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鬼事 作者:藏妖 文案 十八年前苏家惨遭厄运,哥哥失踪,弟弟被叔叔收养。 十八年后一场诡异的杀戮让兄弟重逢。 从此后,围绕着苏家兄弟连续发生了多起怪异案件。 命运的齿轮再度运转,隐藏在十八年前惨案背后的真相、上一辈的恩怨、这一辈的纠缠,兄弟俩在举步维艰的困境中相互温暖。 哥哥:御信,你后悔爱上我吗? 弟弟:我后悔怎么没早把你办了。 说明:本文绝对1VS1形式,HE结局,年下,两对半CP,兄弟爱,不会互攻! 略有小虐可怡情,不会大虐来伤身。PS:哥俩不是金手指、无敌小强。 素磕磕绊绊连滚带爬的成长起来滴~乌龙无数、笑话连连…… 风格还还是老样子,剧情为主,感情为辅,兄弟俩慢热啊慢热。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御安,苏御信 ┃ 配角:杜英辉、周远,白颉,苏念 ┃ 其它:兄弟,惊悚,悬疑 编辑评价 董煜邀请范阳到海底酒店度周末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范阳应邀前来,却遇到一个古怪的厨子。 周末之旅尚未开始,同行的马莉竟身首异处。酒店程序被毁,他们被困在了海底。 惊魂未定的范阳唯一信赖的却是有着莫名熟悉感的马明…… 当他们逃出生天,原本想告白的马明却得知,范阳是自己离散多年的哥哥苏御安,更没想到他们的生活即将天翻地覆! 延续作者一贯的悬疑惊险的风格,全文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行文节奏拿捏得当,悬念的铺设独到,可谓环环相扣。看起来斯斯文文略带冷漠的苏御安实属毒舌类型,而败倒在他毒舌之下的腹黑弟弟偶尔嚣张还带着点儿痞气。 性格多面性的兄弟二人时常的斗嘴吐槽不仅趣味十足,同时也缓解了文中紧张压抑的氛围。 【第一卷:海泣】 第1章 夏日的艳阳高高挂在天上,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点海洋特有的味道使人神清气爽,碧波浩瀚的海洋像是蓝色大陆,一眼望不到尽头。触目所及,无一不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然而对畏水的他来说,与痛苦并无二异。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他终于开始后悔,尽管这一路上都是犹犹豫豫的定不下主意,但现在,他真的后悔了。 他避开那几个兴奋的同伴走到一边,琢磨着还有没有机会推掉这次邀约。 “嗨,范阳,你一个人在干什么?”作为本次活动的发起人,董煜习惯了照顾每个同伴。特别是前几天救了他的范阳。他走到他身边,看到毫无表情的脸,再次感叹这小子浪费了一张帅气的脸。 他笑笑,没做回答。董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新朋友的沉默,自顾自地说:“我老爸跟咱们有这一代人有代沟了,什么事都喜欢用钱解决。我知道你救我不是为了钱,所以,别往心里去。这一回好好玩玩,等你开了学,可没这么悠闲的时光喽。” 闻言,他哑然失笑。的确,在一周前,他是无意救下车轮底下的董煜的,巧合罢了。董家的老爷子哆嗦着双手拿着支票,老泪纵横的拉着他的手,说什么都要让他收下,这着实让他为难了起来。好在董煜是个善解人意的,明白什么叫不可强人所难。 他没想过跟董煜会再有交集,直到昨天这家伙冲到家里,无论如何都要他跟着来玩一趟。说实话,他对大海一点好感没有,从小就怕水,游泳馆都没去过。董煜死磨硬泡拉着他来了,眼下,他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临阵脱逃。 “好了好了,咱们先走。”董煜看到管家王伯拿来了潜水设备,兴奋了起来。 “董煜,你不能潜水。”范阳冷静地提醒他,“别忘了,你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 那边已经拿起潜水设备的肖雯雯亲昵的在董煜脸上吻了一下:“亲爱的,你可以走通道。我跟丽丽潜水。” 就这样,她和另一个女孩马莉回到屋里做潜水准备,董煜和范阳跟着工作人员进入海底通道。 董家的财力绝对超出你的想象,要不然能搞出一个海底酒店,虽说是酒店,其实规模也不大,听说只有十来个房间而已。但这样很棒了不是么? 酒店位处与珊瑚礁附近,海底通道是由特殊材料制成,半透明的。为了让游客们更好的体验海底美景,整个通道内灯光明亮,隔着透明的拱形玻璃壁能看到美丽的热带鱼群和五彩斑斓的珊瑚礁群。就算是对大海没什么好感的范阳,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色赞叹称奇。 “在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范阳好奇地问。 “客房分等级。最好的是蜜月和商务房,一个晚上是一万三人民币。” “哈。”他笑道,“你们家简直然让人吃不消。” 董煜神神秘秘的靠近他,煞有介事地说:“虽然下月才正式营业,蜜月套房的预定已经排满了。”刚刚说完,他兴奋地指着通道外面,“看,雯雯和马莉潜过来了。” 因为通道内强悍的照明设备,外面的能见至少有一百米。在鱼群中那两个女孩的身姿显得尤为扎眼,不用特意寻找也可以看到她们。 忽然,范阳在距离她们身后大约二十米的地方看到了第三名潜水者。那人潜的不紧不慢,一直跟在女孩们的后面。但是,看起来好奇怪。 范阳从没玩过潜水,他不知道潜水的时候是不是需要什么标准的姿势,或者说有特定的要求什么的。但显然,第三名潜水者的身姿与前面两个女孩的完全不同。如果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描述的话,那个人不是潜水,只是单纯的下沉而已。 董煜已经站在SPA室催着赶紧进去,他没再多看外面,朝着前面加快脚步。 SPA室是这家酒店的特色,顾客可以在这里享受周到服务的同时欣赏海底美景。虽然这里并不大,无一处不是极尽了奢华之所能。董煜走到吧台后,开始调酒。坐在前面的范阳听见隔壁有了些声音,就问他是不是肖雯雯她们来了。 “应该是她们。这里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Kasper不会对没有联络的人打开门的。” “Kasper?” “我父亲请来的专家,这几天要对酒店内部的设备做最后的调试。他是个很棒的大叔。” 须臾,一个男人从侧门走了进来。范阳还没看清这人的容貌,就听董煜兴奋地招呼着:“姚成!你怎么才来?” 叫姚成的男人一脸笑意,走过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范阳,并跟他点头示意。范阳不是善于跟陌生人相处的类型,有些别扭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董煜在酒吧台后面已经调好了几杯清爽的冷饮,分别他们了他们一杯,继续打趣:“我还没告诉莉莉你也来呢,给她个惊喜。” 想必那个身材堪比模特的马莉就是姚成的女朋友。范阳心想,这一趟来错了,他们都是情侣,自己明显很多余。 在跟董煜闲聊的时候,姚成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范阳。董煜看得出范阳已经有些不耐:“姚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人,范阳。我的救命恩人。” “饶了我吧。”范阳很不适应地提醒道,“只是凑巧罢了。” 姚成没表达对好友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只是对着他微微笑着,多了一点亲切,少了一点陌生。 这时候,那扇侧门又打开了。已经换好衣服的马莉和肖雯雯走进来。肖雯雯走在前面,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美妙的体验中,余兴未了。而马莉的脸色不大好看,正跟肖雯雯抱怨着下次要走通道出去的时候,一眼瞧见了吧台那边的三个人! 范阳并不是特意去观察两个女孩,只是随便瞥了一眼。才走了几步的马莉忽然停了下来,惊恐的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你!”马莉支支吾吾的语不成句。 另外几个人都觉得纳闷,玛丽也不是第一次见范阳,干嘛这么惊讶?唯独范阳,他的眼睛半眯着,快速地错开了马莉的视线。 室内不知怎么的冷了下来,一张白色的便签纸飘飘忽忽地落在地上,没人在意,也没人想到这里连一丝风都没有。范阳吞咽着喉间的口水,尽量把目光反光的地板上,但仍旧可以看到马莉身后如影随形的那个“它” 「鬼,于性属阴,于时属夜,于行属诡,于色属黑,于温属寒。你要记住,你看到它们,它们也能看到你。只要不跟它们的眼神对视,就不用怕。」 曾几何时的告诫犹言在耳,他紧张的提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那该死的、年轻的好奇心让他控住不住自己的眼睛,到底还是看了地面上的倒影。 那个“它”很模糊,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它紧紧贴在马莉的身后,就像一张剪纸被黏在了衣服上。 这不合理,他想。这些东西在白天是不能出来的。难倒它不惧怕白日的阳气吗?转念一想,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这是在海底二十米以下了,水本就属阴,又隔绝了外面的阳气,所以它才能毫无顾忌的找上马莉。 随着马莉一步一步的走近,整个Spa室都变得阴冷起来,他知道其他人是不会察觉到的,只有他,唯独他这种特殊体质的人才会如此敏感。 空间仿佛被墨汁浸染了一样,昏暗无声无息地笼罩着他。玻璃窗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大片大片的鱼群,大的、小的,一双双空洞的鱼眼看着他。冷汗顺着脖子流进了衣襟里面。 马莉笑意盈盈的走过去:“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她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靠近范阳,好像每一步都踏在枯骨上。缓慢的滴水声应景儿似的从吧台后面传了过来,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眼看着她就要走到面前,范阳极度紧张的时候,姚成忽然冒出来,展开双臂将马莉抱进怀里,亲密的态度让旁边的人都不好意思。他问她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高兴?马莉的脸色却是越发的苍白。那个鬼影,忽然扭曲起来,颜色也在逐渐改变成让范阳不敢直视的红。从头部,按照人体结构来分析,那个部位应该是它的头部,范阳想。 大量的血像是小瀑布一样从头部溢出来,流了姚成一身。姚成浑然不觉,那些血顺着他的手,他的胸前慢慢流在地上,染红了他脚上那双浅灰色的漂亮鹿皮鞋。 范阳把头扭到一边,只觉得那股子阴气避也避不开。 侧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发出很大的响动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叫嚷着:“我说你们快点行不行?” 在那一瞬间依附在马莉身后的鬼影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消散的无影无踪。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但范阳已经大汗淋漓。 他不知道新的闯入者是谁,其他人似乎很反感这种人的无理,马莉首当其冲,阴森恼怒的瞪着门口的人:“你是谁?” “嗨,美女。我是这里的首席御厨。”年轻的男人打趣,“你们不是定好上午十点开饭吗?” 没见过谁家的厨子这么嚣张的。这位自称首席御厨的男子打破了方才的诡异气氛,带着一股暖风而来,为范阳驱散了心中的恐惧。想必,抱着这样想法的大概只有范阳一人。 马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身材很高,露出很强悍的气势。厨子身高也不低,根据目测至少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两个人面对面对持着,好像野生猛兽的角逐。 厨子不屑地笑道,“我招你惹你了,瞪我干什么?” “滚!”马莉低声喝道。 就算马莉是他的朋友,如此对待一个员工董煜也是看不下去的。他走过去,很礼貌的将马莉来拉开,对厨师说:“已经准备好了吗?抱歉,我们聊天来着,忘了时间。”言罢,他招呼其余人跟着去餐厅,尝尝美味的海鲜大餐。 姚成搂着马莉走在最前面,范阳落在最后,希望能跟马莉拉开距离,却忍不住偷偷的看过去。马莉忽然回了头,阴冷的邪恶笑容挂在脸上,对着范阳无声的笑。 它看见自己了!范阳急忙低下头,阴冷的气息如附骨之疽紧紧地黏在他的背。 “哥们,你没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他身边的厨子察觉到了这人的反常,“脸色很难看啊,不会是病了吧?” 范阳皱着眉头摆摆手,不愿多言。 在餐厅里,他草草吃了几口东西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准备回房间休息。董煜叫来了一名服务生带着他去房间。刚刚走出餐厅,无形的压力溃散而去。 他在房间里倒头就睡,强迫自己不去回想紧贴在马莉身后的鬼影。这还是有些效果的,很快,他就睡的昏天黑地。 第2章 到了晚上,本该是漆黑的海洋一隅被酒店内的照明设备搞得炫彩纷呈,成群的鱼儿和美丽的珊瑚慵懒的在海水中散发着炫目的色彩。肖雯雯依偎在董煜的怀里,羞涩的按住他钻进连衣裙的手,只说时间还早,先来喝点什么助助兴更有意思。 董煜是个温柔的男人,自然不会做煞风景的举动。他打了电话叫了香槟和上好的草莓,准备和肖雯雯在浴室里一边享受一边观赏美景。 对于如何讨男友欢心,肖雯雯还拿捏不准这个尺度。她只知道对于董煜这样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来说,女人的矜持也很重要。所以,她坚持关上卫生间的门换好性感的睡衣,走出来的时候,被董煜那赤裸裸的眼神搞的面红过耳。 “来,坐我这儿。”董煜拍拍自己的腿,向她伸出手。 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落在董煜的腿上,肖雯雯可爱的圆脸一片嫣红。董煜看的入神,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吻过去,甜甜的,略带些薄荷的凉意,更让他着迷。 她张开嘴让他吻的更深一些,很快,两个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肖雯雯情不自禁地勾住了董煜的脖子。 怀里的女人柔弱无骨,激起了他雄性的征服欲。只是瞬间的改变,她已经在身下,那一声轻轻浅浅的呻吟,好像一把钩子,勾着他的理智根根断裂,迫不及待的去落下细细的睡衣吊带。 肖雯雯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尖叫声一把推开了董煜!跌坐在地上的男人万分诧异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手哆哆嗦嗦的对着董煜的身后,董煜不大高兴地转回头。 身后会有什么?除了海水,鱼和珊瑚,还有那个脑袋…… 那是什么?董煜也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那真的是脑袋,只是一个脑袋,没了身子的脑袋! 那个孤零零的人头随着海水漂浮着,几条鱼游来游去,擦着了边儿,把人头挤到了玻璃窗前。那双空洞的毫无生气的眼睛,诡异的张开,与董煜眼对着眼! 是马莉,是马莉的人头! 当范阳醒过来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搞的头晕眼花。他揉着太阳穴打开门,还没看清访客是谁就被抓住了手腕。 “马莉,死,死了。快点,那个房间,马莉死了。” “你慢点说,马莉怎么了?”他反手扣住董煜的腕子,感觉到他禁不住的颤抖,“在哪里?” 董煜太惊慌了,拉着他跑出房间。 当他们回到董煜的房间时,姚成已经跪在玻璃窗前惊骇地哭喊着。范阳一眼看到外面海水中漂浮着的人头,顿时一阵战栗! 怎么会这样?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至少他是几个人中最冷静的。忙问:“你们去过马莉的房间没有?” 董煜也跟着强作镇定,摇摇头:“还,还没有。我路过你房间门口,我是说,我是想去的,路过你的房间,我想多个人陪着。” 不等他啰嗦完,范阳已经跑了出去。 在范阳的记忆中,马莉是住在0104号房间的,他自己的房间在0100,也就是说,他们俩的房间,只隔着一个空房。所以,董煜要去马莉的房间就必须经过自己的门口。 接到通知的Kasper拿着钥匙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姚成也跟上了。董煜还有些担心独自在房间的肖雯雯,本来还打算让Kasper接肖雯雯过来,范阳却拦住了Kasper:“最好不要让肖小姐进去。如果我没估计错误,马小姐的、身体,应该留在里面。” “怎么会?“姚成难以置信。 “我们只看到了人头部分,如果身体也在外面的话,海水里应该能够看到血色。因为我们的房间毕竟离的很近,海水还不足以那么快稀释了血液。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马小姐的身体,在房间里。“闻言,董煜一把抢过钥匙卡! 也许不该推开这扇门。站在门前,他感觉强大的怨气透过房门扑面而来!削弱了他方才那点勇气和好奇心,但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此放弃还有些不甘心。 打开了房门。触目所及的一切,让范阳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儿里。马莉趴在床上,她紫色的上衣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背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她的脖子以上空空如也。 慌乱间急忙移开视线,结果却是更糟。她的下半身,居然在饮水机旁边,两条腿岔开着,被血染得鲜红!断裂的地方挂着残差不齐的碎肉和鲜红的内脏碎块。 呕!董煜捂着嘴,反身跑出去哇哇大吐。 姚成的叫喊声,Kasper的惊呼声,仿佛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他的耳朵只能听见类似于某种大型机器运作的轰隆。当姚成嘶哑的哭叫着要冲过去的时候,他才恢复了神智。 “不能过去!”他拦腰抱住了姚成,“会破坏现场。报警,马上报警,通知海岸搜救队寻找马小姐的头部,再慢点她就尸身不全了。该死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那个谁,就是你! Kasper,不要再干呕了,吐不出来就不要勉强。快去打电话,找人来封锁现场。” 唯一冷静的只有范阳。他迅速并合理的安排好了一切。但,身后的门口外一道黑影闪过,他像是有感知似的猛地回头,所看见的,只有背对着他蹲在外面呕吐的董煜。 他和Kasper拉着姚成离开了房间,Kasper去给警方打电话,他选择留下来看守现场。姚成的情况很糟糕,这个一向风度翩翩的优雅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董煜还算好些,吐完了胃里的东西,扶着要成回房间。 单独留守在现场外面的范阳百思不得其解。 他可以肯定马莉是横死的,横死的人魂魄不散,或者说他们极有可能成为新鲜的怨灵。但是,他在马莉的房间里察觉不到她的魂魄。也许是上午那个鬼影干的,除了它谁还会是凶手? 况且,房间的门是反锁的,这可是海底,完全的密室。除了那个鬼影,也没有人有那个能耐杀了马莉,又把她的头弄到外面去。 对了,外面!马莉的头是怎么被弄出去的? 他思考的过于认真,听见肖雯雯的的哭喊声才缓过神来。肖雯雯的声音很刺耳,也很恼火。听上去,像是在跟谁发脾气。 他朝着那边的方向走了几步,探头一瞧,只见肖雯雯站在房间门口使劲往外面推搡着一个男人。 是厨师,他怎么在这里? 前方不远的房门前,肖雯雯最后用力推了一把,指着面前依旧笑嘻嘻的男人,痛斥:“她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说那种话!?” “我说什么了?”男子照旧嬉皮笑脸的,“不就是问你那脑袋是怎么出去的么,这有什么?” “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这么冷血的人。” 董煜终于有了点精神来劝慰肖雯雯,事实上,他对这个厨师也有些不悦。这小子说话不经大脑,完全是个没教养的类型。 范阳紧盯着面对自家老板也没个正型的厨师,听他说道:“OK,我走还不行么。不过,老板,别说我没提醒过你。现在酒店里有具无头尸,外面有个脑袋。那脑袋可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万一被其他客人看到,哼哼。”他抬手拍了拍董煜的肩膀,“你这海底酒店也别想按时开张了。” 言罢,厨师貌似无聊地摆摆手,转身走了,一路上还嘀咕着:“别断电啊,我有黑暗恐惧症。” 范阳看着厨师的背影,双眉紧蹙。 一个小时后,警察匆匆赶到。毫无疑问的让董煜立刻把酒店的人都送上岸去。但是作为被害人的朋友和报案人,他们一行四人要留下来。Kasper说他是这里的技术总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留到最后一刻。警方也答应了,随后把他们分别带去其他房间,剩下的三名警察去勘察现场。 范阳也被安排到另外一个房间,推开门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厨师。他有些纳闷,也不顾及还有警察在场,问道:“你没走吗?” 厨师遗憾地耸肩摊手:“很遗憾,我才是第一个报警的人。在你们准备进入死者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打了电话。” 范阳没再多问,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录口供。负责他们俩的警察很年轻,一直在四处观察,还不停的搓手踮脚。 “哥们,你刚毕业吧?”厨师的嘴里咬着根没点的香烟,跟警察聊天,“紧张了?” 小警察有点尴尬地挠挠头:“今天,我一次出现场。“ “够倒霉啊。回家跨跨火盆拜拜吧,去去晦气,要不然你不死缺胳膊少腿就是家里死人。” 这混蛋嘴也太损了!欠揍!范阳暗自想着。 小警察有点呆,还真说回家就垮垮火盆去晦气。范阳懒得跟他们同流合污,索性闭上眼睛休息。很快,欠揍的厨师逗腻了小警察,把魔掌伸向了他。 “哥们,怎么称呼?” “范阳。”他闭着眼睛说,“你呢?” “我啊,叫马明。骏马的马,光明的明。就是一匹带着光明的骏马。”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独角兽吗?范阳在心里偷偷吐糟一句,跟着说:“你在这里工作几天了?” “一周。” “以前见过董煜吗?” “见过两次,毕竟是董家的少主子,没见过反而奇怪吧。你呢?董煜的朋友?” “算是。” “什么叫算是?” 范阳睁开了眼睛,却也没看对方:“我们也是一周前才认识的。” 闻言,马明侧身靠近了他:“一周前我到了本市,你也刚跟董煜认识。还真是巧合啊。” 巧合?范阳第一次正眼打量马明,这才发现他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虽然年纪不大,那张脸有足够让异性倾心的本钱。不用过多接触就能分辨出,这是个花心的浪荡子。 一见范阳很认真的看着自己,马明笑弯了一双眼睛:“我很帅吧?” 如果你不在问这句无厘头问题的同时刺探我,我会告诉你,其实你很自恋。 他不喜欢他人的刺探,扭过脸去,低声说:“不用闻了,我身上没有血腥味。倒是你,好像刚用血洗完澡一样。杀了几头猪啊?” 惊讶之色在马明的眼里一闪而过,他似笑非笑地低下头,掏出火机来把烟点上,保持了沉默。 不一会,正牌的老刑警来了,问了他们很多问题。在这些问题中,范阳也推论出其他不会告诉他们的情况。比方说,最后一个见过马莉的人是姚成,时间在今晚的09:50.死亡时间大概是10:30左右,案发期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证明。 “我在房间睡觉。”范阳说,“到了这里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下午就回到房间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警察似乎有了什么紧急任务,只能告诉董煜等人上岸后回家休息,明天一早都去警局报到。 警察们风风火火的来,急急忙忙的走。酒店里只剩下董煜、肖雯雯、范阳、马明和技术总监Kasper。 当他们都收拾好东西准备从海底通道离开的时候,Kasper忽然苍白了脸色,直勾勾的看着通道门旁的电子锁设备,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一样。 董煜有些不耐烦地催了Kasper几句,后者抬了头,说:“煜,电子锁被人篡改了密码。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第3章 走廊里,只有他轻缓的脚步声回荡在此。嗒、嗒……嗒、嗒…… 脚下踩着摇曳着的斑驳光影,墙上的几盏壁灯应景儿似的忽明忽暗,他知道这很正常,因为考虑到节省能源的问题,整个酒店照明都减掉了一半。玻璃拱窗外面的海底在深夜里是不知尽头的黑暗世界,酒店被包裹在里面,像海底一艘古老的沉船,等着慢慢腐朽,又或者成为鱼类的腹中餐。 不知什么时候,温度闷热起来,黏腻的潮湿紧贴在脸的皮肤上,往骨子里渗透。 越是接近那扇房门,阴冷的潮湿越是明显,血腥味刺激着鼻粘膜微微发痒,喉咙也跟着干涩异常。距离目标还有五六米的时候,脚步戛然而止!不会这么简单,他想。 虽说他从小时候就能感觉到那些东西,看到它们的形态,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气血翻涌,心跳过速。真是奇怪,明明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却丝毫不觉得恐怖。难道说,是血的关系?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曾经何时的叮嘱:「如果遇到了无法逃避的情况,就屏住呼吸,保持安静。只要你的视线不跟它们有交流,它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OK,屏住呼吸,保持安静。他慢慢的吸气、吐气,慢慢的走进房门。 手指接触到的一瞬间,血腥味愈发的浓厚了,好像肉眼看不到的一层黏腻腻的薄膜,慢慢的裹在他的身上。从脚踝开始,沿着小腿到了腰际,缠绕着没过了胸口。 下一秒,他可以肯定房门不是被推开,而是在里面被拉开的。情急之下,慌了神,脚下踉跄着跌了进来。不,应该是被扯了进去! 力道大的令人无法抗拒,好像一把铁钳子紧紧抓着手腕!眼前黑色影子的人形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吼出一声怒骂,身子被甩到了一旁,狠狠地撞在墙面上! 吃痛的时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刺激着嗅觉。他在心里咒骂着:妈的,第一次遇上这事,倒霉了! 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脖子就被一股力道紧紧勒住。情急之下,他把绑在手腕上的一块玉扯下来,狠狠扔了过去! 你他妈的,再死一次吧! 这块玉是高人给的,普通级别的鬼,不死也是半死。他等着听它尖利的嘶吼声,然后好拔腿开跑。等那鬼东西溜走,再把玉捡回来。 “我操,你还敢出暗器!?” 一听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惊讶的睁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面前,抓着自己脖子,按着自己肩膀的——马明!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慌了,也有些气恼。 似乎,马明也没想到是范阳,略有诧异地看着他:“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来干什么?”他笑着,只是笑容里没有半点善意。 范阳一把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反将一军:“怎么,试探过我和董煜之后又来玩侦探游戏么?” “试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试探了?” “明人面前不装糊涂,警察来之前你在董煜的房间门口,借着说话的机会拍过他的肩膀。那肩膀上还有一周前因为车祸留下的伤口。你是在确定那伤口有没有裂开。” 闻言,马明微微一怔,随即抱着肚子弯下腰哈哈大笑!他笑的太过分了,这让范阳觉得自己像个傻瓜,饶是如此,他也没小看了马明。这人处处透着古怪。 忽然,他想起了马明和马莉第一次见面的情境,当时马莉异常的态度引起了他现下的反思。 “马明,你认识马莉吧?” “认识。”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范阳反而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马明却说:“她是我姐。” 范阳被雷的外焦里嫩,抽搐着嘴角吐糟:“今天的姐姐吗?““不。”马明笑嘻嘻地说,“很狗血的家庭伦理剧,相信我,不会想知道的。” “但是,你们长得不像。” “她像我爸,我像我妈。” “反了吧。” “真的呦。” “那你母亲的容貌一定相当的,相当的野性。” “多谢夸奖。” 搞什么?这小子是打算一直这么白痴下去吗?范阳决定重新审视马明,从他的容貌开始。好吧,他承认马明很帅,但是他不喜欢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好像看进你心里的秘密,令人毛骨悚然。但是,这人的脸上挂着痞子气的坏笑,不但不让人讨厌,反而还有些可爱。是个很矛盾的结合体! 更加让他在意的却不是马明的帅气和标准的身材。在门外的时候明明感觉到房间里超乎想象的怨气,为何进了这里一丁点都没了?从马明的身上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可以完全肯定的结论,这小子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该死的,那些怨气哪去了? “你不怀疑是我杀了马莉吗?”马明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弯下腰把范阳的那块玉捡起来,递到他面前,“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血腥味吗?你狗鼻子吧?” “你才狗鼻子。”你亲朋好友都狗鼻子!范阳不悦地白他一眼,“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仅此而已。” “那不是很辛苦。” “为什么这么问?”他忽然改变了话题。 马明无所谓地耸耸肩,直言:“因为我们都在寻找某些东西。别否认,我知道你在找东西,我们的目的也许相同,都是为了自保。所以,我觉得,还是先表明立场比较好。” 这家伙倒是爽快。只可惜,他估计错误了自己的立场。但这不妨碍他对马明的估量。他说:“你根本不是厨师吧?你在找什么?” 有来无往非礼也,马明微微俯下身子,靠近范阳,勾起一边的嘴角坏笑:“井水不犯河水,不该问的就不要多嘴。” 当范阳返回Spa室的时候,紧张的肖雯雯已经停止了语无伦次的尖叫。董煜搂着她坐在一边,另一边的姚成神情恍惚的摸着手腕上的表。那块表,听说是马莉送给他的。 “怎么样了?”他问道。 “Kasper还在抢修。”董煜说,“门锁的密码很古怪,他修复一次电脑程序就自动篡改一次,无线电和卫星电话也被干扰,完全联系不到外界。” 他并不惊讶,或者说在知道通道密码出了问题之后,就有种预感,他们被困在了海底。 这样的情节小说里经常出现,被困在某个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地方,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杀。直到最后剩下一个正义的和一个凶手。真有趣,现实中的发展永远精彩过小说。 度过了惊悚的一夜,董煜也多少冷静了一些。他提议不要自这里耗着了,都回房间休息,也许再过几个小时,警察没找到他们就会拍来救援,又也许,Kasper会修好那些设备。 范阳接受了他的提议,姚成似乎无动于衷,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范阳有点担心他,就说让他换个房间,住在自己的隔壁0108号房间。姚成木讷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回到了房间后,范阳本还想琢磨琢磨,脑袋一沾着枕头,困意来袭,没多一会就睡的沉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第二天下午三点多。 果然是这样么?他们被现实遗忘了,困在这个海底酒店。可想而知,不管是警方还是董家人,都应该意识到他们出了问题,按理说在无法取得联系的昨晚就应该派人下来救援。但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还是不见救援人员,可见,把他们困在这里的并不是“人” 也许马明说的对,他们应该自保。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所以昨晚才会去马莉的房间?关键在于,马明究竟在找什么? 想到这里,范阳坐不住了,草草梳洗一番,决定去找马明问个清楚。 既然对方自称御用厨子,那就先去厨房找找看吧。他避开了董煜和姚成的房间门口,从侧面小门走出去,途径Spa室和健身房,很快找到了餐厅后面的厨房。 厨房门是银色的两扇开合式大门,推开的时候有些紧,想必是新货所以才会这样。触目所及的都是各式各类的厨房用品,大部分他都叫不名字。这个空间充满了食物和蒸汽的味道,让还没吃早餐的范阳顿感饥饿。他试着压低声音叫了两名马明,偌大的厨房没有回音,他不免有些奇怪。 厨房很大,中间还有向左右各伸开来的两个大空间。他试着朝右边走过去,脚步放轻,一点一点的走过去。 在一堆银白色厨具中间,有一抹不协调的淡蓝色唐突地闯入他的视线。这是肖雯雯?毕竟酒店内只剩下她一个女人,看那淡蓝色的裙子也应该是她。她在干什么?饿的急了,来找吃的?但是,为什么不吃锅里已经做好的食物,反而是打开冰箱…… 肖雯雯的半个身子几乎都在冰箱里,范阳站在墙角后面,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和脖子不停的微微耸动着,就像在吃什么难啃的东西。 冰箱里保存的都是生鲜食材吧,也许她是在吃水果。范阳尽量把肖雯雯古怪的行为合理化。但事实上,下一秒肖雯雯伸手又拿了什么东西的动作让他的“合理化”全盘崩溃。 那是一块上好的小牛肉,用来做牛排一定很好吃。肖雯雯的双手捧着它,没有咬,也没有吞,只是像吸毒者一样使劲的闻着。 生牛肉的味道很好闻吗? 他稍微上前一步,这一步终于可以看到肖雯雯的大半张脸,但他宁肯没看到。肖雯雯沉迷的陶醉的闻着生牛肉的味道,被冰箱内部的灯光照应的脸色,变成了病态般的土黄。她的嘴微微张着,口水顺着下唇往外流,滴滴答答落在牛肉上,却不自知。 姑娘家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好吗?范阳壮了壮胆,只是为了能够不被发现尽快离开这里而已。他被肖雯雯吓的不轻,并有就算冲出去也毫无作为的自知之明。 就在他悄无声息的转身那一瞬间,脑后一阵恶风袭来,忽觉脖子上酸麻不已,俩眼一黑,就此昏过去了。 第4章 “范阳,醒一醒。范阳!” 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范阳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看了看周围,首先看到的是董煜苍白的脸,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是又出什么事了么? 紧跟着,记忆回笼,想起了在厨房的一幕。 “该死的,谁打我!?”挺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已经躺在了Spa室里。周围的人除了董煜之外,还有姚成和马明,以及……肖雯雯。 肖雯雯!范阳立刻紧张了起来,尽管肖雯雯看他的眼神表明了她的忧心忡忡,反应在范阳脑子里的都是她站在冰箱前的样子。避开了她的视线,低着头揉着脑袋,心说,这要是鬼影干的,他就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送给它! “我怎么了?”他试着问道。 “你在通道门口昏倒了,是姚成发现你的。”董煜总算松了口气,“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顺着董煜的意思往下说:“是吧,一直没睡好,失眠了。”他瞥了眼马明,对方倚着玻璃窗抽烟,无聊又懒惰的状态让人想不出他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范阳也不是多娇贵,婉言谢绝董煜送他回房的好意,只说吃点东西就可以了。马明还穿着厨师服,建议大家一起去吃点东西,就算没胃口也不要浪费他的厨艺。 就这样,一行几人往餐厅去。刚出Spa室的时候,范阳故意落在最后面,趁人不备猛地拉住马明。后者眨眨眼睛,一副无知状地看着他。 “打昏我的人是你?” “哈?”马明一挑眉,“你是被打晕的?” “少装糊涂!那个时候在厨房里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闻言,马明撇撇嘴,似自语地说:“原来你是在厨房昏倒的。我知道董煜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半小时前,很可惜啊,那时候我跟Kasper在控制室,你可以去问他。” 这么说不是马明?也不是Kasper。这里除了他们俩和肖雯雯,只剩下董煜和姚成,董煜说是姚成在通道门口发现的自己,那就是只有姚成最可疑了。话说,他为什么敲晕自己? 马明似乎并不在乎范阳经历的事情,也没就此纠结。他加快了脚步走到最前面,引领众人打开餐厅的大门。 餐桌上满是美味的佳肴,董煜为了活跃气氛让大家轻松一些,开了几句玩笑,说马明的手艺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姚成还是那个阴沉沉的样子,只有肖雯雯随声附和两句,引来马明不冷不热的微笑。 大家就位后,范阳发现Kasper还没来,就想问问这人是不是还在控制设计忙着,再忙也该吃点东西。 “我给他送过吃的了,他现在也没心情到餐厅来。咱们先吃吧。”马明脱下厨师制服,来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范阳身边。 大家拿起餐具吃饭,范阳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有点期待马明的手艺。他先喝了一口海鲜汤,忽然猛地捂住嘴,差一点没吐在马明的身上。 “怎么了?”马明纳闷地问。 他看了看其他人,汤也好、菜也好、酒也好,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都是极为美味的。为什么只有自己如同嚼蜡?他纳闷地喝了一口红酒,比白水的味道还不如!每道菜他都尝了一口,都是一个味儿,不,是根本没味道。难道其他人都没吃出来吗?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们如何下咽的? 对面的董煜完全没了以往儒雅的摸样,低着头几乎把脸塞进了盘子里,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肖雯雯索性连餐刀都不用了,一只手抓着鱼,吭哧吭哧地啃着,连鱼刺都不吐。姚成表情木讷,一口接着一口的把西兰花塞进嘴里,就连装饰用的番茄都没放过。这不正常,绝对的不正常! 最后一个,他看到了马明。这人虽然也在不停的吃,但至少吃相很正常。 忽然,这几个人都停下来,抬起头死死盯着范阳。姚成的嘴里嚼着番茄,红色的汁从嘴角流下来,看上去非常恶心。 他们都在看着惊愕不已的范阳,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不吃? “抱,抱歉,我胃疼。你们,你们多吃点。”背脊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抖个不停,他知道他们都不正常,关机在于,为什么只有自己是正常的? 他谎称胃疼,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里,关紧了门大口大口喘气。 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他还是掏出了手机,看到半点信号没有的时候,气恼的暗骂一声,怏怏地收了起来。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决定去找Kasper! 偌大的总控制室里,只有工作台上的灯照亮了一隅。Kasper满头大汗在修复瘫痪的主控制程序,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快二十个小时,却半点问题没有解决,甚至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从刚才,他就觉得心里恐慌,脑子也开始混乱,甚至想要彻底放弃这该死的程序问题! 他口干舌燥,摘下眼镜揉揉眉心,过长时间的工作导致他耳鸣的严重,从刚才起隔壁卫生间就传来似有似无的啪啪声。好像有细小的东西从天花板掉下来,落在价格不菲的瓷砖地上。他一向讨厌在工作时间听见杂音,哪怕是一点点也很讨厌。 也许是花洒没有关严,漏水了。他一边拍打着脸颊一边起身走进了卫生间。声音,在他踏进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工作台上的灯忽然灭了,他咒骂着那该死的好像幽灵一样的程序,急忙转回身拿了个手电筒,返回卫生间处理杂音。 黑暗中,手电的光亮有些刺眼,他走到浴屏里把龙头紧了紧,没看到花洒上本来是干爽的。 啪啪……啪啪……啪啪…… 怎么还有声音? 他准备出去的脚步迟疑了,回头看着洗手盆,手电光亮照过去,似乎还有些模糊不清。索性走到跟前紧了紧龙头,下意识地摸了摸龙头嘴,有些潮湿,但没有水滴下来。 啪啪……啪啪……啪啪…… 这听上去好像不是滴水的声音。他抬起头,在墙壁上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疲惫的脸,啪啪声再度停下。 真要命,该不会是水管出了问题?干脆关掉水阀好了。他打定了主意,蹲下去打开水盆下面的柜子门,看着里面纵横交错的软管,像是某种生物的腹腔内脏。伸手进去摸了好半天,才找到水阀的开关。也许是因为好久没动过的关系,阀门有点紧。他放下了左手的电筒,两只手都伸进去扭动水阀。 冰冷潮湿又硬质的水阀纹丝不动,他有些不耐烦,跪在地上把脑袋探进去。柜子的两扇门大敞着,好像吞噬之口,含着一个男人的身子。水盆上面的龙头缓缓的扭动起来,清澈的水流无声无息地流淌,在水盆里打了个转,顺着水漏进入管道。 该死的,果然是水阀出了问题。他感觉到双手被冷水浸湿,不由的抱怨了几句。如果放着不管,今晚会发水吧,可真的是,太紧了。 “太紧了,根本拧不动。”他自说自话着并决定去找个工具来。忽然,触手的东西变得软了,长条形的把手也变的一团一团。这是什么?疑惑着,他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这不是水阀的把手,好像是,好像是…… 动作一滞,脚边的手电筒闪了两下,灭了。黑暗中,他露在外面的下半身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从柜子里传来他恐惧的叫喊声。柜子门猛地和在一起,夹着他的腰,随着他的叫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水盆里清澈的水渐渐变红,渐渐的变成了血一般的红。 他的腿痉挛似的抖动着,抽搐着,慢慢的停下。柜门的缝隙间,流出溪流般的血。 水龙头不再有东西流出来,一滴鲜血挂在上面摇晃了两下终于落在水盆里。滴嗒…… 走过前面的拐角就能看见总控制室的房门了,范阳的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他听见了急促脚步朝着这边奔来,下意识地后退,不等提高警惕,忽见马明和姚成面色慌乱地冲到他面前。他紧忙后退,潜意识里想要避开他们。 但是,看表象在餐厅里不正常的两个家伙似乎已经恢复了,尤其是姚成,不再木木讷讷,一脸的惊悚样冲到他面前:“你刚才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房间,这才是出来。”他忐忑不安地说。 “一直在房间里?” “当然。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不等姚成开口,马明拦在他们中间,跟姚成说:“你快去找董煜他们。范阳,你跟我来。”言罢,不由分说地拉着范阳,朝着总控制室跑去。 “到底怎么,啊!这是什么?”一眼看到了卫生间里的情况,范阳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撞进了马明的怀里。 后面的人扶着他,面色严谨地说:“这就是姚成问你的原因。我们四个一直在餐厅,五分钟前,我和姚成过来看看Kasper的工作有没有进展,结果就看到了他的尸体。你明白吧,酒店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证明。” “不是我!”他回头说,“你觉得我这两条比肖雯雯也粗不到哪去的胳膊能把他弄死吗?” “我知道不是你。” 范阳一怔,看着马明眯起眼睛盯着洗手盆下面的半截尸体。忽然走过去,打开了夹着尸体腰部的两扇小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范阳赶紧捂着口鼻,后退数步。 “尸体还有温度。”马明说。 为什么Kasper会被杀?按照马明的说法,他死的时候其余人都在餐厅,唯一有可能的只有自己。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思索问题了,Kasper的死不寻常,不是人为的! “马明,你,你在吃饭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马明正在检查尸体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范阳,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在范阳眼里实在很欠抽。 他走到范阳面前说:“N久N久以前,有个书生胆子超大,不但不怕鬼,反而求鬼若渴。他经常拎着好酒坐在墓地里,大声喊着让鬼们一起共饮。” 你他妈囧死我得了!这种节骨眼上还讲故事?范阳眼皮子直跳,都不知道如何打击马明了。而对面的人自顾自地说:“有那么一天吧,还真来了十多个鬼跟他一起喝酒。当时的气氛很好,书生‘以巨杯挹酒洒之’,众鬼‘皆俯嗅其气’,一副陶醉摸样。其中一鬼称此酒绝佳,意犹未尽……““行了,打住!”范阳及时制止了他的故事会,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知道那些饭菜没有味道,是因为有鬼吃过了。” “不是吃。”马明纠正道,“鬼不会用嘴吃东西,它们是能闻,被鬼闻过的食物酒水,全部会失去味道。” “既然是这样,当时你为什么还吃得下去?” 马明眼睛一瞪:“你傻不傻啊?那是鬼,我要是表现得察觉出什么来,躺在地上的就不是Kasper,而是我了。” 他纳闷:“但是我察觉出来,也表现出来了,为什么我没事?” 马明邪恶地笑着:“所以,我觉得你很有趣。” 这时候,姚成带着董煜和肖雯雯冲了进来,他以为肖雯雯那个不正常的不可能尖叫,事实上,对方的叫喊声险些毁了他的耳膜。 一旁的马明捂着耳朵嘀咕:“这妞的嗓门儿真好。” 第5章 任谁见了这样恐怖的尸体都会尖叫!好在他们已经认识到现状,除了肖雯雯那一嗓子之外,没人再制造噪音。董煜受了打击,终于无法保持冷静,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梦呓般地说:“死了、都死了,咱们都会死,一个一个的死了。” “嗨,别胡说。”马明上去使劲给了他一拳,有效果,至少董煜注意到了他, “我并不认为有人能杀了我们几个。想想看,不管是马莉还是Kasper,他们都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遇害的。只要我们不落单,大家呆在一起就不会出事。” “不。”范阳提出不同意见,“就算我们呆在一起,也有危险。这里的环境特殊,只要有什么人打开了几个比较关键的压力舱门,海水涌进来,咱们是死路一条。” 肖雯雯惊恐地叫喊起来:“我不想死,不想死。求求你们了,赶紧想办法!那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可见,极度恐慌的状态下,肖雯雯几乎快崩溃。这不得不让范阳又万分疑惑。 他同意马明的分析,那些饭菜是被“鬼影”闻过的,当时他看到肖雯雯在厨房里的异变,所以只能怀疑那些饭菜失了味道是因为肖雯雯。可是,现在的肖雯雯很正常,正常的几乎崩溃。反观其他人和整个控制室,都不见异常,那个曾经看过一次的鬼影也没有附在任何人的身上,或者说,他再也没见过那个鬼影。 更让他困惑的是马明。明明刚才满嘴怪力乱神,可现在却很理性的分析着眼下的状况。他瞥了眼貌似很烦躁的马明,说:“我建议搜索一遍。” “搜索?”姚成不解地问。 这时候,马明上前一步,推着大家往外走。反手关了卫生间的门,把尸体隔绝在里面。随即,告诉众人:“就是说,在Kasper死的时候,我们四个都在餐厅,不可能是咱们杀的人,范阳我也是在他门口遇到的,也不可能是他杀了Kasper。我怀疑,这个酒店里除了我们六个人之外,还有第七个人。搜索的,也就是这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肖雯雯吓的面色苍白缩在董煜的怀里,姚成下意识地咽了两口唾沫,说:“那,那就找吧。” “OK。”马明一副领头人的样子,“肖雯雯、董煜还有你,你们三个一组,负责从南往北找,我和范阳一组,负责从东往西找。不管找没找到线索,两个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 商量好后,几个人分头行动。 “煜,我觉得他很可疑。你看,那时候我们都在餐厅,他什么都没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只有他一个人古古怪怪的,他什么都没吃吧。为什么不吃呢?明明那么好吃。” 她这样对董煜说。董煜的脚步慢了下来,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姚成:“你觉得呢?” “不知道。”姚成实话实说,“我没怎么在意他,他说胃疼,不吃东西也很正常。我只是觉得,Kasper死的时候他很反常。当时我和马明往回跑去找你们,迎面遇上他,他好像刻意避开我们。我不愿意背后说人坏话,可我跟雯雯一样,觉得他可疑。刚才,马明建议我们呆在一起,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但是他,他说的你也听见了。” 董煜沉思片刻:“我不了解他。他的确有点神神秘秘的,但是杀人,不可能吧。” “那是谁杀了莉莉和Kasper?”肖雯雯有些激动了,“煜,你想想看,莉莉和Kasper死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的。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他说在房间里休息,又有谁能证明呢?” 几句话动摇了董煜的心思,他看了看好友和女友焦急的神情,只能决定:“我们去他房间看看?” “现在吗?万一被他和马明撞见怎么办?”肖雯雯担忧地说。 “我自己去好了。”姚成主动请缨。 “不,你和雯雯继续找,我去看看。” “不,我不要跟你分开。” “那雯雯你跟董煜一起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尽快回来。” 时间在海底仿佛被冷冻了起来,不知道具体时间的范阳几乎走的有些乏累了。他不了解酒店内部的环境,只能跟着马明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在半小时前他就觉得古怪,马明带着他尽是找一些古怪的地方。比方说冷冻库、垃圾处理室、储物室等等。 久而久之,他终于按耐不住:“马明,你知道马莉死的时候姚成在哪吗?除了我以外,他好像也没人证吧?” “听警察那意思,马莉死的时候他好像在房间里,服务生给他讲解如何点播卫星电视,他有人证。” 其实,姚成在那时候干什么范阳也不是特别在意,马莉的死肯定不是人为,单以姚成来说,还没那个能力。想到此,他问马明:“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刚才不说呢?” “刚才?啊,你说在控制室?”马明哼哼地笑着,“你觉得就算我说了,他们三个会相信吗?”言罢,他的脚部停在范阳跟前,似笑非笑地问道,“倒是你,为什么始终不怀疑我呢?我说的那些事,你就没想过是胡诌的?” “我相信你。” “为什么?” 咦?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相信了马明?没有来由的,没有根据的,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候他才发觉,对马明有种近乎于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这么形容也不贴切,很奇怪,很陌生的心情让他无所适从。 “我也相信你。”马明忽然说,“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可又想不起来。” 看着对方困恼的挠着头发,范阳也想说,他同样抱有这样的感觉。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好开口,只能低下头,认真回忆他与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相遇。 “范阳,你喜欢男人吗?” “什么!?”他惊讶地反问。 “是不是咱俩有过一夜情啊?” “滚!去死!老子没那恶劣嗜好。” 还有心情开玩笑的马明噗地一声笑出来,捂着嘴扭过脸,笑道:“一逗就炸毛,你真好玩。” “我是用来给你玩的吗?” “抱歉,看你太紧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相信你可是真的。”马明一改方才的无赖劲儿,正色道,“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也是很微妙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气场相合吧。” 说着,马明抿着嘴勾起嘴角,笑的眉眼儿弯弯。这是范阳见过最真诚的,来自内心的笑容,即便用灿烂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因为扯动了嘴角,左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让马明看上去又可爱了几分。 该死的,这张笑脸他见过,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烫,揶揄地说:“别开玩笑。” 对于他面红过耳的反应,马明乐在其中似的更加靠近一步,几乎紧挨着了他的身子。这人摸着下巴,一边打量一边嘀咕:“仔细一看你长的还真不错,就是瘦了点,抱起来肯定不舒服。” “闭嘴!”范阳恼火地推开马明,闷着头朝前走过去。不知从哪里袭来的阴冷让他猛地紧张起来。那种感觉又来了,心跳加速、心慌气短,甚至能感觉到血管里的血好像沸腾了一样奔涌着。他转回头去看着走廊深处…… 它还在!就在那边。范阳瞪大眼睛看着马明,可这人似乎没察觉到什么,还是吊儿郎当的打量自己。 转瞬,马明在他的脸上意识到了什么,一改方才的不正经,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你,你感觉不到吗?”他的手冰冷冷的,指着走廊深处,“哪里,好像有,有什么东西。” 顺着范阳指的方向看去,马明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转而看着范阳,那种眼神让范阳不由得更加紧张。 “到我身后来。”马明把他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范阳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心里咯噔一下!这马明原来是个有道法的人,就跟领养了他的那个人一样!难怪会觉得他很亲近。 这种时候显然不是让他倍感亲切的最佳时机。马明把符纸搁在胸口上,挤着他后退几步,他的背贴在了墙上,身前紧紧挨着马明的背,不清楚这人到底打算怎么办。 走廊尽头的角落里,那股怨气盘旋不去。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是被遗弃了。范阳紧张地感觉它的动向,发现那只是一种怨气而已,并没有其他令人胆寒的杀意。饶是如此,也让他冷汗直流。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起来,马明抬头的一瞬间,整个走廊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范阳下意识地抓紧了马明的衣服,只听他低沉的嗓音说:“别乱动就没事。” 还没有适应黑暗的眼睛让范阳很不习惯,他只好闭起来。身体的敏感度在失去视觉的状态下提高了很多,他能察觉到那股怨气在渐渐扩大,朝他们靠近。走廊棚顶也有什么东西渗透下来,潮湿的,阴冷的,呼呼的风声。 为什么会有风声?范阳纳闷地想。 “起风了?”他压低声问道。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见风声了。” 马明诧异地回头看着闭着眼睛的人:“张开眼睛。” 恢复了视觉,第一眼看到的是马明硬朗的面部紧绷着,强悍的气势隐而不发,都隐在精亮的眼中。他的心因为马明的气势而缩紧,他从没见过什么人可以流露出这样的气势,这小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许是察觉到他近乎于热切的目光,马明垂下视线微微一笑:“怎么了,害怕?” 他蹙着眉,短叹一声:“我要是不害怕反而奇怪吧?” “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往上看。” 人总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有兴趣。还没消化掉马明话里的意思,范阳猛地抬起头! 第6章 “什么东西!?” 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气,好像无数条黑色的蟒蛇纠缠盘卷在一起,慢慢地蠕动着。它们占据了整个走廊的屋顶,向下压来。范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超绝的视力,那层层黑气中,一张张丑陋的、扭曲的人脸挤压在一块儿,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麻木、有的亢奋,它们没有眼睛,但范阳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一张张古怪的人脸相互挤压啃咬着,它们蚕食着同类,几秒钟功夫,一张张小脸变成了的肿胖大脸。黑色的,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黑洞般的嘴撕裂着,从里面发出尖利又嘶哑的喘息声。 声音如一柄利剑刺着范阳的耳朵剧痛无比,他紧紧地捂着,却还是抵挡不住钻进脑子里的恐怖声音。马明意识到他的状况,急忙抱住他的肩膀,把人揽进怀里:“忍着点吧,很快就过去了。” 该死的!这样下去他的脑袋会爆炸!为什么马明没事?只有自己头疼欲裂?他的意识开始混沌起来,脑袋里不停有各种声音闯入。那些悲愤的,凄厉的惨叫声,声声要命,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求你求求我……小……” 什么!?刚才是谁在叫他?范阳猛地抬起头来,寻找呼救的来源。但他所看到的是,黑气已经蠕动到了角落上方,忽然直扑下去!躲藏在下面的怨气剧烈的抗拒着黑气的侵犯,黑气越积越多,怨气挣扎的越来越厉害。范阳的头疼的几乎炸裂!他连蹲都蹲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抓着头发用力的拉扯! 马明气恼地咂了一下舌,把手中的符纸贴在他的头上,有低低沉沉的说了什么,这才让他保持清醒,没有昏厥过去。他模糊的视线看到角落发生的一幕,那些人脸已经把怨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那,那是什么?”他脱口问道。 “别说话,它们吃饱了就会走。”马明搂紧了他,慢慢的让两个人都靠在墙上。手中的符纸倏地立了起来,像一根小小的标杆立在他们身前。 头顶上的黑气好像因为吞噬了怨气满足了一些,那些古怪的人脸渐渐消失。黑色的气也随之变淡,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范阳的头疼也好了很多,他脱力地靠在马明的身上,希望脑袋上面那些恐怖的东西尽快离开! 黑色的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消失,只剩下一点点的时候,范阳终于敢大喘上几口气。可没等他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突然而来的阴风冲的俩人直接跌倒在地上!范阳还没稳住身形,就见一张巨大丑陋的脸忽然直冲过来,黑洞洞的嘴朝着他大张着,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扣住了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过去!忽听马明大喊一声:“快跑!” 范阳被拖拉着奔跑起来,但事实上,马明只是带着他跑进了大办公室,并利落的锁了门。紧追而来的大脸在撞门,结实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两个人的手几乎无法顶住这扇门,整个身子都随着外面的撞击而抖动着。 头顶上的灯忽然爆开,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些碎片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划开了不少伤口。 马明急忙把他推开,从口袋里掏出七八张符纸,啪啪啪地贴在门上,震动忽然停了下来。他抹去脸上的汗水,说:“坚持一会,它们没有耐性,撞不开门很快就走。” 范阳惊魂未定,连脸上的伤口都察觉不到疼痛。他大口喘着气:“那,那是什么?” 马明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追问。随后,打量了一眼周围。办公室阴气森森,人气少的可怜,阳气半点没有,这里简直就是那些鬼东西最爱的场所。也不知道临时写的符咒能不能消耗掉它的耐性。 马明的沉默让范阳非常不适应,这种时候他希望对方能说点什么,或者能够明确的阐述一下即将脱困的好办法。他试着问:“就这么等着?““嘘,别出声,它要走了。“走?别说些好听的,一门之隔的外面明显有着让他牙齿打颤的气息!你就这样无视现实好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马明看着身边古怪的人,不解地问。 不等范阳回答,所有的电脑显示器忽然爆开,杯子笔筒还有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撞在他们身上,他们只能狼狈地抱着头拼命躲闪。这时候,大门已被撞开了,那张大脸冲进来,直奔他们扑了过去。 马明反应极快,捂住范阳的嘴把人推倒在地上,横挪几步躲在办公桌下面。惊恐之余,范阳察觉不到马明的呼吸,意识到,可能屏住呼吸就可以躲过去吧。问题是,要忍多久的时间? 大脸好像失去了目标,在房间里到处游荡寻找。很快就落在地面上,黑洞洞的嘴大张着,吸力越来越强。 躲在桌子下面的两个人紧挨在一起,马明捂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意识模糊起来,耳边嗡嗡作响,手脚如浸在冰冷的寒水一般,眼前的事物扭曲变形。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甚至希望就此昏过去才好。忽然,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精亮的眼睛,眼睛里微微透出淡蓝色的光芒,一点点靠过来。他想看清楚这是什么,忽觉嘴上一热,胸口的压力消失了,他的意识也随之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还在办公室里。他靠在马明的怀里,好像没昏多久的感觉。不适应被马明这么搂着,他急忙起了身,一回头看到对方和善的笑容。 “没事了?”他问道。 “对,至少暂时安全了。起来吧,我们回控制室去,被董煜他们发现了这里,我可没借口解释什么。” 起了身一阵头晕目眩,马鸣伸手过来搀扶着他的手臂和腰身,温柔地说:“别勉强了,慢点走比较好。”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以身相许怎么样?” “不好意思,请你去死一次行吗?” “当然不行。” “以身相许什么的也不行。” 两个人很淡定的吐糟着对方,又相互扶持着走出了办公室。走廊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正常,丝毫察觉不到半点怨气。范阳的脑子很疼,不适合再去认真思索什么事情。但他不适应这种异常,试图用闲聊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 “马明,你喜欢男人?” “对,遗传。” 遗传……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问了,解释起来很麻烦。等咱们逃出生天,我给你补课。”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合计怎么跟另外三人解释办公室狼藉的原因。这个时候说出有鬼什么的,只能让情况更糟。况且,范阳还无法确定那三个人中究竟是谁有问题。 马明也有些拿捏不准,只能建议继续观察。 他们俩路过客房的那条走廊,刚好看到董煜和肖雯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马明总觉得肖雯雯在刻意回避范阳的注视,哪怕是礼貌性的交流,她都急忙低下头,靠近身边的董煜。这女人,搞什么? 许是想要避开范阳,肖雯雯主动跟马明说话:“刚才我们听见好大一声响动,你们遇到什么了?” 不等马明开口,范阳接过话题:“那边没电,我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你们呢?查到什么没有?” 董煜搭了腔,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是吧,雯雯。” 肖雯雯赶紧点头应着,支支吾吾地说他们毫无收获。言罢,越过面前的范阳,看着他的身后:“你,你看到了什么没有?“马明觉得有意思,上前一步故意紧挨着范阳:“范阳不是说了么,我们也没看到什么。得了,咱们回控制室吧。对了,姚成呢?” “他先回控制室了,我和雯雯回房间换套衣服。发电机好像出了问题,空调停了,有点热,出了一身的汗。” 听他这么一说,范阳才觉得自己也该换身衣服,转了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那边的马明有看了看他:“你们去换衣服吧,等我来找你。” 就这样,几个人再度分开行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范阳开始觉得不对劲。马明去找姚成怎么还没回来?正想着,董煜和肖雯雯敲响了他的房间,来意和他一样,担心着另外两个人。范阳提出他过去找找看,但是肖雯雯却忽然说:“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范阳纳闷地问。 董煜有些尴尬地拉着肖雯雯到身后,对范阳说:“雯雯是担心你,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只是担心吗?他知道肖雯雯对自己很忌讳,从第一见面那时候她就表现出一些抵触。也许是他平时不苟言笑的原因,那些看似柔弱的女孩总是对他敬而远之。 三个人结伴同行去找马明他们俩,走到一半的时候肖雯雯忽然捂着肚子直喊疼。看她的脸色倒也不像是装的,范阳就建议再回房间一趟,好歹让她吃点药喝点热水。董煜也有点着急,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肖雯雯脸色通红,被问的急了,憋出一句:“生理周期。” 这事对于还没女朋友的范阳来说的确很尴尬,只能跟在他们身后返回房间。 女孩子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范阳自然不好在人家房间等着,只好站在走廊里。他估计着没有十五分钟,肖雯雯和董煜也出不来,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总控制室找人。他敲了敲门,大声说:“我先过去看看,你们俩尽快赶过去吧。” 随后,好像听见了董煜的声音,也没在意,抬腿走人。 从客房那条走廊到总控制室至少需要花费十分钟的时间,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半个人影没有。马明和姚成去哪里了?他不想贸然行事,站在控制室里认真回忆着跟马明分手之前的情况。 当时,董煜和肖雯雯一起回来,在走廊里相遇。然后,董煜说姚成先回到这里,紧跟着马明也来找他。 这些事都很正常,但是,总觉得有种违和感在里面搅合着,让他难以安心。究竟忽略了什么,才会这样忐忑不安? 忽然脑子里灵光闪过,他恍然想起。他和马明遇到了古怪的黑气,所以慌不择路的时候冲进了大办公室。等到离开那会儿,也没特别选择走正门,而是从大办公室的侧门出去。这样一来,他们俩就离开了从东到西的范围。而董煜三人负责搜索酒店从南到北的范围,临出发前,他们走了北面的走廊,搜过一圈之后,应该从南面的走廊回来。也就是说,即便相遇,他看到的应该是董煜等人的背影,或者说是董煜他们看到自己的背影,而不是走个对头碰。 但是,董煜说姚成先回到控制室,那么他走的路线必定是东西,而董煜和肖雯雯走的路线才是南北!他们三个人在中途分开了! 是董煜和肖雯雯在说谎,还是姚成说谎?或者说,姚成根本就没来控制室,所以,马明扑了空,疑惑之余,跑出去找姚成。 不详的预感让他紧张起来,跑出控制室大声叫嚷着马明的名字,然而,久久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7章 他跑到楼梯口,朝着上面继续喊:“马明,你在哪里?” “范阳!” 回应他的不是马明,而是从走廊另一端跑来的肖雯雯。她一口气跑到他面前,面色苍白,神情慌乱地问:“煜呢?” “董煜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你说谎!”肖雯雯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在门口把煜叫走的!他人呢?姚成呢?” “我没叫他。我只是在门口告诉他先过来而已。再者说,你在房间的卫生间里,你是怎么听见我声音的?” 这一点的确可疑,按理说隔了两扇房门的肖雯雯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自己叫走董煜这一说? 肖雯雯戒备地看着他,说:“是煜告诉我,你在外面叫他有急事。你们会在房间门口等我,我出来之后,你们谁都不在!”她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范阳的衣襟,“你快说,煜呢?姚成呢?” 不是这么个玩法吧?先是姚成不知所踪,接着是马明,现在又来一个董煜!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楼下传来轻微的叮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下来。是在最底层吗?范阳纳闷地想着,底层都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还有几间机房,按理说不应该有人会去那种地方。 谨慎起见,他告诉肖雯雯一起下去看看,不想,肖雯雯忽然打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几乎看到她因为惊恐而溢出来的泪水。 他不明白这女孩怎么忽然是他如洪水猛兽般地回避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的摸样,很想伸出手拉她一把:“你怎么了?” “我……”她意识到恐惧。慢慢向后退着。 “想起什么了?”范阳一步一步紧跟着上前,“先下去好不好?也许他们都在下面。” “不,离我远点!” 她继续后退,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似乎准备随时转头逃离。范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放松点好吗?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你不是。”肖雯雯语无伦次地说,“我想起来了,你,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我,我看见了。” 范阳的面色阴冷下来:“你看见什么了?” 噗通一声巨响!吸引了范阳所有的注意力,他猛地回头看着通往楼下的楼梯口,一颗心悬在了喉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肖雯雯疯了似地转身就跑。 她拼命的跑着,哪怕是一毫米的距离都让她觉得远离那个男人的安全感。慌不择路的跑到胸腔发痛,才不得不停下回头看着。 哒、哒……哒、哒……哒、哒…… 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在看不到的走廊拐角后面,一直尾随着她。她知道自己跑的多拼命,那个脚步不可能一直跟得上才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天呐,刚才,她说了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跑不动了,惊恐的哭出声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慌张失措地扭动着触手可及的所有门锁,却打不开任何一扇房门。她几乎绝望了,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自己的呼吸夹杂着哭噎的悲鸣。 海底酒店的最底层是工作区,为了节约能源,半点灯光没有。只有正在运作的一些仪器上面闪烁着点点红光。那些还在运作的机器像得了哮喘病的老头一个劲的呼噜着,使人感觉很不舒服。环境的改变让他更加谨慎,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脚步也缓慢了下来。尽管如此,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还是撞在了管子上,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疼的直咧嘴。 又前行了几步,周围的昏暗多少也是适应了一些。周围隐约看得到一排排机器摆放整齐,其中两个还在运作,上面红色的灯啪啪的闪,在整个昏暗的地下空间里尤为诡异。 他停下脚步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吸引他下来的那个叮当声已经消失了,耳朵能收纳到的只有嗡隆声。额头上有些痒,他挠了两下,沾在指尖上的粘稠让他一惊!刚才那下也不是撞的很厉害,难不成还出血了? 光线很暗,他看不到指尖上的颜色,只能搓了搓,发现真的有点粘,就使劲闻了闻!是血没错了,这股味道刺激着鼻粘膜让他倍感不悦。问题是,额头上没有伤口,血是哪来的? 他终于忍不住又把电话拿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往上看着。上面比他大腿还粗的管道纵横交错挤满了整个屋顶,头顶上方几个相互错节的管子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他急急忙忙找了一个可以折叠的小梯子踩上去,因为只有三四阶而已,还是无法碰到上面的“东西”,至多,看的清楚些而已。他把电话举得高高的,第一眼看到了一颗扣子,是的,就是衣服上的那种扣子! 探出身子尽量靠近扣子前面的位置,仰起头的时候,忽然落下一滴血进了眼睛里。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袖子蹭了蹭。眼睛有点刺痛,只好闭一眼睁一眼。他有些不耐烦了,踮起脚伸长手臂勾住一根管道,脚下用力跳了上去! 趴在管道上并不舒服,移动起来也很困难。况且,管道之间过于密集,拿着手机的手也不敢乱动。他只能一点一点靠近,不知道距离那个“东西”有多近了,反正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的脑子里闪过姚成已经死亡的脸,并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马明的脸。 为什么不要是马明?他说不清楚,这种已经知道有人死亡的时候,他希望是姚成而不是马明。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差劲,却管不住脑海中的想象。 一个叮当忽然传来,他诧异地想要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怎奈空间太小,他不能转头。慢慢的,那个叮当声又来了,好像在召唤他赶紧下去。他迟疑了一下,不想就此放弃,因为,他已经摸到了他的手,冰冷坚硬。 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探出去的手仅仅是迟疑了一下,脚下没踩住管子,猛地一滑,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屁股差点没摔成八瓣! 随着抱怨的痛骂声,那古怪的动静也没了。他还来不及选择下一步的行动,忽听外面传来马明叫他的声音。急忙回答:“我在下面。” “下面干什么呢?先上来,我一个人搞不定了。”马明说。 急急忙忙跑上去,一眼看到马明浑身是伤的抱着昏迷的肖雯雯。不禁纳闷地问:“你打的?” “让你失望了。”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我在上面的走廊里看到她,那时候就已经晕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房间换衣服了吗?” “先不说这个,你去哪了?姚成呢?” 事实上,马明到了控制室后也没看到姚成。就像范阳想的那样,他出去寻找姚成。半路上又遇到了那些鬼东西,这一回他很狼狈,因为符纸都用完了,他只能拼命的躲藏。好不容易避开了那些鬼东西,寻找其他人的途中发现了肖雯雯。 “不对劲。”范阳立刻察觉出异样,“你遇到那些东西怎么我一点没听见?” “我哪知道!”马明气呼呼地说,“我在最顶层搞得声势浩了,那动静,就算海面都能听到。” 对于马明的的玩笑,范阳根本无心理会。他蹙着眉看了看昏迷的肖雯雯,说:“为什么你跟那些怪物过招的时候我没听见,而我们第一次遇到它们的时候董煜能听见?” 这么一说,马明也跟着疑惑了。不等他想出个子午卯酉来,范阳就伸手把肖雯雯抱起来,往控制室走,并说:“下面有具尸体,我一个人弄不下来,咱俩一起看看去。” 说着,把肖雯雯放在沙发上。转身看了看马明:“你没事吧?还能动吗?” “死不了。”他勉强站起来。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后背几乎全都露在了外面。 范阳一眼瞧见了他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不由得问他:“背上的伤,怎么弄的?” “你说这个?”马明回头摸了摸背脊,“小时候的事了,不小心把火钳子掉身上。当时医生说疤痕长大了就没有,这都二十好几了,反而越来越严重。” “下雨阴天会痒吧?” “不会啊,没感觉。”言罢,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催促着,“走吧,下去看看。” 走在马明身后,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疤痕上,即便不想去看,也难以移开视线。 很快,他们下了楼梯进入机房区,还没等马明多走几步,范阳一把抓住他把人扯到身后。前者纳闷地看着他:“你干嘛?” “前面有个管道很矮,小心撞到头。” 马明没多想,让范阳走在前面,看着他低了头走过去,也只好学着做。结果还是咚的一声,撞在了管道上。 “我操!疼死了。”马明恼火地拍了一把头上的管道。引来范阳的轻笑声。他横了一眼,“我不穿鞋身高都是一百八十三公分,你该告诉我低头还要弯腰才对。“范阳忍着笑:“好,下次我会记得提醒你。” 捂着脑门上的包跟着范阳小心翼翼的走了大约十来步,前面的人停下来把手里的电话高举,指着头顶说:“仔细看,就在上面。” “没有啊。” “再仔细看。” “真没有。我说,你那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根本照不到上面。” 范阳看了眼手机,屏幕一闪,关机了!倒霉的节骨眼上,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他只好说:“你认真仔细看看。” “认真仔细看了也没有。” “再仔细!” “我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自己看!”说着,竟然上前一步,抱住范阳,用力举了起来。 范阳一个不留神被他控制在怀里也没怎么矫情,但是想要看到上面还是差一点。既然下面的人愿意无私献身,他岂能浪费这大好资源。单手撑在马明的脑袋上往上挺身,只听下面的一个劲哎呦。 “我说你还真不见外啊。” “一个大老爷们被压两下叽歪什么。” “感情这压的不是你脑袋,你不知道疼是吧?” “这就是身高的差异。谁让你长荒了。” 下面的马明抽抽嘴角,觉得在嘴上功夫的领域里他遇到敌手了! 很快,脑袋上的手轻轻拍了他几下:“放我下来吧。” 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范阳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上面的尸体没了。但是我能闻到血腥味。” 让马明讶异的不是失踪的尸体,而是范阳过于冷静的态度。他重新打量了几眼,这几眼有些失礼,导致他面前的人无意识地后退一步:“你看什么呢?” 马明煞有介事地挠挠下巴:“别说,你长的真挺好看,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范阳直接翻了白眼:“咱俩认识也就三十多个小时吧,别说的好像老熟人一样。” 不分场合时间乱开玩笑的马明好像越来越对范阳感兴趣,胳膊架在人家的肩膀上,一脸的不正经:“你说,我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真有那么点暧昧往事什么的。” “你会后悔。” “哈?” “我说,你再这么跟我没脸没皮的一定会后悔。” “讨厌,人家好怕。” “走吧小女子,哥罩你。” 马明没想到一本正经的范阳也会开玩笑,看他调侃自己的时候那一脸的认真淡定,越发觉得这人好玩了。只是…… “不闹了。范阳兄,请低头一看。” 上次是让他抬头,这次是让他低头。范阳无奈地叹息一声还真低下头了。安静的地下室里没发生什么足够让他尖叫的事,只是视线模糊不清而已。他只好蹲下去,用手在地面上摸了几下,手上沾了一点血,还没凝固的血。 第8章 正经起来的马明蹲在他身边,朝前看着。前面黑压压一片搞不清楚是什么地方,记忆中好像是压力舱房。他想了想:“过去看看,尸体可能在舱房里。” “自己走的?”范阳严肃地说,“你想,肖雯雯一直在楼上,我们俩在一起。失踪的只有姚成和董煜。我发现尸体后一直在下面,上去了也没离开过楼梯口。如果不是有人事先藏……” 话还没说完,马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了一声,靠近他的耳边低语:“死者不是姚成就是董煜,另外那个未必就藏在这里。” 他一把拉下马明的手:“没藏这儿你为什么捂我的嘴?” 马明在昏暗的光线下咧嘴一笑,邪肆又神秘的摸样完全吸引了范阳的目光。他更加靠近了范阳的耳朵,几乎把嘴巴贴在上面:“你就能确定这是人为?要防的不是人吧。” 实在觉得这样说话太别扭,范阳推开他:“往前找,是不是人都要搞清楚究竟是谁死了。” 摸着黑往里走,越走越黑。范阳谨慎的移动脚步,并集中所有精神感觉着周围。机器的嗡隆声,自己和马明的呼吸声,以及缓而不断的脚步声,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又为清晰刺耳。