晶炉便搬家了,不知被藏去哪里,这里于是完全荒废了起来。   夏无昱闭上眼,就是在这里,绮珞为了保护诸煌恺,被他亲手夺去了生命。   他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比起悲伤,或者悔恨,更加强烈的情感,是被背叛吧。   而绮珞的死,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仍然杀死了诸煌恺,用的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绮珞会不会和诸煌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然后,由绮珞教会那个精美而机械的王者,什么是爱。   紫瞳青年摇摇头,大步往基地之内走去。      第91章 往事如烟      虽说是废墟,基地同样不可能任人随意进出,这里当然是有机器人把守的。   但夏无昱对他们视而不见,它们便也对夏无昱视而不见,双方都当对方是空气一般,默默擦身而过。   巨大的密闭城墙后,是一座离地三米高的平坦桥梁。   当初,桥梁两旁,遍布着武装机器人的碉堡,全方位覆盖的火力网,足以保证没有任何入侵者可以从桥上通过。   他们那时候,也冲不过去,是白牙在他的单兵作战装甲外,绑了十五个毁灭当量的集束炸弹,像一辆战车般,跃下桥去,冲入敌人的阵地,炸毁了最关键的节点碉堡,给其他人争取了总攻时机。   夏无昱笑了笑,那头蛮牛,在火光烈焰中怒声咆哮的样子,就像远古战场上狰狞无双的凶兽,嘴里面还嚎叫着,自己是大魔王手下的魔神将。   真是,又傻,又威风八面。   而当他将这头傻家伙抢回来时,虽然作战装甲内的强壮身躯,已经被烤熟了大半,战场上到处飘荡着诱人的肉香,可是那个笨蛋,还是冲着自己,傻傻的笑了。   竟然没死,老天也许确实偏爱憨人。   白牙,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死成,就不应该死在别的地方。   走过长长的陆地桥,就是巍峨的重金闸门,这是通往光子晶炉的最后,同时也是最为坚固的一道大规模防线。   他们,过不去。   是的,走到这里时,他们已经深陷入重重包围,前后左右,都是敌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就好像古世纪战争中的长途奔袭,或者干脆叫做敢死队。   没有补给,没有后援,没有退路,没有回头的可能,必须向前,只能向前。   比的就是时间,比的就是速度,如果无法在措手不及间将敌人的核心摧毁,等恺撒完成调动,死的,必定是他们。   全军覆没。   夏无昱本身,也许是个激进的冒险主义者,但他只拿自己的命去冒险,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拉着心爱的部下,与他一同置之死地,用生命为赌注,去与时间,与命运,与王者,与神明,搏上一票。   因为,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   与恺撒的武装力量相比,反抗军的实力,太过薄弱。   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少的和弱的那一方,最起码也应该具备一定的取胜希望,然而他们当初,什么都没有。   明知恺撒的强大,明知自己的事业,其实是有死无回,却仍然加入反抗军,仍然愿意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战,他们每个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拼命,如果自己的死亡,能够给贱民们换取明天,能够让我们的子孙不再被称为贱民,我们……为什么不做?   “所以,副长,冲吧,向前去,一直一直,向前去,别回头,放心地将你的背后,交给我。”   飞靶这样说着,对于腼腆的青年来讲,这是少见的豪言壮语,他微微红着脸,独目中放射出绚烂的光彩。   哪怕那只惯用眼,那只他被称为神之狙击手,百发百中的右眼,已经血肉模糊。   那个瞬间,夏无昱觉得,这个青年永远不会倒下,无论多重的伤痛,都不足以让他在自己没有冲入那扇闸门时,提前退场。   他可以信任他,他必须信任他,因为他必定会完成对他的承诺。   去吧,去吧,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忧虑,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因为这名男子,永远看顾着他的身后。   夏无昱静静笑着,迈开长腿,大步奔跑,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脑海中空空如也,停止了思考,因为心灵中,被巨大的信任涨得满满。   然后,他真的冲过去了,就像飞靶说的,没有一发敌人的枪弹,能够落在他的身上。   重金闸门下,至今仍保留着那个一人高的撕裂创口,恺撒并没有花费精力,去进行修复。   夏无昱摸了摸卷曲外翻的边缘,自己也有些心神恍惚,那时候的他,究竟爆发出了什么样的怪力,竟然将重金闸门,徒手撕开了呢。   在进入闸门内的那一刻,他是有机会回头看看的。   当时,也许有零点一秒的停顿,也许没有,他终究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门后,没有往同伴们的方向,看上哪怕一眼。   夏无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做出了那种举动。   也许,没有看到,就意味着他们仍有活着的希望吧。   他紧紧握拳,想起绮珞说过那个关于可能性的故事。   一只箱子里装着猫,被沉入海沟里,当你不打开箱子确认时,猫就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活着的,尽管在一般常识中,它应该已经死了。   那么,自己来这里,重新走过从前的路,是想做些什么呢,确认猫死了没有吗?   他摇摇头,自嘲一笑,这种哲学命题果然不适合自己,他来,不就是因为心底隐隐觉得,一切还没有结束么。   深入地下的要塞,它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空腔,看起来就像一座古老的火山口。   恺撒的光子晶炉,曾经飘浮在山体最深处,被冰冷明亮的光芒笼罩,看上去,漫天漫地,飘飘摇摇,就像一场不真实的虚幻之梦。   那个空腔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因为任何东西碰到光子晶炉,都会被毫不留情的炼化掉,没有例外,所以,整个空腔四周,没有任何防护,也许距离,才是唯一有用的安全措施。   从类似火山内壁的超合金支架顶端,伸出了一个晃晃悠悠,柔性纤维织成的吊桥,一直延伸到距离光子晶炉本体的十米之处。   那里是最为接近动力核心的地方。   山壁之内的通道,空间相对狭窄,机器人同时进攻的数量以及武器系统,都受到了很大限制,论起单兵格斗的话,十个它们加起来,也不是夏无昱的对手。   一切就和预想中的一样,只要让他突入进来,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紫瞳青年抵达吊桥之前。   他直至今天也搞不明白,诸煌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或许一切的一切,都是看不见的命运吧。   那可真是场苦战。   夏无昱还是头一次遇见比自己力气大的人类呢,那种挫败感,与格斗机器人单纯被材质及程序赋予的威力,完全不同。   尽管,他也没觉得金发王者,有多么像个典型的人类。   幸亏,诸煌恺虽然懂得这个世界上一切流行的不流行的格斗技巧,但那大多是理论上的,他没有亲手杀过人。   这是当然的,身为诸煌最高贵的存在,根本没那个必要。   激战正酣时,失踪了三年的绮珞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去哪里了!”夏无昱疯狂大叫着,他找了他整整三年,却全无一丝音讯,绮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着大人……”绮珞神思恍惚的这样回答。   看上去,竟似是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一般。   诸煌恺勾起他的下巴,告诉夏无昱,这是他的人,原本是只带刺的小野猫,经过调教后,现在已经很温顺,很懂事了。   紫瞳青年呆呆的,好半天才明白了那番话的含义,他心脏针扎一样疼痛,大声咆哮,“什么调教,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毁了他!”   金发王者的微笑,冰冷而又嘲弄,“我知道你,夏无昱,你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但那又怎样,他现在是我的了,今后也永远都是。说什么毁,你对他深心中的欲望,又了解多少?”   男人抬起脚,踩弄着跪坐于地青年的下身,“他喜欢这样,喜欢被侮辱,被折磨,越是被羞残自尊,他兴奋得越快。你看,当我这样凌虐时,很轻易的,他就硬得流水了。”   “住手……他不喜欢,你在将他当成一件牲口!”   金发王者似乎有些疑惑,歪着头看他,“我当然知道他是人,其实从欲望层面上来说,人类比动物更加淫荡,毕竟是无季节性发情物种。你脸色如此难看,是在嫉妒吗?也对,虽然你只是蝼蚁贱民,但仅从情感层面来说,你我,是名符其实的情敌呢。”   “情敌个屁!有爱情才算情敌,你他妈的那算是爱?”夏无昱一拳挥过去,却因为顾虑旁边的绮珞,而被狠狠一脚踹在了小腹上。   诸煌恺收敛了笑容,无机质的瞳眸中似有暗火撩动,“我和绮珞间的,当然是爱情,他最喜欢被我干,而且只能从我一个人这里得到满足。”   王者一把抓起青年的黑发,迫使他脖颈弯曲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宛如一只濒死的天鹅般,扬起头来,“宝贝,告诉他,你爱我。”   绮珞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盈满不正常的情欲红晕,他嘶声喃喃,“……爱……我爱大人,最喜欢大人干我……求求你……干我……”   那双浑浊的黑眼睛,死愣愣的瞪着紫瞳青年。   夏无昱浑身一震,这个光彩黯淡,被折磨得失魂落魄的青年,他所说的话,竟然是认真的。   但当时,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发疯一样攻击诸煌恺,再也不顾及绮珞,被痛恨咬噬的内心中,说不定也有着毁灭掉那个脆弱青年的愿望。   他无法认同,眼前的这个,是他的绮珞。   金发王者的头颅,被他狠狠抓开三道深可见骨的豁槽,红宝石般的鲜血,流下男人端正完美的面庞,艳丽得惊人。   看到这一幕,绮珞仿佛被重锤击中心灵,他的双目猛然亮起回光返照似的慑人光芒。   他一跃而起,用力推开诸煌恺,取而代之,被夏无昱洞穿了胸膛。   “不要……杀他,诸煌恺……不可以死……”这是他面带微笑,对紫瞳青年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瞬间,夏无昱的整个世界,被鲜血浸染。   他的左臂,活生生地被诸煌的王者,扯了下来。   他没有叫喊,反而是诸煌恺,发出了不似人声、犹如受伤凶兽般的痛苦悲鸣。   “这是我的爱人,我们彼此深深相爱,你杀死了他,你毁了一切,我恨你!”王者在说这番话时,面容仍然端正而雍容,唯有无机质瞳眸下那汹涌无边的暗潮,让夏无昱清楚的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的痛恨着他。   然而紫瞳青年,只是冷冷的笑了,“爱?真要命,老子都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绮珞,他精神失常,明显就是斯德哥尔摩了。至于你,诸煌恺……你他妈的懂得什么是爱?欲望就是爱的话,你还不如一头畜生!”   那一瞬间,金发的王者,似是有些失神,不过对夏无昱来说,怎么都无所谓了。   他抱住他,跳入了光子晶炉里,连带着身上的所有高爆炸弹一起。   真可惜,没有把诸煌恺和恺撒炸死。   也幸亏……他们没有死。   直到他完整地回忆起这一切之时,直到他理解了诸煌恺飘荡在自己灵魂中的那些记忆之时,他才终于明白,绮珞最后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第92章 生殖实验      走过与诸煌恺殊死搏斗的战场,正要抬脚踏上吊桥的夏无昱,却猛然一愣。   恺撒的光子晶炉移走之后,整个要塞空腔中,就没有了光亮,在一片浓浓的黑暗中,紫瞳仍可以勉强看到近距离的景物,然而现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那不是因为距离遥远而产生的空旷感,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前,真的什么都没有,这完全就是虚无,而且只有虚无。   吊桥的后半段,要塞空腔的另外三面,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恶魔吞噬了一般,已经统统消失不见。   夏无昱愣住了,呆呆站了半晌,忽然慢慢抬起手来,往面前的虚无之处摸去。   一只大手揪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往后拉扯,青年猛地撞在背后之人身上,发出一声重击金属的闷响。   他恍惚回头,就见武装机器人冰冷的眼,正凶悍地瞪着他,“你究竟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满意?那是能摸的吗?你的大脑到底具不具备思考能力?也许豆腐都比你自然生长出来的灰白质更加能够胜任思考这一重任!”   夏无昱被骂得面无表情起来,“……毒舌到这种地步,究竟是诸煌恺还是恺撒?”   机器人冰冷冷的,不说话。   紫瞳青年重重一叹,“好吧,我知道了,你只是一台武装机器人而已。”   机器人转转大脑袋,“知道就好,别试图用你低劣的智商猜来猜去。”   夏无昱挣脱出它的怀抱,又望了那片虚无一眼,“没时间了么。”   机器人沉默。   夏无昱想,他的行动也必须抓紧了,“我当初的部下们,都在哪里?”   机器人歪歪头,“他们在新诸煌中,是你自己不喜欢他们,否定了他们的存在,如今又想从所谓的现实中找出来?”   “新诸煌中的,不是他们,”夏无昱肯定地说道,“你给了一模一样的那些人还算过得去的生活,不管是出于欺骗还是补偿,或者是旁的目的都好,但那不是我所需要的。听着,他们之所以在我心里重要,就是因为过去的种种经历,没有这些经历的,不是我心中之人。”   机器人突然道:“我们也与你经历了很多,拥有无数刻骨铭心的回忆,不论真实用意如何……在你心里,是不是也占有了一席之地?”   夏无昱一愣,没有回答,有些事情,是不会简单的为所谓真相而动摇的,不管他们说了什么,自己如今的心境又是怎样,回忆,过往,曾经的经历,都不能被后面发生的事情否定。   无论是彻骨的恨,还是铭心的爱,全是切实存在的,而对一个人来说,在相同的对象身上,体会到不同的滋味,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告诉我实话,我不怪你。”夏无昱叹息道。   那时候的他们,是不死不休的大敌,对于敌人无所不用其极,不是应该责备的事情。   机器人动动眼睛,有些不敢看他,只是闷闷道:“当时,他们虽然伤的很重,但是没死,而且由于是活力惊人的贱民,所以……”   活力?   夏无昱浑身一震,心中隐隐作痛,从诸煌恺的记忆中,他知道,绮珞也是因为个体活力的缘故,而被选中。   “他们……被送去了佑司家的特种基因实验基地?”   机器人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夏无昱闭上眼,纷繁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前因后果,清晰的展现在脑海。   他身上紫光一闪,下一瞬间,已经来到了实验基地。   现实中的这里,他没有来过,但既然恺撒的新诸煌,是现实世界的镜像,那么基地在很大程度上与新诸煌中的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站在高空,俯瞰这片寂静的建筑群,就好像在看着一头苟延残喘的濒死怪兽。   真实的基地并没有像新诸煌中的那样,遭到诸煌恺与机器人兵团的入侵,基因战士仍然尽职尽责的守卫在基地各处。   但他们不会闲聊,不会交头接耳,因此即便看上去有些拥挤,也依然寂静得可怕。   是的,夏无昱觉得他们的人数,好像比新诸煌中多了不少,然而仔细观察后就发现,不是战士们多了,而是他们需要负责守卫的地方,少了。   新诸煌虽然大体上是现实世界的复制,但有些独一无二的贵重之物,恺撒是直接将它们转移进游戏世界的。   像交通工具博物馆,像玻璃金字塔,像基地最底层那个神秘的族长密室……   因此,现实中的实验基地残缺不全,很多设施都消失无迹,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丑陋不已的大坑洞,仍然保存下来的那些建筑,也许是被恺撒判定为,不被需要的吧。   其中,就有生殖与生命研究部门。   那片被漆成淡淡的绿色,就像新生的绿叶般可爱的巨大屋宇,谁能想到,就在它的内部,竟然进行着那么多残忍可怕的实验。   就是在这里,绮珞渡过了不堪回首的时光,就是在这里,他渐渐支撑不下去,原本坚如钢铁的意志,被折磨得崩溃错乱。   就是在这里,他遇上了诸煌恺,因为不屈与活力惊人的反抗,而被另眼相看,由王者亲自审视实验进程,被清洗照料,被强迫着抛弃自尊,抛弃人性,像个畜生一样,被剥夺掉全部自由。   是的,就像被圈养的家畜,定时喂食,定时排泄,定时清理卫生,定时配种,定时生殖。   被秘密抓捕进来的实验体,他们,除了外形,没有任何一丝生活迹象,与人类相似。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绮珞渡过了生命中的最后三年,漫长的三年,长得反抗军与夏无昱,就像是上辈子才有的经历。   诸煌恺曾认为,在这个过程中,他与绮珞相爱了,而夏无昱,就是那个终结掉一切的罪魁祸首。   紫瞳青年茫然的想,在畜栏中发生的,也算爱?   他无法接受,不是因为人比牲畜们高贵,而是因为,明明是人类,明明已经拥有文明,进化出了高等灵智,却被当成非人的实验动物对待。   这本身,是一种不可容忍的侮辱,对智慧生命的侮辱和践踏。   夏无昱想,会有真挚的情感,萌生于这种情况下么,总觉得,只会既脆弱又可笑。   诸煌的王者,其实也是明白这点的吧,所以才在自己的反驳下迟疑了,所以才会死去,也所以,才会在不久之前,感谢自己,让他真正学会了什么是爱。   一只圆滚滚的机器人不知从何处飞来,轻轻悬停在他身边,“生殖与生命实验,是从三年多前开始的,其实佑司家族早已有了这个设想,只是一直以来身为贵族的骄傲,使得他们对从平贱之民身上寻求解决之道,非常迟疑。”   三年多前……   “是佑司丽芳的流产事件,令得佑司阎行下定了决心么。”   机器人点头,“是的,一开始,他的确试图隐瞒,但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贵族,他又怎么真能隐瞒得了。所以,为了将功折罪,也是为了贵族阶级的延续,他力排众议,启动了生命实验,其实也就是借体生殖计划。当然,背后早已与我们达成了协议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夏无昱摇摇头,佑司丽芳的秘密,在恺撒这里完全不是秘密,她白被店主威胁了。   “这种实验,有正面结果吗?我看,那三年根本是白费力气。”   机器人微微叹息,“那也是一种探索未来的可能性,在失败之前,谁都不能断言,它一定是条走不通的死路。当时,只要是一种可能性,不管再背德再荒诞,我们都愿意一试,而恺撒城堡和游戏世界,也是众多庞大实验中的一员。”   夏无昱苦笑,所以,摧残几个贱民,毁灭一些根本不起眼的人性,在挣扎求存的大前提之下,也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了么。   机器人继续道:“刚开始,我们并没有把贵族失去繁衍能力,与大环境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奠基者效应所造成的遗传基因衰变。”   所谓奠基者效应,是指遗传漂变的一种形式,由带有亲代群体中部分等位基因的少数个体重新建立新的群体,这个群体后来的数量虽然会增加,但因未与其他生物群体交配繁殖,彼此之间基因的差异性甚小。   对贵族来说,就是指他们由于第一代祖先数量有限,又一直封闭的仅在贵族阶级中通婚,虽然繁衍出了接近一万人的群落,但后代个体的遗传基因却由于过高的相似度,而造成了一系列负面结果。   比如,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以及不孕。   夏无昱非常疑惑,“实验的目的是引入贱民们的基因,用以帮助贵族阶级繁衍后代?”   那他们早干什么了,直接不同阶级间通婚不就行了?   机器人摇头,“贱民的基因不能用,必须完全保证贵族基因的纯粹性,因此,只是想办法将贱民们的生殖活力转移给贵族的遗传基因而已。这件事进行得很艰难,即使做了成百上千痛苦不堪的实验,那些实验体们仍然无法育活贵族的精子卵子,只能够在实验体之间进行成功的交配。”   夏无昱怒火上升,狠狠一拳击中他的金属脑袋,“够了!”   机器人没有躲闪,平静的接了下去,“实验中期,我们甚至试图将贱民们制成母体,通过他们的身体孕育贵族,很遗憾,受精卵根本没有活性,不论在试管中也好,还是直接通过性行为,让受精卵在天然的或人造的子宫中着床也好……”   夏无昱抱住头,诸煌恺记忆中,那些痛苦得很不能立时死去的绮珞形象,渐渐衍化成无数边缘区的人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俱都在蚕蛹般的实验皿中,痛苦哀鸣。   恍惚中,范卡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他说,他恨他们,所有人……      第93章 我中有你      紫瞳青年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机器人,“你讲这么详细,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失去理智后,去杀死所有的贵族吗?”   