几种声音重叠在一起好像被无限度扩大,听在耳朵里压在了心上,难以言表的压力让他在几步之间就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只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甚至看不到马明的脸。他有些慌了,几次想回头看看,脖子却僵硬的要命。 忽然,手上传来温暖的触觉,干燥的温暖的手紧紧地把他的手包裹住,还没等他意识到什么,忽听马明在身边说:“别怕,有我在呢。” 他们谁都看不到谁,范阳庆幸是处于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因为他不愿意被看到滚烫又红透的脸。尽管,力和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尽管他很感谢马明。 也许是走了三五分钟,或者更久,具体时间范阳记不清了。当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同时摸到了舱门时,里面那股子令人不安的气息使他的脚步怯而不前。 “必须进去看看。”马明也察觉到了,“你在这里等我。” “不,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多少有点顾虑,马明张张嘴还是没坚持己见。他摸到了门的把手,试着扭动几下。活动了,可以打开! “你稍微往后站,站在我身后。”他把范阳拉到身后,自己也退了两步。随即握紧了把手,单臂用力,只听一声沉闷的呼呼声传来,阴冷的气息好像一个拳头直接打在他们脸上! 幸亏马明早有准备,开门的一瞬间拉着范阳向侧面闪躲,好歹避开了阴气。在没有照明设备的情况下,马明不愿意贸然行事:“我看过一次里面的情况,地方不大,估计也就七八平左右,很高,至少有十来米。你在外面等我,看着门,咱俩都进去,万一谁在外面把门关上,哼哼。” 他想得很周到,看来是有过类似的经验了。范阳点点头,伸出手把住了舱门的边缘。马明的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好像握住了什么。随即,才慢慢抬起脚,走进去第一步。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半生死不明,一半危机重重。范阳又开始紧张了,紧张的感觉着马明的一举一动。 乍然袭来的阴气变成了强大的吸力,马明一个反应不及,直接被吸到了里面!范阳手中的门也被吸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关上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用身子挡住了舱门。 “快出来,马明!“他大声叫嚷着。 “你出去!想被夹死吗?” “你他奶奶的废什么话,滚出来!” “我他奶奶的要是能动弹,你以为我不想出去?你快放手,会被夹死的!” 他不知道里面的马明到底为什么无法动弹,但他知道在这样被下去自己真的会被夹死。他已经无法呼吸了,甚至听见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已经被挤压出破碎的声音。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模糊的视线中忽然有一个身影站在地下室入口那边摇晃着。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个男的。情急之下,要开口救助,那人却裂开嘴笑着。白森森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中尤为扎眼!那种感觉,那个高矮胖瘦,是姚成! 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舱门越夹越紧。那边的姚成显然不是来救他们的,无奈之下他一咬牙,狠狠心,憋足了一口气使劲推了一把!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舱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坐在地上浑身酸软的马明平白的把牙齿磨短几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到什么就揪住什么,对看不清脸的人,咆哮:“你白痴啊你!我是让你出去,不是让你进来!现在好了,咱俩都被关里了。” 被他吼的耳朵直嗡嗡,范阳直接打出一拳。 “操!你往哪打?这是我命根子!” “你那命根子什么时候长脸上了?” “大哥啊,我躺着呢。” 范阳用手摸了摸,果然发现马明跟高位截瘫似的躺在地面上。他想扶他起来,用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肩膀被夹伤了,疼的直咧嘴。但还是勉强把马明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说说吧,你怎么就瘫痪了。” “你妹的!” 本来是很幼稚的一句玩笑话,却让范阳真的打从心里笑了出来:“我没有妹妹,倒是有个弟弟。” “当你弟弟也挺不幸的吧?“ “有机会你自己问他。“ “行,有机会我问问他,他哥哥这白痴脑子是怎么长的。” 范阳忍不住笑出声:“咱俩也够心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玩笑。我说你没事吧?” 没事?能没事吗?本来就一身伤了,摔进来的时候又被那些鬼东西的阴气冲到,估计身体麻痹的状态还要持续半小时左右。只能等缓解之后再想办法了。 “马明,其实,在刚来的时候我看见它了。” “谁啊?” “那个鬼影。你也在场的,没看见?” 闻言,马明一愣,回了头看着他:“我也在场?在Spa室那时候?” “对。当时鬼影跟在马莉身后。然后你就进来了,当时那个鬼影也在。” 为什么毫无察觉?马明不知不觉的认真起来。按理说,他应该能够看到,或者感觉到,为什么当时半点感觉没有?回想起走出Spa室的时候范阳一脸的惨白,还以为他身体不适,原来是因为那个鬼影。 “范阳,你看到那些东西是吧?” 他点点头:“我没有能力,只能看到而已。不过,那个鬼影跟我以往见过的有些不大一样。那么说呢,以前看见的那些大多是很清楚,但是那个很模糊,真就是个影子。现在想起来很奇怪,平时看不到它们我也能感觉到,自从到了这里,我完全感觉不到鬼影,也许是根海底有关。” “不。跟海底无关。”马明肯定地说,“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属于天生就有阴眼的人。不管是感知还是阴眼,都不会受到物质或者是非标准物质的影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鬼影有了什么依凭,在不出来活动的时候可以隐藏的非常完美。” 依凭……海底下能有什么依凭?或者说这个酒店里有什么东西? 不对!不是海底和酒店的问题。也许那鬼东西是从陆地跟下来的。他想起走过海底通道的情形,那时候,马莉和肖雯雯潜水进来,在她们身边还有第三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姚成。仔细一想,时间对不上。 肖雯雯和马莉区换潜水设备那会儿姚成还没来,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可能赶在两个女孩之前进入海底酒店的Spa室!或者,在他们还没进入海底通道的时候姚成已经到了,先去了准备室? “该死的!我想错了!” 忽听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句,马明纳闷地问他想错了什么? “还没下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姚成没来。但是,他先肖雯雯和马莉一步到了Spa室,我以为他跟我们一起到了岸上,没打招呼先去了准备室。” “这样合理啊,你以为想错了什么?” 范阳一边想一边说:“从时间上算,姚成同时跟肖雯雯她们换装备潜水下来才合理。在Spa室的时候,马莉一见到我就表现的非常惊讶,不,应该是惊恐!我很奇怪,我跟她只见过一次,我能吓着她什么?现在想起来,当时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姚成。就是说,如果姚成先去准备室换潜水装备,就会跟马莉遇到,马莉也不会在海底见到他表现的那么惊恐。” “就是说,姚成是忽然多出来的人?” “这么说也不对。”范阳正了正身子,让马明靠得舒服些,“我在海底通道的时候看见肖雯雯和马莉了,当时她们身后还有一个。潜水的姿势很怪,事后,我还以为那个人是姚成。你想想看,姚成是在两个女孩之前进入Spa室,就是说……” “就算他潜水进来,也应该是在马莉和肖雯雯后面进到Spa室。” “对!所以,姚成的出现都不合理。”况且,在刚才,姚成就站在外面,明显是来看热闹的。或者说是看他们怎么死的。他把这事跟马明说了,并追加,“也许我在外面发现的尸体不是姚成。” “别太乐观了。”马明虚弱地说,“你觉得尸体不能活动吗?那管子上面的尸体哪去了?咱俩顺着血迹一路找到这里,却没有发现尸体,我不认为这是‘人’干的事。” 好吧,疑点已经找出来了,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出去?马明动了动,虽然麻痹的情况稍有好转,但想要活动自如还是差得远呢。真是操蛋到家的境遇啊,怎么说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没有最操蛋,只有更操蛋。 “范阳,你觉不觉得屁股底下湿乎乎的还凉丝丝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范阳这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地面上满是积水了。他把手按下去,大约隔了十来秒的时间,急切地拖拉着马明:“快想办法出去,水越来越多。” 窄小的舱房里充斥着海水的味道,范阳不明白海水是怎么进来的,他只知道再不离开,隔不多久他跟马明就等着被淹死吧。肩膀上的伤很痛,使不上劲,只能用半个身子把马明拱起来。 浑身无力的人也着急啊,不过比范阳还算好一点。他倚着他终于摸索着找到了门,本想试探一下有没有古怪之处,脚底下的海水忽然暴涨,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屁股。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马明冷静地说,“范阳,你拿着符纸,试试。” “不行,我没有能力,你教我也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吼完了范阳,勉强扶着门转到后面,伸出双手搂着范阳的腰,“希望我能过度些法力给你。来,把手举起来。” 范阳紧张的要死,慌乱之间看了眼手中的黄表纸,绝对是出于该死的好奇心:“这是什么符?” “五雷。” “雷!?” “别啰嗦了,举起来。” “你脑子进水了吧?一个雷劈下来咱俩不成烤鸡了!就算劈不到咱俩,水导电你懂不懂?” 已经多少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马明的嘴角直抽!范阳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自己还能吐糟他,真是……挺不易的。 第9章 五雷符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拿出来。怪他一时大意着了道儿,本来就差强人意的本事半点使不出来,本想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范阳也出把力,现在看来,这位长的挺好,嘴巴挺损,脑子挺短路的家伙完全排不上用场!也是他急的不得了了,咬着牙把吃奶的劲儿憋出来,抓着范阳的手按在舱门上,也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最后大喝一声! 范阳只觉得从手心里反馈回来一道强劲有力的冲击力!双脚根本站不稳,连带着把身后的马明也一起压在水里,在刺目的闪光中他们狼狈不堪地喝了好几口海水。 “别压,压着我!”马明在水里没力气,只能一边喝着一边喊着,“那东西还没,没走。快出去!” 他手脚乱扑腾了一阵,终于浮出了水面。这时候,肉眼可见的舱门正以诡异的形状变化着。那道雷虽然劈开了一个可容纳一个人的口子,但凹凸出来的铁板好像是植物的枝条,相互勾着,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分钟出口就会被堵死! 不怕五雷的邪祟,真是难得一见。马明这样感叹的时候,已经被范阳拖出水面。但是范阳自己却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这时候,海水已经快要没顶,马明拼命的朝着出口游动,很快就发现了特别悲苦的事实——范阳不会游泳! 一个半残,一个旱鸭子,俩人在水里扑腾着往舱门去。跟在马明身后,范阳眼看着那舱门上的豁口就要闭合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像条被捞上岸的鱼猛地打挺扑到了马明的背上。这下子可好,马明一脑袋扎进水里,差点呛死! 事实上,范阳压根没想过把马明当成垫脚石让自己脱线。他在水里憋着气,钻到马明的身下,用力地向上顶着!最后一点力气,他把马明顶出了豁口! 再白痴的人也知道水里的旱鸭子救了自己,马明的俩条腿还在舱门里面,他连滚带爬的滚落出去,翻身扒着快要闭合的豁口,把手伸进水里,捞着范阳。 触手可及的都是冰冷的海水,他不停地在里面搜找着范阳。但始终没有碰到他。在豁口快要夹断他的胳膊时,他不得不把手收回来。 看着恢复如初的舱门,想想方才把自己顶出来的范阳。他一向嬉笑不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怒的狰狞!他用力敲打着舱门:“范阳,坚持住,我马上救你!” 四周都是海水,还有阴冷的黑暗。他知道自己已经溺水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停止呼吸。他就知道不该靠近水,因为算命的说过他天生与水相克。本来活的好好的,偏要凑这个热闹,现在省心了,一了百了。只是,还有些心愿未尝,故而,不甘心就这么踏上黄泉路。 早知道这样就去学游泳了,可话又说回来,这种条件下就算是会游泳也必死无疑吧。除非自己是条鱼。 黑暗中,仿佛一切都变得安静了,灌进耳朵里的水似乎也凝固起来,口鼻里面尽是冰冷的东西,好像足够冻碎他满口的牙齿。这种感觉真糟糕,还是早点咽气比较爽快。 他放弃了求生的念头,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沉了下去。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那黑暗里并不是安静的,隐隐约约能听到什么人的喊叫声。是马明吧,他一定在外面拼命的喊着自己,试图让他坚持下去等待救援。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这,似乎不是马明的声音,应该是个女人的。谁?肖雯雯?意识浑浑噩噩,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能看到些东西了,不,说是看到也不对,这些东西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透过表皮和头骨还有一些血肉,直接映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裤子,浅绿色的吊带背心,很漂亮也很性感。他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太高! 天呐!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会看到马莉!? 马莉还是死前的装束,她,她好像跟他隔着一层玻璃,处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他看到的她,她却看不到他。她所在的地方更像是个深深的土坑,土坑周围都是黑色的土,她趴在土坑的边缘,拼命的往坑上爬。一边爬一边哭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她已经爬到了一半的位置,忽然扯住了什么东西,叫喊声惊悸尖厉! 马莉拉住了爬在她前面的一个人,男人!他左扭右扭,又狠狠踹了一脚马莉的脑袋,摆脱了她,继续往上爬。他没像马莉那样尖叫着,木讷着一张青嘘嘘的脸,机械似地爬着。范阳想要看清他的五官,顿觉脑子里刀搅般的剧痛。但是,他真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不同于亚洲人的肤色,那是——Kasper! 还不等范阳消化掉这些视觉带来的惊悚效果,坑底又冲上来第三个人!他踩着马莉的脑袋,发了疯一样的使劲跺脚,范阳听不到他在喊些什么,因为声音已经远去,徒剩下吵耳的杂音鸣响着。来自脑海中的画面也开始模糊起来,当他看到那个人已经把马莉的脑袋硬生生扭下来的时候,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将他吞没。 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很模糊。过了几秒才看清周围的情况。马明,怎么形容呢,应该是骑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按着胸口,似乎还没察觉到他已经醒了。 马明的头发还在滴水,脸色也很苍白。他过于专注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些不解和懊悔,看上去…… “嘿,你再用点力我真的会死。” 愕然的看到身下的人脸带微笑,马明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陌生人的体重结结实实在上面压着,他反而觉得无比安心。抬起手轻轻的顺了顺马明湿漉漉的头发:“没事了,我这不是活着嘛。” “你最好活着。”马明嘀咕着,“要不然我都想去地府找你了。” “抱歉,扼杀了你的地府之旅。好了,快起来,你快压得我没气了。” 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在,范阳打量几眼,就问:“我怎么出来的?” “我用斧子把门劈开了。那时候你真的没气了,奶奶的,吓死我了。”言罢,他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救我?咱俩非亲非故,也不是生死之交。说不好听的,认识才两天而已,还是说你是变成了人的天使?” 闻言,他不禁失笑,看着已经坐在一边的马明:“当时没多想,脑子里空空的。” 他讪笑一声:“做了好事的人似乎都这么说。当时没想啊,反正就是冲过去了什么的。” “这不是挺好的么?” “一点不好!”他冷着脸看他,“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首先要保护的是自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么去保护别人?你以为这种行为很高尚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万一你死了,我会抱憾终身!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欠谁人情,我不希望你是第一个。” 他笑道:“我倒是希望是唯一的一个。” “跟你算说不清了。”转而,马明忽然蹙起眉头,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你,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真的,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二货!” 被呛的哑口无言。每次跟范阳斗嘴,他都落败,看上去斯斯文文有点冷漠的范阳按理说不应该是毒舌的类型啊,他怎么就说不过他呢?要说他救了自己这事,放心在谁身上都会多想一点吧?尽管到现在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但是…… 好吧,他承认了,范阳这家伙看上去有点禁欲,出于那种不适合男人,但也绝对不会去找女人的稀有生物。所以,他才纳闷,范阳干嘛拼了老命救自己?所谓的“当时没多想”这种借口,骗小孩子还差不多,骗他,嫩了点。 不管马明在心里怎么犯嘀咕,范阳还是很正经的琢磨着刚才的事。他问他,是否看到了肖雯雯和另外一个人,马明摇摇头,表示肖雯雯还在控制室昏迷着,至于姚成和董煜,压根没见着。 提到了姚成和董煜,范阳想起了在压力舱房里看到的一幕,也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渐渐的,在他的讲述中,马明的神色愈发凝重。最后问他:“你确定那个坑底只有三个人?” “完全确定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我只看到他们三个。” “声音呢?只听见那几声?” 范阳点点头,隐约察觉到马明知道那个黑呼呼的深不见底的大坑是什么所在,他问了他几句,对方有些不确定地说:“按理说,马莉和Kasper已经死了,我在酒店里也没找到他们的魂魄,就是说……” “啊!”范阳忽然打断他,“我在马莉房间遇到你那时候,你是找她的魂魄?” “我说你别打断好不好,继续听着。” 范阳乖乖地坐好,听马明说:“人死如灯灭,魂魄既然没在阳间游荡,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被吞掉了;二,已经去了地府。虽然第一个可能性也很大,但是听你的描述,那个坑我怎么想都像是十八层地狱中的其中一层。但是,又不大对劲。” 根据他所推测出来的结果是很微妙的。打个比方,如果马莉和Kasper的魂魄下了地狱,进入地狱的某一层,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范阳看到了。那么,范阳看到的就不应该只有三个人,地狱不是为他们专设的。可想而知,地藏王曾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从而可以知道,地狱那是人满为患,怎么可能只有三个人? 在走廊里,他和范阳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它们吞掉了角落里的怨气。那些怨气应该是马莉或者Kasper残留下来的怨念,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它们的魂魄下了地府的可能性。 但是另一种可能,仔细一琢磨又太快了! 第10章 “什么太快了?”范阳问道。 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既然说了,也无所谓。只是看着范阳闪闪亮亮的求知眼神,他想都没想,脱口解释道:“其实,人死的时候并不是三魂七魄都离开肉身。” 余下来的时间里,马明给范阳上了一课。 《淮南子主术训》有云:天气为魂,地气为魄。所以,人死后魂气归天,形魄归地,骨肉,也就是所谓的体魄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也就是魂气,发扬于上。所以,“鬼者归也”简单点说,这人死了,不是三魂七魄一起手拉着手离开肉身,而是三魂先行,七魄存下。 “我发现他尸体的时候还有余温,按理说七魄不应该这么快就散了。除非有外力干扰。” 也难为范阳居然听明白了他的这番话,随即也跟着说:“你的意思是有外力把他的七魄带走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的确是没有找到他的七魄。我们假设,他和马莉的魂魄都是被拉走的,然后被暂时安放在某个地方。” “我看见的那个土坑?” “差不多。”他无法肯定地回答,“那么,这个地方应该跟我们这个世界不一样,但是用距离来形容的话,可又不远。所以,你才会看到。总而言之,想要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而且必须要有某种法器,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东西毁了它,就有出去的可能性。“说的倒是轻松:“怎么着?这么大的地方,况且还有两个人下落不明。再者说,你就能肯定另外那几个正常?” 他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便说:“要分辨正常不正常也有办法。“他神秘兮兮地靠过去,”知道鬼怕什么吗?““钟馗。” “你就知道一个钟馗!不是这种,我说的咱凡人身上的。” 范阳思索半天,也没得出个好结果来,试着说:“我就听说鬼怕恶人。” “是有这么一说,当然了咱俩不是恶人。得了,现在给你补一课吧。” 马明像模像样地坐在对面,说起自古时候传说,鬼来害人无非三招。一迷、二遮、三吓,三招技穷,鬼也就拿你没办法了,所以也不用怕什么。《子不语》中引用过一段话“见鬼而惧,但与斗之,斗胜固佳,斗败,我不过与他一样。 要说如何斗鬼,对付迷,要心静;对付遮,要神定;对付吓,要胆壮;这三者的核心总结起来就是个“气” 除了气,凡人身上还有两个宝贝,一个是男人的鼻涕,一个是人的唾液。清人乐钧的《耳食录》有写:鬼喜女子发,恶男子涕。可见,男人的口水和鼻涕是对付鬼的利器。 不过,凡事都要因人而异,这种办法也要因鬼而异。范阳所见的那个鬼影怕是有写道行,单凭一点鼻涕口水就像摆平人家,基本上是痴人说梦。但是,至少能知道另外几个人正常不正常。 听罢他的长篇大论,范阳咂咂嘴:“你的意思是,咱俩可劲儿往他们脸上吐吐沫,甩鼻涕?” 马明哼笑几声:“不是办法的办法。” 其实,他也没多想这种办法到底管不管用,甚至没想这种行为有多遭恨。他只是觉得很有趣,张嘴一口水吐了过去! 谁能聊到他真的就吐了,还是第一个吐了自己!马明擦掉挂在额头上那星星点点,笑的狰狞:“你行啊,这算是练喷口儿呢?” 吐完了才知道自己太失礼!范阳通红着脸,赶忙站起来,忍着不笑,却忍不住不笑:“那什么,我,我就是想试试。你看,你没什么反应,你正常。” “哦,那我也试试你,看你正常不正常。”说着,嘬起嘴起了身,直奔范阳就过去了。 范阳早有准备,一见马明那腮帮子鼓鼓的,立马转身就跑,还嚷嚷着:“我挺正常,你留着吧。” “站住,老子吐你一身!” 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竟打打闹闹的跑回了控制室。 就这样,二人再次出发,去找肖雯雯。从他们所在的房间赶往控制室,大约需要七八分钟,还差五六米就到地方了,马明终于把范阳夹在腋下,一口的东西都向奉献出去!忽然,他们听见了董煜的声音从控制室传来,相互看了一眼,拔腿就跑! 控制室内,董煜抱着昏迷不醒的肖雯雯急切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范阳一看董煜虽然苍白但还算正常的脸色,多少安心一些。但董煜却是充满了敌意地看着他们:“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把雯雯一个人留在这里?” “抱歉,我们也是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马明不疼不痒的说。 这时候,董煜才发现他们俩浑身都是水,尤其是范阳,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他不禁纳闷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先说说你吧。”范阳走过去,用一个沙发靠垫垫在肖雯雯的脑袋下面,让她可以躺的舒服一些,“为什么忽然从房间离开了?” “该死的,是你在外面喊救命!” “我喊救命?” “就是你!”董煜急了,瞪着眼睛说,“雯雯在卫生间里,那时候我听见你在房间外面拼命的叫喊,说什么不要过来,快救救我,还喊了我的名字。我只能出去。” “然后呢?”站在一边的马明问道。 “然后?我出去的时候,看到范阳已经跑出了走廊,正在楼上跑。我只能跟着上去,结果我不但跟丢了他,也找不到回来的路,这几个小时我一直在酒店里打转。” 是鬼打墙啦,笨蛋!马明心说。 范阳站在一边偷偷给马明使眼色,还努着嘴儿,是在问:吐不吐? 马明也跟他挤眼睛:你吐。 范阳犯了个白眼:你吐,你含了一嘴呢,别浪费! 马明直磨牙:你有经验! 范阳使劲回瞪,张开嘴:没存货了! 看他们俩眉来眼去的古古怪怪,董煜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你,你们的脸怎么了?抽,抽筋了?” 你他妈的才抽筋呢!马明在心里暗暗痛骂了范阳一句,鼻子一皱,一个响亮的喷嚏对着董煜就打出去! 太丢人了!是让你吐一点就可以,不是让你给他洗脸! 故作自然的马明擦着嘴角的口水,借口说自己着了凉。 不同于马明表面上镇定的表现,范阳可是满肚子的疑惑。那口水是吐到了董煜脸上,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啊。所以,话才说回去,那个伪装成自己声音的肯定是鬼影,它的目的是引开董煜。但是却没有对他下手。是不是可以认为,鬼影的目标是肖雯雯,而不是董煜。 从最初留下来的七个人,已经陆续死了三个。Kasper死了之后,虽然怪异现象频频发生,却没人继续死亡。不对,如果马明手里没有五雷符,如果不是自己命大,他们俩现在也是死人。 想到此,他在控制室找到纸笔,一边写一边说:“先是马明离开房间走廊去找姚成,他们俩出于单独的状态;然后是我在房间门口逗留了一分钟左右,也决定去控制室,我也成了单独一人;接着是董煜听见类似我的声音跑出去,他也变成了一个人,与此同时,肖雯雯也是一个人。发现了没有,在前几个小时里,我们都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被分开了,或者说被刻意的疏散。” 董煜忽然又冒了一身的冷汗,他使劲拍了拍脸,转头就看着昏迷的肖雯雯:“为了她,我也不能崩溃。来吧,我们一起想想,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跟着范阳的话题说,“虽然我们都被分开了,但是我没遇到什么危险。能不能这样假设,凶手要针对的不是我,否则的话也不会把我引开而不杀我。反倒是你们俩遇到了麻烦。” “你的意思是凶手要杀的是我们?”马明问道。 “不,不是这样。”范阳忽然插嘴,“没这么简单。首先,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姚成,他不是死了,就是跟董煜一样被困在某个地方。凶手把我们分开还是为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杀掉我们。至于为什么没有杀董煜和肖雯雯,也许时机未到。就是说,凶手杀人是有顺序的,有要求的,而这种顺序拍下来,刚好轮到了我和马明。” 他的话音落地,没人继续下去。马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皱的紧紧的,而董煜也低着头似乎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他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敌意,这让范阳有些纳闷。 控制室的光线不好,三个人昏黄的灯光下各怀心事。他们被困在这个造价高昂的海底酒店里,处处隐藏着危机,时时面临着杀意,他们谁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就算是马明也有些束手无策,他从没遇上过这么诡异的事件。他想,如果是老头子在这里,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好好跟他学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董煜说,“要找到姚成,他一定被困在哪个地方了。” 他不想告诉董煜,姚成其实已经死了。而且董煜有很大的移尸的嫌疑。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有些不着边儿,就眼下的形式来看,多想一些并没有坏处。 “找吧,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找到他。”马明同意了董煜的建议。而在范阳看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暂时还不能跟董煜摊牌,一来是这人究竟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二来,他也未必会相信是鬼影作怪。谨慎之下,只能先去找姚成。马明的话说的没错,是死是活,总要亲眼看看。 但是,怎么着?谁去找?三个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马明建议董煜留下来陪着肖雯雯,有他和范阳去找,范阳也是这个意思。但董煜不干,他可以留下陪肖雯雯,但是马明必须跟范阳分开。 他故此的固执很不寻常,范阳问他:“为什么你一定要让马明自己行动?” 董煜皱皱眉头,看了看身边的肖雯雯,瞥了眼马明,嘀咕着:“我是为了你好。““为了他好?”范阳觉得不是滋味,“你是说,他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你应该明白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 看着他们俩一言一句的争吵起来,马明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本来这个情况已经很糟了,他真没那个心思劝架。 第11章 那边的董煜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捅破了窗户纸:“这么说吧,我们其中最可疑的就是你!”他指着范阳,“马莉死的时候,我和雯雯在房间里,姚成和服务生也在房间里。Kasper就不用提了,他一直都在控制室。只有你是一个人,没人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Kasper死的时候情况也一样,当时酒店里只剩下我们六个人,你借口说胃疼吃不下东西回房间,前前后后不到半小时,Kasper就死了。范阳,你究竟是谁?你到底都干过什么?” 不想参与也不行了。马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示意董煜冷静些。他说:“范阳不是凶手,我说过,在地下室机房区我们也遇到危险,当时是他救了我。” “你不要太天真了!”董煜叫嚷着,转而越过马明肩头看着范阳,“现在想想,也许从一周前你就不对劲。也许,你救了我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董煜!”马明忽然冷下脸,愠怒地瞪着他,“注意你的态度,我说过范阳没问题。”言罢,他拉住范阳的手,准备带他离开这个已经神经错乱口不择言的家伙。 也许,董煜只是好意,只是在一连串恐怖的事件中丢失了理智。他朝着马明的喊着:“你跟他在一起才会有危险!你知道他是谁吗?我都不知道你懂不懂?跟一个完全摸不清底细的人在一起,你就不怕吗?” 什么叫“我都不知道”?马明狐疑地打量着范阳,见他神色不对,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死董煜似的。 “范阳,你也冷静点。”马明开口提醒他,“我不管你是谁,你救了我是事实,我相信你也不是假的。至于你跟董煜之间,还是等安全上岸了在掰扯吧。现在,我们出去找姚成。” 有时候,马明会给他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虽然这人大部分时间都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关键时刻似乎只有他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并有了能够脱险的希望。看了眼闷闷不乐的董煜,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控制室。还没等迈开脚步,房间里忽然亮了!所有的灯光集中在一起刺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董煜半眯着眼,看见了工作台上十数个监控屏幕都有了画面。其中一个里面竟然出现一个人! “姚成,是姚成!他没死,谢天谢地。”董煜激动的喊着,冲到工作台前,按下一个按钮,对着扩音器说,“姚成,你怎么样?快回控制室,我们都在这里。” 监控器里的姚成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走到一扇门前。这时候,马明和范阳几乎要把眉毛扭成一团疙瘩!姚成忽然出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董煜还在对着通话器大喊大叫,但是姚成丝毫没有回应他。他的脸几乎贴在了监视器上,惊愕地发现,姚成面前的门是通往海中的压力舱门! “他,他要干什么?”董煜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马明也过去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说:“看上去,他好像准备打开那扇门。““他疯了吗?打开门海水就会灌进来,以压力来说,别想再把门关上,我们都会被淹死。” 他的话音未落,范阳一个转身就跑出去,去制止姚成!马明顾不得许多,只能紧跟着他跑出去。而留下来的董煜不停的叫喊着姚成,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监视器画面中,姚成慢慢地转回身来,他的眼睛看到了摄像头,这就等于他看见了董煜! “姚成,你,你干什么?拜托,不要打开那扇门。”董煜惊惧地说,”你打不开的!那扇门有半米厚,你打不开的,快回来,快回来!” 姚成歪歪头,看着监视器忽然裂开嘴笑了…… 那扇半米厚的压力舱门无声无息的在董煜的眼中被拉开,海水像凶猛的野兽群奔涌进来,瞬间把舱门打开!卷着姚成不到眨眼间的功夫消失在黑暗之中。 虽然在震惊中吓的呆傻了,好在他还有些理智。两只手急忙按下所有的通话器大喊:“马明、范阳,马上回来!姚成打开了舱门,海水要灌进来了。我要关闭一楼所有的通道。我们至少还能撑七个小时的时间。快回来!” 他们俩个跑不远,应该没有进入地下室。董煜毫不犹豫的关掉一楼所有的通道,并确定这也许是唯一一次能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他不再相信警察,用卫星电话直接打给了自己的保镖。 电话通了,他内心一阵狂喜!被对方接听的时候,他几乎想要哭出来,他大喊着:“快来救我,我只有七个小时,救援队,不管是谁,快来!” 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是……情况恶劣……不去……室有……董煜……Spa……潜水设备。” 不等他还要继续询问,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工作台也是去了效用,成了冰冷的废物。 控制室内忽然充斥着令他不安的声音,粗重的缓慢的呼吸声,一声连着一声在他身边响起。他很想回头看看,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他担心着昏迷的肖雯雯,余光看到工作台上有只笔,哆哆嗦嗦的握在手里,猛地转回身去! 房间里除了昏暗的光线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呼吸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而来,似乎在头顶,又似乎在脚下。他顾不得这些,几步走到沙发前蹲下,看到肖雯雯依旧昏迷不醒,可怜的小脸倒也安逸。他姑且放了心,握紧手里的笔屏气凝神,保护着心爱的女友。 渐渐的,那呼吸声包笼过来,听得多了几次,更像是他自己身体发出的声音。他惊恐了,他从没有如此期盼着范阳和马明赶紧过来。 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且越发的粗重。他吸上一口气,那声音也跟着吸上一口,他吐出一口,那声音也跟着吐出。他惊骇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随着一起一伏的动势,与骇人的呼吸声形成同一个频率! 他的肚子开始不舒服了,就像着了凉,胀了满肚子的气,越胀越大,竟像是女人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 他忍着想要刺破肚子的欲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肖雯雯。 还好,你安全了。 “再快点,我担心董煜那边要出事。”马明握紧了范阳的手,加快速度! 当他们冲进控制室的时候,一眼瞧见了董煜正骑在肖雯雯身上,死命的掐着她脖子!在一瞬间的怔愣后,范阳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董煜整个人都变了!脸色青嘘嘘的,眼神里已经没有正常人的黑瞳,惨白惨白的眼睛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嘴夸张的开合,似乎准备一口咬死肖雯雯。范阳看到紧贴在他身上的鬼影正在慢慢的渗透进他的身体里,一点点的,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董煜和肖雯雯怕是就会一命呜呼。 他回头看着马明,显然,对方也看到了鬼影。马明神色凝重,拎起一把椅子冲过去,狠狠打在董煜的背上!估计是那个鬼影还没有完全俯身,董煜竟被打下了肖雯雯的身上。趁机,范阳拖着剧烈咳嗽干呕的肖雯雯急忙往旁边撤,而被打中的董煜显然已经盯上了马明! 马明有自知之明,现在他不是董煜的对手,只能虚晃一拳,趁着对方伸手来抓的空档猫下腰,直接窜到他的身侧。那个鬼影,已经融进去大半,忽见有人来袭,加快了融合的速度,董煜嗷嗷地大叫着,横冲直撞地扑向马明。借这个机会,范阳跳起来死死抱住董煜的脑袋,情急之下,单手扯住了还剩下小半个身子的鬼影! “天呐,我能抓到它!”范阳不合时宜的求知欲又来劲儿了,感觉到手里冰冷刺骨的东西,他对着磨刀霍霍的马明喊着。 马明那边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范阳的脸上!他想要做的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吧?平常的情况不应该是像个耗子似的满屋子乱窜,引对手追逐吗?他一下子扑上去死死抱住是打算怎么样?难道是“向我开炮”的意思? “现在不是你佩服自己的时候!”既然抱住了也没办法,就这么上吧,“别放手啊。” 不等话音落地,只见范阳像个沙包袋一样被狠狠甩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墙上。马明已经顾不得去救他了,董煜忽然冲过来,他只能就地一滚避开他的两只爪子!那个鬼影明显被范阳激怒,操控着董煜东一爪子,西一爪子的乱抓。技巧倒是谈不上,可那速度绝对不是白给的。没几下,马明就被抓的满身是伤。 他躲避的不够及时,慌不择路的时候撞开了卫生间的门滚了进去,一脑袋撞到了Kasper的尸体上!这时候哪还有什么顾忌,单脚把尸体的踢起来,揪着腰带直接拉出了柜子。还没等回身,董煜已经追进来,伸出要命的利爪朝着马明心脏部位抓去,马明急忙躺地回身,把尸体横在跟董煜之间! 那只手穿透了尸体的腹部,鲜红鲜红的卡在马明的眼前,指尖与眼睛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这一爪子下来,还不把他脑袋抓烂了?马明死死撑着尸体,用力去踹董煜,对方却纹丝不动。这时候,他看到手里举着椅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的是范阳,他还没晕!? 范阳抡起手中的椅子使出吃奶的劲打在董煜身上,椅子都变形了,董煜居然毫发无伤。但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转回头惨白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范阳。 “白痴,跑啊!”马明拼力大叫着。 第12章 跑个屁啊跑!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跑哪去?范阳的狠劲上来了,虎吼一声跳起来直接跳在董煜的怀里!双手双腿紧紧箍着,为了不被抓到后背,带着董煜一起躺在地上。情况变的更加危急,董煜压在他身上,他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着董煜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胸口。董煜那俩手不得回弯,胡乱抓挠着够不到范阳的脑袋。这办法虽然笨了点,但的确暂时封住了董煜的身体。 马明一见范阳这是不要命了,就急忙大喊一声:“撑住,我马上回来!” 已经没机会开口说话了,范阳几乎快被董煜身上的灼热烫伤,他没想到鬼影附身后会变化为高温,而且还是这样难以承受的高温。忽然,他想到,莫非这个鬼在生前是被烧死的? 我操!那怨念可大了。 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了卫生间,马明把墙上的挂镜摘下来,一狠心咬破了舌尖,把血涂在手里,急急忙忙在镜子上画下什么东西来。终于搞定之后,卫生间那边已经传来范阳的吼叫声。 “快点,要死了!” 哪还有时间说话,马明拿着镜子跑到门口,对准了董煜大喝:“董煜,嘶,看记边!” 舌头受伤说话不利索,董煜压根没搭理他。这可把下面的范阳极坏了,心说,你舌头不好使就不要冲什么好汉了!妈的,还是要靠自己!放开了抱着董煜的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双臂酸痛的快没有知觉,只是意识到把董煜的脑袋掰过去! 他这点力气根本不够看,反而让董煜找到机会去抓他的脑袋。眼看着马明那舌头白咬了,范阳也在生死一线!这时候,终于恢复神智的肖雯雯直接跑了进来,扑到董煜身上,抱着他的头向一边摔倒。范阳算躲过一劫,来不及缓口气,整个人都压在董煜身上。他和肖雯雯像两片面包,把董煜做成了汉堡。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马明几步窜过去,一手拨开范阳的头,把镜子直接对准董煜! 范阳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一声刺耳的尖利惨叫让肖雯雯和范阳头疼欲裂,范阳的情况最糟,一口血吐出来,直接喷在了董煜的脸上。马明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人扯起来,随着手中镜子的破碎声,他看到俯身在董煜身上的鬼影猛地飘了出来,眨眼间化为黑色的烟雾散去。 洗手间里,三个惊魂未定的人面面相觑,躺在肖雯雯怀里的董煜也没了动静,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手哆哆嗦嗦地去摸他的鼻子,是否还有呼吸。另一边, Kasper的尸体横躺在地上,胸口被穿了一个大洞。马明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仍旧紧紧地搂着范阳,当肖雯雯声嘶力竭的哭喊冲破喉咙的时候,他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头靠着范阳的肩膀,大口喘着气。 董煜没死,他只是不断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这至少能让他们欣慰一些。当那鬼影被消灭之后,供电情况也恢复了,他打开所有的灯,让身边明亮起来。遗憾的是,他们在打斗的时候破坏了工作台上的仪器,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四个人中,刨去董煜不说,情况最惨的就是范阳,可能是在卫生间那时候太紧张了,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肩膀被抓的露了骨头。马明帮忙处理伤口的时候,疼的满脑袋冷汗。另一边的肖雯雯很安静,从头至尾也没问过什么,她只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董煜擦去脸上的污秽。 马明很想知道他们离开之后,肖雯雯和董煜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范阳拉住他的手,对他摇摇头:“离开再说吧。” 听见了范阳有气无力的声音,肖雯雯抽噎了几声,说:“你们走了之后,煜,他跟家里联系上了。我听见,他们说Spa室有潜水设备。然后,他,他突然变了,掐着我……” “别说了。”范阳打断了她,实在不愿意继续听她的回忆。他蹲在肖雯雯面前,单手搭在她的肩上,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 “现在我们有机会出去,我跟马明要去找些东西回来。你必须振作一点,照顾好董煜,除了你,没人可以照顾他了。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也要做到!马明向肖雯雯传达了这样信念!也许是因为有了机会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肖雯雯哆哆嗦嗦地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董煜。 但,范阳还是不放心。他提议让肖雯雯和董煜去客房等着,至少那里距离Spa室最近。于是,三个人带着高烧的董煜离开了控制室。 房间里灯光明亮,让肖雯雯感觉好多了。她支支吾吾地请求范阳和马明多留几分钟,她想把身上的裙子换掉,换成跑起来比较方便的裤子。 范阳哭笑不得,觉得有时候女孩子的思维真的很怪异。可肖雯雯这个想法是对的,那条裙子的确不适合套上潜水衣。 他跟马明在房间里等着,肖雯雯拿了衣服去卫生间,一边换一边隔着门大声跟他们说话,估计是怕了吧,范阳摇头苦笑。 很快,肖雯雯出来了,一身方便运动的衣服看上去的确很不错。他觉得,肖雯雯算不上漂亮,但是非常可爱,让人看了很舒服。这样的女孩能找到董煜,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幸运的。 “看够了没有?”范阳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马明紧盯着肖雯雯看个没完。范阳推了他一把。 他们在Spa室找到了三套潜水装,收拾着的时候,范阳冷不丁说:“别惦记了,那是董煜的。” “哈?”马明瞄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了。笑嘻嘻地打上他的肩膀,“吃醋啊?” 范阳皱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站在他跟前,直接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马明不会动了。问他干什么? “张嘴,我看看舌头。” 乖乖把嘴张开,范阳一皱眉,心里很不舒服。他只是单纯的为了这条惨不忍睹的舌头而感到不悦罢了,但马明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伸出手轻轻揽住他的腰,眼神就有那么点不正经。 察觉到马明的变化,范阳面红过耳,警告他:“你会后悔。” “嗯?” “我说,你再这么毛手毛脚的一定会后悔。” 现在越看他越觉得好玩了,马明忍不住笑起来,结果碰到了舌头上的伤口疼的直嘶嘶。 “特西咬机呀!” 一句“疼死老子”能让他说成这个德行也是不容易了,范阳扯开他搂在腰上的手,试图把人推开。不经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痕,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马明也觉得快了点,虽然他有心勾搭范阳来场恋情什么的,但眼下不是时候吧。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他后退几步,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还在房间里,必须去拿。 范阳催着他快点回来,这便一个人留下整理乱七八糟的潜水装和设备,然后好去客房接肖雯雯、董煜。 明亮的灯光下,肖雯雯坐在床边握着董煜的手。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看也没看房门,轻轻的顺了顺董煜的头发才起身去了。 打开房门,范阳对她点点头,说:“都准备好了,咱俩一起带着董煜过去。” “能不能等马明过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转身往里走,“煜很沉的,我都抱不动他。你也受了伤,还是等马明回来帮忙吧。” 他可没心情等马明回来充当力工,当下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扶董煜的脖子,扯动了肩膀的伤口,疼的没了力气。他叫肖雯雯过来帮忙,完全不在乎伤口会不会撕裂。这个鬼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肖雯雯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两个人合力把董煜搀扶起来,她柔软的发擦着范阳的脸颊滑落,一股奇异的香气扑来,范阳打了喷嚏,揉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对肖雯雯笑了笑。也许是角度关系,他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伤痕。细细的,一条直线仿佛要勒到皮肉里。 “现在好多了。”肖雯雯察觉到他的目光,呐呐地说,“那时候很疼,我还以为会死掉,死在最爱的人手里。你也许不知道,煜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甚至没有对我大喊大叫过。所以,那时候,你知道的,就是他掐着我脖子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煜。” 他的双手一滑,因为肩上的疼而没能扶住董煜,又让他跌在床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还是等马明回来再说吧。““我就说咱们根本不行嘛。“肖雯雯的脸上有了点笑意。 范阳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润,他不适应被一个可爱的女孩调侃,赶忙换了个话题:“上去之后,你们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是我们都要去才对。“她提醒他。 “对,我们都去。然后呢?除了这些事,姚成和马莉家里那边,想必也很,怎么说呢。”他挠挠头,“我表达不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提到了失去的两位友人,肖雯雯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看着高烧不退的董煜,似乎在寻找支撑下去的理由。良久,才说:“我想跟他结婚。”言罢,抬起头来对着范阳笑弯了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女孩子求婚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怎么会呢?”他笑道,“我只是好奇,你占据了肖雯雯的身体,只是想跟董煜结婚吗?” 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让人窒息。 他看着她,她眨着眼睛一副完全不在状况的样子。他移动了脚步,靠近床边,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也抽了出来。随后,他继续说:“我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看来我是对的。从一开始你就在肖雯雯的身上,而我在Spa室见到的那个鬼影,不是你,是你的同伴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哎。” “不要紧,我会解释的。最开始我看到的鬼影不是你,因为你一直在肖雯雯身上。事后,你让那个鬼影俯身在姚成身上杀了马莉,从那时候起姚成就已经不是他了。或者说,从最初姚成就不是姚成,也许他早就死了。” 对,事实上,姚成是第一个死的。 昏迷中看到的黑坑,Kasper第一个往上爬,然后是马莉,最后才是姚成。就是说,最后一个死的人在上面,然后是马莉,再来才是姚成。第一个被杀的人垫底,这是规律。但是,马莉死的时候姚成还在他们周围活动,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姚成在下海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想到了马莉看到姚成那时候的反应,惊恐的,难以置信的! 第13章 “马莉知道姚成在下海之前就已经死了,大胆一点猜想,或许是马莉杀了姚成。这一点不重要,对吧?因为我不是警察,你也不是人,我们这事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我所关心的是,你让姚成杀了马莉是因为什么?不可能单纯为了享受吧?” 面对他的一番推论,肖雯雯显得非常困扰:“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这些,你究竟怀疑我什么呢?我就是我啊,嗯,或者说,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喂,你自相矛盾了。”范阳冷笑了一声。虽然他表现的很镇定自然,事实上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没把握能制服这个‘肖雯雯’,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马明过来。 “这么说吧。当时我看见你在厨房……用餐。”他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词句,“你明白,那种情况不应该发生在正常人身上。后来,有人打昏我,我想那个人就是姚成。本来我是怀疑你的,但事后你表现的非常正常,甚至还窥探了我的隐私。你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引起了马明同情,并一直保持昏迷到我们离开控制室。那时候,你选择对董煜下手。或者说,董煜发现了你的秘密。” “秘密?你说你自己,还是我?”她歪着头,貌似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叫“秘密”?那些能够说出口的,拿出来跟别人分享的都不叫秘密,那只是你的心事而已。真正的秘密只属于一个人,在这个人心里的最深处掩埋着,极尽全力不被发现,不被他人窥视。当秘密被发现的时候,会惊慌的不知所措,会想着要掩饰,想着要挽回。范阳不不屑于此,在他的概念里,即便秘密被发现了,能够挺起胸膛承认它,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的确不是范阳,就像你不是肖雯雯一样。”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几件重要的东西之后,他琢磨着剩下的只有三套潜水设备,算来算去,只有他能不用那些东西浮出水面。但是,很麻烦啊。他决定去厨房找点有用的东西,为了不让范阳担心,他几乎是跑着去的。 不得不承认,范阳很吸引他。尽管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尽管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自从见到范阳之后,那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让他难以忽略。如果可以,上了岸一定要追他! 厨房里已经被他翻的乱七八糟,最后还不忘给自己补充点热量,打开冰箱拿了几根香蕉。临关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盒被打开的牛肉,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层。 按理说不应该有冰层的,他纳闷地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单手敷在上面精心感觉。这不是普通的冰,而是受过阴气之后残留下来的产物。这样霸道的阴气哪来的? 当他想起阴气的出处,顿时傻了眼,扔了东西拼命的往Spa室跑。 结果,Spa室空无一人,几套潜水设备还在原地。他满心都惦记着范阳,来不及拿那些东西,又跑了出去。 拜托,你千万不要出事,我还没跟你说过什么 满心都是范阳,当他急匆匆跑到门口的时候,那扇门自己打开了,他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他和她,听着他说:“我的确不是范阳……” 肖雯雯掩着嘴吃吃地笑:“这么说好吗?他可是在你的身后哦。” 回头的一瞬间,看到马明惊讶的表情! 她吃吃地笑着,似看了一场好戏。他回过头来看到自己,一瞬间的愧意让人心酸。 “离开她!”马明大声喊着。 肖雯雯就这样懒散的抬起手,对着门口挥去,口中问道:“你说是谁离开谁呢?” 房间被一堵无形的墙围困住,把马明隔绝在外面。范阳知道,它已经不耐烦了。 肖雯雯微笑着叹息一声,慢慢走到床边,几步之遥,给范阳巨大的压力。她一直带着微笑观察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似乎非常满意。 “现在没有碍事的了,我们继续谈。”她坐姿优雅,像个大家闺秀,“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说到你不是范阳。然后呢?” 看来它还在享受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很好,希望外面那位仁兄能摒弃间隙冲进来大显神威,单凭他一个人要搞定眼前这东西,可能性几乎是零。 既然是玩游戏,又该有往有来。 “你在调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让董煜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我想,你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可以掌控肖雯雯的,你要杀了姚成,又要引开董煜,那时候肖雯雯暂时恢复了些自我,但是她的记忆很混乱,神智也不清晰,在地下室入口她说我不是我,那只是因为你俯身时候残留下来的记忆而已。那时候的肖雯雯不是怕我,而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东西。” “嗯,倒也合理。”她满不在乎地说,“接着说吧。” 屋子里利箭在弦,屋子外,焦躁不安。 该死的!他到底是谁? 好吧,他喜欢的是那个人,不是一个名字! 马明胡思乱想的时候,觉得自己就算冲进去也是首先要问范阳,他究竟是谁。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么?里面的董煜还活着,也许,万幸的话肖雯雯也能活下来,首要的是解决肖雯雯身上的那个玩意儿!所以,范阳排在最后。 想到这里他就来气,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堵透明的墙,气哼哼地在心里痛骂:妈的,那是老子的人,我还没出手呢,你敢弄死他,老子让你飞灰湮灭! 今天是彻底赔本到家了,可怜的舌头还得再咬一回。 说咬就咬,他从来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舌头咬破了,眼泪狂飙!他趁着这点血还热乎,一张嘴大力地喷在面前,然后,把手掌按上去,沿着手中的触觉慢慢地走。 如果当某个人遇到了莫名其妙的迷路情况时,要把手摸到最近的实物上,沿着它慢慢的走,仔细的感觉。察觉到手下有了类似缝隙,或者是不同物质的时候,顺着右边的方向大力的推,使劲的推! 推开那扇门,触目所及的竟是满眼的血红。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没死,它还在,你小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钉在了天花板上,他看到马明进来的一瞬间,面如死灰。赶忙出声提醒他,还有个非人的东西就在屋子里。 屋内还是灯光明亮,肖雯雯优雅地坐在床边,含笑望着冲进来的愣头小子:“你来的很快,我们还没聊完呢。” “那站萌一气鸟。” 它没听懂:“你说什么?” 天花板上那位颇为头疼地翻译:“他说,那咱们一起聊。” 她笑的是那么可爱,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马明尴尬地抬起头看着范阳,似乎在问,你还活着呢? 范阳白了他一眼,心说:你是盼着我死吗? “哎呀,你们不要无视我制造二人世界好吗?”肖雯雯笑道,“虽然我很喜欢煜,但是看到两个帅气的男人不理睬我,也是会受伤的。” “你即墨不起西。” 它对然有能力杀了他们,却没能力听明白马明那大舌头,就问范阳:“他又说什么?” “他说,你怎么不去死。”他终于爆发了,“舌头不利索就闭嘴!我不想每句都给你翻译。还有你肖雯雯,不对,你不是肖雯雯。” “名字无所谓。”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头,她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摸样,“我比较喜欢你叫我肖雯雯。” “叫什么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打算放我下去。” “是他不好哦。”这话,她是对一脸怒气的马明说,“他说我早就死了,就该去投胎转世,还说我不要脸霸着别人的男朋友。你看,他很过分吧?” 马明一抬头,传达了“嘴够损的,不过说得好!”的含义。 天花板上那位哼笑着,本来还想耸耸肩什么的,但是身体不由他做主。他很厌烦这种感觉,俯视着下面的人:“刚才,你说董煜突变之后掐着你的脖子,我看了一眼,马上想起了马明脖子上被董煜指甲刮到的伤口,跟你的几乎一模一样。董煜掐着你,那么你脖子上的伤痕应该是几个手指印,但是,你的那个伤痕却很细,就像一条线。而且只有前后才有,两侧却没有。我可不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挂在脖子上的东西,董煜想要把它摘下来,用力的拉扯,所以在你脖子上留下痕迹。你当然不会让董煜得手,所以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肖雯雯流露出非常为难的神情。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从里面拎出一由黑色细线吊着的小皮袋子。那个袋子不大,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马明只觉一股阴气扑来,踉跄着后退数步! 屋子里的灯忽明忽暗,闪了几下,灭了。 昏暗的房间里,肖雯雯还是那个可爱而又天真。她握着手里的小皮袋子,一步一步走到范阳的下方:“我不该那么做吗?莉莉本来很听话的,还帮我杀了姚成。但是你看,姚成又活了,他来参加聚会了,我很讨厌这样啊。 其实,这也是我失策了,我忘记给姚成洗脑,他反悔了,说不稀罕我给他的长生不老,非要去找煜说明真相。我让莉莉杀了他,也是很无奈的。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 跟这种三观不正的老鬼讲道理真是他的悲哀!他愤愤地咬咬牙,把话头甩给了马明:“她脖子上那个是什么?这么大阴气?” 这时候,马明那舌头也换过劲儿了,慢慢地说:“那个叫‘搐气袋’是阴间的鬼差来阳间勾魂的时候所用的工具,装的都是死者的魂魄。我真想不透,一个鬼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肖雯雯没想到马明居然认识“搐气袋“颇为赞赏地看着他:“还有人认得,难得难得。” “别回话!”妈的,舌头好疼,“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肖雯雯双手掐着细腰,娇蛮地说:“想知道也可以啊。”她指着上面,“帮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 真他妈的,这是什么品种的坑爹鬼? 第14章 “我是不是很气人?”她笑着说,“但是很多男人都喜欢我这样,其实呢,只要他们听话,乖乖的,我也不会杀他们。是他们不好,想要爱我,却又怕我,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人鬼殊途。真爱的话,不会在乎这些对不对?” 马明白眼一翻,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大婶,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女鬼上床,你这样的体质会让男人不举的。” “只是不举吗?多半会吓得半死吧?”天花板上那位搭腔。 马明又抬了头:“色字都上一把刀啊,其实男人也不容易是吧?” “不好色不就得了。”他认真剖析着,“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二位也不看个火候,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欢,马明忽见范阳的脸色变了,顺着他的目光一扭头,吓! 肖雯雯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本来挺可爱的一张脸变成了狰狞般的恐怖,黑呼呼的脸上眼睛向外凸着,右半边的脸皮打着卷放外翻,露出里面黑红相间的肉色。 “我去!”马明大喝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大婶,你变身好歹说一声啊。” 范阳也觉得恐怖,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冷静的分析:“可能这才是它的真面目。” “说变就变,我都没心理准备。” “白痴,谁让你叫她大婶了。” “不叫大婶叫什么?叫奶奶?听它的言谈最多也就死了十多年吧。” “差不多,而且,还是烧死的。你没闻到一股肉香味儿吗?” 马明急忙捂住嘴直摇头。指着面前突变的肖雯雯:“大婶,拜托冷静点,你实在是太,太,太恶心了。” 最后一句杀伤力超强,惹火了对面的“人”,它疯狂的叫喊着跳起来扑向马明。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一刻,被钉在天花板上的范阳忽然掉了下来!想必,是它被气的失去了理智,全部力量都用来弄死马明,故而忽略了范阳的存在。 这样,很好。也许,马明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就当它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扑过来的时候,马明猛地扬手撒出去一把东西!口中喝道:“告天地清明、邪魅四避,五谷,滋胜!”随着他的喝声,那些五谷尽数被撒在它的身上,它尖叫一声捂着自己半面丑陋的脸,一只凹凸出来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马明。 马明敛去方才那吊儿郎当的嬉笑态度:“老奶奶,滋味怎么样?” 一边正准备豁出命救马明的范阳好奇地看了眼在它身上被灼烧出来的那些小伤口,伤口嗞嗞地冒着黑烟。范阳忽然想起,好像是在哪本书里看过,古时候有用五谷祭祀的传统,其中的红豆更是有驱邪辟鬼的功效。但是马明念叨的那些咒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不由得晃了神,脑子嗡嗡作响。 范阳这边不敢轻举妄动,马明那边也在观察形势。但是,它,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扭断两个人的脖子!带着犀利的阴风直扑马明! 又在口袋里抓了一把五谷,配合着咒语:“告天地清明、邪魅四避,五谷,噗!” 关键一声“噗”差点没把范阳的心噗出去!眼见着它那一爪子抓伤了马明的肩膀,还没有完全撒出去的五谷尽数落在了马明自己的嘴里!再做个旁观者就要死人了!他一个高跳起来,把自己当成麻袋用,狠狠地摔在它的背上! 明明是被烧死的,抓在手里却是刺骨的阴冷。他扣住它的双肩,大声叫喊:“快闪开,马明!” 仅剩的五谷都落在地上已经没用处了,马明在情急之下用力踹在它肚子上!这一脚跟踹到块铁板似的,要不是他从小就锻炼筋骨,非骨折了不可。 马明抱右脚,左脚单腿跳,一个劲痛骂:“我操,疼死我了!你他妈的就这身板还勾搭男人呢?有一个咯死一个!” 就像碎玻璃划在铁板上的刺耳声音几乎掀翻了屋顶!趴在它身上的范阳撑不下去了,两条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凭着一股子倔劲儿对着马明叫嚷:“快弄死它!” 肉眼可见范阳的变化,他周身都被一层冰霜覆盖着,脸色惨白惨白,再耗个一两分钟,估计不被它弄死,也会被冻死。马明也心急啊,可身上真是没有能用的东西了。最后狠狠心,第三次咬破了舌头,一口滚烫的血直接喷在它的脑袋上! 还黏在它身上的那些五谷虽然已经失去了作用,被这一口纯阳之血喷到,又像是熔炉里的铁豆子,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往它的尸身里陷了几寸。它背上的范阳再也支撑不住,被狠狠地甩在地上! 这时候哪来的闲工夫让他喘口气歇歇,屁股还没坐稳呢,连滚打趴的冲到马明身边,趁着它狠挖尸身里面的五谷这点空档,急忙躲在沙发后面。 “五谷还有吗?”范阳气喘吁吁地问。 “没了。刚才着急,就在厨房找到一点。” “那怎么办?”范阳也有点傻眼。脑子里拼命的想着周围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拼命的回忆着在小时候看到的那些书。 鬼怕什么什么来着?马明提到过唾液,但是对付它那个级别的鬼完全没作用。五谷也用完了,估计它也不会给点时间让他把地上的那些捡起来。还有什么?鬼还会怕什么? 阳光?不行,这是在海底!法器?不行,手里根本没有那玩意! 马明见他那个样儿,也不知道抽到了哪根筋:“我说你怎么了?便秘?靠,你打我!?” “这时候开什么什么玩笑。手拿来。”他气急,扯过马明的手就要上去划拉什么东西。 这时候,它已经把不少五谷从尸身里挖了出来,带着腐臭的烂肉一起扔在地上!乌黑的利爪横空一抓,阴风变成了尖利的刀子,直接把沙发劈成了几段!若不是马明身手敏捷,搂着范阳就地一滚,估计他们俩也成了溜肉段的原材料。 这一滚,给范阳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本来就又冷又累,接连几次被摔在地上,现在用一句“破烂不堪”来形容毫不为过。现实的危机容不得他稍作休息,眼前一阵发黑,只能凭着感觉抓紧马明的手,大喊:“字,鬼怕字。魙,用你的血。” 一句话提醒了马明,但问题是,他的血只能是从嘴里喷出去的时候有点法力,写在手上…… 见一击不成,它那一双乌黑的利爪上下挥舞,阵阵阴刀把整个房间切割的惨不忍睹。他们俩只能在空隙中狼狈的左躲右闪。其中,马明最为倒霉,范阳没力气,他只能拖拉着他闪躲,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已经伤痕累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没羞没臊地说:“我不是童男,写、写在手里没用。” 这才多大就失身了?你干脆回去重练吧! 一记阴刀袭来,正中马明的背上!他哇地吐了口血重重地压住了范阳。眼看着它那爪子就抓过来了,范阳搂着马明使劲的滚,拼命的滚,发了疯的滚!等到他们的脑袋一起撞到墙上,眼前一阵昏花。 他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伤口,反正衣服上都是血。他自己的血,马明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为了确保万一,他把手塞进嘴里,使出吃奶的劲儿咬下去!沾着嘴边的血有抓过马明的手,在他手心写血字。 我操!这个破字谁发明的?笔画也太多了! 在他抱怨的时候,它已经扑了上来。好在马明没在关键时候昏过去,翻身抬腿,勾着一把椅子踢起来,直接踹到它手臂上!随即拉着范阳继续躲闪。 在被追杀和躲闪之间,魙字终于完成了。它的利爪也袭到了眼前!马明半个身子压在范阳身上,单手高举着,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它的尸身忽然停了下来,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个人不敢大意,范阳屏着一口气慢慢地推着马明,让他站稳。随即才吃力地扶着墙起身。 还没等他喘口气,马明已经拉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说:“死了十几年的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是那个搐气袋给了它一点道行。这个字也困不了它多久,我负责控制它,你找机会把袋子抢过来。” “你还真看得起我。”他苦笑道。 马明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别死。咱俩还有点事掰扯呢。” 本意,他是要告诉他的,但不会是现在,至少他还懂得看火候! 范阳踉跄着朝它走过去,马明坚持着控制住它的行动力。与它之间横着两股力道相互角逐,稍有不慎还是会一败涂地! 他涨红了脸,催着范阳:“快点!” “你当我不想?”范阳恨不得伸手就把那个该死的什么袋子扯下来,问题是,他现在没多少力气了,站都站不稳!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受的伤,累着他的腰和肩膀剧痛难忍。这十几步走的就像十万里长征,后面的马明也好不到哪去,来自它的反抗力越来越强烈,他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魙字散发出来的威力范围有限,他用右手紧紧稳住左手,好让魙字正对着它! 房间里的昏暗愈发浓重,马明额头上的血汗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他痛恨自己学艺不精,看着范阳摇摇晃晃的身影不知为何心痛难忍。那个单薄的身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憋着一口气,在心里为他加油:坚持,还差几步了,坚持! 终于可以碰到抖如筛糠的它,它的颤抖在范阳看来极不正常。这不是无控制下的发抖,它有意的,有意让自己的尸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不知目的何在。总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他急着伸手,想要把它脖子上的那根线扯断。越是接近尸身,阴寒之气越是浓重,他已经牙齿打颤,打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气让他无法稳固地抓住那根绳子。 相比之下,马明的情况也很糟。在手掌与它之间有两股力道相互角逐,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他紧紧地咬着牙,至少坚持到范阳把搐气袋抢过来! 二人一鬼在房间里僵持不下,被童阳血字镇住的恶鬼显然也在拼力挣脱马明的控制。一只没了眼皮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站在面前的范阳,另一只只剩下半个瞳孔的眼睛对着马明剧烈地颤动着。看上去诡异又恶心。 忽然!那半个瞳孔稳固了下来,从里面开始蔓延出来的乌黑瞬间遮住了整张腐烂的脸!它的嘴夸张的撑开来,从里面喷出一股焦黑恶臭的液体,喷着了范阳一身,喷着了马明的手掌。那个魙字完全被毁掉的同时,它终于摆脱了无形的控制力,挥起黑骨的手臂直接掐着范阳的脖子把人拎了起来! 第15章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它反戈一击。马明气的一嗓子吼出三字经,抄起身边三角茶几就冲了过去。 仅剩下一点清醒的范阳无力警告他不要冲动,卡在脖子上的鬼爪几乎抓破了他的喉咙。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马明白白送死,发现恶鬼的另一只爪子要挥出去的时候,憋足一口气死命抱住!这时候,马明也冲上来了,抡起手里的茶几狠狠地砸在恶鬼的脑袋上! 茶几顿时四分五裂,恶鬼居然连晃都没晃一下。它瞧不起他,半个瞳孔里满是阴冷的嘲笑!马明的手还没放下翻掌打了出去!大喝:“天元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镇,万鬼潜藏,急急如律令。” 咒语还是起到了作用,挥到马明眼前的爪子猛地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好在咒语对活人没什么用处,才不至于伤了范阳。只是,他也没好哪去,被恶鬼带着一起向后面的墙摔过去!一脑袋撞到恶鬼肩上,他宁愿撞墙也比这种感觉好上几千倍! 趁着恶鬼还没缓过劲儿来,马明冲过去拉着范阳起身,两个人连滚打趴地想要冲出房间。岂料,身后传来恶鬼的一声怒吼,刺耳的叫声带着阴戾的风刀子猛袭而来,范阳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马明。不待马明回头看着仔细,范阳好像被卷进了龙卷风,又跌回了房间里! 他几乎是爬着冲回了房间,等待他的是阴冷戾笑的恶鬼,和被恶鬼掐着脖子的范阳。 它在阴风中抖的好像一张薄纸,散发出来的黑气尽数缠在了马明身上。它随手把范阳扔在地上,对马明说:“杀了这个男人!” 马明的身体不受控制,手自主地朝着范阳抓去,一抓一个准!把他的脖子掐在手里,越掐越紧。 他知道凭自己这点本事是可以斗得过它,糟糕就糟糕在它有搐气袋!所以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他不想杀了范阳,但情况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在心里默念安魂咒!保留一点点清醒和自主的能力。 范阳的脸涨成了紫红色,舌头都已经吐出了大半。他紧紧扣着马明的手腕,双脚渐渐离地。他知道马明不会杀了自己,更知道他控制不了身体。 “打、昏、我!“马明把每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看样子痛苦不堪。 拳头还是有些力气的,扬了起来对准他的脑袋。忽见他以为不甘而扭曲的脸上那双愤怒的眼睛,忽然下不了手。 “快!”他支撑不了多久了,这人是不是想一起死在这里,“打、我!” 它释放着更加猛烈的阴气,猛地从肖雯雯身体里冲出来!嘶吼着:“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 脑袋剧痛无比,神智浑浑噩噩。整个手臂都没了知觉,模糊的视线中,只有范阳一点一点窒息的摸样。 范阳看到倒在地上的肖雯雯,不知道是死是活,只可惜,眼下的情况由不得他多想。面对失去自我的马明,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好多人没找,最重要的,还没告诉他自己是谁。 但是,要怎样才能让他恢复清醒?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力的双手能够拥抱住这份感情吗?越想越是心疼,看着他已经丧失了本性的狰狞的脸,犹如刀割般的痛彻心扉。 仅有的一点力气还能说点什么,不能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必须说点什么。他费劲全力张开嘴,努力了好几次,才喊出声来。 “别,别让它,控,控制你。”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可以,做、做到……你可以的,苏御信!” 最后的遗言并没有任何效果,他抓着马明的手无力地垂下去。那边的它狂妄得意地哈哈大笑。失去自我的人木然无知,看了看手里的抓着的人,似乎有些厌恶,随手一扔,扔到它的脚下。 “很好,乖孩子。”它只有半头的稀疏的头发不在漂浮,缓缓落下来,遮住了丑陋的脸。它朝他走过去,“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的眼神没有点半光华,像个傀儡似的挪动着僵硬的身体,只走了一步,它已经站在面前。 它伸出黑色枯槁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沉迷的贴上去:“乖孩子,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虽然你比不上煜那么有钱,不过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会一直疼爱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他的声音毫无生气,似如朽木,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自己的生辰。它满意极了,凑上去,半边已经露出灰色骨头的嘴巴亲吻他的脸颊,以示奖励:“真乖,我最喜欢乖孩子。听话,握着我的手。” 那只手只是黑色骨头而已,他却能毫无知觉的握在掌心。它笑着依偎在他的怀里,可怖的嘴嘀嘀咕咕说出来自阴间的咒语。那咒语可以永远的完全的俘虏他的神志,让他成为一个活死人,成为它的傀儡,直到它抛弃他,他才可以魂飞魄散。 仪式,它在他的怀里结束。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新玩具,它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真乖,以后我们就不会分开了。来,来吻我。” 伏下头,找到了那张一半黑骨一半腐肉的嘴巴,吻了下去。 它很享受,由于开始放松它的身体完全变成了焦黑。一块块的烂肉掉下来,落在地上蠕动着。它黑色的手骨抬起来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即便是他的手圈住了自己的脖子也没在乎。 就在这诡异的环境里,他暗淡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狠戾!恶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等有所警备,一声清脆的咔嚓乍然而起!他扭断了它的脖子,揪着它一半的头发用力扯下去,狠狠地踩在脚下! 那边本来已经死掉的范阳忽然睁开眼睛,上前爬着挡在肖雯雯身前。 形式急转突变!它那脑袋是死活按不上去了,连着一点骨肉在背上摇摇晃晃,一双黑骨的手胡乱抓挠着,嘶哑尖利的吼叫声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脸色铁青的马明忍着脑袋里的剧痛,一把抓住了烂肉中间的一根灰色绳子拼力一扯!连着那颗腐烂的头颅一起扯了下来! 没了脑袋,没了搐气袋,它终于意识到面临着什么。极度疯狂的扭动起来,那颗腐烂的头颅滚来滚去,一半烂肉一半黑骨的嘴咔嚓咔嚓的张张合合,准备伺机咬上一口! 浑身无力的范阳越看越着急,心说,你个白痴,抢到手了赶紧跑啊!还等它抢回去是怎么着? 范阳不明白,他何尝不想跑,跑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被追上?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封印了搐气袋! 他一边躲闪着它的攻击一边跟范阳交流:“这东西毁不了。我操,一个脑袋还如此嚣张!” “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在手里攥着吧?” “我知道!”他急吼吼地说,“两样东西能封印,童子的血、或者是神器。” 放屁!这鬼地方哪去找神器?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童子血?必须是小孩子的血吗?” “不一定。啊!你他妈的还敢抓我,踹死你!”他一脚踹过去,失了搐气袋的它没有多少能耐,禁不起这一脚。结果,他的脚一下子踹进了它的肚子里,收回来的时候脚上挂了一堆烂骨头烂肉。 范阳和马明俩人同时一咧嘴,露出恶心到家的表情。 地上的脑袋含糊不清的吼着:“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一路这么吼着,居然奔着床上的董煜而去。 “快想办法!”范阳催促着。 他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管怎么说,这个鬼东西要吃了董煜身上一块肉,功力也能大增。情急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一点米撒了过去,大喝一声:“镇!” 飞起来的烂头和还在他身边张牙舞爪的烂尸骨顿时被他的力道禁锢,两下力量相互拉扯,他感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眼看着飞头的烂嘴就要咬住董煜的喉咙,他急得跺脚大骂:“就他妈的不能给我处男吗?” 处男=童子! 范阳股不多许多,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那股子狠劲让在床上揪着鬼脑袋的某人看了直嘶嘶。 他把冒出血的手腕往前一身,气壮山河一声吼:“我是处男!” …… …… …… “愣着干什么!小心!” “过来!”他惊喜地喊着,“我动不了,你过来把搐气袋用血染红了。” 说实在的,范阳是真没力气了。但是还不能就此放弃吧?对面的形式已经迫在眉睫,那个昏的彻底的董煜倒是很够幸福的,不用看见那颗烂脑袋马上就会咬破自己的喉咙。 他吃力地爬起来冲过去,也许是马明失去了力气,那个烂尸骨忽然可以动了,猛地挥起黑呼呼的手臂,把范阳直接打出两三米开外!一口血喷出来,范阳觉得自己八成离死不远了。 妈的,要死一起死! 有时候范阳那一脸的淡漠跟他骨子里的狠戾完全不成正比,一旦被触及了心中的底线,他是会玩命的。疼就疼吧,死就死吧,反正死了之后咱俩都是鬼,老子就是用一根小牙签也要把你戳死! 马明无法顾及范阳的情况,他为了不让那颗烂脑袋咬中董煜已经拼了全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阳一次一次被它打的口吐鲜血,却还是一往直前!心里不知为何充满了冲天的怒火,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一阵战栗的狂热从脚底板燃烧到了头顶,看着那个腐烂的尸骨,双眼暴红! 自己是怎么冲出去抓住那具烂尸骨把它撕碎的,毫无知觉。那边的脑袋是怎么尖叫着掉在地上的也不明白。当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只看到范阳趴在地上紧紧拉着他的手,吭吭哧哧地说:“够,够了。还有,那,那头。” 来不及考虑自己怎么就爆发了小宇宙力敌恶鬼,反正赢了就是赢了,虽然还有一点稀里糊涂,但结果是好的。他觉得自己太强大了,小宇宙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终于把手中的搐气袋在范阳的手腕上打了几个滚,全部染红。随之而来的一阵阴风吹的二人东倒西歪,呼呼而啸的阴风在一瞬间都被搐气袋收了,最后再看地上的脑袋,滚了几下,凹凸的一只没了眼皮的眼睛阴狠地盯着他们,最后渐渐化为一堆黑色的灰烬。 这就完事了吧?他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反手扣住范阳:“死不了吧?” 范阳也没力气说话,仅是笑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还没等把身子放松,坐在身边的家伙忽然抱过来,准确地吻住了他的嘴! 惊愕之余忘了反抗,呆呆地任凭他把牙齿撬开,把舌头探了进来。一点点轻浅的吮吸声甜腻诱人,他这才醒悟!大力地推开了马明。 “你,你疯了!?”他责问他。 马明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嘴:“用你消消毒,刚才恶心死我了。” 他的脸色阴沉了,阴的都能滴出水来。恨恨地说:“你会后悔,你绝对会后悔的要死!” “是吗?”马明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态度,“我觉得感觉很好。还是说,你女扮男装?” “去死!” “现在已经半死了。”他开着玩笑。见范阳真的生气,也觉得有点过火。这便凑过去,哄人,“别生气了,以后我不开这种玩笑就是。那什么,你倒是看看我啊,有事问你呢。” “屁事?”他不忿地说。 “我被控制的时候发生什么了?怎么忽然就清醒了呢?” 闻言,范阳不禁有些失落。原来,他什么都没听见。 第16章 本来还想再问几句的,床上一直幸福的昏迷着的董煜转醒,第一个叫喊着的就是肖雯雯。 房间里一片狼藉,董煜抱着肖雯雯又是哭又是喊,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最后,还是范阳帮着总结了一下。 在控制室他发生异变的时候,想把肖雯雯弄出控制室,为的是保护对方。岂知,他的手刚碰到她,她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阴冷的寒光。他很害怕,总觉得这东西不是好玩意,趁着自己还有点清醒干脆拿下来。就是那时候,肖雯雯醒了,醒来后的她厉鬼一般的对他吼叫。他死死拉扯着那个东西的绳子不放手,后来的事,不记得了,脑子里很多空白的时间。 基本情况和范阳推想的差不多。只是,马明想不明白,在控制室跟董煜死磕那时候,肖雯雯为什么要冲进卫生间帮助他们? “也许,肖雯雯偶尔也会清醒过来。”范阳说,“在地下室入口那时候应该是她本人,救了我们那时候也是一样的情况。但是她保持自我的时间不长。” 肖雯雯并没有死,她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马明告诉董煜前因后果,听过之后,董煜久久无法言语。须臾,他只问:“雯雯不会有事,对吧?” “不好说。”马明看了眼悲伤的董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范阳始终没有说话,他长吁一声,撑着膝盖起了身:“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就这样,范阳和马明相互搀扶着,董煜抱着肖雯雯,一行四人来到了Spa室。马明说他不会使用潜水设备,仅剩下的三套剩下的一人一套,在海里实在撑不住了,他们匀他一口氧气就成。 范阳本想反对,结果被马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回去了。董煜没跟马明挣,他还要带着肖雯雯,不用潜水设备是不可能的。 于是,几个人做好了准备打开了一楼的一扇通道门。 当门缓缓打开,海水在眨眼间淹没了他们的膝盖时,范阳紧紧拉住了马明的手。他与他相互看了一眼,手,握的更紧。 海水很快没过头顶,马明仰着头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跟着范阳开始游动。他还侧头看了一眼,董煜也抱着肖雯雯开始往上游。根据出发之前的判断,他们需要十分钟就能浮出海面。十分钟,对三个有潜水设备的人来说很轻松,对他来说,一脚生门,一脚死门。 时间仿佛变的迟缓了,海水里尽是望不到头的黑暗。马明知道现在还是夜晚,希望海面上有锲而不舍的搜救队。 氧气越来越少,他快撑不住了。拉了几下范阳,指指自己的嘴。对方赶紧摘掉呼吸罩给他扣上,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吸气。 五六下之后,马明把呼吸罩推了回去,示意他继续向上。忽然间,范阳的手指着他身后,不停的点啊点。他一回头…… 真他妈的是阴魂不散啊!董煜怀里的肖雯雯好像疯子似的掐着他的氧气管,还死命的把董煜往深海里拉扯。八成是那女鬼还没消灭干净,存留在她身体里的怨念作祟。 范阳急了,拉着马明就朝董煜那边游过去。眼看着董煜一点一点的不再挣扎,眼看着“肖雯雯”就要得逞!他只能松开拉着范阳的手,使劲推了他一把。 范阳借着马明的力道,快了一些。饶是如此,也没能抓住已经下沉的董煜。他想去追他,却又担心没有氧气的马明。一时间,两难抉择。 仅仅是他一瞬间的犹豫,董煜已经不见了。他在海水里愣愣地发呆,不能接受刚才的一幕。 董煜不该死的…… 怔愣之余,肩膀忽然被紧紧扣住!原来是马明游的快了些,氧气又不够了。他把面罩扣在对方的脸上,这一次,他紧紧抱住马明的腰,像是恐惧着失去什么一样,带着他朝着海面冲。 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一个人飘飘悠悠地浮了上来。罩在呼吸面罩里的眼睛半睁着,泪水如汹涌的浪涛,模糊了潜水镜。 当他们俩终于重见天日,耳边传来人们惊喜的喊叫声和不知多少汽艇的马达声。他们在杂乱的声音中紧紧抱在一起。 终于上了岸,范阳有种再世为人的错觉。他清醒自己没有昏过去,也庆幸马明安然无恙。在他们相视傻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煜啊,儿子啊,你吓死妈妈了。” 董煜?!没心情傻笑了,俩个人相互搀扶着,不顾救护人员的阻拦,跑了过去。真的看到被一个中年女人抱在怀里,还活着却呆若木鸡的董煜。 马明拉着范阳走到一边,没去打扰重聚的一家人。他趁着周围的群众们都关心董煜的时候,才对范阳说:“我不能去警察局,身份有点敏感。那个,你能把联系方式给我吗?” 范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小声地嘀咕着:“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对面的男人一拍脑门:“我把这事忘了。” 这事也能忘,不知道该怎么吐糟他。范阳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这么大了还是很白痴。你到底怎么长成这样的,苏御信?” 这一回,他彻底惊愕了!但很快就想起了什么,这样的神情让范阳喜上心头。 “你……”他不敢确定地问,“你是不是真的跟我有过一夜……” “一个屁!”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仔细想想,我在海底不止给你一次提示,你就一点想不起来?” 某人捂着好痛好痛的额头,苦哈哈地求饶:“真没想起来,别打哑谜了。你连我真名都知道,肯定以前认识我。” 这破孩子到底怎么长大的?也太迟钝了!他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你三岁那一年还天天尿床,斗大的字不认识五个,数数只能数到十,跳着数你就懵;到了五岁你还不会自己吃饭;说话大舌头,还漏风;左右手不分;见着漂亮小朋友不分男女就抱上去乱亲。” 他的话说得越多,苏御信的脸色越苍白,甚至大声打断了他的如数家珍:“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哥哥,分开了十八年的哥哥,苏御安!” 周围明明很嘈杂,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 认识他的时候,他说叫“范阳”,后来,知道他不是范阳,却没什么反感。只想着上了岸有机会好好问问这事,而结果却是…… 苏御信的眼睛瞪的浑圆,呆愣三秒后,扶着额头:“一定是我听的方式不对。” “你不信?”已经说清了自己的身份。苏御安利索地脱掉湿漉漉的外衣,转身指着腰上的一个浅浅痕迹,“看,这是证据一,你四岁时候因为一块蛋糕咬我的时候留下的!证据二,你背上的那道伤口是跟我抢油饼的时候落下的;证据三,你的酒窝在左边,我的酒窝在右边!” “胡说,你脸上根本没酒窝!” “因为现在太瘦了!胖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你小名叫什么?” “大安。” “我小名叫什么?“ “二墩儿。” “不许这么叫!” “是你自己问的。” “天呐!”苏御信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样子。 弟弟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紧张。想来,他们已经分别了将近十八年,忽然冒出个哥哥来换做是谁都会难以接受。苏御安不禁有些后悔说穿了身份,但是,他真的想跟弟弟相认,哪怕只是一瞬。 兄弟俩一个呆呆的站着,一个闷闷地蹲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须臾,苏御安实在不愿看到弟弟烦恼的摸样,讪讪地说:“你,你要是有急事就去忙吧。” 该死的,都在说些什么啊! 蹲在地上的苏御信还揪着满头的青丝,懊恼不已地嚎叫:“天呐,我居然调戏了自己的亲哥哥!我居然吻了我哥!?” “我警告过你,一定会后悔。”他嘀咕着。 不等苏御安调整好心态,还在埋怨自己的苏御信忽然仰起头来,慢慢起了身。 他似乎很想认真的仔细的看看苏御安,但是眼神却总是飘忽不定。苏御安也有些忐忑不安,偷偷的看了眼弟弟,发现这家伙连耳朵都红了,忍不住浅笑一声。 “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紧张了耳朵就会红。” “你……”苏御信尴尬地转过视线,“你真是御安?” “嗯。” 这时候,从远处走来几个警察,一看就是奔着他们来的。苏御安急忙抓住还在发呆的弟弟,闷着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并压低声音快速地说了自家住址,把钥匙也塞进了他的手里:“警察我会应付,你马上去我家。““但是……““别但是了。”他低声喝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是说身份敏感么?还不快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后面那些警察已经看见你跟我在一起了,我会连累你。” “白痴啊!我是你哥哥,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快走!” 最后一句话让苏御信差点没哭出来!太他妈的感动了,有哥哥真好,有哥哥真牛逼! 苏御信握紧了手中的钥匙疾奔而去。苏御安一转身,迎向那些叫喊着他们的警察,走了过去。 在医院里,他说另外那个跑路的人家里有很重要的事,说好等办完了事会主动去警察局自首,不是,是说明情况。好在有董煜的父亲帮忙说情,警察也没怎么过深的追究。鉴于海底酒店的命案实在离奇,警方很客气的请苏御安好好休息之后,再说明详细问题。等到警察和医生走离开了病房,他迫不及待的偷偷溜了出去。 他身无分文,只能甩开两条腿往家跑。 第17章 都市的黎明在街道上洒下一片金灿,迎着初升的太阳,他挥洒着汗水,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推开家门。尽管相认的时间很短暂,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忆儿时的点点滴滴,小小御信那傻乎乎的样子在脑海中蹦来蹦去。 想起御信抱着脑袋暗自苦恼的摸样,他忍不住失笑。御信小时候就那样,遇到点什么突然的事整个人都会呆掉,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重点,并能积极的参与其中。 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跟自己一样被收养了呢?又或者,独自一人生活。不可能是一个人吧,记得分开的时候他才四岁半。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跌倒了也不愿意哭,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跟他说:“哥,破了,副疼,给碎碎。” 大舌头漏风的小御信真是太可爱了! 傻哥哥一路风跑,终于历经两个小时才敲开家门。当年那个大舌头的家伙,杵着一米八多的个子,站在门里愣愣地看着他。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两两相望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已经安静了好一阵子的苏御信镇定些,急忙闪身让路,拉着苏御安进门。 “那什么,你,你回来了。”这不是废话么!苏御信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苏御安也很紧张,喘了几口气:“你,饿不?吃了没有?” “没呢,你呢,吃了吗?” “我也没。刚从医院回来。你的伤……” 不着边际的对话卡在这里无法继续了,忽然之间的尴尬和口干舌燥让苏御安别扭的无所适从。看看御信也是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摸样,忽然发现,他们还是陌生人呢,在这里装什么熟络? 苏御安长长地出了口气,嗤笑一声,“这么说话,真累。” “是啊。”他也觉得很累,“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苏御信别别扭扭又开始揪头发了,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我记得你比我高。” “那时候咱俩才几岁。” “那个事,我是说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走的?” 提到了当年的家庭剧变,苏御安的心头又压上一块大石,忽然变得哑口无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解释当年的变故。也无法说清自己醒来后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年,才恢复记忆。当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弟弟,再回去寻找他们的时候,曾经的家已经变成了宠物医院。没人知道苏家最后到底怎么了,也没人知道苏家最小的孩子去了哪里。他被抚养人接走之后,就一直猜想着御信的下落。 同样的,对于在那场悲剧中存活下来的苏御信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哥哥说清自己的经历。十八年前,当他醒过来之后,只看到老头儿抱着自己,家变成了一片废墟,父母的尸体支离破碎,哥哥不知所踪。他哭喊着要找哥哥,老头什么都不说,只是安慰他不要再哭而已。他确信哥哥还活着,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找他?还不到五岁的自己倔强的不肯跟着老头儿走,巴巴地在废墟旁等着盼着,足足等了两年也不见哥哥回来,失望之余,只能跟着老头开始到处流浪的生活。渐渐的,哥哥这个概念在他的意识里淡薄了,万万没有料到,十几年后,这个人,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人竟然会是苏御安! 难怪他在那时候拼命保护自己,想来,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彼此的关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御信一直纳闷这个问题。 “你第一次在马莉房间里招魂那时候就有点感觉,但是一直不敢确定。后来,你衣服破了,我看见你背后的伤,我对那个伤疤记忆很深。因为小时候你……”说着说着,苏御安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太猛了!居然敢拿着火铲跟我抢吃的,结果手臂扬的太高,火铲又沉反而把自己烫伤。我记得,爸爸因为这事打了我一顿屁股。” 被揭穿了小时候的糗事,苏御信讪讪地笑着:“我还纳闷呢,不过刚刚认识,你怎么就拼了命救我”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去看御安,憋了半天才说,哥哥俩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尴尬地说,“那个,谢谢你。” 苏御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脸的消融走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弟弟:“我非常高兴能遇到你,真的。” 一脉亲情,即便分别的再久,也不会削弱那份彼此间的关怀。苏御信也抱紧了哥哥:“我也是。我几乎快绝望了,你,天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放开了对方,他们就这样傻笑着。苏御安拉着他到床边,让他坐下:“我做点吃的,我们有太多话要说了。” “多做点,估计到晚上也说不完呢。” “喝酒吗?”他笑道,“庆祝一下。” “我去买。” 这对重逢的兄弟一大早就要喝酒庆祝,不过无妨,既然是值得高兴的事,什么时间喝酒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御信的脚步很匆忙,走着走着忽而又慢了下来。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窜进脑子里。如果,他的能力在强一点,御安就不会受伤了。要怪只能怪自己一直排斥这种事,不肯跟老头儿好好修炼。看御安那个特殊的体质,估计这种事以后也少不了,为了他,是不是稍微认真一点? 在苏御安准备发奋图强的时候,当哥哥的比他还兴奋。一口气做了好几道菜,刚刚摆上桌,苏御信拎着两个大口袋的啤酒跑了回来。哥俩席地而坐,一人一个酒杯,轻轻地撞在一起,清脆的叮当声驱散了那份十八年来的疏离。 他们聊了很多,或者说,苏御安说了很多。当他说到回家之后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苏御信沉沉地叹了口气。御安有些紧张,他知道,御信完全有资格责怪自己。也许是因为失而复得后的忧心,他蹭到御信的身边,想要揽住他的肩膀,努力好几次都没敢抬手。 “对不起。”最后,他呐呐地说。 “别傻了,不是你的错。”御信苦笑道,“我不知道你当时伤的那么严重,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年。其实,那时候我们都小,很多事都不明白。所以,别再道歉了好吗?” 他的只言片语解开心结,也给了他勇气揽住弟弟的肩膀:“说说吧,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别提了。”他未语叹息,“你知道苏念吧,是咱爸的弟弟,我两岁那年去过家里一次,你那时候好像是四岁吧。” “记不得了。”有那个人吗?一点印象没有。 苏念就是御信口中的老头子,虽说是老头子,不过比他才大了十一岁而已。就是苏念,在他们家遭到变故之后,抚养了苏御信。 苏念是个很神秘的家伙,就连御信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能耐。只知道,抓鬼的本事是苏家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集各家所长,却没有门派归属。天师一门跟苏念比较熟稔,偶尔也有些走动,其他的,苏御信了解的并不多。 从四岁半开始他就跟着苏念四处游荡,干的都是抓鬼驱邪镇煞的活计。苏念本事高,挣钱也快,在物质生活上御信也没吃过苦。到了八岁那一年,苏念带着他终于找了地方定居,为的是方便他上学。也是从那时候,苏念正式收他为徒。 也许,仅有八岁的御信比同龄人要机灵些,再加上经历了家庭剧变的悲剧,他很早就懂得察言观色,分析揣摩。隐约中,他总觉得家人的死跟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有关,本能上非常排斥苏念教的那些东西。 “从八岁那年到现在,我可没少挨打。”御信苦哈哈地说,“老头子教徒弟绝对的斯巴达,我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这些还不够,完全不够。他还想多听一点弟弟的往事:“然后呢?你就成了半吊子的法师?” “不是半调子,根本算不上法师啊。我不想学,这回也是偷跑出来的,要不怎么用假名字呢。” 原来如此,他哑然失笑。 “你呢?”御信给他倒满了酒,“范阳这名字怎么回事?” 他耸耸肩,靠在身后的床上,说:“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我是帮同学冒名参加一个游戏的抽奖活动,他放暑假回家,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拜托我拿着他的证件去抽奖,刚好那天我救了董煜,他们家人阴差阳错捡到我同学的证件,还以为就是我。我也没解释,就这么糊弄下去了。”言罢,他低声笑笑,“范阳是我同学的名字,叫起来别扭是吧?” 苏御信点点头,说: “还是御安好。” 他腼腆地笑了,也跟着点点头:“刚才都忘了问你,舌头还疼不疼?” “早没事了。我用了止血咒。” 他笑道:“还说不愿意学,这个咒那个术的用的不是挺好。” 耳熏目染也能会啦!或者说,已经被老头子逼出了习惯,就连离家出走身上都要带几张符篆。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排斥的,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些事,似乎改变了他二十几年一成不变的生活,也许,在以后充满了灵异鬼怪的日子里,回来的苏御安,将改变一切,也说不定。 “御信?” “嗯?” “以后,我是说,你现在毕业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他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顺势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说,“先回家找老头子,得告诉他你的事。然后,再去,啊!先要去看看董煜才对。然后才是……想想……以后的事。” 看着御信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他才恍然意识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不想让唯一的弟弟睡冷地板,带着还没痊愈的伤把人抱起来,累的快半死了,才让御信稳稳当当地躺在床上。他也有些困倦,毕竟几天来没休息好,一头倒在御信的身边,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拉住了御信的手。 他找到了御信,找到了失散十八年的弟弟。这样——真好。 第二天一早,苏御信是在哥哥的床上醒来,转过头一看,发现苏御安就睡在自己身边,窄小的单人床很挤,苏御安的半个身子几乎悬在床外,把大部分地方都让给了他。此情此景,不由得倍感温暖。 有哥哥,真是太棒了!二十多年了,自从跟着老头子东南西北的折腾,他就没感受过关怀和疼爱的滋味。所以说,仅仅一天一夜的相处,他已经无法形容心里古怪又喜欢的情结。 忽然跟哥哥重逢,至今还有点不大真实的感觉。况且,他从很小就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要不然早就被饿死了。今后的日子,是要照顾他,还是要被他照顾呢? 思及至此,苏御信觉得有点太矫情了,这又不是俩女的,还什么照顾来照顾去的。他们俩都是男人,能在一起不就得了。至少,哥哥比老头子好上千百倍,这一点比什么都要好啊。 越想越是觉得开心,他盘着腿坐在床上,细细看着苏御安的脸。真是跟小时候差很多啊,记得那时候他是圆脸盘,虽然不算胖,一笑起来右边就有个酒窝,别提多可爱了。就是不喜欢说话,打小就是闷了吧唧的家伙。不过,被惹急了,可是会直接动手打人的。小时候,自己没少惹他,但是他从来没打过自己。倒是经常替自己出头,去揍那些邻居家的小子们。 现在太瘦了,瘦的连酒窝都看不到了,以后得养胖点。 第18章 苏御安忽然醒了。御信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紧张,本来想赶紧躺下继续装睡的,结果忙中出错,险些压在御安的身上。俩人眼对眼,瞧了一会。还是御安稳重些,微微一笑:“早上好。” “早,早上好。”御信还是有些紧张。 “你再躺会吧。”御安自然地起了身,下了床,“我去做早饭。” “别了,还是我做吧。”哥哥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就这样,御信套上衣裤准备做饭,御安也开始换衣服,边说着吃过了早饭去医院看看董煜。有些事他要问个明白。 说到这些,御信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告诉他其实在海底那时候,肖雯雯已经死了。他们看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那只是七魄还没离开她身体的现象,就算他们带她上了岸,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死。 听到这里,御安沉默了。御信还以为他是心里难过,就安慰道:“那什么,就是肖雯雯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不可抗力。她被恶鬼附身太久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闻言,御安苦笑一声。其实,肖雯雯对他来说也是陌生人,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免不了唏嘘一阵。不过,有些事他还是琢磨不透,比方说那个什么袋子。 “哦,你说搐气袋啊。”御信已经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食材,“其实,那个恶鬼都是在搐气袋里的。我估计,是阴差索了她的魂,却不小心把袋子丢了。那个袋子里面不止有她一个魂魄,还有其他的那。在里面时间久了,受到其他鬼气的侵浊,再加上她本身的怨念太重,所以才变成了恶鬼。” “既然是在袋子里,怎么能出来呢?”御安好奇地问。 “有人打开了呗。”御信做着煎鸡蛋,香喷喷的,“有人在无意间打开了袋子,让恶鬼出来了。但是呢,它要想彻底脱离搐气袋的束缚,就必须装满袋子。简单点说,必须吸纳更多的魂魄把它自己顶出去。你看到的那个黑呼呼的土坑其实就是搐气袋,姚成那几个人也拼命想要出去。” “那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鬼东西是什么?” 御信手快,把六个煎蛋放在盘子里,又拿了两袋牛奶倒进大碗,把凉冰冰的馒头剁成小块,开了小火儿慢慢的煮着。准备蔬菜沙拉的时候,回头跟御安说:“那些也是袋子里的魂魄,因为出不去,又不能到地府,时间久了它们就相互吞噬。那恶鬼出去的时候,它们也有机会出去溜达溜达,不过没什么意识,就知道吃罢了。我就是想不通,那恶鬼死了也没几年,为什么一个搐气袋就能给它那么大的力量。” 对此,御安倒是有他自己的见解。尽管他拿不出证据,但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他从马莉的死开始分析,一直到御信第二次遇到那个鬼脸。 “御信,你第二次遇到鬼脸的时候,伤了它们?” “你怎么知道?”御信记得这事没跟哥哥说过啊。 “这就对了。” 鬼脸是众多魂魄的结合变异体,也是恶鬼驱使的另一个武器。但是,被御信伤到之后很可能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恶鬼废物利用吞了那个鬼脸。这样一来,袋子里岂不是空了?所以,恶鬼才决定不杀他和御信,想办法上岸再弄些魂魄。如果不是自己拆穿了它的把戏,肖雯雯会戴着搐气袋回到岸上,继续害人。 “也挺有道理的。行了,别想了,快吃东西。”御信把煎蛋和牛奶馒头粥放下,又拿了沙拉出来。催着御安。 脑子还在那些事件上打转,随手拿了什么塞进嘴里也不知道,结果被口中满满的香气唤醒,诧异地看着桌上的美餐,怀疑真的是用自家冰箱的那些东西做的。 “我手艺好吧?”御信嘿嘿地笑着,夹了一块煎蛋塞进哥哥的嘴里,“我要在三个月内养胖你,酒窝就能看见了。” “笨蛋,你当我是猪啊。”数落弟弟之余,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是以后要住在一起,心里撒着欢的高兴。估计现在御信就是给他喝白水,都觉得是甜的。 吃了早饭,御安从抽屉里拿了银行卡带着御信出去先买了几套衣服。他的衣服御信穿着有点小,看上去非常别扭。御信自己的钱夹已经遗落在海底酒店了,现在只能靠他养着。这种事情,御安乐此不疲。 收拾妥当去了医院,因为都是相熟的人,他们没有受到什么阻扰,直接进了董煜的病房。董煜的情况被他们想的好一些,至少知道让自己的母亲回避一下,好方便谈话。 关于海底酒店的事,董煜不想跟警察说实话。所以,董家人一直没让警方接触他。不过,董煜还是挺有心的,让父亲帮忙解决一下他们俩的麻烦,别让警方总去骚扰他们。 “董煜,我很抱歉。”御安说,“我真正的名字叫苏御安,不是范阳。” “我知道。”董煜靠着床头,神色黯然,“我去过你的房间,看了你的身份证。” 他刻意避开了有关肖雯雯的话题,但看他的眼神,还是难以忍耐悲伤。御信见过很多像董煜这种情况,同情心也比哥哥少了些,他开门见山地问:“那时候,我是说我们准备上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董煜呐呐地说,“那时候,我被扯下去,很快就没了知觉。等我醒过来,已经在救生船上了。” 事实上,董煜不想说出海底真相。当他被肖雯雯拉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看到了潜水衣里那个狰狞的焦黑的恐怖女人,肖雯雯也在里面,在潜水衣里,在那个鬼东西的身体里,沉睡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恶鬼做的,姚成的死、马莉的死、Kasper的死。还有雯雯的古怪。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无能力为,只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死者。 就在他放弃生命的时候,肖雯雯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体散发出柔和的光华,渐渐的把恶鬼包裹了起来。他的视线很模糊,知道雯雯在对他笑着,却看不真切。直到,那双柔软的手托着他的背脊向海面上浮去,他的心中才惊喜不已。 终于被救生人员抓住了胳膊,他固执的甩开,又潜下去寻找肖雯雯。那柔和的光华正在渐渐变得黯淡,很快就消失在海水当中。那时候,他才因为窒息而昏迷。 他知道,是雯雯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救了自己。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尽管他没有清晰的看到,但雯雯的笑脸已经深深烙刻在心里。 苏御信有些怀疑董煜没有说实话,真来想再追问几句。苏御安悄悄踢了他的鞋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了。故此,苏御信微微一叹,只好改变话题。 “董煜,你对肖雯雯戴的那个……小皮袋子有印象吗?” 闻言,董煜恍惚了一下。神智清明了一些,才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枚古香古色的戒指出来:“这就是皮袋子里面的东西。两个月前,我去祖宅找些爷爷的遗物,雯雯也跟着我去了。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就让她在爷爷的收藏品里挑一样东西做礼物。那时候,雯雯看到了这枚戒指,那个皮袋子就是装戒指的。她一起拿走了。后来,她说那个袋子很可爱。”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一声,“我真看不出那东西哪里可爱,不过,她喜欢戴着就戴着。” 原来如此。看来,早从两月前恶鬼已经附身在肖雯雯身上。至于搐气袋究竟是如何落在董煜的爷爷手里,恐怕已经不得而知了。毕竟,董煜的爷爷早就过世,这件事苏御安还是知道的。 叮嘱了董煜几句让他安心休养,苏家兄弟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出了病房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董老先生,相互看了看,老先生拍拍苏御安的肩膀,无言中表达谢意。 回家的路上,苏御安一直沉默不语。他有很多事想不通,搐气袋那是阴间的东西,不可能会流落阳间。他不愿意想象是哪个二到家的阴差玩忽职守丢了搐气袋,或者说,是有什么人从阴差手里抢了那东西。 怀着这样的疑问沉默了一路,到了家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事。御信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过,还是告诉他:“别把阴差想的那么靠谱,他们生前也是人。这么说吧,走阴人你知道吧?” “走阴人?”什么玩意? “阴间的工作也很繁重,阴差,我是说在阳间来勾魂的阴差可以说是最底层的打工仔。有时候太忙了完不成任务,阴间就会选择阳世的一些人帮忙收魂。这种人,就叫走阴人,或者是‘过阴’。他们白天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到了晚上入睡后,魂魄离体,拿着阴差给的指标去收魂。有些能力或者是常年做这个事的走阴人,会有些法器。当然了,这是组织上发的,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难道御信的意思是以前有个走阴人无意间丢失了搐气袋?所以才落到董煜爷爷的手里。他把这疑问提出来,御信却笑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我怀疑,董煜的爷爷就是走阴人。不过,这事已经了了,你也别想了。反正搐气袋也掉在了海里,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言罢,他发现御安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安,想来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多想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御信挠挠头:“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我让老头来做场法事,镇镇海什么的。” 苏御安囧了,大海也能镇吗? “啊,又饿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哥哥二字,硬生生卡在喉间,他还不适应叫他哥,“我,我去买点吃的。” “别,我去。这一片你不熟悉,我去能快一点。你在家看看电视吧。”苏御安拿了钱包,出去买菜。 留在家里的苏御信斜靠在床上看电视,偶尔还摆弄两下御安新买给他的手机。玩着玩着就有点困了。掀开被子躺下,习惯性的把胳膊压在了枕头下面。刚刚把眼睛闭上,忽然又瞪的浑圆。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抽出来,抓着刚刚摸到的东西一看,吓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哥哥的枕头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兄言弟语 1弟弟:御安。 哥哥:叫哥! 弟弟:哥。 哥哥:什么事? 弟弟:为什么你看到尸体不害怕,见着鬼就怕的要死? 哥哥:尸体有什么好怕的?死都死了,就是模样惨了点。鬼不一样吧?明明已经死了还出来闹腾,长的又恐怖。还凉飕飕的、冷冰冰的、身上不是烂肉就是缺胳膊少腿,还死命往你身上爬。一边爬一边盯着你…… 弟弟:哥。 哥哥:又怎么了? 弟弟:你别怕。 哥哥:我没怕。 弟弟:那你能放手吗?我胳膊都让你掐紫了。 2 哥哥:二墩儿。 弟弟:叫御信! 哥哥:二墩儿。 弟弟:…… 哥哥:你以前有很多恋人吗? 弟弟:情人,不是恋人。 哥哥:以后再找情人让我过目。 弟弟:为什么啊? 哥哥:长兄为父。 弟弟:我靠!我居然亲了我父亲! 【第二卷:鬼影憧憧】 第19章 高耸林立的大厦远远的看去就像一把把倒竖着的尖刀,月光映照出它们条条不规则的影子,相互纠葛,相互重叠。一个小小的黑影站在最高的钟塔顶端,昂着头对着那轮满月一动不动,一朵云儿飘来隐去天地间的皎洁,小小的影子便垂下头,俯视着整个都市。忽而,跳跃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闪电。 当大钟打响了凌晨两点的报时,他忽然醒了过来。最近,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夜里总是会突然醒过来那么两三次,情况最糟的时候还会一夜不眠,瞪眼瞪到天亮。他被迫性的习惯了这种情况,起了身下床倒杯水喝,还顺手拿了本杂志,打开台灯把被子盖到肩上。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冷。 看了没多一会,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叫他。听上去好像是门卫老刘的声音,这么晚了老刘也没睡?不是看见他开了灯,就想来找他下棋吧?他觉得很麻烦。这时候不想被打扰,安安静静看会书,能睡就睡,睡不着就等天亮了好去上班。 外面的声音持续着,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似的。他有些气恼地把书放下,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老刘在集体宿舍对面的林子里站着,还在叫他,他不敢大声回应,怕吵到其他宿舍的人。只好压低声音:“太晚了,我要睡了。你要下棋,等我后天上班再说吧。” 老刘没听见他的话,还在叫他的名字。他不耐烦了:“我说你别叫了,回头把人吵醒了怎么办?” 林子里的老刘很固执,不肯听劝,继续叫他的名字。 “得了得了,你等我冲杯茶就过去。” 林子里的声音停下来,老刘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有你不出来我就不走的架势。无奈之下,他冲了杯铁观音,套了件外衣离了宿舍锁了门。 走出宿舍楼门看到老刘还站在林子里,压根没回门房等他。他知道老刘是个棋迷,估计也是睡不着手痒,又看见自己的灯亮了,所以才来叫唤。他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老刘杀个片甲不留一边朝着林子走去。走着走着就纳闷起来,老刘怎么长高了?也瘦了呢?以往找自己下棋,可是乐的屁颠屁颠的,今天怎么好像根棍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喂,老刘,几天不见你减肥了?看这瘦的。” 林子里的老刘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朝他招呼两下。缓慢的,有某种规律的招着手。他加快了脚步,跟老刘又近了一些。 忽然,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皎洁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映射下来,照亮了老刘的小半边脸。他的嘴角向上翘着,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叫出他的名字。 不是老刘! 他顿时觉得头皮发炸,手脚麻木而冰凉。当对面的人忽然朝前走了一步,他惊恐地尖叫一声,转身疯跑起来。 他叫喊着,求人来帮忙,但是安静的宿舍楼群没有半点声音回应他。他奔跑着,但身后总有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如影相随。 稳健的尾随者开始拉短跟他之间的距离,他碰倒了垃圾桶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向后挪蹭的时候,终于看清对方的脸。一瞬间,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叫嚷着,“你,别过来,别过来!”他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一边喊着老刘的名字,一边朝着大门口跑去。 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跟上来,他没胆量去听那个脚步声。只能让自己尖声惊叫的声音塞满自己的耳朵!他终于摸到了门房,但是,那个人忽然就到了他的眼前,铁青色的脸,阴险的笑,死死抓着自己的肩膀!他疯狂的踢打着对方。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了,他只能拼尽全力去抓挠对方的脸。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温度在他手上蔓延开来,那张明明只是阴笑的嘴叫着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平缓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被他挠下来的皮肉塞进指甲缝里,带着一点血丝。他恶心极了,手挠脚踢像个疯子一样,终于摆脱了对方的控制,逃进了老刘的门房。 他把门关死,把桌子和椅子统统堵在门口!这时候,他发现老刘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他急忙跑扯了老刘身上的被子,一猫腰钻到了床底下。 外面的那个人已经开始用力的砸门,速度越来越快,力气越来越大,还坚持着叫着他的名字。那声音就是老刘的,可老刘明明就在自己上面睡的鼾声如雷。他吓的魂不附体,死命地用被子捂着自己! 大千世界百杂碎,指不定就有什么事让你摸不着头绪。那个本该是沉在海底的搐气袋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家里,这事让御信百爪挠心,死活不让他碰一下。在他看来,那个搐气袋也就是有了点阴气,其他倒也没什么。但是御信紧张,紧张的当天下午就带着东西上了火车,去找叔叔苏念,讨个解决的法子。岂知,那个平常很靠谱的老头子居然不在家,用弟弟的话说“以前我离家出走他像跟屁虫似的一路找,这回用着他了倒没影儿了。” 粗略的一算,御信走了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苏念。其实,苏御安在乎的并不是搐气袋,自从御信走了之后,他总是想问对方“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诸如此类的问题。可每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苏御安觉得自己太矫情,时间久了,心情就在烦躁和郁闷中摇摆不定。 一路胡思乱想着走进了研究生上课的D楼,二楼是他们研一的教室,这时候八成还没人来。啊,除了那位整天邋里邋遢的导师以外。 导师今年四十多还没成家,光棍一个活的倒也自在。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学上。能得到苏御安认可的老师不多,导师便是其中之一。 想想最近因为家里的事一直无法安心学习,导师已经送给他不少白眼了。今天说什么都要努力努力,争取把那些白眼都还回去! 刚走上二楼,忽见一群人围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他还纳闷呢,今天怎么了,同学们都来的这么早。同班的周远第一个瞧见他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地冲到面前,拉着他杀进教室里,一脸的惊魂未定。 “怎么了?”苏御安不解地问。 “我告诉你,你可得冷静点。” 什么事这么神秘?苏御安不怎么爱笑,只是缓和了一下冷漠的眼神:“你是在期待我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吗?” “不开玩笑啊御安,昨晚马老师死了。” 一记炸雷在心里轰隆一声!顿时苍白了脸色,他难以置信地看看周远,又看看被围观的教师办公室:“死了?怎么会?昨天放学我还跟老马一起走呢。怎么死的?” “别提了。”周远好像打了个冷颤,“昨晚半夜发现的,据说好像是自杀。” 自杀?那个心大的能装下半个地球的老马会自杀?别开玩笑!他完全不相信这个理由!脑子一热,视线变的模糊起来。他一把推开了周远就要冲向教师办公室。 “我就说你别激动啊!”周远赶紧拦着他,就知道他平时闷了吧唧的性格其实是很火爆啊,“拜托啦,警察还在跟老师们打探情况,你别去添乱好不好。” 苏御安哪会听他的劝告,甩开他的手一股脑地跑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那些围观的人,用力砸门并大声说:“老师,我是苏御安请让我进去。” 周远无可奈何地叹息再叹息。在他们这个研究生班里,老马和苏御安的感情最好,说起来都不像是师生了,更像是忘年交吧。老马出了事,苏御安肯定炸毛。 很久,办公室的门才打开。苏御安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很面熟。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见面了。我是该叫你范阳,还是苏御安呢?” 想起来了,他是前阵子从海底上来后第一个询问自己的警察。姓什么来着? “还记得我吗?我是重案组的组长,黄天翔。” “记得,黄组长。”他面色微冷地点点头,“关于我的导师马齐……” 没等他说完话,黄天翔后撤一步让出路来,示意他进去再谈。 办公室里,有三名教师和学校的教务主任。他们诧异地看了看苏御安,其中,滕老师是这里唯一的女性,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苏御安低声说:“滕老师,节哀。” 滕老师和老马关系很好,大家都以为他们会是一对,但当事人始终拖啊拖的不肯把话说开。有那么几次,苏御安还打趣老马,再不去告白,滕老师可就要另选他人了。没想到这才多久的时间,居然变成了这样。 滕凤梅老师哽咽着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偷偷抹泪。黄天翔大大咧咧地站在苏御安面前,一副要笑不笑的态度:“说吧,你想问什么?” “关于老马,我是说马老师的死因。既然警方都介入了,想必不会是自然死亡,对吧?”见黄天翔点了头,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死的?” “根据现场勘查初步判断是自杀。” “自杀?”苏御安微微眯起眼睛。如果真是自杀,你们警察来干屁?黄天翔肯定没说实话,而且,这个态度似乎想从自己嘴里得到些什么。 不出所料,黄天翔哼笑一声,说:“苏御安,今天凌晨02:00——03:00之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家跟我弟弟通电话。” “你弟弟?”黄天翔收敛了仅有的一点笑意,“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是孤儿,你的领养人一直没有结婚,你哪来的弟弟?” “我跟弟弟失散了十八年,才相遇而已。”他很不悦地说,“我也是娘胎里出来的,没有父母哪来的我?既然有父母为什么就不能有弟弟?黄组长,你这话说的一点逻辑性没有。” 面对小狮子的反击,老狐狸微微一笑:“既然说逻辑性,那咱俩就唠唠吧。一个半月前你在董家的海底酒店身亲经历了三起谋杀案,事后,董家成了你的后盾。”言罢,他俯身靠近苏御安的耳边,“小子,那三起谋杀案到现在还没破,你跟那事要是没关系,我脱光了去市中心跳草裙舞去。” 只要稍微侧头就能碰到对方的鼻尖,苏御安极度讨厌跟别人这么亲近。他只是把视线转到黄天翔的脸上,不动声色地说:“我对黄组长的舞姿可是一点没办法期待。” 黄天翔耸耸肩,坐了回去。随后对身后的组员说:“带苏御安去案发现场看看。” 苏御安不知道对方玩的什么招数,但可以去看案发现场他是巴不得的。起身跟在小警察身后,急忙走了出去。 黄天翔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扯过身边的组员:“跟着他,观察他每一种反应。” “组长,他一个学生……” “少废话,去!” 被唐家保护的青年,连续在你身边死了四个人。海底也好,校园也罢,为什么这两起案子都有你的身影?唐家不惜跟警方翻脸也要护着你,你一个孤儿究竟有多少关系网?还有那个神秘的第三人,又会是谁? 海底酒店案的侦破工作阻塞不前,只有盯上你才能找到突破口。苏御安是吧,很好,很高兴你自己送上门来。 第20章 缺德的老头子,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可劲在眼前蹦跶,需要你贡献能力的关键时刻反而不见踪影!苏御信坐在叔叔的书房里一个劲抓耳挠腮,满地堆的都是古籍,他都已经翻了一天,还是找不到封印搐气袋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好再给老头打个电话,结果对方还是关机。 他沮丧地躺在地上,呐呐自语:“还想告诉你我找到御安了。” 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看也没看就喊老头儿!电话那边的人不禁失笑:“是我。” “哥?我还以为是老头子。”他放松下来,躺回到地上。 “御信,你最近不要回来。如果有警察找你,尽量别说海底酒店的事。” 出事了!苏御信一个挺身坐起来:“怎么了?董煜他老爸不是帮咱们摆平了吗?”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老师死了,死的很奇怪。是当地警方重案组接手的案子,那个组长见过我,好像对海底酒店的事耿耿于怀。他让我看了老师的死亡现场,还安排人调查我。我担心,得了,不说这个。你听我的,最近在家呆着,别到处乱走。”说完,苏御安挂断了电话。 黄天翔的事,他不想去理会。只要弟弟不回来,他们就不能碰面。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说是顺其自然,归根结底终究是放不下的。上午进入案发现场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微弱的阴冷的气息,不详的,令人避之不及的阴气在水房里残存着。听说,老马就死在里面。他不是自杀的,苏御安百分之百的肯定! 关键是看门的老刘大爷,当时看到自己的时候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警察在场,刘大爷他犹犹豫豫的就走了。事后,被警察带上了车。警察把刘大爷带走干什么?莫非是他知道什么内情? 苏御安知道,老马平时没多少爱好,就是喜欢下棋。看门的刘大爷也是个棋迷,俩人经常凑在一块切磋棋艺。有那么几次听老马说,刘大爷值晚班,睡不着的时候就去找他下棋。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跟周远说,下节课点名的时候帮自己糊弄一下,不等周远问他干什么去,急急忙忙跑出了教室。 老马是死在了宿舍楼旁边的那个老水房里。水房里面是老式的烧煤锅炉,早就不用了。但是昨晚似乎有人用过的样子,会是刘大爷吗?除去这一点,还有不少疑问,比方说:老马为什么会去老水房呢?老刘又知道什么呢? 本想在门房这边等刘大爷回来,结果值白班的人说,刘大爷今天休息,就算从警察局出来也是要直接回家的。不巧的是没人知道刘大爷住哪,他无心回去上课,只好先回家,第二天晚上再来。 最近出了不少事,他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就在今天早上还想着等御信回来跟他再聊聊海底酒店的事,结果可好,老马这一死,不但自己被盯上,还拖累了御信也不能回来。话说,御信也没说过一定会回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打算,只是自己如此希望罢了。 回到家后,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太阳下山后他对付了一顿晚饭,早早上了床休息。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又给御信打了电话,对方是关机状态,可能是已经睡下了吧。他放下电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联系一下养父,白颉。 白颉是个考古学家,常年在外奔波。他成年之后,跟白颉的相处时间少之又少,但这并没有淡化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不过,苏御安总觉得,他跟白颉之间不是父子情,而是很纯粹的一种亲情。白颉自己也说过“我不能取代你的父亲,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最亲近的家人。我们一起生活,相互照顾。” 发现自己有阴阳眼开始,白颉不停的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希望能让小时候的自己少一些恐惧,多一些自保的能力。事实上,也是多亏了白颉教授他的那点知识,他才能有惊无险的活到现在。关于弟弟的事,白颉是知道的,也一直在帮他寻找,苏御安很感激白颉,有什么事也愿意跟他交流。用苏御安自己的方式表达的话,白颉是他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 但是,这一次,白颉却没有给他回音。确切地说,他找不到白颉了。一部手机,一部卫星电话都联系不上对方,想起在半年前白颉说要去埃及,估计是在地下哪个墓坑里,忙的没时间给两部手机充电了。他起了床,打开电脑给白颉发了一份邮件,把海底酒店和苏御信的事写上去,并提到了那个搐气袋的问题。最后想了想,还是没告诉白颉自己老师离奇死亡的事件,也许,不该跟白颉说吧。毕竟前两件事都解决了,白颉也不用担心,老师这事,说了反倒让他多想。 邮件发出去之后,他也觉得有些困倦,回到床上没多一会便睡的香甜。 朦胧中,好像走进了谁的家里。陌生的环境在他眼中很模糊。像是被蒙了一层薄纱,看不清楚。只能凭着一些轮廓和虚弱的光线辨认出家具和房间的格局。 屋子里似乎已经开了灯,耳边能听见电视的声音以及从厨房传来的一些动静,他试着问了有人在吗?屋子里没人应声,倒是厨房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到客厅中间,发现模糊的东西里有一个沙发显得尤为清晰。艳红色的皮质沙发造型美观大方,在沙发靠背上铺着纯白的装饰布,红白相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沙发上窝着一只不大的小猫正在睡觉。 忽然,乍听一声叫喊,他顺着声音看到了一片模糊的白,影影绰绰的淡黄色勾勒出房门的轮廓。从那扇房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哭泣的争吵声,但是他没有听见第二个人的声音,不禁纳闷地走过去,站在门口。 不知道什么原因,刚才还很清晰的声音也模糊了起来,里面的女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听见抽抽噎噎的哭泣。他尝试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摸着门顺到了把手,稍微用力把门推开。看到卧室里亮着一盏柔和的台灯,却没看到人影儿。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女人的哭喊声还在持续着,他的眼前却空无一人。下意识地转头看着四周,忽然发现窝在沙发上的猫儿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猫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只猫而已,苏御安却觉得浑身冰冷,从骨头透过皮肉的冰冷! “请问,有人在吗?”他大声吆喝着,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女人嘤嘤的哭泣声持续在房间里传过来,听上去就像是另一个空间的错位,古怪的令人不适。 他放弃了卧室,顺着感觉走到窗口。他想,这应该窗口,便伸出去摸了摸。找到了窗户的边缘,尝试着朝一边拉开,窗户关的很紧,纹丝不动。他只好收回手,回到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沙发旁边,那只金色眼睛的猫还在看着他,歪着头似乎在打量他这个忽然闯入的陌生人。 苏御安刻意忽略了这只小小的动物,他揉了揉眼睛,希望能看清沙发前面那张茶几上的东西。忽然,从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跟着震颤了起来,他险些踉跄着跌倒,下意识地扶着沙发背,抬头看着。心说,楼上干嘛?拆房子? 不等随便的念头闪过,巨响伴着震颤一波一波袭来,整个公寓像要散架子了一样,脑袋顶上还不断有墙皮掉下来!他有些紧张了,扶着沙发往门口移动,这时候想起了还在卧室里的女人,咬咬牙又跑过去,使劲地敲着房门大声喊:“到底有没有人?快走!” 伴着他的叫喊声,另一个焦急的声音也在叫嚷着:“开门!” 他诧异地回了头,看着模糊不清的入室门。 是谁在叫?声音很熟悉,仔细听起来的时候脑门一阵钝痛,一阵天旋地转害他紧闭着眼睛,那叫喊声忽然变得特别清晰,完全就在附近的感觉。他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做了梦。 外面的人敲着门喊他:“哥,是我,开门啊。” 御信?他急忙下床光着脚把门打开。门外的人果真是苏御信,他拎着好大一个皮箱,一脸疲惫地靠在墙上,嘿嘿一笑:“哥,我没地方住了。收留我不?” 对面笑的一脸纯良的苏御信让他哭笑不得,明明叮嘱他不要过来的,这人可好,不但来了,还如此神速。 “你是不是忘了上午咱俩通电话的事了?不是说,别来么?”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听上去,他好像很不愿意收留弟弟一样。他懊恼地咂舌,不知道如何挽回。 苏御信没被他这些话放在心里,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说:“你这边出了事,我能不来吗?咱俩是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再者说,我虽然有点案底,警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抓我,大不了就是吃点亏而已。你别总是惦记这事。” 说心里话,苏御信能回来他是一万个高兴的。虽然俩人还有点陌生,但弟弟对自己的这份关心,可是不掺假。 帮着御信把皮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类放好,他又看了看自己租住的这个小蜗居,开始琢磨明天去外面找个大一店的公寓另租。让御信住这么小的放委屈他了。 “哥,我困死了,先睡。你老师那事明天你跟我好好说说。” 正在卫生间给他收拾牙刷毛巾的苏御信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走回屋里一看,御信在地上打了地铺已经呼呼大睡了。这孩子属猪的吧,这么快就能睡着! 忽然,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不禁觉得奇怪,他很少做梦,梦也是普普通通的梦。但是刚才那个…… 哪是谁的家?为什么觉得好像去过呢? 第21章 在补习班那边下了课已经是晚上近十点了,滕凤梅觉得有些头疼,决定叫计程车回家。最近一段时间,为了省钱,不管去哪里她都坚持坐公车,为得只是早一点拥有一个温馨的家。然而,这个美梦随着他的死亡而告终。悲伤之余继续让自己受苦省钱,又有什么必要了呢? 她的心情很低落,天空应景儿似的下起了蒙蒙细雨。她懒的把包里的伞拿出来,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心朝计程车站点走去。 夏日的夜晚在十点多还是很热闹的,路人或成双或结伴地与她擦肩而过。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时不时爆出喇叭声,与街边播放着的流行音乐交杂在一起,搅着她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苦闷。 雨,似乎下大了。她站在一棵树下打开包包,在里面翻找雨伞。忽然感觉到脚下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小腿,低头一看,是一只不大的小黑猫。小小的一只,好可爱! 是谁家丢弃的吗?滕美凤本来就喜欢小猫小狗,见到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也不禁有些手痒了。抱起来看了看,发现脖子下面也没有名牌,估计是被丢掉的。但是现在她没办法照顾它,因为马奇的死,她这几天神情恍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一个小小的宠物? 滕凤梅温柔的抚摸着小猫,猫儿小小的脑袋在她手掌下蹭了蹭,伸出舌头舔了舔,乖巧地喵了一声。 “对不起啊,我现在不能带你回家。”说着,她四下看了看。找到垃圾箱旁边一个废旧的纸盒箱。把小猫放进去,又拿出包里的笔在上面写下“请收养我”的大字。随后,把纸盒箱放在避雨的树下。蹲下身子顺着小猫的背:“要乖哦,一定会有好心人收养你的。” 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弱小的动物因为微冷的雨中全身发抖,她不禁苦笑着想,自己跟这猫儿也没差什么,在这雨夜里无人陪伴,无人关照,只能躲在角落里徒劳的叫唤着。或者,自己还不如它来的自在,至少它还可以叫上两声,但自己,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你饿了吧?”她轻轻地说。 也许,照顾一次还是可以的,想罢,她抬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超市,就冒着雨跑进去买了一罐牛奶和面包,还有一包一次性的纸碗。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把整跳街道变得潮乎乎、雾蒙蒙的。她撑开了手中的伞正要走出去,忽见马路中间站着一个人。那人似乎不大正常,因为没人会在大雨天站在马路中间,这样很容易被过往的车辆撞到,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浅灰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略长的头发、消瘦的身材,那个身影让她惊愕不已,就连手中的东西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不,不可能。”她无意识地嘀咕着,忽而像是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大喊着:“老马!老马!”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马路中间的那个人,还有那哗哗作响的大雨。她直接朝着他跑过去,伸出手,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尖利的惊叫响起,她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猛地向后摔倒!一辆车带着让人胆寒的喇叭声贴着她的鞋尖飞驰而过!刚刚尖叫的那个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的男友,男友使劲推了一把滕凤梅:“你找死啊!?” 她这才知道是这对恋人救了自己,但是…… “我的朋友在前面,就在前面,你看!”她指着马路中间。 “哪有什么人?”救了人的小伙子惊魂未定,“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们就看到你傻愣愣的往马路上跑!大姐,精神不好就别出来晃!” “不是,我的朋友真的在。我看到了,就在前面,我真的看到了。”滕凤梅被路人扶起的时候,极力解释着。 小伙子显然被吓到了,尽管救了人口气也不善。女孩略显些紧张,搂着男友的手臂,说:“大姐,你,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为什么没人看到他?他明明就在…… 当滕凤梅再去看马路中间的时候,他,却毫无踪影。 恍惚间才发觉是自己看错了,是的,看错的,已经死掉的人怎么会出现呢?她痛苦地捂着脸,呜咽起来。不少路人见她没事纷纷离开,没人愿意在大雨中围观一个上了年纪看上去不大正常的女人坐在地上哭泣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完全被大雨打湿,她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在雨中,步履阑珊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后,一双金色的竖瞳盯着她的北影,在黑暗里,一闪一闪。 也许是因为御信来了,这一夜他睡得的非常踏实。第二天一早醒来,看御信还在睡也没打扰他,蹑手蹑脚的洗脸刷牙换了衣服,留下张字条就去上学了。 苏御安租住的公寓距离学校很远,他要换乘两次地铁才能到站。早上这个时间很拥挤,人挤人跟下饺子似的。他都不用怎么费力,被挤着进去,被挤着出去。终于被挤着捡了个漏儿坐下,这一身汗快赶上洗澡了。 地铁里人满为患,空气也不好。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走这一遭,坐在角落里很想捏住鼻子。没办法,他的嗅觉一直比普通人灵敏,身边女士喷的香水几乎快让他昏厥!他想不明白,干嘛喷这么多?呛死人啊。 显然,对女人身上的香水敏感的不止他一个人。挤在周围的男男女女都面露鄙色地横了女人一眼,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昂昂头颇有些能奈我何的架势。 地铁靠站,有又挤上来一批人。车内又是一连串抱怨的声音,随着地铁缓缓开动起来,苏御安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老头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人,老旧掉色的衣裤上还有些古怪的味道,跟女人的香水文搀和在一起,就别提多难闻了。不少人捂着口鼻不待见地白了老头几眼,那个女人更是很可客气地抱紧怀里的包包,厌恶的态度非常露骨。 苏御安挺讨厌这种女人,农民伯伯怎么了?没有他们你吃什么?你们家碗里的大米饭、盘子里的青菜不都是人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最看不上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他起了身,拉着老大爷的手腕:“大爷,坐我这。” 老头显然很吃惊,看着他没动弹。苏御安废话少,直接把老头拉过来推着坐下:“您坐着吧,我快下车了。” 女人非常不满地瞪了苏御安一眼,挪挪屁股离老头远了些。老头满是皱纹的脸有了点笑意,对苏御安点点头:“谢谢你啊,小兄弟。” 他没说话,只是笑笑罢了。但是,老头打开了话匣子,就问他:“还是个学生仔吧?” “嗯,研究生。” “好啊好啊。能学习就是好啊。小兄弟,跟你打听个事,第一医院咋走?“感情老爷子是来看病的。说到那个医院好像已经搬迁了,新地址在哪来着?他想了想,就说:“那家医院去年就搬迁了,您没新地址?” “找不着了。”老头懊恼地说,“抄了新地址,城里的路难走,找不到啊。” 苏御安拿过他手里抄写的地址一看,别说还真不好找。幸好他知道那地方,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老头听的直挠头。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苏御安觉得还有点时间可以吃早餐。一转头,看到刚才那老头正拿着那个地址左顾右盼呢,估计是压根没听明白他所指的方向。苏御安苦笑几声,算了,送佛送到西吧。 老头儿再见苏御安还挺高兴,听说他要送自己一程倒也不惊讶。跟着苏御安边走边聊,大多都是些针对城里的路太难走的牢骚话。 到了地方也没用多少时间,但他的早餐肯定是泡汤了。苏御安指着马路对面的大楼:“大爷,那个楼就是了。您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我就不送了。” 老头一把抓住要上天桥的苏御安,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塞他手里:“我没啥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当个小玩意儿吧。别嫌弃。” 苏御安看了看,老头给他的是一面小小的铜锣。估计有了些年头,颜色看上去颇为老旧,不过他一眼就非常喜欢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儿吧。这玩意儿的确没几个钱,放到市面上也就三五块钱的事儿,所以也没跟老头客气,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等他到了学校的时候,还差十来分钟才上课。同学周远来得早,一见他就迎上去把人扯到一边,说私话。 “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啊?教授找你来着。” “教授?哪个?”他问。 “腾教授啊。” 哦,滕凤梅,老马的暧昧情人。她是教化学的,找自己干嘛? 正纳闷呢,忽听身后走廊的尽头传来气壮山河一声吼:“哥,你跑哪去了?” 这一嗓子引来走廊里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都看到了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苏御信。顺着他的眼神往那边看,也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校草,苏御安! “御信?”苏御安万万没想到他会来,急忙迎上去。 周远听见他低声的那句“御信”,马上意识到这绝对是校草入学五年以来最大的八卦新闻,急忙如影相随。像个碎嘴的小跟班,一个劲问:“那人是谁?你叫他御信,天呐,你弟弟?” “别跟着我!”苏御安不愿意被人围观,回了头呛了周远一句。 刚走过来的苏御信似乎觉得哥哥上学的地方很有趣,四下打量着,看到苏御安走到跟前,就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就出来了?” “等会再说。”苏御安拉着弟弟的手,一转头告诉周远,“帮我请假吧,我下节课再回来。” “啊?还请假?昨天你就翘课。喂,御安,你想挂科啊?喂,你倒是告诉我他是不是你弟弟啊?” 苏御信搭了身边的哥哥一眼,发现这人居然脸红了,就觉得有趣。回过头去,对抻着脖子翘着脚的周远喊:“我是他弟弟苏御信,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呦,弟弟,常来玩啊。”周远也是个没正经的,还跟苏御信摆手。结果换来苏御安的一记白眼,才讪讪地把手收回去。 第22章 拉着好奇的弟弟跑到一楼外面,苏御安急忙解释着:“早上我是不想吵你睡觉才没叫你,怎么跑这找我了?” “有事啊。”苏御信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不是买房子了?” 什么事啊,没头没脑的。苏御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御信挠挠头,说:“今早有个男的敲门,给我一把钥匙,说是你的房子。” 看到御信递过来的钥匙,他也纳闷呢。自己一个学生哪来的钱买房子?再者说,御信也够实心眼儿的,说是他的就信了? “我没买房子,那男的叫什么?” “没说。放下钥匙就走了。啊,说是你知道的,邮件什么的。” 邮件?他猛然想起昨晚给白颉发的那封邮件了,会不会是他?想罢,带着御信出了学校,就近找了家网吧登录邮箱,还真收到白颉的邮件。 邮件上说,他现在还在埃及,一时半会回不来的。很高兴御安终于找到了弟弟,说回去之后一定要见见御信。这是开头的几句话的意思,中间那段啰嗦的就是关于海底酒店的事了,白颉说,搐气袋他也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如果还在御安手里就好好保存,等他回来一定要研究研究。至于曾经遇到的那些古怪大脸,白颉推测很可能不是搐气袋里的魂魄。那种东西叫“煞”。 关于“煞”一言两语也说不清。白颉在本市还有一栋房产,里面有很多藏书。白颉按照字母排序排放,让他找D字打头的一本书。里面有详细的解说。钥匙他托人送过去,希望御安能好好学习一下。如果喜欢那里,还可以住下来,帮着看看房子,打扫打扫。 苏御安从不知道白颉在本市还有房子,但是喜悦的心情和好奇心让他忽略了这问题。一看地址,居然离学校很近,当下决定先摸过去看看。 坐上了公车,御信问到了关于学校老师死亡的事。御安知道的也不多,听罢,御信习惯性地摸摸下巴:“好像是有点问题。那个老刘师傅得去见见,我估计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正说着呢,苏御安忽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啊!刘大爷。” “咦?哪呢?哪呢?” 苏御安指着车外:“刚过去,在马路上走呢。快下车,还能追得上。” 问题是,公车没到站,人家师傅也不给你停。苏御安一想,下一站还有很远呢,等他们下了车也追不上了。这时候,苏御信一把搂住他的腰往车门走,嘴里吵嚷着:“司机大哥,快开门。我哥要生,不是,我哥急性病犯了。” 苏御安差点没气死!可已经都这样了,只能把脑袋埋在御信的的怀里,装病号。司机大哥也没听清苏御信之前的口误,只听着有人犯了急性病,一脚刹车踩住,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两个人已经下了车。 苏御安直接给了弟弟一拳,混蛋小子,什么叫“我哥要生”了?苏御信就是嘿嘿地笑,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就是喜欢逗苏御安,尤其喜欢看御安一本正经的样子被逗的炸毛后那一脸的郁闷样。被打了一拳也是不疼不痒的,恶劣的性格表露在脸上的一半玩味一半亲切,平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吸引力。御安也是拿他没办法,白了一眼不再吭声。 苏御信嘻嘻地笑着,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态度,转手拉着御安往回跑。 老刘昨晚一夜没睡,天一亮就去街口算命的王瞎子那买了两张符,花了他三百多心疼死了。可这钱还是得花,再多也得花!买了符,他就急着去学校辞班,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脑子里总出现老马那不死不活的叫唤声,搞得他草木皆兵,周围有点响动就一惊一乍的。忽然被抓住了肩膀,老刘吓的嗷的一嗓子叫出来!老脸煞白,浑身直哆嗦。等他看清抓着自己的是个挺帅气的年轻人,确定是个人了,这才缓出一口气。 苏御信坏坏地一笑:“老爷子,看着什么了吓成这样?” 苏御安赶紧把弟弟推一边,这孩子没个正经。他走到老刘面前:“刘大爷,还认识我吗?我是马老师的学生,经常去宿舍找他的。还有一次,我看你们俩下棋来着。” 哦,是老马经常提起的小子,叫什么来着? “我叫苏御安,您叫我小苏就行。”他说,“刘大爷,您这是要去哪啊?” 老刘猜到这个小苏肯定是为了老马来的,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只想摆脱他们。他甩开苏御安的手,就要往前走。一个趔趄的时候,口袋里的符不小心掉了出来。苏御信一打眼,笑了:“老爷子,这是谁给你的?都写错了。再者说了,你用着保佑五谷丰登的符篆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老刘那迷糊的眼睛顿时变的雪亮:“你,你懂?” 不止是懂,还有点在行。苏御信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符篆,在老刘面前晃晃。他长的帅,笑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痞气,看上去跟骗老头老太太掏钱买万灵丹的不法分子似的。苏御安苦笑,只觉得御信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苏御信这几张符篆可是正宗的,比王瞎子那比厕纸还软的玩意儿好多了。老刘再眼拙也能看得出优劣。 看到老刘恨不得把御信手里的符篆抢过去的眼神,苏御安就说:“他是我弟弟,略懂些这方面的事儿。刘大爷,要不,咱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聊聊?” 周围没合适的地方谈话,老刘也不想带他们回家。苏御信扭着头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就指着马路对面的茶楼,说去那里谈比较合适。 苏御安一瞪眼,压低声音说:“你当我是富户了吧?哪里贵的要死,一碗粥就二十多。” 苏御信嘿嘿一笑,搂着自家哥哥的肩膀:“有我呢。以后我养你。”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苏御安顶着一脑门的黑云,被御信搂过去了。 虽然刘大爷看着满桌子的好料直发呆,但苏御安没心思先跟刘大爷说话,他就纳闷了,御信怎么会这么有钱!被哥哥惦记着“彻查”的家伙正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朝着御安使眼色,那意思是,你问。 苏御安给刘大爷的盘子里填了一个虾饺,问的还挺委婉。他说:“刘大爷,您别多想,先吃点东西再说。那天晚上到现在您也吓坏了吧,来来,先吃东西。” 两个小伙子还算礼貌,老刘看了看苏御安,也许是因为他跟老马的关系好,对苏御安也有了点信任感。转过头又看了看苏御信,对方朝他眯眼笑着:“大爷,您吃啊。吃完了我肯定给你几张保用的符篆,你那几张该扔就扔吧。” 两个大小伙子一起对你笑眯眯的,这种感觉老刘说不清是好是坏,但直觉上他们俩要比警察靠谱。至少,在这件事上很靠谱! 老刘还是吃不下,他放了筷子,打量几眼周围的情况,见着人很少,这才压低声音说:“既然你们手里能有符纸,就懂点这里面的说道儿。”老刘的手开始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得,我跟你们说说。估计,再没个人听我唠叨唠叨,老头子也快憋死了。” 苏御安很认真,放下了碗筷仔细听老刘的讲述,苏御信就没那么稳当了,照旧往嘴里塞吃的,一双精亮的眼紧紧地盯着老刘。 老刘年纪大了,觉少。常常到了下半夜三四点钟才睡着。那天晚上不到两点吧,他起夜去方便,出了门房忽然看到老锅炉的烟囱正在冒烟。他就纳闷,老水房的锅炉都废弃三年多了,这么晚了是谁在用?