机器人静静道:“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使经过万般努力,实验到底还是失败了。我们终于确定,不但贵族,贱民们的生殖系统,也都渐渐失去了活性,包括后来被送入这里的,你的部下们。大规模采样的结果显示,这不是遗传基因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们此时所存在的大环境。夏无昱,不进行改变的话,即使我能够让诸煌在这个环境中坚持下去,所有人还是会一代而亡,没有例外。”   之后,就有了贵族被集体催眠,迁徙进入新诸煌的一系列事情。   确信无疑的亡族灭种未来,是迫使他们突兀采取行动的直接原因。   “迁徙计划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新诸煌所使用的游戏世界,是原本的挑战关卡第六关——《间之楔》,它位于恺撒城堡的高阶之巅,处在能量汇集最有利的位置上。按照一开始的设计,顺利通关的囚徒,是可以回到现实中去的。”机器人道。   “但你们不会让我回去吧。”   “对你来说,那必定是个无解的关卡,”器人微微叹息,“对不起,我没有侮辱你过去同伴的意思,间之楔中的种种堕落和矛盾之处,是因为直接在它的基础上,进行新诸煌衍化的结果。”   也就是说,那个世界原本是间之楔,但为了迁入贵族,恺撒开启了演算干预,将游戏世界的构成与法则,逐渐往诸煌的方向上引导,不但城市细节与诸煌一模一样,游戏人物们也统统被赋予了诸煌中平贱之民的外形特征。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天柱能量的支持下,现实世界一步步被迁入,贵族阶级与游戏人物的脑域逻辑塑造也渐趋完美,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把间之楔的世界观完全抹去,接入诸煌的世界观,彻底将那个世界变成另一个现实,可惜……”   夏无昱明白它要说什么,“可惜,天柱全都被我摧毁了,新诸煌的改造,只完成了一半?”   机器人点点头,“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要被抹去的,比如酗酒,比如滥交,比如毒品,比如业火成员垃圾一般的生活现状。当然,基因宠物因为可以削弱贵族的势力,并且取代贵族潜意识中关于欲狱的印象,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的。”   紫瞳青年皱起眉,“你难道是在责怪我吗?”   “不,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机器人再次重复,“我们从没有侮辱你过往经历以及珍贵记忆的意图,新诸煌本应该是个好地方,之所以造成你的种种不快和抗拒,只因为我们双方,都不大走运罢了。”   夏无昱沉默,良久之后,轻声道:“那就是你构想出的未来么,一座虽然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是虚幻的臆梦,但对于生活在那个维度世界中的人们来说,却又是绝对真实的,新诸煌。”   机器人点头,“它拥有现实中所欠缺的一切,丰富的资源,巨大的能量,最美好的是,世界规则由我们自行创立,生命体的高相似度遗传基因缺陷,再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我们也打算逐步鼓励贵族们进行族外通婚……”   夏无昱冷笑,和游戏人物混血?多年来一直被嫌弃的平贱之民,他们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你的构想,可真美好,但再怎么光明的前景,也是建立在奴役别人的基础之上的。天柱,巨大能量的来源,通过奴役无数游戏世界来实现。新诸煌中游戏人物的处境,更不用说了,就算真的会逐步改善他们的生存状况,也是源于高高在上的施舍。至于其它游戏世界中的人们,当然从始至终,都仅仅是贵族阶级的玩物罢了。”   机器人摇摇头,“慕容青枢的敌对情绪,我可以理解,因为从他的立场出发,我们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压迫阶级。但是,不要被他的观点洗脑了,注意,你并不属于土着的阵营。”   “但我也不属于统治阶级的阵营,”夏无昱抬起手,指向核心区之外的地方,“那边,才是我的阵营,同样的被压迫,同样的被侮辱,现在,还要再加上个被抛弃。”   机器人很不赞同,“过去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是我从光子晶炉的灵子海洋中重生出来的,你与恺一样,都在我这里享有最高等级权限,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业火副长夏无昱了。”   “要这么说,你重生出来的那个,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天地炉祭炼出的逆天至宝——乾坤虚实倒转时空之镜。”   机器人张开双臂,拥抱住青年,圆滚滚的大脑袋,在他颈侧轻轻磨蹭,“你与恺灵魂交融,你与我性命交修,你现在的身体,也是我的。鱼鱼,不管本体是什么样子,被包裹在我身体里的你,就全部都是我的……”   夏无昱有些恍惚,不自觉的,也环抱住了机器人冷冷硬硬的身体,“但是诸煌恺,将我说成了一个无耻至极的窃贼,那些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权限,你不会也感到非常厌恶吗?”   机器人小声哼唧了一下,“我喜欢鱼鱼,想和鱼鱼永远在一起,但恺现在却坚决要将你丢掉。跟你说,他懂得了爱后,就变得怪怪的,完全不听人劝,我都不大能理解他的想法了,难道是因为我还不明白情感为何物吗?”   它的声音柔软了下去,轻轻嘟囔着,就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兽,在委屈地撒着娇一样。   夏无昱的心中,一下子变得又酸又痒,不自觉更加用力地搂抱住机器人,直想冲口而出,要永永远远和它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他隐隐觉得,这个状况有些不大对劲儿,明明之前很悲愤很伤怀,为什么几句话间,整个人就变得醺醺然了起来?   就像双修时那样,安然闲适得令人耽溺其中,舒服万分,根本不想从这种状况中抽身而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机器人渐渐变得喷香柔嫩,大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搔得人连灵魂也苏苏麻麻开来,恍惚听到那家伙喃喃哼唧,好久没有和鱼鱼爱爱了,一直都是恺在占便宜,它也好想的说。   “鱼鱼,和我走吧,我们到一个谁都不会来打扰的地方去……”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为什么话题会转到了那么诡异的方向上?   他到底……   “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冷冷的,微微含着一丝怒气的声音钻入脑海,就像一瓢冷水,浇到了他蠢蠢欲动的灵魂上。   夏无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脚踢飞机器人,定睛一看,它哪里有半丝粉嫩,然后才发现,粉嫩的那个其实是自己,他的身体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小猪的样子。   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与他刚刚的一阵迷糊有关系么,难道因为他并非现实中的人物,所以身体突然间不受控制了?   不远处,一片瑰丽的红雾中,露出诸煌恺冷漠端正的绝世容颜,他近乎带着贪食之欲地盯了某人那个光溜溜肉嘟嘟的身子一眼后,才艰难地转移了注目的方向。   “恺撒,我说过,不要理会他。”   机器人微微将头倾斜出一个角度,透露出隐隐的不满。   诸煌恺放缓声调,“别这样,你不想知道真正的情感,是什么滋味吗?”   机器人动动脖子,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走吧,集中精力在正事上,让各个行动终端按照基本程序运行就可以了,你的主体意识不要在外界浪费过多的精力。”   正手忙脚乱将自己变回人形的夏无昱一愣,“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恺撒要怎么才会拥有感情?”   血雾中的诸煌恺,没有回头,仅用眼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夏无昱,离我们远点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   说完,他拖曳着华丽的红色焰尾,往高塔飞去。   机器人踌躇一下,也一步三回头的跟随在后。   夏无昱猛然大声道:“即使没有我破坏天柱,你们也不会将平贱之民们迁徙入游戏,对吗?”   机器人动动眼睛,像是默认了,只是轻声呢喃,“夏无昱,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紫瞳青年愣住,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基地内,守卫者早就观察到了空中发生的事情,之所以没有上来干涉,是因为有命令阻止了他们那样做。   夏无昱降落下来,就见佐丞镡站在一群面无表情的基因战士中间,皮笑肉不笑的冲他招了招手,“呦。”   紫瞳青年瞪着他,“不用离那么远,我真想把你怎么样的话,这些守卫能护得了?”   佐丞镡微微涨红了脸颊,有些尴尬,“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夏无昱抬头,往玻璃金字塔的方向盯了一眼,“他们看得到这里?”   “大船能量不多了,只是一些不甚清晰的影像。”但即便如此,他如果从一米九的身高缩水成十九厘米,也还是能够很轻易地被分辨出来的,好不?   夏无昱耸肩,“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才对,”佐丞镡小声说,“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讲,能做的我一定帮你做到。”   “是佑司丽芳的意思?”   “是,你来基地,必有所求,她认为不宜与你为敌,所以让我来看看,卖个人情,行个方便,当然,这也是因为我说自己和你有旧的缘故。”佐丞镡微微苦笑。   夏无昱点点头,于是那些围拢着的基因战士,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佐丞镡的吧。   “基地中还关着多少人,把他们全放了。”   佐丞镡点点头,跟守卫者说了,这种事情显然在佑司丽芳赋予的权限之内,所以基因战士极为配合,立刻分派人手前去释放。   夏无昱有些忐忑地盯着生殖与生命部门的出入口,心想白牙飞靶和直属战队的其他成员们被送来时,实验已经基本要被确认失败了,他们……不会吃太多苦吧。   “接下来,贵族们有什么打算?”他随口问。   佐丞镡状似不经意道:“意见不大统一,有人想留,有人想走。”   夏无昱猛然扭头,走?怎么走,走去哪里?   大船中,会议室内。   董元老不大自在地坐在玻璃椅子上,似乎怕自己大力一些,就会把脆弱的椅子压垮一般。   兰诺脂琼站在对面,微微冷笑,觉得有些时候,站着的未必没有坐着的待遇好。   董元老威严的表情,几近牙疼,“兰诺族长,你怎么说?”   银色长发的冷峻男子,稍稍瞪大瞳眸,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迷人的惊讶,“元老,您这是在进行威胁吗?”   “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并且请你尽快做出选择。”董元老意味不明的笑笑,望了被强压着坐在自己身旁,满面惶惑的精灵王子一眼。      第94章 能源战争      兰诺脂琼对他的继父暗暗使了个眼色,要他安心。   精灵王子直直盯着他,眼眸中又是困惑,又是不安。   与其他贵族不同,他并不为中央光脑与独裁者的联手欺骗,以及隐隐透露出的渺茫未来感到烦恼,有兰诺脂琼在的一天,那些事情就用不着他来操心。   至于显然将他当作人质的董元老,则根本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看着好像挺占上风,但真真是走在死路上还不自知,徒然给人增添个笑料罢了。   令他心烦意乱的根源,恰恰是那个泰然立在面前,明明身为一名变性人妖,却浑身上下充斥着伟丈夫般傲岸的气势,让他不自觉信赖依靠的冷峻之人。   听说,他和他从前,相处得不好。   听说,他们彼此间互相伤害,很深很深。   听说,他之所以不记得了,是因为这个人,给他洗了脑。   兰诺水澄皱起眉头,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就像贵族们得知被恺撒篡改了记忆,普遍都又是恐惧,又是愤怒,指天画地的表示,再也不会任人摆布一般。   所以,他也应该对脂琼采取同样的态度才对,再怎么说,将他洗脑,欺骗他两个人间,是……是那种关系,都太过分了,完全不可以原谅这样的人。   但是……   他望望胸有成竹,一副不怕你不就范模样的董元老,心里头的阴火就噌噌地冒了起来。   兰诺脂琼是他的继子,这姓董的算个什么东西,哪怕只是表面上,又凭什么压制着脂琼,威胁着脂琼?   要说,兰诺水澄虽然长了一张精灵王子的面庞,其真实的内在却远没有那么清丽出尘,他可是个敢当众硬杠佑司阎行,又实实在在将原本的兰诺长女变成狗的人。   当下,这个水晶般通透的美男子,恶狠狠地盯着兰诺脂琼,迷人的双目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干掉他们!   兰诺脂琼一怔,心中微微叹息,贵族本就人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想一些人走到那种地步上去。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衰事做多了,机运遗弃你,人心排斥你,最可怕的是,即便有援手愿意往回拉你,你自己却拼着命的向绝路上奔,时机一至,真是无论怎么看,都只剩一个输字。   兰诺脂琼宠溺摇头,对着自己的继父,露出一个微微的浅笑,“都听你的。”   董元老有些不安地挪挪屁股,“兰诺族长,听他什么?”   兰诺脂琼曼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当然要事事依他,他想家了,我也希望赶紧从这个面目可憎的地方出去,回去与他好好亲热。”   董元老皱眉,“什么意思?”   佑司丽芳一直看着这里的情况,这时候忍耐不住,她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凭空响起,“兰诺族长,你们要下船?”   “当然,”兰诺脂琼摊摊手,“这里没有吃的用的,只有冷冰冰的玻璃,难道你想我们睡在地上?”   佑司丽芳沉默了下,“是我疏忽了,我可以安排佑司家的基因仆从上来补充各种物资,相信恺撒不会阻止。”   她如今,已经与诸煌恺彻底决裂,而诸煌的情况有多糟,想起了种种被恺撒模糊掉的记忆,再与大船的意识融合之后,她或多或少,也心知肚明。   诸煌,这个他们繁衍生息几百年的地方,恐怕已经不妥了。   必须从中央光脑那里捞到今后需要的全部能量,这就意味着,他们必定得将恺撒推翻到底。   可是,还有一部分贵族,并不想愿意这样做,他们大都在政府中任有实职,与元老院派系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之前对能源执行官职位的争夺,现在兰诺脂琼,就是另一个派系的风口浪尖之人。   “兰诺族长,请再考虑一下,不为自己,为了兰诺全族,也请你慎重,一旦下船,很可能便再也没有了上来的机会。”   兰诺脂琼笑笑,“谢谢佑司族长的好意,只是,你也知道,我与我的族人,一直站在那一边,独裁者是怎么个决定,我们便怎么拥护,怎么执行。因此,对于他欺瞒贵族,将我们投入欲狱的行为,并不怎么在意,我相信,大人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他当然不会说,他根本没有被操纵记忆,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对于兰诺脂琼的忠犬主义,佑司丽芳险些气得乐了,“你就这么相信诸煌恺?”   兰诺脂琼点点头,“有诸煌历史以来,已经几百年了,诸煌恺这个近几十年才出现独裁者暂且不提,中央光脑可是一直兢兢业业,护持了全体生灵几个世纪的时间,我又什么理由,不去相信它?”   比起贵族同胞,这个银发的男人,显然更加信赖一台机器。   佑司丽芳哑口无语。   董元老大声嗤笑,“你还真当它是神明般,在心中供奉起来了?我们人,最终只能靠我们自己。”   兰诺脂琼不在意的想,这话说的漂亮,可惜,对于看不清真实的人来说,一切言语只能是空中楼阁,毫无意义。   “我和一些人,会下船,选择继续生活在恺撒的庇护之下,你们想怎么样,请随意,但不要将不情愿的人,强行绑缚在战车上。”   “即使这意味着,我们彻底对立,我们成功之日,就是你们失去生命之时?”佑司丽芳咄咄逼问。   兰诺脂琼摇摇头,坚定道:“我相信大人,他不会输。”   想了想,还是尽最后的努力,进行了劝说,“你们的选择是错的,也从船上下去吧。”   “够了,真是执迷不悟!丽芳,不值得再与这种充满奴性的狗废话。”   董元老重重一拄手杖,“兰诺族长,你只要将恺撒的光子晶炉交给我们,余事自便。”   佑司丽芳叹息一声,兰诺脂琼已经打定主意忠于恺撒,怎么可能会将它的核心交出来?   哪知道,银发男子竟然点头,“好。”   董元老一怔,“你该不会糊弄我们,想随便说个地方,然后跑路?”   兰诺脂琼冷笑,“怎么可能,我从不拿宝贝开玩笑。”   他冲自己的继父眨眨眼,继续道:“我虽然是能源执行官,管理着诸煌的全部能源调配,但在所有事情都由中央光脑运行的世界中,很多时候,人力只是起个辅助作用罢了。我可以将地点,守备情况,光网权限指令等等所有知道的东西,统统告诉你们,我是被迫的,大人即便事后怪罪,我顶多不当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董元老一阵咬牙,这个兰诺脂琼说得如此轻松,简直已经驽定了他们的失败结局一样。   要知道,失去光子晶炉后,别说诸煌恺和恺撒,就连整个诸煌,都只有死路一条。   事后怪罪?   真等到他们夺得光子晶炉之后,其他人哪里还会有命在?   一想到这里,董元老就一阵阴笑,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和那些脑袋拎不清的傻蛋,有活路不走,偏偏自己去寻死,他干什么偏不成全。   “好,只要你说真话,立刻就可以离去。”   “一言为定。”   当下,兰诺脂琼推门出去,向等在门外的家族成员交代了几句,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去将兰诺家的决定通报出去。   不久之后,就统计出了谁下船,谁继续待着。   只有五分之一不到的人,愿意随兰诺脂琼下船,即便有心理准备,但这个人数,也还是太少了。   兰诺脂琼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叫所有人,都站在金字塔下那个具备传送能力,相当于交通工具的大门下,自己则再回去会议室,说出了光子晶炉的相关情报。   大船一动,颤颤巍巍的起航,往边缘区飞去,如果夏无昱看见,一定会万分惊异,因为那个方向,赫然是他的老巢,蜘蛛店。   恺撒竟然将自己的命脉,神不知鬼不觉,藏在了他旧居的深深地下。   玻璃金字塔刚刚开动,就引起了严密监视它的机器人的警觉。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大船,在它行进路线的前方,织起激光罗网。   但是,大船天然具备掠夺能量的能力,在游戏世界中时,它甚至不需要任何媒介,直接就可以凭空吸取能量,如果不是诸煌实在太贫瘠,除了恺撒那里,天地间根本没有任何能源反应,从探测器中看出去,几乎就是茫茫的一片虚无,佑司丽芳完全可以不依赖任何情报,便达成她的目的。   董元老与兰诺脂琼都不知道大船的真正本领,其实佑司丽芳所需要的,仅仅是个具体的地点罢了。   她调动起所余不多的能量,开启了金字塔底部的那扇大门,在将门旁边那些贵族传送下去的同时,又将大量的人,从同一个地点传送走,直接扔到了金字塔外,那些武装机器人群中。   于是,好不容易将部下们从培养皿中弄醒,挨个检查这些又哭又笑家伙们有没有受委屈的某个紫眼睛恶魔,只一眨眼间,就换了地方,变成了身在空中,呈自由落体现象。   兰诺脂琼搂紧继父,望着窗外,皱紧了眉头,下船的贵族们被随便扔到实验基地,有没有安全着陆不说,这些基因战士被转移过来,明显就是来当炮灰,吸引机器人注意力的。   果然,佑司丽芳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进攻!”   而那些对佑司家惟命是从的基因战士,也并没有让女主人失望,他们在下坠的同时,打开了身后的单兵作战飞行系统,然后拔枪出鞘,悍不畏死地向机器人扣动了扳机。   机器人们一下子被打掉一大片,在空中爆起数百团橘红色的火光,封锁大船的激光网瞬间告破,大船晃晃悠悠的,一下子冲了过去。   至于那身在基因战士群中间的丈夫,佑司丽芳显然把他的死活抛在脑后了。   夏无昱大怒,织云翼扩张成了一朵真正的云彩,将五十多名部下外加一个诸煌行政长官,一同接住,在漫天炮火的夹缝中,护着众人,缓缓下落。   突然,一道冲天的光柱从边缘区升起,投入金字塔底部。   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大船就飞到了它的作用范围之内,开始隔空吸取光子晶炉的能量。   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恺撒的存在,边缘区的房屋被掀起,无数人们惊慌逃窜,平坦的街道滑开,露出一排排漆黑的炮口,就在茫然无知的贱民们脚下,竟然隐藏着数以万计的磁极重炮!   当下,所有炮口统统亮起毁灭的弘光,毫不留情对准空中混战成一团的机器人和基因战士,以及巨大的玻璃金字塔。   开炮!   轰然间,惊天震响,万炮齐鸣,只余一声。   夏无昱脑袋一懵,磁极炮的光波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划空而过,在蓝色的天幕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大洞,露出天外一片虚无。   