他觉得奇怪,就过去看看,走到还差五六米就到宿舍楼口的时候,忽见老马在小树林边儿上站着。 刚才怎么没看见这人?老刘狐疑起来,叫了老马一声的同时抬头看了看,发现两个路灯坏了,难怪走过来的时候没看清楚。他继续叫着老马,朝他走过去。忽然之间,老马像疯了似地开始跑,使劲跑,好像生怕老刘靠近他一样。 他当然看得出老马不对劲,就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叫他,但是老马固执的朝着老水房那边跑。 “哎呦,老马,你可别跑了”他气喘吁吁地叫着。 还没等话音落地,老马一个趔趄摔倒了,被碰到的垃圾桶滚落在路中间。他赶紧伸出手想要去扶老马,但是老马回馈给他的眼神却是惊恐的、绝望的。他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老马连滚带爬地躲避自己,没一分钟的功夫就冲到了老水房门口! 他急的直跺脚,心说,我是夜叉怎么着?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他追到老水房门前,抓住老马的肩膀。老马真的疯了,他觉得他是真的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又抓又踢的。他这老骨头那禁得起老马的拳头,没几下就被打到一边去了,老马也趁机进了书房。他顾不得身子疼,使劲推着房门,房门吱吱嘎嘎了几声却纹丝不动。他使劲敲着,使劲晃动着把手,使劲叫喊着老马的名字。十几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半点声音。他终于害怕了。 捂着跑岔气的肚子一路冲进宿舍楼,叫醒了四个保安的小伙子,带着他们赶回老水房。几个小伙子一起用力撬开了水房的门,几把手电一起照着里面。 废旧的老锅炉冒着热气,添加煤块的小扇门开着。老马紧挨着老锅炉双膝跪地,脑袋插在小扇门里,几个小伙子一起把老马拉出来,再看,老马的脑袋都烧烂了桌上的香粥已经凉透,老刘说完最户一句话,萎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抖。昨晚,他一直觉得有人在窗户根儿底下叫他,是老马的声音,叫了整整一夜。所以,天一亮他就出来去买了符。 以苏御信的经验来看,老马死的肯定不寻常。苏御安也这有这样的定论,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老马的死似乎只是个开始。昨晚老刘在家里听见了老马的声音,很可能是已经盯上了老刘。被害死的人不是都会盯上杀了自己的凶手么?老马的死跟老刘也没关系,跟着老刘干嘛? 第23章 去老刘家的路上,苏御信也有些想不通:“按照老刘的说法,当时老马没认出他是谁。也就是说,老刘不该出现在老马最后的意识里。按理说,他是不应该盯上老刘的,也许我们不能排除这是老刘一种心理作用的现象。谨慎起见,还是去看看的好。” 御安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老刘,确定他没注意到这边,就拉着御信往街角凑了凑,跟他说:“万一,我说万一啊,刘大爷真的被盯上了,咱别管太多。” 御信有些不解,似在问为什么?御安咂咂舌:“万一是报怨来的呢?咱也不知道老头以前干过什么缺德事,这种问题可大可小,万一惹火上身,就咱俩这点能耐怕是不够看。”另外一个原因,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御信遇到遇险,就像海底酒店那样。 虽然苏御信平时大大咧咧的,到了正经时候心也很细。他稍稍弯下腰,低下头凑过去细看御安忧心的表情。 “你干嘛?”忽然凑过来的弟弟把他搞的一愣。 御信左右打量一番,摸摸下巴:“哥,你是在担心我?” “有,有什么不对吗?”他扭过脸去,别别扭扭地说,“我是你哥。” “你信不过我?” 半吊子的法师都不如这事是你自己说的!难道要我直接揭穿?苏御安不肯说话,也不肯看着御信。这样别扭的御安有些可爱,御信看着觉得太好玩了!捏着他的下巴把脸扭过来:“哥,你老弟偶尔也会爆发小宇宙好不好。给我点信心啊。” 他摇晃着他的下巴,这番举动倒是分不清谁是哥谁是弟了。御安窝了一肚子火,这臭小子恶习不改啊,居然敢捏他下巴!非教训教训不可! 御安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非常好看。看的御信直傻眼。 “御信。” “嗯?” “回头。” 脑子还没想清楚便回了头。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御信的鼻子直接装在了玻璃上!正在抬玻璃往前走的两个小伙子,低头看着他一个劲笑,其中一个说:“哥们,这事回家干去啊,大马路上的让人看了笑话不是。赶紧的吧,你那位都走了。” 苏御信捂着鼻子在地上蹲着,眼泪汪汪地看着哥哥的背影:“你,你借刀杀人!” 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毛手毛脚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老刘家转了一圈,苏御信觉得屋子里虽然阴暗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谨慎起见,他还是给老刘家贴了几张符篆,并叮嘱他:“这两天晚上不要外出,睡觉的时候别盖被子。家里有草席是最好的,没有草席盖就盖窗帘。” 老刘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问他为啥。苏御信懒洋洋地说:“盖着草席或者是窗帘‘它’就不会看到你了,别再问了,解释起来很麻烦。” 老刘一琢磨还是不放心,就吵吵着要回乡下住。苏御信赶紧制止他:“别介。乡下阴气更重,我们还不知道老马是不是真的盯上你了,万一呢?他跟着你回了乡下,哼哼,老爷子,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可没人能杀过去救你。这样吧,你再留下住几天,如果这几天里我的符变黑或者是忽然自己烧起来了,我再来。” 好说歹说,算是安抚了老刘头,随后,苏御信让哥哥带路,去案发现场看看。 “御信,问你个事。”走在路上,苏御安随口道,“你很有钱吗?” “还行吧。“苏御信嘴里咬着烟望天,单手插在裤兜里走路都是以吊儿郎当的,“我跟老头子这十几年帮人家驱邪镇鬼选阴阳宅的风水,也捞了不少。我是十六岁那年,老头子给我张卡,说是前些年分给我的酬劳,一直帮我攒着。我成人了,也该有自己的花销。从那之后吧,我们赚的钱就对半分。”说着,笑嘻嘻地勾着哥哥的肩膀,“所以啊,你老弟还是很有钱的。” “有钱也不能乱花,知道吗?” 苏御安说的很正经,苏御信听的有点讪讪。这话,连老头子都没跟他说过,真是……有哥哥就是牛逼,会管着你不能乱花钱! “那你呢?”苏御信问道,“这几年光上学了?“ “不然干嘛?我等研究生毕业就不念了。”言罢,他朝着御信笑笑,“我也念够了。” “毕业了想干什么?”苏御信站在信号等下,顺手拉了一把苏御安,免得被旁边那死胖子撞到。 苏御安随口说:“会留校吧,这事校方还真跟我透露过。你呢?” 苏御信耸耸肩:“我是很想开家餐厅啊,但是老头那一摊儿还等我继承。等他驾鹤西游吧,我肯定开一家餐厅!” 这话,苏御安上心了,开始嘀咕:“开餐厅的话,厨师肯定不用外请了,你的手艺就足够。但是地点很重要,最好能在繁华区,店内装潢和风格也不能马虎。本市的租金都很贵,嗯,这事可以让董煜帮忙找找。” 听他一言一句的说着,苏御信都愣了。他就是随口念叨念叨而已,没想到哥哥真往心里去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好像还没有人这么重视他。忍不住抱紧御安的肩膀,笑道:“到时候,你要帮我啊。” “那是肯定。”御安非常认真地说着,顺着御信搂着他的劲儿,跟着过马路。 御信这样在马路上很显眼,高大、帅气笑起来坏坏的还带着一种洒脱的韵味,搂着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帅小伙,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御信完全不在乎这些,搂着哥哥继续臭美:“咱得起个好名字,就叫‘信安食坊’。” “为什么你的名字在前面?我是哥哥,应该我在前吧?明明应该叫‘安信’。” “安信听起来很像保安公司的名儿啊,还是信安比较好听。” “是安信比较好听。” “你审美有问题。” “臭小子,揍你啊!” 哥俩在马路上打打闹闹的跑远了,高处的楼顶,一直黑色的猫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冷光,随着苏家兄弟身影而渐渐变化。 手里的符已经变黑了,这不是好现象。苏御信站在老水房里长吁短叹。御安不用问也知道,马奇的死肯定不是人为的了。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苏御安还是难以接受。老马就是个普通人,老老实实的教课,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连女朋友也是老老实实的不敢告白。前阵子刚买了一个新房,还跟他念叨着这下子就有资本娶老婆了什么的,没想到,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却是物是人非。 听御安说老马有了新居,御信在脑子里就打了个问号,问他:“老马为什么不回家住?” “有时候是这样。他那个房子离学校远,早上有第一节课的时候基本都住在学校里。他那房子我还去过一次,是挺远的,到学校至少得折腾两个多小时。” 御信想了想:“带我过去看看。也许,能在用他家里找到点什么。” 今天就免了吧。御安惦记着白颉那房子呢,再说,现在过去也没用。他没钥匙,进不去。说到钥匙,他想起好像滕凤梅手里有一把,就给她打了电话。对方似乎真的是有事找苏御安,就约定晚上下了班在老马的家会面。 于是,哥俩转了头决定先去看新居。这时候的苏御安完全忘了,今天他还有一天的课程。 白颉的房子很宽敞,三室两厅一卫,家用也齐全,明显是已经有人照看过的样子。看了一圈,苏御安一头扎进白颉的书房,顿时傻眼了! 好家伙!大约二十多平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书啊!整整四面墙的书啊!看的人眼花缭乱啊!都读完还不得三年五载啊!苏御安是个爱书的人,这一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俩眼直冒绿光。一边的御信看了就咧嘴,他不爱看书,看书就犯困。所以,这个书房从今后完全归属自家哥哥所有。 “你看吧,我去其他房间瞧瞧。”御信离开书房,决定先给御安选卧室。 御安根据白颉的提示,找了几本书,很快就在里面发现了关于“煞”的信息。 “煞”亦称“殃、眚、眚神、煞鬼、煞神”。古有避煞之语“好祀鬼神,尤为忌讳,家人有死,辄离其故宅。”这就是所谓的“回煞”,回煞之期,日魂必随煞而归,故居中铺设一如生前,且须旧衣铺于床上,旧鞋置于床下,以待魂归瞻顾。家人需尽数外出,谓之“避眚” 这本说的比较含糊,也没什么意思。苏御安又拿起一本都快破烂的书,翻了几页,看到里面的记录倒是有趣。 煞,也曰“杀”可形鬼怪也。凶如罗刹,有容,红发无眼,长丈馀。极其狠毒,能游行天上海底,日起正南,向东逆行,一日一位,四日一周,循环往复。所理之地不可穿凿、修营和移徙。 这么看来,在海底酒店遇到的那个古怪的东西还真像是“煞”了。 这时候,客厅那边的御信打断了他的思索,喊他过去看看卧室,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东西。 御信说最大的卧室阳光好,正适合苏御安这样的学生居住。他自己倒是选了那间比较小的卧室,阳光也不大充足,看上去好像是一间储物室改装的。御安不大满意,很强势的把大卧室给了御信,美其名曰,当哥的就该照顾当弟的。 御信挠挠头,有点不自在了。 搬过来住肯定是要回去拿些东西的,还要跟房东打声招呼。御安觉得,那边的房子这个月的租金已经付了,跟房东要估计人家也不能退,太可惜。就跟御信商量在那边住满这个月再过来。 御信在哪里住都无所谓,可御安那边又变卦了:“不行。你在我那边住还要打地铺,太难受了。还是搬过来吧,那点钱没了就没了。” 这一回,御信更别扭。不大干脆地说:“哥,你不用总是考虑我。别说是打地铺,就是天桥底下我都睡过。” “什么?”御安一瞪眼,“你,你在桥底下也住过?叔叔怎么搞的?为什么会让你住那种地方?那时候多大?成年了吗?没遇到什么事吗?” 见哥哥这么紧张,御信赶紧摆手摇头:“别误会行不行?那次是因为要调查关于流浪汉无故失踪的委托案,所以我才去桥底下住了一个月。” “一个月!?你说你在那种地方住了一个月?” 完了,跟他算说不清了。看待问题重点的角度明显有区别。御信只好说:“得了,你做主吧,咱住哪都行。 苏御安推着御信直接进了大卧室,一边埋怨着叔叔不懂得照顾小御信,一边在柜子里往外拿白颉的东西,准备给御信那些腾地方。 看着自家老哥忙来忙去的样子,御信觉得很奇妙。御安虽然很瘦,但是气质上非常冷硬淡薄,非常男人的一种类型。这样的男人围着衣柜收拾家务什么的,本来是很违和的行为,可放在御安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他靠在墙边,专心致志地看着御安忙里忙外,还在心里边琢磨着,这就是所谓家的感觉吧? 有人心疼你,有人惦记你,有人为你操劳着。想着想着,他就开始犯傻,有哥哥真好,媳妇都省了。 想到媳妇就想到亲亲抱抱什么的,想到亲亲抱抱就想到了他们俩海底下那个乌龙一吻!吓的御信赶紧摇头,把那个画面甩出去。 第24章 两个人收拾了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下午。合计一下还是先回家拿东西,再回来吃饭。这一趟跑的,俩人都有点累了,尤其是苏御安,在租房里收拾了大半天,又打了包运回来。到了新家的时候决定让御信彻底靠边站,这小子,在生活自理方面就是个白痴!当然了,他的手艺除外。 御信也想帮忙,怎奈是越帮越忙,只好乖乖窝在角落里看着御安满头大汗的收拾东西。等一切就绪,都是下午六点多了。 御安一琢磨:“滕老师也该去老马那边了,咱俩得快点。叫车吧。” 今天放学的时候被教务主任拦着说了很多话,耽误了跟苏御安约好的时间。希望他有耐心多等一会,不至于扑了空。滕美凤一路小跑出了校门,为了赶时间,她打算叫计程车过去。站在马路边上等车,忽然有一只小猫蹲坐在花坛沿上,直直地看着她。她忽然觉得这小动物有些眼熟,就走过去端详了一番,小小的一只,好可爱! 可能这么大的小猫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吧,眼熟的感觉她没在意,揉了揉猫儿的脑袋,转身去叫车。 蹲坐着的小猫舔舔爪子,看了看她,甩甩尾巴跳进了花丛里。一双金色的眼睛始终看着滕凤梅,看着她叫车、上车、远去。 赶到马奇新居的时候,天阳已经落山了。下了车就看到苏御安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楼门口,滕凤梅喊着“抱歉,我来晚了”跑过去,再次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 苏御安并不在意她的迟到,寒暄了几句,给她介绍:“这是我弟弟苏御信。御信,这位是我学校的老师,滕老师。” 苏御信问了声好,滕凤梅打量了几眼兄弟俩:“不知道御安还有弟弟,你们俩长的不大像啊。” 苏御信哈哈一笑:“他长的跟我妈比较像,我像我爸。” 说到长相,苏御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妈妈,妈妈的容貌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唯一记得只有她的温柔。至于父亲,倒是还记得,别说,跟御信真有七八分的想象。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御信,总觉得跟小时候差距太大了!那时候的小御信明明就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到了现在变得这么高,还很帅气! 滕凤梅心情不是很好,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往楼里走。三个人上了五楼,打开一扇门,新装修还没散去的味道扑鼻而来,苏御安难受的可不止鼻子,连着脑袋都跟着一起疼。他皱皱眉,掐了掐鼻梁,跟着御信走了进去。 新居里的摆设简约大方,客厅置摆放了布艺沙发上和透明的茶几,电视音响紧靠着墙壁,在窗户那边还有一张书桌,桌上很干净,只有一盏台灯和一部座机电话。 正对着入室门的是卧室,卧室的门也开着,可以看到里面那张双人床。这时候,苏御安发现滕凤梅忽然哭了,捂着嘴呜咽。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在床头柜上有一张马奇和滕凤梅的合影。 苏御信见不得女人哭,挠挠头拐弯进了厨房。苏御安只好安慰滕凤梅,节哀顺变。 “滕老师,最近一段时间,老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闻言,滕凤梅先是一愣,后又摇摇头:“他一直都那样的,你也知道。出事前,他还跟我说过,准备过了这个学期就出去旅行。他为了买房子装修花了不少钱,所以要去旅行不就得继续存钱么。我说,我也出点,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负担吧。他那个人就是倔,说什么都不要我的钱,还接了好几份外面补习班的工。一天到晚累的要死。” 这不是等于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吗?难怪老马急着买房子,原来是准备结婚的。可这话没法说,人都没了,说这些不是戳人家心窝子,他还没这么嘴欠。 苏御安跟老马认识有三年多了,据他对老马的了解这人一直是顺风顺水的。除了去年年初那次事故之外,可说没什么值得他人注意的地方。 去年年初,老马很倒霉的遇到一次施工现场塌方事件,被埋在废墟里长达四十二个小时。被救出来的时候人还清醒着,还跟紧张兮兮的众人打趣,说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谁会料到,他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唏嘘之间,苏御安不免有了些怅然。 在他跟滕凤梅说话的这点功夫里,苏御信把整个房子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到客厅后悄悄跟御安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离开马奇新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哥俩送滕凤梅上了计程车,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这才分手告别。 随后,他们慢慢地朝着地铁站走。路上,御信问他滕凤梅找他到底什么事。 “她想把老马的房子买了。”御安说,“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可能是睹物思人吧。她不想留着那房子,但是,人刚没就买房子,她也觉得不合适。就找我商量商量。” 苏御信觉得纳闷:“为什么找你商量?” “可能是因为我跟老马关系最好吧。”说到这里,苏御安苦笑几声,“老马那个人其实有点特性。平时其他老师找他喝酒出去玩,也不会参与,他就喜欢下棋,不喝酒不抽烟也不喜欢泡夜店。总之,那是个不会融入集体的典型,跟其他老师合不来,倒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挺自在的。” 听到这里,苏御信也跟着笑:“这么说看你也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夜店喽?” “我一个学生哪来的资本干那些事,再说,我也没那个嗜好。”说着,他咧着嘴使劲揉着脑袋。 “怎么了?”御信纳闷地问他。 “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就头疼,越来越厉害了。” 是发烧了吗?御信抬手拢起他额前的发,直接把额头贴了上去:“有点热,低烧。” 这样测量体温还是很小的时候白颉干过的事,御安不免有些失笑,却没推开御信,只说可能是昨晚蹬了被子着了凉,回去喝点热水就能好。 路灯下,哥俩额头抵着额头,说不出的温馨。 他没有照顾过病人,跟苏念在一起生活的时候,那老头儿跟铁打的一样从不生病,就是他自己,也只是偶尔咳嗽两声,多喝点水就能好。所以,他不知道怎么照顾忽然就低烧了的哥哥,生怕再受了凉,加重病情,御信脱了外衣披在御安的身上,拉着他的手朝着马路对面走。御安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让他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 直接抬手叫了计程车,不是为了节省时间,而是为了让御安坐上去舒服些。事实上,御安的情况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头疼的几乎要炸开了,脸色也比白天苍白了许多。他从没有过这种时候,不免觉得自己的体质是不是变差了,才跑了一天就生病。 车里,御安浑浑噩噩地开始打瞌睡,御信揽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低声道:“睡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还没说点什么客气的话,御安眼睛一闭,昏睡过去了。 离开马奇家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滕凤梅也到了家。小这几天还她太累了,只想尽快休息。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喵喵的声音传来,处于半梦半醒中的人完全没有在意,转了个身继续睡。她的卧室门半开着,一双金色的眼在昏暗的客厅一角朝里面看着…… “御信,我真没事了,你赶紧去休息。”回到家里三个多小时了,御信还在忙里忙外。给他煮了稀粥,又做了几样易消化的小菜,逼着他在吃药前全部消灭掉。御安又不好说现在根本不饿,只能硬塞进肚子里。本以为吃了东西就能睡了,结果御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杯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水,硬逼着他喝下去。 “都说了这是符水,比你那感冒药好使。赶紧喝了。” 不想喝,一万个不想喝这种东西!但是一看御信眼巴巴的样子,御安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壮士断腕一般的拿过水杯,憋足了一口气——干了! “好了,这回可以睡了。”看着哥哥把符水喝下去,御信方才满意。扯着被子给他盖好,却没离开的意思。 “御信,你也去睡吧。” “等你睡着我再走。别啰嗦了,赶紧闭眼睛。”说着,俯下身子撩起他的头发,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嗯,好多了。睡吧,等一会就能退烧了。” 没什么精神头的苏御安哭笑不得,也由着御信在床边守着了。很快,他睡的踏实,御信又等了一会,才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深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风,吹打着窗外的树枝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子有些冷了,翻了身扯了扯腿上的被子盖的严实些,继续睡。 也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总是有些耳鸣。苏御安讨厌这种声音,索性掀开被子起了床,再找片药吃。 卧室里很黑,看不清书桌的位置。他只好随着感觉走到门口,打开室灯。灯光照亮了整间卧室,他却呆愣不动。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看着眼前宽大的双人床和粉色的被单,他敢肯定自己包括房子原本的主人白颉,都不会选择粉色这样让人腻歪的床单! 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更让他奇怪不已。记忆中,卧室里没有白色的衣柜,也没有梳妆台,该死的,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变了地方? 正捉摸着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嗤啦的声音,一听就是炒菜爆锅的动静。他急忙走出卧室,发现客厅也变了摸样,就连房间的格局都不对劲。一时间让他发冷的是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东西。 他有些急了,朝着厨房喊着:“御信,是你吗?” 走到厨房门口往里一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锅碗瓢盆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就连两个煤气灶也没生火。但是,炒菜的声音、铲子碰到锅沿的声音、吸油烟机抽烟的声音,都在他耳朵里听得真真切切!包括客厅电视里播报新闻的声音,都清晰的让他无法忽略。 到底怎么回事?真是见鬼了! 暗自咒骂了两句之后忽然想起,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对,就是御信来的那天晚上他做了梦,梦境里跟现在非常相似。看不到人,却能听见声音,就是说,自己在做梦? 第25章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下午,大学老师杜广平拿着钥匙站在老马家的新居门口,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他跟马奇是三四年的同事了,关系也很不错,没想到那人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怎不让人唏嘘。但是,他现在没多少心思感慨这些,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杜广平的家在外地,今年女儿考上了本市的名校,老婆要过来陪读,一直住着单身宿舍的杜广平哪来的钱买房子,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找到滕凤梅跟她租用这套公寓。起先,滕凤梅还有些犹豫,但最后终究是答应了下来,租金算的也不贵。杜广平再三写过滕凤梅之后,下了班就过来收拾房子。 把需要添置的东西归类摆好,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放进厨房,才算告一段落。回到客厅坐在花费了他大部分私房钱的沙发上,歇口气儿。老婆不喜欢布艺沙发,说不好清洗,他只能自掏腰包卖了老婆喜欢的款式、和颜色。虽说这一折腾花了很多钱,杜广平还是很期待一家人团聚的,想起明天一早还要去机场接老婆孩子,今晚就睡这得了。 洗了澡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想起了马奇。马奇是个好人,不像其他同事那样表面光鲜,背后里一大堆的猫腻儿。所以,他喜欢跟马奇交往。要说这几年的时间他们的生活差不多都一样,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是今天的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乏味而又平淡无奇。 啊,也许那件事例外。 他摸着左侧肋骨上的伤疤,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马奇,他怕是也没有今天,那时候的恐惧似乎还残存在心底,每每想起都禁不住打了冷颤。想起那双眼睛,想起那个声音,肋骨上的伤疤错觉般的发热发疼,那不是他们的错,对,他们没有错。 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咔哒一声。常年自己做饭的杜广平能够辨认出,那是煤气灶打火的声音。奇怪了,煤气灶是新买的,难道有问题?这可不能不看,万一煤气泄漏可就完了。他起了身走出卧室。 客厅的光线昏暗,他没戴眼镜看的不真切,摸着墙壁走到厨房门口,并没看到任何异常。无名的紧张感抓紧了他的心,不知怎的,脚步胆怯了,呆呆地看着厨房。 嚓啷一声,铁器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屋内却是毫无变化。他下意识地四下看看,还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尖叫的东西。但是,铁铲碰着锅沿的声音、爆锅的声音、颠勺的声音、吸油烟机的声音,真实而又清晰。 他开始害怕了,厨房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他开始向后退去,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响的时候,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平缓而优雅的声音,说着今年粮食大丰收和农民平均收入会提高三个百分点的喜报。那是新闻联播,应该在晚上七点左右播报的新闻联播。 他的脖子僵硬,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电视。电视没有光亮,黑色的显示屏证明早就被他断了电源,但是新闻联播里的条条新闻不断的从电视里传出来。 “请问,有人吗?” 一句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问候,就在他的入室门那边响起,这一回他惊愕地开始发抖,呆愣呆愣地看着那扇大门。没有人,明明没有人的地方却有人的声音在问,有人吗? “请问,有人在吗?” 他死死地捂着嘴,不能回答。小时候就听老人说,晚上有人叫你绝对不能应声!他捂着嘴,尽量放轻脚步,颤抖着朝沙发旁边的电话走去。入室门那边传来脚步声,朝着厨房走的。他的头惊慌地在厨房和电话上反复抬起、低下、抬起、低下…… 播出号码之后才发觉,听筒里没有声音:“该死的,为什么110都打不通?为什么电话不好使?”他握紧听筒身体僵硬的不会动弹,那个脚步声开始朝着他这边移动。 黑屏的电视传来天气预报的音乐,随着那个脚步的临近,他终于无法忍受了。挥手把电话扔了过去,砸在电视上! 巨大的声响过后,那个看不到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如果没有厨房炒菜的声音,没有吸油烟机的声音,他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听。临近窗口的桌子上摆着他新买的闹钟,走针滴滴答答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无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闹钟的三个走针根本没有动!卡在了五点起十七分上。 为什么是五点十七分?怎么可能,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一点多,不过是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了五点十七分? 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自内心的恐惧化为一声尖叫冲出喉咙,在客厅里险些掀开房盖。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要打开门,跑! 房门明明只上了一道锁,却死活打不开。那个已经消失的脚步声忽然朝着他走来,还有那个声音:“有没有人?” 不,没人,没人! 门打不开,他连吓带急的冒了一身的冷汗,额头痒痒的难受。他顺手抹了一把,忽然意识到抓到了什么,定睛一瞧,从额头上抹下来的是鲜红的带着血的肉块!在惊恐之余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本该是纯白色的屋顶不知何时变得血一般艳红。黑色的裂纹咔嚓咔嚓的在他眼前炸开,瞬时间,掉下来的天花板砸中了他的头! “又来?”那个声音有些气恼地叫喊着,“有人就赶紧跑,房子要塌了。” 那个声音没有恶意,他终于听出来了,他想叫声“救命”但是哑了嗓子,发不出声音。一阵风随着不断掉下来的天花板冲到他身边。他能感觉到“那个人”打开了他房门,跑了出去。 救救我,带上我! 屋顶掉落的声音、厨房里炒菜的声音、电视里广告的声音,声声叠在一起,他却只注意到那个已经坏掉的闹钟的声音。 嘎达,分针动了一格——五点十八分。他最后看到的东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御安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心里有些不安。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发烧,昨晚吃了饭就开始头晕,浑身乏力。御信逼着他测量体温,结果就是连人带被的把他扔回床上,下令吃药喝符水! 在御信的一番折腾下,他很快就睡着了。然后,那个梦不请自来。这是第几次做那个梦了?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上一次做这个梦还是从老马家回来,现在一想这个古怪的梦反复的做,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跟御信说说呢? 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半个月以来他的生活很平静,警方的人没再找过他,校园里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就连马奇的死也渐渐被人们遗忘。不过是几个梦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房门被推开,是御信做好了早餐叫他起床。 “怎么了?”发现御安呆呆地坐在床上没反应,御信过去贴了贴他的额头,“已近不烧了,睡糊涂了?” 御安眨眨眼:“我做梦了。” 御信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真了不得,你居然做梦了。” 一瞧就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御安白了一眼过去,推开他下了床。御信在后面跟着,笑嘻嘻地问:“梦见我了吗?” “很遗憾,没你。” “春梦了无痕了吧?”言罢,看了眼床单。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御安会不会出了一夜的汗把床单弄的潮乎乎的。 但明显,御安误会了他的意思:“苏御信!我没做那种梦。”他气恼弟弟的调侃不着边儿。 苏御信总觉得哥哥一本正经的时候太多了,随口调侃他:“你脸红什么?“苏御安气不过,随手抄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御信手疾眼快把书接住,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哥,我记得你还没开苞呢吧?做那种梦也正常啦。” “苏御信,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虽说苏御安真的被惹火了,可苏御信却是觉得太好玩了!把书一扔,直接扑了上去:“让我检查检查。” “喂,你干什么?臭小子,别拉我裤子!” “不是吧哥,你居然穿小熊内裤!你多大了你?” “放手,这是白颉给我买的。” “太好玩了,让我看看。” “滚,苏御信,你给我放手!” 一大早哥俩打打闹闹的导致苏御安彻底忘了做梦那件事。 在学校的时间过的很快,到了放学的时候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周远跑过来邀他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御安没那个兴趣也就推掉了。一个人朝着校门口走,不知怎的,头又开始发晕,他不禁多想了一些,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才会这样频繁的发烧头晕?自己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得什么绝症吧?好吧,他的情况的确很古怪,低烧经常会有,有时候睡着了怎么叫都醒不过来。御信一直催着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可他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可能只是最近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就是,御信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赶上天气不好还回来接他放学。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校门口,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站着格外帅气的男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御信站在路灯下,嘴里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很帅!帅的引起不少回头率。御安紧忙跑过去。 他走到御信面前,终于认输:“好吧,我去医院做检查。” 御信咧嘴一笑:“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走吧,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差一个小时人家就下班了。御信手脚快,麻利地办完了缴费等手续,把御安推进了抽血室。等着他这点时间里,御信闲着没事开始玩切水果,玩了几把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抬头,刚好看到一个熟人。 那不是御安的老师滕凤梅么?御信细看之下发现,滕凤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不是吧,老马刚死就找到新欢了?还是个一看就比她小的,老牛吃嫩草啊!刚巧,滕凤梅也看见他了,两人眼神都对上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苏御信起了身,一边招手一边走了过去,近了些才发现半个月没见,这女人怎么瘦的像根柴火棒儿了?那脸色蜡黄蜡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到了肝癌。 “这么巧,滕老师。”苏御信打了招呼。 滕凤梅勉强地笑笑:“你怎么在这?御安呢?” “他里面抽血呢,我等着。” 闻言,滕凤梅不由得皱眉,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忽然说:“这位是谁?” 滕凤梅微微蹙眉,就介绍了一下:“他是苏御信,苏御安的弟弟。”言罢,抬了手指着男人,“御信,这位是警察局的黄队长。” “黄天翔。”他笑着伸出手,跟苏御信握了握,“原来你就是苏御安的弟弟。” 御信一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 “听你哥说的。”黄天翔笑了笑,“你哥挺宝贝你,当时就差扑上来咬死我了。” “那肯定是你惹着他了。”御信不喜欢黄天翔,这人一身的桀骜,虽然对你笑着,但是眼睛里的冷漠和审视,让御信特别不舒服,回敬的口气自然也不好。 第26章 滕凤梅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走出抽血室的苏御安一眼瞧见了御信,发现了弟弟面前站着的人是黄天翔的时候,御安也是一怔。随即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急急忙忙走过去,特意拉着御信距离黄天翔远一点。 这种毫无遮掩的敌意让黄天翔觉得有趣,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苏御安。后面的御信不愿意了,心说:你有毛病啊,死盯着我哥看什么? 苏御安对黄天翔这种态度已经有了些预感,也没觉怕他什么,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真巧,。黄队长也来看病?” 压根没顺着苏御安的意思往下说,黄天翔咧嘴一笑,问道:“你弟弟?” “对。” “你哥俩长的不像啊。” 御安面色一寒:“谁规定兄弟就必须长的像了?” 黄天翔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开口。他们之间的火星子就连滕凤梅都察觉到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最后,还是苏御信把哥哥轻轻推到一边,正面对着黄天翔。他笑,他也笑,谁怕谁,要论无赖劲儿,御信很有自信不输给这个张狂的警察! “苏御信是吧?”黄天翔意义不明地问。 “黄队长,有何指教?” “没什么。你们现在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就陪我和滕老师走一趟吧。” 突然而来的邀约并不像是强迫性的,但御安却觉得无法回绝。他看了看滕凤梅,发现她病容尽露,不禁有些纳闷地询问了几句。 滕凤梅的病情很麻烦,半个月来吃什么都不吸收,身体越来越虚弱。西医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她今天是来看中医的,中医给她开了一个疗程的汤药,调解一下。 苏御安心里也不大好受,但身边还站着一个“外人”呢,他就问滕凤梅到底要去哪里。 “去老马家。那房子我没买,租给咱们学校的老师了。我跟,跟黄队长是在路上遇到的,他说有事请我过去看看。” 滕凤梅遇到黄天翔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黄天翔开口要他们也跟着去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御安不想去,主要是因为御信的关系,但是他也很想知道黄天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跟着黄天翔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警车,坐在后面的御信跟御安咬耳朵:“估计不是好事,你别跟他对着干。” 御安转头看了看御信,是在表达——这货欠抽。 御信点点头——我也想抽他,但是咱先忍忍。 御安继续使眼神——他居心不良。 御信耸耸肩——不怕,有我呢。 御安一挑眉——什么意思?我是哥哥吧。 在镜子里看到苏家兄弟“眉来眼去”的,黄天翔咬着烟咧嘴一笑,立刻引来御信意义不明的瞥视。俩人居然能在镜子里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 过了四十多分钟到了老马新居的小区门口,御安刚下车就发觉不对劲。怎么好几辆的警车?出事了?御信也觉得有古怪,拉了一把御安扯到身边,一副谁都别靠近的架势。 滕凤梅还是有些不舒服,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黄天翔昂着头大大咧咧地前面带路,没走几步,迎面跑来一个小警察,疾奔到黄天翔眼前,低声说:“队长,死者家属闹的很凶,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现场,非要我们现在就交出凶手。” “一个女人你们都摆不平?”黄天翔满不在乎地说,“找几个女的,架走。她要是耍泼就带她去看尸体。” 小警察得了令,急急忙忙往回跑。而后面的御安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急追了几步赶在黄天翔身边:“出什么事了?谁死了?” “你们学校的老师,杜广平。” 滕凤梅惊呼了一声,险些摔在御信的身上。御信出手扶着她,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手冰冷冰冷的。御安气恼地看着黄天翔脸上恶劣的笑意:“你把话说清楚。” “今天早上在马奇的家里发现杜广平的尸体,法医初步鉴定是窒息死亡。尸体上没有伤痕,房间里一切正常,他倒在入室门旁边,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大约是在半夜01:00到02:00之间死亡。” 言罢,黄天翔把嘴里的烟吐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朝着滕凤梅走过去:“滕老师,我听说是你把房子租给了杜广平,所以我才去找你。你看,我也不是不近人情,陪你去了医院看了病拿了药,才过来。现在咱俩得聊聊,怎么杜广平住进去的第一天就死了?昨晚零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呢?” 看到滕凤梅惨白的脸色,御安于心不忍。他走过去横在黄天翔的面前:“滕老师现在身体不好,说话请注意些。” 黄天翔举起双手,一副无赖样地说:“我没恶意啊。” “正经点行吗?”御安板着脸,“我们的老师死了,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紧要的,但是对我们来说不一样。” 这时候,滕凤梅也缓过一些来,脚步迟疑地走了过去,说明黄天翔询问的那个时间段里她在家睡觉,无人作证。对此,黄天翔也没深究,拍了拍御安的肩膀,示意三人继续跟他走。 到了楼下,忽见学校的熟人,篮球教练何敢! 为什么何老师会在这里?苏御安发现滕凤梅惊愕地看着何敢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黄天翔! “哦,何敢啊。”黄天翔懒洋洋地说,“经过我们调查,杜广平临死前给何敢打了电话,至于他接没接,还需要再去确认一下。所以呢,我请何老师过来看看。” 为什么杜广平临死前会给何敢打电话?为什么滕老师看到何敢就惊愕不已?这两个问题在苏御安的心里来回打转。怀着一肚子的问号跟着黄天翔上了楼,看着前面的何敢,忽然想到马奇、杜广平、何敢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或许滕凤梅也在其中! 继黄天翔之后御信也走进案发现场,他这一觉踏进去猛地屏住呼吸!阴寒的怨气扑面而来,若不是他有些准备,说不定会大叫出来。御安却是没这么镇定,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一眼看到新换的沙发。红色的皮质沙发上,蒙着白色的装饰布。 头疼的几乎要炸开!抱着脑袋蹲在门口,忽然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哥!”御信吓坏了,转身扑上去把御安揽进怀里,想要抬起他的头看看。却发现御安的身子在发抖:“怎么了?头疼?” “昨晚,我来过。”御安的声音哆哆嗦嗦,“来过,这里。” 闻听御安的话,身边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御信顾不得多问,怀里的人浑身都在发抖,他只想尽快带他去医院。这时候,黄天翔几步窜了过来,蹲着身子强迫性的把御安的脑袋抬起来,这一看又是一惊!御安的眼睛死死地闭着,脸色惨白的比死人还恐怖。黄天翔还以为御安是装的,这么一看,才确定这人真是有了毛病。他变的正经了起来,告诉御信:“赶紧去里屋躺着,放平。” 手忙脚乱的把御安抱起来,直奔卧室。放在床上的时候,黄天翔已经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敷在御安的眼睛上。随后,不顾御信的诧异直接抓着他的手按在御安的脸上:“这两个地方用力按着。”接着,他脱掉了御安的鞋袜,在双脚上找准了地方,也用力按着。 “你这是干什么?”御信问道。 “穴位。我老爸是针灸大夫,我知道缓解头疼的穴位在哪里。”黄天翔镇定地说,“看你哥这样很像是精神性头疼,按一会就能好。” 正说着话,御信无意间看到客厅的滕凤梅正站在窗口前发呆。他觉得这个女人开始古怪了,御安都疼的浑身哆嗦,她怎么一点反应没有?无意间的观察,看到的是滕凤梅手里拿着一个闹钟,面色惊愕地看着,好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她身后的何敢面色铁青地盯着那个闹钟,眼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缓解下来的头疼让御安哼吟了几声,拉回了御信跑远的意识。那几声哼吟把御信的心窝都叫软了,急忙把御安抱起来,用毛巾轻轻擦着他的脸:“好点没有?” 一句话让黄天翔打了哆嗦,这哥俩的相处模式好奇怪。 被扶着坐了起来,御安紧紧皱眉打量周围的环境,转回头看了看御信,抓着他的手:“你去看看客厅,电视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还没等御信放开他,忽觉脚上一痛!他看朝着脚下过去,看到黄天翔冷冽的目光:“黄队长,你,你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电视机下面有东西?我们的人已经把东西收走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头疼而失去了警惕性的御安这才觉得后悔,不该现在说的,黄天翔肯定因此而追问下去。但是,已经说出口的事,没办法再弥补回来了。他叹了口气,转身把双腿放下,单手撑着额头,急切的想着解决办法。 黄天翔不是善茬儿,不管找什么借口,恐怕都躲不过去。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面而上,畏畏缩缩的太难看,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大不了跟他周旋到底,反正御信没做过什么违法的勾当。至于信与不信,就看黄天翔上不上道了。 “先离开这里,我头疼。”御安拉着御信准备要走,在黄天翔试图阻拦他们的时候,冷眼看过去,“你跟我们来。” 看似最弱势的御安气场全开,不但镇住了想要去医院的御信,也把黄天翔搞的一愣一愣的。莫名其妙的就按照御安说的去做了。 等黄天翔反应过味儿的时候,对这头小狮子有了更大的兴趣。不知道这位黄队长究竟揣着什么心眼儿,居然让人送滕凤梅跟何敢回家。 看着滕凤梅跟何敢坐上警车走了,御安才松了口气。他的手还很冰,放进口袋里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颤抖。 “黄队长,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讲述的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与我无关。” 站在他们兄弟对面的黄天翔抽了口烟,低着头,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他点点头:“说吧。” 还没等御安开口,御信拉着他走到小区的花园里找了条长椅:“坐下说。” 他把梦里的一切说给别人听,他知道在黄天翔听来是很可笑的,但他坚持说出每一个细节。模糊的环境、清晰的声音、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惊叫,屋顶的塌陷等等…… 最后,他在黄天翔目瞪口呆时,说:“昨晚在梦里,我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在电视机上,但是我看不清。正确地说,我能看到的东西都有点模糊,只能根据位置和轮廓去猜。但是声音非常清晰。我一直觉得梦里的公寓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哪里。” 老马的这个公寓算上今天,他只来过三次。之前看到的家居摆设也没怎么留意,直到一小时前他走进去,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沙发,白色的装饰布才发现,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昨晚的梦跟现实还有个不对的地方,昨晚我听见杜广平拨打电话的声音,但他拨的不是何敢的电话,而是报警电话。”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一直梦到的是被杜老师整理过的公寓,但是和前两次比,昨晚的梦少了样东西。” 黄天翔追问:“什么东西?” “一只猫,有一双金色眼睛的小黑猫。” 闻言,黄天翔的脸色也不好,片刻后才说:“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写到报告上去呢?会被局长骂个狗血淋头吧。” 第27章 也许是看在她身体不适的份上,送她回来的警察没有要求先去警局。她知道,明天是必须要过去的,否则的话,那个黄队长还是会不请自来。 警车停下的时候何敢也跟着下了车,她料到他有话跟自己说,默默的走在前头,等着回家再开口。 推开了家门,何敢才走进来就急吼吼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把马奇的公寓租给杜广平,她知道,他是心虚了。就像一年前那样,心虚了。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那时候,不,应该说那一刻,他们都变得不是自己了,为了一己私欲做了天怒人怨的事。现在,马奇和杜广平都死了,也许下一个不是自己就是何敢。这时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跟刚刚见到那个闹钟的时候相比完全的不同,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放弃之后的心情。 滕凤梅走进卧室拿了一块表盘已经破裂的手表,放在茶几上。这块手表是马奇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即便坏了,她也舍不得丢掉。指针永远定格在——五点十八分。 何敢的脸色很差,他把脸转到一边,却听滕凤梅毫无生气地说:“五点十八分,我们都记得这个时间。今年我还去祭拜过一次。何老师,你呢?你怎么看待?” 篮球教练何敢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常年在外运动而始终保持着黝黑的肤色。焦躁的表情让他看上去丑了一些,他气急败坏地说:“别开玩笑!不过是巧合罢了,你别神神叨叨的。老马死了那是意外,对,老杜的死也是意外。我这趟就不该来,你冷静冷静吧。我走了。” “何老师!”滕凤梅大声叫住他,起了身,面色平静,“这是报应吧?” “疯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本能的意识驱逐着滕凤梅想要带给他的信息。 那个疯女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那件事不是早就过去了么,不管是老马还是老杜,他们的死都是意外,跟自己没关系。当时的事也跟他没关系,决定是老马和老杜说的,他都没开过口,怎么可能被牵扯进去。滕凤梅那个女人精神不正常,神神叨叨的让人讨厌。还有她家的那只猫,总在卧室的门缝里偷瞧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太讨厌了,真想挖出来! 回到家中,御信一周扎进自己的房间。御安有些忐忑地站在他房间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在路上,他跟御信说打算入住老马的那个房子,然后,御信就不吭声,这一路都没跟他说话。 御信生气了吧?自己明明说过不要管太多的,现在反过来又要直接干涉,他肯定是生气了。但是,怎么说才能他明白自己这点顾虑呢? 三番五次梦到的地方居然是老马的新家,这事似乎跟自己有什么牵扯,况且杜广平又死了,滕凤梅的情况也很古怪,他很难做到视若无睹。 找不到可以说服御信的办法,御安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黄天翔打电话。 “你要住进去?”黄天翔诧异地问,“干什么,等死啊?” “黄队长!你正经点。我连续梦到那个地方不是巧合,当时我就说了,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奇的那个房子有问题!我不是为了你,是了马奇和我自己。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估计电话那边的黄天翔正在考虑,御安也没吭声就这么等着。片刻后 “好吧。”黄天翔说,“下午我让人把钥匙给你送去,你必须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没问题。”连挂断电话前,御安急着喊了两声,“黄队长,能不能借我一个可以录音的东西。” “能,下午一起让人给你送去。” 刚挂了电话,听到御信走出卧室去了厨房。御安看他那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到底,他们才相聚一个多月,还没有掌握如何融洽相处的方式。 但是,他不愿意看见御信闷闷不乐的样子,踌躇地走到厨房门口,张张嘴,不晓得该说什么,干脆进去帮忙。 御信正在洗菜,御安拿了盆子准备接着。御信一扭头看着他手里的盆,一脑门的黑线线:“哥,那是洗米用的盆。” 他看着御信拿出一个一半有漏网一半实底的盆把洗好的菜放进去,转回身打开冰箱拿肉。御安很积极地参与了一把,顺手拿起刀架上的一把刀,准备搭个手什么的。御信一见,哭笑不得地说:“哥,那是水果刀。” “不能切肉吗?” “能,但是不合适。”说着,手越过哥哥的身子拿了切肉的刀。切完了肉,放在盘子里,拿了淀粉等作料把肉腌渍起来。顺手把炒锅放在炉盘上,就开始搅拌肉里的作料。 御安觉得既然他把锅都放在炉盘上了,那肯定是马上要炒的。帮着开了火倒了油,滋啦的声音吓的御信猛地回头,那锅里还有水呢,遇到油能不炸么?御信一边关掉煤气阀一边把御安拉开,这会儿都快哭了:“哥,你干什么啊?” 御安知道自己手脚很笨,本来是想帮忙结果却是越帮越忙,他尴尬地挠挠头:“你,我的意思是那几个梦,还有马奇和杜广平都是我老师,黄天翔也不可能不来找麻烦。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事我都得管。” 御信望望天花板,心说:这人,跟小时候一样,死倔死倔的!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看到御信没有下文,御安又紧张了:“要不,我先去住几天。没事我就回来,你在家等……” “我没生气。”御信苦叹着气,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念头,“你想多了。” “你一路都没跟我说话,我,我觉得……”不知道怎么了,越说脸上越热,别扭的难受,“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御信笑了,真是憋不住才笑的。他哥太好玩了! “哥,我都说了没生气。不跟你说话是因为想的事太多。你看,咱俩得合计合计都准备些什么吧,总不能空手去住鬼屋。”事实上,他想的是在危险的情况下怎么做才能保护御安。他不希望再看到他受伤。可这话,他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却让御安误会了。 御信不是懂得解释的人,他也开始觉得哪里别扭了。索性也不去深究,推着御安往客厅走:“得了,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去。” “那我帮你……” “你还是闲着吧,越帮越忙。我马上就做好饭,你负责吃就行。”开玩笑,他哥在厨房绝对是个祸害! 吃过了饭,御信一直在房间里不知道鼓捣什么,御安则是一头扎进白颉的书房闷头苦读。他也说不清到底要找些什么,反正看看总没坏处。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六点多,黄天翔安排的人送来了钥匙和一套便携式的录音设备,教过御安怎么使用后,就走了。 御信不知道用什么原材料又搞了一杯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水,逼着御安喝下,说是这样就不会头疼了。御安只好憋足一口气干了!把杯子放下的时候,真想咬死御信!妈的,太难喝了! 准备妥当,哥俩提着两个包包离开家。路上,御安还抱着一本书啃啊啃,御信就问他什么书看的这么来劲、御安翻过夹着书签的页面,一边指给他看一边说:“这里有个小典故,说古时候有户人家都被山贼杀了。留下来的大宅子后来被另外一个富商买走,富商住在里面不得消停。每天都能听见不少人来来回回走路的声音,特别是在半夜,还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是却看不到人。““跟你的情况很像。”御信蹙着眉,说。 “后来,富商找了个道士做法。那道士就让他暂时离开宅子去外面住几天,没他去找,绝对不能回去。但是富商忍不住,就有那么一天偷偷溜回去看了一眼。富商看到那个道士把灶房和所有的房间都摆上吃食,就好像有很多很多人跟他一起住的样子。富商就觉得自己被骗了,去责问道士,但是道士好像变了人,女声女气的,还拿着砍刀追他。” 听到这里,御信把书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这个小故事的的确确跟他们遇到的情况很相似,但是最让他郁闷的是,故事到富商被道士追杀这就断了,有头无尾。 他想了想,道士的变化极有可能是被附身了,但是一个道士被附身这点说不过去。想必,道士应该是故意的,只可惜还没做到最后就被富商打断了,所以才没有下文。 “我怀疑,道士和富商都死了。”御安说,“道士应该是故意让鬼上了身,经过带着鬼生活在宅子里的几天生活,起到了却它们心愿的目的。但是,富商突然回家,附身在道士身上的鬼就把富商杀了,道士估计也好不了吧。” 御信听着御安的分析,也是这么回事。喝上口水,往下想。御安看了看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就说:“要不,咱俩也让鬼附身?” 噗——!一口水全部喷出去,一点没糟蹋,都在御安的脸上! 御信笨手笨脚的给御安擦脸,对方木哼哼地瞧着他:“你故意的吧?” “你吓到我好不好?” “有什么可怕的?” 御信都快哭了:“哥,你觉得被鬼附身就像睡一觉那么简单吧?” 御安一扭头:“我现在睡觉都不安生。” 得,把他做梦那是忘了。御信继续劝说:“太伤身子了。” “慢慢养呗,咱俩都年轻。” “万一搞不好会出事的,杀人凶手什么的。” “你不是说偶尔会爆发小宇宙吗?” “小宇宙不听我的啊,我哪知道它什么时候心情好愿意爆发一次?” “那咱俩石头剪刀布吧。” “哈?” 哥俩在马路上眼睛瞪眼睛,三分钟后…… 石头剪子布! 御信握着拳头磨牙,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赢过御安!看着他冷静地朝前走着,御信真想问问,为什么输的始终是他? 笨小子,不管怎么玩第一个肯定出石头,从小到大都没变。 第28章 决定了要被附身,御信在半路上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御安本想凑过去看个仔细,怎奈黄天翔的电话打进来,他只好走到一边去接听。 黄天翔这人不知道怎么琢磨的,啰啰嗦嗦了一大堆也没个中心思想,御安就问他打电话来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电话那边的黄天翔懒洋洋地哼笑着,“我现在去不大合适。” “你是说滕老师跟和老师那边?” 对方的话锋一转:“我倒是挺好奇,你不是挺关心这案子的么,你怎么不去找滕凤梅。你们俩的关系不错吧?” “因为我们的出发点不同。”御安冷静地说,“你是想要尽快破案,我是想要搞清楚鬼屋里究竟有什么?咱俩的目的不同,行动自然也不同。况且,现在滕老师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让她安静安静再去拜访才比较合适。”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片刻后,黄天翔说:“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现在去何敢家的路上。刚才,我的下属才从滕凤梅家里出来,一个多小时的询问半点结果没有,她对警察很抵触,我希望你明天去见见她。苏御安,不管我们的出发点是否相同,要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就是希望此事尽快了结。所以,我选择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你呢,也给点诚意,帮忙去套套滕凤梅的话。” 闻言,御安不禁失笑:“黄队长,你这话说的不地道。你是警察,就算滕老师对你有什么抵触,也不敢不说吧?” “我说苏御安,我像那种逼迫弱智女流的人吗?滕凤梅都那样了,我怎么忍心下手。咱哥俩唠点实在话,到了我手里没有不开口的,也没有不受刺激的,她那样还能受刺激吗?我是为了你那老师好。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言罢,黄天翔的口气冷了下来,“你先去,如果你问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御安没想到黄天翔还挺近人情,不由得对他少了些厌恶。他答应黄天翔第二天去见滕凤梅,在此期间,如果滕凤梅有什么异常,黄天翔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这边挂断了电话,那边的御信也买了东西。俩人叫了计程车,到了马奇家。 这时候是晚上十点半,御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小袋面粉,慢慢地铺撒在入室门和几个窗户下面。御安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继续忙活把俩人的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里。 忽然,门铃响了!御信表情紧绷,转头看了看御安示意他不要走出卫生间,不要出声。 没有询问外面是否有人,苏御信打开门锁,轻轻的缓缓的把门推开。外面空无一人,楼梯间橘黄色的灯光依旧明亮,楼上楼下也无异常,他不露声色地把门打开的大了一些,隔了三五秒的时间才又关上。转回头看着有些紧张的御安,一笑:“没事,可能是谁家的孩子恶作剧。” 晚上十点恶作剧?御安虽然没信,却也没追问。在他转身的时候,御信脸上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他低下头看着面粉,一串不怎么清晰的脚印乱七八糟的直接通向厨房。他看了看御安的背影,没事人似的走过去帮忙收拾东西。 “哥,把我买的东西拿出来。”御信说。 御安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打开包从里面取出化妆盒、剃须刀、小零嘴儿、过期报纸、最后居然还掏出一包卫生巾! 御信嘿嘿地笑,从他手里拿过卫生巾扔进到了卫生间,拆了卫生巾的包装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里,有撕了极快手纸,揉吧揉吧也扔进垃圾桶,顺手关门继续对着脸色阴霾的哥哥嘿嘿笑:“有用,都是有用的。” 准备好一切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御信挠挠头走到御安面前握住他的手,顺便还抽出一把小刀来。在御安愣住的一瞬,他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扯进了怀里。 “御信,你干嘛?”御安有些诧异了。 “嘘,听我说。”御信的嘴贴在他的耳朵上,“已经来了,因为我封住了咱俩的气息,暂时还感应不到我们。尽量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不要大声说话。” 忽然紧张了起来,御安忽略了刚刚耳朵上那股灼热的气息。也跟着压低声音说:“不会发现咱们来了?那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我准备的东西就是为了引起他们注意。想想看那个故事,故事里道士也是按照日常摸样布置了老宅,咱也试试。”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可感觉到御安紧绷的身子,他还是有些不忍。御信安慰似地说,“其实,刚什么的,感觉能力很差,只有对特定的人物,实物才会敏锐些。” “特定的?”御安不解地扭头看他。没顾及到彼此间的距离,猛地碰着了御信的鼻尖,不知怎的,心里突突地打起鼓了。 自家哥哥太好玩!这种状态下也能脸红,真不知道那个白颉是怎么教育他的,也太…… “笑什么?”发现御信一脸的坏笑,御安就恼火,“问你呢,所谓的特定是什么意思?” “有极深感情的对象。爱人、父母、孩子、仇人这样的对象。”御信玩的兴起,有贴在御安的耳朵上说话,“事实上,‘它们’有自己的活动空间,我们有我们的,按常理来说,我们看不到‘它们’的空间。我反复琢磨过你做的那几次梦。你闯入了它们的空间,它们感觉不到你,因为你对它们来说没有意义。” 尽管还想问问,为什么自己会闯入“它们”的空间,但是! 这臭小子打算抱到什么时候?御安推开了“不怀好意”的弟弟,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说:“现在呢?干嘛?” 御信咧嘴一笑,朝着茶几努努嘴:“弄点血。” 御安见在茶几上有一张废旧的报纸,下面似乎盖着什么东西。他刚要掀起来看看,御信抓住他的手摇摇头:“不能掀开,有报纸盖着它们才察觉不到。把手给我。” “御信,这是干什么?“ “我准备了两根红绳,红绳辟邪,我又用符水泡过。如果咱俩被附身了,它可以让我们保持灵台清明,不至于被当枪使。” “那你拿刀干嘛?” “心有灵犀啦!”御信有点舍不得割破哥哥的手指。手指很漂亮,他真是下不了手,“咱俩血脉相连,用血浸了红绳,不管谁出问题另一个都能感应到。那个什么,我下刀了。” 微微的痛没让御安皱一下眉头,御信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拉着御安的手一起伸到报纸下面,挤了挤。 用哥俩的血染红的绳子分别系在手腕上,御信才稍微安心一些。瞅了瞅卧室的门,一挑眉:“走吧,上床。” 挺寻常一句话,配上御信的眼神和口气,怎么听都觉得不正经!御安似乎也习惯了,转身走进卧室。 掀开被子钻进去,关了台灯。须臾:“哥,你觉得今晚能有‘动静’吗?” “能。” “那是睡还是不睡?” “能睡的着反而奇怪吧?” 说的也是,被迫附身跟自愿附身完全是两码事,在这种情况下能睡得着,那心还不大的能装天了?既然不睡,干脆聊天吧。 “哥,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爸妈的事我记得不多,你的事记得不少。“ 御信一听来了精神,侧身躺着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御安:“比如说?” “比如说,你小时候就是个吃货,一顿饭吃的比妈还多;再比如说,你晚上尿床了就挤到我床上睡,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的床单塞爸枕头下面,说是爸尿的;再比如说,你爱玩,一听外面有小朋友的动静就跟屁股上插火箭似的往外窜;还有,唔!” “别说了!”不等哥哥说完,他明智地捂住了他的嘴,“你就没记我点好?” 御安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宠爱,拉下他的手:“你很乖的,会替我挨打。我犯了错,不管有没有你的份儿,都会跟我一起挨打。碰上打雷下雨还会搂着我说‘不怕不怕,有弟弟在嘛’到了最后都是我抱着你。” 御信蹙眉撇嘴,说他怎么不记得这事了?御安扬起手臂的时候说:“小时候就是这样抱的。” 忽然被哥哥抱在怀里,儿时的记忆片段零零散散的涌了出来。雷电交加的夜晚,他死要面子的搂着哥哥说“不怕不怕”最后,反而是哥哥抱着浑身在发抖的自己,轻轻拍着弱小的背。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枕着哥哥的肩头,搂着哥哥的腰,感觉着哥哥拍在背上的手。 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一百八十三公分的大男人了,这么抱着也太,太丢脸了点。然而,他却不想推开御安的手臂,早已放弃的一种温暖重又回到心里,再想推开,已是不能。他紧了紧搂着哥哥的手,闭上眼睛,心安理得。 兄弟俩抱在一起感觉微妙而温馨,而这时候,御安一拍脑门,颇有点苦恼的意思。御信笑问他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咱俩也够心大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回忆儿时那点事。” 闻言,御信憋着笑:“这样就行,你太紧张反而会太早被发现,本来能听见的都听不到了。”言罢,悄声说,“外面有动静了。” “什,唔!”惊呼声被御信的手捂在了嘴里,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一次的声音很古怪,就像是广播没有调准兆赫,沙沙啦啦的噪音一般。御安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子午卯酉来,索性不去理会,转而问御信:“我在前两次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昨天晚上听见的是杜广平的声音。你觉得,这里有多少个?” 御信哼哼一笑:“两个。” “为什么?” 御信说:“从你讲述的梦来分析,三次都是先听见了炒菜然后是电视剧的声音是吧?”感觉到御安点了头,他又说,“想想看,如果一个人在炒菜,怎么会同时能打开电视剧?就算是有遥控器,也不大可能吧。所以,我判断这里有两个。很可能是一对夫妻。” 这一点御安从没想过,不由得又对御信有了新的认识。别看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正经起来还是很给力地! 外面的“它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感觉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或者说,它们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已经死了,却还继续着生前的生活,回家、做饭、看电视等等,或许都是它们不愿意离开的潜意识造成的现象。不愿意死、不想离开家、不想有改变,所以徘徊在生前最爱的地方。 想到这里,御安忽然多了几个疑问。首先说,如果老马跟“它们”之间有仇怨,老马为什么没有像杜广平那样死在这里,而是死在了学校?杜广平在租下这里之后,又是因为什么被杀? 御信说过,陌生的没有意义的人它们对其会很迟钝,既然如此,杜广平是因为什么被杀?还有何敢,杜广平最后那个打给110的电话为什么被何敢的号码取代了? 想着想着,眼皮子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床头的时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指针走到三点的时候,无声无息的静止。 第29章 朦朦胧胧中身体有些异样。好像穿着单薄的衣衫冲进了大雪天,冷的要命。御安缩了缩脖子,想要把身体团起来,忽然发觉身子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倏然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的竟是含泪深邃的眼。诧异之余,御信的声音居然在脑子里响起! “你可算醒了。”御信说,“别说话,只用想的就可以。哥,咱俩现在已经被那啥了,我也终于知道那个故事里道士为什么要让它们上身。我现在能看见附在我身上这个男鬼的记忆,只要知道它们怎么死的,或者能在记忆里看到杜广平和马奇,剩下的事就好解决了。” 御安有点激动,尽量保持冷静地想着:“那就好,我等着。” “哥,你坚持住,现在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问题。” 还没来记得问究竟是什么问题,御安便感觉到,不,是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怎么叫都不醒。” 太神奇了!他居然不但可以听到,甚至可以看到“御信”的表情。“御信”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真的不是自己弟弟,御信的口气不可能像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样,表情也没有过这样的成熟稳重。 此时的御安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他不但没有失去意识,还能听见、感觉到附在身上的“它“是什么心情。想必,御信也是一样的感觉。这简直太神奇了! 附身在自己身上的应该是个女人,她的心情…… 这是么心情?御安被吓到了,不是因为上了他身的女鬼,而是因为这个女鬼正在搂着“御信”温温柔柔的亲嘴儿。 天呐,不要用他的嘴去亲御信,他是御信的哥哥!好吧,现在的御信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但是这种事也很难接受啊。尤其是自己本身的意识还清醒着! 在他万分焦急的时候“御信”的手已经搂住了“御安”的腰,缓缓地掀开衣摆,顺着腰部向上摸着。还在灵魂深处清醒的他发觉很悲哀的一件事——妈的,他有感觉! 周围一片黑暗,仿佛无边无界。苏御信盘膝而坐守住灵台清明。来自男鬼的欲望迫使着他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御安”他痛恨自己忘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是对夫妻,夫妻之间怎么会不做那事?特别是死了之后,没办法在做那事,终于有了机会迫不及待的要做那事的可能性! 只希望,附在自己身上男鬼摸到哥哥那个扁平扁平的胸膛能有点理智,赶紧停手! 妈的,抱上了! 御安急的想叫又不敢开口,只能拼命的在脑海中呼唤对方。但现实越发的让他焦急起来,这会儿,“他”已经很积极的抱住了“御信”的脖子,跨坐在对方的肚子上。 “御信”温柔又神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御安”看,把某人急的抓耳挠腮! “御信,御信你听见没有?”他在脑海中使劲的呼唤着“你说这是小小的问题?” “哥,你别喊了,我比你还痛苦!”他没敢告诉御安,他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勃起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能不能赶走它们?” “现在不行。你坚持坚持。我得知道它们怎么死的才行。哥,我尽快,你挺住!” 该死的!御安暗自咒骂着。他是挺住了,不过不是这个挺,而是那个“挺”!这俩鬼也够没心的,特别是男鬼,难道就没摸出来搂着的身子也是个男的? 我操!不会吧?它往哪摸? 你死定了你!等老子出去一定让你魂飞魄散,居然敢摸御安的屁股! 深夜的卧室里,“御安”和“御信”紧紧地抱在一起,深情的凝视着。好在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才让御安不至于吼叫出来。那个“御信”只是用手轻轻地摸着“御安”的脸颊,那么温柔,那么小心。这不由得让御安觉得诧异,他深爱着她,只是透过自己的脸看着“她” 忽然,御信的声音在脑子里想起:“我看见马奇和杜广平了!哥,成了!你现在准备好,我带你出去。” “不。”他忽然这样说,“再给它们一点时间。” “哈?还等?再等咱俩的肉身就要乱伦了!” “不,它们不会。”御信看着那个它的神情,“御信,你感觉不到吗?它们很相爱。” 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御信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要做的分明就是教御安念咒,驱逐两个鬼。但是…… 他试着去感觉附在身上的那个“它”的心情。悲哀的酸楚、怜爱的深情、激动的喜悦。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竟让御信酸了鼻子。他睁大了眼镜去看“御安”,从未见过的柔情让他猛地呆住了! 这是自己的哥哥吗?对,不是,他现在是它。可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却让自己的心硬生生的发痛。好想把御安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抚平他脸上让人心碎的悲哀。御信赶紧闭上了眼睛,平息自己波动的情绪。 这时候,御安的声音来了:“御信,他们虽然是枉死的,说到底也曾经是一对相爱的夫妻。也许它们的结果并不好,所以,咱俩就当是做善事吧,多给它们一点时间。” 御信老大不情愿地说:“就不怕它俩看对眼了,真那什么。” “不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坚信这一点。 深夜的卧室内,就连月亮都吝啬的收敛了光亮,让床上的两个人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御安”伏在“御信”的肩上,没有哭泣、没有言语,搂着他的肩膀,感受着再一次的温柔。 “御信”的手相互交叉着把“御安”圈在怀里,慢慢的磨蹭着彼此的脸颊,也许是在摄取那种温度,也许是在回忆曾经的感觉。它们就像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沉浸在也许下一秒就会失去彼此的珍爱之中。 这样的拥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时间总有那么几次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御安在自己的身体里闭上眼睛,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去等待天明,他想,也许御信也跟自己一样,不忍心打扰这对已经亡故的夫妻。御信的心肠还跟小时候一样,很软。 相对于御安的冷静,御信的态度则是有些冷清了。他没有耐心的等待着,在不惊动“它”的本意下,慢慢地窥视着它的记忆。但是这并不简单,他的进展也只是在一些零星的碎片中来回打转。 深夜中,辗转难眠的滕凤梅像个失了魂的空壳,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那时的遭遇和马奇的死如一场噩梦纠缠着她,尽管眼睛已经酸涩不已,她的神智却还是清醒的。她捂着脸呜咽着,早已哭红的眼睛火辣辣的酸痛,她不在乎这些,不在乎会不会瞎掉。她甚至想着就这么哭死也许更幸福。 哽咽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泻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喵…… 一声猫叫唤醒了她的意识,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朝卧室门口看着。在黑暗中,站着一只黑色的小猫,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滕凤梅没有害怕,坐起身来伸出手:“过来,奇奇。” 猫儿没有动,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她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去,想要把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刚刚伸出手,猫儿灵巧地转了身优雅地走了几步,回了头看着她。喵…… 滕凤梅又追上去,再度想要抱起她收留的小家伙,可猫儿似乎很傲慢地不肯让她碰,又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着她一个劲的喵喵叫着。 鬼使神差的,她跟着它的脚步走过去,走过了客厅,走过了玄关,打开了门,走出了家。 深夜的马路上几乎无人,偶有几辆车驶过也是急速的。她似失了魂丢了魄,跟着猫儿停停走走,随不断喵喵叫的猫儿走的越来越远。一阵凉风吹过,激着她打了几个冷颤,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居然站在天桥上面。 不等她回忆是如何走到这里的,忽觉身后有双冰冷的手紧贴在背上!惊愕的大喊一声,急忙闪开,回了头看到的人居然是何敢! “何,何老师?你怎么,怎么会在,在这里?”她颤抖着问。 何敢却不吭声,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她。滕凤梅害怕了,下意识地朝着后面退,发抖的腰碰到了天桥护栏,退无可退。 “何老师,你,你怎么了?”滕凤梅看得出何敢不正常,“你,你是找我吗?” “你,不在家。”何敢的口气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滕凤梅却是冒了一身的冷汗,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何敢充满了恶意! 天呐,如果不是跟着奇奇出来,岂不是被何敢堵在家里了?对了,奇奇,奇奇呢?她扯着嗓子喊:“奇奇,奇奇!” 何敢面对惊慌失措的滕凤梅毫无反应,继续一步一步地逼近她:“你过来。” “何敢!你,你走开,不要过来!” 何敢居然真的停了下来,眼神呆滞地看着她:“他们再叫你。” 谁?滕凤梅不解地看着何敢:“你,你说谁?” 何敢没有说话,眼神越过滕凤梅朝着她身后看去。下意识的,滕凤梅转回头…… 无车的马路中间,站着两个男人。滕凤梅看了几秒钟,惊恐地捂着嘴:“老杜,老,老马……”忽然察觉到的绝望在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马路上的马奇昂着头缓缓伸出手,朝着她伸出手,就像以往那样,温柔的摸样。下一秒,滕凤梅觉得身子变轻了,飘飘荡荡的浮上了云端。她看到了马奇的脸,看到了杜广平的脸,也看到了那个陌生的让她绝望的脸。 当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处于黑暗中的御信猛见眼前一亮!一个淡青色的影子,摇摇晃晃的站在眼前。凹凸有致的身材,长长的头发,那是个女人,是它。 影子好像对他弯腰鞠躬的表示了谢意,似乎又说了什么。声音很模糊,他急了,忘记御信警告过他“不要出声” “等等,别走。别再害人了,去轮回吧。” 御信惊讶于自己没有念咒那个“它”就主动离开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御安还在自己的怀里。他托着御安的脑袋把他的脸搁在眼前看着。御安紧紧地闭着眼睛,眉头深蹙,脸上写满了悲哀。御信的心疼的难以言喻,生怕吓到御安似的轻声呼唤着:“哥,醒醒。” 缓缓的,御安睁开了眼睛。御信忽然笑了,笑的很浅,很温柔:“你啊,下次别这么干了。”手抬起,慢慢抚着御安的脸颊,抹掉一滴流下来的泪。 第30章 「不要可怜它们,不要对它们抱有任何希望。对你来说,它们是致命的。」白颉对年幼的自己这么说。 小时候还不明白白颉这话的意思,渐渐的长大了,那些“它们”一如既往的在周围游荡,只要不跟它们对视,自己始终都是安全的。十八岁那一年,白颉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块玉佩让他戴着,从那之后,那些“它们”远远地躲着他,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安全。 那块玉丢在了海底,好像从那时候起,身体就变差了。如果白颉知道了,会不会骂他不珍惜东西? 御信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哥哥还在发呆,就走过去把湿毛巾盖在了御安的脸上,勒令:“不准再想了!” “我没想。”御安呐呐地说。 这样还叫没想?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他到底有多郁闷?正准备安慰安慰御安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御信一看是黄天翔的号码,就代御安接听。没说几句话,他的脸色突变,拉起御安朝着门口跑。 “怎么了?” “滕凤梅死了。” 就像是在三九天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脑袋一直冰到了心里。 案发现场是滕凤梅家附近的一座天桥底下,黄天翔从警戒线外面把苏家兄弟领进去的时候告诉他们,这一次有目击者。 御信忙着观察周围的情况,御安要求见见目击者。黄天翔挠挠头,看似有些为难,最终还是答应了御安的要求。 这位目击者是个下夜班回家的小伙子。他说,看到滕凤梅的时候他是站在天桥下面的,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看到了什么?”御安问道。 “就那个女的一个人在桥上大喊大叫。” “她叫了什么?” 小伙子想了想,说:“‘奇奇、何敢、别过来’什么的。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然后,她就跳下来了。” “自己跳的?” “是啊。”小伙子肯定地说,“当时我看的很清楚,桥上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 御安沉默了一会,转头告诉黄天翔他没有问题要问了。 目击者被带走之后,黄天翔拉着御安上了警车,看着他面色苍白神情黯淡,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只是,黄天翔这人就是欠揍的混蛋,居然还有心开玩笑:“真神了啊。我安排人守在滕凤梅家楼门口,居然没看到她出来。这个牛逼,隐形人了。” “黄天翔!你他妈的闭嘴!”苏御安大喊着抓住了黄天翔的衣领,愤怒地瞪着他,“你闭嘴!” 这点敌意算什么?隔个三五天就要被人指着鼻子痛骂“你闭嘴”的黄队长毫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暴怒中的苏御安:“就算我闭嘴,滕凤梅也活不过来。你倒是有心跟我发火,要是有能耐为什么没预测到昨晚她会死?” “去你妈的!”苏御安急了,推开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迎面刚好遇到了御信,拉着他就往警戒线外面走。 “苏家兄弟!”黄天翔如影相随,跟在他们后面,“别以为这事就算完了。你们从我这拿走了钥匙,借了一套录音设备,结果呢?”言罢,他似恍然大悟地拍拍额头,“我差点忘了何敢。我说苏御安啊,你那点过剩的自责要是不妨碍正常思维的话,就跟我去见见何敢吧。” 没去理会黄天翔,御信感到拉着自己的人在发抖,担心地问道。“哥,你没事吧?” “没事。走,去见何敢。” “回家。”御信果断地说,“你一夜没睡了,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先回家……” “回个屁家!”御安忽然喊了起来,“家家家,家就是个屁!我要不是为了搞清楚马奇家的问题,就会在昨天找滕老师,那样她也不会死!我要是听了你的话,不去那个该死的家,我不会让滕老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杀了!还回什么家?他们都没家了!” 御信冷眼看着大喊大叫的御安,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湿润,始终没有吭声,任他发泄心里的苦闷和自责。直到,御安吼完了,闷着头朝前疾行,他才叹了口气跟黄天翔说:“稍等一会,我会带他回来。” 不等御信走出去几步,黄天翔忽然说:“昨天晚上,不是滕凤梅死,就是何敢死。” “为什么这么说?”御信没有回头,只是问他罢了。 “这是一个老刑警的经验,或者说是第六感?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言罢,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不是他的错。” 御信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下拔腿开始跑,追着御安的脚步。 黄天翔的小跟班凑上去,问自家队长既然预感有人会死为啥不采取行动?黄天翔苦笑几声:“就算我把两个人放眼前盯着,他们还是会死。这案子,从一开始就不该归我们。” 小跟班纳闷了:“那苏家兄弟咋回事?” “哎呀,小狮子嘛,总要有个成长过程。别啰嗦了,赶紧勘察完现场去何敢家。” 究竟走到了哪里,御安自己也不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站在人流拥挤的步行街上。他回头看了看,没发现御信的影子,这才想起来刚刚对御信做了什么。 该死!怎么可以对御信发脾气。他懊恼地坐在路边,抓着头发,恨不能都把它们扯下来似的。 他的确后悔,悔的肠子都打结了!为什么昨天就没及时去见见滕凤梅?为什么就没意识到她也有危险?该死的大意,该死的疏忽,该死的天真!他愧对马奇,愧对滕凤梅,更愧对对他言听计从的御信! 那时候,御信明明是不愿意去的,但是为了他,却半个不字都没说。如果当时自己肯多考虑一些御信的心情,一定会选择去见滕凤梅! 为什么自己一意孤行要去马齐家?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滕凤梅也有危险? 为什么自己没有顾全大局? 最糟糕的是:对御信发了脾气。 自责与懊恼的心情交缠在一起折磨着苏御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御信,如何面对黄天翔。这一切都是他思虑不周的后果,间接的害死了滕凤梅。 但是!不能就这样结束!还有何敢,他还没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不管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那些杀了马奇、杜广平和滕凤梅的厉鬼,都不能再继续下去! 自怨自艾从来都不是苏御安的作风,他的骨子里有着令人惊讶的韧劲儿,正是这股子韧劲儿,才让他一直坚信总有一天会找到御信。现在也一样,他坚信,会阻止那两个厉鬼。 忽然,他的脸色变了!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猛地起身要往回跑,一头撞到了什么人,抬眼看着,看到御信温柔的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抓着御信的手,说:“这事不对劲。昨晚那两个都在我们身上,那是谁杀了滕老师?” 闻言,御信一怔,随即也察觉出问题不对了:“别急,我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说。”言罢,反手扣着御安的腕子,朝来路走。也许是御信的口气过于温柔,御安呆呆地不会回应他。 人流中,他有些吃力地跟在御信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知怎的,跟小时候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小小的白嫩嫩的小包子,拉着自己的衣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每次都要慢下来等他,慢下来给他擦擦口水,擦擦小脑门上的汗水,再给他的小嘴里塞一颗橘子糖,他露出酒窝对自己嘿嘿地笑。现在的御信已经高出自己大半个头来,大掌轻轻易易的就能抓住自己的手腕,这一次,换成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奔走。 不知不觉的,周遭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拥挤的人流也变得不那么真实。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御信,只能听到他们一步紧着一步的脚步声音。相握在一起的手,有这相同的血脉,透过皮骨交融着相同的温暖。 真要命,为什么如此焦躁不安。苏御安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会矫情到觉得自己有多委屈需要别人安慰。他只是,只是不愿意看到被自己的天真牵连的御信流露出一点心疼,一点无奈,一点我要撑起你一片天的倔强。 他是哥哥,他应该照顾御信。 步行街的人很多,御信拉着御安在人流中拥拥挤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小胡同,御信没说什么多余的,直接把御安推进了胡同里,高大的身材把御安严严实实遮挡在阴影中。 御安深深吸了口气调解自己的情绪,随即,他昂起头,直视着御信,正色道:“你想过没有,昨晚我们被附身的时候一直都清醒着,就是说它们根本没离开过。那是谁杀了滕老师?或者说,鬼可以分成几块吗?” 闻言,御信不禁笑了:“分什么块啊?只有死了几百年的鬼才有点能力,它们没那个能耐。而且我可以确定昨晚杀了滕凤梅的不是昨晚那两个。” 这下子有点懵了。哥俩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想不出个究竟。到底还是御信懂得多些,就跟御安说:“你先别着急,咱们慢慢分析。” “黄天翔去何敢家了?” 御信点点头,御安毫不犹豫地拉着御信,头前带路。 上了地铁,好在这条线的人不多。哥俩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分析案情。御安又仔细问了一遍昨晚御信“看”的经过。 说到昨晚看到的“它”的记忆,御信坦然有一大部分是自己的猜测。他看到的东西有限,总是来来回回的在一些零散的画面中打转。看清楚的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很拥挤,非常黑暗。御信推想,那可能是地窖或者是一个很小的仓库,画面中有杜广平和马奇,但也只是看到上半身和脸。当时,他的视线是从下往上看的,就是说,当时的“它”站在较为低的地方,杜广平和马奇站在高处。 “当时,我只看到杜广平和马奇动了动嘴,说了什么。然后眼前就黑了,紧跟着我觉得喘不过气来,闷的要死。我还想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但是画面变了,来来回回的都是在我看过的东西里打转。” 御安沉思了片刻,忽道:“御信,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怎么说?” “按照你的分析,你在它的记忆里看到的是最后一点记忆。但是,这里面似乎少了什么。你只看到杜广平和老马,何敢呢?滕老师呢?为什么没有他们?还有,我见过的那只猫又是什么?你在它的记忆里看到猫了吗?” 昨晚的事,御信还记得很清楚,在它的记忆中没有猫。御安能几次梦到马奇的家是不合理的,况且还有一只失踪的小猫。想到那只猫,御信就让御安再仔细描述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亲爱的七月半亲亲,发个小剧场庆生~亲爱的生日快乐~ 兄言弟语 小御信三岁半那年的夏天,苏家父母有事外出把兄弟俩托给邻居沈阿姨照顾。晚上,沈阿姨给小御信洗澡,小御安在一边自己洗。 小御信:洗姨姨,不要轰到借里。 沈阿姨:说啥? 小御信淡定洗脚:他说,不要洗头发。 沈阿姨:哎呀,不洗头会臭臭的。 小御信耍赖:不要轰不要轰…… 小御安淡定洗PP:不洗头晚上自己睡哦。 小御信:坏得得。洗姨姨,你轻轻给五轰。 片刻后…… 小御信:洗姨姨,包不要挖香香。 沈阿姨:说哈? 小御安淡定擦头:他说不要擦痱子粉。 沈阿姨:哎呦,不擦痱子粉会长痘痘的。 小御信开始耍赖:不挖香香不挖香香。 小御安淡定地喝奶:不擦香香自己睡哦。 小御信:坏得得。 上床后…… 小御信扭着PP不理小御安,小御安光着脚下床关掉台灯。回到床上给弟弟盖被子。 小御信:得得,包要凶凶。 小御安:熊熊在家里,明天给你拿。 小御信:喵抱抱。 小御安:今晚哥哥抱你睡,你不就不用抱熊熊了。 小御信:得得坏,包不抱。 小御安凑过去亲了小御信的脸蛋。 小御信:得得,丫丫特。 小御安:揉揉吗? 小御信点头:要啾小嘴。 小御安:我又不是妈妈。 小御信:麻麻说啾小嘴就飞不特。 啾~ 小御信窝在小御安的怀里,睡的口水直流。 第31章 对于那只喵,御安能说的并不多,毕竟是是一只随处可见的小猫,如果不是两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也许御安根本不会在意一只猫。而光是听他不痛不痒的描述,御信也很难琢磨出那只猫有什么问题。哥俩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下了地铁,步行越有十来分钟到了何敢家所住的小区门口。 迎面看到了黄天翔手下的两个警察,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朝里面指了指:“去吧,黄队也才进去。” 御信跟两个人点点头,走在御安身边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敲开了何敢家房门的时候,黄天翔这欠抽的嬉皮笑脸打量御安:“呦,你那点小情绪闹腾完了?” 御安没搭理他,看了看屋子里。何敢坐在沙发上面色惨白,两名警察在他对面坐着,神色也不大好看。只有黄天翔吊儿郎当的这看看、那瞧瞧,没有半点警察的样子。苏御安自动无视了他,走到何敢面前:“知道滕老师的事了吧?” 何敢没说话,低着头,双腿抖的跟踩了电门似的。这点胆量,还是不是爷们?御安偷偷腹诽一句,继续问他:“你们到底在一起干了什么?不想死最好快说。” “没,没什么。”何敢嘴硬地说,“他们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昨晚我在家睡觉,没出去过。” 这时候,站在窗户边上的黄天翔难得正经地对御安点点头,似乎在说何敢没撒谎。事实上,苏御安也知道何敢说的是实话,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必须知道他们几个人曾经做过什么! “何老师。”御安坐了下来,“我跟你不熟悉,但我知道老马你们俩不错。他经常找你打球是吧?现在老马死了,滕老师和杜广平也死了,你就不怕一个是你?” 何敢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苏御安:“你,你什么意思?” 苏御安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表现的很镇定,事实上比谁都紧张。他说:“一对夫妻,年纪不大。在一个非常黑暗非常狭窄的地方,仰头看着你们,那时候还在呼救……” “别说了!”何敢忽然大吼了一声,惊慌地起了身险些把走过来的黄天翔撞倒。黄天翔很不悦地单手擒住他的肩膀,面色冷峻,看着苏御安:“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御安没办法说得更清楚,犹豫之间转头看着御信。这一看不要紧,御信的表情吓了他一跳! 苏御信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快拧成一团疙瘩,嘴紧抿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卧室门。 “御信,怎么了?”御安问道。 嘘…… 御信竖起手指在嘴前,示意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何敢似乎最为惊疑,脱口就喊:“你干什么?”不等话音落地,黄天翔一把捂住他的嘴,单手就把何敢按在了沙发上! 苏御信的手放到口袋里,似乎握住了什么,慢慢地走到了卧室门口。看着他的众人不免屏住呼吸,不知不觉的紧绷了起来。黄天翔更离谱,甚至打开了配枪的枪套。 苏御安看到弟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篆,在双指尖夹着,另一只手握住圆形把手,回头看了他一眼。御安点点头,表示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御信猛地推开门,手中的符篆扬起,却硬生生卡在了半空中! 客厅的几个人都不敢吭声了,看到苏御信呆愣的几秒钟后慢慢的,慢慢的向后退,并展开双臂似乎护着身后的人。他一步一步退回来,御安慢慢起身拉着身边的两个警察也跟着朝门口退,黄天翔挟着浑身发抖的何敢走在最后。 苏御信已经退到了客厅中间,他的视线低垂,随着一步一步的避让,从卧室里慢悠悠地走出一只黑色的猫儿,金色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御信。 就是它!在梦里见过两次的黑猫!为什么在何敢的家?为什么御信这样紧张?苏御安不能再退,那只黑猫身上散发着让他胆寒的阴冷,一双金色的猫眼儿死死地盯着他身前的御信。 怕不怕?御安会说:怕!但是,他不能让御信一个人面对这个怪物!他开始前行,谨慎的脚步走到御信的身后,御信的手背过来,抓着他的手腕。 一屋子身高马大的男人和一只不大的小猫对持着,颇有些喜感。但谁都笑不出来,黄天翔没有特殊能力,但他的本能却在强烈的抵触着这只不足他巴掌大的小动物! 御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黑猫的身上,它似乎也注意到了御安。金色的眼睛一转,看到御安的时候,竖起的猫瞳瞬间变的圆了,并开始刻意的避让。 苏御安偷偷地对黄天祥等人打手势,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他跟御安则是紧紧地盯着这是忽然弱势了黑猫。须臾,察觉到黄天翔等人已经安全离开,御信紧了紧拉着他的手,空着的左手竖起,中指弯曲于掌心,大拇指扣在中指上,无名指扣在大拇指上,对着黑猫。低声喝道:“玄天大帝赦令,速速退下!” 金色的眼在兄弟之间打了转,随即猫儿优雅地跃上窗台,猫爪子推开了纱窗,一跃而下。 苏御信终于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御安,这人眼睛瞪得浑圆,不是被吓到了吧? “哥,没事,别怕了。” “它……”御安目瞪口呆地指着窗口,“它居然会开窗户!” 御信噗嗤一声笑出来,刚刚的紧张感被御安不着调的吐糟打消的无影无踪。无奈之余,给自家哥哥做普及:“因为它不是普通的猫,而是猫魈。难怪你会在梦里见到这家伙。” “那就是猫魈?” 这一回御信楞了:“你还知道猫魈?” “我在白颉的书里看到过。” 猫魈,也是一种妖鬼。善变化,遇男变女、遇女变男。但,能看到猫魈变身者也有限制。猫魈深夜出没,潜入此人家中,在水里浸泡它的身体,人若喝了这水方可见到猫魈变身。一些贪财的人家会饲养猫魈,三年后可放之害人。被猫魈所害之人会被其吞掉魂魄,这人家中的财产也会尽数转移到饲主家中。但是猫魈很难饲养,一些杂记的典故中,饲养者差不多都被猫魈反吞,失了性命。猫魈不但喜欢吞噬其他生物的魂魄,还喜欢月之精华,正所谓“蹲踞高处,张口对月,吸其精,久而作怪。”喝过猫魈之水,会染重疾,只有携恶犬数十条围剿撕咬,剥其皮、炙其肉,以食病者方可痊愈。 御信颇为苦恼地说:“我现在手里没合适的符篆,很难擒住它,要想彻底杀了猫魈就要用数十条恶犬,咬死过活物的恶犬一起攻击它。然后扒了皮,煮了肉,才算妥当。” 猫魈是不是马奇看到的幻像?根据刘大爷的讲述,当时马奇完全认不出他,那么,会不会是猫魈让马奇看到了某种幻象,促使他无法辨认幻象和现实?御安的心忽然活跃了起来,说是要去马奇的宿舍看看。御信挠挠头,没像以往那样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啊,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不去。”御安赶忙改口。 “倒也不是不合适。”御信觉得,案子里出现了猫魈不是什么巧合。八成是…… 况且,御安不比自己的身体素质好,昨晚被鬼附身消耗了大量的纯阳,又一晚没睡折腾到现在,他是不是应该拉着他回家休息? “先离开这里再说。”御信拉着御安离开了何敢家。一下楼,就看到黄天翔跟着民工似地蹲在地上闷头抽烟。瞧着了他们俩出来,苦了脸问:“刚才那个到底是啥东东?” 御信的眼神瞥过他的两个下属,黄天翔很透彻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就让属下带着何敢先回局里。临走前,御信在警车上贴了一张符篆,也是以防万一的意思。 转回头来只剩下他们三人,御信就看了看御安的脸色,这一眼刚好跟他的眼睛对上。御安微微仰着头,眼睛大大的,闪亮闪亮的似乎期待着什么。御信没出息,坚持让他回家休息的意思就这样沦丧在哥哥眼神中。无奈地叹息一声,提议去马奇宿舍的路上跟黄天翔细说。 亏着黄天翔是个接受能力超强的人,一路上听到猫魈的事儿居然脸色都没变。只是车速越来越快了,遇到塞车的时候索性把警笛打开,一路狂驰着杀进了大学的宿舍楼。 下了车御信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说:“我估计,滕凤梅的那个病也是因为猫魈,她极有可能是喝了猫魈水。昨天晚上那两个‘东西’都在马奇家,不可能出去再杀人,杀了滕凤梅的应该猫魈。关键是猫魈是什么时候在何敢家的,我看来,猫魈并不是何敢养的。” “啊!”走在最后的御安忽然大喊一声,吓了御信一跳。御信急忙走过去问他怎么了?御安气恼地咂舌,狠狠拍了一把脑门,“我这两天忘了跟教授请假。” 本来特别担心的御信哭笑不得地搂住他的肩膀,建议:“我们可以让黄队长帮忙请假,国家权力什么的有得用就要用,不用多浪费。” 黄天翔咧嘴看着哥俩,愈发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怪了些。不正经的刑警队长万分好奇地问:“昨晚,你们经历什么了?” 不问这事还好点,问了就让苏御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黄天翔!愤愤地瞪了一眼,脚下加快,直接冲进楼内。御信也有点讪讪,他自己都纳闷,从十几岁就开始泡各种“美人”的自己早就不知羞涩为何物,怎么一想到昨晚的事就脸红心跳呢?哥哥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好招人疼啊,不好不好,又想起来了! 他对着黄天翔摆摆手,示意他这是禁句,切不可再提! 御信追着御安的脚步进去,黄天翔一把拉住御信的手腕,不正经的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你刚才说怀疑猫魈不是何敢养的是什么意思?““话面上的意思啊。” “我不是问这个。”黄天翔不耐烦地说,“你的言下之意,似乎有人在饲养猫魈?既然不是何敢,那肯定是另有其人。有可能是,是,昨晚那两个吗?” 许是没料到黄天翔注意到了猫魈的饲养者,御信当下恍惚了,认真一琢磨便摇了头:“不可能是它们。是人。” 黄天翔开始捏鼻子,两道剑眉微微皱着,终于让他看起来有些稳重了。苏御信也开始梳理乱七八糟的线索,渐渐的从其中浮出异常的模糊感。 那对鬼夫妻是不可能饲养猫魈,就算是它们生前饲养,一旦饲养人死亡猫魈就是无主妖鬼,那玩意不会有心为主人家报仇。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有人完全清楚那对鬼夫妻和几名死者之间的恩怨,唆使猫魈去杀人复仇。所以,关键还是在何敢身上!必须让他把实话吐出来。 第32章 他们俩人越聊越是想急着回去审何敢,竟把已经进去的苏御安忘了。苏御安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不耐烦地出来招呼,苏御信偷摸踩了黄天翔一脚,是说:别跟我哥说这些,他又该上火了。黄天翔咧着嘴跟苏御信一样,对着御安嘿嘿地笑。 这俩人,搞什么鬼?苏御安如是想。 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的黄天翔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转了身在走廊里打了电话:“爸,打听个事,你上回说医院里有人莫名其妙的得了病,食物和药物下了肚子都不吸收,后来也查不出死因。第一个病人发病是什么时候?” 电话里传来黄家爸爸的话:“发现的第一个病例是两个月前,发病期有长有短,没规律,病状都是一样。你问这个干啥?” “发现最后一个病人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个啊,是四五天之前的。” 黄天翔朝着走廊深处看了眼,压低声音问:“爸,你帮我问问院里的护士医生,有没有看到过一只不大的小黑猫。” 黄爸爸愣住了,沉默了半响才问他:“你怎么也知道黑猫的事儿?” “咦?你也知道?” “这话哪说哪了。一周前吧,院里来了个老头子,大约有六十多岁,晃了一圈就说让找只黑猫,说完就走了。当时也没人在意这个,倒是院长一直叮嘱值夜班的保安们留意黑猫。到现在也没谁看到过。咋回事?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黄天翔没解释,含糊了几句挂了电话。心里嘀咕着,又几天不能会爸家了吧,省得被追问。 “黄队长,你进来看看。”御信在屋子里叫着。 一脚踏进马奇的宿舍,黄天翔看到的是苏家兄弟站在窗前,苏御安拿着半杯水,苏御信手里拿着一张符篆。御安手里的水已经办成了深绿色,深的近黑,而御信手中的符篆,有一大半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这是猫魈水,马奇喝过了。”御信说,“我用符篆测试了一下,结果你也看到了。” “问题是,猫魈怎么盯上了他们几个人?”苏御安说,“我知道你们俩在外面说什么,我也纳闷呢,是谁养了猫魈害人。” 黄天翔悲苦难忍,那一脚白挨着了。 说到这里,御信拿过御安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一边检查着御安的手有没有被水溅到,一边跟黄天翔说:“还是赶紧回去问问何敢吧,咱仨光是在这瞎猜也不是个事儿。” 这个好办,现在死了三个人总算摸着点头绪了。让他为难的是:报告怎么写?黄天翔苦哈哈地摇着头,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御信想起了昨晚的录音,三个人一商量决定先去拿录音设备再回警局审何敢。 黄天翔迫不及待的在屋子里就听了录音,结果不停的抱怨这是什么屁东西?沙沙啦啦的都是噪音。苏御信也不理睬他,去调杯符水给哥哥驱驱阴气。苏御安还在跟黄天翔斗嘴,说警察局那些技术人员都是摆设吗?听不清拿回去做技术处理啊。 黄天翔抱着录音设备故作委屈状:“我现在就想听啊。” “大老爷们撅什么嘴,恶心不恶心!”数落了黄天翔一转身看到御信拿着新鲜的符水站在面前,得,这回是真恶心了。 被吐糟了的黄天翔抱着设备跑了。苏御安在心中叹息,愧对御信的关怀,今天他还对他大吵大嚷的发脾气,御信不但没生气反而处处关心自己,他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苏御安心中有愧,不敢看御信一眼,拿过杯子豪迈地干了符水,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雄纠纠气昂昂地朝门口走。御信的目光如芒在背,他的心一个劲突突,一个不留神被垃圾桶绊到,踉跄着跑了出去。 看着哥哥脚上挂着垃圾袋跑出去,御信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这人呐…… 去往警局的路上,御信就猫魈的饲养者一事跟黄天翔聊了很多。御安却是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了,就算御信问他的意见,也是嗯嗯啊啊几声。御信觉得奇怪,扭过头去细看他的神情,御安把脸扭到一边,顾左右而言他。 在会谈室内,何敢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一见他们三人面色更是难看。黄天翔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顺手把录音设备交给下属,让他们赶紧送去技术科做处理。这边厢安排着后面的工作,那边厢已经开始对何敢进行疲劳式轰炸。 要换做御信的意思,直接弄点手段让何敢说实话多省事,但御安看到何敢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就耐心的跟他磨叽。一边的黄天翔也不插嘴,似乎准备等到御安那点善心用完了,他好露胳膊挽袖子来点实际的。 也许是因为进警察局觉得安全了点,又或许是因为苏御安的态度和善了点,最后,何敢居然冷了脸拒不开口!一边的苏御信恼火了,开始磨牙。 “何老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苏御安说,“老马死了、杜老师死了,现在连滕老师都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还不肯说你们几个都干过什么,怎么着?你也准备等死?” “我什么都没干。”何敢嘀咕着。 “没干?那你卧室里那只猫怎么回事?” “什么猫?我没养猫。” 苏御信听不下去了,走过去狠狠踹了一脚何敢的椅子,险些把他踹掉地上!苏御安也觉得很恼火,但看在他是老师的份上尽量保持冷静:“何老师,说吧,瞒不住的。” 何敢干脆不搭理苏御安了,指着苏御信斥道:“你他妈的谁啊?滚一边去!” 不等苏御信出手,何敢直接被踢倒!苏御信惊讶地看着哥哥一脸暴怒揪着何敢的衣领子:“你敢骂我弟弟!?” 被一向和善的人吓到,何敢磕磕巴巴地说:“是,是他,他先踢我的。” “该!你他妈的就是欠踢!给脸不要脸的,你去死吧你!”握拳、落下,揍的就是他,“混蛋,藏着掖着那点事害死几个人了?要是早点说,滕老师也不会死!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弟弟?没他你早去见阎王了,还敢骂他!” 哇!他家哥哥变身了!好威武,好牛逼! 目睹了苏御安变身、苏御信满眼感动的场面,黄天翔跟七八十岁老头似的叹了口气。懒洋洋地起了身,把恼火中的苏御安拉开推给了苏御安:“带你哥出去冷静冷静。我接着审。” 推推搡搡的到了走廊,御信把御安堵在旮旯里,低着头看他尴尬的神情:“你怎么了?” “他欠揍。”御安呐呐地说。 “一开始不是挺和气的么?” “那是看在老马的份上。老马跟他不错。”琢磨了琢磨,“是他自找的。” 御信感触颇深。怎么说呢,马奇不过就是御安的一个忘年交,说的再近一些,是师生关系。况且老马已经死了,但御安仍旧惦记着,护着,就连老马的朋友都想照顾着。他明知道老马可能做过些不道德的事,但这人还是惦记着旧情,该说他死板呢?还是过于善良呢? “哥,你敢不敢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御信含笑问道。没办法,谁让御安从离开马奇家就不看自己,这都多久了,不打直球这人八成总是回避。 御安嘀嘀咕咕了什么,御信没听清:“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儿说话!”冷声冷气地警告了哥哥,却是带着笑意偷看他红透的耳朵,觉得有趣极了就想逗逗,“不好好儿说话我要捏你脸了。” “苏御信!”御安猛地抬起头,“别乱开玩笑。我就是想跟你道歉。” 哦,愿意看他了是吧?肯好好说话了是吧?苏御信扬眉一笑:“洗耳恭听。” 这破孩子到底是被怎样抚养的?性格真恶劣!苏御安羞恼地瞪他:“进去吧,黄天翔可能问出什么了。” “别走。”一把抓住御安的手臂,“有始有终啊,我还等着呢。” “等个屁等!”言罢,看到御信温柔的笑脸尽是耐心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虚了,“今天骂你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那样你也不要总是好脾气生气的时候也吼我。” 一口气道歉而得来的结果是御信呆愣三秒,然后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轻轻一脚踢过去,数落他:“笑个屁!” 会谈室内的何敢被苏御安揍了一顿,其后,不知道又被黄天翔怎么了,正竹筒倒豆子有啥说啥呢。 这件事跟苏御安猜测的差不多,起因是一年多之前的那次塌方事件。 去年年初杜广平刚刚评上教授,为了庆祝,他请滕凤梅、马奇和凑巧在当场的何敢一起吃饭。吃饭的地点有些偏远,是郊区的农家饭庄。 “为什么去那家餐馆?”苏御信正色问道。 “那家的菜真挺好,价格也不贵。杜广平平时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吃。那地方也是他找到的。”何敢蔫蔫儿地说,“南郊那边有个老的游乐场你们知道吧?” 这个苏御安是知道的。游乐场从建成到现在都快二十年了吧?听说哪一片儿都要拆掉重盖,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件事。 游乐场附近有一片老宅区,都是四五十年前盖的三层高的小楼,那个破落劲儿就别提了。从前年开始就在动迁,直到事故发生前还没弄完。为什么呢?因为钉子户。不少钉子户觉得拆迁给的补偿金太少,死活不肯走,还有一些靠低保过日子的人家,走了也没地方去,就一直拖着,希望能拿到更多一点的补偿金。但是建筑商那边不能等啊,一番文争武斗下来,不肯走的还是没走,开发商火了!下了个令——拆! 不过,开发商也不算太过分,没走的人家他们不敢动,拆的都是已经没了人的空房子、空楼。能砸的砸,好扔的扔,有那么几家连承重墙都被拆了。而出了事的,就是这个被拆掉几户承重墙的三层小楼。 那天下午,四个人朝着地铁站走,路过那片拆迁区的时候滕凤梅说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那地方哪找公厕去?还是何敢机灵,指着一个最近的拆迁楼说:“那边应该有厕所。我们陪你去吧,就当看门了。” 就这样,三个男人陪着滕凤梅进了那栋楼找厕所。一楼的几个单元厕所都堆满了垃圾,其中一家还锁着门,想进也进不去。他们上了二楼找到一家勉强可用的厕所,三个男的在外面等着,滕凤梅进去解决内急。 那时候谁都没想到会发生灾难。游乐场的摩天轮因为年久失修,在历经几个月建筑工地打地基重力震颤后,终于溃散了。巨大的摩天轮轰然倒塌,有一大半都砸在了他们几人所在的小楼上。那个小楼有不少人家的房子已经被拆掉了承重墙,根本承受不住摩天轮的重量。结果就是:他们四人都没埋在了里面。 第33章 何敢当场就是去了意识。等他苏醒过来之后,周围一片黑暗。来自腿上的疼痛让他呼吸不畅,他觉得喉咙干渴,每一块骨头都在酸痛。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从身体的感觉判断,至少超过五个小时。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了一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惊呼着同伴的名字,第一个回答他的是杜广平。杜广平比较幸运,只是被卡在两个楼板之间,受了些轻伤;马奇的头受伤了,卷曲着身体躲在一扇破门下面,他们三个分别被重物隔开,谁碰不到谁。好在大家都清醒过来,不幸中的万幸。 马奇顾不得头上的伤痛,扯着嗓子喊滕凤梅的名字!七八声过后,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 焦急之余,杜广平打开了手中的电话,微弱的光亮起来。他的行为提醒了另外两个人,纷纷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窄小的空间里三束光集中在一起,看的清楚了些。 遇难的时候,光亮是极为重要的,至少何敢因为这些光而激动起来。相对杜广平和马奇的情况来说,何敢好一些,他只是被几条钢筋纵横有错地堵在了角落里,即便如此,他也费了些力气才爬出来。可以移动的空间很小,甚至站不直身体。马奇见他蹲在地上朝着杜广平移动过去,就急着喊:“先去看看凤梅,快,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但事实上,滕凤梅进去的那扇入户门已经被堵死,单凭只能弯着腰的何敢一人,做不到移动堵塞物。试了好几次无果,何敢气喘嘘嘘地瘫坐在垃圾上,这时候,杜广平提议,先把他和马奇弄出来,三个人一起的话才有些希望。 那点儿时间里,马奇已经拨打了求救电话。当时他还为手机有信号而兴奋的叫岔了音儿。电话那端的救助人员询问了情况,他说被压在废墟下面的有四个人,现在只有他们三个还算可以,另外的一名女性同伴生死未卜。救护人员教给他如何处理伤情,并安慰他们会尽快展开救援。 何敢费力地把马奇和杜广平拉了出来,三人合力将堵塞在入户门的大的楼板、砖头等搬开。因为空间小,移开的东西又要放在安全的地方,他们的进展非常慢。三个小时后,才清理了入室门口的垃圾。 厕所是窄小的空间,所以滕凤梅也很幸运的避开了很多足以致命的危险。她只是被掉下来的东西砸晕了,两条腿都被压在碎石板下面。因为超过最佳的自救的时间,滕凤梅出现了失血、脱水等情况。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还是二楼,但是因为楼板的塌陷,好多地方不敢踩踏。地面上已经露出不少大洞,能见度非常低,他们的手机照射不到下面的情况,只能一步一个小心地靠近厕所。何敢负责观察脚下的情况,马奇和杜广平负责进去把滕凤梅救出来。他们俩人足足消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成功,那时候的滕凤梅还昏厥着,马奇跟她之间隔着一大块楼板,手指仅仅能碰到滕凤梅的衣襟。 “凤梅,醒醒!凤梅!” 何敢听见马奇急切地呼喊着滕凤梅。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杜广平也跟着着急,“老马,咱们把腰带衣服裤子都脱下来,一头拴在板子上,一头拴个重物。”他回头指着何敢身后的一块重板,“你看,那块旁边就是个大洞,我们把那块楼板推到下面去,这样就能带着压在凤梅身上的板子移开。” 马奇觉得这是个办法,三人点点头把衣服裤子连着腰带都弄下来,又鼓捣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两块楼板都拴上了。 三个人要移动到另一块板子后面并不容易,没有借力点就无法使劲。马奇提议:“我和老杜在前面拉,何敢在后面推。” 两个人费力地移动到楼板前面,拉住了由衣物拧成的绳子,用力拉着!但是楼板的重量对三个已经受了伤的男人来说还是太重了,楼板卡在洞口,一半悬空着。而何敢没有可以移动过去的空隙,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恰恰在这时候滕凤梅醒了!睁开眼睛便是惊声尖叫!明显是去了理智。马奇又要安慰她,又要推动楼板,一时间本来就很困难的局面变的更加混乱。 “凤梅,你冷静点听我说!”汗水流进了眼睛里,马奇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气喘吁吁地说,“马上就能把你拉出来,别急,千万不要乱动。” “等等老马,好像有点好不对劲。”杜广平抹了把脸上的汗,“我怎么觉得不是凤梅一个人在喊?” 咦?三个男人愣住了,屏息静听周围的声音…… 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脚下的大洞下面传来,马奇和杜广平听的最为真切,急忙拿出手机打开往下面照。 何敢看不到,急着追问:“怎么了?下面有人?老马,别不吭声,说话啊?看到什么了?”何敢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马奇和的杜广平的肩膀,在微弱的手机光的影射下,他看到马奇和杜广平脑袋紧挨着脑袋,静止不动。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隐约中听见马奇说:“不行……没办法。” 杜广平跟着说:“这样……” 马奇摇摇头:“那怎么……我不能……” “喂,你们在说什么?下面到底怎么了?”何敢在追问的时候,厕所里的滕凤梅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滕老师?”何敢大喊着问道。 “我,我的腿,没,没有知觉了。老马,救救我啊。”滕凤梅惊恐的哭喊着。场面更加混乱。 “然后呢?”听到这里,苏御安大概猜到了后面的发展,但还是很难接受老马的决定。不问出最后的实情,他不甘心。 何敢抱着头,几乎趴在桌子上:“我,不知道是他们扯动的原因让那块楼板掉下去,还是脚下的地板超载太重自己塌陷的,那个大洞,就是悬着板块楼板的洞口忽然裂开,那块还推不动的楼板忽然就掉下去了。我们,我们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是不能轻易挪动大的堆积物,他们,我们那块楼板推下去引起了第二次坍塌,楼下全都……我们几个也被砸晕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当时我们只觉得是劫后余生,但是老马很纳闷,因为他注意到,我们几个人的手表都停在五点十八分。” 可想而知,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是二楼,第二次坍塌后一楼如果有人肯定活不了。但是苏御安不相信!他了解马奇,那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因为过于用力,几个骨节发白。苏御信不顾黄天翔和另外的警察在场,单手搂着他的肩膀:“冷静点。很多地方不合理。” 御信的话安抚了御安的情绪,一旁的黄天翔也看过来,问御信哪里不合理? “首先是地点。”御信说,“事故现场的地点和马奇等人的死亡地点不同。我换个说法……”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何敢。黄天翔是个聪明人,就带着苏家兄弟离开了审讯室。 在黄天翔的办公室内,御信说到在御安所见的梦中,那对夫妻以马奇的新居为家,过着生前的日子。但,坍塌现场远在南郊,它们的家也在那边,怎么会出现在马奇家?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疑点。 第二点没等御信说,御安抢先开了口:“没人知道马奇和杜广平最后看到了什么。我不相信老马见死不救。听何敢的讲述,当时滕老师虽然被困,但是伤不致死,他们应该有时间和机会去下面救人,但是何敢看到的是老马跟杜广平把楼板推了下去。所以,我推测,当时老马和杜广平的确看到两个人,但已经没有救援的机会了……” 他的分析还没说完,御信轻轻按住他的手背,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黄天翔越看越纳闷,心说:哥俩玩什么呢?不吭声就这么眼对眼的瞧着。瞧着瞧着,弟弟就把哥哥瞧的低了头,怎么个意思? 苏御安懊恼地避开了弟弟坦诚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太主观了,但是,他仍然做不到接受马奇的选择! 苏御信还是没对哥哥说什么,转回头去看着黄天翔:“黄队长,去查一下那次事故死了多少人,我要知道具体的名字和家庭情况。“黄天翔表示,在他们回办公室之前就已经安排人去查了。这话音还没落地儿呢,房门被敲,一个警察进来说:“队长,那次事故的事挺容易查的。““别废话了,结果呢?““当时有七个人被压在废墟里,重伤两人、轻伤三人、死亡两人。死者是一对夫妻,男的是个推销员叫‘王胜’、女的没工作在家呆着叫‘顾晓楠’。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医院开出的死亡证明书上写着两种死因。一是失血过多、二是窒息。他们的尸体被砸的很厉害,火化的时候尸骨不全。“闻言,苏御信猛地站了起来:“尸骨不全?少了什么?” 警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报告书:“男的少了一块指骨,女的少了一只眼睛。” “该死!”苏御信低声怒骂,几步走到黄天翔的桌前,探过身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黄天翔诧异地看着他。 “尽快查,肯定有问题。” “这,这可不容易啊。搞不好,就是一串蚂蚱都被牵出来。” “我不管那些。”苏御信急吼吼地说,“我只管死人的事,活人的事是你的责任。”言罢,他拉着苏御安急急忙忙离开了警察局。 警察同志眨眨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瞅瞅自家队长,懵懂地问:“那什么,队长,你,你觉得这案子咱还能管吗?” “屁话!” 不知道苏御信跟他究竟说了什么,黄天翔的面色非常难看。他口气不善地问:“那段录音处理好没有?” “早就可以了,队长,你要听啊?” “二货,不听我问你干屁。” 可怜巴巴的警察同志欲哭无泪,他招谁惹谁了? 一路跑出了警察局,御安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就这么没知没觉的跟着跑了片刻,脚步终于在街口停下。御信叫了一辆车,带着他上去。 因为有司机在,御信一直没提去滕凤梅家干什么。御安也不怎么说话,直到下了车,御信才开口:“我得去看看她家有没有猫魈水。” 御安还是不爱说话,闷头走在他身边,继续琢磨马奇的事。御信也知道一时半会他都无法接受,索性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去打扰。但有些事御信始终犹豫着要不要说,因为猫魈肯定是有饲主的,是谁指示它杀了马奇等人?这人御安认不认识?现在分析,那对夫妻跟马奇等人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不是说没有关系,是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御信怀疑,真正杀了马奇等人的凶手很可能在校园里,说不定御安还认识。 那个人应该知道马奇等人那次的坍塌事故,并了解真相。但是,几个当事人已经死了三个,很难调查出有谁说过那次故事的真相。御信不认为是何敢说出去的,那人一看就是个胆小的惹事的主儿,估计他回避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跟人谈起? 留守滕家的警察见过苏家兄弟,也知道队长跟他们关系不错,当下就放行了。苏御信用符篆检查过所有饮用水,最后在饮水机里发现变了颜色。确定了滕凤梅肯定喝过猫魈水,不知怎的,御信竟有些安心。若滕凤梅没喝过猫魈水也看到了幻象,那就真的很……操蛋了。 第34章 “御信,那对夫妻应该不是真凶。”好久没说话的御安忽然开口,“我琢磨了一遍,老马和杜广平在当时的环境下很可能是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那时候,救滕老师是老马的第一个念头。但是不否认,马奇当时已经有了放弃下面人的念头,要不然,他不应该跟杜广平叽叽咕咕的小声说话。” 关键在于,为什么要小声交流呢?何敢也好,滕凤梅也好,都不是陌生人,应该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思来想去,御安认为,当时看到的两个人肯定还活着,但是,伤的很重,马奇预料到就算下去,救上来的也是两具尸体。但是,作为有良知的人,马奇还是不应该就此放弃救援。那时候滕老师就成了一把助力,爱人和陌生人,马奇选择了前者。 “你看,御信。”御安冷静地说,“你在它的记忆里看到了杜广平和老马说话,那时候可能就是他们俩商量怎么办。但是你没有看到它们对他们的恨意。啊,这么说对不对?你察觉到它的恨意了吗?” 这一连串的分析把御信说懵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御安,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御安失笑:“干嘛呢,傻看着我干嘛?” “你……”御信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是因为马奇的事郁闷吗?什么想了这么多的?” 御安直接翻了白眼,似笑非笑地走到御信面前,拍拍他的额头:“感情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矫情的人?” 御信眼一瞪:“你敢说没想过?” “好吧好吧。”他举手投降,“刚听完那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何敢说的那些分析起来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况且,如果我是老马,你是滕老师,我也会选择先救你。” 这话说的御信心里甜滋滋,一直放不下的心落回了原处,御信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跟着仔细琢磨起御安说的那些情况。 在被它附身的时候光顾着看记忆了,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那两口子腻歪了一夜,他极力控制着同样感受到的欲望,所以还真忽略了它的情绪。听御安这么一说,御信自己回忆了半响。 “没有那种感觉。怨恨的情绪……不,我没体会到。” “我也没有。”御安认真地说,“我能感觉到附在我身上的那个女人很悲伤,还有点激动。但是怨恨,如果有的话我们都应该会察觉到。我没有在女人的身上感觉到那种情绪,所以听过何敢的话,我才觉得不对劲。如果是老马他们见死不救,那对夫妻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怨恨他们。” 所以,哥俩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现在怎么办?肯定的是:必须找出饲养猫魈的人。对这种类似刑事案件的分析上,御安略胜一筹。他给黄天翔打了电话,请他调查一下跟几名死者有关系,并也跟那次塌方事件有关系的人。黄天翔那边懒洋洋地说这件事不用他提点,早就安排人去查了。 最后,御信拉着御安回家,说是现在暂时没什么进展,还是回家休息休息,琢磨怎么处理猫魈比较实际。 就这样,哥俩回了家。见到了自己那张床御安才觉得又累又困,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换完了居家服的御信本是进来问他饿不饿,一见这人睡的踏实,也舍不得去吵醒他了。三下五除二把御安的外衣外裤脱掉,又给他盖了被子,才悄悄退出卧室。 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抽起来。抽到一半的时候,拿出手机再次联络了苏念,虽然这几天都忙着案子的事,他还是很担心老头子的下落。这么久的时间没有联系,还是第一次。 电话照旧接不通,御信沉沉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以老头子的能耐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这心始终放不下。况且,对付猫魈他也没多少把握,首先说,他找不到十来条恶犬去跟猫魈死磕。 说到恶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恶犬。那都是要咬死过其他生物的恶犬,一般家养的凶犬根本不顶事。除非是警犬,也不对,警犬也未必能咬死别的生物。所以,这条路基本走不通。前几年听老头子说过,对付这样的鬼妖心咒比较有效,但是他没修习过啊。只跟老头学过一种,也是吊儿郎当爱练不练的,实在没什么法力。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好好练练了。 还有御安,为什么能够进入死亡者的空间?不应该的,就算是有阴阳眼至多也只是看到罢了,绝对不可能走进去。御安的情况太奇怪,完全无法解释。 越想越是担心,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联系老头子的一位挚友。这个人老头子叮嘱过他,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找,但是现在,好吧,现在不是多严峻的局面,他只是…… 电话通了,对方很久很久才接听。他有点紧张,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对方似乎也没开口,双方在静默了几秒钟后,苏御信咳嗽了两声:“抱歉打扰了,你好,啊,那个,我是苏御信。” “苏念的侄子?” 女人?不是吧!苏念那老光棍居然有个红颜知己?御信愣了愣,遂道:“啊,对,我是他侄子。您,怎么称呼?” “你叫我凉姨吧,凉爽的‘凉’。” 御信很规矩,先是问了凉姨知不知道他们家老头儿的下落,再问了关于猫魈的事。电话那边的凉姨沉默了片刻:“苏念怕是还在找那个人吧。” “找那个人?谁?” “我也不知道。”凉姨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很好听,“只有他自己知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至于猫魈,侄子,你心咒修习的如何?” “呵呵,完全不行。” “没关系。你打从娘胎出来就有法力护身,就算不修习也会有一些效果。如果你没把握,就去找个鬼师,鬼师手里有都块金锣柄,那东西是鬼妖的克星。” 操,这时候让我上哪去找鬼师?御信在心里偷偷腹诽一句,表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说:“估计没那个时间了。” “我帮你问问看,等我电话。” 凉姨好人啊,大好人啊! 这个当口上御信忽然想起了御安的情况,紧着说:“凉姨,先别挂,跟您打听个事。有阴阳眼的人能进入亡者的空间吗?” “当然可以。”凉姨肯定地说,“他们有阴阳眼,自然看的清楚。” “不是不是。”御信急得直挠头,“不是看见。我也有阴阳眼,我也能看见,但是那个人的情况不同。他能,嗯,能进去。打个比方,咱都知道鬼有鬼的阴世,人有人的阳世,阴阳眼的人看得到鬼,但是想进阴世就需要一些准备,红线、铃铛、魂蜡等等对吧?” 电话那边的凉姨有些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也有阴阳眼,我要进去鬼所在的阴间就必须准备一些东西,起法坛、做法事才可以。但是那个人不是,他很随便的就能进去,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片刻后,凉姨才说:“我没见过这种人。” 御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房间里亮着个台灯,估计是御信给他准备的。肚子咕咕叫起来,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饿得要死。掀开被子一看,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脱的只剩下一条小裤衩。他在衣柜里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走出卧室。 客厅里御信正在往桌子上摆吃的,御安像狼一样扑上去!御信笑着:“擦擦你那哈喇子,慢慢吃,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御安抓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差点没哭出来,太好吃了!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御安直接跑出家门,御信还纳闷呢,这人怎么了?不消多时,御安拎着一打啤酒回来,这一回换御信感动,搂着自家哥哥的腰:“哥,以后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一拳敲在弟弟的脑袋上:“给我好好活着!” 哥俩边吃边喝边聊天,听说有高手助阵御安也挺兴奋。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御信打开门,就见黄天翔垮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你们俩啊,真会给我找麻烦。”言罢,不等御信说话,自顾自走了进去。一瞧满桌子的好料,脸上顿时开了花! 黄天翔不拿自己当外人,一顿胡吃海喝下来弄个半饱,才说正事:“真让苏御信说着了,那次故事中还有个伤员在医院躺着呢。” 御安一愣,这才想起御信曾经跟黄天翔嘀咕过两句,原来是让他去查最后一名伤员的事。就问黄天翔那人是谁。 “哼哼,你们听了别吃惊。那人今年七岁,叫王小军,是死者的孩子。” 顿时,苏家兄弟都愣住了。孩子没死,因为脑部受撞而昏迷至今。 苏御安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没想到它们还有个孩子留在这个世界上,不免觉得悲苦了些。转头看了看御信,却见他毫无所谓地大口吃着东西,对自己说:“看开点,哥。儿子为老子报仇,常有的事。” “你怀疑那孩子……?” 御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御信,“我比你大吧,为什么你一副看的开的样子?”他的话音落地儿,黄天翔和御信同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大有尽在不言中的意思。御安更加郁闷! 到底是不是孩子在搞鬼,这个谁也说不清。最后还是御信拿了主意,先解决猫魈,其他的再说。 御安却是偷偷的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第35章 黄天翔走后,御安始终无法平静。他坐在书房里发呆,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一点多。御信从卧室出来看到书房还亮着灯就进去看了一眼。 “哥,你怎么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他随口道,“你早点睡吧,白天都没休息。” 看他这样是打算坐一夜了。御信非常不满地走过去,很强势地拉住御安的手,把人扯起来往外走:“你也给我睡觉去!” “我睡不着,御信。” “那就躺着,总之,不要坐在书房里发呆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就成。” 进了卧室,把御安推到床上坐下。御信按着他的肩膀,弯下腰,跟他对视:“你有阴阳眼,看得到鬼怪,所以应该明白‘善恶到头终有报’的道理。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马奇他们那样,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却做了丧德之事,天理昭昭,不会放过每个人。所以,我不准你在给自己较劲儿。” 诧异地看着严肃的弟弟,御安实在很想问:为什么你能看透这些?为什么你就不会为它们感到惋惜?是我太多愁善感了吗? “哥,你别多想,好吗?”御信的表情温柔下来,坐在御安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多愁善感不是错。”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弟弟会读心术了?他脱口问道。 “我是你弟弟!”御信开着玩笑,“也没人规定爷们就不能多愁善感,是人都有这个毛病,或轻或重而已。你呢,就属于愿意钻牛角尖跟自己较劲儿的类型。” “你,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你弟弟。” 御安的心不知怎的酸楚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事,我的记忆还是非常模糊。那天晚上,我抱过你,大火很热,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爸妈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但是我知道,爸妈不会再起带我们出去。所以,我……”他的呼吸开始颤抖,“我只知道,必须带你出去。那时候,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火里,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如果是杀了爸妈的……他,他也会有报应吗?” 御信只是嗯了一声,他没办法给御安回馈更多的情绪,能够抑制住自己的仇恨他已经尽了全力。 “我没想到自己伤的那么重。”御安自顾自地说,“两年,我居然忘了你整整两年。爸妈都是好人,我从不记得他们跟谁红过脸,吵过架,为什么?会不会像老马那样,没有害人之心,却做了丧德的事?爸妈会不会也……” “哥!”御信一把抱住了御安,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别想,听我的,至少现在别想。不管他们干了什么,对我们来说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你记得的,对不对?” 当然记得。每天从幼稚园回家,妈妈都会在哥俩的脸上亲一亲,一手领着一个去洗手,好吃甜甜的点心;晚上爸爸跟他们兄弟俩玩躲猫猫,三个人灰头土脸的站在客厅里被妈妈训斥;每次洗澡,弟弟和妈妈都会把浴室弄的好像发了水,他跟爸爸一起鄙视他们;临睡前,爸爸妈妈都会给他们晚安吻。 他记得,妈妈的紫菜炒芝麻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他记得,爸爸可以修好所有被他们玩坏的玩具。 他记得,妈妈最喜欢咬自己的屁股,咬御信的脸蛋儿。 他记得,爸爸会偷偷给他们买妈妈不准吃的橘子糖。 快乐的童年、幸福的往事,零零碎碎的在脑海中划过,御安呼吸一滞,哽咽。 最爱的爸妈死无全尸,家被付之一炬,他看到了“那个”却因为受伤失去了那一段记忆。为什么没有记住?为什么没有记住? 久久被苏御安强迫压制着的悲苦和愤怒,终于在弟弟的怀里爆发出来!他紧紧抓着御信的衣服,偷偷咬着牙,拼命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苏御信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嘴笨!完全找不到可以安慰哥哥的办法,感觉到怀里的人紧绷的身子,心痛无比。索性把人撂在床上搂紧,让他的头埋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御安的手穿过弟弟的腋下搂在背脊上,兄弟俩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温暖。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御信就被御安摇晃醒了。一张眼,见他煞白的脸上明晃晃一对黑眼圈,气闷地问他:“你一夜没睡?” “睡不着。”御安甩了鞋上床,把三四本书压在起了身靠在床头的御信的腿上,“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后天?”他抓抓头发,“你生日?” “我生日是冬天!” 继续想:“我生日?不对,我生日是五月份。得了,别跟我绕弯子,到底什么日子?” 御安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一亮:“中元节。” “鬼节!?” 中元节,也是“孟兰盆会、鬼节”,“中元”这个节称来自于北魏,有些地方叫“鬼节、施孤、七月半”。 道家对中元节的说法比较复杂,统为三元。正月十五日为上元,七月十五日为中元,十月十五日为下元。何为“三元”?三元就是天宫、地宫、水宫,道家视为三界府署,民间称为“三界公”。 听过了御安这些啰嗦,御信眨眨眼睛:“哥,你是担心鬼节那天猫魈会去杀何敢?” “不是担心,猫魈肯定会去!猫魈是妖鬼的一种,鬼节那天肯定法力大增。你别打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拍着弟弟的额头,继续说,“我看过一些资料,虽然鬼节这天鬼怪妖精们会大增法力,但是也有另外一个说法。你看这个。” 把书递给御信,御信在他指着的地方看起:上元正月十五日祀天宫,中元七月十五日祀地宫,下元十月十五日祀水宫。后又有天宫赐福、地宫赦罪、水宫解厄之说。上元一品一天官赐福紫微帝君、中元二品赦罪青灵帝君、下元三品水宫解厄阳谷帝君。 看到这里,发现下一行字被画了标注线,御信跳过一段,看到:中元敕为二品地宫,居九土无极世界洞空清虚之宫,总主五岳诸神,并二十四山川,九地土皇,四维八极诸神。 继续跳过一段,看画了标注线的部分:道教最主要的为修行记说中“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於是夜诵经,饿节囚徒亦得解脱。” 御信意识到御安的打算了,但是…… “哥,你是想请中元帝君?” “对。”御安兴奋起来,“你想想看,猫魈的复仇目标还剩下一个,在何敢家咱们已经跟它打过照面。猫魈的饲主也肯定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因为时间短,咱俩多少能耐估计对方也没摸清。谨慎起见,肯定会在鬼节去杀何敢。反过来说,猫魈的饲主有多少能耐我们也不知道,就凭咱俩万一不够看呢?但是不能不管,咱多这一手就当是一个保险。当然了,这回我听你的,你要是不同意我肯定不会乱来。但是你想清楚,多一个保险就比少一个保险强,虽然我这个想法是没谱了点儿,但万一要是有用呢?” 他的话说的很谨慎,御信能看得出他一直压制着兴奋,眨个不停的眼睛上,卷曲的睫毛忽闪个不停,就像小精灵的翅膀让人看了手痒,想要摸上去摩擦几下。发觉他说完了话,一副“等你决断”的样子看过来,御信的心莫名其妙地突突着变了节奏,过速,失衡。 “咳咳……”掩盖自己莫名的心痒,御信笑道,“你不用这么在乎我的看法。我没请过神,也不知道请中元帝君该用什么符篆和咒语。” “这个我查了。”说着,忙不迭地奉上一本破烂手札。 御信一打眼,差点没哭了:“哥,这个是宝诰,不是请神咒。” 御安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御信耐心的给他解释。道家有说法,各家神有各家的宝诰,这东西就像是颂扬本神的功绩,给人间的一个告示,而非请神的咒。况且,对三元一说还有多种,有的说三元乃一人娶了三个龙女,各生一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被元始天尊封为三宫大帝;又有云:元始天尊于三元日各吐一子,尧、舜、禹,为人间帝王,有功于民,遂封为三宫大帝;还有说:三宫为“唐宏、葛雍、周实”。 这些个说法都没有达到什么证实,真要请神,委实有些困难。说白了,这就像按照地址找人一样。你找个人家,得照着哪个区哪个街道哪个单元哪个门牌号吧。你连人家集体住哪里都不知道,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晓得,那还怎么找?这请神也是一样的道理。 被弟弟一番说辞搞的昏头涨脑,御安揉揉眉心,还是不肯定放弃:“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不容易。这么着吧,咱打个比方,假设用宝诰请了,会不会来的不是神而是其他什么……‘东西’?”这个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噗嗤一声笑出来,坐在御安面前,御信单手搭在他的肩上,凑过去额头顶着额头:“哥,你当我是废物了吧?好歹也学了几年,就算请不来正主儿,也不可能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这个担心,多余。” “那就试试看啊。”御安继续劝说,“就是设法坛、颂宝诰,请的来咱们安心,请不来咱就自己上。” 这回的确不能依着他的性子胡来了,御信慎重地说:“请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有个完全的准备。这样吧,你今天先去找黄天翔看看王小军那孩子。” “你呢?”御安问道。 “我再想想请神这事。” 弟弟的面色严谨,丝毫没有以往嬉闹的摸样。恍惚间,御安觉得他比自己稳重的多。或许是因为一直跟着叔叔走南闯北的经历过不少事,所以才磨出这么个性子。如此思索间,竟有些羡慕御信。 第36章 吃过了早饭,御信急三火四地去找黄天翔。御信站在窗口看他走远了,这才把电话打了出去。这回,他没找凉姨,而是打给自己在天师张家的一个朋友。 张洛泓是张家掌家的二孙子,也是他那一辈悟性最好的一个。只可惜,这小子无心家主之位,一门心思朝着旁门左道发展。张家老爷子一气之下把他轰了出去,他倒是落得个清闲,整日里不是打打游戏,就是到处闲晃。前几年机缘巧合跟苏御信联手办了那么几次委托案,俩人臭气相投,成了损友。 早上八点这时候张洛泓还闷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骂骂咧咧地诅咒打扰他睡眠人的不得善终,苏御信就像知道他背地里骂人似的,开口便道:“你敢不敢把刚才心里想的跟我说一遍?” “御信?你有毛病啊,这么早打什么电话?我昨晚四点才睡。” “别废话了,有事跟你打听。”言罢,御信把御安的主意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三五秒钟,忽然大笑起来。他气不过就数落,“你笑个屁!” “不是,你,你那朋友太有才了!”张洛泓笑的夸张,又被苏御信骂了两句才正经起来,“说真的啊,不是不行,但是没人能保证真的能行。我倒是觉得你那朋友脑子挺灵活的,不妨一试。不过,你可得注意点,毕竟上阵的是你,请神的时候不能被干扰,特别是那猫魈,那玩意就是鸡肋,弄不好惹你一身骚。” 既然张洛泓说可以试一试,御信心里也有点底了。刚要挂电话,忽听张洛泓叫嚷了几声,他问:“干嘛?还有事?” “你没想良心啊!”张洛泓斥道,“上回你在我这人认识的那个,那个叫什么良的小子。” “啊,他怎么了?” “人家找到我这儿了,说你是负心汉。跟我要你号码呢,给还是不给?” 御信心里咯噔一下,开吼:“敢说出去咱俩就断交!”开玩笑,现在天大地大,他们家哥哥最大,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别来打扰! 既然御安的主意还是很靠谱的,御信就决定着手准备。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出去买东西。 走进第一医院苏御安就觉得黄天翔跟贼似的探头探脑,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进了住院楼还没见好,反而更加严重。苏御安纳闷了,这人有医院恐惧症吗?疑惑地打量几眼黄天翔,生怕被传染了什么一样刻意地离他远点。 黄天翔看他几眼,像是在问:你躲我那么远干什么?苏御安没搭理他,继续横挪几步,黄天翔的脸色不好看了,皱着眉头想要开口。忽闻脆生生的叫喊:“天翔哥!你怎么来了?” 苏御安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护士兴奋地朝着他们走来,不由得想起护士刚刚的称呼。苏御安忍着笑试问:“天翔哥?” “闭嘴!”黄天翔偷偷嘀咕,“我爸在这工作,我常来就认识几个人而已。你别一脸看到花花公子那样。” “我哪样了?”苏御安促狭地一瞥而笑。 哎呦,这苏御安笑起来正经挺好看啊,黄天翔偷偷八卦了一下,转眼,就是麻烦的迎面冲击!护士带着雀跃的小眼神跑到跟前来,就等他开口说点好听的。黄天翔无可奈何地笑笑:“好久不见了,小雀。” “嗯,是,是很久了,快半年了吧。” 绝对有问题!苏御安在一旁看着小护士脸颊红透,眼神飘忽,就猜想黄天翔这损人肯定“怎么着”过人家。 小护士腼腆地低着头,双手绞着一块纱布,绞啊绞啊…… “天翔哥,你是来找,找黄医生吗?” “不是。” 估计是个人都能看到小护士眼睛里的惊喜和期盼,苏御安觉得如果黄天翔下一句不说是来特意找她的,肯定会被掐死! “那什么,我来办公事。”黄天翔赶紧说明来意,并不顾苏御安的本意一把拉过去,“我同事,一起来的。你忙着,我们还有事。” “哎!”小护士急的直跺脚,朝着俩人的背影喊,“我要下班了,你……” 憋着笑的苏御安回头看了一眼,拉着他的黄天翔警告:“千万别搭腔,那就是粘糕,粘上身就下不来。我脑抽了才会去招惹她。” “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浑人了?不应该啊,看她也挺聪明的。” 苏御安这张嘴,有时候也挺欠抽的。 七拐八拐的找了脑科的主任,黄天翔因为自家老爹的关系跟这人也见过几次。没怎么费事就跟着主任推开一扇病房门,走进去的时候,苏御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不像苏御信那样正统的学习过这方面的本领,但也知道不少。再加上他有天生的阴阳眼,看什么都比较真切一些。这一眼看到孩子身上,顿觉不妙!小小的身体里少了三魂!没有三魂,他永远不可能醒来,七魄固守肉身也不能维持多久,怕是再过个十来天,七魄也会散去。 但是这不对啊。孩子是在一年多之前受伤昏迷,按理说那时候怕是就没了三魂,仅仅是七魄能支撑肉身一年多吗?肯定会有问题! “黄队长。”苏御安偷偷拉着黄天翔去一边说,“能不能让医生回避一下?” 黄天翔带着主任离开了病房,屋子里只剩下苏御安和昏迷中的王小军。御安走到床边,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按在王小军的额头上。 他没有与生俱来的法力,也没有学过如何跟昏迷中的人交流,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孩子体内还存留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刚刚跟黄天翔说让医生离开那一刻他还不知道怎么做,当手触摸到孩子微冷的额头时,他忽觉一种奇妙的感应力从他的胸口隐隐浮了上来。 如果能让这种微妙的感应力穿透手掌,说不定就可以探查到孩子体内的异样。他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胸口的那股力量之中。想象着,它变成了一股涓流,以胸口为源头,慢慢的流淌过双肩,手臂,朝着脑内和小臂手掌而去。 这样的进展很慢,也很迟缓。不消多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无力。他咬着牙坚持,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有用,自己一定能做到! 慢慢的,那股力量在手掌心汇集,打了个转儿却不肯穿透皮肉。他有些急了,这一急躁反而让感应力缩回了小臂上。该死!他暗自咒骂着,重又收敛了毛躁的情绪,继续专心与这股感应力。 该怎么做呢?就相差一步。苏御安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就像面前一扇门,门后便是晴朗世界,他却找不到开门的方法。 把脑科主任打发回去之后,黄天翔怕什么偏偏遇到什么。看到自家老爸惊讶的表情,他赶忙迎上去,规规矩矩说明来意。黄家爸爸没因为儿子不来找自己生气,只是说:“我还有事,你去忙你的吧。”言罢,黄家爸爸回了头,“杜先生,这边走。” 黄天翔发现在老爸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身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往那一站想不注意他都很难。男人不但帅的过分,那一身的傲气实在无法忽略,没来由的,黄天翔忽然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男人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点笑意:“黄医生,这是令公子?一表人才啊。” “我儿子,不成气候、不成气候。”儿子是他的骄傲,口上说着不成气候,脸上却是笑开了花。丝毫没察觉到儿子对杜先生的抵触。 黄天翔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男人看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和戏弄。自问从来没见过这个姓杜的男人,若是见过,绝对忘不掉这么有“特点”的人!黄天翔装模作样地笑了笑,转身走了。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有了错觉,背后发烫,似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脚步越走越快,推开病房门后发现苏御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步冲过去把苏御安翻过来,见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叫了几声毫无反应。他离开还不到十五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黄天翔有点慌了。 苏御信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御安已经醒了。黄天翔坐在病房里守着,见到苏御信紧张兮兮地拉着哥哥的手询长问短,愈发觉得这哥俩哪里古怪。好在苏御安没事,要不然他觉得非被苏御信扒层皮不可。 “我说你们哥俩等会再亲热行不?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黄天翔的话调侃的满脸通红,苏御安白了一眼过去:“那孩子估计不到明天晚上就要死了。”房间里静的很,另外俩人都在等他的下文,“三魂没了,七魄只剩下两个。就是这两魄也是非常不安稳,波动太大,完全不像即将消失的感觉。我怀疑,孩子的三魂和另外五魄不是消失,而是在外面做了什么。” 御信恍然大悟:“猫魈!?” 这一回,御安还是摇头:“不,我们又错了。御信,我知道你跟我当初想的一样,以为是孩子养了猫魈,但事实上恰好相反,是猫魈养着孩子的魂魄。” 对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黄天翔是不懂的,但他从苏家兄弟的对话中整理出一段意思。从发现猫魈那时候开始,他们三人都以为是有人在饲养猫魈杀害了马奇等人,但真相却是:猫魈饲养了孩子的三魂五魄。 苏御信扶着自家哥哥重又躺在床上:“你歇会。”言罢,他反身去把门关好,坐在床边。 御安着急地说:“我能感觉到,猫魈控制孩子的魂魄,孩子一点反抗能力没有,或者说他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魂魄交给了猫魈。” 苏御信点点头:“仇恨这种东西对猫魈来说算是补品,尤其是一个干净的魂魄带着仇恨被它吞掉更是大补了。这个猫魈很狡诈,吞了孩子一个魂魄不顶饱,它利用孩子的复仇心理去杀其他人,吞掉那些人的魂魄。等孩子的仇报完了,最后也会被猫魈吞掉。” “二位,暂停一下。”黄天翔举手提问,“可能是本人愚钝,理解的不对。你们俩的意思是,王小军当时也被砸在一楼里,他的父母死了,但是他没死。他看到了马奇和杜广平见死不救,所以,就算昏迷了也对他们产生了仇恨?” “目前为止,只能这样假设。”苏御信说,“关键是,猫魈是怎么发现王小军的。那夫妻俩为什么没来医院守着孩子?” 啊!黄天翔觉得,他也许知道这个答案。 第37章 在两个月前,第一医院忽然有了三个奇怪的病例。病人无缘无故昏迷,最开始医生们还用写药物治疗,但发现不只是药物,连食物里的营养病人都无法吸收。渐渐的,病情越来越重,所有器官机能开始衰退,最后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亡。没有医生能查出这种古怪的病情是怎么产生的,也没有有效的医疗方法治愈。直到一周前,又发现一个这样的病人,院方终于紧张起来。 黄天翔想起了滕凤梅的病况,就问苏御信:“你说滕凤梅喝过猫魈水所以才得病,我陪她去医院那次,医生说她吸收有问题,吃什么都不吸收。这种情况跟猫魈水有关系吗?” “有直接关系。” 心里咯噔一下,黄天翔先是咧嘴笑笑,笑的有点难看。 “黄队长,你想说什么?”御安问他。 接着,黄天翔把医院和古怪病症的事说了一遍,还说了老爸提到的那个老头儿。苏家兄弟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尤其是苏御信,最后气不过地骂道:“谁家的老头儿这么没谱!,一周前,不正好是马奇死的那几天么。要是那老头儿弄死了猫魈,马奇也不会死了。” 苏御安跟着琢磨。很可能那猫魈对马奇等人压根就是无冤无仇的,但是它要吞噬魂魄,哪里魂魄最多最方便?当然就是医院这种地方!猫魈在这里蹲守,并加害了几个病人,院方可能是有人懂这方面的门道儿,所以请来一个老头儿给看看。结果,老头儿发现猫魈,没弄死这玩意而是驱逐了它。猫魈一不做二不休,带走了王小军的三魂五魄去外面觅食儿了! 苏家兄弟催着黄天翔把黄家爸爸请来,他却是一撇嘴:“请他来有什么用?就算知道了是谁找个老头来有什么用?现在猫魈已经走了,还带走了王小军的魂魄,下一要杀的就是何敢。或者说,连你们和我都有危险。咱们还是想想怎么PK猫魈比较实际。” 话虽然说的实在,但御信还有他自己的考量:“只要王小军不死,猫魈就舍不得吞了他的三魂五魄。我会给王小军续命,只要撑到鬼节当晚除了猫魈,王小军也有康复的机会。但是,万一猫魈吞了王小军的魂魄,就咱们三个都得给人家填牙缝了。” 为了避人耳目,黄天翔安排几名警员守在王小军的病房门口,苏御信从家里取了一些符篆,分别贴在王小军的身上,守住他残剩的两魄。接下来的事,便是研究好后天晚上的行动步骤。首先,诱饵君何敢是少不了要出场的,还有法坛、祭品、符篆等等东西都要备好。御安的意思是跟着御信,给他打打下手,御信却把他丢回家的床上,强令他睡觉补眠。 把哥哥放回家,御信马不停蹄地赶到马奇的新居。这一回,他使出浑身解数,一定要查清缺失的尸骨究竟在不在这里! 当晚九点多,黄天翔给苏御信送来便当,一推门看到这小子坐在地上发呆。便问他有没有结果,御信摇摇头:“这里没有残留的尸骨,那对夫妻丢失的东西不在这里。” 黄天翔跟着坐在地上:“你怎么看?那个眼睛和指骨还留在事故现场?” 闻言,御信摇摇头:“说起来复杂一点,你有点耐心听。如果是枉死的人,会对这个世界有很深的眷恋,东西、亲人、未完成的夙愿等等,都是它们的眷恋。死后,魂魄大多会在生前或者是最惦记的人身边游荡。那对夫妻应该感觉到孩子没死,本来的情况应该是在王小军的病房周围游荡,但是我在王小军的病房里没发现任何痕迹,可以断定那对夫妻没去过医院。那天我跟哥被附身的时候,在它们记忆里也没察觉到什么有关孩子的信息。这样的情况可分两种分析:一,那对夫妻忘记了孩子的存在;二,有高人施法,不让它们靠近医院。” 苏御信怀疑是猫魈做了什么,导致夫妻忽略了没死的孩子。但这种事猫魈做的来吗?苏御信没有确定的答案,或者说,他仍旧怀疑猫魈是有个主人的。那个人对猫魈采取了放羊吃草的饲养方式,由着它在医院胡作非为!但是王小军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案子到了现在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但两个关键点还是没弄明白。猫魈是谁饲养的?为什么取走夫妻尸骨的一部分?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干瞪眼,想的头都破了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这时候,御安带着咕咕响的肚子来了,二话不说先把弟弟剩下的便当拿在手里,刚吃了一口就埋怨:“难吃。” 御信笑眯眯地揉了揉哥哥的头发:“先垫垫肚子,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最近真是被御信养的嘴刁了,宁肯饿着也不吃难吃的东西。御安把便当放下,刚要喝点水漱漱口,御信一把拦住他:“先让我看看你再喝。” “这水是我在路上买的。” “那也试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结果表明,水很干净,御信这才放心让御安喝下去。