在磁极波经过的路线上,清极溜溜,什么东西都没有,机器人,基因战士,以及金字塔,所有这些拥堵在一起的东西中间,出现了一个正圆形的大洞,洞内部的一切物质,已经全都气化不见。      第95章 攻入奶酪      战场上一片寂静,侥幸没有被巨圆吞噬的人和机器,都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被万门磁极炮的巨大威力震撼当场。   玻璃金字塔歪歪扭扭的挂在天上,从夏无昱的角度看上去,它就像一个平面的三角形,中间套着个正圆形的窟窿,一副被捅穿的形象。   然而下一秒,无比惊骇的事情发生了,投入金字塔底部的能量光柱并没有熄灭,而金字塔本身,竟然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修复。   这一座玻璃堆砌而成的金字塔,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在遭到那样的重击后,还好像不痛不痒?   磁极炮阵第二次开火了,瞄准金字塔底面的一个角,在又一声震天彻地的轰鸣中,将目标物毫不留情地彻底削去。   但夏无昱却注意到,炮阵始终没有攻击金字塔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底部中心,那个不断吸收能量的,巨门一般的东西。   为什么?   是恺撒手软,不忍心彻底消灭仍在船上的贵族,还是,它无法攻击?   随手用丝弦抢过一个机器人手中的激光枪,夏无昱毫不犹疑向着巨门开火了。   然而光束射出后,竟然什么波澜都没有激起,只是随着其它被抢夺的能量一同,被巨门吸收了进去。   金字塔修复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隐隐间,竟然还有一层气泡般的东西,从塔尖扩散开去。被它覆盖的塔身,变得丰润而有弹性,夏无昱又试着开了几枪,发现激光束威力大减,到后来,干脆就滑了开去。   是防卫系统。   这大船居然如此不好对付。   飞靶俯趴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跌跌撞撞地爬行到他身边,要过枪,连续不断攻击金字塔的某一点,他准头其高,所有光束全都打在同一个地方,像钻头般,将开启了防护的塔身洞穿。   白牙翻滚着蹦过来,嘿嘿傻笑地抱紧夏无昱的腰,“老大,老大,是不是要揍这个大家伙?交给俺吧,俺给你打得它妈妈都不认识它。”   佐丞镡抽动嘴角,金字塔有妈妈吗?它妈妈是谁,狮身人面像?   再说,也不看看你们间的体型差距,就算你是一头熊,人家也是大熊星座,这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上的东西好不?   磁极炮一阵接一阵的轰鸣,不但打得大地震颤,就连空气都被强磁波搅动得乱七八糟,紊乱的气流肆虐不休,如果不是仙光纤云剑的品质实在太好,云朵上的众人早就被狂风卷走了。   可即使这样,炮阵打击的威力仍然在直线下降,竟然隐隐有赶不上金字塔修复速度的趋势,这样下去,哪怕金字塔不具备攻击能力,恺撒方面也必输无疑。   光子晶炉的能量一直被不断抽取,肯定有被吸干的一天,到时候,就是诸煌的末日。   佐丞镡有些急了,将事情说给众人听,不能指望着躲在高塔里,不知在忙什么的王者和神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积极自救。   夏无昱半敛眸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几乎控制不住,就想去高塔看看究竟。   事情正在渐渐不利,诸煌恺和恺撒只是由着炮阵与机器人自行防御,并没有采取什么有针对性的行动,这绝对非同寻常。   一只轻飘飘的纸鹤,扇动着脆弱的小翅膀,竟然穿透了云朵外面的狂暴龙卷风团,直直飞了过来,在夏无昱眼前轻灵地转圈儿,呖呖鸣叫。   白牙瞪大眼,“咦?这是什么,小东西还挺可爱。”   夏无昱残忍地将纸鹤拆开,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送我们进去!   他一愣,刚刚转头,就见一排明显经过改装的悬浮机车,突破了车辆出厂时即被限定的飞行高度,急速穿透混乱的战场,直直向高高的天幕冲去。   最先头的一辆上,那个衣摆飞扬,既飘逸且嚣张的身影,不是范卡,又是哪个?   业火的战士跟在他身后,身体倾斜,控制机车,一辆接一辆,在椭圆的天幕上刮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笔直地俯冲而下,近乎自杀一般,往玻璃金字塔凶悍扑来。   “嗷——”白牙放声大叫,被这热血沸腾的一幕激起豪情,简直恨不得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夏无昱摇摇头,打心底里佩服店主会抓准时机,而且还真的敢干。   仰天长啸,他鼓荡起所有能够调动起来的灵力,全部灌输入仙霞万蛊天蚕丝弦当中。   无痕无影、无坚不摧的丝弦,在漫天漫地的霞光中,聚结成一柄大勺子,在玻璃金字塔的侧身上,狠狠的剜了一大口。   就好像金字塔,是一块喷香细软的可口奶酪一样。   这一下子,比磁极炮阵还要厉害得多。   机车上的业火战士们大声欢呼,犹如一群凶猛的虎狼,从那个大口子中直扑了进去。   白牙飞靶还有直属战队的队员们,眼中全都闪动着星星的光彩,心里头猫抓猫咬,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明明就是自己老大的本事嘛,为什么第一个冲进去的,不是他们呐?   佐丞镡咽咽喉咙,看向夏无昱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名普通的恶魔了。   他早知道这个男人恐怖,没想到,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啊啊,果然,随随便便就欺负着自家大人玩的魔鬼,这根本就是个魔王吧。   “老大,老大,没第一有第二也行啊,我们也赶紧进,赶紧进!”部下们围着紫眼睛魔王,嗷嗷大叫。   夏无昱其实也挺不放心店主他们的,万一阴沟里翻船,可就闹笑话了,当即,又从机器人和基因战士双方,抢夺了大量武器和作战装甲,让心爱的部下们换上,然后驾起纤云,雄纠纠气昂昂地扑入了奶酪……不是,是玻璃金字塔当中。   一进去,就看到了些很是恐怖的东西。   金字塔的表面虽然被气泡笼罩,大体上修复如初,但内部结构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从众人的位置,能够很轻松地看见最初磁极炮阵攻击时,所造成的那个巨大空洞。   空洞本身当然没有什么,恐怖的是,在空洞边缘,四散着很多残肢断臂,以及半截的人类身体。   他们体内的血液早已气化,剩下的遗骸,暴露着白白的血管,白白的骨骼,就像那枚被夏无昱挂上城门的头颅,精致的死亡美感,犹如白蜡捏就的艺术品。   佐丞镡的脸色一下子刷得雪白,整个人晃了一下,如果不是夏无昱搂住他,恐怕就会当场跌倒在地。   在那次攻击中死去的人数,足足有整船贵族数量的一半。   几千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骤然失去如此众多的同胞,也还是让佐丞镡险些承受不了。   夏无昱拍了怕他的头,“乖……要不,坐到我怀里来吧,我带着你。”   佐丞镡摇摇头,“卡卡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夏无昱小心地放开灵识,探查大船的状况,也许是因为这次他已经处于塔内,所以上次祭祀时,所遇到的排斥现象,并没有发生。   在靠近金字塔尖的地方,有许多密密麻麻间隔出来的舱室,剩下的贵族们呆在里面,被包裹在气泡中,显然,那应该是一种佑司丽芳在经历过重大损失后,所采取的保护措施。   塔尖处,就是船长室,外围玻璃通道中,散布着一些奇怪的玻璃人,看起来像大船本身的守卫者,他们正在与先头突入的业火成员交战,店主也在那边。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夏无昱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会议室中,堆满了破碎的玻璃桌椅,那是剧烈震动所造成的结果,厚厚的玻璃碎片中,包裹着三个人。   董元老与兰诺脂琼,因为不清楚大船的真正威力,都错估了战斗开始的时间,在炮击之初,他们正处在玻璃制品特别多的会议室中,没有来得及找到掩体,因而被仿佛绞肉机般的碎玻璃,彻底卷了进去。   董元老直接被削成了血葫芦,已经断了气。   兰诺脂琼额头血流如注,身上也有很多割伤划伤,他身边的精灵王子,将自己拔了个精光,用尽所能找到的一切布料,为继子止血。   俊美的男人惨白着面庞,嘴唇微微哆嗦着,却没有哭,只有巨大惊恐下所产生的疯狂暗火,在眼中静静燃烧。   他在恐惧,近乎崩溃的恐惧着,恐惧于怀中之人正在逝去的生命。   他的身上,只有些轻微的伤口,很明显,兰诺脂琼在祸事来临时,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了他。   夏无昱皱眉,带领众人快速奔了上去,白牙飞靶不用他吩咐,一看就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立刻加入战斗,去帮助店主消灭玻璃人。   佐丞镡也跑了过去,却迎头被店主重重扇了个耳光,又给踢了回来。   夏无昱也不管他们,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用灵力化出一只天香续命针剂,给兰诺脂琼注射下去。   精灵王子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不知怎么,扑入夏无昱怀中,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紫眼睛混蛋当然来者不拒,搂着光溜溜的美男子,摸摸安慰。   兰诺脂琼一睁开眼,就见到这样继父出轨的一幕,当即,心里头那叫一个苦涩,敢情自己即使死了,也有人可以接手照顾他是不是?   夏无昱摸摸他的头,“狗狗,听说高丽国的狗肉火锅,就是像这样将你切成一片片下锅的,你要招待我,也太急了些,我没准备锅底啊。”   银发男子傻愣愣的呆了呆,想了想,干脆眼一闭,又直接晕了过去。   夏无昱笑笑,递给精灵王子几卷绷带,让他帮狗狗包扎,自己则把空间留给他们,走出门去。   佐丞镡满面阴郁,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个正在战斗的男人背影,表情甚至渐渐有些扭曲。   夏无昱瞪他一眼,“你被鬼附身了?”   佐丞镡冷笑,“我没那么蠢,还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不应该吗?”夏无昱耸肩,“他说,他恨你们,就我所知,他的确有理由恨你。翁婿共享情人之类的腌渍事,没几个人受得了吧。”   佐丞镡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没有把他送给佑司阎行!”   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我也许对不起丽芳,却从没有对不起卡卡,为了把他要过来,我才被迫娶了丽芳为妻,那是佑司阎行的条件。范卡……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      第96章 背叛情歌      什么?   夏无昱惊讶地睁大眼,“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佐丞镡张张嘴,苦涩一叹,“我和卡卡是偶然认识的,当初的他,就像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虽然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小的狡猾,但却是纯净的,一眼就能让人看清内在,明澈,无暇,是那么的美好,直至今日,我也没有后悔过爱上他。”   即使,那一切都是范卡刻意接近他的假象。   他原本以为,这个中层区的小商人,只不过想攀上他这根高枝,利用他的身份,为自己谋得一些好处。   而他一向是个很温柔的情人,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情况下,让枕边人满意。   与范卡来往的过程,是非常有趣的,甚至带着致命的魔力,令他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而范卡对他,也渐渐由明显的利用态度,改为一种让人心甜的温柔。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范卡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他所代表的权力,那双注目着他的眼眸,内中映照着的,更多时候,只是纯粹的他本人而已。   那段时光,多么的幸福,幸福得如今回想起来,心脏便止不住撕裂般的疼痛。   当然,美满的生活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佑司阎行三番两次为女儿说亲,着实让他不胜其扰。   他知道佑司阎行的意思,先不谈政治上的好处,单只从贵族身份上来说,佐丞佑司两个势力最强大家族间的联姻,便是一桩美事。   如果没有卡卡,他对于与谁结婚,其实并没有多么在意。   反正贵族总得选择伴侣,结婚后也可以分府而居,该坚持的政治立场并不会因为妻子而有所动摇,一切都会与结婚前并无多少不同。   可是,他已经有了卡卡。   与平民男子结合,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以他在诸煌恺面前的地位,不是不可以试试。   就在他暗暗准备一切之时,有一天,范卡对他说,希望他娶佑司丽芳为妻。   那一刻,天塌地陷般的破灭感,永远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夏无昱微微蹙眉,“他这么说,你就信了?范卡只是个平民,他也许是被威胁……”   “我当然想到了!”佐丞镡厉声打断夏无昱的话,旋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闭上眼,深深地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我逼问他,劝诱他,跟他一条一条的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如果佑司阎行使手段,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他。佑司家能做的事,我能做到,佑司家做不到的事,佐丞家也能做到。我还派人调查他,甚至拜托了恺撒,但是,种种结果表明,佑司阎行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约范卡谈了一次话而已。”   一次谈话,便足以让范卡彻底选择倒向佑司阎行?   什么样的内容,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夏无昱道:“你如果就是不答应,他们能怎么样?”   佐丞镡惨然摇头,“容不得我不答应,被我逼急了后,卡卡终于说出,其实,他本来就属于佑司阎行,他的一切,都是佑司阎行的,当然要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然后,范卡就跑了出去,住进了佑司阎行的别墅里。   他心里面拧成了一团乱麻,对范卡,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恨意,可即便如此,也仍然舍不下他。   他找到佑司阎行,向他要范卡,自然,也得答应结亲。   可是这个时候,对方却不出所料的矜持了起来,不但要求他下死力追求他的女儿,而且还笑着说,最好尽快,因为,只要他还没有成为他的女婿,范卡,就会自愿住在他的房子里,躺在他的床上。   后面的事,夏无昱基本都知道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能摸了摸男人的头,叹了口气。   佐丞镡喃喃着,“结完婚,我虽然重新得回了他的人,却怎么都无法开心。后来,不知为何,佑司阎行竟然把他扔进了欲狱,这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时,他着实给了佑司家一点颜色看看,即便岳父威胁会对范卡不利,他也只说随便,因为他已经不珍惜那个人。   佑司阎行见他是认真的,才彻底放了手,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许把范卡放出欲狱。   他答应了,无所谓,范卡受苦的话,他反而还痛快一些。   那种贱货,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将他折磨死了干净。   这种毁灭想法,是真实的,哪怕与范卡亲热之时,他也只是极尽凌虐之能事,再也没有半点温柔。   “我用了许许多多的手段,逼迫他,拷问他,到底和佑司阎行间,有什么隐情,”佐丞镡冷笑着,“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因为那说明我深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是有苦衷的,期盼能找到一个原谅他的借口。”   他想证明他们间的感情,一开始便是真挚的,卡卡没有欺骗他,不是因为佑司阎行的命令,才接近他,和他交往,和他亲密,夺取了他的整颗心之后,再狠狠的给他致命一击,将他的一腔真情踩在脚下。   他已经不相信,范卡曾经爱过他了。   那些浓情,那些温柔的言语,那纯白小狐狸般可爱的狡猾,是不是,都是装的?   他爱过他吗,爱过吗?   什么叫做原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什么叫做,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可是,没有回答,什么都没有。   范卡无论遭到怎样的对待,都只是死死咬牙承受,一言不发,完全不替自己辩白。   到后来,他们之间已经无法交谈了,因为不管他用怎样恶毒的语言谴责范卡,将他骂成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在卡卡冷漠的眼中,他都只能看到,一种无所谓的默认。   他说,他恨卡卡,卡卡竟然也说,他恨他。   真可笑,这个名为欺骗的魔鬼,有什么理由憎恨别人?   然而,范卡的确恨他,真心实意地,切齿痛恨,他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在这残酷的现实中,一天一天,饱受煎熬。   夏无昱半晌无言,佐丞镡失去了爱人,佑司丽芳失去了孩子,这一对夫妇,到底是谁造成了他们的悲剧?   ……   船长室外。   走廊中,激战正酣。   白牙哈哈大笑,就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凶悍熊人,又像一辆披荆执锐的装甲战车,迈着粗壮的两条长腿,轰隆隆跑过来,轰隆隆碾过去,脸上挂着天真直白的笑容,在店主他们面前显摆不休。   飞靶扣动扳机,打碎了又一只玻璃人的头盖骨,冷声道:“躲开些,你几岁了,还这么能蹦跶,挡住我的射击角度了。”   白牙一巴掌将某个倒霉的玻璃人拍成两半,抽空回身对他做鬼脸,“咱们是大前辈,大前辈啊,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当然要咱们来做,好给新人们树立榜样哇。”   那些只是因为跟着新首领冲进来,就被称为新人的业火战士,满头黑线,无语凝噎,“白牙队长,我们不是新人啊,你也就进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记忆力这么差了哪?仔细看看,请仔细看看我们的脸啊,有没有些许熟悉?”   夏无昱直属战队中的骄兵悍将们,一齐哈哈大笑,“哎呦兄弟,你可真没存在感,我们牙牙的记忆力很好哦,比熊类高明多了,倒是副长老大,听说和鱼类是一个水平的,只能记起最近一天的事情哦~”   白牙回手将一个玻璃人扔到那个说话坏小子的脑门上,“熊类的记性咋啦?”   店主嬉笑,“我想他的意思是,熊瞎子掰苞米,只能记住最后一秒钟的事情。”   白牙挠挠头,“啊?那不是还不如鱼类?”   店主严肃点头,“不错。”   飞靶不高兴了,“白牙,你还欠我五次内裤没洗。”   白牙大惊,“什么?不是三次吗?!”   飞靶扭头,对店主道:“新来的那个什么什么首领,你对熊类的理解是错误的,它们的记忆力还不错。”   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哈哈,不愧是俺的好兄弟,粑粑,还是你好。”   店主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蹲下去,像一只老母鸡般,咕咕咕咕地颤抖个不停。   夏无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脚。   “你干毛?”店主羞恼,副长大人啊,在可爱的部下们面前,给他这个总长留些面子好不?   夏无昱继续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没见过啊,你谁呀?”   店主:“啊?”   夏某人:“真抱歉,鱼类大脑容量有限,已经不记得你了。”   店主委屈得满面囧色,“亲爱的鱼鱼,那么放肆的话,不是我们说的。”   其他“新人们”也一齐委屈地点头,拜托,他们和紫眼睛魔王大人又没熟到那种地步,哪能开出这么有才的玩笑嘛。   某混蛋的护短本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直属战队的臭小子们已经坏笑得都快要把房顶掀了,他愣是啥都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儿的踢店主屁股,发泄不满。   店主怒了,冲紫瞳恶魔手下的坏魔物们呲牙咆哮:“别笑了,你,还有你,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肺啊,才刚从那种地方出来,身子骨都将养好了吗?别动了胎气!”   “啊?啥呀?”坏小子们傻傻地看着他,一致表示听不明白。   要说,他们还真是走运,被送进基地时,诸煌民众的生殖系统已经基本失去了活性,他们只是经过了几个简单的检查,并不曾遭到绮珞当年的那种对待。   手下们听不懂,不代表夏无昱也不明白。   他一把拎起店主,像拎小鸡般提溜在自己面前,“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生殖实验计划开始于三年前,佑司丽芳流产之后,那时,店主已经身在欲狱,可即便他是自由身,以他的身份,也不应该能够知道那种级别的秘密。   店主苦笑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时,就听白牙一声欢呼,紧接着哗啦啦一阵爆响,原来他仗着自己的虎背熊腰,轰隆隆闯过玻璃人的防线,凶残地撞破玻璃墙壁,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船长室中。   店主瞪大眼,猛地挣开夏无昱,提枪大步冲入。   他的脸色,在那一刻,狰狞似鬼。      第97章 天外之民      船长室里面的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自然是佑司丽芳了。   但是,当夏无昱从破碎的墙壁间踏入其中时,却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或者说,出现于众人眼前的那种存在,已经谈不上是一名人类了。   这个船长室,夏无昱其实早就来过,佑司丽芳继任族长那天,他就立于开在金字塔侧壁上的一扇门旁,看着佑司丽芳,跪在碎裂成两半的巨大玻璃球前祈祷。   夏无昱转头,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透明的玻璃墙壁光滑完整,原本的门已经消失不见。   而那破碎的巨大玻璃球,此时也被修复如新,静静飘浮在空中,闪动着温柔纯净的光芒。   不但如此,它的内部,还多了些什么东西,就像包裹在琥珀中的远古之蝶,向世人展现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剪影,曼妙无双。   外面的玻璃人已经全都被消灭干净,佐丞镡走过来,望着巨大的玻璃球,呆呆出神,“丽芳?”   玻璃球没有动静,犹如一件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佐丞镡看到,范卡蹲在玻璃球的下方,在地上画着奇怪的图案,所用的材料,就是他手中抱着的,一堆尖棱晶般的七彩玻璃。   “你究竟在做什么?”佐丞镡冲过去,拉扯范卡。   “放手,别耽误我的时间!”范卡用力挣扎,后来干脆一脚踹翻了那个讨厌的男人。   可是时机稍纵即逝,就这么一耽搁,圆球陡然大放光明,一声仿佛玻璃彼此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尖鸣,在室内响起,直震得众人头疼欲裂,恨不得撞碎脑袋才好。   周围的玻璃墙壁玻璃地板,也承受不住,全都噼噼啪啪爆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玻璃掉了满地。   然后,那些碎玻璃好像被人操纵一般,飞了起来,疯狂往室内的人们削去。   夏无昱眸光一寒,倏忽间喷吐出仙光纤云剑,不但将玻璃统统绞成飞灰,还将剑光扩散出去,挤压封锁住周围所有的物品,就连玻璃大球都包裹了进去。   如此一来,整个船长室都处在飞剑的控制之下,那大球纵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来了。   店主死里逃生,重重舒了口气,先是对夏无昱笑了笑,紧接着立马转身,又是一脚顶到了佐丞镡的肚子上,“都是你这个白痴,差点儿把我们全都害死!”   佐丞镡哪里想到情况竟然有那么危险,自知理亏,再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抱头挨揍。   夏无昱摇摇头,也不去阻止店主的残忍暴行,只是走到大球下,轻声询问,“是佑司丽芳吗?”   等了会儿,那大球才傲慢地冷哼了声,算是回答。   夏无昱慢慢抬手,小心地摸了摸那冰冷的球体,微微有些愧疚,“……你变成这样,是我疏忽了。”   大球发出一声嗤笑,“关你什么事,身为贱民,你对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想保护我,将自己的脑容量先扩展一些再说吧。”   夏无昱呆了呆,虽然恶声恶气的,但不知怎么,他却觉得,大球对他非但没有敌意,反而还透着一丝亲近。   恍惚间,大球中曼妙的剪影,与那名向他敞开心扉的贵族女子重合了,即便已经不复旧时模样,可佑司丽芳,仍是那个佑司丽芳。   夏无昱又摸了摸它,问:“从密室中传送走后,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吗?能恢复吗?”   大球恨恨道:“密室中那张椅子,本是用来传承的,并不应该启动融合功能,但是范卡激发了红玻璃,将我强行变作船长,化为了大船的中枢……已经,回不去了。”   夏无昱往店主看去,不正经的男人耸耸肩,“不错,是我干的,如果不这样,大船根本无法起航,你们贵族现在,也许还留在游戏世界中呢。”   佐丞镡猛然抬起头来,“留在那边有什么不好?如果没有这船,我们的数千同胞,就不会死了!”   大球的光芒微微有些暗淡,显然也很为之前的惨剧感到心痛。   店主冷笑,夏无昱明白他的意思,不启动大船,永远留在美好的新诸煌中,那么,现实世界里的平贱之民们,又该怎么办?   范卡不愿再继续废话,当即又蹲下身去,用彩色玻璃,在地上写写画画。   玻璃球浑身一震,向夏无昱道:“放开我,阻止他!”   “饭卡,你这是做什么呢?”夏无昱有些好奇地问。   店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大球尖声道:“你休想格式化我的意识,我宁可启动自毁,也绝对不会让大船为你所用!”   店主一顿,有些犹豫,他不知佑司丽芳是不是在进行诓骗,可他不敢冒险,这船是同胞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大球像是下定了决心,反而冷静了下来,“没了大船,恺撒仍然会照顾剩下的贵族,自毁,我没什么好怕。范卡,你心里清楚,我有多么痛恨你,要我变成你的傀儡,真不如死了干净,我说到做到。”   玻璃球的外部行动能力虽然被夏无昱封锁,但自毁显然不需要多么大的动作,店主估算了下用阵法彻底封锁住大球意识所需要的时间,觉得有些冒险,不由给夏无昱使了个眼色。   紫眼睛混蛋一愣,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个巧舌如簧到足以胜任劝降重任的家伙吗?   店主连使眼色,如果不是由他张嘴,事情只会越弄越糟的话,谁会指望这个大脑里全都是肌肉的暴力男?   夏无昱满面茫然,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玻璃球冷冷地笑了,“这些彩色玻璃……父亲,还真是什么都交给你了呢,不敢相信,连我这个继承人,都是与大船融合意识后才知道了秘密,他竟然……就这么告诉了一个平民。范卡……他真有那么的爱你?”   佐丞镡一下子铁青了脸,佑司阎行与范卡间的关系,一直是他心中抹不掉的创痛。   店主垂下眼眸,嘴角泛开难言的讽刺,“他爱我?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一只随便欺凌,任意蹂躏,必须听话的蝼蚁,与其他平贱之民一样,在高贵的佑司族长眼中,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大球根本不信,“父亲会把佑司家的全部隐秘,告诉一只蝼蚁?”   店主捏紧拳头,突然诡异地笑了,“他当然并非自愿。要说,鄙人还是有几分运气的,天幸师父肯教我本事,使得鄙人不再是一名寻常的平民,否则,又哪里有能耐挽救吾辈命运于万一?”   “你到底做了什么?!”大球厉声问。   “采补之术与搜魂大法,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店主面上绽开温柔的笑意,“虽然都是旁门中不入流的小道,但用来对付佑司阎行,却正是对症下药。你们迁入新诸煌后,都不记得我被投入欲狱的事了,刚好,给了我接近佑司阎行的机会。只要两个人有独处的可能,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关于大船的各种隐秘,佑司家的继承与真相,以及那些神奇的彩色玻璃,都是这么得来的。   范卡的整个计划,全部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当取得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后,佑司阎行便没用了,其实,他完全可以让佑司阎行来开启大船,但是,过去所遭受的种种苦痛、屈辱与折磨,让他终于选择,亲手杀死那个男人。   “你真是蛇蝎心肠,”大球喃喃,“父亲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当初,不管为了什么,至少他护着你,责骂了我这个女儿……而你,竟是如此不知感恩的东西。”   店主浑身一震,大声讽刺道:“感恩?他对我有恩?”   “当然,”大球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你们这些平民贱民,哪个不该向我们佑司家感恩?没有我们,你们又怎么能存在?”   所以,他们是主,他们是天,他们说一不二,他们随心所欲。   店主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佐丞镡满目担忧,他犹豫着,轻轻将手,放在范卡颤动不已的脊背上,“别这样,你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难受……”   大球看着两个男人间的亲密,心中却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妒恨伤怀之类的情绪,它只是微带怅惘地喃喃,“一名顶尖的贵族,竟然爱慕着平民,多么可笑,多么恶心,而我当初,又是多么的愚蠢,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夏无昱皱眉,“都是人,他们喜欢对方,有什么地方恶心?”   “一个人类,喜欢上一口肥猪,不恶心吗?”大球叹了口气,“说起来,你才是最恶心的一个,只不过因为太强大了,甚至仿佛鬼斧神工般,在极致的残缺中,迸发出最为绚丽夺目的美感……仿佛造物主的奇迹一般。而我们如今,还能期待着大自然的奇迹么?”   夏无昱根本不懂它什么意思,“讲清楚,不然我揍你。”   店主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业火战士们,苦笑着,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佐丞镡,你不是一直问,佑司阎行到底和我说了什么吗?”   佐丞镡的耳朵竖了起来,就是那次神秘的谈话之后,范卡才一百八十度转变了态度,事事配合佑司阎行,对自己进行逼迫。   “我必须听他的,因为他的确掌握着一些让我不得不服从的本钱,非但是我,其实所有平贱之民,都一样,他翻手之间,就可以将我们毁灭殆尽。”范卡满面扭曲,厉鬼般狰狞。   他深吸口气,问:“你对诸煌的历史,了解多少,知不知道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片土地?”   数百年前,十三户人家,乘着大船,从天外降临于诸煌的大地。   那十三姓,就是如今贵族最顶尖十三世家的祖先。   其中,佐丞管理庶务,兰诺维护能源,而佑司,则执掌着生物实验室,同时拥有当船长不在时,继任为代理船长的权限。   现今的贵族群落,全都是由这古老的十三世家发展而来的。   当年,他们降落到一片荒芜的诸煌大地上,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建立起了现今的诸煌,他们称自己为天外之民。   夏无昱非常疑惑,“贵族是外来者?这片土地的历史,古世纪的各种文明各种传说,都是编的?”   “历史不是编的,”大球道,“只不过,发生在另外的地方,而且那是属于贵族的文明和传说,与平贱之民没有关系。由于船长当年的决定,所有贵族全都选择遗忘真正的来历,仍然流传着过去真相的,只有我们佑司家族一支,其实也是因为肩负着守护大船的代理船长职责,而在继任族长时,才由密室中那张椅子告知而已。”   “那平贱之民呢?是土著吗?如果过去的诸煌一片荒芜,我们的祖先又靠什么生活?”夏无昱追问。   大球冷淡地回答,“说你们应该感恩,就在于此,所有平贱之民,都是佑司基因实验室培育出来的产物,当初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些口粮以及劳动力罢了,和现在的那些基因战士们非常相似。”   夏无昱一阵反胃,“劳动力就算了,口粮,又算什么?”   大球一叹,“干细胞培育肉食,与现在的农业基地一样,你们的祖先,本不应该拥有自我意识,可不明原因的,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失败产物。全部销毁就好了……船长当初,真是做了太多的错误决定……”      第98章 身外虚无      夏无昱呆了片刻,不知该对这种惊世骇俗的身世,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怪不得贵族住在精灵国度般美丽的核心区中,而平贱之民只能拥挤在干净整洁,却死气沉沉的边缘地带,吃着仅仅足够维持生命的营养剂。   却原来,绮珞在基因基地内的悲惨经历,虽然程度更加严重,却并不多么出奇,所有的同胞们,其实早已是同一个待遇,他们,只是一群被养在干净畜栏中的牲畜罢了。   所以,贵族不可以与他们混淆基因,所以,在恺撒规划的未来中,平贱之民被毫不犹疑地抛弃,所以,他们只能随着诸煌,一同毁灭。   他们的价值,甚至不如游戏人物重要。   也所以,才会被相同面容的人们,随随便便取代,因为他们本身,根本没有人在意。   夏无昱彻底明白了店主的心意,一个人孤独地背负着如此悲凉的秘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在这个全面否定的世界中,让自己,让同胞,活下去。   “如果真有应该感谢的人,那也不是佑司,而是船长,”夏无昱想了想,这样说道,“生孩子并没什么了不起,胡搞就可以,了不起的是,让胡搞出来的东西,好好的活下去。”   也许那个船长并没有多么慈悲的心肠,他同样并不把这些失败的造物们,当作能够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类,从贱民们一直以来的生存状况,就可以想见。   然而,正是他,让贵族忘记贱民们的来历,忘记自身的来历,使他们所有人,于今后的数百年间,在诸煌的大地上,安稳地生活了下去。   这件事本身,就是伟业。   紫瞳青年认真道:“感谢船长给了我们这种存在一个契机,已经踏上生命旅程的族群,不会让任何人辜负这个机会和希望,哪怕是创造者本身,都不行。”   他对店主招招手,在那个男人走过来后,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过多纠结于祖先的黑历史,我们没有被宰掉吃肉,我们繁衍出了上千万人口,我们中,有你这么聪明的,有我这么厉害的,有业火坏小子们那么可爱的,饭卡,不必去憎恨所有贵族,更加不要自卑,因为我们不比任何族群差。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理直气壮的活下去,那才是我们应得的。”   店主眨眨眼,使劲儿眨眨眼,瘪了瘪嘴,一头扑入了他的怀里。   佐丞镡抬起手,也想摸摸店主,但不知是不是嫌三个人搂在一起太挤,叹了口气还是作罢。   他轻声问大球,“丽芳,这件事,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大球感到非常难以置信,“你莫不是要杀我灭口?”   佐丞镡苦笑,“怎么可能,只是想请求你,让这个秘密继续掩埋下去吧,不要再提起。”   大球冷笑,“休想,这可是一大筹码,佑司家族是如何控制基因战士的,你多少知道吧,平民们的基因中,也留存着一组秘密代码,只要启动,他们所有人,顷刻间就会全部死去。”   店主死死咬住了牙,夏无昱一怔,“除了杀人,那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大球道,“不想死,就要乖乖听话,范卡,父亲当年,也是这么和你说的吧?”   这个疯婆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店主狠狠掐夏无昱,要他赶紧想办法。   紫眼睛混蛋挠挠头,“既然你有这种杀手锏,我们干掉玻璃人时,为什么不用?”   大球不吱声。   “而且你说,平民的基因中有秘密代码,为什么不包括贱民?”某人继续挠头,“我从刚刚就感觉很奇怪,既然都是家畜,怎么还分平与贱呢,难道平民们肉质比较好?”   说着,还回掐了店主的屁股一把,试试手感。   饭卡同志那个怒啊,这紫眼睛混蛋到底在关注哪里?他的大脑里全都是鱼子酱吗?   大球动了动,夏无昱觉得,这家伙好像在扭开脸去,赶紧接着胡说,“你不能杀死贱民吗?还是在谦虚?杀我试试吧。”   都说了,启动的话,灭掉的是一整个族群,这人到底会不会听话?   再者……   大球咆哮,“别捣乱,你怎么能一样!”   夏无昱挠头,他有什么不一样,哦,对了,他忘了,自己的身体早就换了两个来回,基因全都变了,现在猪的基因更加多些,但是,这个事情佑司丽芳应该不知道才对。   大球放弃般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平民们基因还相对稳定,但贱民不同,基因链活跃到发疯一般的地步,或多或少的突变比比皆是,原本的代码还能不能生效,实在难说。”   也许正因如此,贱民中才会出现夏无昱这样的怪物吧。   大球回想起实验室中,那些采集自贱民身上的各种美丽斑斓数据,就像宇宙爆炸,万物生发之初,基因的狂舞,造就多样到不可思议境地的可能性与变异,浩如烟海。   他们竟是人工生成的产物?又或者,数百年前,冥冥中,真正的造物主之手,借助那些冷冰冰的试管,完成了另一种生命的壮举。   作为一名遗传基因生物学家,她深心之中,一直认为贱民是美丽的,那么神奇,不可思议。   但是这话,她不可以说出来,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她是佑司丽芳,一名最为顶尖的贵族,怎么可以爱慕着那种下贱的美丽?   大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它已经不是人类了,干嘛还抱着贵族的矜持不放?   那个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那个拼命想要获得他承认的男人——父亲,已经被自己害死了,此时,再没有谁,能够责备她的堕落。   失去了孩子,是她的错,那种噬骨的悔恨和疼痛,终于让她明白了希望的可贵,真好笑,为什么总得到了无可挽回时,人才能学会珍视?   从基因层面,抹杀掉平贱之民们那充满希望的瑰丽色彩,她做不到。   喜欢贱民,平民也不讨厌,都到这个地步了,放纵本心,也无所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魔鬼,说说你攻入大船,到底要干什么吧,能做到的事,我不是不可以考虑。”   这种转变,让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大球是说,非但不启动代码,反而还会帮助他们吗?   店主甚至想,佑司丽芳变成了玻璃球,是不是其实已经傻掉了。   夏无昱倒没那么多杂念,直接将他们的目的讲了出来。   大球吓了一大跳,拼命摇身子,“不可能!大船根本装载不了上千万的人口,而且能源才是关键,时空跃迁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如果要运送全部平贱之民,分一千次走,维持航路的能量基数,最少也是原本的千万次方倍,就算吸收掉一个恒星系,也远远不够。”   店主脸色惨白,下意识往夏无昱望去,紫瞳青年知道,大球没有说谎,不由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在被问及,是否必定抛弃平贱之民时,恺撒没有否认,只是说,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即便天柱没有被毁,恺撒也仍然不会考虑他们这个庞大的族群,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正在此时,玻璃金字塔突然倾斜了一下,产生了奇怪的失重感。   “怎么了?”佐丞镡问。   大球有些惊慌,拼命闪动,投射出来一幕全息影像,“被抓住了!”   众人看到,炮阵已经停止了轰击,一直只是被动防御的能源基地,从地下发射出一片血红色的诡异光芒,将金字塔笼罩其中。   而这血色光幕,并不会被塔身下的巨门吸纳。   包括大船在内,在光幕笼罩中房屋街道,一切一切,都在渐渐消逝,大船非但无法抢夺能量,就连之前得来的那些,也在不明原因的消失不见。   再这样下去,他们不久之后,就也要和那些已经飞灰掉的建筑物们一个下场了。   夏无昱注意到的,却是另一件事,由于交战,这个地面范围内的民众,全都逃了开去,不知为何,他觉得,诸煌恺之所以现在才动手,正是为了留给贱民们逃生的机会。   就像那个船长,明明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却奇妙的,留给了祖先们希望。   “问问他,”夏无昱突然道,“问问他,究竟打算怎么办。”   “问谁?”大球疑惑。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以诸煌为名的家伙。”   大球沉默了一下,“我不信任他们,诸煌恺,恺撒,他们所做的一切,早已不是中央光脑该做的事。他们并非站在服务我们的立场上,而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统治者和神明。”   夏无昱耸肩,“无所谓吧,我猜恺撒本来就是船长?它当然有权力决定贵族的一切。”   大球摇摇身子,“不,他不是真正的船长,只是一具曾经与船长共享意识的机器,在被船长脱胎换骨,塑造成恺撒之前,大船才是它真正的本体,说起来,诸煌恺的存在,还更加像是当年的船长。”   