御安睡了大半天,精神也好了许多,就提议暂且不要琢磨那两个疑点,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逮着猫魈,不怕找不到那个饲主。 说来说去,后天晚上的行动至关重要! 还剩下两天一夜的时间,御安和御信什么都不干了,专心为鬼节当晚的事做准备。黄天翔还是老样子,东奔西跑的查线索。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的时间在他们的忙碌中终于到了鬼节的当天旁晚。 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伤害和损失,黄天翔只带了一个机灵的下属过来。算上他们兄弟俩屋子里一共五个人。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五个人简单吃了些黄天翔带来的便当,期间,何敢一直不愿意看苏御安的神色,倒是苏御信跟没事人似地问他紧不紧张。 “还行。”何敢蔫蔫儿地说。 苏御安吃不惯这些东西,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忙里忙外的进出着。苏御信也不问他干什么,凑到何敢身边低声问道:“你说老实话,被压在下面那时候,究竟听见几个人的叫声?” 何敢诧异地看了苏御信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刚刚从厨房端着小盘子出来的苏御安路过餐桌,冷不丁地说:“他问你听见一楼有几个人在呼救。” 这人不止嗅觉好,听力也是这么恐怖吗?苏御信蹙着眉抬头看自家哥哥:“你忙你的行不行?” 苏御安没搭腔,照旧摆弄着法坛上的东西。苏御信复又低下头追问何敢:“说话啊。” “没听清。”何敢的脸都快埋进便当盒里,“当时就只听见有人在喊,肯定不是滕老师。到底几个人是男是女我都没听清。” “事后呢?你没问马奇和杜广平吗?” “能不问么?”何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冷血的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而已,遇上那种事算他倒霉,但是好奇心他还是有的。被救出去之后,在医院躺了一天才能下床。那时候,他们三个都在同一间病房。他昏迷的时间比较短,这可能跟身体有关系吧。等他醒过的时候发现马奇也醒了。他注意到杜广平还在睡着,就趁机问了事故现场的事。 当时马奇三敛其口,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表,他还纳闷,一块已经坏了的表有个什么看头?后来,他在枕边发现了自己的钱包和手表,那时候他都没在意,只是看到手表停在五点十八分上。当天晚上,有政府部门的人过来表示慰问,他才知道当时还有三个人在一楼,找到的时候两个已经死亡,一个重伤。他马上想起了马奇和杜广平悄悄议论的那个场景,但是他不敢问,或者说也根本不想问。 这是一种消极的逃避态度,没人会揭穿他,因为大家都有这种心理。直到,他们都出院了。滕凤梅没回家,买了一束花叫了车扯上马奇也没说要去哪里。何敢知道,他们是去祭奠那两个人。 也许何敢之所以最后一个被杀正是因为他当时没有选择的权力。苏御信放下手里的便当起了身,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他没什么可说的。他早就习惯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看得淡了,也就不会被当事人的情绪感染。他所担心的是御安,御安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好,起起伏伏不稳定。 “哥,刚才就想问你,怎么换外衣了?今天冷,你还穿了件薄的。” 苏御安看了看临时抓来穿的衣服,的确是薄了点。好在屋子里并不冷,也就推着御信,没让他把外衣脱给自己。 黄天翔坐在那边嘿嘿地笑:“你哥那眼神都快冒绿光了,他冷?你说他热还差不多。” 御信眨眨眼睛,是这样吗? “我不冷。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昨晚睡的好,现在精神着呢。你别担心我了。”安慰几句御信,御安顺手帮他整理着塞的鼓鼓囊囊的口袋。黄天翔好像觉得苏家兄弟挺好玩似的。还没等他收敛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苏御信猛地冷了脸,低声道:“你们进屋去。” 这回,黄天翔笑不出来了。小警察也跟着紧张,咬在嘴里的筷子都忘记抽出来,愣愣地看着苏家兄弟,何敢已经白了脸色,双手发抖。 苏御安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冷意,他镇定地拿出火机点燃了蜡烛,关了室内灯,告诉黄天翔和小警察去卧室呆着,那里面已经被御信做了安全处理,暂时威胁不到他们。但是,何敢必须留下。 黄天翔把下属推进了卧室,他站在门口点燃一根烟,大大咧咧地说:“我也开开眼。” 苏家兄弟没去理会黄天翔,苏御信站在法坛之前,肃穆而立。燃符篆、洒祭血、一些就绪后,口中念念有词:“唯三圣人,乃一太极,普受浩劫家之命,鼎膺无量品之褒,紫微清虚洞阴,总领功过,赐福赦罪解厄……” 才说到一半,烛火忽然闪了两下,阴冷的风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席卷而来!苏御安手持御信给他的符篆站在何敢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镇定点,别吓尿了裤子。”言罢,定睛看着弟弟,“你继续。” 御信朗声道:“普济存亡,道冠诸天,恩覃三界,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三官九府,应感天尊。” 呼呼而起的阴风在眨眼间熄灭了烛火,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昏暗的周遭影影绰绰的尚能辨认一些方位,但人脸是肯定看不清的。他盯着站在法坛前的那个身影,见他一动不动,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开口。 第38章 客厅内没人出声,好像被忽然刮起的那阵阴风吹走了魂。站在卧室门口的黄天翔知道自己的配枪没什么用处,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保险;苏御安紧紧抓着何敢的手腕,几乎被他带动的也开始发起抖来;苏御信瞪大了眼睛,四下寻找着猫魈的影子。 忽然,苏御信朝着苏御安那边跑了起来,好像一座小山似地扑倒苏御安的身上,连着何敢一起扑倒在地!苏御安在紧张之余看到御信的衣服上开了三道口子,猛一转头,发现窗台上不知何时竟然蹲着黑猫! 猫魈!果然来了! 刚才如果不是御信扑过来,那一爪子估计能把何敢的喉咙抓破。这时候,黄天翔也奔了过来,拉着他们三人起身,何敢很丢脸地抓着黄天翔和苏御安的衣服,瑟瑟发抖。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粘着我?”黄天翔心烦了,想要甩开何敢。何敢却更紧地黏在他身上,放开了御安的衣服,哆哆嗦嗦指着门口:“他,他在,在那边。” 黄天翔纳闷地看着何敢,这人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眼睛瞪的浑圆!黄天翔朝着门口看一眼,什么人都没有啊。 苏御安忽然把何敢拉到身后,如临大敌似地看着门口。黄天翔察觉到他的异常,眯着眼睛再看门口,还是没人! “御信,你专心对付猫魈。”苏御安的声音紧绷,口气却是很冷静。他看到门口站着六七岁大的男孩,不,应该说是男孩近乎于透明的魂魄。 这就是王小军!不大的眼睛,微翘的小鼻子,两片薄薄的嘴唇,跟躺在医院里的肉身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他脸上不应该属于七岁孩子的怨恨神情。 王小军的三魂五魄只有黄天翔看不到,苏御信跟猫魈对持的时候也在余光中发现了它。御信无暇分心,刚才请神的仪式没虽然已经完成,但看现状完全没有成功。当务之急,他必须全力以赴对抗猫魈。至于被猫魈圈养的孩子,只能交给哥哥了。 苏御信把缠在手中的红色绳子取了下来,在掌心揉了揉,十指如翻花似的绕来绕去,将红绳打出一个古怪的形状,直对着猫魈。猫魈一双金色的眼瞳阴冷地瞧着御信,两厢对持,在无声中开始角逐起来。御信把红绳举起,正对着猫魈的脑袋,低声喝道:“地藏王菩萨,嗡,哈哈哈微三摩曳,婆诃。”言罢,单手将红绳甩出去,红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缠住了猫魈的左前爪! 那猫魈一张嘴哪里还是什么喵喵的可爱声音,粗嘎的、沉重的咆哮声带着阴冷的寒意直接杀到御信的身上!一股强大的力气把本是软软的红绳绷的死紧,御信猛地屏息单手把红绳在腕子上缠了一圈,开始角力! 御信那边已经跟猫魈打上了!尽管只是力量的角逐,御安仍旧心惊肉跳。他不能干等着,尝试着朝王小军走了一步,试探着:“王小军?” 孩子的魂魄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他又尝试近了一步:“你是王小军,对吧?” “你是谁?”王小军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传给了在场的三人。黄天翔惊愕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听见孩子稚嫩的毫无生气的声音。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看看苏御安。只见他仍旧谨慎地靠近门口,说:“我叫……” “哥!不要说名字!”御信吃力地吼出一句,因为用力过度憋红了脸。猫魈已经在窗台上炸开了毛,浑身被一卷乌气缠绕,渐渐的染黑了爪子上的红绳。 苏御安听到弟弟的警告,马上改口:“我是你爸爸和妈妈的朋友,我见过他们。” 王小军歪歪脑袋:爸爸……妈妈…… 瞬时间,孩子怨恨、暴怒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何敢,其中包含的杀意让苏御安打了寒颤。 随着孩子的杀意和怨恨,猫魈忽然变大了!那股乌气将红绳浸染了大半。苏御信再也控制不住,被拉扯着向前滑去。狠狠心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篆上,啪地一下把染了血的符篆贴在红绳上面,那猫魈粗吼一声,身上的乌气减弱不少。 从御信那边的变化来看,王小军的心情直接关系到猫魈的力量!苏御安不能再让弟弟咬舌头了,疼死。 “王小军,你是个好孩子,昨天我还去看过你。”妈的,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我是说,我很喜欢你。我很喜欢小孩。” 黄天翔真想一脚踹过去,苏御安紧张过头,开始满嘴跑火车了。可眼下这关口还不能打扰他。 苏御安一步一步靠近王小军,孩子只是歪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一人一魂相距不过一米的时候,苏御安停了下来。他发现,王小军低下头盯着他的裤子口袋看,眼神狠毒。他忽然想起,口袋里有御信给的符篆,是用来防身的。他摸着口袋:“小军,你讨厌这个?” 王小军抬眼,小脸阴冷。苏御安慢慢地拿出口袋里的符篆,王小军的脸马上狰狞了起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说着,他居然把符篆揉成一团,向后扔去。刚好扔在了黄天翔的脚下。他的这一举动,明显让王小军犯了糊涂,虽然还是防着他,但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木讷。苏御安举起手,表示自己的无害。 “小军,来,到我这儿来。我们试试,能不能找到你的爸爸妈妈。” 闻言,王小军忽然咧嘴笑了。孩子的笑容让苏御安觉得心寒。他试着再靠近一些,近的足以伸出手就能拉住孩子。 黄天翔不知道苏御安面前到底有什么,从他小心翼翼的态度来分析,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低头看了看脚下被揉成一团的符篆,再转头看看跟猫魈角力的苏御信,预感到御安那边再没什么进展的话,御信八成快坚持不住了。 “喂,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是个爷们就去帮帮御安。”黄天翔压低声音,在何敢耳边说,“你是关键,他们在为你拼命!那事是你们种下的祸根,不要像个怂包一样躲在我身后!就算死了,大不了你跟那个变成一样的东西。” “我……”何敢萎缩在黄天翔身后,那个窝囊样让让黄天翔觉得恶心!他狠狠瞪了一眼,旋即慢慢地上前一步,缓缓地蹲了身子把符篆拿在手里。心跳过速,满手都是冷汗。黄天翔将符篆藏在口袋里,慢慢摊开。他相信,苏御安绝对不是无意把符篆扔在自己脚下。 再看苏御安的情况,他已经张开了双臂。 来,到我这来,离开那个可怕的妖鬼。 苏御安的双手已经碰到了王小军瘦弱的肩膀,见孩子毫无反应便慢慢收拢手臂,把王小军圈在怀里。 比起御安这边缓慢的进展来说,御信早就水深火热了!猫魈的力气越来越强,如果不是他那口纯阳血和符篆,怕是早就被扯了过去。他拼力坚持,尽量多争取些时间让御安说服王小军反了猫魈。那样的话,猫魈一半的能力就会消失,他也能找到机会彻底宰了这鬼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里有了符篆的关系,黄天翔惊愕地看着门口,他居然能看得见王小军了!那孩子…… 黄天翔要想要提醒苏御安,却找不到机会开口。他想要过去帮忙,身后的何敢却死死地抓着他。 已经蹲了身子把王小军抱在怀里,苏御安的下颚贴在冰冷的瘦弱的肩膀上。他知道王小军没有实体,他抱着的不过是虚影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放松了力气,只是轻轻地搂着孩子,在他耳边说:“你的爸爸妈妈不会看到你这个样子的,你还有机会去上学,认识更多的小朋友。长大了会像爸爸那么高……“在苏御安怀里的王小军,那张小小的木讷的脸忽然狰狞了起来!不等苏御安说完话,王小军的两只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御安!”黄天翔脱口惊呼! “哥!”御信没办法专心对付猫魈了,这便要撤了手中的法术。岂料,苏御安扯着嗓子大吼一声:“都别过来!” 他早有心理准备,王小军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孩子。自己被攻击是毫无悬念的事儿。苏御安没有反抗,下意识地瞥了眼御信,见他几乎急红了眼:“御信,你,你别看,别看我。” 该死的!御信咬咬牙把头转回去,双臂用力暴吼了一声:“起!”那猫魈似乎没料到御信居然还有力气,一个不留心,居然被凌空扯起!御信猛地跳起来,手中的红绳尽数胡乱地缠在猫魈身上。一人一妖鬼纠缠在一起跌在地面,御信单手把猫魈按在地上。 “哥,坚持住!”说着,御信单手结印,“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灵,锁鬼关精。”这是个非常麻烦的过程,颂了咒,把手指咬破在剧烈挣扎的猫魈身上画下符篆,一边画一边诵咒,“一转六神藏,二转四煞没,三转动魁罡,四转雷火惊,五转霹雳发,六转妖鬼死,七转收摄逆天无道为祸神鬼并赴吾五雷之下不得动作,急急如律令。” 一声轰雷震耳,巨大的冲击波把猫魈和御安狠狠地席卷起来。落在地上的御信捂住胸口强忍着涌在口中的血!那猫魈也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身子虚幻起来,猫脸狰狞,獠牙毕现,黑毛红血搅合在一起,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一见猫魈被御信压制,王小军放开了御安,直接朝着何敢杀了过去!挡在何敢身前的黄天翔只觉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早已准备好的符篆拿在手里对着杀过来的王小军! 尖利的叫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王小军在尖叫声中被符篆的法力撞开,好像一卷布似地萎缩在墙根下。猫魈的金眼一亮,调转猫头扑向了王小军! 它要吞了王小军!苏御安的直觉来的快,身子动的也快。猛地跃起也朝着王小军扑去。眨眼间,他和猫魈几乎同时冲到王小军面前,情急之下,苏御安抡起拳头照着猫魈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被御信划过符篆的地方冒着团团乌烟,又被御信的拳头砸个结结实实,猫魈噗通一声掉在地上!苏御安趁机想要带走王小军,抓过去的手却穿过孩子的身体,空无一物。 “哥,躲开!”御信想要冲过去,因施法过力而没有半点力气。黄天翔上去拉着他起身,就在这时,猫魈的利爪已经挥到御安的面前。 一呼一吸之间,忽闻一个女声叫嚷:“小军,打它!” 透明的灵体猛地乍现在眼前,那个曾经附身在御信身上的“它”把猫魈撞开,女鬼站在御安的身前,截然保护者的姿态! 御信惊讶地看着女鬼现了真相,满是血污的脸上少了一只眼睛。它不顾跟猫魈缠打在一起的丈夫,转回身看着御安身后的孩子。 孩子终于见到了母亲,方才还尽是杀气的脸变的泫然欲泣。王小军堆萎在墙根下,朝着目母亲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只眼睛、一截手骨。 御安听见了,王小军那一声:妈妈,给你。 这时候没心情看母子重聚的感人场面了,苏御安发现男鬼不是猫魈的对手。急着过去帮忙,起身的时候急躁的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只听当啷一声!那猫魈忽然惨嚎起来,卷成一团打了滚。 屋子里不管是人的不是人的都在这一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从御安上衣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御信眼睛一亮,跟打了鸡血似地跑上去,把东西握在手里,四下急看了几眼,急吼一声:“锤子锤子!” 黄天翔反应极快,扬手扔给苏御信一件东西。御信看也没看,握在手里使劲敲了起来! 第39章 看着猫魈痛苦挣扎,冒着乌烟的身子卷曲着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御信手拿小锣,一步一步紧逼。最后把小锣悬在猫魈的脑袋上狠劲地敲!最终,御安所见的是那双金色的满是怨毒的眼化作一阵乌烟消失了。 御信的手还在敲,恨不得把猫魈的鬼魂也要敲散一样。御安走过去轻轻抚在他的手上:“御信,结束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何敢脱离地跪在地上大声嚎哭,黄天翔磨着牙转身就是一脚踢过去:“孬种!” 他走到苏家兄弟跟前,这时候,苏御信才发觉刚刚黄天翔扔给自己的居然是手枪。他哭笑不得地还给换黄天翔,转身看着御安,忽然无力地倒在哥哥怀里。他,累到吐血了。 角落里,女鬼哭喊着儿子的名字。王小军却呆呆愣愣,只有一脸的悲哀。御安扶把御信放在沙发上,走过去:“你儿子魂魄不全,所以有点反应迟钝。你们不要担心,王小军还有还魂的希望。” 找回自己指骨的男鬼对着他们深深地鞠躬,御安有些别扭,挠挠头:“能不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一天,小军得了感冒没去幼稚园,他早早下班回家陪儿子。妻子说,小军还在睡,他也就没去打扰孩子,回了自己的卧室休息休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灾难已经发生,一根钢筋穿透了他的肚子。他不知道妻子在哪里,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意识一点一点流失。 他在朦胧中听见了儿子的哭声,他的眼睛勉强欠开一条缝隙,四下寻找,却看不到孩子的身影。房门已经被堵死,儿子的哭声在房门外面。他想告诉儿子:别怕,爸爸不会有事。 那时候,头顶上面传来人声,他看到两个男人朝下望着,他们在说些什么…… 救救我的孩子,他想这样大声叫喊。得来的,却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发觉自己变成了鬼,妻子也变成了鬼。他们游荡在废墟里,拼命的感觉着孩子的气息。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带着一只猫在废墟前站了一会。后来男人走了,猫留了下来。留下的猫徘徊在它们身边。它们看着它的眼睛,然后…… “我和老婆忘了小军,都是那个怪物搞的鬼。”男鬼悲伤地说,“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这里就是我的家。不断重复着一些事,是因为我们都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在家里,直到那天。”他看着苏御安,“你们忽然闯到我家来,我跟老婆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家。” 御信实在太累了,他坐在沙发上,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起小军的?” “刚才。”女鬼站了起来,它的手搭在儿子的肩上,万般不舍,“我们看到了小军,才想起来。那个怪物把我们从废墟中带到这里,最开始我们浑浑噩噩的,渐渐的有了意识,有了知觉。但是我们记不得那个怪物和小军,直到刚才看见了,才想起很多事。” 男鬼走到妻儿身边,感激地看着苏御安:“那天晚上,我很感激你。你,你给了我们一点时间,我知道你们是好人。那天我和老婆,我们……很对不起,让你们兄弟,那样了。” 黄天翔很想问问,到底哪样了。 “你不恨吗?”御安问它。 它的目光很冷,落在何敢那张脸上,最终也只是叹息罢了:“我不想恨。当时我已经快死了,就算那两个人下来,也救不了我。我知道儿子没死,那就行了。别的我不求。” “我们是可怜小军。”女鬼抽噎着。它没有眼泪,只能一声一声的呜咽,“孩子是无辜的,他才七岁。那怪物利用小军杀人,我们做父母的帮不了他,我们……” 眼看着哥哥的眼圈红了,苏御信急忙打断女鬼的话头:“我很抱歉没及时制止猫魈。现在不是哭诉的时候,再不让小军还魂,你们就带他一起走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女鬼惊恐万分地给御信跪下:“求求你,帮帮小军。” 御信让夫妻附身在他的符篆上,又将王小军的三魂五魄收好,沉着脸离开了马奇的家。 黄天翔从卧室里把胆战心惊的下属拎出来,让他带着何敢回警局“好好聊聊”。随即,看到苏御安还傻站着不动,就推了一把,拉着他下楼。 御安不知道御信施了雷法究竟消耗多大的体力,他靠在自己的身上面色惨白,呼吸也微弱了些。御安担心不已,一直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在他耳边低语:“难受吗?” 御信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雷法他本来就只是练个半吊子,当时激发了自己的小宇宙全是因为哥哥悬在生死线上,当时就想,就算一起被雷劈成柴火棍,也不能让哥哥被掐死。他很庆幸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来,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已经无所谓了。 病房里,苏御信引着王小军的魂魄归位,并保证一定会让孩子康复起来。最后的事,他没说的直白,但是大家都明白,夫妻俩该走了。 夫妻俩站在床边,附身看着脸上恢复了生气的儿子,那眼神…… 御安咬咬牙,转身离开病房,那一幕让他心酸,看不下去。 当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病房里只剩下孩子、苏御信和黄天翔。夫妻俩走的很安静,没有撕心裂肺的不舍,也没有茫然无措的慌张。它们相约来世再做夫妻,继续这一世未没有走完的情缘。 御信说孩子不会记得猫魈的事,从头至尾都会忘记。这对王小军来说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至少他不必因为杀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那眼睛和指骨为什么会在孩子的手里?这是黄天翔最后一个疑问。苏御信耸耸肩,低声道:“没听它们说么,刚到马奇家那时候没什么能力,日渐才有了知觉。猫魈养着它们,就要拦住它们去轮回,尸骨不全无法轮回。所以,猫魈取走了一部分尸骨,这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让孩子的魂魄充满戾气,带着父母的尸骨,王小军复仇的心理会让猫魈感到愉快。” 黄天翔一个劲挠头,这报告他可怎么写啊。 马齐的家因为一番武斗变的破烂不堪。奇怪的是:闹的那么大动静,竟没有惊动左邻右舍。过了早上上班的高峰期,小区里格外安静。一男一女推开门走入。在法坛前绕了几圈,女人长吁一声:“没想到他们真的请来了。” “巧合。”男人嗓音低沉,冷冷地说,“不会有第二次。” “但是,神力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你看这个痕迹,除了猫魈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附近。” 男人深邃的眼神飘向窗外,久久没有言语。最后,他拿走了法坛上的几样东西,似乎准备离开。女人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只问:“不去见见他?你们有十八年没见了吧?” “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言罢,扬手丢给女人一个布包,“给御信的。” 男人的脚步很稳健,不急不忙。走到小区外面的小街上,初生的太阳洒下暖暖的光,笼罩着古香古色的小街。迎面而来的高个子男人一派惬意的摸样,二人擦肩而过,不知是哪个说:“管好你的宠物。” 推开家门,御安扶着御信回到卧室,不等他先开口询问,御信就说:“你怎么会有金锣柄的?” “什么东西?” “就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个小金锣。” 那个!御信不提他差点忘了。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对劲,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能忘!御安扶着额头为自己叹息:“那个……叫什么来着?” “金锣柄,鬼师的东西。” 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御安真不知道,他只记得在路上帮了一位老人,老人为了感谢他送了一个小玩意当谢礼。这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很快就把那小玩意儿忘得一干二净。 昨天换了衣服,金锣柄一直放在那衣服口袋里,阴差阳错的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他想,那个老头会不会就是院方请来的“老头子”呢?为什么要把金锣柄给自己? 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御信释怀了,催着自家哥哥先洗洗,然后吃东西睡觉。 御安很不满意御信的态度,他记得他受伤了。伸手捧着他的脸:“舌头给我看看。” 伤口不大,有点深,说话喝水估计没什么问题,吃饭的时候肯定会疼吧。御安皱着眉头,琢磨该上点什么药才好。 老老实实的御信心里美滋滋的,以前只有他家老头子随便扔点什么药膏过来让他自己处理伤势,哪像他家哥哥这样一副心疼到家的摸样。所以说,有哥哥就是好!御安的手还抚在脸上,拇指的指尖轻轻擦过舌头上的伤口,御信的心猛地一紧,没了其他的心思,凝神看着身前的人。 平日里很难看出他的睫毛这么长,有点上翘,卷卷的很可爱。心疼谁的摸样让人看了心里就舒坦,尤其是那双眼睛,恨不得把伤口“看”好似的紧盯着,专注的神情旁若无人。 当御信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圈住了御安的腰,轻声说:“没事,一点不疼。” “这么深还不疼?”御安数落道,“等会儿出去买点药,别喝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水了。伤口就要正正经经的消炎止痛。” 御信想:我那些符水也是很正经的吧?只是你不习惯用符水疗伤罢了。想到疗伤,他也想起当时勇斗猫魈的时候御安也受了伤,似乎在背后。 “你的背,得了,不问你了,给我看看。”说着话,他不由分说地把御安扭转了过去,利落地掀开他背上的衣服。吓!好一大片的青紫! 如果他再厉害点,哥哥就不会受伤…… 背上忽然热了起来,身后的人搂着他的腰紧紧地贴着。御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着头看着御信搂在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没事。” “看着疼。” “都没破,不疼。” “我看着疼。” “我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娇气。” 他不肯放手,继续在背伤上轻轻磨蹭。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御安脱力地靠在御信的肩上,心里泛起了嘀咕:是不是该找个师傅学学了? 【第三卷:走舍】 第40章 今夜不到九点就刮起了西北风,伴着雨夹雪将本该是安静的也搅的惊人心魄。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天气,早早洗了澡躺在被窝里看书,听着窗外肆虐的风声更觉惬意。 书是一向喜欢的爱情小说,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看些情情爱爱,虐来虐去的故事。也许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极少有这般爱的死去活来的例子吧,女孩们只能在故事里寻找令她们感动的爱情。 小说很精彩,她一直看到凌晨一点也不想放手。放下书,去厨房洗了一个苹果,一边啃咬着一边朝着卧室走。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可以看个通宵呢。 回到卧室,关了门咔哧一口咬了苹果,吸吮着果汁,满口的香甜。再往前一步,却是呆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窗户,以为自己眼花。 窗户外面好像贴着什么东西,她继续咬着苹果去把窗帘拉上。走的近了忽然又停了下来,手中的苹果掉在地板上,砸出咚咚的声音。那不是在窗外的东西,而是贴在里面的! 谁贴的?绝对不是她,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贴一张脏兮兮又丑陋的东西! 床头的灯忽闪了两下,灭了。整个房间陷入昏暗中,只有窗口那点少的可怜的光影变成了深蓝色在她脚下勾勒出古怪的形状。她感觉到未所有的寒冷,牙齿开始打颤,身体僵硬。窗户上那个东西好像被风吹动,扭曲起来。 隔着一层窗风怎么吹的进来?她忽然有种错觉,那东西是活的!像是一张又脏又旧的报纸,慢慢的从玻璃上剥了下来,飘忽着靠近她。 某种浑身带有粘液的生物纠缠在一起蠕动的声音随之而来,呼吸之间,她的眼神涣散。 昏暗的卧室里,那个从窗户上下来的“东西”渐渐拉长,先是佝偻的身子,再是细如柴棍的四肢。薄薄的一张,在失去意识的她面前手舞足蹈。地上的那颗苹果自己滚动起来,咕噜咕噜地滚到她的脚下,被咬过的地方鼓起了几个小包,小包破了,从里面钻出奇形怪状的黑色虫子,悉悉索索地爬上她的脚面。人皮忽然不动了,那些虫子也跟着安静下来。 她的眼睛仍旧是美丽的,只是失去了光彩黯淡无神。人皮摇晃着贴在她的身上,慢慢地像条蛇一样将她卷盘了起来。人皮的脸上蒙着一块花布,无风自起。不知道里面是何等光景,只吓的原本已经没了意识的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人皮似乎也被吓着了,迅速地退开,看着她惨叫着撞上房门,手脚慌乱地扭动着把手,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救命。人皮耸着肩抬起柴棍似地双臂,挥舞,扭动…… 脚上的虫刺咬了她的皮肤,她在恐慌中毫无知觉。那黑色的小虫顺着伤口钻了进去,一只,两只,三只…… 人皮舞的越来越疯狂,那些虫子在她身体的表皮下面爬的越来越快。她终于意识到,伸手抓着自己的胳膊,肚子还有脸。脖子上的皮肤凸起一只虫子的形状,半圆的虫身,细小的爪子,摆动的触角。她一路抓去,抓到了脸上,抠着眼睛。 人皮单足点地,定格在一个诡异的姿势上。她的脸上噗地一声,眼珠掉在地上,虫子的爪儿穿过眼眶,在外面咔哒咔哒地摇晃着。她尖利的叫喊着,转头撞在化妆台上,镜子碎了,残留在镜框上的一小块穿透了她的喉咙,艳红的血无声无息地流出来,虫子在血液里打着滚,撒着欢儿。 距离马奇的案子完结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御信的身子一直不见好,总是小病不断。御安担心的要死,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只说当时用了最牛逼的五雷法术,他这点能水自然被榨干,至少需要半年的修养期。御安明知道这事急不来,可见御信总是咳嗽感冒,急的好比那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顺着御安的意思,御信是要整日卧床休息的。怎奈那个凉姨忽然前来拜访,盯着御安看了好半天,把人都看的脸红了才丢给御信几本书,冷嘲热讽的说他是“油梭子发白,短练。”这一次能顺利施展了五雷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对于凉姨满口歇后语的态度,御安表示极为不满。他弟弟很棒,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御安反感凉姨的态度毫不掩饰,凉姨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但是她留下的那几本书着实让御信上了瘾,整天在屋子里搞东搞西,不肯乖乖休息。 最后,御安火了!就联系了黄天翔问他认不认识好一点的中医大夫,想给御信看看,能不能滋补滋补身子。黄天翔对苏家兄弟有好感,自然愿意帮忙。约好今天上午带着御信去找医院。 “哥,都说不用了,你就别折腾了行不行?”看着哥哥把书抢走,御信无奈地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多养两天就能好,不用去医院。” 御安挑眉瞪眼:“你去不去?” 御信瘪嘴装委屈:“不去行不行?” “再说一遍!” 某人没出息,见不得自家哥哥发威,嘟囔着:“去去去,这样可以了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我要去上学,不能陪你去医院。”说完,看了看手表,忽然俯下身子,脑袋撞在了御信的额头上,死死地盯着他,“黄天翔九半点来接你,如果让我知道你没去,或者看完病到处乱跑,苏御信,你就完蛋了!” 自家哥哥的威胁实在没什么水准,御信勾着他的脖子捏捏,给顺顺气:“你还能把我怎么着啊?” “这几本书没收,禁烟禁酒一个月!” “哥,你也太狠了!” “我还治不了你?给我乖乖听话,知道吗?二墩儿。” 别的都好说,就这个小名是御信的罩门!眼看着哥哥一副得意的样子叫这个小名,他就想狠狠地报复一下!当哥就了不起吗?他也有的是办法治他!趁着御安转身要走,一把抓住人家的手腕扯到床上,虎扑着压了上去,死死咬住御安的脖子! 御安的罩门在脖子上。痒、麻、酸、酥样样俱全。小时候闹着玩,二墩儿就喜欢咬他脖子,每次都能把他咬哭,那时候妈妈没少打二墩儿的屁股,说是“你哥哥的脖子不能碰,碰了你哥哥得有好半天不会走路。” 长大了御安的脖子还是不能碰,不过比小时候好点,能走路,就是有点一瘸一拐的。其实,发现了这个小秘密的白颉也咬过小御安,不过那是七八岁的事了,再大点,白颉很少会逗弄他。这么一算,十来年没人咬过他的脖子,今天又被御信开了戒。 “苏御信,哈,哈哈,你,你给我,给我放开。”御安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可怜的人,没劲。 御信清晰地感到哥哥的身体一个劲发抖,捶打在肩上的拳头越来越无力。他这个乐啊,把嫩嫩的肉要在齿间磨磨,抓着御安的手掐掐。 “苏,苏,苏御信。啊,哈……”太难受了!御安哭的心都有了。弟弟还记得这事,小混蛋,今天就让他禁烟禁酒! 御信咬的起劲,得意洋洋地说:“喊谁逆嗨。”咬着肉说话不清不楚,喷出来的热气尽数都洒在了御安的脖子上。御安又是一阵激灵,无意识地嗯嗯哈哈了两声。御信只觉得嗓子发干,鬼使神差地出了一股鼻息。怀里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腰身在他的手下抖啊抖,抖的他心都痒痒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掐着哥哥的腰使劲捏。 “御信,哈,我,我服了。别,哈,松,松手。”真心服了的御安再做垂死挣扎,少的可怜的力气拱着身子。不知道哪一下碰到了御信的哪个地方,御信猛地愣住。 恍惚间,被推了两下,御信终于放过哥哥可怜兮兮的脖子,再一看,身下的人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混小子,下去!”御安浑身无力,笑个不停地推着御信。这一回,御信老实了,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很欠扁地戳着他的肋骨:“老实了吧?” 已经下了床的御安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腰,还是笑的停不下来。但是眼神可真是很正经地盯着御信:“你,你给我记住!今天,哈,腿酸。今天晚上就禁酒。” “哎呀,还是没够是吧?来,我再伺候伺候你。”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御安,把人吓的赶紧躲开。抓了包包杀出家门,去上学了。 坐在床上的御信开心大笑,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味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家的手,纳闷地琢磨:刚才怎么就硬了呢? 黄天翔很守时,九点半从家里把苏御信揪出来塞进车里,奔着医院去了。一路上调侃苏御信,说他们家那哥哥比爹娘还紧张,不就是身子虚点么,看把他急的。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操心老公肾虚的老婆。 “会不会说话啊你!”苏御信不满地数落,“谁肾虚?我这是体虚。” 不否认是老公和老婆的关系吗?这小子关注的重点错了吧? 给苏御信找的老中医都快七十了,是医院返聘回来的专家。给苏御信检查了一番,也说没什么大事,开了三个疗程的汤药,说是要按时服用,会有很大的起色。苏御信对汤药很抵触,能不能不喝这玩意?估计哥哥不会答应吧? 想到了御安,不知怎的浮现出早上在身下喘息脸红的摸样,御信狠狠拍了两下脸,心说:魔怔了魔怔了,好好的怎么想起那个了? 一边的黄天翔诧异地看着苏御信,转过头问老专家:“秦大爷,您再给他看看吧。我看这小子神经有点不正常。” 苏御信一巴掌拍过去,拉着不靠谱的黄天翔去交钱取药。 医院的人很多,走到三楼的时候又看见了黄家爸爸。不过,黄天翔刚才还笑嘻嘻的脸变了样,他看到有人在为难自家老爸,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冲怎么行。都没跟苏御信打招呼,几个箭步就跑了过去。苏御信也没闲着,看他那样就知道有事,也跟着过去。 有两个小护士围在黄医生身边,正在好言相劝对黄医生纠缠不清的患者。这是一对夫妻,看衣着装束非富即贵,就是态度恶劣了点。 黄医生又重申了一遍:“你的病我没把握,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其他医院看看。” 那男人不依不饶地说:“我已经走遍了本市所有的医院,您是朋友推荐的,我们也调查过您的医术,您要说不治我,那我岂不是等死了么?” “唉,话不能这么说。”黄医生苦口婆心,“医者父母心,能医好你的病我还不医吗?我是真没把握。” 男人身边的女人急了,伸手要抓黄医生。她的手在半路上被人拦住,强而有力的手掌直接打掉她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天翔,你怎么还没走?”黄家爸爸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把老爸扯到自己身后,黄天翔对着男人冷笑一声:“吴董,好久不见了。” “你们认识?”黄家爸爸从后面探出头,好奇地问。 “认识。”黄天翔说,“我还在经济犯罪调查科那时候跟吴董打过几次交道。”标准的奸商,让他厌恶。从头打量到脚,还是那个脑满肠肥的样子。就是身边的女人又换了,这个比上个还年轻,估计也就二十才出头。 这几眼打量过去,他发现吴文飞似乎胖了,尤其是肚子,好家伙,跟怀孕了似的。但是脸却瘦的厉害,脸色也不好,灰了吧唧的。 女人不知道新婚丈夫跟黄天翔之间的关系,她是气不过那位老大夫为何不肯为丈夫治病。当下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没等黄天翔反驳,苏御信直接走到他们中间,说:“这位先生,你的病医院治不了。走旁门吧。” 这话一说,引来黄天翔诧异的目光。苏御信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他推着黄家爸爸进了诊室。留在外面的夫妻俩面面相觑,搞不懂那句话的意思。 第41章 虽然人在教室里像模像样的听课,事实上,御安的心早就飞去医院那边。也不知道御信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问题,需不需要住院?万一很严重的话,那就要住院了吧?这边也没个人做看护,真要是那样他就只能跟学校请长假了。干脆休学三个月好了,监督那小子认真修养身体,免得自己不在家他就一个人上蹿下跳的不消停。如果问题不大那自然最好,不过,大夫要是没个什么说法,不给开点调理滋补的汤药,那就得另找别人看了。 说到休养身体,应该是在床上躺着不动吧?以后不能让他收拾屋子做饭,更不能让他出去买菜购物,那都是消耗体力的活,御信最需要的是休息休息再休息才行。从今天开始,自己要学着做菜了,做的好吃一点,也让御信夸奖一回。 但是,滋补身体的食物也是需要分类的,怎么办?这方面一点不懂啊,要不要跟谁请教请教?身边的人也没人懂啊,要不报个学习班试试看? 在傻哥哥满心思为了弟弟的事发愁的空挡,同学周远悄悄地拉拉他衣襟:“苏御安,你秀逗了?想什么呢?” “啊?”苏御安缓过神来,不解地看着周远,“什么事?” “天呐,你这白痴!”他压低声音说,“坐在你右前方的周晓晓已经盯着你看了大半堂课了,你就不能有点自知?” 周晓晓?跟她没什么交往啊。苏御安纳闷地看过去,猛地跟周晓晓的视线相接在一起,对方连忙转回头,明显是偷看后被抓包的样子。苏御安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御信那边,哪还会在乎别人? 下了课一向稳重的苏御安闪电般地杀出了教室,跑到走廊人少一点的地方给御信打电话。听说大夫给开了药,这才放下心来。 “哥,这回你就别担心了。” “那也不行。”御安肯定地说,“你别让医院熬药,他们熬的不好,把药材买回来,我给你熬。” “你也不嫌麻烦。”御信哭笑不得,对这个哥哥他是既不舍不得说点难听的,也舍不得拒绝他的好意,“哥,你安心上学吧,熬药的事可不是你能做的。” “少废话!”他的态度蛮横起来,“听我的,把药材带回家,我给你熬。提醒你苏御信,这事没商量!”果断挂了电话,拿准注意,御信如果敢晃点他,就禁烟禁酒两个月! 转身去厕所的时候猛见走廊尽头闪过人影,苏御安纳闷了,周晓晓干嘛总是偷偷摸摸地看自己?这都同学五年了,要有个什么想法也不是现在吧? 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哥哥在学校被女孩偷看,弟弟在路上跟黄天翔磨牙玩。说到那个吴文飞的病情,御信撇撇嘴没什么好口气:“不是好病,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般像他那样的癔病有点经验的老中医都能看出来。你老爸也看得明白,所以才不肯医他。他那样,只能赶紧积德行善,兴许还有点希望。” “你不打算出手吗?”黄天翔笑问。 “我?没那个闲心。善恶终有报,那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别人帮不了他。”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吴文飞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才能引来奇怪的东西?不是恶鬼也不是妖精,倒像是…… “御信,问你个事。”黄天翔打断了他的思索,“上回那猫魈,你就不管了?” “还管什么?都死了。” “我是说猫魈的饲主,还没摸着边儿呢吧?” 一提这事苏御信就头疼,赶紧摆摆手示意黄天翔不要再提。俩人闲聊了一路,到了楼门口,苏御信叮嘱黄天翔几句,可千万别让他爸收了吴文飞那个病人,会惹祸上身的。 把苏御信送回家,返回刑警队之后一群下属蜂拥上来,吵得他心烦。最后拎着两个说话比较简练的进了办公室,问其中一个:“花海小区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没有?” “刚出来。法医给出的坚定有点怪,说死者是被咬死的。” “哈?”黄天翔放在嘴边的杯子停了下来,“咬死的?瞎子都看得出来是碎玻璃穿透气管,窒息流血过多。他怎么就给我个被咬死的结果?” 小警察挠挠头:“我哪知道啊。反正法医解剖完尸体就说死者体内有一种虫子,在被害人被刺穿气管之前,已经咬穿了她的心脏。” 那是什么虫子居然能咬穿人的心脏?这个有意思,得观摩观摩。但是小警察却说:“怪就怪在这里。法医说,虫子应该还在死者体内,但是却没找到。但是死者的不少内脏都被咬破了,虫子貌似不止一只,是从死者脚面的伤口钻进去的。” 黄天翔的眉头深深蹙起。这案子古怪异常,被害人单独居住,案发现场就是她的卧室。发现尸体的时候,满地的血,尸体就挂在镜子上,当时连他都被吓了一跳。现场内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多少可疑的地方,唯一引起黄天翔注意的,只有地上那个被咬过的苹果,已经风化。 “死者的胃里有没有发现苹果?”黄天翔问道。 “有,你说让我跟法医打了招呼格外留意这事,当时法医就打电话过来了,偏巧你不在。” 就是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地上的苹果是被害人临死前吃的,但是不过才七八个小时,新鲜的苹果怎么会风化呢?他告诉下属:“先去调查死者在案发前几日内跟谁有过接触。” 放下尸检报告的警员走了,剩下的这一个也递上一份材料:“那兄弟俩我查过了。哥哥苏御安没什么问题,那个苏御信在外地不少警局留有案底,大多都是些悬案,看着挺古怪的。但是没有具体的证据说明苏御信违法,只是打了些擦边球而已。” “这些不要紧。捡重要的说。” “苏家兄弟是T省的G市人。跟父母一起生活,十八年前苏家发生惨案。苏家父母一夜惨死,还被分了尸。凶手至今还没抓到。”言罢,小警察无奈地耸耸肩,“事实上,那是一起悬案。十八年前的那天晚上苏家被大火烧了个精光,苏御安下落不明,苏御信被叔叔苏念收养。十八年来他们没有任何联系。苏家惨案过了四个月,在本市的儿童医院发现了苏御安,当时他伤势严重心理上也有很大问题。半年后,被一名考古系教授收养,那名教授两年后就病故了,临终前教授把苏御安委托给学生照顾,那个学生叫白颉。关于白颉的资料我查的不多,那人好像涉及不少国家机密,我没有那个权限。” 怪,处处都怪!苏御安在惨案中失踪,四个月后出现在本市的医院,是谁送他去的?半年后被收养,按理说政府部门在没有合适苏御安家庭情况之前是不应该允许有人领养他的。领养手续怎么办理的?就没人调查过苏御安的家庭情况吗? “那个苏念有什么资料吗?”黄天翔问道。 下属说:“苏念今年40岁,是苏御信父亲苏臣的亲弟弟。这人从来没有过固定工作,一直在全国各地游走。但是他的经济情况非常好,在不少大城市都有房产。苏御信八岁那年定居在D市。苏御信的那些案底有一部分他也参与了,最后参与的一起案件是五年前,五年后涉及到苏御信的案子里就没有苏念了。我通过朋友查到一些小道消息,这个苏念好像跟苏家兄弟一样,有点特异功能。” 是家族遗传吗?苏家兄弟都能看到鬼,还可以驱鬼,看来是承袭了上一辈的能力。黄天翔抿了一口咖啡,问道:“苏御信单独干预案件几年里,苏念在干什么?” “似乎在找人。”下属不肯定地说,“据说他身上随时携带一张照片,有时候会去警察局查看失踪人口记录核对,所以我猜想,他八成是在找人。但是找什么人,我就查不到了。” 他没想到苏家兄弟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而且处处透着古怪。黄天翔觉得不为苏家兄弟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你跟T省那边联系一下,我要十八那年前那个案子的案宗。不管有多少都拿过来。再去修改一下我写的那份报告,把苏家兄弟的名字抹掉。” 老大,你太强人所难了!下属欲哭无泪,看着上司严肃的脸半句抱怨的话不敢说出口,只能怏怏地离开。 在家里看了小半天的书,苏御信觉得头晕眼花,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了看时间,刚好可以去学校接御安。 季节已是深秋,路边上有不少买小吃的摊子。苏御信给哥哥买了一份麻辣串,御安喜欢吃这个,每次被辣的直咧嘴,还是馋的能把汤都喝掉。想着给他带一份过去,他一高兴说不定就能把熬药的事忘了。 刚刚付了钱转身,猛见身前站着一个人,眼熟,是医院里遇到过的那个吴文飞。苏御信一愣,就当不认识,横走了一步打算绕过去。 “苏先生!”吴文飞开口叫住他,“请留步。” 苏御信相信肯定不是黄天翔出卖了自己,但是吴文飞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满腹狐疑地看着对方:“你怎么找到我的?” 吴文飞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跟护士打听了一下。” 护士!好,记下了,下次再去医院得好好整整她们。御信拎着给哥哥的小吃,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无赖又不耐烦的样子:“找我有事?” “有!您看,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怎么样?” 苏御信摆摆手:“得了,我也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你的事我帮不了。”说完,他便走。吴文飞紧跟在后面,一个劲央求他帮帮忙。 “苏先生,我已经看过很多医院了,都没用。“ “人都有生老病死,看开点吧。” “我不甘心啊。我马上要做爸爸了,我的妻子已经有了四个月,我、我这个时候出事,我老婆跟孩子可怎么办?” 许是因为孩子的关系,苏御信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吴文飞,最后一声叹息:“你……算了。就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吧。今晚回家趁着天没黑把窗帘都拉上,除了你老婆其余的女人都赶走。在床头床尾各摆放一盆清水。你们家东位有屋子没有?” “有,有的。” “把里面的东西都清出去。多接几盆水,每隔五步放一盆,从卧室的床尾一直放到东位的空屋子里。再去买点最好的檀香在水盆旁边点上,记住,檀香绝对不能断,一根快灭了你就再点一根。明天一早,如果水盆里的水变了颜色或者是少了,你再来找我。” 吴文飞感激的无以言表,开口便问苏御信要收取多少费用。御信正了正脸色:“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可不可以接你的活儿,看明天的结果再说吧。” 赶紧走吧,再磨蹭一会麻辣串泡久就不好吃了。 第42章 深秋的天黑的早,苏御安走出校园的时候已近黄昏。苏御信站在对面的马路上瞧着自家哥哥走在几个同学中间,不苟言笑的摸样。黄昏的余晖落在御安的肩上,映衬着他略有些漠然的神情,让御信的心漏跳一拍。 住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养胖这人?脸好小!所以眼睛显得很大,微微上扬的眼角在低垂视线的时候显得尤为秀气。如果不是一脸的疏离神情想必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站在马路边上,苏御信满心欢喜地打量着哥哥,对面的人抬了头瞧见了他,温柔的笑容在漠然的脸上绽放开来,暖的沁人心脾。御信的心跳又漏掉一拍。 跑过了马路,站在御信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嗯,今天不错,没发烧也没咳嗽。”御安满意地说。一低头,看到御信手里拎着的东西,大眼一亮,“给我的?” “我还有第二个哥哥吗?不给你给谁?”说着话,他拉起他的手走到路边的花坛,坐下,“就在这吃吧,回家该凉了。” 兄弟俩肩膀挨着肩膀坐在花坛边上,御信帮着打开了塑料袋,掰开了方便筷子塞进御安的手里。看着他吃下一口后满足的表情,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拿出他包里的水瓶和纸巾,在一边等着,看他大口大口的吃,听他声声喊着辣,御信帮他嘴边的油渍,眼中尽是宠溺的温柔。 “哈,好辣!真过瘾。”御安忙着吃,还能抽空问了医院的事,“医生到底怎么说的?电话里你也没讲明白。” “没大事。就是虚了点抵抗力差,所以前阵子才会总感冒。喝三个疗程的汤药就行了。秦大夫告诉我不能光是在家躺着,每天按时做做运动,只要不累着就行。” “饮食方面呢?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御信喝了口水,顺势递给了御安,告诉他:“别操心了,没什么注意的。我还年轻,不适合吃大补的东西。你也不想看到我吃补品吃的鼻子窜血吧?” 好辣!御安接过水瓶一口气喝掉大半,顺手又给了御信:“就算不吃大补的东西,也该吃点好的吧?青菜豆腐什么的也没多少营养。不都说三分治七分养么,你需要好好养养。” 一边听着哥哥的唠叨御信一边也喝了水,被御安的嘴碰过的瓶口都是辣味。御信怕辣,放下水瓶咧着嘴:“哥,你害死我了。这也太辣了。” 俩人光顾着聊天,一瓶水喝来喝去的也没在乎。听见御信捂着嘴一个劲嘶嘶,御安才想起,怎么就不知道再买一瓶呢?急着拉下御信的手看他的嘴,心急之余忘了他手里还有纸巾,直接用手抹了上去。 弟弟还跟小时候一样,半点辣沾不得。不大点儿那会儿自己就经常用手给他抹辣,他一边哭一边吵嚷着要吃橘子糖,小脸皱的像刚蒸出锅的包子,别提多可爱。 校门口的柱子后面,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家兄弟的亲密接触。当一辆车驶过,柱子后面的眼睛消失不见,地面上遗落了一张被揉成团的白纸。 回到家后,御安不顾御信的反对,坚持在厨房熬药。拿着医生开出来的“熬药须知”一边准备一边反复的读。 “三碗水熬成一碗。”御安挠头,“多大的碗啊?是小碗还是大碗?最后熬成一碗水……熬成一碗水,怎么算剩下一碗水了?”在客厅里翻翻找找,竟然找出一个量杯来,把一碗水倒进量杯,“哦,二百毫升。就是说,最后要剩下二百毫升水。” 一边已经做好了晚饭的御信很无奈,也只能由着他折腾去了。汤药在砂锅里小火熬着,御信拉着御安回到客厅吃饭,并把吴文飞的事说了一遍。御安听着有趣,就问他吴文飞到底什么毛病?这事,御信也说不准,乍一看吴文飞那样,还以为他是恶鬼缠身,但仔细一瞧他身上没有那股子怨毒之气;御信就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咒,所以才叮嘱他今晚做些准备。如果明天那些东西都没变样,那就难办了。不是咒,也不是恶鬼缠身,剩下的可能性也许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 “那人到底什么样?”御安切好了水果放下,坐在御信身边。 “大肚子。肚子大的不成比例,我怀疑他那肚子里肯定有货,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敢随便去碰。” 大肚子啊,莫非两口子都有身孕了?被自己的想法搞的一个激灵,御安赶紧吃了两瓣橙子,去去恶心味儿。 深夜十点多,吴文飞在别墅里走了一圈,确定所有窗帘都拉严实了,才返回卧室。这时候,他的妻子丁香已经接了十来盆的清水正在按照要求摆放,他赶紧过去帮忙。妻子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可是马虎不得。丁香看上去有些紧张,跟在吴文飞的身后亦步亦趋。最后水盆都摆放完毕,檀香也点燃了,吴文飞拥着丁香送她回卧室。 “你睡吧,我得看着香,苏先生说了,那香不能断的。” 丁香紧紧拉着丈夫的手:“会没事,对吧?” “没事,你别担心了。快睡。” 安抚了妻子之后,吴文飞回到客厅看着檀香。他是非常期盼水盆里的水会有变化的,那样苏御信就会帮他解决问题。这个怪病已经半年多了,肚子越来越大,伴着阵痛让他苦不堪言。看过不少西医中医,那些号称妙手回春的医生们各个摇头表示无奈,难道真是他恶事做多了,来了报应?想到这里,他冷笑几声。商场如战场,如果他吴文飞怕报应,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成就,比他卑鄙的人多去了,比他狠辣的人也有的是,怎么不见那些人有什么报应?这肯定是仇恨自己的笨蛋搞的鬼,别让他抓住,否则,一定把那人碎尸万段! 吴文飞是个商人,也信些风水玄学,所以他很快就接受了苏御信的建议。也猜到可能是那个仇家在算计他,反正有苏御信那种人在,只要多给些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至于仇家,他不着急,慢慢的查,查到了再慢慢的玩,这样才有乐趣。 他的心情大好,倒了杯红酒坐在按摩椅上细细品尝。没喝上几口,肚子忽然呜呜做声,仿佛如泣如诉。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他很惊慌,渐渐的有了点胆子仔细听肚子里的呜呜之声,但细听下又不清晰,也听不出个什么意思来。他气恼地喝光了红酒,索性把着酒瓶牛饮起来,越喝越恼火,咒骂着对自己暗中下手的仇人,不得好死。 很快,吴文飞醉了,昏昏沉沉地睡去。屋子里明亮的灯光下几根檀香飘散出袅袅青烟,其中一根的火头黯淡了下来,渐渐熄灭。 翌日清晨,苏御安早早起床给御信做了早饭,热了昨晚熬好的汤药。兄弟俩又是嘻嘻哈哈的打闹一场,苏御安才拿着包准备上学。一开门,愣住,眼前人熟悉的摸样让他半响没缓过神来。屋子里的御信看到哥哥站在门口呆愣不动,便走过去:“哥,你干什么呢?”到了跟前才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白净的脸,秀气的五官,无框的椭圆型眼镜,这人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苏御安惊讶地喊道:“白颉!你,你怎么回来了?” 白颉?这个人就是白颉?苏御信惊讶地想:不是五十多岁满头花白的老头子,而是儒雅俊美的成熟男人么?这白颉到底多大岁数?看着也太年轻了! 不等苏御信目瞪口呆的缓过神来,白颉越过苏御安直接拥抱了他:“终于见到御安的弟弟了。” 被抱住的御信很尴尬,只好说:“我,那个,你,你好。” 白颉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叫我白叔叔好了。” 叔叔,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苏御信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白颉搭着他的肩膀,笑言:“我今年三十九岁,是不是该叫叔叔?” “不可能!”御信怒指,“你说二十九我还能信,三十九?绝对不可能!” 白颉笑的开心:“御信真会说话,就冲你这张嘴,白叔给你点见面礼好了。”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金手镯套在了御信手上,悄悄告诉他,“从法老墓里顺出来的,别说出去。” 这人胆子太大了!他怎么过的安检? 白颉的手从苏御信的手上收回,转身拉着还在惊讶中的苏御安,也在他的手上套了一个黄金手镯,不说话,就是笑眯眯地看着。苏御安猛地皱起眉头,把手镯拿了下来:“你怎么还是乱开玩笑,这种赝品瞎子都能看出来。” “是吗?我倒是觉得做的挺逼真啊。要不,我回去把真品偷来,第一次见面就送假货,有点对不住御信啊。” 苏御安急了,以他对白颉的了解,这人绝对能干得出来那种事。情急之下脱口喊道:“爸,正经点!” 这一声,引来苏御信诧异的关注,白颉却笑的开心极了,轻轻搂着苏御安:“乖,早点叫我一声不久省事了。”言罢,他转头看着苏御信,在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有些愠怒的时候,对着他坦诚一笑,“你哥哥从小就是个要强的,上小学那会没少因为小朋友说他没爸爸打架。那时候整天带着一脸的伤回家,也不懂得说疼叫委屈,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是我强迫他叫我爸爸。我拿你哥哥当儿子看,我白颉的儿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刚刚还因为哥哥对白颉的称呼有点恼火,对方几句话说得他又心疼又懊恼。尴尬地挠挠头,说了声抱歉:“那,你,白叔叔是去学校找老师了?” “怎么可能。”白颉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教他怎么打架,挨了打就要打回去,这才是硬道理。” 他喜欢白洁,在短短几句的交流后,他确认了这件事。 站在一旁被掀了老底的苏御安哭笑不得,他把白颉的包拎到客厅里:“爸,我要去上学了。咱晚上在家吃吧,给你接风。” “上什么学?你爸爸回来了,你还上学?不孝儿!走,你们俩都收拾收拾,出去吃。” 豪杰啊!苏御信越看白颉越顺眼,可是比他们家老头子好太多了。这就跟着白颉一起起哄,蹿腾好学生苏御安翘课,俩人一边一个拉着苏御安,彻底把他今天的行程抹掉,重写。 白颉一手挽着苏御安一手挽着苏御信,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上。苏御安觉得好丢脸,他们家白爸爸就是个这个性格,快四十的人了还很肆意妄为,任性起来堪比几岁的娃娃。苏御信倒是愿意跟白颉聊天,俩人越聊越投机,大有忘年交的意思。走着走着,白颉就悄悄地问两个孩子:“你们俩谁惹祸了?后面的人一直跟着呢。” “后面还有人跟着?”苏御安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白颉紧了一把挽着他的手。 苏御信哼哼一笑:“没事,对方不会有恶意,就是担心我不肯帮忙罢了。等找个安静地方我再跟白叔好好说说。” 白颉赞赏地看御信一眼,转回头再看御安的时候,似乎在说:看看你弟弟,你还是哥哥呢,笨死了。 第43章 找了一家喝早茶的地方,御安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实在没胃口。他才刚刚吃完早饭,哪还塞得下这么多东西?倒是御信胃口大好,又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笼虾饺。席间,御信把吴文飞的事删删减减说了一遍,御安也没怪他有所隐瞒,毕竟白颉还不知道御信是干什么的,就那么傻了吧唧的说明,白颉八成会有所误会。 听罢御信的讲述,白颉不疼不痒地说了句:“哦,御信原来是法师啊。” 御信当场愣住!他说的够隐晦了,这人根据什么下的判断?他的眼睛瞥向哥哥:哥,你这个爸是不是快成精了?御安转头看弟弟:没事,不怕他,我能治得了他! 看着哥俩“眉来眼去”的交流,白颉单手撑着下颚,对着御信微微一笑。他本来就长得俊,这么一笑,尽是魅惑的意味。御信年轻啊,看的心里只颤悠,下意识地再看哥哥:哥,你这个爸绝对是个老妖精! 就知道白爸爸会逗弄御信,御安拉着白颉的手把茶杯塞给他:“你就不能消停点?乖乖喝茶吧。” 这一回,白颉很听苏御安的话,但是嘴上也没闲着,问了苏御信这十年来的生活,这一点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御信说:“一直跟着我叔叔来着。我们也找过哥哥,但是始终没找到。现在好了,等我叔叔回来了,咱们聚一聚。” 白颉放下茶杯,点点头:“好,我做东。” 不等白颉的话说完,苏御信的脸色忽然变了。御安顺着他的视线朝着门口一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走来,这人想必就是吴文飞了吧? 苏御信很不满,他讨厌吴文飞安排人跟踪自己的做法,所以当下也没了什么好看的脸色:“吴老板,我看你不用经商,改作特工好了。” 一句调侃丝毫没有刺破吴文飞的厚脸皮,他一屁股坐在白颉身边,紧张地跟苏御信说:“水,那些水都没变色,但是昨晚,我、我睡着了,檀香……” “你白痴啊你!”御信闻言火大,“我警告过你,檀香绝对不能断,你!走走走,这事我管不了。” 见苏御信发了火,吴文飞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一个劲哀求:“求求您了苏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忽悠一下子就睡过去了,等我醒过来檀香都灭了。苏先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请您看在我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再帮帮我吧。” 嘴硬心软一直是苏念警告他的弱点,看吴文飞那个可怜样,再想想他的孩子,苏御信叹了口气压制住脾气:“最后一次。” 闻言,吴文飞脸上乐开了花,赶紧奉上一张支票。苏御信不肯收,白颉却一把抢过去,看了眼上面的金额,直接打了声口哨:“我先代两个孩子收着,要是办不成事,我再还给你。” 苏御安觉得不妥,偷偷拉着白颉的衣襟。白颉对他笑笑,挽起两个孩子的手臂:“走吧,今天有事做了。” 在不靠谱的长辈白颉的搀和下,苏家兄弟上了吴文飞的车。一路上,苏御安都在琢磨白颉干嘛非要搀和进来?白颉却是始终笑眯眯的跟吴文飞聊天。坐在苏御安身边的苏御信没闲聊的心情,仔细打听了昨晚的经过,就想:那些水都没变色,这就说明不是被下了咒;但是檀香断了,无法确定是不是怨鬼报仇。吴胖子满口谎言,肯地还有事没说。 车很快就到了吴家,吴文飞打发了手下人,先跑进去叫丁香招待贵客。苏御安拉着白颉走在最后,埋怨他不该收了那张支票。白颉笑道:“傻孩子,那胖子说谎呢。” “说谎?”苏御信诧异地看着他。 “他肯定是熬不住自己睡过去的,那些话不过是借口而已。没见他看御信那眼神都是算计。这个吴文飞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赚这种人的钱是帮他积德。” 吴文飞不怀好意,御信会不会被骗了?干脆叫御信不要管这事算了,免得被人利用。正想着,白颉又揽住了他的肩膀:“别小瞧御信,他可比你看得清楚。” 头疼!苏御安扶着额头:“爸,你才回家吧?不要搞得像跟御信认识十来年的样子。” 被数落了的人也不吭声,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好似来看戏的。 吴家很大,上下一共有三层,前后都有院子。这么大的家自然多雇了几个帮佣,看着这些人忙里忙外的招待自己,苏御安更加不喜欢吴文飞。在宽敞的客厅落座,吴文飞的妻子丁香走了出来,很诚意地感谢苏家兄弟过来帮忙,又为丈夫昨晚睡着的事道了歉。苏御信格外留意地看了几眼丁香的肚子,微微凸起,还不是很明显。他提议不要浪费时间了,先去看了东边的空屋子和几盆水。一直看到卧室,御信纳闷地看着地上燃了一半的檀香,伸出去拿,刚刚碰到,檀香忽地一下子变成了灰烬,风化。 这事什么现象?以前没遇到过啊。御信纳闷了,转回头再去看卧室外面那些檀香,发现这些檀香都是燃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拿在手里也没风化掉。那么,就是在卧室里的檀香才有古怪变化,这种变化来自哪里呢?他走回客厅:“吴先生,你站起来。” 吴文飞站起身来,走到苏御信的面前。御信拿出一张符篆,夹在指间放到嘴边默默地念叨了几句,随后,把符篆放在了吴文飞的肚子上。片刻后,也没什么变化,御信收回符篆,重又拿了一张如法炮制,这一次放在了丁香的肚子上,还是毫无反应。他长吁一声:“没什么大事。” 苏御信要求吴文飞按照他说去做:首先,夫妻俩分开睡;在这几天吃素戒酒;每日一早一晚都要洗澡;正午的时候把门窗都开打;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关好北面的门窗。叮嘱完这些,御信又在吴文飞的书房门上和丁香的卧室门上贴了符篆,说是继续观察几天。如果有起色,再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走出吴家的时候御安有些不安,如果吴家有什么“东西”在,他不会感觉不到。从始至终吴家都正常的很,就连吴文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当然了,那要忽略他不正常的大肚子。想到这里,御安问御信:“你没在他肚子里发现什么?” 御信摇摇头:“有内容是肯定了。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我的方法不对,也许是符篆的法力不够。”说着,御信也觉得犯愁,就给凉姨拨了个电话。 看着御信快步走在前面打电话,白颉紧挨着御安的肩膀问他:“那个搐气袋还在不在?” “在,御信收的,不让我碰。你干嘛问这个?” “看看。”白颉正经了一点,“你去上学吧,下午早点回家。下午我跟御信出去买点好东西,晚上我给你做苹果派吃。” 白颉的苹果派好吃的没话说,是御安最爱之一。但是,这会儿怎么又催着他去上学了?真担心这位没谱的爸爸单独跟弟弟在一起:“爸,御信现在身体不好,你别折腾他。” “知道啊知道,小小年纪就这个啰嗦。赶紧上学去。” 刚好有一辆计程车过来,白颉拦下,推着御安上去。御安对还在打电话的弟弟喊着:“御信,记得喝药啊。别到处乱跑。下午我就一节课,下课我就回家。” 御信笑眯眯地摆摆手,跟着喊:“去吧去吧,今天我跟白叔玩。” “侄子,跟谁说话呢?”电话里,凉姨问道。 “我哥。”御信笑言,“他去上学了,他养父今天回来,我们一起出来喝茶,所以他现在才去上学。” “养父……他养父怎么样?看上去难相处吗?” “挺好的,我喜欢。”言罢,御信又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凉姨,那人不是被下咒,也不像是怨鬼缠身,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电话那端的凉姨沉思片刻,说:“这不好说。很多邪术都难以辨认,你不是已经留下布置了么,看看再说吧。” “凉姨,我家老头子有信儿没有?” “别提他,老混蛋。” 挂电话也不是说一声,这个凉姨! 赶到学校的时候上午只剩下一节课了,老师那眼刀子嗖嗖地飞给苏御安,搞得他浑身不自在。这阵子事情太多,他连续旷课早就让老师们看不顺眼,好在马奇案结束之后黄天翔派人到学校来帮他说情,这才免了处分。看来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师那脸色,看着就觉得心肝直颤。 低着头走到周远身边坐下,苏御安无意间看到周晓晓正紧盯着自己,发觉自己看到又紧忙转回头去。郁闷更加纳闷,她干嘛?从昨天就这样。 下了课,苏御安跟往常一样和周远去食堂吃饭,周远是个小八卦,帮他分析周晓晓暗恋他的可能性。苏御安听着觉得可笑,也没放在心上。从上大学到现在,他也被不少女孩告白过,但是不知怎的,苏御安完全提不起恋爱的兴趣,马奇还活着那时候就过问过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呢?大学生活没有恋情是不完整的。苏御安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对女孩们没有感觉,或者说,至今为止还没有谁引起过他的兴趣。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他还是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他对未来的恋人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但是必须要成熟一点,绝对不能有公主病!看到周远的女友把他使唤的跟孙子一样,他就觉得,那种女孩到底哪里好?就算不娶老婆,也不能找个有公主病的丫头。 也不知道御信喜欢什么样的对象,他不喜欢女孩子,但是男人的话也要有个标准吧?成熟的?可爱的?这得帮他把好关,不能随随便便跟人那啥了,就御信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容易被骗。感情伤也是伤啊。但是,御信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如果是上面的还好些,在下面,就很吃亏了。想到这里,苏御安的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谁要是敢骗他家弟弟,果断打成半残! “别发呆了,苏御安!”食堂里,周远第N次提醒他,“你看那周晓晓,刚才又偷着看你呢。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跟你背后灵似的,你就不觉得凉飕飕的?”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吃饭!”苏御安还纠结在弟弟会不会被骗的问题上,不满地数落着周远。 周远真是被苏御安打败了,这小子白白浪费了好容貌,如果他有这张脸,指不定交了多少个女朋友:“苏御安,说真的,你就没喜欢过谁?” “没。” “我去,你他妈的圣人啊!”周远夸张地瞪起眼睛,“我说你啊,要是真不喜欢她就把话挑开了,省得人家整天为你神魂颠倒的。” 苏御安觉得不能理解,她是神魂颠倒也好,是灵魂出窍也好,跟他有什么关系?现在他只想赶紧上完下午的课,好回家去看着御信吃饭喝药乖乖休息。至于女人什么的,最好走得远一些,别来打扰他的生活。 第44章 苏御安对女孩追随的目光毫无不在意,下午上完课急急忙忙赶回家。一推门,忍不住笑了出来。御信和白颉俩人躺在沙发上正呼呼大睡,他舍不得叫醒俩人,去卧室拿了毯子给他们盖好。放下包,出去买晚上做饭的食材。 菜市场很近,苏御安对买菜这事没有御信那份耐心。在里面逛了不一会就出来。看着还没填满的菜篮子他心里想着,干脆给他买点酒吧,对,白颉也回来了,晚上需要庆祝一下。转身朝着超市走去,要推门的时候,在玻璃上看到了倒影。在他身后的马路上站着不动的人很眼熟,是周晓晓。苏御安愣住了,周晓晓在学校看不够,还要跟着他回家来看?想到这里,他有些恼火,但仍然不打算把话说开。 买了白颉喜欢的红酒,御信喜欢的啤酒,两手累的快麻木了。刚走出超市,迎面看到了御信:“你怎么来了?” “我看家里的菜篮子没了,就知道你出来买菜。”说着,他接过御安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来,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的动吗?” “不沉。”说话间,又朝着马路对面看去。周晓晓还在。 察觉到哥哥的走神,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那谁啊?你认识?” “我同学。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一直偷看我,今天都跟到家里来了。” 一听这话,御信不高兴了。放下手里的袋子,快步走了过去。御安一手没抓住,也不好意思大声叫他。御信径直走过去,周晓晓似乎才察觉到他是奔着自己来的,转身就想跑。 “站住!”苏御信大喝一声,“我没恶意。就是想问问,你一直跟着我哥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家,一个女孩子别总是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跑。” 很显然,苏御信这几句话太难听。周晓晓可爱的脸通红一片,狠狠地白了一眼苏御信:“谁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了?我也是来买东西的好不好?你真是莫名其妙。” “是吗?”苏御信哼笑一声,“碰巧的话是最好。” 苏御安拎着所有的东西走的慢,过马路的时候又被车拦住了。周晓晓见他站在那边马上就要过来,脸色白了下来,调头就跑,速度快的让苏御信咋舌。苏御安并没有因为弟弟的鲁莽生气,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礼貌起见,明天还是跟周晓晓说说吧。 快十点左右,又下起了雨夹雪。天气骤然变冷,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窗,大街小巷显得更加清冷。别墅内,丁香打着哈欠,因为怀孕的关系她一直嗜睡。以前不到下半夜不肯上床的她现在已经困的熬不住了。…拿着为吴文飞煮好的咖啡敲开他的书房:“老公,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上午那会儿苏御信告诉他,他们夫妻必须分开睡,吴文飞就决定住在书房。正看着电影这功夫,妻子送来咖啡,他见她有些疲惫的神色,就把电影暂停,扶着丁香亲自送到二楼的卧室里。帮着她盖了被子,关了灯,吻了她的额头:“有事喊我,晚安。” “晚安。” 对丁香而言,吴文飞是最好的男人,他温柔体贴处处为她着想。即便辍学嫁给了这个比她大十一岁的男人,丁香也不后悔;即便很多人说吴文飞是个狡诈的奸商,丁香还是深爱着丈夫。她一直都承认自己是爱慕虚荣的,但是有哪个女孩不喜欢别墅名车?珠宝首饰?她很庆幸嫁给一个富有的自己能爱上的男人,不像其他姐妹,找个有钱的男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有家室,所以说,她是幸运的。她跟吴文飞是奉子成婚,本来婚后的生活非常幸福,哪知道吴文飞忽然得了怪病,这着实吓坏了她。求了好多名医都无济于事,最后竟然请来两个神棍到家。不管那两个姓苏的兄弟有什么本事,希望他们可以解决这件事,哪怕他极度讨厌那个哥哥,只要他们能让丈夫恢复正常,她不介意笑脸相待。 那个哥哥真是令人讨厌!那双眼睛太干净了,每一眼看过来,都觉得像是要看穿她的思想,看透她讨厌他们的本意! 丁香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会,渐渐的睡去了。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她觉得口渴,揉揉眼睛起了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喝水。吴文飞怕她不习惯一个让人睡,特意在房间里亮着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非常柔和,卧室里显得更加温暖起来。放下了杯子准备继续睡,落地灯忽闪了两下,好像是灯泡马上要坏掉的样子。 真麻烦!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准备关掉快要坏掉的灯,再打开另一盏。手刚摸到开关,窗户上忽然咔哒一声。她看了看,没办法透过窗帘看出什么,走过去几步把窗帘拉开,外面的风雨敲打着玻璃,她笑自己太敏感了。又拉好了窗帘,关掉忽闪的落地灯,转身去开门旁的那盏落地灯。迈出去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站在卧室中央慢慢地转头,看着床。 床上,不知道为何多出一张薄薄的脏兮兮的大纸,还被裁剪成了人的形状,恶心之余,也让她毛骨悚然。 “老,老公……”她无意识地念叨着。 那张人型的大纸忽然凸起来一部分,中间那段拱起了很高,像是一个舞蹈演员下腰的摸样。她惊恐的忘记尖叫,瞪大了眼镜呆愣地看着。纸飘飘忽忽地在床上竖立,先是腰部、扁扁的胸,蒙着一块脏污画布的脑袋,最后像是提线的木偶,直直地站立在她的床上。 满是惊恐的眼睛里忽然失去了光彩,黯淡下来。毫无生气地看着那张——人皮。 人皮犹如柴棍的手臂开始乱舞,古怪而又充满了邪恶的舞姿在一道闪电下更加诡异。一边舞着一边朝着她飘过去,带着令人恶心的蠕动的声音。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已经变成了失了魂魄的躯壳,任由人皮慢慢地缠住了身子。蒙着肮脏画布的脑袋几乎跟她的脸贴在一起,像是一株并蒂莲,相缠相依。肮脏的画布磨蹭着她白嫩的脸颊,似毒蛇信子舔舐着食物。人皮的手臂部分挑开了她睡裙的搭扣,钻了进去。粉红色的睡裙微微凸显人皮手臂的形状,一点一点,慢慢地从腰部往上游走。 不知从哪里爬出来很多形状古怪的黑色虫子,聚拢在她的脚下,蠢蠢欲动。人皮脑袋上的花布慢慢飘起,贴得她更近,像是去接吻一样改变着角度。那只在睡裙里面的胳膊也缠到了脖子上。 忽然,她的脖子闪出一道精光,刹那间那人皮缩回了手,被精光弹开! 啊——! 尖叫声划破了死一般的安静,丁香疯了一般地摸到门把手,打开门冲了出去,尖叫着:“老公,老公……” 那人皮似乎不肯放弃,呼地一下子飘起来,直冲房门。哪知道,房门上的符篆红光开散,逼着人皮节节败退,不得不狂舞着带着那些黑虫消失在卧室里。 丁香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楼,惊恐地叫喊着推开了吴文飞书房的门。一眼,看到吴文飞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扭动着,她惊惶无措地跑过去,叫着他,扯着他。吴文飞猛地抬起头来,脸上一片煞青,瞧见了自己的妻子,居然狠狠地推开,怒吼着:“原来是你!”就扑上去,掐住丁香的脖子。 第二天一早,苏御安捂着宿醉的脑袋从浴室里走出来。昨晚御信和白颉联手灌他喝酒,没多一会他就醉的不省人事。一早起来见桌子都没收拾,一脚把白颉踹醒,喝令他在一小时内搞定卫生情况。白颉装委屈,问他为什么不叫醒御信帮忙?御安眼睛一瞪,说御信身体不好,让他多睡一会。白爸爸也是个儿子奴,乖乖去收拾桌子,御安这才满意,去洗澡醒神。 白颉刚把垃圾放在门口,转头看到苏御安只穿了一条沙滩裤出来,便数落他:“这都什么天气了你还穿这个,赶紧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苏御安还有点迷糊呢,嗯了一声就转身走。白颉忽然叫住他:“御安,你的玉挂呢?” 糟了!拿东西掉在海里了。“那个啊,我,我收起来了。” “说实话!”白颉严肃了起来,“到底哪去了?” “丢,丢了。” “你这孩子!”白颉明显生气了,疾步走到苏御安面前,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狠狠戳了一指头脑门,“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虽然白颉平时每个正经样,一旦真的生气苏御安还是怕的。他低着头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讨饶:“我也不是没找过。但是当时的情况很危险,我能逃出来就不错了。再说,你也没告诉我拿东西很重要。” “怎么不重要?”白颉气哼哼地说,“当年我费了多少麻烦才从大师手里求来的,叮嘱你绝对不能离身,你就不往心里离去。说,玉挂丢了之后你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我,病。” “大点声!” “没什么不对的。” 他的谎话还没说完,客房的门打开了,御信探头出来:“他病了好几场,低烧做恶梦说胡话。” “苏御信!”太不仗义了,居然出卖他。 立场明确坚定的苏御信是站在白颉这边的,俩人一起鄙视地看着苏御安,大有把他收监问罪的架势。苏御安熬不住俩人一起挤兑他,乖乖低头认错。苏御信就问白颉,那块玉到底是什么? “那是护身符。”白颉说,“你也应该知道,御安的命格奇特,很容易招惹一些连七八糟的东西。小时候就没消停过,那个玉挂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说着,也不顾御信想要问更多的问题,急忙收拾了一个小手包,“我得去问问,你们俩老实在家呆着。御信,看好你哥哥,别让他晚上出去乱跑。他敢炸毛就打屁股!” 这还没等开口叫住他,白颉已经出了家门。兄弟俩面面相觑,都被白颉搞的一脑袋雾水。 苏御信噗嗤一声笑了:“他让我打你屁股。” “滚!” 见哥哥炸毛了,苏御信不但没反省反而追上去继续逗他,哥俩每天早上都要这样嬉闹一番,苏御安也没真生气,踹了几脚了事。御信越玩越上瘾,拉着御安说要找找打那个部位比较合适,俩人正闹的欢,御信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吴文飞的号码,御信只好接听。没说几句,御安发现弟弟的脸色突变。 挂了电话,苏御信急忙回去穿衣服,苏御安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了,他说:“吴文飞死了。” 第45章 哎…… 又没去上学,不知道老师再见到自己会不会飞刀子。跟在御信身后,御安不安的琢磨着。但是吴文飞的死他必须去看看,总觉得昨天弟弟留下的那些东西不应该没什么作用,如果那个“东西”法力高强,他得看着自家弟弟量力而为。 苏御信也是纳闷,昨天他所布置的一切可说是相当“温和”不会激怒吴文飞身上的东西,怎么说死就死了?而且,听丁香的那意思,她居然变成了谋杀丈夫的嫌疑人。真他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吴家别墅前下了车,一眼看到门口的几辆警车,眼熟;再看院子里站着的几个警察,眼熟。这才两三天的时间吧,又跟黄天翔的人马凑一块了。苏御信哭笑不得,苏御安似乎也有些无奈。一边跟院子里的警察们打招呼一边往里走,忽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捂着嘴跑出来,扶着墙哇哇大吐。