夏无昱恍然,怪不得,他总觉得这大船,曾经也有器灵,原来,那就是恺撒。   诸煌恺与恺撒共享意识,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突然,船长室内红光一闪,诸煌恺的声音凭空响起,“夏无昱,将所有人转移出去,如果你不想他们都被我消化掉的话。”   某人冷哼,“你可真是好胃口,也不怕撑破了猪肚皮。”   “少废话,你才是猪,我怎么可能比你能吃。”   佐丞镡面无表情,“两位老大,这么多人呢,请注意场合啊。”   大球咆哮,“别想抢夺回大船,我才是船长!”   诸煌恺冷声道:“没说你不是,但我也并不想抢回它,这东西早该毁掉,它已经没用了。”   “毁掉船,我们该如何找寻新的家园?”大球恐慌,“你不能这样做!”   诸煌恺波澜不惊,“这种事,由不得你,其实,你们哪里都去不了。”   夏无昱想起王者的记忆,也点点头,“不错,丽芳,外面已经只剩下虚无,很快就会连诸煌也吞噬掉,这个维度的宇宙,马上要归结为‘无’了。”      第99章 傲然起航      所谓一个时空,一个宇宙,一个世界,也是有其独特生命历程的。   人们无法看到她的瑰丽诞生,却有幸正在经历她的灭亡。   数百年前,惊才绝艳的贵族祖先,乘坐着机械文明的最高成就——大船,找到了诸煌,这块还不曾被虚无吞噬的,最后的土地。   然而,这种绝望下的苟延残喘,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所有的一切,时间,空间,物质,能量,维度,甚至包括生命体的活性,全都好像走到了尽头般,渐渐消逝不见。   就像恺撒光子晶炉的原址,不久前,还是一个火山口一样的空腔,夏无昱再去时,它靠外的三面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   在诸煌的天罩外,城墙外,无穷无尽的,全是这样的虚无。   恺撒想方设法,在如此不利的大环境下,保障羽翼下生灵们,那脆弱的生命。   它默默地做着一切,孤独地坚持了数百年的时间,并且从没有放弃探索未来的希望。   也许恺撒不知何谓孤独,也不懂得灰心放弃,因为它只是一具机器,哪怕在做着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也仍然只是一具冷冰冰的,没有情绪的机器。   这样的机器,会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使命,永不言弃,即便它所保护的一切,统统化为灰烬,也仍然会屹立于高塔之巅,直到世界的尽头。   夏无昱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他不止一次梦见过那种情景,无限悲凉。   所以,他明白,这个家伙,不会让那种未来实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种仅余自身一个的未来实现。   不惜任何代价。   “你已经找到了答案,对吗?”夏无昱问,与诸煌恺灵魂交融,看到了无数王者的记忆碎片,他知道了很多事。   虚无的触角已经摸上了诸煌的边缘,那个不远将来的灭亡结局,在脑海中走马灯般不断旋转。   绮珞说,不要杀死诸煌恺,可能是他们之前的亲密关系,使得绮珞知道了一部分真相。   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害恺撒,有它在,贵族也好平贱之民也好,万千生命才能苟延残喘,诸煌才能存在。   而诸煌恺的横空出世,除了贵族越来越糜乱颓唐,它需要采取一些雷厉风行的手段,选拔人才、清明政治之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因为,诸煌恺肩负着未来的使命,他是一个荒诞疯狂计划的关键。   他,是船长在数百年前,就向恺撒描述过的,一个希望。   “恺撒,知道吗?我最近,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朦朦胧胧的剪影,站在诸煌的高塔上,俯视着脚下,这片仅有的人类栖息地,“宇宙,是怎么诞生的呢?真的有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大斧劈开天地,奉献出己身的全部,化为世界?”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即使运用假定推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创生需要极为庞大的能量,而我们拥有的,只余虚无。”当年的中央光脑,这样回答。   那个人微微一叹,“是啊,能量,今后,只会越来越少,直到一无所有。”   他沉默着,像是有些不甘,“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别的世界呢?创造出上行维度世界、平行维度世界,都不成,那么下行呢……”   留存,延续,才是生命的主题,至于生活在哪里,生灵本身变成什么样子,与这个终极的目标相比,又有什么好执着与在意?   夏无昱不知道恺撒具体会怎么做,但是想来,最终的选择,似乎只能是那个数百年前,提出后,就被提出者亲口否定,但恺撒却牢牢记住了的,疯狂构想。   其实,这个构想,与恺撒之前的种种安排,已经非常接近,只不过,真正的构想,更加彻底,更加本质。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讲清楚?”夏无昱大声道,“总是不顾他人意愿,自己一个人决定,一个人实行,然后造成种种误解和不信任,你脖子上的真是猪头吗?”   室内的红光一凝,诸煌恺冷冷道:“你才是猪脑,猪都比你聪明。听着,也许平贱之民们怎么都无所谓,但是,贵族不同,数百年间的观察与看顾,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将我的目的讲出来?然后让他们商量?不,那只会造成混乱和不可预计的后果。”   大球厉声问:“难道现在这样的结果,就是好的吗?数千同胞被你杀死,这就是你的看顾之道?这就是你留存和延续贵族的使命?”   “身为反叛者,你们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存的价值,”红光的声音冷漠平淡,“在恺撒的判定中,保护自身是第一序列,只有恺撒存在,才能期待未来和希望,在你们做出抢夺光子晶炉的选择时,恺撒便再不需要对你们负有责任。”   大球浑身一震,旋即大笑,“你果然是不能信任的,我们人,最终还是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玻璃金字塔光明渐盛,它虽然被血色光幕抓住,但功率全开下,又重新建立了吸纳光子晶炉的能量带,现在的情况是,它不断吸纳,血色光幕再返回来吸纳它,彼此间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就像拉锯,端看谁先坚持不住。   夏无昱皱眉,那血色光幕,是诸煌恺的血魔技能,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丽芳,不要再和他硬杠,恺撒已经有了解决之道,你们根本不必乘坐大船逃生,再说,外面也不可能有另一块栖息地了……”   “它的解决之道是什么?左右不过又将我们投入欲狱。在虚构出来的世界中生活?真是可笑,我们无法接受被抹消记忆,活人只会和游戏世界格格不入,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冲突,那边不是我们能够安居的家园。”   红光冷冷道:“终究只是贵族高高在上的心态在作祟,真实之心,藐视虚构之物,所以,这次我会做的更加彻底,所有诸煌子民,在被数字化的过程中,全部进行记忆重组,再也没有高贵贫贱之分,再也没有真实虚构之别,你们,将彻头彻尾变作数字世界的拟态生灵,完全忘记何谓真实。”   数字化,就是那个疯狂荒诞构想的真相。   迁徙贵族进入游戏世界,只是一次不彻底的、妥协性的、半吊子一样的行动,虽然表面相似,但贵族们仍然可以回到诸煌,他们的物理构成,仍然是现实世界中的人类,只不过依靠着巨大能量的支持,搬家一样,进入另一个虚拟的世界中生活而已。   但,真正的数字化不同,不是搬迁,而是从本质上,彻底虚化。   当年,船长想,如果现实注定化为虚无,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顺应这种趋势,在虚幻中生活下去呢?   然而,将自身的存在彻底虚化,完全否定了生命体在现实中的存在,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种彻底的死亡,那样之后,人类,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吗?   就像,明明是个活人,却突然间,变作了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这种由实到虚的转化,十分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有一种,走下坡路的堕落沦丧之感。   这对于本已拥有高级生命形式的物种来说,无论从物质层面还是心灵层面考虑,都是一种伤害自尊般的失落。   白牙挠挠头,“老大,俺没听懂。”   夏无昱揉揉他的大脑袋,“高智商的人才会在这种无聊事上烦恼,我们智商低,不用理会。”   飞靶点点头,“哦,好,听夏的。”   店主和佐丞镡呆滞了一会儿,抿紧嘴巴,果断加入了低智商的行列。   佑司丽芳想了想,将恺撒他们的决定,通告了剩下的贵族,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诸煌恺是对的,他比谁都了解贵族,并且比谁都能预期到那些人的决定。   不出所料,除了百十个人选择下船,接受彻底的数字化,其他人,竟然全都不愿意抛弃贵族的骄傲,成为虚拟的存在。   并且,哪怕被明确告知了诸煌之外的情况,他们也仍然并不死心,只是满不在乎地潇洒耸肩道,既然祖先可以找到诸煌,他们就也应该可以找到下一个。   夏无昱头一次发觉,贵族也许真的和他并非同一种生物,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和选择,但不知怎的,却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不屈和执着。   “丽芳,你怎么办,也和他们一起吗?”   大球温和地笑笑,整个身体焕发出通透世情的明朗感觉,“我是船长,不能航行的地方,不是我的归宿。”   夏无昱也笑了笑,有些时候,人们并非不知道将要面对着什么,只是,显然,对他们来说,一些深刻在骨子里头的东西,比活着本身,更加重要。   诸煌恺默默撤消血色光幕,下方地面彻底翻开,如烟似雾,美如梦幻的光子晶炉,从地下升起,缓缓没入金字塔下的巨门之内。   诸煌的王者,竟然将支撑整个诸煌的命脉,送给了大船内的贵族。   “大人……”玻璃球怔住。   “我已下定决心,光子晶炉,不再需要了。”诸煌恺的声音,犹若风轻。   夏无昱展开云朵,带着自己人出来,仰头,看着玻璃金字塔在诸煌的上空,仿佛留恋般盘旋了一圈儿,随后转身,坚定地往天外虚无飞去。   “他们……”佐丞镡喃喃,“真的能找到下一个栖息地吗?”   夏无昱没有说话,店主犹豫了一下,悄悄伸手,慢慢勾住男人的小指。      第100章 三只小猪      紫瞳青年降下云朵,把众人放下,诸煌失去了能源核心,渐渐暗淡下去,整个城市显现出奇怪的崩頽感,就像时间在飞快流逝,所有东西全都在迅速老化一样。   红宝石般晶莹的血色光华,从高塔扩散开去,笼罩住巨大的诸煌,街道、建筑、机器、人体,统统在这一瞬间定格,如同亿万年前,被封印在晶莹琥珀中的妖蝶。   唯有夏无昱不受影响,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一名数字化的虚拟之人。   他挨个摸了摸饭卡,虎喵,白牙,飞靶,以及众小弟们的头,对于手中硬邦邦的触感,感到十分有趣。   “真可惜,也许没机会将你们的糗样,讲给你们听了……”   夏无昱的身影渐渐虚幻,化为一只朦朦胧胧的紫眼睛小猪,散开通天彻地的紫光,与红光无碍交融在一起。   高塔中传来怒声咆哮,“夏无昱,滚远些,你在干什么!”   紫眼睛小猪飞过去,现实中的高塔上,没有鲜花绿草,没有瀑布喷泉,没有傲娇的小动物们,只有机械般的整洁、规律和冷寂,这才是诸煌恺真正生活的地方。   小猪找到红丝织就的灵魂,用蹄子踹,却发现实体的自己踹不到,于是直接化出紫色的灵魂,在红魂上面重重地踹了一大脚,“恺撒呢?”   诸煌中的一切,机器人,车辆,屋顶,墙壁,街道,门窗,甚至路边的一把椅子,全都慢慢腾起金色的光芒,结成灵魂的丝缕,缠缠绕绕,轻挥曼舞,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它们,竟然全都是诸煌的神明。   “恺撒?”没有回答,反而是诸煌恺的血色灵魂,轻轻的嗯了声。   夏无昱心中恍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五味杂陈。   “诸煌恺呢?”   金丝红丝,缠绕出太阳般灿烂的光彩,“在与不在,有什么不一样?他本就是我分离出去的意识镜像,学会情感后,回归本体,这就是恺最重要的使命。”   镜像以人的身份历经世事,先是在情敌身上感受到恨,然后,又是同一个人,教会了他,什么是爱。   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泛滥在夏无昱的心底,“你们……为什么要学习这个?”   “不懂人心,不懂情感,所谓灵识,便不会真正成熟,也便不是真正的神明,那样,要如何将千万生命体在现实中销毁,又于虚幻中数字生化?”金红丝缕轻轻道,“当初,只迁徙贵族,不是我们不管鱼鱼的同胞,而是我们,做不到,别说全部,哪怕只是一名人类,都做不到。”   之前,游戏世界中的生命,是自然数据演化出来的,恺撒虽然能够改变他们的外貌,然而,那终究只不过是现实生灵的假象,连模仿都说不上。   只有补全不知情感的缺陷,恺撒才能成为全知全能的神明,它的矩阵,将不再只可以构筑出虚拟世界的物质宇宙,更加可以构筑出与现实一般无二的生命。   诸煌恺懂得爱,整个诸煌生命体的数字化,才可能实现。   其实,早在学会爱的那一刻,诸煌恺的存在意义,便已经圆满终结。   “是么……”   夏无昱想笑一笑,却发现不知为何,很难做到,他想问,那么,那个人,究竟是存在,还是消失了,眼前的这个,到底是诸煌恺,还是恺撒。   可他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寂然无语。   金红色的光丝想了想,道:“说起来,夏无昱,你是我第一个成功数字化的人类呢,虽然那时候,你只剩下了灵魂。”   当初,夏无昱与诸煌恺,在光子晶炉中灵魂交融,即便只是被动,也使得恺撒了解了夏无昱的全部。   但两个灵魂,被还原成原始的灵子海洋,那种情况下,还能重新凝聚,实在是侥天之兴的运气,稍有不妥,诸煌恺和夏无昱,就全都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恺撒当初以为,诸煌恺死定了,计划只能夭折,没想到,那同归于尽的惨剧,才是一切的开始,从那时起,他们间才真正建立了割舍不断的纠葛。   后来,夏无昱更是与它性命交修,也和诸煌恺一样,成为了它的镜像。   或者说,其实是三方互为镜像,在它千方百计隐藏的灵魂深处,早就有了夏无昱的一席之地。   “抱歉,那次双修,我不是不想和你无碍交流,只是……出于种种考虑,不希望你知道这个真相……”   夏无昱问:“那现在呢?是否会对我敞开你的全部?”   金红灵魂想了想,化出双手,轻轻将紫色的灵魂推了开去,“不,恺是对的,你不可以牵涉进来,不可以和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   金红灵魂犹豫了一下,突然恶声恶气起来,“灭世,创世,灭生,创生,那是神灵才有资格去做的事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在这种伟业中搀和一下,与我们比肩而立?滚开,滚远些,见到你就烦,别再纠缠不休了,你多少给自己留些自尊吧!”   紫色的灵魂愣了愣,突然化出一把巨大的铁锤,轰隆隆砸在金红灵魂身上,毫不留情地,砸啊,砸啊,直到将那个口出恶言的家伙,砸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才喘着气停下。   金红纸片哼哼着,艰难地动了动,抬起自己的一个角,慢慢卷动起来,就像做圆筒蛋糕般,将薄薄的身子滚成一个长条卷,小心地蠕动,想要爬开,离紫色的魔王远一点儿。   夏无昱咽咽口水,觉得这家伙应该挺好吃的,想了想,又变出一只锅铲,将卷卷拨拉来,拨拉去,就像在平底锅上煎猪肉卷一样。   卷卷本就是金红的,翻弄一会儿后,恍惚中,竟然似乎还飘散出了袅袅香气。   “火候……差不多了。”   好久没吃美食,已经饿疯了的魔王大人,流着口水,直接竖起锅铲,用锋利的边缘,狠狠往猪肉卷切去。   看样子,他很想切下一块喷香金红的卷,尝尝味道。   卷卷嗷的一声痛叫出来,打着滚翻腾开去,既冷漠又高贵的破口大骂,“无耻的贱民,你给我脑筋清醒些,别太过分……”   紫色灵魂一脚踩住卷卷,“实话说,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卷卷冷笑,“这就是你的逼供方式?真是白痴。”   紫色的魔王想了想,抖手化出一根长鞭,在空中啪一声甩出来尖锐的破空爆响,“刑讯嘛,放心,我懂,一定会让你满意。”   放心?   这究竟要怎么放心才好?   卷卷不淡定了,扭动着要逃,夏混蛋已经一鞭子抽了过去。   “说,把光子晶炉给了别人,又没有了天柱,你究竟打算用哪里的能量来完成整个诸煌的数字化?”   “凭空变出来吗?”   “说,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恺撒,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吗?为什么现在却改了主意?”   “是因为与诸煌恺融合,懂得了爱吗?”   “没有爱的时候,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纠缠不休,懂得了爱后,却一个两个,都嫌我碍事,要我远远的滚了开去……”   “老子没这么容易搪塞!”   “以为骂骂,我就会心里难受,然后一个人老老实实的躲在一旁,黯然神伤?”   “靠!”   “实话告诉你们,爷是难受了,心里头拧着劲儿的那么难受,但是,爷不走,你们让爷难受,爷就让你们全都难受得活不了!”   一鞭,一鞭,接一鞭,夏无昱每说上一个字,就狠狠的抽上一鞭,紫色的灵魂之鞭带着惊雷般的愤怒,重重抽打在金红色的灵魂之上。   卷卷硬顶着,不叫痛,不求饶,只是身体,渐渐的,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开去。   灵子的晕圈,从它身上点点四散,就像一滴滴闪着剔透光芒的泪珠,无声的意念,悄然环绕在紫色的灵魂身周。   那个意念,不住喃喃:   夏无昱,我爱你……   夏无昱,我爱你……   金红色的光丝,突然火山岩浆般喷薄而出,形成威力浩大的向上冲击力,将渐渐与它们融合在一起的紫光,彻底排斥了出去。   夏无昱被弹向高空,心中焦急,竭力扭头,向下看去。   被金红之光笼罩的诸煌,顷刻间,崩溃破碎。   所有的一切,建筑,金属,人体,衣物,统统冒出嘶啦啦的电子杂讯,就好像,一台收视不良的老旧电视机中,那布满雪花的景象一样。   只是一霎,诸煌失去了本来的模样,这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人类最后的都市,裹夹着内中的千万子民,化为无数看不见摸不到的电子洪流,被惊人的能量带动,往不知名的彼方,全力跃迁。   夏无昱苦涩地淡淡一笑,能量的来源,果然是这样。   听说,物质在夸克层级上彻底湮灭时,所爆发出的能量,是原子核层级的上千亿倍。   当诸煌被彻底湮灭时,这属于物质世界能量的最后爆发,确实足够做相当多的事。   现实中的整个诸煌,就是恺撒,它毁灭了自己的全部。   身为神明,于湮灭的一瞬间,可以在低维世界,重组身外的一切,但是,能不能重新构建出它自身?   即便是灭世创世的神明,有些事情,也是做不到的。   尤其,创世——在众多传说中,都需要以自身作为基石,那就是“生”的代价。   夏无昱又笑了笑,愤愤地想,不过就是两头小猪,要不要那么臭屁。   说起来,他好像是第三只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逆天溯源,我主实虚。”   紫晶之镜大方光明,于身外形成虚虚的小猪幻象,扯着一天一地的紫光,往数据洪流合身扑去。      第101章 三位一体      无限遥远的虚无中,突然亮起一个光芒万丈的点。   接着,剧烈的爆炸,从那个无限小的点,猛然奔涌开来。   无数星团,宛如怒放的希望之花,从无尽虚空中喷S而出,转瞬间,形成了广大到无边无际的宇宙。   如梦如幻,瑰丽无双。   如果凑近观看,就会发现,星团其实是由亿万个各式各样气泡组成的,按照玄奥莫钡的周天规律,运动旋转。   每个气泡,都是一个世界,内中或是陆地,或是海洋,或是碧林,或是山川,神奇多样到难以想象的无尽物种,在其中朝气蓬勃,快乐生活。   宇宙中心,一个不大不小的气泡内,宏伟的城市,好像刚刚自一场堪不破的迷梦中苏醒。   细润清凉的风,悄悄拂过佐圣谭的鼻头,他觉得有些痒痒,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揉揉鼻子,诸煌的行政长官阁下,睁开圆圆的双眼,瞳孔因为四周明亮的光线,而微微有些收缩。   咦?   什么事情成功了?   哦,对了,大人组织所有人搬家来着,现在应该算搬家完成了吧。   他是行政长官,必须负起责任来,大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即便他在,以那个人平时的懒散作风,也根本不管事的。   生产生活,组织居民们共建家园……这些跑不了,都是他的活。   佐丛谭轻轻叹了口气,怀疑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不过幸好,有这个人在身边,他会帮助自己的呀。   佐圣谭看看僵立不动,好像还没有醒来的店主,裂开嘴笑了,左右看看,静悄悄的,嗯,很好。   于是,他揍上去,轻轻在卡卡脸上舔了一口,偷笑了两下,又舔了一口。   范卡额头上青筋一跳,几乎条件反射般,一掌挥出,将佐圣谭狠狠地扇到了一边去。   可怜的行政长官突逢大变,发出了凄·渗地咪呜嚎叫,在空中打着圈儿地翻滚落地。   