苏御信拉住身边的哥哥:“等会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没见那姐姐胆汁都吐出来了,吴文飞的尸体肯定很恶心。”话音刚落地儿,就见黄天翔懒懒洋洋地走出来,他面色如常,嘴里叼着烟瞥了一眼旁边呕吐的法医姑娘,不待见地说,“再看见有谁在现场吐,就他妈的给爷滚回去重练!” 法医组的老大急急忙忙走出来,安排那个女孩先去车里休息。转回头又跟黄天翔说了什么,似乎是在道歉的样子。黄天翔挑眉瞪眼,回手指着屋子里面:“都他妈的吐在尸体上了,你怎么调教的?” 苏御信拉着苏御安走过去,解救了理亏的法医组老大。黄天翔一见是这哥俩心情才稍微好些,赶忙带着他们往里走,边走边说:“早上是佣人发现的尸体。吴文飞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了,丁香趴在他身边昏迷不醒。我也没说丁香就有嫌疑,关键是她双手全是血,右手还握着吴文飞的一截肠子。 苏御安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反胃,苏御信扭头看他的脸色。他摇摇头:“没事,一起去看看。” 走到一楼的书房门口,苏御信看了看昨天贴在门上的符篆。符篆还在门上,只是上面的朱砂字已经不见,他纳闷,谁这么大本事居然能抹掉朱砂字?在他沉思的时候,苏御安已经跟着黄天翔走了进去,饶是苏御安这样神经迟钝的家伙,乍一见吴文飞的尸体也不免觉得恶心! 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被血染红的大半个身子,肚子的皮肉向外翻着,内脏稀里哗啦到处都是。苏御安避开肚子上的伤口,去看尸体的脸部…… “黄天翔。” “叫黄哥。” 苏御安白了了他一眼:“法医说没说是什么东西弄开了他的肚子?” 一听这话似乎还有内情,黄天翔嘿嘿一笑,蹲在尸体跟前:“你看呢?” 好吧,这很糟糕!不说气味刺鼻子,光是视觉冲击就让苏御安极度反感,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我是说死者的肚子怎么看都像是从内部被剖开的。”不仅如此,吴文飞的尸体上充满了令他不安的古怪气息。不是恶鬼的怨毒、不是精怪的气息、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一点残迹! “哥,你别离尸体那么近。”说着话的时候,走进来的御信把哥哥拉起来,顺势推到了门外跟他说,“去看看丁香,问问当时的情况。” 现场内的黄天翔叫来一个警员,让他带着御安去见丁香。转回来,跟苏御信使了个眼色:“走吧,咱俩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 推开了二楼卧室的门,苏御安看见丁香正躺在床上捂着脸大哭。床边,坐着两名女警也都有些眼泪汪汪。见到苏御安和同事进来,两个女警赶紧擦擦脸,起了身:“现在她还不能回答任何问题,稍等一会吧。” 苏御安走到床边,看了看丁香:“坚强点,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样下去你会流产。” 忽然,蒙在被子里的人不再颤抖了。慢慢地掀开一角,露出一双大大的通红通红的眼睛。她的眼中尽是无以言表的悲痛和恐惧,见到苏御安神色漠然的脸,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只是,她的手颤抖的紧紧地抓着苏御安的衣襟。 苏御安让女警帮忙拿来浸湿的毛巾,亲自动手给她擦了脸,终于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须臾,丁香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抽噎着靠在床头。期间,苏御安一句话没说,等她缓过这口气,才问:“昨天晚上除了你们俩,还有谁在?” 丁香摇摇头。这几天他们都让佣人们回家过夜,所以晚上只有俩夫妻在家。昨晚…… 察觉到丁香的脸色变了,却又不像是方才的样子,苏御安收回观察她的目光,低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丁香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看了看在屋子里的三名警察,低声请求:“能不能,让我,跟苏先生,单独谈谈?” 几个警察走的不痛快,苏御安心想,也许是黄天翔叮嘱过什么,所以这几个警察才会放任自己留下跟丁香单独谈话。当然,等走出这间卧室,被他们盘问也是少不了的。那么,丁香要说些什么呢? 她说吴文飞不是她杀的,事实上,当她被吓的快要死掉的时候去找他,是他要杀了自己。她当场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佣人的惊叫声让她头疼欲裂。扶着额头的手竟是血红的,那一眼才看到丈夫的尸体,她苏醒不到两分钟就又一次昏厥。 昨晚,她以为自己才是会死掉的人,因为她看到了恐怖的东西。那张人皮就在她的屋子里,在她的床上,她的记忆有一部分是空白的,不记得人皮怎么从床上忽然就变成了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她夺门而出,跑到楼下找吴文飞,他却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一见自己就凶狠地扑上来死命掐着脖子,嘴里叫嚷着:“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别急,冷静一点。”苏御安看不得丁香抖的厉害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你告诉我,看到吴文飞的时候他的肚子什么样?“ 许是御信手上的温暖让她安心了一些,丁香摸着眼泪:“我,我想,也许是有你们才会相信,相信我。” 当苏御信跟黄天翔聊完,直接去卧室找苏御安。推开了门就见自家哥哥坐在床边搂着呜呜哭泣的丁香,苏御信怎么都觉得很刺眼。黄天翔也有点纳闷,按理说苏御安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怎么就上手搂住了?他是不是没看见苏御信那脸色都阴的快滴下水了? 苏御安不紧不慢地拍拍丁香的背,放了手让她再靠一会儿。转身起来瞧了瞧弟弟和黄天祥:“出去说吧。对了,黄天翔,你让人进来陪着她。” 离开了卧室,三个人站在露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苏御安开了话头,讲起昨晚丁香看到人皮的事。还没等说完,对面的两个男人那眼睛瞪的好似铜铃!苏御安纳闷了:“你俩干什么?” “你,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黄天翔难以置信地问,“没,没听错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错听?到底怎么了,你俩好像……” 苏御信一把搂住哥哥的肩膀:“就在刚才天翔还跟我说本市连续发生两起命案,其中一个被害人的家属说,死者在房间里大声尖叫,喊着‘人皮、走开、虫子’之类的话。等人冲进去的时候,那女孩已经死了。如果昨天晚上丁香也看到了人皮和虫子,那估计她也活不长。” 不仅如此,此时此刻在警察局里还坐着一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说是前两天晚上遇到张人皮要勒死她。幸好她手腕上有个开过光的玉件,才得以幸免。警察局的人没敢说“你这不是胡扯嘛”因为姑娘哭的实在太让人胆寒了。当时黄天翔凑巧看到了,一听这事就觉得古怪,他是经历过猫魈事件的人,故此就把姑娘请进了刑警大队,安排人保护他。姑娘似乎觉得在警察局很安全,死皮赖脸的住下了。头疼的黄天翔还琢磨今天打电话问问苏御信。没想到,一个报警电话就把他召唤到吴家来。 没人吭声了,三个男人继续面面相觑!黄天翔抓抓脑袋,就问苏御信是怎么看的,苏御信也抓抓脑袋:“不是一个东西。先说那人皮,应该不是吴文飞肚子里的。” “你可别吓我。”黄天翔哭丧着脸,“吴文飞肚子里有一个,他老婆身边还有一个。我操,那还不闹翻天了?我都不知道先从哪个下手。” “你俩先别急。”苏御安在说话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弟弟的手背,“首先,要保护丁香;吴文飞的案子黄天翔你还是按部就班的查。我跟御信可以帮你找一点其他方面的资料。” 这话让黄天翔更犯愁,苏御安的意思明显不让弟弟参与进来,只打外围。但是这几起案子明显息息相关,单凭刑侦大队肯定搞不定,如果苏家兄弟再不肯帮忙,估计自己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所以,他一手抓着哥哥,一手抓着弟弟,要人家好人做到底。先不说苏御安担心弟弟身体情况而反对参与案件,单说苏御信的矛盾。白颉今早的话还在心里打转,他有点担心哥哥特殊的体质会引来无妄之灾。除此之外,御信还有点小心思,凉姨给他的书里有不少新玩意儿,他最近勤加修炼也不知道有多少长进,如果能借此试试,那是再好不过。但是看哥哥那脸色,故意不会答应吧。 现在的苏御安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弟弟参与,这便说:“就这样吧。等会御信你回家拿支票,还给人家。“提到这事,苏御信一拍脑门,说起昨天他就没看到那张支票。就是说,支票还在白颉身上被带去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了。苏御安暗自痛骂几句那个不靠谱的白爸爸,觉得那家伙八成就是故意的!与苏御安的愠怒相比,黄天翔可是喜上眉梢。支票退不回来,吴家的事苏家兄弟就不能撒手不管。 不管就是不管!苏御安索性把话说开,拉着苏御信的手就往外走,黄天翔也不阻拦,冲着频频回头的苏御信做口型:给我打电话! 苏御信偷偷摸摸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背着自家哥哥跟黄天翔勾勾搭搭。 目送走了苏家兄弟,黄天翔一向只有懒散笑容的脸严肃起来。他让女警赶紧送丁香去医院检查肚子里的孩子,遇到这么大的事孩子更重要。随即,他吩咐留下来勘察现场的警员们认真工作,安排工作之余,无意间发现围墙外面有个男人低着头看着什么,那个背影,那个形态,让他疑惑不已。连下属的问题都没听,直接跑了出去。 跑到了地方,围墙外已经没了人,好像刚才那一眼是他的幻觉。他站在男人曾经站过的地方看着围墙的一处乌黑发臭,地面上的水泥也凹下去一部分。这是什么?黄天翔没有冒然伸手去碰,转回身四下寻找着男人的影子。耀眼的阳光晃得他眯上眼睛,放眼看去,整条巷子只有他,哪里来的什么高大男子?他低下头,有些失望。 “原来是黄公子。”这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黄天翔诧异回头,见到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眼中尽是戏谑。这人见过,印象深刻,老爸的患者,叫什么来着? 第46章 曾经有同期的人说过,黄天翔就像是野生的豹子,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站在高大男子的面前,他浑身的毛孔全部炸开!他很丢脸的承认,他怕了。他点燃了一支烟,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吐出来的烟雾缭绕在脸上,俊朗的五官看不真切。黄天翔的眼神沉暗,看了看对面的男人:“杜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杜先生说:“路过。” “方才我看到你站在这里看了好半天,看什么呢?” “以为遇上了老朋友。” “以为?” “我看错了。” 仅是如此的对话,让黄天翔的直觉好像一锅热水似的沸腾起来。看着姓杜以不紧不慢的脚步越走越远,他吸了口烟想压下不着边际的怀疑。这栋别墅周围很多警车,换做寻常人都会问句“出了什么事?”、“里面怎么了?”,而他,无视了周遭的异状,或者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那份从容,让人不爽。 知道自家哥哥心情不好,苏御信贴身护送他去学校。这一路上,苏御安并没有唠唠叨叨叮嘱他不要介入此案,只是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头绪。苏御信微微叹息一声,还没开口,便让人察觉到他的担忧。在吴家那时候,整个屋子他都看了一遍,昨天贴在卧室门上的符篆已经变成了飞灰,显然是替主人挡了一次灾祸;书房门上符篆的字莫名其妙的消失,这种情况是罕见的,但并非没见过。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数。 很多人都知道所谓的“鬼门”讲究方位,城市中有鬼门、商场里有鬼门、所以,公寓里也有鬼门。说到家里的鬼门,主要是从房子或宅地的中心来看,东北四十五度之范围叫“表鬼门”或“男鬼门”,正相反的西南四十五度范围叫“裹鬼门”或“女鬼门”。西南方位的裹鬼门是将污染的空气吸人住宅内的方位。昨天他临走前在裹鬼门的方位,上下三层都上画了符,方才去看,三楼和一楼的都还在,只有二楼的不见了。就是说,丁香遇到的人皮是外来户,进去的时候冲散了自己的符;二楼也就是害死吴文飞的那个就是自带的了。具体一些说,那东西一直都在吴文飞身上。再结合他肚子上的伤口,苏御信不得不叹息。 “怎么不说了?”听的津津有味的苏御安站住了脚步,“很难办吗?” “也不是。”苏御信笑道,“其实那是两个东西。吴文飞身上的那个是‘肚仙’” 所谓的肚仙就像个鸡肋,你拿它没办法。肚仙并非字面上那个意思,是个什么“仙”这东西生前也是个人,因为钱财债务而死,具体说来也算是一种鬼。…生前欠了债,死后就会进入债主的体内作祟,给债主带来厄运,令其的钱财损耗,什么时候把自己所欠的欠款败坏完了,什么时候离开债主的身体。 “就是说,吴文飞生前肯定是用什么办法贪了别人的钱,这人死后变成了肚仙进了他的肚子。等到吴文飞把贪的钱都消耗完,肚仙才杀了他。” 苏御信说:“肚仙跟债主之间有因果问题,所以一般情况下很难把它怎么样。但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肚仙搞死债主。以前听苏老头说过几次,肚仙不害人,它只是让你把贪过的钱财散出去,就会离开。肚仙害死人我还真是一地看到。” 听着听着,苏御安的脚步缓缓慢下来。苏御信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回了头细看一眼,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尽是疑惑:“哥,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是肚仙感觉到什么,被吓跑了?” 苏御信猛地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自家哥哥怎么想到的?仔细看他的脸,一阵风吹过,撩起苏御安额前的发,露出了那双干净的眼睛。站在对面的苏御信愣着,一时间看的呆了。 一天的课程让苏御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走出教室就给御信打了电话。御信也是刚回家,在外面跑了一天跟黄天翔调查有关吴文飞经济上的问题。吴文飞的生意做的很大,想要在一天内查出个结果是不可能的。御信似乎放弃了这条路,准备专心着手于吴家别墅。 这事真是麻烦啊。躺在床上,看着御信站在床边把水杯放下,转眼视线相对,站着的人催:“快睡。” “太早了,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 “好好好,我睡觉。”睡觉总可以了吧!不要瞪眼睛了。 随手帮着关了台灯,御信走出御安的卧室后,却是半点不想休息。他坐在客厅里琢磨着吴家那点事,还有赖在黄天翔办公室死活不肯回家的那位女孩子。 夜晚的风要比白日里刮的更猛一些,到了下半夜一点左右才渐渐止了。临近城北的住宅小区门口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配上晚秋的萧瑟更显几分凄冷。女孩只穿了薄薄的睡衣急步走出来,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薄绒开衫,频频回头观望。她没办法继续呆在家里,那种阴森的令她胆寒的安静仿佛是一张大嘴,等着把她嚼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终于在危险来临之前跑出了家门。 必须找到他,不管他怎看待自己。走出这条街才能找到计程车,周晓晓的呼吸急促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她不断地回头看着,好像在身后的暗处有什么东西如影相随。 它来了,它又来了!周晓晓惊恐地站在那里,面前是宽敞明亮的大道,空无一人。她僵硬的脖子转动着四下观望。即便是深更半夜,这条路也该可以听到一些车辆驶过的声音,但是,周遭就像被卷入不知名的空间,悄无声息,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蛰伏着什么,淡淡的腐烂气息随着一阵风而来,她的呼吸带着一点抽噎,下意识地向后退,退了两步疯跑起来。 杂卷着潮湿的风紧贴着地皮儿掠过小巷,萎缩在墙角下的野狗呜呜地抖着身子,身下一滩腥臊的尿液。盖在身上的破纸被风卷走了,飘飘忽忽地卷出了小巷子,在半空中打了转儿、拐了弯儿,像是巨大的水母朝着急促的脚步而去。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终于找到了计程车站,她没有等待的耐心,恐惧感让她几乎崩溃,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嘀咕着:“计程车,计程车……” 许是因为她迫切的心情,真的从远处驶来一辆计程车,她直接跑到路中央上张开双臂拦截。车子远远的就开始减速,稳当地停在她身边,驾驶室的窗摇了下来,四十多岁的司机探出头:“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路中间拦车?多危险啊。” 她二话不说开了门就上去,哆哆嗦嗦地报了地址。司机为难了:“我这要交车回家了,你要去的地方太远。” “求求你,帮,帮帮我好不好?”周晓晓紧紧抓着司机叔叔的肩膀,“我,我真的有急事。我可以多付车费。” 司机想了想:“双倍。” “好好好,多少都可以。快开车!” 车子缓缓驶动,她的眼睛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地上,一股小小的旋风打着几个转儿。得救了吗?周晓晓没有放松下来,紧紧抓着衣襟。见到他之前,她是不会感到安全的。 车子在城市里行驶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期间,司机试着跟周晓晓聊天,周晓晓总是嗯嗯几句不作正面回答。司机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仗着年轻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看这样,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我看得出来。我家那个小子每次跟女朋友吵架都要追出去的,你那个男朋友怎么不追你?这样的人可不能跟着,没责任感。” 周晓晓没心思听他絮絮叨叨,但总觉得这种絮叨驱散了方才的恐惧感。她觉得有些困倦了,赶忙摇晃摇晃脑袋保持清醒,又把车窗打开让冷风吹进来。瞧了几眼车外的光景,忽然觉得不对:“司机师傅,这不是去安和区的路。” “抄近路。”司机说,“这样能节省十多分钟呢。” 周晓晓看到司机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惊叫着:“停车!停车!我要下车!”车子在路中间走了两个S,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了路边。周晓晓慌慌张张下了车,使出吃奶得劲往回路跑。那辆车就停在路边,安静了三四分钟,忽然转动的轮子摩擦着地面冒出几股灰烟,调转了车头也朝着来路驶去。 周晓晓听见了车子追上来的声音,她拼命的跑着,很快那辆车追了上来,驾驶室的窗户摇下,有声音传来:“小姑娘,别跑啊,你的衣服掉在车上了。” 不,那不是衣服,不是衣服,是它!是它! “啊!”周晓晓光顾着回头看车,不留神撞在了一个醉汉的身上。她回了头看司机,伸了手推了醉汉。恍惚间风又起了,醉汉回了头,额前打绺儿的头发向上翘着,蒙在脸上的肮脏画布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黑色的手抓在掌心里,瞬间被反扣住!薄薄的一层皮从醉汉身上剥落下来,像是蜿蜒爬行的蛇缠住了她的小臂。 啊——!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那个司机吓的立刻把脑袋缩回去,踩了油门眨眼间没了踪影。人皮还在从醉汉的身上剥离,带着醉汉脸上的血肉,一点一点朝着周晓晓的手臂越缠越多。周晓晓也不知道哪来的狠心劲儿,抓住人皮还没缠过来的地方死死地扯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硬生生把缠在小臂上的人皮撕了下来,带着自己的皮肉摔在醉汉的身上!、跑,必须拼命的跑,哪怕跑死也不要被那么恶心的东西杀死!只要跑过这条街,就能看见他住的小区了!周晓晓跑过街角的时候脚下踉跄,摔在地上,裤子手心都破了,手脚并用爬起来,一抬头看到前面的信号灯闪着黄色,一闪一闪,把挂在上面的人皮闪的更清晰了一些。她惊愣…… 人皮挂在信号灯杆上,无风自舞。一些黑色的怪异的虫子从黑暗的角落里爬出来,悉悉索索地奔着她的脚下。跑不掉了吗?那还不如自杀…… 虫子已经覆盖了她的两只脚,人皮舞的更加狂乱。那黄色的信号灯忽然灭了,人皮的舞姿卡在了黑暗来袭的那一瞬。周晓晓的脚,很痛,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拼着最后一点勇气,嘶吼着:“苏御安救我!” 第47章 “哥,醒醒。…哥!醒醒!”卧室里,御信使劲摇晃着做了噩梦大喊大叫的哥哥。就在刚才,哥哥的叫喊着惊醒了他。听着这人喊着“周晓晓快跑”就直接冲了进来。这人在床上拳打脚踢的,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圈在怀里。 苏御安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身子被冷汗浸湿,抓着御信两眼瞪得浑圆:“周晓晓、人皮,快出去救人。”苏御安推开弟弟,跳下床就要冲出家门。苏御信哪会让他只穿了一条短裤就跑出去。揪住哥哥的手腕,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追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梦里看到。”苏御安抬起双臂让弟弟把T恤套下来,“那个人皮我看不清楚,周晓晓,我是说,我好想是通过人皮的眼睛看到了周晓晓。” 苏御信的手一顿,抬眼看着自家哥哥,继而一笑:“行,你说出去咱就出去。梦里不是没见着那人死吗?我估计还有救,地点知道吗?” 苏御安系好了腰带,拉着苏御信跑出家门的时候,急三火四地说了地址。 死就死,大不了变成像你一样的东西!到时候姑奶奶撕了你个狗杂碎!周晓晓狠了心要自杀,脑袋就朝着水泥杆子准备撞上去!这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这一声笑刹住了她的脚步,也让飘过来的人皮顿住。已经变成了青绿色的周遭再度恢复死一般的安静,身旁路灯的光不自然地忽暗忽明。周晓晓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去,颈椎发出的吱嘎声像被什么野兽咬在嘴里咀嚼。她终于看到了广告牌后面的身影。不真切,男人的身形。一双眼,在黑暗中是红色的,血一般的红。 悉悉索索,已经咬破她脚面的虫子逃命似地散去,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中。有一只,似乎迷了路,转了几个圈竟然爬到了男人的脚下。黑的发亮的鞋子把虫碾碎。天上的月缓缓飘进了云层,街,更加黑暗。 男人的声音传来:“不要到处乱跑。” 她忽然觉得更加惊恐,相比身后的那张人皮,黑暗中那双血红的眼睛更加可怕。他没有影子,本该落在地面上拉长的东西,并没有出现在眼里。他,也不是人。再回头,人皮已经没了,地上被碾碎的虫子也没了,不过是转个头的时间,那双眼睛也没了。 他是谁?那人皮是他的吗? 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唤醒了周晓晓的意识,她终于明白自己又逃过一劫。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当苏御安找到周晓晓的时候,这人坐在马路上哭的就像个孩子。瞧见自己的那一瞬间,猛地扑过来,含含糊糊说了一大堆话他半句没听懂。最后,苏御信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周晓晓的身上,并很绅士地背着她往家走。快到家的那会儿,周晓晓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看了看苏御安又看了看背着自己的苏御信,呐呐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苏御信问道。 “我,苏御安,其实我是一直想请他帮忙的。” 所以才会一直偷偷看着?这人也够别扭的,想要帮忙直接说就好,这几天还以为她犯了什么毛病,跟背后灵似的。他对周晓晓笑了笑:“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回到家中,苏御安给周晓晓泡了一杯热咖啡。苏御信帮着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间歇苏御信觉得这姑娘真是够大胆的,对自己也能狠得下心。周晓晓疼的直哭,苏御信只好劝慰她:“忍着点。” “我疼啊!”周晓晓哭的难看,用那只完好的袖子抹了鼻涕,控诉,“你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苏御安拿着咖啡走过来,就说跟苏御信换换手。苏御安的手很轻,但周晓晓还是从头叫到尾。等到这些事都做完了,周晓晓那眼睛哭的跟烂桃似的,捧着咖啡杯子很豪迈的一口气喝光。苏御信坐在对面直咧嘴:“不烫吗?” “烫点好。”周晓晓放下了杯子,看样似乎打算从头说起。 按照周晓晓自己的说法,是从学校里的流言中得知苏御安有点“特殊能力”这种流言究竟是怎么传开的,没人知道,但的的确确是传到了周晓晓的耳朵里。所以,她想请他帮忙。但是,她无法确定苏御安是不是真的有“特殊能力”况且她跟苏御安并不熟悉,她不想被人取笑。 苏御信翻了个白眼:“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御信。”苏御安轻声打断了弟弟的不厚道。转而问周晓晓,“到底怎么了?” 周晓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御信:“你是不是会,会抓鬼?”见兄弟俩面面相觑,她忙不迭地补充,“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我先道歉,这几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做。但是,我,我以为它不会再来了。可今晚,我真的快死了。我真的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 苏御安见她紧张的要死,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看来真是被吓的不轻啊。只好安慰了几句,说最近几天的事真的没什么,大家都不要计较。当务之急,是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她这样害怕? 刚刚逃过一劫的周晓晓忽略了一件事,苏家兄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当她开始讲述是经过的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苏御信长长缓了一口气,耐心地听着。 十几天前的晚上,周晓晓第一次见到那个可怕的东西,相隔了四天那东西又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试着跟父母说,但长年在外工作忙的顾不上女儿的父母并没有当真,只说她过于紧张了;她又试着跟闺蜜说,闺蜜也不靠谱,嘲笑了她一番说她是做了噩梦,晚上吃点安眠药好了。很快,她发现没人能帮助她,几乎在绝望中关于苏御安的流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苏家兄弟并没有再问什么。人皮不止盯上了周晓晓,还有丁香和另外一个女孩。在梦里,苏御安也没能看到人皮,无法描述出它的样子。所以,他问了周晓晓,那东西到底什么样?周晓晓是美术社团的社长,她的素描可以说很专业了。所以,当她把根据记忆描绘出来的人皮画拿给苏家兄弟看的时候,哥俩倒吸了一口冷气! 古怪姿态的人皮舞,满地的虫子,看不清图案的画布。光是看着素描,就让苏御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御信倒是很稳当,把周晓晓的素描收好,转而问她:“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古物或者是宗教的东西?”见周晓晓拼命摇头,又问,“有没有配带过佛像?” “没有,我,我爸妈都是科学家,不信那些的。” 御信觉得纳闷,问了她的生辰八字。最后说:“你从小身体是不是就不好?总是多病。十八岁之后坎坷不断?”他的话让周晓晓惊讶,似在求解。御信说,“难怪它两次都伤不到你,你是玉女命格。” 何谓“玉女”命格?这就要从传说中的“金童玉女”说起。这种人是上天的金童玉女被贬下凡间后的转世,他们没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在命运上奇特些罢了。转世的金童玉女在婚姻上非常坎坷,十八岁到四十八岁之间坎坷颇多,且从小就体弱。虽然容貌上很讨喜,但是恋爱与婚姻糟糕的一塌糊涂。这种人就算找到了自己的爱人,结婚后也会离婚。当然了,这些事御信不能告诉周晓晓。关键是,玉女的命格能保护她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厉鬼的阴气晦侵蚀她的身体,照旧是个死。 周晓晓抓着苏家兄弟的手哭求他们帮忙。她不想死,她不想再看到那个可怕的恶心的东西。她的哀求仿佛是一块重石压在苏御安的心上。 天快亮的时候,苏御安把卧室给了周晓晓,让她尽快休息。上午他们要带着她去见黄天翔。关了卧室的门,兄弟俩进了御信的卧室,御安斜靠在床头上,问御信有没有见过画上的东西。御信点点头:“是草鬼婆。苗疆一带专门研究巫蛊的女人。”言罢,挠挠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人死后魂魄作祟这是正常的。” “只有在你看来是正常的吧?” “你别打断我啊。”苏御信苦笑不得地说。跟着起了身靠在哥哥身边,“不管是厉鬼还是冤魂,它们作祟的时候大部分是透明体,或者是虚幻的身子。这个你也知道。但是以人皮形式出现的就是其他情况了,可能有人扒了它尸体的皮做了法,它的魂魄依附在自己的皮上,想要所有图谋。” 关键是,它谋的是什么? 临近日出的时候,在郊外的一处阴潮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打着卷微微哆嗦着。这里无风,那东西却似被吹刮着了一般。慢慢的,它舒展开来,薄如纸的人形紧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慢慢的舒展开来。可见,它的“身”上缺了好几块,就像被笔捅破了的报纸。不管它怎么抖动那些“洞”都无法复原。天上的几朵云遮住了一缕初霞,男人踏着更浓的黑暗而来,人皮的波动变的更加频繁,不知是想逃命还是想靠近。男人走到它跟前,垂眼看着。不大会儿的功夫,从男人的手上渐渐溢出一股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就像是沥青一样滴落在人皮之上。那些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它不会说话,跪在地上磕头。只有那块蒙脸花布缓缓起伏了一下。待男人走远,人皮的脑袋两方转了转,似乎非常高兴,舞动四肢,一些不知名的虫爬了出来,在地面上悉悉索索地抱成团,爬上了人皮。一根烟的功夫,人皮丰满了起来,远远的看去,就像穿着一身黑的女人,若是走近,才会看清,从头到脚都是虫子。密密匝匝,一只叠着一只,一团叠着一团。 上午十点多,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吴家。路上,跟黄天翔取得了联系,说了周晓晓的事。刑侦队长大呼倒霉,却只能听从苏御信的要求把局里那个女孩也带到吴家去。众人在吴家的客厅一照面,苏御信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豆放在桌子上,让几个见过草鬼婆人皮的人生着吃。 算上周晓晓,在做的一共三个人该吃生黄豆。但是大家都有些不敢伸手,最后还是周晓晓一把抓起几颗塞进嘴里。见她吃的爽快,旁边那个名叫“柳欣”的女孩也拿了几个嚼起来,最后是丁香也跟着吃了。看她们三个嚼的认真,苏御信就问:“什么味道?” 第48章 周晓晓撇嘴:“豆腥味儿,嘴里好干,都嚼不动了。”另外两个人也跟着点头。 苏御信眉头紧蹙,让她们吐了黄豆。随后又拿出一个煮熟的蛋,看大小不是鸡蛋,应该是鸭蛋。他把皮剥掉,将蛋白分成三份,每一份上插了一根细小的针,放在三人面前:“含进嘴里。”针很小,不会伤到口腔。三个人照做。须臾,苏御信让她们把东西拿出来。这么一看,他安心地长吁一声:“没有中蛊,这我就放心了。” 柳欣是个大学生,长了一双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苏御信问他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苏御信说:“你们看到的那个人皮是草鬼婆,也就是专门给人下蛊的蛊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找上你们,所以我担心你们被下了蛊。如果中蛊了,你们嚼黄豆的味道就像是煮熟了一样,满口生津,香香甜甜;如果这个蛋白跟细针变黑,也说明是中蛊了。两次测试都没变化,我可以肯定你们没中蛊。” 在苏御信测蛊的这段时间里,苏御安走遍了整个别墅里的房间。回来之后对弟弟摇摇头,表示现在的别墅内并无异常。并说:“吴太太脖子上的挂件已经没用了,给她挡了一次灾,最好处理掉。” 对自家哥哥点点头,苏御信拿过黄天翔带来的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护身符卡给了哥哥:“这个是柳欣身上的,估计就是这个护了她一次。现在也没用了。” 就是说,如果那个草鬼婆再来,三个人都要面临死亡。最后,黄天翔举手发言:“苏御信他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能分散保护你们。所以我建议,大家都住在这里来,办事也方便一点。吴太太,你看可以吗?”丁香点点头,黄天翔继续说:“咱们这是关上门说私话。现在的情况很微妙,如果我把实情向上面汇报肯定会有压力,没人会相信草鬼婆和蛊毒这种事,所以你们不要奢望警方会采取积极行动在这方面着手调查。但是我信得过苏家兄弟,所以,我还是愿意听他们的意见。关键的问题是如何保护幸存者。警方不会因为这点事拨出人力保护你们,所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御信兄弟俩。” 跟着黄天翔过来的两个女警相互看了看,表示愿意留在这里保护几个女孩子。 丁香给帮佣们放了假,带着几个女孩子安排房间。黄天翔在意围墙外面的事,就拉着苏家兄弟出去看看。三个人站在墙根下,苏御安捂着口鼻干呕,苏御信皱着眉头后退数步,黄天翔就知道肯定有问题。苏御安压着恶心劲:“这是什么?太臭了。” “是骨头。”苏御信跟黄天翔要了一副手套,扒开了一块破了水泥的地面,继续往下挖,不多时,挖出一个小罐子出来。打开之后,里面倒出两只已经死掉的虫子和一截黑乎乎的骨头。他告诉黄天翔,“这两个虫子就是蛊虫。这块骨头,看上去像是头骨,我没估计错误的话应该是从草鬼婆尸体上取下来的。但是这种事,草鬼婆的魂魄干不出来。肯定是人为的。” 杜先生!黄天翔想起了今早的男人。他查过了那人的基本情况,名叫“杜英辉”是琼宇集团的执行总裁。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苏家兄弟之前,被苏御安打断了话头。苏御安指着被挖开的那个坑,说:“再往下挖,我感觉到下面还有东西。” 苏御信手快,又挖了大约有二十厘米深,拿出一张脏兮兮的黄表纸出来,上面画着很奇怪的小人。苏御信一看,惊的瞪起眼睛:“这,这是护魂符!我去,不是吧,草鬼婆要走舍?” 什么意思?黄天翔不耻下问,苏御信耐心补课:“这种符篆本身是好的,护着你的魂魄一直到投胎为止。但是跟蛊虫和头骨搭配在一起就是问题了。是有个人护着草鬼婆的魂魄出来找替身。就是说,死掉的草鬼婆想要占用别人的身体,把那个人魂魄挤出去、或者是两个魂魄占用一个身体,草鬼婆的魂魄会慢慢吞噬掉对方的魂魄,完全占据那人的躯壳。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走舍’。” 这时候,苏御安终于了解到草鬼婆的动机。它一而再、再而三找上那些女孩子,是想在她们身上走舍。但是,为什么迟迟没有成功反而杀了两个女孩?被它威胁到的周晓晓、丁香、柳欣,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现如今琢磨起来,阻止草鬼婆走舍并不容易,况且它背后还有个作恶多端的始作俑者。投机取巧的方式,是彻底灭了草鬼婆;以绝后患的办法是找出幕后者,铲草除根。 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苏御信安抚他不要着急,先处理了这些东西再说。他让黄天翔跑到马路边买了两个袋子,把东西装在里面说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掉。正考虑地点问题,忽听别墅里传来几声急促的叫喊,三个男人拔腿往里跑,一进门就见周晓晓站在电视前面,指着屏幕不停地说:“就是他,就是他!我记得他的声音!” 黄天翔一眼看过去,不由得紧蹙眉头:“杜英辉。” 苏御安走到周晓晓身边:“你是说昨晚遇到的红眼睛男人是电视里的这个?” 周晓晓脸色不好,但是绝对够清醒:“我不会记错。他的声音太特别了,我不会记错。就是他,昨天晚上把人皮叫走了,对人皮说‘不要乱跑’然后人皮就没了。真的,你相信我苏御安。” 不等苏家兄弟说话,黄天翔上前几步,问周晓晓:“你看的清楚吗?” “不是看的。”周晓晓急着解释,“当时我只看到他一双红眼睛。啊!他没有影子,还有声音,你们不觉得他的声音很特别吗?” 的确,电视里接受采访的杜英辉有一把特别好听的嗓音,这让黄天翔忽然想起昨天他站在身后,叫出那一声“黄公子”让自己的心猛地一颤。如果周晓晓说的是实情,那么,这个杜英辉到底是什么人? “杜英辉我去查。”黄天翔跟苏家兄弟说,“你们先去把东西处理掉,下午在这里碰头。” 临走前,黄天翔让一个女警带着周晓晓去医院看伤口。苏御信也叮嘱了留在别墅里的人别在屋子里闷着,全部去院子晒太阳,驱驱阴气。 说到对付草鬼婆御信还是有些经验的,可眼下的情况明显跟以前有些出入。草鬼婆没下蛊,他的那点经验无用武之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为了防止草鬼婆走舍,苏御信把那些东西烧掉之后,急着回家画几张符篆给三个女孩,另外还要准备其他东西。哥俩一路上都很少说话,苏御安满腹心事,担心的只有御信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苏御信也是非常不安,担心的只有哥哥特殊的体质会不会引来草鬼婆的窥伺。走舍,可是不分男女的。快到家的时候,苏御信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握住了哥哥的手:“哥,你能不能……” “不能!你想都别想。” “你都没听完我说什么就拒绝吗?” 苏御安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回避这件事,不跟你去吴家住。不可能的,你到哪我都得跟着。”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苏御安有些气闷,甩开他的手快步朝着楼门走。御信急火火地在后面追,一口一个哥,叫的他心里郁闷。哥哥的倔强是从小就有的,御信自然了解这一点,但是不劝他心里过不去,索性抓了人推到墙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听我的,你在身边我会分心。” “你会分心,说明对手不好应付,你觉得我会放你一个人出去?我是没有你强,但是自保还是可以。” “哥!别跟我固执,你哪里能自保?” “你以为这段时间偷着修炼的只有你一个人?” “你那算什么修炼?你连师父都没有,修炼什么?”苏御信真的生气了,“就白叔叔那些书,能教给你什么?现在,你连护身符都丢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失散了十八年的重遇之后,这还是御信第一次跟自己正面发火。御安心里有点酸,却不想跟着他一样由着自己的脾气乱来。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御信紧抓着肩头的手腕上:“御信,我们换位思考,如果今天是我要你跟我分开,是我要甩开你一个人出去拼命,你能在家安心的等着吗?我不想十八年前的事再度重演。我可以死在你的身边,但是决对不要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流血流汗。” 该死的!这都是什么比喻?御信捧着御安的脸,对他低吼:“不准说死在我身边的话!” 他知道用词不当,也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御信的心。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点懊恼,低低沉沉地说:“我只是想,想在你身边。”是的,他仅仅是想呆在御信身边。分开了十八年,他与他的关系虽然只是兄弟。但经历过两次事件之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相互依靠,对御信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兄弟”这个概念。但究竟是什么,御安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出去,做不到,御安死都做不到。 微凉的手慢慢地搂住御信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御安的嘴笨,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御信,只能这样抱着他,表达自己绝不动摇的态度。这样的御安让御信心疼,心疼的无言以对。两个人只能这样相互拥抱着,试图瓦解对方的坚持。 忽然! 御安猛地抬起头,扭脸看着旁边。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男人,还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兄弟俩深情相拥。御安红透了脸,赶忙推开御信。御信也看到了男人,这一回惊讶的直接吼出声来:“老头子! 御信叫他老头子,老头子……苏念……苏念,叔叔!? 老头子来的太及时了!这是苏御信第一个念头,转而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老头子,我哥找到了,御安找到了!” 苏御信兴奋不已地把哥哥推到面瘫叔叔面前,苏御安非常紧张地看着对面的叔叔。就像苏御信第一眼看到白颉的念头一样,这位叔叔真的四十岁了?跟自家白爸一样是妖精吧?苏御安知道这样打量长辈很不礼貌,紧张地说:“叔,叔叔。” 苏念的脸的确很年轻,至少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但他那双眼睛,深邃而又冰冷,毫无感情色彩地盯着苏御安看了半响。忽然勾起嘴角微微笑了:“御安……长大了。” 苏御信一手推着叔叔,一手拉着哥哥,三人进了家门。苏御安还是有些尴尬,借口去泡茶躲进了厨房里。客厅那边,苏御信正兴致勃勃地讲述他跟哥哥的相遇过程,以及这几个月的经历。苏念始终不抬眼、不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苏御安端着泡好的茶出来,满心喜悦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弟弟,心里美滋滋的。 第49章 在苏御信说个不停的时间里,苏御安偷偷观察着苏念。…这人着装就很奇怪,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大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裤子,脚上居然穿了一双圆口布鞋。这都什么年代了,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才开会穿这种鞋吧?叔叔果然像弟弟说的那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很奇怪。后来,说到了那个搐气袋,苏念不像白颉那样感兴趣,只叮嘱他们要收的稳妥,好歹也是个宝贝。御信笑言:那玩意已经到了白颉的手里,估计会收好吧。 “御安。”苏念忽然开口,“你养父,对你好吗?” “嗯,非常好。”苏御安说道,“从小到大他对我都好。昨天听说我护身符丢了,早饭都没吃就跑出去打听。” “御安,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苏念忽然这么说,让苏御安极不适应,在刚才他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御信只字不提草鬼婆的事?难得苏念来了,请他帮忙必定马到成功。他瞥了眼御信,便说:“叔叔,我们遇到件棘手的事。”接着,他把从遇到吴文飞到今日的事巨细无遗地讲述一遍。最后,期盼地看着苏念,等他的回答。 苏念的神情从进了屋子就是一脸的漠然,完全没有改变过。即便听着御安的讲述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苏念的沉默几乎让一向稳重的御安都失了耐心,见他忽然动了动,紧忙问:“叔叔,您,能帮忙吗?” “不。”苏念拒绝的干脆,“御信的委托案,他自己处理。” 这算什么叔叔?御安压制着火气,转头看了看御信。这才发现御信压根就不在意苏念的态度。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对着自己笑的眉眼弯弯,似在说:他就这样,别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御安深吸了一口气:“叔叔,现在御信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天天喝汤药。而且对方的底细我们也没摸清。如果您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忙,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万一御信出了什么意外。” “那是他技不如人。”苏念言简意赅,“我还有事,这次只是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叔叔!”苏御安猛地站了起来,“御信有危险这个事实你明白没有?” 苏念居然无视了暌别十八年恼了火的大侄子,起了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苏御安气不过,跑去拦住他的去路:“叔叔!你当真不管?” 那双深邃的让人禁不住会后退的眼睛定定看着苏御安,苏念没对他说什么,转回头看着懒在沙发上的御信:“需要帮忙吗?” “随你啊。”御信吊儿郎当地说,“你不愿意出手我也没办法。不过呢……”他起身走到御安身边,揽着他的肩膀,“给点建议总是好的。…” 哥哥为了弟弟,弟弟为了哥哥,只是表达的方式有各自的不同。苏念眼神幽暗,在兄弟俩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草鬼婆魂魄走舍,并非常人肉身所能承受。虫乃蛊,草鬼婆一段时间内必要放蛊。受得了草鬼婆的蛊,才能被它走舍。”言罢,他看着苏御安,“若御信死了,我回来报仇。” 在苏御安的概念里,苏念虽然冷漠,但对御信应该非常关心的。他没料到对方不肯出手帮忙,还说出报仇的话。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忽然,苏御信搂紧了他的肩膀,轻声道:“他一直这样,别误会。” 这样还要他不要误会?苏御安觉得这已经不是误会的问题了!但苏御信却是没有像他那般恼火,只是笑道:“其实也是我不争气。从小到大都不愿意听他的话,教我的本事有一大半学的不到家。他也是恨铁不成钢索性早就不管我了。” 他不该那样对御信。御信心里堵得慌。 “哥,那句话是真的。老头子虽然对我采取了放羊吃草的政策,但我真有了危险他可是会第一个杀过来。那人啊,就是别扭,超级别扭。” 真是一对奇怪的叔侄!苏御安的火气在弟弟的笑脸中融化,忍不住给了他一拳!御信夸张地蹲在地上喊疼,御安的手揉着他的头发,他抬头看上来,兄弟俩相视无言,却是十足的默契。 今日上午,在郊外一片收割过的庄稼地里站着本该到哪个不知名的山沟沟去的白颉。他绕过好像刀剑似地麦梗,上了田间小路,弯弯绕绕的推开一间早已废弃的小屋。外面阳光明媚,小屋内阴暗潮湿,他摘下上眼镜走到屋子深处,站在角落前低头看着地面上那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从手包里取出满是铜锈的小镜子按在液体上面,翻过了镜面,那液体已经把镜子侵蚀的完全变黑。慌忙地丢掉手里的东西,脸色惨白。 “是他吗?”白颉忧心忡忡地自语,“十八年……到底还是被他找到了。” 破旧的小门又被推开,一名年近六十的老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白颉弯腰:“教授。” 白颉摆摆手,并没有去看他。微微一声叹息之后,打开了手包,竟然从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和一个黑色夹子的证件递了过去。老人一怔:“您这是……” “告诉他们我暂时回不去,剩下的事让别人接手吧。去把家里那边的房子锁了,你也不要回去。” 老人接过东西谨慎地收好,在白颉推门离去的时候,问他:“那御安少爷那边怎么解释呢?” “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孩子了。”白颉笑道,“他甚至没见过你,不是么?” 老人躬身:“是我逾矩了。” 白颉笑的爽朗,摆着手迎向屋外明媚的阳光,遂念叨着:我白颉的儿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桌子上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家围在旁边,满头雾水地看着苏家兄弟。苏御信除了对自家哥哥之外,是个懒到骨子里的人,自然不会给他们做详细的解释。他拿起三个小锦囊分给女孩们:“这里面有一张符篆,你们挂在脖子上不能离身。一旦再遇上那个东西,就把里面的符篆拿出来含进嘴里。” 随后,苏御安让三个被草鬼婆盯上的人住在一楼,但由于房间的格局问题,周晓晓和柳欣一间房;一名女警单独一间房;丁香和另外一名女警住在主卧室里。他和弟弟选择住在客厅,有紧急情况发生左右都能兼顾。安排好了一切,苏御安走到院子里联系黄天翔。 “稍等一会,现在不方便。”挂断了苏御安的电话,黄天翔面色不善地看着横在办公室门口的杜先生,杜英辉!一边扯了谎说自家总裁不在的女秘书尴尬异常,杜英辉却是淡定的很。黄天翔看不上他的这份若无其事,嘲讽道:“不是说不在吗?” “黄公子。”杜英辉低沉的声音意义不明的念了一声,“有话路上说,我要出去。” 这个人浑然天成的一身霸者气势,黄天翔倍感压力。对方走的从容,他也只能紧步跟上。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两个女孩子正在嬉闹,一见杜英辉马上紧张的寒蝉若噤,低着头匆匆跑了出来。黄天翔跟着进了电梯,这才开口:“请问昨晚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杜总在哪里?” “家。”杜英辉站电梯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身形高大给人一种压迫感。 自幼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的黄天翔一敛平日里的嘻哈,凌厉的眼跟杜英辉对视,气势上不输半分:“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言罢,杜英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朝着黄天翔示意了一下。黄天翔摇摇头,他对雪茄一点好感没有。杜英辉的态度也只是礼貌一下而已,自顾自地点燃吸上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来,“黄公子此来究竟为什么呢?” “杜先生,有人在昨晚凌晨两到三点之间看见你了,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杜英辉看都不看身边的黄天翔,似随口那么一问,“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我。” “黄海路。” 杜英辉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数字。仅仅是简单的视线流转,便让黄天翔有了被蔑视的不悦感。他不开口,黄天翔也不追问,第一次正面交锋,黄天翔懂得如何确保自己的优势。电梯到三楼停下打开,外面站了七八人,看到杜英辉立刻有人又按下关门键。众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不敢跟他同乘。这让黄天翔发觉,杜英辉在这个公司里就像是帝王一般的存在,无人敢忤逆他,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稍时,他还是跟在杜英辉的身后走出了写字楼,站在门口等着专车。趁着这点空档,杜英辉才说:“黄海路,没去过。” “有目击者作证。” “那又如何?黄公子觉得我会去黄海路那个贫民地?还是说,黄公子这是愈加其罪?”黄天翔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杜英辉冰冷的注视,“黄公子笑什么?” 黄天翔无所谓地耸耸肩,平心静气地问道:“杜先生知道草鬼婆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 “哦,这就是知道。”言罢,见杜英辉眼中闪过寒光,就觉得心情大好“杜先生的接受能力比我好。第一次听说这个我可是吓了一跳,哪像你这样镇定的连个眼神都没变。” 杜英辉似乎并没有在意黄天翔沾沾自喜的态度,他把手中的雪茄扔进垃圾桶,随口道:“我很忙,你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再来,去跟我的秘书预约见面时间。” 就在黄天翔被气炸的时候,忽然从一侧冲出来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都拿着铁棍,直接朝着杜英辉冲了上去!黄天翔愿意做个看客,并好奇杜英辉这么大的人物没有保镖吗?一声惊叫,让黄天翔暗道麻烦。捧着太多东西的两个女孩子闪躲不及,眼看着就被冲上来的三个男人撞下楼梯!身边的杜英辉就跟瞎子聋子似的,对眼前的事态视而不见。黄天翔没有他那份冷淡,只能跳下去把两个女孩护在身后。 别看黄天翔瘦、别看黄天翔懒散,一旦认真起来也是凶猛强悍的!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身手大开大合无一处不彰显着男子的阳刚之美!站在台阶上的那人眯起眼睛,黝黑的更加幽暗。不到三分钟,那几个人都被黄天翔打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甩甩手上沾到的血痕,黄天翔站在台阶下仰着头冷眼看着上面的杜英辉:“杜先生,你最好不要希望我过来预约时间。再有下次,就是请你去局里喝咖啡了。” 黄天翔走了,没有带走那几个找打的男人。杜英辉缓缓走下台阶,看都没看趴在地上哼哼的废物,径直上了他的车。车内,司机朝外看了看:“杜总,是环海公司老总的几个手下。” 黑道出身的生意人,永远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像是没听见司机的话,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第50章 一连在吴家别墅住了几天都相安无事。…苏御安不禁纳闷那个草鬼婆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同住在这里的异性们渐渐失去了警惕性,周晓晓和柳欣就不止一次吵闹着要出去逛街,只有丁香乖乖的躺在家里养胎,就连吴文飞的葬礼都没有出席。这件事丁香很痛苦,她希望能送丈夫最后一程,但弟弟说那样对她和孩子都不好,她也只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哭了一整天。好在有两名女警陪在身边,会经常会开导她,最近两天丁香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偶尔还会听听胎教音乐,给肚子里的宝宝讲讲故事。 这天下午,苏御安从学校回来之后,就开始帮弟弟准备晚餐。其他人做的饭菜他吃不惯,几餐下来苏御信发现了他的食欲不振,索性揽下了做饭的工作。苏御安觉得过意不去,只要有时间就会帮忙。刚刚走进厨房,就见周晓晓正磨着御信要吃蛋糕。那东西做起来很麻烦,苏御信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份耐性,很干脆的拒绝了周晓晓的要求。对方很不高兴,一眼瞧见了苏御安便嘟着嘴迎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你说说御信嘛,不过就是做个蛋糕而已。” “他很忙,你别去吵他。”苏御安也有些不悦,冷着脸说。避开了周晓晓的嗔怒,他朝着御信走过去。不想,却被周晓晓抓住了衣襟。见她一脸的委屈,苏御安实在搞不懂哪里屈着了她。 “御安,那你陪我出去吃好不好?”周晓晓继续摇晃着苏御安的手臂,“你可是要保护我的,我不管,反正御信不做给我,你就要陪我出去吃。” 这是什么道理?苏御安压着火气,婉言拒绝:“抱歉,我也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 “喂!“周晓晓狠狠跺在苏御安的脚面上。也不管他疼的皱眉,自顾自地说,“女孩子在邀请你约会,你这样会很没有礼貌。”周晓晓的举止像足了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公主,恰好偏偏正戳中了苏御安的厌烦之处。只可惜,小公主似乎还不明白,一味的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幸好有丁香走过来请求苏御安帮忙看看邮包。苏御安这才压制着火气,甩开周晓晓,跟着丁香出去。 检查邮包苏御信定下的规矩,凡是送到这栋别墅的东西都要严格检查。他走了几步,觉得脚上还是很疼,不免更加对周晓晓失了好感,还希望她不要对御信是什么性子,到时候他可不会顾忌什么,直接把人提出别墅! 看着苏御安很爽快地跟着丁香走出去,周晓晓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走运啊,老公死了就可以继承大笔遗产。” 准备晚餐的苏御信实在懒得跟周晓晓这种女孩说话,怎奈她就站在身边眨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御信叹息一声:“你这种人啊,怕死的时候乖的不得了。有了仰仗就觉得谁都要护着你了。给你一个忠告,别把我哥惹烦了,否则我第一个把你踢出去!”言罢,转身离开厨房。被扔在厨房里的周晓晓气的直跺脚!这里的人一个两个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可是科学家的女儿!她气闷地抓着脖子,越抓越痒。脖颈上的表皮下面有个小小的东西刷地一下子爬到了她的肩上,她扯了扯衣服,决定去洗个泡泡浴。 吃过了晚饭,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苏家兄弟把三层楼都检查了一遍之后,也在客厅里准备休息了。这么早肯定是睡不着的,苏御信洗完澡,回到哥哥身边,开了电视。苏御安见他头发也不擦干净,就把人按着坐在地上,自己的双腿之间。顺手拿了他搭在肩上的毛巾蒙在头上,缓缓擦了起来。 “这几天倒是安静。”苏御信半眯着眼睛,说,“天翔今天给我电话还说,再住几天没事的话就得撤了。” “那就再看几天。其实,我也想早点走,这几天把你累坏了。” 这话他爱听。苏御信懒洋洋靠在哥哥怀里,枕着他的肚子仰起头来笑嘻嘻:“心疼了吧?” 闻言,有人哑然失笑,撤了头上的毛巾轻拍他的脑顶:“今天的汤药喝了没有?” “喝了喝了,敢不喝么?”说着,反手抓住哥哥的两只手臂拉到胸前握着,“等老头子再来我得跟他把话说明白,不回他那边了,咱俩就一直住到你结婚为止吧。” “我没想过结婚。”这是真心话。有时候苏御安总觉得还有些事没解决,所以,他无心谈恋爱,更无心结婚。听苏御信这么一说,不但没觉得好笑,反而觉得郁闷,“不觉得奇怪吗?从我们相遇到现在,不断出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最近几天他的的确确是察觉到违和感。也许他不该说出来,若是让御信也跟着担心,岂不是得不偿失了?低头看了看御信的反应,这人却松开了他的一只手,直接勾住了脖子,他不得不弯了腰低了头。看着御信仰躺在自己的腿上,笑的一派坦然。 “哥,有我呢,别怕。” 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苏御安转转头,揶揄似地回他:“谁说我怕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嗯,我们,嗯,都要在一起。”忽然,御信手上的力气大了些,勾着他的脖子垂下头,两人额头顶着额头。苏御安的心狂跳起来,凝视着弟弟温柔的眼神,听他轻柔的声音,“对,咱俩要永远在一起。” 心里暖暖的,还有些什么不知名的感触膨胀起来,堵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又下不去,又找不到任何一种语言来形容,只能不适地放任它自流。 苏御安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推着苏御信坐得直了些:“等放了寒假咱俩回老家一趟,把户籍迁过来。那什么,以后,以后……”说了这些,他不敢去看御信的表情。察觉到地上的人站起来,跪在沙发上面对着自己,苏御安忽觉太多嘴了。这种懊恼的情绪在御信的手伸过来捧了他的脸时,消弭于无形。弟弟的眼神总是这么温柔,他就这样略带些苦恼地看过来,让苏御安心绪难平。 “哥,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我不会走的,不管户籍上我们的名字是不是在一起,我都不会走。” 心里泛酸,他勉强地嗯了一声。弟弟靠了过来,轻轻的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清楚。 深夜了,苏御安还是丝毫睡意没有。回头看了看非要睡在一起的弟弟,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似的,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搂点什么。扯起被子盖上他搂在腰上的手,催着自己赶紧睡觉。 深夜的别墅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站在围墙之外,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水瓶,里面鲜红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晃荡,被路灯照应到显出诡异的光芒。他掏出口袋里的怀表打开,里面的表盘已经被换成了阴阳鱼式样的罗盘指针,一黑一白两根指针最先还是安安静静的蛰伏着,忽然黑色的指针急速地旋转起来。 “还真来了。”白颉紧蹙眉头,迅速打开了水瓶盖子,拿出一根小小的毛笔蘸里面的红色液体,开始围墙上画下古怪的东西。奇怪的是:那画完的红色全部在瞬间浸入了墙面,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手上的动作越来也快、瓶子里的液体来越越少、阴阳鱼的黑色指针转的越来越失衡!白颉光滑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脸色愈发的苍白了起来,最后一笔落在水瓶里却发现已经用完了里面的液体! “干!没事把围墙砌这么大干什么?”他说着不适合他身份的粗话,把空瓶子夹在腋下,去拿仅剩的备用的一小瓶。忽来的一阵疾风从他的肩侧乍起,白颉双脚为根,扭转腰身单手握拳是直接打了出去!疾风中夹杂着霸道的力气,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在白颉的下一个招数单手撑地狠踢一脚之前全部封死了他的反攻路线,并在眨眼间扣住他的肩头!就像一盆带着冰碴儿的水头脑袋上浇下去! 谁会如此了解他的招数?谁会如此了解他的旧伤?谁会如此了解他的习惯?力道在瞬间分崩瓦解,不敢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单膝跪在地上,任凭那人紧紧抓着手腕、肩头。 “十八年了。”那人忽然开口,口气漠然,“你这伤还在疼,当年我伤你太重了?” 他无法回答。 “白颉,回来吧。我已放弃,你可以回来。” 既然放弃为什么还会出现?他轻描淡写地反问:“放弃什么?” “你。”那人冷言冷语,“但是,十八变前的真相,趁着我还不想杀你,说个明白。” 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白颉挣了挣摆脱那人的束缚。站在他的面前,腰板挺得笔直,再看那人,已可微微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杀了我的哥嫂?” “都说了不知道嘛。”白颉露出苦恼的笑容,“你这人啊,怎么十八年都没变?”话音未落,出手攻击。趁着对方闪躲掉头就跑!那人也不会就此放弃,快步如飞般地直追。几次交手,几番追逃,不过是七八分钟的功夫俩人已经超出了别墅所能见的范围。那一笔白颉还没写上去的古怪东西让墙面露出了空隙,沥青似的黝黑缓缓渗透进去,消弭于无形。 对外面发生的异状毫无所知。别墅内的苏御安浑浑噩噩地走在过廊里,脚步有些飘忽,视线也模糊了许多。苏御安看到了深咖啡色的房门,上面镶嵌着一块鎏金的小天使像,这里应该是周晓晓和柳欣的房间,怎么到这儿了?该回去睡觉的。但是,身子似乎不随他的意,直接朝着房门更进一步,眼看着就要撞到头,居然穿门而入!自己在干什么?苏御安疑惑之余只觉得脑子都迟钝了,就像个梦游者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低着头看着两个熟睡中的女孩,慢慢地爬上床躺在柳欣的——身上。 该死的!又做梦了?为什么感觉不到身下女孩的重量?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周晓晓的睡脸?苏御安怀疑自己又进入了某个人的梦境,遂想闭上眼睛冥想试图走出这个让他恼火的梦。古怪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他明明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能看到周晓晓的脸,他的手甚至不听使唤地摸到了那张脸。被打扰了睡眠的周晓晓嗯了几声,皱皱眉,揉揉眼,睁开…… “啊——!”周晓晓张开眼睛还不到两秒钟就发出了惊恐的惨叫!滚落在地上,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锦囊整个塞进了嘴里。苏御安惊愕不已,急忙喊着:“是我,苏御安。” “滚开!”周晓晓哭喊着,“御信、御安,快来人,救命!救命啊!” “周晓晓,你睡糊涂了?是我,苏御安!” “不,不要过来,不要……” 他不明白周晓晓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走了过去,不,应该说他感觉到身体走了过去,朝着周晓晓伸了手。枯黑的,薄如纸的手! 第51章 苏御信像小时候一样说什么都要搂着哥哥睡,所以当怀里的身子发生变化时,他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还是有些温热的,但也仅此而已,这种不同于正常人的低温吓的苏御信满头冷汗。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万般不解哥哥怎么会三魂离体!整个别墅里阴气森森,不用去探知也能察觉到那股子不祥的气息来自哪里。跳下沙发几步就跑到了周晓晓的房间门口,抬腿一脚踹上去,门是开了,却只欠了一条缝。 “周晓晓,你在不在里面?”他能感觉到周晓晓还活着。不仅如此,那个诡异的草鬼婆和哥哥的三魂也在里面。不等他的话音落地,房门忽然打开,周晓晓猛地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苏御信搂紧了怀里的女孩,瞠目结舌地看着房间里那张——人皮。 情急之下,一把推开周晓晓,抽出口袋里的符篆,对准了草鬼婆的人皮,大喝:“太阴幽冥,速现光明,定干雷霆,太上有令!”那符篆如离弦之箭,直接打在了人皮上!只听一声尖利的嘶吼,人皮扭曲着被冲击到墙面上。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这么疼过。被困在草鬼婆魂魄中的苏御安被苏御信的符咒波及,痛苦不堪。甚至连仅存的一点神智都快被打散。意识愈发的薄弱起来,恍恍惚惚之余连视线都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形,站在对面的人似乎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御信。那另一个……该死的,不准伤害御信! 苏御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过去的,他揪住那个企图举手攻击御信的家伙狠狠地勒住脖子,使劲的勒,勒死、勒死、只要勒死了,御信就安全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被他勒住的家伙已经开始苟延残喘,不由得兴奋异常! 他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弟弟,怎么可能让其他可疑的家伙杀死,只要这些混蛋都死光了,御信就可以永远跟自己呆在一起!快死,快点死!他这样叫嚷着,全然不知究竟嚷了些什么。忽然,从身旁打过来的力道直接击中了他的肩膀,一眼看过去,模模糊糊的人影正朝着自己舞动手臂。他的脑子滞了一下,随即甩开了勒住的家伙,看着对面新的敌人。 这个人也想伤害御信,所以,必须杀掉。对,所有想要伤害他们兄弟的人都该死!苏御安别的察觉不到,唯独必须保护弟弟,保护仅有两个人的家的信念,伴着一股愤怒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智。新的敌人杀将过来,对着他扔出攻击的武器,苏御安急忙闪躲到一边。他觉得身体很轻盈,从没有过的轻盈灵便,跳起来在空中停滞的时间都延长了。…苏御安真的跳了起来,甚至可以在半空中任意改变角度,在对手急忙后退之际一路紧逼,逼到墙角,狠狠地掐住对方的脖子! 手里的感觉很奇怪,温温的跳动着。苏御安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要杀御信?”对方喊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清,呜呜呼呼的实在不像人话,“看来你是没有说话的必要了。”不知道是怎么做到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拳头上的。苏御安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同时,他的心也跟着鼓噪起来。想要见血,见到敌人的血! 红色的漫雾仿佛在一个都是灰色的世界里划开一道彩虹,那么亮丽,那么炫美。苏御安痴痴地看着敌人的血在眼前喷洒出来,他——笑了。 “哥……”被重重打伤了肩膀,苏御信一口血喷出去,却仍舍不得伤害苏御安一丝一毫,“醒,醒醒,哥……是我,御,御信。” 他又在嗡嗡呜呜的说什么?讨饶吗?苏御安冷笑一声,只告诉他,错就错在对御信有歹念! “哥!你说,说什么?” “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你的话。”苏御安不想再耗下去。必须尽快杀了这人,好出去找御信。刚才御信明明就在屋子里的,怎么一转眼不见了?心里惦记着御信的安危,苏御安再次举起手。 不能再打了,再打你老弟就真的挂了!苏御信在情急之下,只好反击!双手按住苏御安的肩膀,上前一步,捧着那张已经变了摸样的脸,对准额头狠狠地亲了过去!于是,房间里阴寒的气焰仿佛被冻结,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杀意也似失了准头。 带着一点鲜血的嘴唇印在额头上,搅合着清凉的涓流缓缓渗透了皮肤,一直流进了脑子里。意识随之清明了起来,视线也渐渐的变得清晰。苏御安愕然地揣摩着这个额头上的吻,熟悉的就在前几个小时刚刚体味过一次。他不敢自问——究竟打了谁? “纣绝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恬照吞青阿,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诵了安魂咒,苏御信依靠在墙上,勉强地对着苏御安笑笑,“哥,你惊悚了。” 惊恐地看着弟弟的强颜欢笑,苏御安不愿面对的现实还是赤裸裸地展现在面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到是自己伤了御信的同时,不禁怀疑,刚刚勒住的会是谁?僵硬的脖子生了锈似地吱嘎吱嘎,缓缓转过头…… “别看!”苏御信也不怕变了摸样的苏御安,紧忙把住他的脑袋,“别看。等我处理完了你……”苏御安使劲拍开了他的手,他知道阻止不了,知道无法挽回。悲伤地低下头。几秒钟后,听见哥哥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杀了周晓晓,活生生的勒死了那个女孩!是他干的,是他亲手勒住周晓晓的脖子,杀了她! 忽然暴走的苏御安让苏御信根本抓不住。这时候,闻声赶来的丁香等人一见里面的情形都失声尖叫起来。其中一个女警甚至把枪口对准了苏御安。苏御信叫喊一声:“都出去!” 丁香受不了这么恐怖的打击,直接昏厥在女警的怀里。两个女警只好先带着她回卧室。这边的苏御信紧紧搂着完全失去理智的哥哥,一口一个“不是你的错。”一声一句“别这样吓我。”怀里的人力气大的难以控制,苏御信又怕伤了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就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关口,苏御信忽觉被伤口一阵剧痛,猛地回头,看到的是一直昏厥的柳欣竟然起了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 黑色的眼珠子翻了上去,只留下一双白惨惨的眼白,直勾勾地对着苏御信。死人的脸色,鬼魅的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暗哑声。被月光这么一照,青嘘嘘,阴森森!苏御信暗道一声:糟糕!只见柳欣的脖子上趴着一只黑色的虫子,虫子的爪已经插到了皮肉里,正在死命的往里钻。苏御信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抓住那虫子狠狠地一扯!带着柳欣脖子上的一块皮,一同扯了下来,继而再补上一脚,把柳欣踢倒在地。然而,他怀里的人也挣脱了开来,直冲房门外面跑去。 “哥,回来!”他急着去抓人,却被柳欣死死抱住大腿,“哥,别跑,快回来!” 被柳欣困住的苏御信急的快要发飙,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跑到了门口。突然,一根棒子呼啸而来,正正当当打在苏御安的脑门上。苏御安摇晃了两下,噗通一声昏倒在地。苏御信一时间还无法理解那根棒子是怎么来的,当他看到气喘吁吁,一身脏污的白颉走进来时,庆幸多于疑惑。掏出口袋里的符篆先解决了柳欣,这才得空跑过去,把哥哥抱在怀里。 不管白颉为什么忽然出现,至少他帮了大忙。苏御信低头看着哥哥,一时无语。白颉显然也是气闷交加,低声抱怨:“混蛋,死追着我就是这个结果。”言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然是累掉了半条命。他皱着眉,看了看:“御安,走舍了?” 苏御信点点头。本以为是草鬼婆走舍,谁会想到是哥哥的三魂走了草鬼婆人皮的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身子呢?” “还在一楼后面的那个客厅里。”苏御信说。 白颉点点头:“先把身子养起来,找个安静避光的地方让他休息。咱们需要好好商量一下。”说着话的时候,白颉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卷纱布出来,简单的帮御信肩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坚强点小子,御安就指望你了。” 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本该是洁白的皮肤上缠了一条一条的黑布,就像是一件衣服长在了皮上。因为“衣服”过于窄小,被他撑破了,变成一条条,一块块。苏御信控制不住地摸着苏御安手臂上的一块黑,忽然发力撕了一下,浓稠的褐色液体流出来,吓的他赶紧捂住。 “不能硬来。”白颉说,“看样子,他是把人皮穿在了身上,你硬撕,只会伤了御安的三魂。”白颉做主,先把走了舍的御安三魂移动到地下室,用符篆困住。随后,上了一楼将御安的身体移动到白天朝阳的房间里。安放好之后,两个人又回到周晓晓的房间,处理了柳欣的情况。 好在柳欣脖子上的蛊虫已经被御信弄死,她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至于已经死了的周晓晓,苏御信无法想象,当哥哥醒过来会如何面对她的的死亡。但是,白颉却不这么看:“御信,这个女孩不是御安杀的。你仔细看,她的背上已经有大量的尸斑了。我看,她至少死了有一周左右。” 一周左右?那岂不是在入住这里之前就死了? “不可能!如果她早就死了我会发现。” “傻小子。”白颉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你才学了多久?这世上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东西。降头、巫术、蛊术、驱尸等等邪术,都有各自的秘法和禁术。邪术中的禁术,事实上远比你我想的要恐怖的多。” 苏御信暗恼不已,他还是学艺不精!也许是发现了他的心情,白颉笑的格外温柔:“御信,你不要对自己太严格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远不如你。况且,你现在也没有烦恼的时间,我的儿子可是被分成了两份,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这话的的确确说在了苏御信的心坎上,这就要急急忙忙往外冲,白颉一把抓住他,摇着头苦笑:“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听白叔的,先把你肩上的伤处理一下。” 苏御信看不见哥哥心里没底,白颉只好答应他去苏御安的房间。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少了三魂的哥哥,握住软软的手,余温尚在,微冷。白颉把最后一块胶布粘好,看到苏御信脸上浓浓的悲伤,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这个年轻人,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给他勇气。 第52章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苏御信仍旧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苏御安,不是他不想去琢磨解决的办法,实在是一时之间有太多疑问没有解答,让他心绪烦乱。为什么哥哥的三魂会离开身体?为什么草鬼婆会闯入他已经布下符篆的别墅?为什么哥哥的三魂会走舍到草鬼婆的人皮上?周晓晓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柳欣脖子上的虫子是周晓晓放的? 这几个问题让苏御信头疼欲裂,他用力搓了搓了脸打起精神。去到卫生间找了个水盆,拿了毛巾,回到床边给苏御安擦身子。哥哥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天之晨不洗漱怎么行。拧了毛巾开始擦脸,一边擦一边轻声自语:“别担心,有我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发誓。”他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牙齿咬的咯咯直响。遂握住哥哥的手,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擦过,转而掀开了被子,把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哥哥的脚很瘦,也很漂亮。也许跟他不经常穿凉鞋的缘故有关,脚面上没有一点瑕疵。苏御信光是这一双脚就擦了很久,准备放回被子里的时候,忽觉哪里不对劲,转身打开了室灯,返回床边把苏御安的左脚捧在手里…… 别墅的厨房已经有了动静,一个女警看到白颉正在准备早餐,便走进去帮忙。白颉似乎并没因为御安的事而情绪低落,他照旧嘻嘻哈哈的跟女警闲聊。关于晚上发生的事,谁都没提。但白颉知道,那个叫黄天翔的年轻人悄悄地来,带着尸体和柳欣悄悄地走,没有惊动任何人。白颉婉言谢绝了他探望苏御安的要求,不为别的,他不想让人打扰苏御信。 御安出事后,御信比谁都焦急。然而,御信的反应却让白颉感到奇怪。兄弟之间的感情的确可以说是亲的不能再亲了,其中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也许会出去拼命;也许会把自己的命分给兄弟一半;也许会闹得天翻地动;更甚者会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剁只手什么的。但是,会有把兄长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脸,生怕被谁抢了去的反应吗?转念一想,也许他们分别了十八年,相处的方式有所不同吧。 “白先生为什么叹气呢?” 在白颉深入思考的时候,女警已经走了。不安心的丁香刚刚进来厨房,就听见白颉一声叹息。她的手抚摸着已经凸起的肚子,站的稍微远了些,很拘谨地跟白颉搭话。白颉回头看了一眼:“我儿子都那样了,我能不叹气么。没事,御信能解决。倒是你……”白颉的目光落在了丁香的肚子上,“快五个月了吧?” 丁香的脸微微一红,点着头:“嗯,再过一周就五个月了。” 端着已经做好的早餐走过去,丁香伸出手要接,白颉避开了她:“不能让准妈妈干活,你去叫那两个姑娘来吃饭吧。”白颉端着早餐走出了厨房。刚把东西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就见御信从二楼跌跌撞撞地跑下来,一脸的慌张:“白叔,快来!” 走进了苏御安的房间里,白颉被苏御信拉到床边。白颉见苏御信捧起了苏御安的脚,指着脚面一个小小的红点:“这个不对劲。哥,哥被下蛊了。” 闻言大惊!白颉一把抓过苏御安的左脚摘了眼镜死盯着端详了半天:“你怎么确定是中蛊了?” 苏御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来:“我也是住进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才准备了鸡蛋。刚才,我在伤口表面滚了一圈,你看看。”说着,苏御信把鸡蛋白掰开,里面本该是黄灿灿的蛋黄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白颉却只是微微蹙起眉头而已。 “御信,先别慌。能确定是哪种蛊吗?” 苏御信摇摇头:“现在没办法确定。我哥昏迷不醒,蛊毒也没发,半点线索没有。但是我可以肯定,这蛊不是晚上种的。睡觉的时候我们俩躺在一起,我还有些自信,不可能有什么人越过我给他下蛊。”他会解蛊是不假,但是哥哥身上的是哪种蛊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本来已经丢了三魂就很糟糕了,现在又中了蛊。到底是谁想要了御安的命? “御信!”白颉抓着苏御信的胳膊,不忍再看他不知不觉的已经透出杀气,“不能乱了阵脚。