范卡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就见一只奇怪的生物,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咬着爪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饭卡同志:“……”   圣谭:“卡……卡卡,你……你醒了么,瞄……别生气,我错了……口苗……”   饭卡:“……”   佐圣覃:“卡卡?”   饭卡面无表情地狠掐了自己一把,“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佐圣谭担心了,“卡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们不是在梦里,这是现实呀,瞄……”   行政长官阁下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肉爪子,又揪了揪脸上一边三根的翘胡子,呆滞了好半天后,终于凄厉地嚎叫一声,哩一下窜到路边垃圾箱后,浑身发抖地躲了起来。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他明明是优雅威仪的诸煌行政长官啊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怎么搬个家,他就变成了身高一米九的虎瞄了呢?   难道紫眼睛魔王对他下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大人,大人,搬个家而已,你要不要什么都听老公的,拜托靠谱些成不成啊!   店主阴测测地邢笑,“小瞄瞄,乖,别怕,蜀黍不会伤害你的,乖哦,出来吧。“虎瞄长官阁下,已经肉牛满面,他看错了,他一定是看错了,不然,卡卡的屁股后面,怎么会多了那么多条尾巴,在不停的摇啊摇呢?   白牙啊哈哈哈的狂笑出声,嗓门大得连地砖都要震碎掉,“飞靶……飞靶变成了一只小鸡,哇哈哈,小鸡,小鸡刁鸟,来,让哥哥帮你检查一下小鸡刁鸟。“飞靶面无表情地将手弯到后面,挠了挠被农服弄得痒痒的后背。   他费劲巴力地把乱七八糟的羽毛掏出来,抖了抖,终于舒服的叹了口气,“鹰鳌,这一定是鹰鹜的翅膀,才不是什么小鸡。鸡的眼神好使吗?鸡的翅膀能飞吗?不管是谁这么二百五,将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相信,他还是有一定判断能力的,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说着,抬起手,在白牙熊掌当间的那块嫩肉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比如你,就很不出所料的,变成了一头笨兮兮的大狗熊。”   “切……”白牙嘟起嘴,那表情在圆圆憨憨的脸上,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其他业火小弟们,捂住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肝,终于从大队长萌化的恐怖噩梦中醒过神来。   这不是梦嘛?这真的不是梦嘛?   为啥,为啥队长们都这么的可爱了捏?   那帮家伙胆颤心惊的对视了一眼,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开始抓住彼此,在对方身上检查,看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结果,跟随店主突击的那些新人们,基本都仍是人类,原本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但夏无呈直属战队的那帮坏小子们,可就糟糕了,他们不是这里长了条尾巴,就是那里冒了双耳朵,或多或少,都具备了些破坏他们彪悍英武形象的特征。   众人一脸沮丧,青拉着脑袋互相看看,全都恨不得找个墙角蹲下去,一边种蘑菇,一边哭诉。   奇怪,变异为什么是发生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终于发现自己屁股后面吊着一溜长尾巴的店主,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精灵王子扇动着蜻蜓般透明的翅膀飞过来,兴致勃勃地在空中转来转去,“你们在这里啊,脂琼快来,这么多人里,还是我变的最漂亮。”   兰诺脂琼臭着张脸走过来,他的伤势已无大碍,虽然缠了一身木乃伊绷带,却丝毫无损他冰冷英俊的形象,当然,如果脑袋上没有一双毛茸茸银闪闪的尖尖狗耳,就更加完美了。   店主抽动眼角,从这些人的亲疏远近推断,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产生异变的根源,就是那个紫眼睛的Sy蛋!   靠,早知道就不去亲近他了,这人到底心怀着哪门子的无耻嗜好啊,竟然恶趣味到了如此难以理解的地步。   而且,他还专门找熟人下手。   杀熟!奸商都不带这么缺德的。   虎瞄长官咳了咳,从垃圾箱后优雅地走出来,既然异常现象已经变成了普遍现象,那他再羞愤欲死就毫无意义了。   果然,政治家什么的,基本功还是脸皮厚啊。   “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么就一起来商讨一下搬迁后的临时计划,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吧,大人可以甩手睡大觉,我们政府部门却不能停止运作。”   兰诺脂琼也点点头,“不错,保障市民的生活所需,维持社会秩序,是当务之急,当然,同时也应该派出先遣队,去探索一下外面的情况。”   兰诺水澄歪歪头,“大人不在吗?机器人都动不了吗?”   店主捅捅手边的一台环卫机器人,“我试试找机械师,给破解一下程式,民用机器人的权限不会太高,至少能够恢复一下城市的日常运作。”   “一般机器人都会自带十年左右的能量单位,所以虽然没有了光子晶炉,短时间内还不必为它们的能量烦恼,倒是诸煌的公共能源系统,应该已经瘫痪,我得想想办法。”兰诺脂琼道。   佐丛谭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你,我放心。现在人手有些不够,我们先去召集基因基地里的贵族,让各个部门运作起来,尤其是农业基地那里,还有营养剂生产线,必须保证。”   精灵王子疑惑地问,“贵族,是什么?”   佐丛谭一怔,“嗯?   店主不悦地皱眉,“政府公务员就说是公务员,明明是人民公仆好不?现在又不是中世纪,哪来的贵族。”   虎瞄赶紧认错,“你说的对卡卡,是我糊涂了,不知怎么就冲口而出了那个词,嗯瞄,一定是这些毛和胡子,弄得我舌头都卷起来了。”   白牙打了个哈欠,飞靶磕睡地脑袋一点一点,虽然一群小动物特征的俊男们揍在一起开会的画面很萌,但内容实在枯燥得弄不懂,旁听了会儿,他们就困了。   “我们去当先遣队吧,看看诸煌的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虎瞄点头,“多加小心,现在机器人军团不能动,你们就是诸煌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了。”   要说,诸煌政府真是非常有效率,萌化了的大佬们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就地架起临时办公室,没过多长时间,公务员们从远处赶来,很快就都各司其职起来。   不久后,先遣队也传回消息,城墙已经消失不见,而一望无际旷野上的东西,让所有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猪肉卷哦,煎猪排哦,猪里脊蒸蛋哦,烤猪舌哦,小猪馒头哦,猪肉叉烧包哦,树上结得满满,都是这样的果实啊!真太不可思议了,我说,创造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他老人家,一定是饿疯了吧,而且,还貌似跟猪有仇啊。”通讯器中的白牙,两颊塞得鼓鼓,一边拼命大嚼,一边这样说道。   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从诸煌的高塔上走下,他抬起头,看看没有天幕后,那碧色如洗的晴空,唇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男子懒洋洋地走过街道,凡是他经过的地方,全都亮起耀目的光芒,宛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街道恢复了能源供应,车辆恢复了行动能力,机器人兵团云朵般腾起。有一座光子晶炉,凭空出现,被它们簇拥着,安装到高塔下的地底。   我主实虚。   在这里,他就是随心所欲的神明。   虎瞄店主狗狗他们,先是惊骇地瞪大眼,转瞬间,已是狂喜雀跃。   “大人!”   “夏混蛋!”   “大人,你老公呢?”这是虎瞄问的。   “夏混蛋,你老公呢?”这是卡卡问的。   两人合奏完毕,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变萌后,脑袋已经完全不清醒了,听听,这问的什么话啊,真是傻瓜。   “这个是大人,我问他那个魔王在哪里。”虎瞄道。   “这个是夏混蛋,我问他那个神王在哪里。”饭卡狐狸道。   说完,两人觉得对方更傻了。   金发紫瞳,天神般光华耀世的男子,抬起手,轻轻按上自己的胸膛,“在,都在这里。”      第102章 番外:种植小受(一)      鉴于某人那句话说得万分引人遐想,所以关于他身份的疑问,就像疯长的野草般,牢牢占据了其他人的心底。   什么叫都在那里啊?   难不成,这个人孤零零的只剩自己后,因为对于过去伴侣那强烈到极点的思念,已经疯掉了么。   为了不触动如此可怜之人的纤细神经,佐丞镡和店主他们都有志一同地选择了不追根究底的沉默。   只是私下里,他们还是难免唏嘘。   “大人,别看表面上冷冰冰,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心里一定很难受吧,那个紫眼睛的家伙虽然坏,但就这么不见了,他的生命中,一定像少了块最重要东西似的……”虎喵耷拉着耳朵,摆弄着爪子,低声喃喃。   店主皱眉,“独裁者什么的,我虽然不喜欢,可他对乌鱼先生却是真心不错,没想到,竟然胆敢做出抛弃老公这样的滔天恶事来,乌鱼先生,嘴上不说,这心里头该有多痛啊。”   佐丞镡有些不满,“那个明明是大人,你为什么一定要说他是混蛋鱼?”   店主脸色阴沉,“他当然是乌鱼先生,接触那么长时间了,我又不眼瞎,怎么可能认错?”   “他金发凛然,明明就是……”   “他紫瞳煞气,明明就是……”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争执,这几天以来,已经受够了此种没营养话题的兰诺脂琼,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别纠结了成不成,夏大人不是说了么,都在,都是。外表特征一片浮云,我们还长尾巴了呢。至于称呼,他既然已经‘都是’了,那我们叫什么都不算错,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吧。”   飞靶砰一声降落到他身边,不太同意,“夏就是夏,夏大人算个什么称呼?两边讨好吗?”   兰诺脂琼挡开他呼扇呼扇的大翅膀,拧眉道:“他是大人,同时也是夏,有那么难以理解?”   白牙垂头丧气,“当然难以理解,明明是两个人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哪怕是双黄蛋,还有个谁说了算的问题呢,但头儿这个样子,明显不是,而且,虽然他好像没事,但俺总觉得,他心里头是很难过的,俺跟了他那么久,这点儿事还能不清楚?一定出什么问题了,可他就是独自默默承受,连跟俺们说说,让俺们分担一下痛苦都不肯。”   兰诺脂琼动动嘴唇,说实话,他也有这种感觉,只是狗狗的愚忠本性,让他无条件地相信着主人的话,才忽略掉了那个人周身的黯然。   果然,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店主一叹,“我们,现在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如果我们不去问,就再没人会去问他了。”   这话音中,怎么听,怎么透着些难以言喻的凄凉。   其他人彼此看看,都暗暗下定了决心。   现在的诸煌,已经基本恢复了社会秩序,当然,面对全新的世界,居民们的内心中,就像有无数小刷子在瘙痒一样,时时刻刻诱惑着他们去做出改变。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政府各个部门,社会各行各业,都缺乏人手,机会可以说,遍地都是。   幸好诸煌的决策集团,哪怕变成了毛茸茸系帅哥,脑子却一点儿都不糊涂,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尤其城市外面那无限丰美广阔的天地,更是从一开始,就定下了严格的保护性合理开发条例。   没有人不理解这些苛刻的条例,那神奇壮丽的山川河流,是诸煌市民的命根子,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珍惜大自然的重要性。   漫长的物资匮乏生涯,早就将这种珍惜爱护的理念,深深刻印入了他们的骨血中,灵魂里。   已经不需要无所不能的光脑神明,也不需要严格的权限与等级制管理方式,说到底,那种社会结构,只是一种极端环境下,为了延续,所采取的不得已措施。   在现今的情况下,自然要有所改变。   金发紫瞳的男人,摸了摸旁边一台家政机器人的脑袋,从它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冰凉的石榴汁,慢慢饮下。   这个机器人的行动依据,是恺撒留下的公共信息库,以及矩阵规则,它不是中央光脑的分身,它的系统中,没有恺撒。   真正的恺撒,已经在高纬度的现实中,彻底湮灭,化身为庞大的能量洪流,然后,创生出这个宇宙。   男人靠坐在一棵巧克力面包树下,在甜甜的微风中,闭上眼睛。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都上了轨道,这个诸煌恺与恺撒,湮灭己身所创造出来的宇宙,于这个低维度层面中,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完全可以期待她的又一次以亿万年为计的生命历程。   那个家伙,终于可以御下开始时被船长赋予,到后来被自身赋予的,那个一直肩负的重任。   机械文明的终极产物,以中央光脑为实体表现——诸煌真正的神明,终于圆满的完成了延续众生的职责。   但奉此身,以滋来者。   虽然看起来,是伟大的悲凉,可他知道,他们本身,并没有牺牲奉献之类名为高尚的情绪。   这只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身为王者与神明,与生俱来的天命职责。   他们最终完成了,很好,了无遗憾。   他笑了笑,将手按上胸膛,感受着其中空荡荡的充盈。   他们知道,他们最终的结局将是怎样,创世后仍保有原本的意识,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   如果夏无昱当时与他们在一起,也会是同样的下场,没有什么存在,能够违抗创生的规律与拒绝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他们将夏无昱赶开了。   恺撒,原本是想与夏无昱永远在一起的,即使死,也要一起死,所以才不惜背着诸煌恺,来接近夏无昱,它在基因基地上空,所做的那最后一次努力,就是为了将夏无昱带到自己的身边去。   紧紧拥抱,共同迎接最终的未来。   但是,诸煌恺却不同意。   懂得了爱的神明半身,选择了让心爱的人,活下去,并且这种心情,最后的最后,获得了恺撒的理解。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加重要,虽然偶尔会想,一个人被留下的紫瞳青年,也许会痛苦,也许会绝望,更加可怕的是,也许会在漫长的时间之后,渐渐忘记他们间的那些过往……   每当这样想时,诸煌恺的灵魂,都仿佛被尖桩狠狠戳刺,难以遏制的疼痛。   但是,他仍然不想夏无昱死去,尽管很多次,他不由自主地动摇,也许恺撒那种稍稍自私的做法,才算正确,喜欢了,当然希望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失去。   可……他却还是选择了一种最令自己痛苦的做法。   其实,他觉得,即使学懂了爱,他也仍旧不大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只知道,爱,原来很多时候,所代表的并不一定是幸福快乐。   至少,不是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男人睁眼望天,觉得什么王者神明的,全都一个两个,傻透了。   他们其实早应该消失不见,如果当时,夏无昱没有扑下去的话。   在低维世界将生未生的一刹,现实彻底归为虚无,夏无昱进入维度跃迁的关键点,突然恢复了虚实之镜的全部能力。   尽管在高纬度现实中,被重重压制,但在低维世界中,他就是逆天的主。   他说,两只笨小猪,即使化生天地,也仍然可以继续存在,所以,他们就真的继续存在了。   即使现在,只是沉睡在这个法宝小猪身的躯壳里。   男人又摸摸自己的胸口,歪着头想,他到底是谁呢?   另外两只还在沉睡,所以,他此时,应该是夏无昱吧。   店主小心翼翼的摸过来,“夏,那个,我寂寞了,能陪陪我吗?”   紫眼睛某人面无表情地扫了跟在后面的虎喵一眼,寂寞?他都快踩到你的九条大尾巴了,贴这么紧,还寂寞?   佐丞镡眯眼睛笑了笑,递上手中的托盘,里面有荔枝肉菠萝包,以及一大块刚摘下来的煎猪排,“你很喜欢这个,饿不?吃吧。”   某人其实不饿,早吃了不知多少,但对于煎猪排,他一向来者不拒。   正在啊呜大咬,狗狗乖乖在他身旁蹲下,小声道:“我也寂寞,求抱抱。”   飞靶满头黑线,白牙更是肉麻坏了,毫不客气踹了紫眼睛混蛋一脚,“你到底有啥心事,说啊!”   紫眼睛混蛋狠狠在大狗熊那肉呼呼的屁股上来了两巴掌,“没有心事,你们想多了。”   店主不信,直接指出,“你不高兴。”   某人一愣,默默无语。   “大人(乌鱼先生),他真的与你在一起吗?”虎喵与店主异口同声的喃喃,他们不怕别的,就怕眼前之人,是因为太过思念,而恍惚间,错乱了空想虚幻。   夏无昱放下猪排,怔怔的,那金色红色的灵魂,不知要睡多久,也不知还会不会醒来,而他,又能等上多久?   只是几天的功夫而已,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数个世纪那般长久。   望着身旁众人担心的眼神,他明白了他们心中的忧虑,是啊,不能这样下去了,时间越拖延,他也会越来越怀疑,胸膛中沉睡灵魂醒来的可能性。   甚至,一切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绝望之下的想象。   必须赶紧将他们撵出去!   夏无昱猛地站起来,挨个摸摸小动物帅哥们的大脑袋,“好好看家,我去去就回。”      第103章 番外:种植小受(二)      夏无昱身化流光,倏忽间飞上天际,朵朵白云被他撞出冲击波般的巨大涟漪,呼啦啦向外扩散,影影绰绰的,甚至洞穿了碧蓝的晴空,露出了天外浩瀚无垠的星宇。   众帅哥酷男傻呆呆地张嘴仰头观望,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丫的,这么拉风的耍帅方式,他们怎么不会呢?   早知道,就不管这人心情好不好,先让他教教这手酷到家的本事再说。   店主更是被刺激起了不久之前的念想,当即就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忙里偷闲,闭关潜修一番。   回首打量着那只英俊矫健的虎喵,他摸摸下巴,这傻瓜,不管什么时候看,果然都真心觉得长的不错。   他师父虽说是飞升仙人,可到底是欢喜宗的,那修行功法,找个伴儿一起练,比不找伴儿要容易得多了。   然而,总觉得,这样一来,自己会白白便宜了这个家伙啊。   店主眯起狐狸眼,转念又想,哎呀,不过就把他当成个练功时的采补炉鼎,完全是利用,还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于是,心理平衡了。   虎喵在暖洋洋的微风中,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这股又痛苦又激动的预感,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好像,有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新生的诸煌星宇庞大异常,即使以光的速度,到达各个气泡星球的距离,也是以千万年为单位的,要探索如此无边无际的世界,非常的不容易。   但对于夏无昱来说,这个宇宙却有着另一套规则。   他的灵识扩散出去,只是一刹,广阔的宇宙,就仿佛自家后花园般,在灵海中纤毫毕现。   想着要唤醒沉睡的灵魂,肯定需要一些媒介,夏无昱对于他们两个沉睡的原因,其实不大清楚,也许是在高纬宇宙中灭世,损耗过大了,那么低维宇宙中的东西,能够对他们有帮助吗?   诸煌宇宙,可以算是他们三个共同创造的,夏无昱做出的变动最少,顶多就是让树上结猪排,泉眼里喷饮料,然后帅哥哥们长尾巴这样。   但诸煌恺与恺撒不同,广袤宇宙中,无数星球,从地貌风土到奇妙生灵,应有尽有,夏无昱怀疑,这两个家伙临死之前,一定是搞什么最后的疯狂了,恐怕将他们数据库中不管是有证据证明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仅仅传说中的,或是干脆由人们凭空臆造的东西,全都实现了出来。   比如金属生命的星系,比如一株大树就是一颗星球,再比如,仅仅以海洋的方式存在的世界。   夏无昱身形一闪,下一秒,已经来到了这个气泡中只有滔天海水的星球。   完全由水构成的星体,如果没有外面的大气气泡,恐怕早就飘散在了宇宙之中,即使现在这样,它的情况也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   夏无昱耸耸肩,都不是那个高纬宇宙了,在这片以诸煌为名的时空中,万物原理法则变得有所不同,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如果说海水世界奇怪,那么血红色的海世界,就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夏无昱慢慢飞进去,对于诸煌恺意识中认为的,这个蕴育血魔的世界,感到些许好奇。   现实中,血魔无疑是存在的,诸煌恺得到了一部分仍然具有活力的古老基因,利用它改造了自己。   可以化身血雾,操纵躯壳,掌控灵魂,夏无昱觉得,无论恺撒还是诸煌恺,都有很奇怪的分身癖好,动不动就这个人也是他,那个人也是他。   如果恺撒还只因为它是中央光脑,可以随便现身在任何一部机器终端上的话,那么诸煌恺的做法,就只能叫做夺舍了。   夏无昱叹口气,化身亿万,本就是神灵的看家本领,而那两个家伙,无论机械也好魔修也好,都达到了这个殊途同归的极致,还真不能随便去评说正义与邪恶。   只是,他皱起鼻子,如果血海不要这么粘糊糊的,当然就更好了。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找到了血海最深处,仿佛一片红宝石云雾般,静静飘浮的天灵之血。   那是蕴育所有血灵的源泉,而亿万万分之一的几率,能够从这些血灵中,诞生出一只血魔。   夏无昱小心地靠过去,抓了一捧红宝石云雾,它们那纯粹通透的颜色,是红所能达到的,最终极的美丽。   紫瞳青年想了想,随手做了个小金壶,将天灵之血收了一多半进去。   其实,他原本想全收的,但那些飘荡在血海中的血灵们,扯着稚嫩的嗓子,哀哀低鸣,像是哭泣,又像是祈求。   虽然外形比较另类,但在夏无昱眼中,这也算是一种小动物啊,当然不忍心让它们难过,所以就很环保地给留下了一部分。   拿到了天血,他试着尝了口,难喝无比,实在没法把这当成日常的饮料,又想,他是要将两个赖着不走的家伙撵出去,可不是要改造自己,于是赶紧擦擦嘴巴,当自己没干过乱吃东西的蠢事。   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   不知怎地,想起了鬼畜世界里的那对自攻自受,当即眼睛一亮,划开一个黑洞,下一秒,便到达了诸煌之外的另一个宇宙——游戏世界。   要说,这两个宇宙其实是不相连的,中间隔着厚厚的时空壁垒,根本无法通过正常的航行,从一个宇宙去到另一个宇宙。   不过好在,她们都是低维,对夏无昱来说,差别实在不大,所以,他才能一抬脚间,就像跨个门槛般,跃迁了过去。   进入鬼畜世界,回到俱乐部,奶牛和豆豆见到他,都高兴得要命,夏无昱也很开心,陪他们玩了会儿,如果不是石榴树在一旁臭着张树皮脸,他都险些忘记了正事。   “石榴,我要把身体里的家伙种出来,你当初是怎么帮K先生与佐伯克哉他们做到的?”   “你打我。”   “石榴,我问你话呢。”   “你打我。”   夏无昱拧眉,“那是你爸爸,老一辈恩怨,还纠结着做什么?再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石榴树大怒,“什么爸爸,一直都是我好不?可恶啊,我……我也不想怎么样,你都求到我了,就服个小,认个低,给我道个歉,说两句好话,不行吗?”   夏无昱眨眨眼,到底是谁在求谁?   这年头,连树都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于是,只好敷衍着道:“啊,啊,小石榴我错了,就算你欺负豆豆,我也不应该抽了你一天一夜才让死,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实在太残忍了。”   所以,赶紧把方法说出来吧,下次会干脆些杀死你的。   石榴树得意洋洋的笑了,“哈哈,你也有今天。”   豆豆用叶子拍拍它,“石榴树哥哥,就告诉夏鱼鱼吧。”   石榴树的方法,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选择一个足以蕴养灵魂的载体种下,然后日夜用乳汁精血浇灌,注入多出来的灵魂,慢慢培育,等果实成熟,你想要种植的那个人,就出来了。   载体么……   “给我片你的本源芽苞。”夏无昱直接要。   石榴树摇头,“佐伯克哉能用,你身体里的那个,未必能用,级别差太多了。”   夏无昱一想也是,“有什么更好的载体吗?”   石榴树为难,“能做到这种事的树,全天下也没几个,不然,你去世界树那里问问。”   夏无昱道了谢,又去了植物大战僵尸的世界,世界树非常感激他曾经帮忙赶跑可恶的石榴树,搜肠刮肚后,告诉他,有一种上古传说中的龙猪树,结出来的果实,直接就是龙猪,应该足以承载他体内那庞大的灵魂力量。   龙猪?   夏无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灵识展开搜索,在游戏世界中没有找到,反而诸煌宇宙中,有个气泡内,就包裹着那树的种子。   显然恺撒的数据库中也有这种树,在创世时,就直接重现了出来。   夏无昱取了树种,回到家中,在诸煌的高塔上,小心翼翼地将种子种了下去。   高塔如今的外在,已经和新诸煌的空中花园一模一样,鲜花,碧草,白玉石雕,大大小小的瀑布喷泉,傲娇的小动物在无数七彩虹桥中嬉闹。   不知是谁,将本来冰冷死寂的高塔之巅,弄成了这般模样,不过夏无昱对此,当然完全不讨厌。   紫瞳青年站在钻石神殿之外,专注地凝望着脚下的这一小块土地,用小金壶倒出天血,浇灌在圆鼓鼓的土包上,心中充满希望。   不过……等等!   石榴树说什么来着?   要用乳汁与精血浇灌,精血有了,乳汁呢?   他挠挠头,再挠挠头,呆呆地想,不会是那个吧……   身为一名实实在在的男子汉,纯爷们儿,乳汁什么的,不管怎么挤,都是挤不出来的。   佐伯克哉弄出佐伯克哉的时候,应该没有孕期的女性,对他伸出援手,夏无昱仔仔细细回想,非常肯定,绝对没有。   那么,他又是从哪里弄出的乳汁来浇灌?   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即使是纯爷们儿,从身体构造上来说,也不是不能流出乳白色的汁水的。   而且,这种汁水,不像女性,只有在特定的生理条件下才能产生。   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男性,那么他一生中大部分时光,都是可以生产出这种液体的。   当然,一般男人的那个,根本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用来哺育,是绝对绝对不行的,但,游戏世界是个以精液为天的地方,生殖器被赋予了更加多样性的功能,也不是太难以理解的事。   怎么办,要试试吗?   夏无昱左右看看四周,没有人在,这是当然的,整个高塔除了诸煌恺和他,就再没有第三个碳基人类上来过。   还是不放心,又查探了下有没有微型机器人或者摄像头之类,确定真的只有他自己后,夏无昱微微红了脸,咬着牙,挣扎着,慢慢将手伸向腰带。   自我纾解,对于一名成年男子来说,真的很稀松平常,完全不值得当一回事,然而,如果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土包,之后还很有可能长出一名光华曜世的男子,这……这种感觉,就完全不是自己一个人做运动时可比的了。   紫瞳青年,仅仅手指尖碰触到自己下身上的那层薄薄布料,脑中就无法自制的想象出,一名最尊贵的冰冷男子,屈膝跪在自己面前,承接雨露的样子。   立刻,他的脸轰一下烧起来了。   靠,也……也不是没做过比这更加羞耻的事,但……但由别人来做,和自己主动做,那种感受,果然怎么都不可能一样。   尤其现在,对方根本不在这里,什么蹲在身前,完全是自己的想象。   突然间,比起羞耻,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涌现出来,它的名字,是孤寂悲凉。   夏无昱扭开头,下身火一样坚挺灼热,而他的心灵中,却不可抑制地,觉得空荡荡的难受。   紧紧抓住肉棒,随手糊弄了两下,勉强出来了,洒在那片土地上,与之相伴的,还有些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华。   真他妈的,蠢透了。   他动作粗鲁地清理下身,却发现坚挺完全没有软下去,也许之前太久没做,看上去竟然还能来第二发的样子。   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正想放着不理会,却发现手指仿佛有自我意识般,开始轻轻撸动,那触感,那韵律,不知比他刚刚,要温柔技巧上多少倍。   “呃……”奇怪,明明不想的,为什么……   手指圈住男根底端,用力向上搓揉,阳筋被弹琴般拨动,饱满鼓起,微微颤抖,火辣辣地舒爽。   另一只手也过来,握住冠头,轻轻拧动,又有节奏地挤压阳眼,滑溜溜的液体自阳眼中流出,发出啵滋啵滋的声响。   “啊……”夏无昱一阵腿软,站立不住,不由两脚微张,跌坐在地。   左手滑下去,碾揉囊袋中的两枚柔珠,右手在阳颈上快速撸动,滑液不受控制地流了满地,甚至让股沟处的长裤完全湿透,空气中充盈着淫靡的水声,以及暧昧的味道。   夏无昱紫瞳迷离,已经叫不出声,下身火烧火燎,腰软得快要融化。   左手一个用力,直接撕碎了他胯下的布料,将不住颤抖的坚实臀部,整个暴露到空气当中,然后,它就着手上滑溜溜的液体,并拢双指,坚定地往穴口处按揉下去。   “唔——!”夏无昱一个惊喘,腰身如怒张的弓弦般绷紧,拉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颈项后仰,锁骨上滑动着闪亮的珠线,糜乱耀眼。   左手顿了顿,像是被蛊惑住了,紧接着,毫不犹疑地苛责着什么般,向软肉之穴里齐根捅入手指,然后就在紫瞳青年的体内大力翻搅开来。   青年眼前一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腹部中,拼命抽搐,急速的收缩痉挛。   『不……』   一个声音模糊响起,夏无昱迷茫睁眼,见竟然是右手,握住左手,阻止了它。   『别挡着,我要把他插到射。』   『但这是我原来的身体啊,插射了,算谁的?』   『……你不是不要了么,而且之前在新诸煌,也不是没做过,总之别碍事,他马上就要忍不住了,会喷得很远。』   第一个声音不同意,『那怎么能一样,最起码,我们如今也在这具身体里,退一万步讲,也是三个人一起被插射。』   第二个声音有些犹豫,但夏无昱那副颠倒迷乱的样子,实在让他不想放弃。   要知道,现在紫瞳青年的姿态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养眼。   挺立的乳首,在薄薄的丝滑衬衫下,撑起一个突兀明显的弧度,隐约间,甚至能透过缝隙,看见那醉人的红肿。   至于下体,更是不得了,他神魂颠倒着,拼命玩弄自己的私处,深陷在欲望的深渊里,沉醉在无上的感官享受中。   前面,后面,俱都水润潮湿,泛滥成灾。   那浓魅的紫瞳,因着高潮边缘的饥渴和愉悦,已经艳丽得,足以将他沉溺。   如果他们不在他的身体里,控制着他的肢体,这种珍贵的画面,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现的。   机会简直太难得了。   第一个声音咽咽口水,低声挣扎,『前面多少次都无所谓,怎么欺负他都行,揉到让他再也射不出半滴,但是后面绝对不能用。』   『……我们很快就有新的身体了,别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少晕头了,恺,我们还没出去呢,要是喜欢,以后慢慢想办法,如果能够哄到他真的自己主动成这样,那才算是有成就感。』   夏无昱怔了怔,好不容易才弄明白,这些污言秽语,来自于他的心底。   “靠,原先一个两个全都装死,怎么一到这种事上,就统统醒了?还敢控制我的手,都给我滚蛋!”   诸煌恺说:『别口是心非,你明明也很快乐,我们做个三五十次再说停手的事,不然小树芽儿浇不透。』   恺撒也道:『是的鱼鱼,我们很久都没有那个了,大家全都憋得太难受,你就帮个小忙好不好?放心吧,我们很有分寸,不会将你搞得精尽而亡,当然了,后面是先不弄的。』   说着,右手握住左手,一把将手指抽了出来,强烈的快感直冲脑海,夏无昱眼前一片空白,嘶喘一声,汩汩乳白色的液体,已经源源不绝喷薄而出,彻底浇透了身前的那小方土地。      第104章 番外:有树妖娆      要说,务农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农民伯伯不容易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心翼翼,着意伺候,那作物被撸抹得舒服了,才伸伸胳膊蹬蹬腿,随随便便的长一长。   夏无昱这十多天以来,就尝透了稼穑的艰辛。   那个小树芽,一开始半死不活,叶子抽得极端暧昧,好几次,夏无昱都恍惚觉得,它明明已经长了三片,但转天,却又非常奸猾的缩回了一片。   这树芽,那叫一个娇羞,那叫一个柔弱,整个一副,夏无昱不好好伺候着,马上就能咽气的姿态。   紫眼睛笨蛋最初,还真被糊弄了几回,看芽苗一个劲儿的打蔫儿,不由非常担心的守在一旁,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很主动的给它浇灌。   可是每次弄着弄着,自己的手就不听使唤了,身体里的那两个家伙,哪有半点儿萎靡不振的样子,根本就是变着花样的往死里弄他。   夏无昱被这么搞了好多回,终于觉出不对味来。   要知道,树苗是与体内两个家伙紧密相连的,为了能够更好的容纳灵魂,每一次灌溉,就是一次架起灵魂上的通道,让他们间趋同存一,这样等开花结果的时候,龙猪才能成为最优秀的肉身。   已经连通了那么多次,以体内灵魂那变态到极点的精神头,树苗怎么都不可能还蔫巴巴的半死不活啊。   难道说,因为诸煌恺和恺撒,浇花的时候,全都忙着折腾他了,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用灵魂淬炼树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夏无昱就怒了。   好啊,他这么费劲巴力的种树,那两只猪头倒好,根本不把他的努力当一回事,敢情在他的身体里还呆上瘾了不成?   现在这种状况,就这么好,就这么值得贪恋,以至于那两头不上进的家伙,根本不想出去了?   “爱吃不吃,爱长不长,你们就一直是个胚胎灵火吧,爷还正落得清闲!”这么骂完,夏无昱一愣,如果猪是胚胎,那他岂不成了有孕之身?   如此一想,更加郁闷,简直再也不愿意多看那棵树苗一眼。   另外两只一抖,糟糕,炸毛了,这可不行啊,他们正在嗷嗷待哺之时,一天恨不得吃上二十四顿,挨饿,真是要了亲命了。   立刻的,非常识时务的胎猪们就服软了,诸煌恺冷冰冰的哼哼,不给饭吃,真饿死了怎么办,你多大的人了,还拿未出生的婴儿撒气。   恺撒直接将脸皮抛到了九霄云外,灵魂在夏无昱体内可劲儿打滚,那一声声呜噜噜,更是又软又嫩。   『鱼鱼,饿,我饿呀,好委屈,好难过,好想哭,呜呜,饭饭,我要饭饭,要吃香喷喷白滑滑的饭饭……』恺撒无疑有些色盲,或者选择性的失忆症,每天喂给他们的东西,明明还有红色的。   夏无昱怒声咆哮,你们装个屁装,未出生的婴儿?都不知道存在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真好意思装嫩!   于是,不管怎么说,坚决不再理会那什么龙猪树。   两只无法,诸煌恺暗暗发狠,『他不干,我们干,反正只要控制着他的手脚,他就算嘴上叫再凶,又能怎么样?』   恺撒觉得不妥,『他乐意的时候,我们那么做,是情趣,他不乐意的话,就成强迫了,鱼鱼肯定会更加生气。』   『他性子挺随遇而安的,没那么敏感纤细。』   『但他很凶暴,要是真揪到了逆鳞,还不定会干出什么恐怖的事来。』   『你说,他到底在气什么呢,如果是做太多,以前更多的次数也不是没做过。』   恺撒仔细想想,『我觉得,他是因为我们控制着小猪身体,让他做出了许多违背意愿的事情,才生的气。』   夏无昱现在的身体,原本属于恺撒,虽然因为性命交修,换了他的芯子后,并没有什么排斥反应,但总归不如恺撒本身的灵魂与之相契。这也就是为什么,体内的两个灵魂,可以轻易控制这具身体,很多行为,夏无昱即使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拒绝的原因。   诸煌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你之前在基地上空,向他撒娇的时候,便是通过这具身体,使他陷入了轻微的迷离,如果不是我出现,他就跟你走了。夏无昱虽然笨,但偶尔还是有些本能智慧的,他说不定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从那时起,心气就有些不顺。』   再加上这些天来,他们弄得真比较凶,夏无昱终于耐不住了,一腔烈火爆发了出来,这气,明显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此时不能继续控制这具身体摸摸揉揉,否则,万一他急了,直接缩回去,以紫晶之镜的形态存在,那他们可怎么办?   对着一面镜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挺猥琐挺变态的。   然而,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他们却万万不能够甘心。   说不得,只好放弃乌鱼鱼自摸这种极致的享受了。   于是,夜深人静,当夏无昱以为自己总算能睡个好觉,而四肢摊开躺在软软的大床上,露着肚皮微微打鼾之时,窗外那棵半死不活的小树苗,动了。   幼细的枝杈伸啊伸,在月色中抖啊抖,丝丝缕缕的碧光闪动,枝叶延伸成一条条美丽的藤蔓,从窗沿边,鬼鬼祟祟的爬了进来。   风拂过叶片,沙啦啦作响,就像恶作剧的孩子,在闷声闷气的憋着坏笑。   然后,夏无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只无边无际的烤架,架子上挂着喷香的烤乳猪,那红亮的色泽,那金灿灿的汁水,一下子就俘获了他的心灵。   他不由自主凑上去,张大了嘴,哪知道乳猪却突然扭头,狠狠地啃了他的嘴唇一口。   紫眼睛笨蛋一愣,这猪明明是熟的,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难不成,是烤乳猪妖?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乳猪蹭蹭蹭,吹气般变得老大,一个泰山压顶,将他狠狠扑在身下。   他用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开这头猪。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世界上竟然有比他力气还大的猪?他原以为,只有诸煌恺一只呢。   手臂不能动,甚至手指头都动不了,不像被压,反倒像被什么长条状的东西绑起来了一样。   不知怎地,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某种软体动物的触手。   难不成,这只不是乳猪,而是乳胶橡皮猪?   紧接着,他就没什么功夫胡思乱想了,下面,怎么说呢,有些痒痒的,有些涨涨的,因为太涨,甚至还挺疼痛。   当然,疼痛过不多久,就消失了,那个东西,粗糙,坚硬,却又不会划伤他,上面一节节的突起,甚至有些丝滑,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像小花苞一般。   拱来拱去,转来转去,倒也……蛮舒服的。   小腹上,被沉重的猪肚皮,挤压按揉,肚皮有些凉,并不是生物的暖热温度,却奇异的,并不会令人感到讨厌。   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抱着棵生机勃勃的大树,这么一想,隐隐约约的,还能够察觉到细润的木纹。   有些叶片般轻薄的东西,在他胸口上刷来刷去,夏无昱皱皱眉,好痒。扭动身体躲避,却因为被绑缚得太紧,根本做不到,不由微微被激红了眼角。   真奇怪,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梦,越来越有些不着调。   夏无昱半梦半醒,在一情欲浪潮中载沉载浮,头脑晕乎乎的,想睡,却睡不着,想醒,又有点儿舍不得此时的舒爽。   他就这么梦啊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通身舒爽,好像被人仔细清理过了般,每一寸肌肤上都透着干净的花香。   只是,这腰,实在酥软得要命,刚开始,连动一下都难,弄得他以为自己瘫痪了呢。   窗外,暖阳正烈,龙猪树的枝芽半掩窗口,给室内投下一片翠盈盈的树荫,就像在为沉睡之人遮阳一样,体贴异常。   夏无昱慢慢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树,一夜之间,竟然长得如此挺拔。   原来前些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那叶子间,好像还结着些金红色的小小蕾苞,怪好看的。   他闭上眼,淡淡微笑,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第105章 番外:诸煌大航宇时代(一)      在夏无昱卧床不起的时候,龙猪树倒是越长越好,越活越滋润,简直有吃饱到撑、油光满面之嫌。   夏无昱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是又着了猪头的道了。   可恶,发生了那么多事,诸煌恺和恺撒,不管因为什么缘故,总归之前对自己恶声恶气来着。现下,非但没有半句歉疚认错的话,反而天天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还真以为,他的脑袋就是个摆设,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过去的种种恶行了?   他们创世苏生的壮举,使得民众无论贵贱,都有了崭新的未来与期望,在一点上,夏无昱还是很敬佩的,但,凡事一码归一码,做了好事后,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那些不要脸到极点的层出不穷手段,真亏他们想得出来,这样的家伙,以前竟然还动不动就说他,是不知羞耻的贱民?   夏无昱咬牙切齿,反正树已经长得差不多,那两只的灵魂也基本离体,他再待在塔上,和猪混蛋们搞在一起,他就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孬种!   于是,第二天,新建好的诸煌航空码头上,志得意满的店主,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乌……鱼鱼先生,您这是……”   夏无昱吊儿郎当靠坐在船沿边上,“听说,你要去航行星海,将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黑手,伸向广袤无边的宇宙,所以我就来了。”   店主眉头挑挑,“哦,感谢乌鱼先生为鄙人送行,你看这欢送仪式已经接近尾声,我们的商船,该起航了。”   言下之意,别挡在这里碍事,快走人啊。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紫眼睛某人头都不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店主屁股后头的九条大尾巴,全都粗了一圈,跟朵炸开的鲜花一般,“……就乌鱼先生您那一身本事,要走去哪里不是抬抬脚的功夫啊。”   真是,用得着蹭他的商船么。   要知道,他可是施展了千般手段,好不容易,才挣得了代表整个诸煌星泡通商其它气泡星球的机会,怎么能因为不小心当上某人翘家的帮凶,开罪诸煌最尊贵的男人,而给未来的光明钱途埋下隐患呢?   尽管,据说那位帝王,现在仍处于哺乳期。   夏无昱歪歪头,忽然很谦逊道:“我跟着你,是想学些本事的。”   店主惊恐得抖抖尾巴,保持不了平衡,差点一屁股坐下地,“我……我有什么本事?”   “奸诈的本事。”夏无昱真心认为,店主挺牛掰的,虎喵明明是满风流的一个家伙,竟然几乎被他采补成猫肉干,险些只能爬着走路,店主远航,竟然也不敢有丝毫微词,只能一只喵躲在墙角后咬手绢。   真不愧是欢喜宗仙人的关门弟子,这份功力,不服气不行。   不知自己被佩服了的店主,眼珠一转,垂死挣扎道:“商船满员了……”   夏无昱脸一黑,面无表情的仰起头。   那明黄色的,眼睛圆圆的,憨憨厚厚的,肚子里面大得能撑航母的——巨无霸鸭子航宇贸易商船,难道加他一个人,就会沉没不成?   店主的谎话越说越顺溜,“要知道,乌鱼先生,我们星泡的特产,还是挺沉的,鸭子大大虽然海纳百川,但这次,肚肚里的猪排,也还是塞得太多了。”   夏无昱冷冷一笑,“死活就是不带我出星海?”   店主拒绝吱声。   紫眼睛恶棍咧咧嘴,“不就是船么,谁稀罕,我也有啊,坐自己的船,没问题了吧。”   于是,灵识流转,将记忆中的物事,纤毫呈现。   航宇码头上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城堡那般巨大的粉嫩猪猪,拱来拱去的,凭空出现在万缕白云之巅,虽然体型太过铺天盖地,但那蒲扇大耳朵,细螺旋的小尾巴,真是怎么看,怎么诱人垂涎欲滴。   凑热闹的诸煌市民们嗡嗡嗡,“那是房子吗?”   “不,应该是车吧,还有轮子呢。”   “飞天神猪车?”   “不是去做生意么,再怎么着,都应该是一艘船啊。”   “切,长轮子的船?四不像,不可爱。”   巨大猪猪眼中金光一闪,狠狠瞪了那个声音的方向一眼。   夏无昱得意洋洋地坐上猪猪船,一想到讨厌的龙猪树从此就会被彻底抛弃,心里头便止不住的兴奋不已。   他果然早该走了,这一走,就再也不应该回去。   高塔上,静悄悄,紫眼睛混蛋没有看到,龙猪树已经枯萎下去,妖娆的树冠上,开着一朵艳丽到极点的金红巨花,它仿佛完成了孕育的使命般,盛极而衰的凋谢。   星宇航行,与古世纪的航海也没太大区别,恢宏的巨舟,在无限广阔的世界中不断向前,一路都是激荡的情怀与豪迈的气概。   但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新鲜,过久了,也是很单调的。尤其,夏无昱与店主他们还不在一艘船上,虽然随时都可以对话联系,然而空荡荡的巨猪舰上只有他一个活人,还是稍显单调了些。   为了排解无聊,吃,就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   要说,这猪猪船真是善解人意得很,舰载光脑从航行到打扫卫生,全都不用夏无昱操心不说,还天天奉上五顿正餐七顿点心,外加无数零食,直将某条乌鱼也当成了它的同类——猪猪来饲养。   可叹,面对默默用美食作为攻势的猪猪船,夏无昱的智商水平直线下降,非但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反而就连那光脑影像,踢动着短短的四肢,以一个非常眼熟的外表,肚皮朝天,圆滚滚撒娇求挠挠时,也仍然没有提高警惕,竟然傻乎乎的,和小小猪玩得非常彻底。   空无一人的大船上,一双阴冷的视线,盯着嬉闹的一人一猪,目光中,蕴含着深远的幽怨。   夏无昱浑身一个激灵,寒毛直立,猛然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怎么回事,刚刚绝对不是他的错觉,船上混入了其他人,还能躲避开他的灵识?   这个世界上,真是藏龙卧虎啊。   夏无昱不敢大意,悄声问光脑小猪,“笨笨,你发现可疑之人没有?”   光脑猪第一千零一次抗议,“我不是笨笨,是诸煌大航宇时代至尊级XXOO一型深入浅出探索先驱光脑。”   然后,它也压低声音哼哼,“从监控数据来看,船上只有我和你呀。”   夏无昱心口凉了凉,难不成,是闹鬼了么。   轮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传来,自动餐车平稳地滑到紫瞳青年身旁停下,还自己用机械手揭开了银亮亮的保温盖,时候已经不早,宵夜时间到了。   夏无昱咽咽喉咙,捧起那只青花瓷大碗,深深吸了口气。   很简单的一道吃食,葱花粉蒸排骨,那嫩嫩的粉肉,咬上一口,鲜美的滋味就直达肺腑,好吃得简直让人不忍心咽下去。   夏无昱闭着眼,连吃三块,身周隐隐约约间飘散出粉红色的泡泡,早就把闹鬼什么的,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小猪看他吃的高兴,也很开心,不由让厨房里的电饭煲开了口,“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呀?自己吃自己的醋,难道不傻缺?”   厨房里面的生物闷哼,“都已经有身体了,还到处乱跑,一个劲套着可爱的外皮卖萌,你究竟有没有自尊?”   电饭煲不以为意,“无论是神灵还是光脑,当然都要无处不在,才叫神勇,自尊,能当饭吃吗?放进我这个锅里面煮煮看,也不会变成碧梗金沙蛋黄粥,鱼鱼会看上一眼才怪。你呀,闷骚,对人好,只会全都做到芯子里,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生物一愣,“我是这样吗?而你却不是?”   电饭煲开合着自己的盖子,咂咂嘴,“因为我一向只依据理性判断,知道采取怎样的行动才能达到最有效率的成果,而你,其实反倒感情用事。”   那生物一阵默默无语。   甲板上。   夏无昱咬着咬着排骨,忽然眉头一皱。   排骨里的骨头碎了,就像做饭的大厨,松肉的时候太用力,将骨头也一起拍碎了一样。   碎骨头卡在嘴里,和肉混在一起,相当影响口感。   夏无昱担心的想,厨房大师傅怎么了?这种低级错误,不应该发生在手艺这么好的大神身上啊。   这段航海旅途,他已经彻底被大师傅俘获了心灵。   虽然知道,对方也许只是一台高级些的食物处理器,但心中暗暗憧憬对方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去关心一下大师傅才行。   万一坏了,今后谁给他一天十几二十顿的做好吃的?就算不会修,帮忙上上机油,也是一片心意啊。   于是,下一秒,紫瞳青年出现在从未涉足过的厨房门外,然后,就见到了恐怖至极的一幕。   一只难以形容的高大怪物,强健的臂膀有力挥动,森寒的剁肉刀被紧握在手中,一下,一下,重重砍在桌案上。   怪物虽然做着血腥邪恶的事,但那流畅的动作,加上通身的气度,看上去,却又非常完美优雅、无懈可击,两种极端的感觉融合在一起,更加给人以诡异莫名之感。   它口中,喃喃低语,吐出丝绸般高贵平滑的腔调,“面子?脸?不要了,没有了……脸在哪里……脸在哪里……”   夏无昱惊骇地倒吸一口凉气,案板上,屠刀下,那已经被切成了透明细丝状的,赫然竟是一张猪脸!      第106章 番外:诸煌大航宇时代(二)      脸?   切成了细丝的脸?   那到底是谁的脸?   夏无昱一般情况下,还是很胆大的,但也不知是这怪物的怨气太有冲击力,还是它那凄婉的内心,通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魂通路,直直映射入了青年的心灵,总之,结果就是,紫眼睛笨蛋被结结实实的吓到了。   这要是个普通人,受了惊吓,一可以选择惊声尖叫,二可以选择连滚带爬夺路而逃,但夏无昱是谁,他是普通人吗?   身为一条已经凶悍到了骨子里的残虐乌鱼,他受惊的直接反应,就是一脚踹开大门,带着比怪物更加恐怖的气势,比厉鬼更加狰狞的神情,一跃而起,扑倒怪物,站在它的大头上,噼里啪啦,狠狠的踩踏,狠狠狠狠的踩踏。   怪物淬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脸上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它低低的呜咽一声,双爪抱头,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还手,也不讨饶。   电饭煲在一旁急得大叫,“别打,别打,好疼啊,别打我,我不是坏人,我在给你做饭啊!”   夏无昱一愣,扭头看去,电饭煲一下子闭上盖子,没了动静,就好像它只是一枚普通的电饭煲一样。   真奇怪,他又没有打电饭煲,这小家伙为什么会喊疼?   难道说,这个怪物,其实和电饭煲是一伙的么。   夏无昱看看四周,厨房整洁明亮,食材被精挑细选,分门别类的放在料理台上,并没有什么血腥眼珠内脏之类的东西。   就连在门外看起来非常恐怖的猪脸,细细观察之下,也会发现,它胶质通透,粉肉晶莹,还散发着袅袅香气,夏无昱不由自主捻起一丝,放进嘴里,嚼了几嚼,眼睛一亮。   嗯,好吃。   怪物在地上动了动,半爬起来,将自己团得更紧了些,蜷缩在烤炉角落的阴影中,强健的手臂抱着类似于膝盖的地方,呆呆盯着炉子,赌气面壁。   夏无昱偷看它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大家伙很可爱啊。   “那个……不好意思,没搞清楚状况就打了你,我道歉。”   怪物动动耳朵,发出一声细小的冷哼。   夏无昱挠挠头,“可是这船上,除了我和笨笨,怎么会还有别人呢?”   怪物竖起耳朵,像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夏无昱突然恍然大悟,“躲在厨房里……你难道就是天天给我做饭吃的大厨师傅?”   怪物脖子一僵,好像本欲不承认,但旋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般,别别扭扭的,点了点头。   电饭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竖起锅铲,极似人类在竖起大拇指。   夏无昱眼睛亮亮,既歉疚又兴奋,“大师傅,我可喜欢你了,对不住对不住,刚刚踩到哪里了?我瞧瞧。”   说着,就毛手毛脚的,用两只爪子托住怪物肉球,一把将它从阴影中拎起来,捧到明亮的灯光下。   “哼唧……”怪物忍不住惊呼,然后立刻觉得丢人一般,死死闭上了嘴,但整张脸,已经通红通红了。   夏无昱细细端详它,越看越觉得怪物的五官非常有趣,这时候见它害羞,混蛋本性一下子被激起,不由流氓流氓的,凑上去,在那个翘起来的肉鼻头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怪物惊骇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夏无昱咳咳几声,他这是怎么了,就算对方长得比较和他胃口,又极为会做饭,他也不该这样轻浮,头一回见面,就啃人家鼻头啊。   要是位置再稍稍往下一些,不就成调戏了么。   怪物眨眨眼,强壮的手臂环到青年背后,悄悄抱住他,大脑袋慢慢伸前,不断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就在它眼见便要得逞时,夏无昱眼睛瞥到它的身下,咦了一声,“你没有腿?这一大坨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那么像尾巴?”   怪物一僵,那耷拉到地上,自然而然盘成一团的尾巴,悄悄缩了缩。   夏无昱严肃的看着,伸脚过去,作势要踩。尾巴一躲,带着鱼鳍特征的金红色华丽尾翼,轻轻扫开在地面上,炫丽如朝阳射下的第一缕晨光。   怪物不满的看了看紫眼睛混蛋,尾巴尖尖在地上啪啪的拍了拍,控诉着他刚刚的恶行。   夏无昱的心脏一阵麻痒紧缩,苏苏的感觉沿脊背直传到手指末端,他实在忍不住,狼外婆般讨好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将手放在对方的腰下长尾上,在金红宝石般的鳞片上摸啊摸。   “你长的……可真奇怪,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非常好看……”   怪物舒服的眯着眼,听他这样说,骄傲地翘起了尾巴,又惬意地在地上拍了拍,显然心情非常愉快,然后它便毫不客气搂抱住青年,伸头过去,啃了起来,还发出呜噜噜的声响。   夏无昱愣了,怪物这副急吼吼的色模样,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等等……   这尾巴,显然不是鱼尾,有些像蛇,但蛇没有如此华丽的翼鳍,到是与传说中的神龙,更加相似。   而他的上半身,矫健强壮,比例线条几乎完美的男体上,却顶着个肉呼呼的可爱大头,这鼻子,这耳朵,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明明就是一只猪头啊。   猪首龙身,难道……   “你是……龙猪?”   怪物几不可查的一顿,夏无昱已经直接黑下了脸。   靠,有够阴魂不散,他明明赶在龙猪果实成熟之前走人的,这家伙还真是不要命,竟然拼着早产,也要纠缠过来。   那龙猪生出来后,应该就可以化为人形,看这混账的样子,明显因为发育不足,暂时无法完全变人,而它,居然就顶着这么个样子四处晃,害得自己根本没有认出来。   “喂,不管是你,还是你们,这副德行,都不嫌丢人吗?”   龙猪张张嘴,突然坚定异常的道:“脸已经被你吃了,不丢人。”   夏无昱一阵发傻,不明白猪头肉和它的脸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紧密联系。   算了,怎么都无所谓,既然敢不怕死的追过来,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滚!老子不发威,还真当我怕了你们?”夏无昱拽住龙猪尾巴,死命拖,半点儿怜惜小动物的意思都没有,并且命令猪猪船,“开甲板,我要把它扔到外面去!”   光脑小猪大惊,“不行啊鱼鱼,外面是宇宙空间,会死猪的。”   夏无昱冷笑,“我都死不了,何况是它?不是创世神么,哪里有那么脆弱。”   龙猪死死抓住料理台,肌肉在绷紧的手臂上,凝结成诱人的弧度,“放开我,夏无昱,我不走。”   “不走?凭什么?老子是船长,这是我的船,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说着,手中发狠,更加下死力的拽。   龙猪尾巴被扯得老长,身体悬空而起,几乎与地面平行,额头上滑落大滴大滴的汗水,显然很痛。   光脑小猪在一旁,也疼得直哆嗦,它看看硬抗的龙猪,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不是这样的,你才是笨笨,真笨,我来我来。”   小光猪化为一道流光,投入龙猪体内,龙猪本有一对红宝石的冰冷瞳眸,几乎立刻,就变成了一金一红双色。   它开始柔软的哼唧,“鱼鱼,鱼鱼不要这样,好疼,好疼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那那,我表演好玩的东西给你看,好不好,好不好嘛,鱼鱼你就看看嘛~”   夏无昱一愣,“什么好玩的?”   “就是这样~”龙猪趁机抽回尾巴,高高兴兴地冲他笑笑,然后,躬起身子,弯曲起长长的尾巴,将尾翼尖尖送入自己的猪头嘴里,轻轻咬来咬去。   “唔……嗯……你看你看,这样,古世纪时,只有摆出字母C这个姿势,才是真正的龙猪哦~”这么说着,它还像个不倒翁般,在地上轻轻前后摇晃,那个样子,古意盎然,憨态可掬,瞬间俘获了夏无昱的心灵。   紫眼睛笨蛋心痒难忍的凑过来,推动龙猪的身子,让它摇摆的幅度更大了些,玩得不亦乐乎。   龙猪温柔的眯眼笑笑,“鱼鱼,你喜欢我,最喜欢了……”   夏无昱如果清醒,应该就能发现这元宵糯米皮般洁白可爱的外表下,其实暗藏着芝麻馅儿一样的腹黑。   可惜,他不清醒,三位一体后,正如他无碍理解了恺撒和诸煌恺的全部,另外两人,也同样彻底明白了夏无昱,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本性。   金红色的龙尾缠绕上去,缓缓在青年身上磨蹭,手臂也拢在他背后,抚摸按揉。   猪大:『太不要脸了,你太不要脸了。』   猪二:『不要脸,有肉吃,你不吃就出去,我一个人享用。』   猪大当然不肯,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青年压在身下。   夏无昱看着越来越近的猪头,迷迷糊糊的想,不对,好像有什么事情,完全不对劲。   “等等,你的脑袋……”   龙猪也知道,这个样子虽然是撒娇利器,可如果爱爱的话,就有些煞风景了。   但要让他们放弃这次机会,更是绝无可能。   龙猪使出吃奶的力气,憋红了脸,周身气势暴涨,终于将猪头化为原本那张脸,但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度,下腹处的龙尾一热,光洁的鳞片翻开,有别的什么东西,也冒出来了。   夏无昱震惊地瞪大眼,“……你下面,钻出一条鳗鱼。”   “什么鳗鱼,它没有看上去那么软,不信你摸摸!”龙猪有些窘迫,恶狠狠地抓住青年的手,就往那个器官按了下去。   夏无昱稍稍迟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不然玩出火来,就亏大了。可是,龙猪的那个,从周围一圈儿鳞片中翻出来,很神奇的样子,稍稍挣扎,最后,到底是摆弄欺负龙猪的念头占了上风。   他兴致勃勃的研究鳗鱼,龙猪当然不会客气,也兴致勃勃的研究他。   研究来,研究去,那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算驾轻就熟,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滚在了一起。   夏无昱赤裸的胸膛上,一片亮晶晶的水迹,华丽灿烂的龙尾,沿着他的身体线条,游走滑动,纠缠不休。   龙尾缠得紧紧,青年健康勃发的肌肉,在紧缚下块块隆起,竟然还带着些怒张的狰狞。   腰已经酸软麻痹,如果是平时,他一定早就瘫倒在地,根本不可能挺着身体,骑乘在对方身上,用力耸动,高高的起,重重的落,让自己的穴壁,被抽插得水润,让自己的臀肉,被拍打得直响。   与没有双腿的对象做爱,是件非常奇特的经历。   那长长的龙尾,已经成为进行性事的主力,就像那人的另一双手臂,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按照对方的要求,仿佛主动般,做出种种羞耻癫狂的痴态。   而对方真正的手臂,则尽力拉开他的双腿,让他在每一次高低起伏中,都彻底将下身无论前后的器官,统统暴露在金红双色的视线之下,巨细无遗。   龙猪的阳具,真的不是鳗鱼,它笔挺,坚硬,火热,巨大无比。   每一次顶入,他都有一种错觉,就是那东西,其实是烧红的铁棍,正在从下方深深插透他的脏器,然后从口腔直冲而出。   对,像是用签子串起活鱼,而他,就是那条已经架在火上的烤鱼。   心脏擂鼓震响,胸膛剧烈耸动,淡红的乳珠高高挺起,却得不到半丝温柔的抚慰怜惜。   这个男人,除了抽插后穴,并不触碰其它任何敏感地带,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屑于慰藉情人,仅仅沉浸于享受卑下者那热情的服侍逢迎。   主动交欢,为这个男人痴狂,自觉奉上臀部,并且在这个男人冷淡的对待下、凉薄的目光中,也依旧按捺不得,颠倒淫乱,一个人攀上欲望的至高点。   这就是对方享玩弄劣情趣的用意。   “混蛋……”   明知男人卑鄙的意图,但被操弄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再继续忍住,小腹一阵阵紧缩,软肉穴腔勃勃脉动,惊涛骇浪似的剧烈快感涌上脑海,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脖颈上绕了一圈龙尾尖尖,恍惚中,青年濒死般扬起头颅,将飘在嘴旁的一片龙鳍,无意识地叼到口里。   肿胀到了极点的男根,孤独可怜地在对方小腹上跳动了几下,然后,白浊井喷般飞溅,划过长长的弧线,落上对方端丽的脸庞,弄脏了他华贵的金发与冷峻的唇角。   男人伸舌,将白液舔进嘴里,金红色的瞳眸微眯,露出满意的微笑。   久久之后,夏无昱愤怒难平。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一只怪物迷住,还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被这样那样了呢?   这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意志,绝对不是!   所以,诸煌恺和恺撒,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操纵了他的肉身,影响了他的意识吧。   王八蛋,如果今后都会如此愚弄于他,他们,实在未免太过分!   夏无昱气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完全不掌控这具小猪法宝身体了,直接将自己缩成一面镜子,躲在身体深处。   你们不是比我更加适应这具身体吗?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和这个身子做吗?好,小猪身体干脆让给你们,爱做,自己一边去折腾个痛快,反正是不是我控制肉身,根本就无所谓!   先前的担忧,噩梦成真,龙猪傻眼了。   他们赶紧赔不是,但不管怎么劝慰,夏无昱就是铁了心的发怒,根本不理会人。   他们无法,后悔得要命,一晌贪欢,满足自己恶劣的欲念,将鱼鱼欺负得太狠,果然,落得满嘴苦果饱尝。   看来距离他们能肆无忌惮吃煎鱼的日子,仍是遥遥无期。   情事多舛,欲火晦明。   远处,商船到达了第一个星泡,星海商途,才刚刚开始。龙猪呆呆地望着那童话般的美丽世界,心中期盼着,这会是另一次酣畅淋漓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