首先你要搞清楚这里的现状,草鬼婆能进来是因为有了内应。” “你说周晓晓?” “对。”白颉正色道,“我估计,你们那天晚上救回去的周晓晓已经是个死人。只是被邪术操控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罢了。对方的手段很高,智商也很高,所以,才会埋下周晓晓这个伏兵打进内部。现在,我怀疑御安的三魂离体也是对方搞的鬼。可能周晓晓没有利用价值了,又或许是御安无意中再杀了她一次,让对方没机会再利用。不管怎么样,周晓晓这个内应已经除掉,现在你要关心的只有一件事。稳住御安的三魂,绝对不能让他跟草鬼婆的人皮融合。蛊的事,我来办。” “你?”苏御信愈发不相信白颉只是个考古学家,他知道的太多,懂的太多。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白叔,我们还不知道哥中了什么蛊,你怎么办?” “我要跑一趟苗寨。那里有我的朋友,只是那人脾气不好,我若是只打个电话过去也不够尊重。所以,我得亲自去请。”说着话的时候,白颉已经起了身准备离开,“御信,你要听我的。这几天寸步不离御安。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管。” “万一……” “万一也不行!”白颉忽然严厉了起来,“就算外面的人都死了,你也不准管。你的责任只有御安,记住,御安没事,皆大欢喜;御安有事,谁都别想没事。” 白颉的决定给苏御信带来很大的震撼,他不能确保会像对方那样对待“万一”。忽又想起周晓晓那事,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白颉已经走了。算了,他这么想。白颉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御安。 这一天,很少有人会打扰苏御信。三餐也是女警帮忙送进来。他这一天几乎在二楼和地下室的往返中度过,哥哥的身体少了三魂不可能醒来;地下室的三魂因为被他念过安魂咒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醒来。到了晚上八点多,他一句话没说过,看着“两个”哥哥,心里的滋味苦如黄连。 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腾,忍着不适继续守在哥哥身边,又开始琢磨关于草鬼婆人皮的事。所谓走舍,是必须要有一个肉身两个魂魄,草鬼婆的人皮根本算不得肉身,哥哥那三魂是怎么走舍的?肯定有外力,没有外力哥哥的三魂也不会离体,也不能在草鬼婆的人皮上走舍。莫非,这种情况并非走舍?想想看,人皮似乎被哥哥的三魂穿在了身上,这应该算是一种近似于物理的现象了吧?按照这种情况做假设,那其他要走舍的混蛋万一是个胖子,又要走舍到一个瘦子身上,还不得把肉身撑破了? 而且,真正的走舍成功之后,魂魄跟肉身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期间会有不少排斥反应。肉身上也会有些阴煞之气泄露出来,但是在哥哥的三魂上丝毫感觉不到那股阴煞之气。与其说哥哥的三魂走舍,还不如说,草鬼婆的魂魄离开了人皮,恰好被哥哥的三魂撞上,阴差阳错的把人皮当成了暂时性的容器。 ok,现在来整理一下顺序。苏御信索性拿出手机来把想到的打成文字:1草鬼婆被人施法剥了人皮,魂魄附在上面找走舍的肉身。 2幕后人利用草鬼婆杀了周晓晓做内应,避开自己符篆进入别墅。 3幕后人施法引出哥哥的三魂,撤了附在人皮上草鬼婆的魂魄。三魂把人皮当成了容器。 4别墅内有人给哥哥下蛊。(也许是周晓晓)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苏御信忽然意识到两个可能性!首先,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幕后者一直在他们身边,否则怎么会了解周晓晓和哥哥之间的互动?再来,就是草鬼婆的走舍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哥哥!草鬼婆的魂魄不比寻常,被走舍的肉身必须能够承受它的蛊,所以,哥哥被人下了蛊!而那些女孩不过是障眼法,用来引开自己注意力的烟雾弹而已。 有些东西渐渐浮出水面,似乎就差那么一点便可明白真相。越是着急脑子越乱,再听见外面女警的叫喊声,他心烦气躁地打开门,还没等发火,女警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哥哥,下面那个好像,好像不大对劲。” 闻言,苏御信关了房门,疾风一般跑了出去。刚刚下了一半的楼梯,就听到关着三魂的房间里传来古怪的动静。他让女警赶紧回去保护丁香,随后,把贴在门上的符篆撕下来,推开房门,打开室灯。 本该躺在床上的御安已经醒了,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昂着头,阴森地看着闯入者。苏御信心里一紧,难道哥哥还不认得自己?趴在地上的御安呜呜啊啊的说了什么,他听不懂。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来,尽量笑的温柔:“对不起,哥,我听不懂你的话。” 地上的御安没再发出声音,阴森地盯着他看了看,许久了,才慢慢摇头,似乎是说:我也听不懂你的话。但苏御信却发现,御安认得自己。带着一点欣喜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沾了里面的水在地板上写「你认得我?」 御安点点头。缠满了黑色污皮的手也去沾了沾杯子里的水,写下「伤口怎么样?」 苏御信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情况了,自家哥哥还惦记着自己的伤。他写下「没事。白叔来过,帮我处理了。哥,你现在什么感觉?」 「很冷。意识时好时坏。我只记得打伤了你,我的记忆有一块空白。」 太好了!他不记得周晓晓。苏御信在庆幸的同时,赶紧写下「我马上就能找到解决办法。」写完抬头,却发现御安的眼神混沌起来。他忍不住伸出手要碰他,御安却猛地把他推开。 御安晃晃头,手在微微发抖,他写下的字很潦草「别靠近我,我不对劲。」 情急之下,苏御信叫喊着:“你怎么了?”话才说完便意识到他听不懂,忙不迭地在地上写了字。御安紧锁着眉头,回他「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很古怪,让我杀了你,离开这里。快走,离我远点。」 「不走。我给你安魂。起来,盘膝坐好。」他的字刚写完,御安的脸忽然扭曲了起来,他抱着脑袋剧烈的颤抖,频繁地摇着头,苏御信想要碰碰他,却被他一脚踢开!还没等再扑上去,御安的手哆哆嗦嗦在地板上写下扭曲的字「他来了。」 第53章 不管谁来了,他都不能放着御安不管!运足了力气把颤抖中的人连拉带扯的弄起来,强迫他坐在地上。…掏出口袋里的盒子,用里面的朱砂围着哥哥画了一圈。朱砂辟邪,哥哥的三魂不纯,被朱砂围困中间痛苦不堪。苏御信狠心地咬咬牙,步罡踏斗,口念密咒安魂罡对御安是好处多多,但是对御信却是危险重重。此步罡不能御敌,御安警告过的那个“他”也许已经在附近。但眼下,他无暇顾及,只能先安了哥哥的三魂,再做其他打算。随着一遍一遍的重复步罡,一遍一遍的诵念密咒,朱砂圈内的御安随之躁动了起来,一股不收他控制的力量抵抗着御信的法力。察觉到他无意识的抗拒,苏御信只好加快步罡和密咒的速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本来是明亮的屋内阴暗了下来,就像深夜里的郊外,阴冷晦暗。 隐约中,听闻一声声飘忽不定的呼唤“苏御信……苏御信……来啊……来啊……苏御信……” 心魔!苏御信知道自己功力不够,又是在没有斋戒沐浴的情况下步罡踏斗,自然会引来心魔。稍有差池,他跟哥哥都没好结果。 那声音如魅似幻,一声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御信,来啊……看看我……御信,来啊……” 越发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嘭地一声!窗户玻璃碎落了一地,被狂风吹的哗哗啦啦。更甚的阴冷潮湿堪比地狱。苏御信下意识地瞥了窗户一眼,忽见一个温婉的女人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张开手臂…… 心魔!心魔!坚持住,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哥,你也要跟我一起坚持下去,我们不能再分开,绝对不能。我不会让别人带走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窗口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掩着嘴窃笑。好像指甲刮在玻璃上的刺耳声音,让苏家兄弟头疼欲裂。苏御信赶紧收回视线,专心为哥哥安魂。却不料…… “御信,你在干嘛?我在这里。不是说我是你的吗?来,到我这儿来。” 惊愕地看着那女人竟然变成了哥哥的摸样,淡雅的笑、温柔的召唤,渴望的眼神。苏御信走了神,步罡断了,密咒停了,呆呆地看着“御安”。“御安”缓缓朝他走来,指尖碰到了他的肩膀,手掌抚在他的脸上。好像一条蛇缠了上去。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丝丝的吹着气,顺着他的耳朵吹进了脑子里。 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迫不得已诵出咒语。缠着他的“御安”却吃吃地笑了,“御安,我不是你的心魔。我是真实的,摸摸看。”惊愕之余,他的手已经被抓住摸上了“御安”的腰,柔韧的,纤瘦的腰。入了手,着魔似地搂紧,听声声渴求在传来:“御信,多抱抱,我冷。” 怎么回事?御安的肉身不是在二楼昏迷着吗?怎么起来了?苏御信低头看着,无法判断他是真是假。再转头看看地上的御安,这才发觉不对劲。为什么朱砂圈内的御安毫无动静了? “滚开!”用力甩掉缠在身上的“御安”,苏御信大口喘着气,心跳如故。而那个被他推开的,却一脸的委屈。他狠狠地说:“我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真的是我。”这个御安再次靠近,依靠着床沿,抬起自己的左脚。没有鞋袜的脚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眨眼。慢慢的抬到御信膝盖上:“你看,脚上的伤口还在。” 果然在!那个小小的,被下过蛊的伤口。怔愣之余,那只脚继续抬高,落在了苏御信的股间,脚尖用力一踩。惊的苏御信满脸通红,万般不解地看着。 “御信,喜欢吗?”那人的声音透着诱惑的意味,撤了脚,起了身,黏在苏御信的身上。伸出舌尖来轻添他的下颚,“我喜欢你御信,你说,我是你的。” 苏御信脑子嗡嗡作响,忽略已久的欲望如惊涛骇浪般涌了上来。耳边一声紧着一声的“御信”叫着,苏御信猛地扣住了他的脑袋,发了疯一般地亲了下去。口中的唇柔软湿润,被咬住的时候,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苏御信吻的更加激烈,甚至把怀里的身子顶在了墙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身侧的镜子照出他急迫变换角度索吻的姿态。揉着肉感十足的屁股,扯着手里的腰带,咬着滑嫩的脖子,梦呓般地叫着:“哥,哥……” 从没了玻璃的窗口外面无声无息爬出来数不清的黑虫。汇集在朱砂圈外,啃食。不断有虫子死掉,不断有虫子再围上来啃食朱砂。很快,一圈朱砂被吃的干干净净,周围满是虫尸。窗外聚集了一群孤魂野鬼,一张张青嘘嘘的脸,残破的脸挤在一起,阴森地盯着屋子里交缠在一起的兄弟。一些还在往里爬的虫子,趴在这些脸上,啃食,咀嚼。这些脸毫无感觉,贪婪地盯着床上的兄弟。一个鬼已经被吃掉了眼睛,眼珠子吧嗒掉在地板上,立刻被一群蜂拥而来的虫子淹没,啃食干净。一个鬼被咬穿了腮骨,虫子在它的脑袋里来来回回爬过。 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打断了这些鬼的窥伺,同时,也让压住了“御安”的人猛地一个激灵!那是丁香的声音,惊恐的叫喊着:“御信,御信,快来救救我。” 他在干什么?苏御信的记忆也出现了空白,只记得有人叫他的名字,然后……吓!这是谁?为什么被他压在身下,解开了衣衫?甚至,他的手还在这人的裤子里?惊慌之余急忙把手车抽来,黑漆漆的手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去他妈的,全是虫子! 饶是苏御信这样的人,也吓的“啊”了一声。飞快地起身后退,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变了摸样——人形的虫子结合体!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火气冲天,一记五雷把虫子劈的连渣儿都不剩。那些孤魂野鬼吓的瞬间逃窜。苏御信反手一张符打在地上的三魂身上,正在企图往里钻的虫子纷纷掉了出来。再看哥哥的三魂身,已是千疮百孔。外面,丁香的惊叫,女警的枪声不绝于耳。他想狠狠心,不管那三个女孩的死活,但…… 妈的,根本做不到! 扯了床上的被单把三魂身包住,抱起来冲出了地下室的房间。冲出房间的那一步,好像是一道命令让女人的尖叫声和枪声戛然而止!整个别墅都陷入了黑暗和阴森之中。他抱着三魂身上了一楼,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当务之急必须先把三魂身找个地方放好。他先上了二楼御安肉身的房间,将三魂身放在沙发上用符篆镇住。这才得以转身离开。 才下了一楼的楼梯,就见客厅里站着三个女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别墅内异常的安静,昏暗的光线下那些女人的身子看的不够真切。但苏御信明白,肯定有问题!他试着喊了丁香的名字,三个女人都转了身,苏御信彻底要疯了!三个都被鬼上身,丁香手里拎着菜刀,另外两个握着手枪…… 苏御信被三个女人追的满别墅乱窜,两个是黄天祥的人,一个是孕妇,打又不能打,伤又伤不得。先驱鬼吧,那子弹真是贴着他脑皮一个劲儿的飞!他都纳闷,这俩丫头到底带了多少子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顶楼天台,终于暂时避开了三个女人。他匆匆忙忙开始画下阵法,先把三个女人困住再说。这阵法刚画完,三个手持武器的女人已经追来。 两个女警走在最前面,对着苏御信发出唧唧的阴笑,拿着枪的手摇摇晃晃的朝着苏御信。忽然,又调转了枪口顶在自己的脑袋上!本该是可爱的脸蛋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好像万分期待着爆头的那一瞬间。苏御信抄起一把椅子扔过去,两个女警躲都不躲,硬是挨了下来。好在,枪口也偏离了脑袋,子弹擦着她们的鬓角飞了出去。不等苏御信再出招,最后面的丁香挥舞着菜刀杀了过去!原本很美丽的脸上覆盖了一张狰狞的鬼面,苏御信的阴眼见到那鬼面几乎要兴奋的脱将出来,但手中的符篆威力太大,虽能杀了鬼面,打在丁香的身上那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了。他咬咬牙,只能收起符篆继续逃跑,带着丁香朝着刚刚画好的阵法那边去。 一个天台才有多少地方?苏御信被追的极其狼狈。身后的刀风呼啸而至,虽说只是菜刀,抡起来也是致命的!真要被砍上那么一下两下,估计他也不用再跑了。 就地一滚落在阵法中间,追来的丁香刚刚杀了个近身,忽然动弹不得!苏御信抬头一瞧,只见附在丁香身上的鬼面恼怒凶恶,朝着他龇牙咧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苏御信站起身来单手压在丁香的天灵盖上,念诵了咒语,手掌缓缓向上抬起,一股黑色的浓烟随之冒出了丁香的天灵盖。鬼面即除,母婴便可平安。岂料,一声枪响,苏御信只觉得手背一阵火燎燎的疼痛,猛地打了颤,本来已经快拉出来的鬼面又缩回去大半。苏御信扭头看着身后两个持枪的女警,恨的牙根只痒!反正丁香一时半会动不了,先解决了那俩丫头再说! 附身在女警身上的恶鬼似乎有些头脑,见同伴被困,它们自然不肯轻易靠近那个地方。只跟苏御信斗起了拳脚。两个女警都是受过训练的,那拳脚方面也比一般男人还强些,苏御信虽然不至于被伤到,但也非常狼狈。好在它们不开枪了,这也让苏御信感动的想哭。 身材略胖的女警在一个晃身的时候,苏御信看到了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一张女人的脸,半个穿着旗袍的肩膀,一双青白的手柔荑般地搂着女警的脖子。应该是个民国时期的女鬼,它披散着一半的头发,正对着苏御信大抛媚眼,只可惜配上青白的脸色,怎么看都让人惊悚。苏御信一拳挥上去:“去你妈的!” 女警虽然被他打了一个趔趄,但并没有影响下一次的攻击,剩下的那个女警也来凑热闹。这一回,苏御信觉得没必要怜香惜玉。 苏御信在天台上跟两个鬼上身的女警死拼,留在二楼房间里的一个肉身,一个三魂身毫无所知地继续昏迷着。窗户锁扣慢慢的自动打开,发出了微弱的吱嗰声,一半的窗被看不到的力量拉到一边,夜风吹进,撩起了半边的窗纱,飘飘浮浮。一双亮可照人的黑色皮鞋似无重量地落定在床边。从脚踝以上都是模糊的身影,大致看上去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男人的头部微微低垂,正对着床上苏御安的身子。仿佛被蒙上一层浓雾的手掌探出,缓缓的朝着苏御安摸过去。还差一点距离的时候,忽然从苏御安的额头上闪出一道精光,爆满了整个房间!等这精光弱了下去,模糊的男人已经站在稍远的墙根下,单手捂着胸口,不停的颤抖着。 男人似乎还不死心,这一次对苏御安的三魂身下手。 第54章 这一天,黄天翔总觉得心神不宁,胸闷气短。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肯定是谁要出事。下午六点左右把老爸接回来扔进警察局自己的办公室内,可到了晚上十点,怪异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过了下半夜,在警局里以稳重狡诈而著称的黄队长已经心焦到坐立不安的程度,最后还是起夜的黄家老爸问他,担心什么啊?黄天翔把重要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觉得最担心吴家别墅那对兄弟。老爸又说了,担心就去看看啊,在这里转磨磨有个屁用。黄天翔觉得自家老爸说话有道理啊,叫了四个身手不错的下属,去求个安心。 所以,当黄天翔站在别墅大门口看到天台上那几个人的时候,下巴差点没掉了;所以,当他看到二楼一个房间爆出一团闪光而其他兄弟却啥也没看到的时候,下巴彻底掉了。撒腿跑上二楼,猛地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机警地拦住了跟在后面的一个下属:“你别进来,站在外面等我。”言罢,赶紧关了门。 黄天翔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让下属看到屋子里有两个苏御安,后果怎样,他不愿设想。特别是其中的一个苏御安站在另一个的身边,呆呆的样子让他担心不已。他试着按下室灯开关,毫无悬念的没有反应。在微弱的月光下,站立着的苏御安就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黄天翔试着叫了一声:“御安?”没反应,他走过去几步,“御安?”还是没反应。最后,忍不住直接走到苏御安的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吓!苏御安整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睛里本该是黑色的眼珠已经变成了透明的灰,直愣愣的没有焦点。这让他想起了失明的人。 “御安,是我,黄天翔。”他慢慢抬起手,碰到了苏御安的肩膀。静默了十几秒后,终于抓紧把人扭了过来看着苏御安的眼睛,“嗨,御安,能,能看见我吗?” 苏御安呆呆的不说话,就像个——木偶。 从白颉口中得知苏御安被人动了手脚,身子是身子,三魂是三魂,不该分家的分了家,情况很危急。眼看下这个状态,黄天翔自认超强的接受能力也有些扛不住了。他拉着苏御安扶着他坐在床边。呆滞的苏御安竟然有了反应,脑袋缓慢地转到窗户那边。黄天翔看到窗户开了,就想着也许是苏御安冷了,便去关上窗户。还没等关好,就见别墅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那人绝对可疑,明显是在往二楼看。 “御安,你别乱动。我马上回来。”黄天翔回头叮嘱了一句,随后打开窗户,竟纵身跳下了二楼! 那个站在大门外面的男人一见黄天翔像只豹子似地跑了出来,不疾不徐地转身,朝着右边去了。待黄天翔跑出大门口,左右两边都无人影。他急忙朝着右边去追,一口气竟然追出了一整条街!近黎明的街道安静的很,偶尔有车声从远处传来,伴着一阵阵微冷的风,把这条街渲衬托的更加清冷。…他担心着别墅里的情况,不敢再跑远,四下又看了看才转身准备回去。走过了信号灯,才又拐过街角,忽见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眼熟,太眼熟!跑过了马路,走到车旁敲敲车窗。里面居然有人! “这么巧,黄公子。”车里的人不冷不热地打招呼。 又是这个人!黄天翔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一个人住就是有一点好处。不管什么时候出来,都没人管着。你说是吧?”这话说得损,也是有意挤兑杜英辉。可杜英辉显然不是会被几句风凉话就惹火的简单角色。 杜英辉深深吸了一口气,仰靠在座椅上:“黄公子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维护社会治安。啊,或许我该说‘这么早’更合适?”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实,忽见黄天翔的一只手伸到眼前,在他肩上拾起一片落叶。杜英辉面色一沉,似不愿有人与他有亲近接触。 黄天翔随手摆弄着手里的落叶:“柏树的叶子在这时候落的晚,样子嘛也不如松树那么好看。所以呢,城市绿化在这一带的马路两边种的都是矮松,傻乎乎的就知道朝上长嘛。小时候我把松树叫做是‘恨天高’天太高,它够不到就恨啊,就使劲的长啊。我比较喜欢橡树,其貌不扬有股子韧劲。”他啰啰嗦嗦说了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他就像知道对方不会打断他一样,继续唠叨,“所以呢,橡树在这一带只有吴家别墅前面种了两棵。这片落叶纹平滑,无皱褶,是刚掉下来没多久。”言罢,他又把落叶凑到鼻子底下闻闻,“嗯,有股子秋天的枯味儿。没沾上你那价格不菲的香水味儿。所以呢,这片落叶落在你身上不足五分钟。” 黄天翔把落叶又放在了杜英辉的肩膀上,顽劣地笑笑:“姓杜的,你谨慎点,可别让我抓着什么马脚。” 看着黄天翔潇潇洒洒地走到了马路对面,渐行渐远,杜英辉忽然轻笑了出来。浅浅的笑声似乎抻动了哪里,他微微蹙眉捂着胸口,赶紧关上车窗,驶离。 在警察的帮助下,苏御信终于把三个恶鬼从女人们的身上赶了出去。因为心情不佳,他第一次下手这么狠辣,直接打的三个恶鬼魂飞魄散。当然,这些事警察们是看不到的,饶是如此,他们也被周围阴冷的煞气弄的胆颤心惊。黄天翔及时赶回,看到四个下属在一楼客厅排排坐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先是把昏迷中的两个女警跟丁香一起送回房间里休息,又叮嘱剩下的四人原地待命。 走上了二楼,黄天翔想象着苏御信的状态,尽管为了做好心理准备而揣摩出很多种的“苏御信的反应”当真看到那一瞬间,还是有些难受。 “你怎么样?”黄天翔问道。 苏御信自嘲地笑笑:“还挺得住。”搂紧了呆傻的哥哥,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三魂身,苏御信也是满腹狐疑。进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玻璃碎片,可以肯定有“人”进来过。哥哥没了三魂的肉身居然能起来,彻底颠覆了他作为法师的概念。但是,他还是很高兴哥哥的肉身能够张开眼睛,即便呆呆傻傻,他也愿意这样抱着,而不是看着哥哥昏迷不醒。 黄天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御安,怎么回事?” “没有三魂,所以这样。”苏御信解释说,“他要是还跟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才叫奇怪。另外几个人呢?你那两个女同事,等醒了就带回去吧,我下手不轻。” 黄天翔刚才看了一眼两个女同事,的确,苏御信这小子下手很重。这些不打紧,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也没想过怪罪苏御信。问题是丁香! “丁香,送进医院?”黄天翔问道。 丁香暂时不能走,必须留下一个引子,来协助哥哥三魂归位。他也考虑过让两个女警来,但是,好吧,他下手太重了。两个女警估计都有骨折现象。他没打过女人,现在也有些后悔,只是当时的情况让他做到冷静处理实在太难。太多负面情绪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刻意不去想在地下室做过什么。虽然那段记忆是空白的,苏御信隐约中还是能察觉到自己干过的荒唐事,所以,他刻意忽略、回避、以及遗忘那块空白。 御安明明警告过他,白颉也警告过他,但是他自不量力的轻敌了。幸好那只是个虫体而不是真的御安,否则,今后要如何面对御安?站在一旁的黄天看到苏御信的表情懊恼和痛苦,走过去,拉开他的衣襟,看了看里面又裂开的伤口。纱布已经被血浸透,看上去真的有点严重。黄天翔叹息一声:“别自责了。如果御安现在没事,他也不会责怪你。在我看来,不管你做什么,御安都不会怪你。”他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的兄弟爱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哥绝对是弟控。” 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苏御信勉强地笑了一声,把头埋在哥哥的肩上,闷闷地说:“你还知道‘弟控’这词?” “拜托,我队上也是有五六个花朵一样的妙龄女孩,我这是耳熏目染啦。”这话说的越来越没底气。看着苏御安跟白痴一样坐在床边,苏御信痛苦不堪地搂着他。黄天忽然想起了十八年前苏家的惨案。这对兄弟的磨难似乎并没有结束。太年轻了!黄天翔想。这么年轻就要承担太多,老天是不是不公平?苏御信还只是个孩子吧?像他这样年纪的小伙子,应该在大学里上学,找个漂亮的女生谈个恋爱什么的。就是苏御信,也该是板着脸啃书本,偶尔吐糟几句老师或者是同学。回到家,哥俩会谈谈时下走红的明星;评论评论最新的电影;一起打打游戏,因为谁占用电脑而吵上那么几句。这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呆傻,一个自责。 “御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黄天翔问道。 “有。”苏御信抬起了头,“等会我要回家一趟,你帮我照顾御安。再找几个人给我准备点东西。今晚之前,务必送过来。” 苏御信给黄天翔开了一张单子。黄天翔看了半天,开始犯愁。蜡烛、槐树枝、石灰这类普通的东西好找,剩下的几样可是有些难了,尤其是没下过崽儿的母猪要上哪找去?最可恶的是:苏御信在后面还加了括号,不能大! “御信,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招魂。”苏御信呐呐地说,“我哥的三魂没问题,所以他的肉身能醒。既然没问题,我推断草鬼婆的魂魄已经不在人皮上了。所以,我要招魂,招草鬼婆的魂。” 苏御信这个办法就像是“拔河”草鬼婆的魂魄有百分八十的可能性在幕后者的手里。他要顺着草鬼婆的魂找到那个该死的混蛋!“拔河”的做法无非两种结果,一是幕后者不放弃草鬼婆的魂魄,两厢拉扯下,草鬼婆的魂魄也受不了,必会魂飞魄散;二是对方放弃草鬼婆的魂魄,他真的招来了肯定是要草鬼婆魂飞魄散的。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还能得到第三种结果。 黄天翔的四个下属带着两个被苏御信打的很惨的女警离开了。在此之前,黄天翔又找了两个女警过来。毕竟丁香暂时走不了,昨晚又经历了一场变故,让她一个人留在别墅里不是办法。这两个女警年纪很大,遇事沉稳果断,也懂得怎样安慰照顾丁香。没了这点后顾之忧,苏御信才能放心往家赶。 上午十点多,苏御信返回别墅,什么都没说,在丁香忐忑不安的注视下径直上了二楼。回到房间,发现哥哥跟自己离开时一样还坐在床边,动都没动过。他心里一阵难过,拉着哥哥的手带着他去了卫生间。仔仔细细帮他洗脸刷牙。苏御安像个木偶一样任凭摆弄。他拉着他的手:“哥,换件衣服吧。这一身都穿两天了。” 苏御安毫无反应,呆呆地走在他身边。苏御信心里泛酸:“哥,把,把手抬起来,我给你换衣服。” 脱掉了上衣,苏御信的心猛地揪紧!昨晚的感觉鬼使神差地浮了上来。尽管他不记得了,但当时酥麻的感觉可是一清二楚。该死的!他咒骂着的时候赶紧把衬衫给苏御安穿好,裤子,是说什么都不敢脱了。 第55章 苏念曾经说过,修行就像是走台阶,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步就上了一层楼,要踏踏实实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迈,投机取巧只能自食恶果。他想,他吃到了“懒惰”的恶果。偷懒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内就大有精进?真是痴人说梦啊。如果这种想法说给御安听,他会很敲自己的脑袋训斥一番吧?不知道现在拼命努力来不来得及? 下午四点刚过,丁香又一次敲门说想跟他谈谈。苏御信无法保证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丁香,所以三言两语打发了她。这边丁香刚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黄天翔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苏御信转回身走到床边,蹲下来仰头看着已经呆傻了一天的苏御安:“哥,快了。最迟明天早上,我就能让你恢复过来。所以,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明知道苏御安不可能回答,苏御信还是自顾自地说,“你看,咱俩还说好等你放了寒假一起回家迁户籍的。虽说现在只是秋天,距离寒假还远着,可你这身子也得养几个月吧。等咱回家,我得教你做菜了,你那个手艺啊,我真是不敢恭维。我手把手教你,要不,你看我为了修炼整天累个半死却又帮不了什么肯定难受。你能做一手好菜,我就是再累,吃上你做的东西,就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说着说着,他忽然笑了,“我想起老头子了。他还说我要是死了就回来报仇。现在,出事的是你,白叔叔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其实有俩爹也挺好的是吧?白叔才走一天,估计最快也要一周才能回来。你别急,就算白叔赶不回来,我也有办法。行了,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苏御安的脸颊,苏御信淡淡地笑着:“乖一点,别乱动,我马上回来。”说完转身,却猛地愣住了。他回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顺着手看到哥哥仍旧呆滞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忧虑和不舍。 这是本能吧?没了三魂的哥哥就像个婴儿一般,不可能听得懂自己说什么。苏御信转回身蹲下去,抚平了苏御安的手掌把脸埋了进去,摄取微冷的温度。 黄天翔让两个女警离开了,他独自留下来帮着苏御信布置别墅。说实话,苏御信要的东西都很奇怪,其中不乏很多重物,没多一会儿,黄天翔累的气喘吁吁:“你这都是干什么用的?盖房子还是挖地窖啊?” 苏御信一把捂住了黄天翔的嘴,气哼哼地瞪他:“你小点声能死吗?被听见怎么办?” “哈?”黄天翔夸张地瞪起眼睛,“被谁听见?别墅里除了你我就剩下丁香了。” “你白痴啊你!”苏御信把东西堆放在墙角,拉着黄天翔一起蹲下。俩人嘴里叼着烟蹲在墙根下抽起来,跟民工似的。苏御信抽了几口,压低声音说,“周晓晓在柳欣身上放了一只虫子,你就能肯定她没在其他地方放虫子?万一有那么一两只躲在角落里偷听咱们说话呢?” “不是吧?”黄天翔好奇宝宝似地眨眨眼,“虫子窃听器?这可牛逼。” “我也是谨防万一。之前不说过么,我哥的肉身能苏醒是因为三魂没事,三魂没是就代表草鬼婆的魂魄已经离开了人皮。你敢说,草鬼婆的魂魄离开人皮后就是离开了?” “你可别吓我。那,那玩意要是没走,你会感觉不到?” 这事苏御信还真的很纳闷。他的确是怀疑草鬼婆的魂魄没走,因为利用周晓晓进来一次不容易,周晓晓已经被送出别墅,草鬼婆也就没了媒介可以自由进出。这种情况幕后者也该清楚,所以极有可能幕后者使用了某种法术遮掩了草鬼婆的魂魄继续隐匿在别墅里。苏御信防的,也就是这个可能性。所以,所有的准备都要在天黑之前做完。 最后,苏御信把一张桌子清理干净摆放在特定的位置上,蜡烛依次放好之后,又在黄天翔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了老旧的大相框,用白纸糊上,写下三个毛笔字“鬼门关”。站在一边帮忙的黄天翔囧了,心说:这样也行?后又见苏御信把捡来的那几根槐树枝也放在了桌子上。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天也擦了黑。这时候,不敢一人独处的丁香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御信,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苏御信一琢磨都拒绝人家一天了,这会儿再拒绝是不是不近人情?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你说我听”的架势。丁香看了看黄天翔,低声说:“去我房间谈行吗?” “你们俩去吧。”黄天翔没啥意见地说。 “我很快回来。”苏御信说,“你先去陪陪我哥吧。”言罢,他跟着丁香转去她的卧室谈话。 丁香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昨晚的古怪和今晚的结果。昨晚,苏御信只字不想提;今晚,结果怎样他也不知道。所以,他能对丁香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会尽全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香紧忙解释,“我是想问,御安……” “我哥会没事。今晚我要招草鬼婆的魂打散它,只要草鬼婆魂飞魄散,那人皮也就好处理了。”见丁香的脸色越来越忧虑,他轻笑一声,“放心吧,我有法宝。”说着,轻轻拍了拍上衣的口袋。 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分,苏御信抱着哥哥的三魂身下楼。让黄天翔留在二楼陪着哥哥。差五分钟子时,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所有的法器,点燃了蜡烛,熄灭了别墅所有的灯。丁香就站在他身后三步外,这时候紧张的浑身发抖,竟然站都站不住,瘫坐在地上。苏御信扶着她起身,没说任何安慰她的话,只把一根红线系在了她的手腕上,叮嘱:“过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保证这根红线不离身。只要红线不断,你和孩子就没事。等我叫你的名字,就把这个撒出去。” 丁香低头一看,苏御信给她的是个比巴掌大一点的透明盒子,盒子里有种粉末状的东西。她想问问究竟是什么,苏御信却转了身,没给她这机会。 一切准备就绪,苏御信摇响了铃铛,烧了符篆、念了密咒。端起阴阳水含了一口,喷在“鬼门关”的三个字上!那被喷过水的三个毛笔字居然好端端地还印在白纸上,墨字竟然毫无变化,彻底违反了物理现象。苏御信完全没在乎这一点,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用毛笔沾了血在死猪的肚子上写了生辰八字,当然他篡改了一个数字,哪敢把真的写上去。作了弊之后,又在猪背上写下「蛊神蛊神,端阳祭坛,五瘟台前,供奉三年,虫儿易蛊,归我所属。」随着他一笔一笔写下去,白纸上的“鬼门关”三个字缓缓变形,扭曲的纠结在一起,成了一个黑团。苏御信抬起头来发现白纸上的字发生了变化,心中疑惑不解!这么快就感觉到了? 他马上拿起桌子上的槐树枝,左右甩了起来,开始诵招魂咒。 黑暗的大厅一隅被烛火映照的似幽冥入口,落地钟规律的嗒嗒声变的清晰而刺耳,好像那阴差敲着的更点,催着亡魂赶紧去投胎。门窗关的死死的,屋子里没有一丝风,蜡烛的火光纹丝不抖地照亮了整个桌子,连着苏御信的一张嘴也被映成了橘红色。他大半的脸都在黑暗之中,只有那张橘红的嘴微微动着,仅仅是上唇碰了下唇,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这死寂的气氛下,苏御信手中的槐树枝以很规律的速度左右甩动,唰唰、唰唰…… 嗒!落地钟的指针停了。烛火猛地摇晃了起来,苏御信却丝毫没有反应。但是他口中念的咒语却变了:“蛊神蛊神,端阳祭坛,五瘟台前,供奉三年,虫儿易蛊,归我所属。”一遍一遍重复着,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回荡。渐渐的他的声音变了,变的好像老猫嘶叫般的沙哑,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子的嗓音。他没有停下,继续念着。声音在重复了四五遍之后再度发生变化,尖利的就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下的声音,声声刺耳。他双目低垂,手中的槐树枝左右甩动的越发快了起来,几乎没有半秒钟的停顿。那唰唰声和尖利的咒语声搅合在一起,把被黑暗吞没的大厅渲染出恐怖的气氛。 “蛊神蛊神,端阳起坛,五瘟台前……”咔哒一声!手中的槐树枝断了!他紧忙蹲下身子,把死猪拿到桌子上,捻起一张符篆在剧烈摇曳着的烛火上烧了,烧成灰烬的符篆落在死猪上,苏御信的眼睛紧紧盯着死猪,在心中自语:那个混蛋果然不肯放弃草鬼婆的魂魄,那就开始拔河吧!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较粗的红线,线上穿了一枚铜钱。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把红线编成了好像是渔网的形状,红线网覆盖在死猪上。一股力气抗拒着他的红线网,从铜钱孔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股股的黑烟。他全神贯注地开始诵咒!没多一会,躺在旁边的三魂身扭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符篆能够镇住三魂身这才又安了心。待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已是满头大汗,红线网几乎全部都勒进了死猪肉里。忽然,那股强大的拉力猛地消弭于无形,吃不准忽然撤开的反弹力,他踉跄着后退数步!目瞪口呆。 对方放弃了。在跟他拉扯了一番之后,居然放弃了草鬼婆的魂魄。该死的,还差一点点他就能找到那个混蛋的方位,居然就这么断了。一股脑的火气让他想杀人泄愤,既然对方弃卒保车,他也乐得让草鬼婆魂飞魄散。一双眼透出杀意,开始在周围搜索草鬼婆的魂魄。 几分钟后,他又诧异了。为什么明明感觉得到却是看不到?难道自己的阴眼出了问题?不等他想个明白,身边的三魂身又开始折腾。这一次不同方才的小打小闹,而是彻底弹动了起来,眼看着符篆就要压制不住哥哥的三魂身!再用符篆,就会伤到三魂身,如此继续下去,三魂身必定有危险。情急之下,苏御信只要提前最后一步,使用法宝了!他的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却在同时瞠目结舌。 十分钟前还在口袋里的搐气袋怎么没了? 呼地一声,所有的蜡烛都灭了!前一秒还在弹动的三魂身猛地坐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苏御信。 第56章 苏御信与三魂身就这样面对面,眼对眼。两下僵持着,似乎下一秒就发生相互残杀的事也不为怪。他急忙抖开红线,缠在两只手的无名指上,把红线绷的笔直!铜钱正好勒在额头之上。苏御信瞪着三魂身低喝:“阴阳两道,法眼洞悉,三途河水养我阴眼,大道两边,鬼影立显。”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苏御信的一双眼晶亮。他暂时闭上了阳眼,变成了瞎子,把所有的法力集中在阴眼上,更加清晰地看到属于阴间的事物。他的口气阴冷:“难怪我一直察觉不到。原来是在你的肚子里…苏御信慢慢移动脚步,“丁香,什么条件能让你把孩子当成了祭品,献给草鬼婆走舍?” 招魂前还战战兢兢的丁香现在表现的非常平静,如果忽略他惨白的脸,没人想到她的肚子里有只鬼。丁香只是淡淡地看了苏御信一眼,说:“文飞死了之后。他肚子里那个东西被阿婆吃掉了,阿婆答应给文飞报仇;答应我会让孩子与众不同;答应我会享尽荣华富贵。这就够了,不是么?” 闻言,苏御信反而乐了:“你白痴吧?让你的孩子与众不同?哈!这可能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草鬼婆在你孩子的身上走舍,孩子的魂魄被它吞噬,你怀胎十月生下的是草鬼婆,不是你跟吴文飞的孩子!” “那又怎样?”丁香冷笑一声,“只要孩子在我身边长大,魂魄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她看重的只是一副皮囊。苏御信明白了她的打算,只要除掉他们兄弟俩和躲在二楼的黄天翔,丁香和草鬼婆便是大功告成。苏御信冷笑着点头:“想的真好。所以,你刚才假装跌倒偷走了我的袋子?” “阿婆说,这个东西很危险。不能让你拿着。” 苏御信忽然发觉:“你能跟草鬼婆沟通?” “阿婆到我肚子里之后我们就可以说话。” 忽然笑的很开心。苏御信脱掉了外衣直接蒙在了哥哥的三魂身上,三魂身居然稳定了下来。他转回身,笑的阳光般灿烂,可在这种气氛下却是十分诡异,开口道:“咱们也别废话了,开干吧。弄死一个是一个。” 丁香把之前苏御信给她的小盒子扔的远远地。随后竟然解开了衣服扣子,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文胸和圆滚滚的肚子。苏御信冷笑一声:“没脸没皮了是吧?你现在就算没肚子我也不会有兴趣。” 被讥讽了的丁香没有气恼,反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你哥哥嘛。兄弟乱伦,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被反戈一击的苏御信彻底没了怜悯之心,单手一晃,指间夹了一道符篆。丁香却不惧怕,大有等你打过来的架势。 这时,丁香露在外面的肚子鼓动了几下,一张扭曲的脸渐渐凸出形来,虽不真切,五官尚能看的清楚。这就是草鬼婆的魂魄!苏御信按耐着心中的杀意,手持符篆向前一步:“这么说,阿婆的伎俩也无非就是你和周晓晓。” “周晓晓算什么?”丁香不屑地说,“她只是用来隐藏阿婆魂的障眼法而已。没有她闹事,你们会更早发现阿婆在我肚子里。” “哦?”苏御信惊讶了,“难道说,周晓晓不是为了让草鬼婆进别墅才埋下的内奸吗?” 这句话让丁香捧腹大笑。本该是清脆的笑声变的如夜枭嘶叫!她的脸色也愈发的苍白起来,表情却是兴奋,开心甚至是傲慢!苏御信的眼睛半眯着,这让他本来英俊的脸显的有些阴霾。他抢在丁香之前开口:“周晓晓的主要任务是为了给我哥下蛊吧。” 想起周晓晓在厨房踩了哥哥那一脚,蛊就是在那时候下的。为了不引起自己的怀疑,丁香马上就把哥哥叫走了。看来,草鬼婆还真是计划周详啊。不过,草鬼婆的第一目标虽然是御安,但是它留了一个备用品,就是丁香肚子里的孩子。 苏御信的口气不善,盯着丁香:“告诉你们家阿婆,我们家的哥哥可不是谁都可以窥伺的。”言罢,扬手扔出符篆,薄薄的一张纸刀刃似的朝着丁香飞去,上面用朱砂写下的符字耀出灿灿金光,在黑暗的大厅中扎眼闪亮。丁香面露惊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忽然间,她肚子上的人脸狰狞了起来,嘴巴大大地撑开,五官都像要冲破肚皮一样地凸了起来,带着一声震耳的嘶吼,把符篆打落在地。丁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肚子,被拖着扑向了苏御信! 苏御信的手在腰上摸了一把,竟抽出一条槐树枝来,狠狠地抽在丁香的身上。尖利的叫声霎时间震碎了一楼的镜子玻璃,阴风阵阵席卷进来,带来十来个游魂野鬼。苏御信虽然有能力打散这些鬼,但面前还有强敌,他只好抱起哥哥的三魂身慌不择路地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扔出符篆驱赶近身撕咬的恶鬼。丁香走在最后,阴笑着慢慢跟上。苏御信顾不得许多,看到门就闯,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所在。 丁香肚子里的草鬼婆吼了一声,那些鬼好像听了命令,立刻散开。聚集在各个角落里,等待时机分食了里面可口的猎物。丁香走到门前停下,肚皮上的人脸慢慢缩了回去,皮肤又恢复了光滑。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开门的这一把很轻易地打开了在里面反锁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丁香准备开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肚子,说:“我知道了。”言罢,轻轻地推了推房门,发现里面又被什么重物顶上了。她口气温和地说:“御信,把门打开吧。你开了门对我们都有好处。你想想看,你们是斗不过阿婆的。阿婆说只要你开了门,就不杀你们。阿婆只是想再世为人,你们不多管闲事,阿婆也不会伤害你们。“房间里,苏御信紧紧抱着三魂身气喘吁吁:“小时候我哥就告诉我,不能听陌生人的话,特别是陌生女人。” “你哥说的不对。”丁香耐着性子继续劝说,“我们不是陌生人。” “我哥还说了,你这样的不是人。不是人就更不能听。” 丁香的额头上已经崩出几根青筋,她尽力忍耐着:“但是我现在可是为了你们好。” “我哥还说过,怀孕的女人有多远离多远。特别是怀了鬼胎的女人。” “我怎么就不信这话是你哥说的!?”丁香彻底火了,“你们俩分开有十八年了吧?你哥哪来那么多话跟你说?” 躲在房间里的苏御信嘿嘿一笑,低头看着哥哥的三魂身。扬声对外面说:“你们把我研究的还挺透彻,连我们兄弟俩分开多久都知道。我也不信一个草鬼婆的魂魄能知道这么多。” 这时候,丁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肚子上毫无变化,她擦掉脸上的冷汗。威胁道:“苏御信,你以为一点重物就能阻拦得了我吗?我给你一条活路走,别不识好歹!你要是不把门打开,我现在就上楼杀了那个警察毁了你哥哥的肉身!” “你敢!”随着喝止声房门也被苏御信打开,槐树枝狠狠地抽了过去,却被丁香肚子上那张人脸所发出的吼叫震开,连着苏御信的人也被震到窗户下面,跌坐在地上。丁香阴冷地笑着走了进来。藐视着苏御信和跟他并肩坐在一起的三魂身,“放着天堂你不走,偏偏要走黄泉道。苏御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门上贴了符篆?不是你打开门,我还真是要受一番苦。” 苏御信咬着牙看丁香一步一步走近,他所能做的只有抱紧哥哥的三魂身。随着丁香靠近,人脸竟然变成了狰狞恐怖的笑脸,甚至发出嘶嘶的声音。丁香已经走到了屋子中间,苏御信的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喊着:“关门!” 反应慢了半拍的丁香被肚子带着猛地转身,几乎是在同时,房门咣当一声关闭。她只看到门外黄天翔的半张脸。紧跟着,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门上作响。她回了头死死地盯着苏御信:“你觉得一个普通的警察能打得过外面那些鬼吗?” “如果有我给的法器就可以。”苏御信一扫之前的绝望恐慌,慢慢站起身来,“你是不会懂的。不过你的阿婆可能知道,鬼师的金锣柄外加我今天特别录制好的《金刚经》,估计再多的鬼也是白给。” 不等苏御信的话音落地,《金刚经》穿透房门传了进来。外面的那些鬼四下散开,跑的慢的,化为一缕青烟,魂飞魄散。丁香狠狠地咬着牙:“那又怎么样?” 苏御信脱下身上的T恤,露出精悍的身子。胸膛和背脊上不知何时画下朱砂符篆,被古铜色的皮肤衬托着,显得尤为扎眼。他双手握拳,把肢结捏的格格作响,挑起一边的嘴角顽劣地笑道:“开胃菜还合口味吗?其实,好料还在后面。” 不得苏御信走过去,丁香忽然瞪眼皱眉,捂着肚子弯下腰,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马上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走?” 苏御信看到丁香的脸色越发难看,手脚抽搐着拒绝返回到门口。而她的肚子在双臂的遮掩下剧烈地鼓动着,就连视线不佳的苏御信都能看的清楚。他此时已没了恻隐之心,直言:“丁香,这满屋子都是我家里加了料的石灰,你肚子里那个不难受就怪了。这就好比我们人类喘不过气一样。” “什么?石灰?”丁香忍着剧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御信,“不可能!那个警察带着东西回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里。石灰,什么时候,啊!”她疼的跪在地上,冷汗已经完全浸透了她的衣衫。 苏御信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懒洋洋地上前几步,说:“谁告诉你布置别墅的人只有我跟黄天翔?我在那张纸上写过,安排人偷偷潜入别墅地下室,在房间四角撒上石灰。知道你的阿婆为什么急着出去吗?因为黄天翔正在用雄鸡血涂抹房门。对你的阿婆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被扒了皮的软体动物扔进了油锅里。” 苏御信一瞪眼,喝道:“老子要活炸了它!” 痛的在地上打滚,苏御信说了什么丁香有大半没听进去。只是她不甘心,再开口,已然不是自己的声音:“你,早料到,我会来?” “呦,丁香家阿婆啊。”苏御信没个正经地说,“难得了,咱俩还能说上话。得,我哥说过要尊重老人家,我也跟你做笔交易,只要告诉我幕后者是谁,我就送你去轮回。” 面色铁青的丁香忽然抬起了头!脖子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扭转着,失去了黑瞳的眼睛一片煞白,直对着苏御信的脸:“生伢仔,口气不小。你敢动我,丁香跟孩子一个也留不下。“还在笑着的苏御信忽然冷了脸,走到丁香身边一脚踩住了她的肚子:“你还真当我是三流法师了哈?就算你现在离开,丁香跟孩子一样要死。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不想跟你做什么交易了,幕后者我自己会找。老家伙,现在的滋味怎么样?爽上天了吧!敢动老子的心头肉就活该被炸!” “不要,不要!”丁香还有意识,她抓着苏御信的鞋乞求,“你不能,不能不管我。我,我还活着。” 苏御信讥笑一声:“现在知道求饶了?那我倒是想代替周晓晓那几个被杀的女孩问问你。她们那笔债怎么还?你怎么面对她们的魂魄?”苏御信破口大骂,“早在你让草鬼婆上身那时候就该知道是这样的下场。草鬼婆一身是毒,它走了,你连一分钟都活不了。还有脸说让我管你?你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孩子?”让苏御信恼火的就是孩子。一个魂魄要等待多久才能轮回转世,好好的一个生灵就这样被他们毁掉。丁香居然把自己的骨肉舍了出去。这样没有人性的女人,哪来拯救的价值?就算自己有那个能耐,也断然不会拯救这种女人! 第57章 丁香躺在地上卷曲着身体,双臂紧紧地搂着肚子。她的眼泪模糊了漂亮的脸蛋儿,声泪俱下地叫嚷着,质问草鬼婆为什么这一切都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要撕开她的肚子?不是明明说过不管什么情况都会保护她的吗? 白痴,它怎么可能保护你。苏御信俯视着地上痛不欲生的丁香,在她浑浊的眼中看到了属于人类的一种情绪——悔恨! 苏御信沉重地叹息一声:“这辈子我救不了你。但是我能让你的魂魄去轮回,能不能度过那三途河,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丁香哭喊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苏御信,是你害死我,是你害死我的!” 对丁香的痛骂苏御信并不在意,但他不想让丁香做个糊涂鬼。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符篆,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一边在符篆上抹了血,一边说:“丁香,草鬼婆已经在你孩子身上走舍,如果它现在冲破你的肚子出来,你必死无疑。你因怨恨而死,必定会变成了戾鬼,草鬼婆能吞掉你的魂魄,你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怕告诉你实话,一死你是免不了的,如果你还想再世为人,只有一个办法。” 丁香被苏御信的话吓住了,惊恐地看着他。苏御信一脚跨过她的身体,眼睛里冰冰冷冷。一字一言:“生出鬼胎。” 眼看苏御信手中的符篆就要打下来,丁香自然不肯乖乖就范。死命挣扎着要逃离这个房间。苏御信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按在地上,再低头看她的肚子,草鬼婆的脸已经把肚子撑成了透明的一层薄皮。苏御信知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四张符篆分别打在丁香的肚子、天汇、脚底板四处。草鬼婆就像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撕不开丁香的肚皮。丁香已经疼的出气多进气少,浑身痉挛地抽搐着。苏御信一脚踩在草鬼婆的五官上,手捏诀,口诵咒,脚下用力! 与此同时。 守在房门外的黄天翔听得见里面有丁香的惨叫声、苏御信低沉的诵咒声和尖利嘶哑的鬼吼。三种声音搅合在一起令他头疼欲裂。他抱着脑袋贴着墙蹲下,谨记苏御信告诉自己的话,当他开始催生鬼胎时,一定要呆在石灰圈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苏御信的安排是为了什么。数不清的怪异虫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拼命的朝着被雄鸡血抹红的房门挤去。但是它们这样只会赴死而已,一波又一波的虫子踩着同伴的尸体挤向房门,却没有一只敢靠近他。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嘶利的啼哭声! 苏御信满头大汗,看着浑身是血的丁香已经断气,从她双腿之间爬出来的浑身黑红的“婴儿”有着老妪的脸,凸出来的双眼血红血红,幼小的嘴巴张开着,露出白森森尖刀一般的牙齿!短小的四肢连接着小鼓一样的躯干,两只小手爪子似的长出尖尖的指甲。鬼胎的身上还连着脐带,必须赶在脐带断开之前杀了它!苏御信也顾不得邪晦脏污,张开手掌紧紧扣住鬼胎的脑袋,将红线上的铜钱放在嘴边。 哥哥保佑,让他的小宇宙爆发,祭起铜钱剑吧! 低声快速地念了一遍咒语。遂大喝一声:“祭!” 铜钱忽然闪耀出刺眼的金光,变成了一尺来长的铜钱剑!成功了,成功了!无数次失败后的今天,居然真的成功了!原来以前心里想着让苏家列祖列宗保佑根本没用,要哥哥保佑才是王道啊! 就在苏御信热血沸腾的当口儿,鬼胎感知到了危险,四肢舞动。鬼胎的力气极大,猛地挣脱了苏御信的钳制,飞快地在地面上爬行。它身上的脐带还连着丁香的尸体,一个鬼胎一具死尸,在房间里游弋窜行。苏御信手握铜钱剑一路追赶,竟总是迟了一步,斩不到鬼胎。鬼胎刚刚降生鬼力不足,若是等它吸了其母的血,就是十个苏御信加在一块也别想杀了它。苏御信急了,扔出三张符篆封住了鬼胎的去路,一脚踩住丁香的尸体,也让鬼胎停了下来。鬼胎回了头,凸出来的血眼阴森地盯着苏御信,张口就要咬断脐带! 铜钱剑和鬼胎的口牙,哪个更快? 一呼一吸之间,苏御信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丁香的尸体拎了起来。鬼胎那一口咔嚓一声好像是铡刀落下,却是咬了空。它嘶利地哭吼着飞了起来,张着嘴直奔苏御信的喉咙咬去!苏御信的眼睛瞪的浑圆,闭着一口气向后仰身,避开鬼胎的利齿,眼看着鬼胎在胸口上方掠过的一瞬间使出全力挥起铜钱剑。铜钱剑划开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啸声,鬼胎的脑袋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个圈,竟然还没死透!不敢稍有怠慢,苏御信反手一剑,把鬼胎头钉在了地板上!尖利刺耳的哭喊声几乎要掀开屋顶,那没了脑袋的身子四处乱爬乱抓。苏御信忍着剧烈的头疼,连滚带爬地冲到墙角,抓了两把石灰跑回去,尽数洒在鬼胎的身体和脑袋上。散发出恶臭的滚滚黑烟升腾起来,苏御信索性做到彻底,拿出最后一张符篆,大声地喊叫:“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神令,急急如律令!” 一记五雷降下,把整个地下室映出华光一片。眼睛暂时失去了视觉,等待那光明散去,屋子沉浸在墨一般的黑暗之中,苏御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外面,传来黄天翔提心吊胆的叫嚷声,说了些什么苏御信半句没听清。耳朵嗡嗡作响,他只能喊了一声:“开门进来。” 黄天翔带着手电的光束冲了进来,苏御信第一眼便是要去看窗下的三魂身。他纳闷,非常纳闷,为什么鬼胎不去碰哥哥的三魂身?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不等这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忽听黄天翔一声惊呼:“啊!这是什么东西?” 黄天翔看到的自然是被五雷轰过的鬼胎,现在已经成了一团焦黑。黄天翔恶心的够呛,不敢再看,急忙扶着苏御信起身。苏御信知道还有工作要做,就说:“你先,带着我哥的三魂身上楼。我,我还得把鬼胎处理一下。” 黄天翔本来还要帮忙的,忽见门口一闪,竟然多出一个人来。苏御信的心吓的差点停摆!这时候再来一个敌人,估计他只有抹脖子自杀的劲儿了。当看清来人之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不是来给我报仇的吧?我还没死呢,走吧走吧,这没你什么事。” 站在门口的正是苏御信的叔叔,苏念。他冷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又探头看了看窗下的三魂身。丝毫没有理会苏御信的冷嘲热讽,反是对黄天翔说:“你带御信去包扎伤口,剩下的我会处理。” 说实在的,苏御信并不是对叔叔有怨气,只是这时候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很不幸,苏念撞到枪口上了。苏念见侄子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又说一句:“我会让御安回魂,你赶紧去处理伤口。” 口气虽冷,但还是泄露了一点关切之情。苏御信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任凭黄天翔半抱半拖的带着自己上了楼。 一直等到苏御信和黄天翔的脚步声消失,苏念才走进房间。低头看了一团焦黑的鬼胎一眼,蹙蹙眉,并没有多在意几分。随意地扬起手在空中虚晃几下,口气漠然地说:“走吧。”直到苏念的话音落地,从漆黑的角落里才飘出丁香的魂魄。她呆呆傻傻地看着眼前一条青幽小路,竟然延伸至见不到头的他方。丁香茫然地望着苏念,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念并未理睬她,张开手掌悬在鬼胎的上方,忽然燃起一团火焰出来,将黑胶似的鬼胎残渣烧的一干二净。本是呆滞的丁香似乎非常惧怕苏念手中的火焰,吓的退回到角落里。苏念看也不看她,只说:“三昧真火你受不了,快走吧。” 随着苏念的指引,丁香不由自主地走上那条青幽小路。随着她渐渐走远,小路也变得淡薄,最后,消失在房间里。苏念引了丁香的魂魄踏上轮回之路,这才抱起御安的三魂身,离开地下室。 也许是因为草鬼婆被彻底铲除,御安三魂身上那些黑乎乎的人皮条也没了。等到苏念把三魂身放下,三魂已经变得有些透明。苏念却没有急着让三魂归位,几乎紧贴在三魂身上,缓慢地说:“苏御安,十八年前的晚上,是谁带你离开家的?” 处理伤势的时候苏御信根本坐不住,黄天翔废了不少麻烦才把他身上的伤口清洗了一遍。看苏御信急的那样,就找些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无关痛痒的事,最后忽然想起了那个小盒子。就问苏御信那里边到底是什么? “哪个盒子?”今晚事太多,苏御信显然不记得了。 “就是你交给丁香,后来又被她扔掉的那个。” “那个啊。”苏御信无奈地笑了笑,“其实里面的粉末就是盐,没什么紧要的。重要的是那个盒子。玳瑁做的,养身驱邪,那可是我费了不少麻烦才捞到手的啊。就那么被丁香扔了,回头我还得找找。” 黄天翔眼珠子一转,一副懵懂的摸样,问苏御信:“你怀疑丁香有问题为什么还把盒子给她?” “我那不是为了防备万一嘛。万一我想错了呢,总要有个东西保护她。” 原来苏御信也不是一根筋,黄天翔想。这小子看似大大咧咧没有准谱儿,其实心眼儿还挺多。至少确定草鬼婆在哪里之前,他始终没从苏御信口中听到丁香可疑。思及至此,黄天翔不免连连叹息,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频繁发生灵异案件,先是海底酒店,然后是猫魈现在又出了草鬼婆的案子,这报告让他怎么写啊?因为前两个案子的关系,上面已经对他颇有微词,那些明里暗里看他不顺眼的人也都卯足了劲准备参他一本。 “我说你弄完没有?”急着去看哥哥的苏御信发觉黄天翔在走神,只好拍开他正在缠纱布的手。胡乱打了个结,就要往外冲。黄天翔哭笑不得地紧跟上去,调侃苏御信和苏御安真是哥俩,一个弟控,一个兄控,结果得来苏御信的一番挤兑:“怎么着,看我有哥哥你嫉妒啊?” “啊呸!你要不要脸了?” 苏御信心情大好,哼着小曲疾步走到哥哥的房间门口。一推开门不由得愣住了。 屋子里只有苏御安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哪里还有苏念的影子,就连三魂身也不见了。苏御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脚步踌躇,不敢靠近。黄天翔也纳闷苏念哪去了?转头再看苏御信畏首畏尾的样子,真是觉得这人挺没出息的。用力推了苏御信一把:“赶紧过去!” 一个踉跄冲到了床边,与苏御安之间仅有一步之遥。他怯怯地弯下腰去看苏御安的眼睛,这人忽然转过头来。苏御信脱力地坐在苏御安的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细看那双眼睛。不是灰色的近乎于透明,而是黑的,黑亮黑亮的还包含着一点笑意。苏御信一时间百感交集,轻轻地叫了声“哥”便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苏御安也不知道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唯有回抱着苏御信,确定彼此平安无恙的存在。他们兄弟俩深情相拥,可苦了站在门口的黄天翔,他讪讪地退出房间,把房门关上。郁闷之极地琢磨着接下来的事可怎么办? 愁眉苦脸地走到楼下,忽见苏念站在院子里。这位苏家叔叔怎么个意思?黄天翔走过去,没等他开口,苏念先说道:“丁香一死,你没法跟警方交代。我帮你一把。” 黄天翔感激涕零,好想抱上去认苏念做干爹。随着苏念走到大门口,黄天翔回头看了眼兄弟俩房间的那扇窗,心里隐隐犯着嘀咕,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蹊跷,苏家兄弟身上究竟有什么不断引来这么多鬼怪妖邪? 第58章 别墅里的电源已经恢复正常。房间里灯光明亮,苏御信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苏念的去想以及事件的后续工作在拥抱哥哥的时候全部都变得不重要了。苏御信深刻体会到仅仅用“失而复得”来形容此刻的感受似乎并不贴切,百般滋味在心头,反而难以说出一言半语。 抱在背上的手愈发紧了一些,苏御安刚刚回魂的脑子还稍微有些迷糊。抓着御信衣襟的手竟然微微发起抖来。还有些冰冷的脸颊贴在御信的肩膀上,鼻端缭绕着一丝血气,他闷闷地说:“我只记得这个。” “什么?” “你这个伤,是我留下的”苏御安心疼地把弟弟的外衣脱掉,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弟弟肩膀上的纱布,“我只记得我伤了你,后面的事我想不起来了。”苏御安笑着,笑容里尽是苦涩的无奈。 须臾…… “是我杀了周晓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还记得那一刻发生的事情。 “不。”苏御信赶紧解释了周晓晓的问题,并以白颉为保证,绝对没有诓骗苏御安。事件真相的扭转让苏御安的心情好了很多,至少他那一刻没有看错有人要伤害御信。周晓晓的死虽然令人扼腕,但至少弟弟安全了。苏御安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只会顾着弟弟的安危。但是他只是个二十四岁的男人,还没有更宽旷的心怀去悲天悯人。能顾忌到的只有身边人。苏御安并不怪周晓晓给自己下了蛊,说到底,周晓晓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这个,苏御信忽然想起了哥哥身上的蛊毒,急三火四地抬起苏御安的腿,就要去看脚上的情况。 本来坐的好好的,忽然被抬起了一条腿,苏御安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跌倒在床上。苏御信半悬在他的身上,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腿,几乎快要扛到肩膀上。苏御安腾地红了脸,却没想起要推开苏御信。只是说:“叔叔告诉我草鬼婆魂飞魄散,它下的蛊也失效了。” 这时候苏御信也察觉到姿势不雅,赶紧松了手扶着苏御安起身。心里痒痒的,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反倒是苏御安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不知道的那些事你慢慢告诉我吧,包括你小宇宙爆发那一段。” 苏御信的双眼一亮,兴奋地告诉哥哥:“我能祭起铜钱剑了!哥,你不知道,铜钱剑我九岁那年老头子当生日礼物送给我,我到今天才第一次把它祭起。”说起这些年苏念为了让他有能力祭起铜钱剑所进行的训练,简直可以写一本血泪史!他以为这辈子都跟铜钱剑无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让铜钱剑发挥了超强法力!那可是鬼胎啊!他居然杀了鬼胎,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不真实。 听着苏御信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讲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摸样,苏御安忽然很想问问他,以前到底有多不用功?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满心欢喜地看着弟弟,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好样的!这几个月的修炼有成果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兴奋不已的苏御信顽劣地笑着,凑过去,笑道:“我这么努力,有没有奖励啊?” 苏御安的脑海中忽而闪过自己三魂离体时,苏御信在额头上那一吻。身子比思维快了一步,拢起苏御信额前的发露出光滑的额头,啵的一声使劲亲了一口。在苏御信怔愣之时,苏御安勾着他的脖子:“回家给你买橘子糖吃。”这话的尾音还没消失,忽然被苏御信扳倒在床上。眼前一阵昏花,嘴上多了灼热的温度与湿润的柔软。 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只知道苏御信极有技巧地撬开了他的嘴,把舌头探了进来。湿滑灵活的舌在嘴里舔舐,勾着他的舌纠缠在一起。无法忽略的湿润和柔软就像在嘴里燃起了一团火,炙烤的他浑身无力。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惊愣了,苏御安像个木头人似的任由苏御信狠狠地吻。直到苏御信吻够了,起了身,对着他满足地舔舔嘴角,苏御安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一脸坏笑的臭小子,苏御安的脸上火烧火燎,口齿不灵地重复着:“你、你、你……” 苏御信挑眉坏笑,舌尖又舔过自己的上唇,捏着苏御安的下颚微微摇晃:“这才叫奖励,你的初吻。” 房间里,静默了三秒钟…… “苏御信!你他妈的脑抽啊?谁告诉你这是我的初吻?” 苏御信眼疾身快,躲开飞来的一个花瓶,趁机赶紧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自家哥哥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哥俩你追我赶跑到一楼。苏御安刚刚回魂,身体还不好,跑得急了,有些头晕。苏御信要上去搀扶,眼见苏御安随手抄起一样东西,急忙躲到一边:“哥,那烟灰缸可是大理石的。” “所以才适合用来当凶器!” “不用这么大火气吧。不就是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苏御安红着脸指着苏御信,“你舌头都伸进来了,还说什么只是‘亲了一下’?” “哇,哥,你不是那么敏感吧? 苏御安这个火大!死小子乱开玩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指着躲在沙发后面的弟弟:“你有种给我出来!” 见哥哥真的生气了,苏御信一副知道做错事的表情慢慢地走了出来,为了表示自己认错态度的诚恳,像小时候那样耸起八字眉嘟着嘴巴,两手抓着耳朵慢慢蹲下去。苏御安正要上去收拾他,忽见他的肩膀抖了几下,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这才想起苏御信身上还有伤。随手把烟灰缸扔掉,疾步走了过去:“伤口疼了?” 苏御信捂着肩膀,对哥哥笑着,这笑容在苏御安眼里要多勉强有多勉强。他不免开始埋怨自己乱发脾气。拉着苏御信的双臂转了身:“上来,我背你出医院。” “我自己能走。” “我让你上来!”苏御安大叫了一声,“别跟我逞强,快点。” 不划算了。苏御信心里叫苦,早知道哥哥这么死心眼儿,就不装疼了。他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哥。” “闭嘴!”苏御安制止了他要说的话。不想苏御信说下去,是因为自己不知如何说起。他伤了御信,最后一战也没能站在御信身边陪伴他。苏御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御信明白,其实,自己并没有在意伤了他那件事。因为知道,御信会很在意自己在不在意。那么,心里这点隐隐的愧疚,小小的私心,就可以借着御信受伤的理由表达一下了吧?虽然身体吃不消,但是背到大门口还是可以的。 在医院里,苏御信被医生勒令留院观察一晚。苏御安也坚持不肯回家,大半夜的跑出去买了点吃的东西回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苏御信吃。幸好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他们才能肆无忌惮地聊起苏御安失魂之后的事。说着说着,苏御信拍拍脑袋:“哥,我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 “还有什么事?”苏御安把一勺粥塞进弟弟的嘴里,“草鬼婆都让你劈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吞下嘴里的香粥,苏御信皱眉苦想的摸样实在很可爱。只是苏御安现在只想让他尽快吃东西好休息,即便喜欢苏御信这么可爱的样子,还是要劝他:“都结束了。剩下的让黄天翔忙去吧,你别多想了,叔叔不是也说过,我身上的蛊也没事了。” “啊!白叔叔!”苏御信终于知道忘了什么。 苏御安也是一怔!跟着想起白颉还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已经解除,他身上的蛊毒也没问题了。自家白爹现在八成还在赶往苗寨的路上!苏御安看看苏御信,俩人都眨眨眼,下一秒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苏御安觉得他们哥俩也够没心没肺的,这么大的事、那么重要的人居然能忘的一干二净!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发现手机忘在别墅里了,问御信带没带电话,他摇摇头,说电话给黄天翔了。苏御安苦笑:“你先睡吧,我出去找个电话打给白颉。” 从醒过来到现在,苏御安还是第一次单独一个人。走在医院附近的小街上,寻找公用电话。他的脚步很慢,脑子里的疑问很多。虽然御信说有线索能够查到幕后者是谁,但他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好不要跟那个幕后主使者有任何牵扯。也许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冥冥之中,苏御安把猫魈的饲主跟草鬼婆的主子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是这样呢?那对方的目的会不会是他们兄弟俩?换言之,自己老老实实过了十八年,从未跟什么灵异事件沾上边儿,就算是白颉也仅仅是从事一些考古工作,未曾跟什么人结过怨。如果对方目的真的是他们兄弟俩,极有可能是针对御信的报复。不管怎么说,御信跟着叔叔这些年所从事的工作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想到这里,苏御安深深地吸了口晨露中略有寒意的空气,绞尽脑汁地琢磨着,能不能给自己找个师傅。 太阳已经露出大半个脸,白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没有信号电话无法接通。苏御安失望地放下电话,刚一转身忽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脸很出色,英俊硬朗,让人无法不被吸引。但是从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又让人不敢靠近。苏御安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杜英辉! 黎明的小街还有些昏黄,杜英辉站在阴影里,一双黑色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紧张不已的苏御安。他没说话,只是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把灰白色的烟雾吐出来。苏御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靠在了公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 “杜先生。”分辨不清是疑问还是确定,苏御安叫了男人的名字。 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传来,杜英辉走出了阴影,相距苏御安只有两步的距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御安:“很走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御安克制着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强作镇定地说。 “苏念,还好吗?” 乍一听杜英辉提到了苏念,苏御安惊讶不已。甚至忘了自己的紧张,脱口问道:“你认识我叔叔?” “我认识很多人。”杜英辉不紧不慢地说。 看杜英辉的态度,苏御安反而不那么戒备了。他露出一点嘲讽似地笑意,说道:“我看,不是人的你认识的更多。” 杜英辉一挑眉,似乎有了兴趣,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苏御安:“讽刺我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我很抱歉。”苏御安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我总是克制不住讽刺那些让我反感的人。” 几句没有半点善意的讥讽反而让杜英辉愉快地笑了出来,他甚至伸出手想要去拍拍苏御安的肩膀。但苏御安很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杜英辉也不觉得尴尬,指尖点在苏御安的眉心上:“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你弟弟?” 苏御安完全没看到杜英辉是怎么在眨眼间靠近自己的,他只觉得眉心一片冰凉!惊愕地瞪着杜英辉,肆无忌惮地对着这个危险的男人表达自己的敌意。杜英辉哼笑一声,摆摆手转身朝着街口走去,不知道是对苏御安说,还是他自言自语着。 “好好活着吧。” 忽然之间,苏御安觉得周晓晓在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就是杜英辉!而杜英辉在那时候也知道周晓晓死了。但奇妙的是:苏御安不认为杜英辉是草鬼婆的主子。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急急匆匆赶回病房,看着苏御信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忽然不想告诉他关于杜英辉的事。苏御信好像也没注意到什么,朝着他伸出手:“上来跟我一起睡吧。” 是啊,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御信曾加烦恼,他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正所谓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床上的苏御信固执地伸着手,苏御安假模假式地瞪了他一眼:“一张小床怎么睡俩人,我在椅子上眯一会就行了。”走到床边拉过椅子,还没等坐下就被苏御信抓住了手腕,扯到了床上。 弟弟的手有些霸道地圈着腰,苏御安却不想怪他又来胡闹。回了头淡淡地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我活到八十岁也是你弟弟。” 哭笑不得间,苏御安扭过身子把苏御信按倒在床上,蒙上了被子,喝令他:“赶紧睡吧你!”言罢,也钻进了被窝里,由着弟弟的手在腰上搂的更紧。 兄言弟语: 哥哥:御信,你怎么不说我失魂第二天晚上的事? 弟弟:没说吗? 哥哥:没说。 弟弟:我记得说了。 哥哥:真没说。 弟弟:没什么特别要说啊,就是我帮你安魂。 哥哥:二墩儿! 弟弟:哇!好好的干嘛叫我小名? 哥哥:你说谎了。你只要跟我说谎,就会下意识挠头。 弟弟:我没有。 哥哥:看,你又在挠头! 弟弟:我头痒行不行? 哥哥:头痒啊…… 弟弟:救命啊!!哥,不要再抓了,头皮都破了!! 哥哥:不是头痒吗?抓抓就不痒了……来,二墩儿,到哥哥这来,乖。 弟弟:你,你是谁?你把我哥怎么了? 【第四卷:情降】 第59章 坐在兄弟俩面前,苏念一直阴沉着脸。苏御安跟做错了事的乖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叔叔的怒容;苏御信没脸没皮的就知道笑。苏念把手里的电话拍在桌子上,从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的声音。苏御信抬眼望天,老头子发火前的征兆沉默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恐怖,如果哥哥没在身边,自己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向行踪神秘的苏念是因为白颉才会出现在兄弟俩面前。距离草鬼婆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天的时间,苏御安却一直没有联系上白颉,哥俩都纳闷,这人哪去了?当初不是说好最慢也会在一周内回来么?这都快十天了,不但人没回来,连电话都联系不上。苏御信只知道白颉去苗寨,具体哪个苗寨却不清楚了。苗寨多去了,他们总不能一个一个找过去吧?无奈之下,还是苏御安给苏念打了电话,本以为苏念会过几天赶来,电话才挂断一个小时,苏念就出现在家门口。 听过兄弟俩的讲述,苏念的脸色已经阴的快下雨了。苏御安也不敢吭声,毕竟是他们太过疏忽,白颉丢了一个多星期才知道着急。苏御安面对苏念,还是有些拘谨的,他咳嗽两声拉开开场白:”叔叔,我养父虽然平时喜欢胡闹了些,但是涉及到我的安危,他还是挺靠得住的。我不是担心别的,就怕他遇上什么危险。苗寨那是个多事的地方,所以,您能帮帮忙吗?” 苏御信也跟着添油加醋:“老头子,你闲着也是闲着,走一趟吧。白叔叔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哥肯定睡不着。” “不会出事吧。”苏御安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我养父那是个神人,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没事了,在那边玩呢。这人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我那二十万的支票还在他手里呢。” 一听哥哥这话,苏御信赶紧偷摸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哥,关注的重点错了!” “你不了解他”苏御安一本正经地看着苏御信,“白颉在一天内把二十万都花掉这种事,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苏御信眨眨眼,转回头非常严肃地看着苏念:“老头子,赶紧找人!” 苏念扑克脸除了阴沉一点之外毫无变化,他瞥了眼苏御安,开口问道:“有没有白颉常用的东西?” “有!”苏御安起身,一边朝厨房走,一边说,“他从国外回来行李还在我这呢,我翻翻他的包。” 趁着苏御安进书房找东西,苏御信起身走到苏念身边坐下。眼睛瞄着半掩的书房门,低声问苏念:“老头子,让你调查的人怎么样了?” “杜英辉那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苏念似乎不介意被苏御安听见,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不是善类,但是也不会是你们的敌人。猫魈的事,你们也是凑巧了。” 正在书房里翻找东西的苏御安忽听弟弟一声惊呼:“什么?猫魈是杜英辉的?”也是格外惊讶!急忙跑了出去! 苏念白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苏御信,转头问苏御安:“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苏御安把一支钢笔放在桌子上,“叔叔,猫魈跟杜英辉是怎么回事?” 苏念没有直接回答苏御安的问题,拿了白颉的钢笔收好,保证尽快把人找回来。他满不在乎的态度让苏御安非常不满。赶巧,这时候苏御信又来了电话,他只能自己追着苏念一个劲儿打听猫魈和杜英辉的关系。已经走到门口的苏念,停下了脚步。他高大的身材几乎把整扇门挡住,微微地晃动了两下才转过身来。他对苏御安招招手,苏御安不明其意地上前一步。苏念看了眼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的苏御信,并刻意压低声音在苏御安的耳边问道:“你是不是跟杜英辉打过照面了?” 苏御安一怔,心说:这事自己都没跟御信都没说,叔叔是怎么知道的?这也太坑爹了!老家伙们个个都是人精,想瞒都瞒不住。苏御安只好乖乖点头。苏念也没有什么吃惊的态度,只是继续压低声音:“猫魈是杜英辉的宠物,但是那个人很自傲,他不屑于为一只宠物找你们的麻烦。你们遇上猫魈也是巧合而已,所以,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不管是你还是御信,都离他远点。” 苏御信从阳台走回来,看到哥哥像木头人似地站在门口,纳闷地走过去。瞧瞧看看:“哥,干嘛呢?” “御信,你掐我一把。” “哈?” 苏御安不耐烦地抓着弟弟的手放在了脸上:“来,使劲掐。” 看着哥哥白嫩的脸蛋,苏御信咽了口唾沫:“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把,掐的太过瘾!苏御信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可被掐的人不干了!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抬腿一脚踹过去,痛斥:“有你这么使劲的吗?” “你让我使劲啊。”堪堪避开哥哥的偷袭,苏御信觉得自己好冤枉。 “你是想掐死我吧!这么使劲!”边说着走到镜子前一看,脸颊上红了一片!臭小子还真不客气,他是想掐下一块肉怎么的?没等他反咬一口,苏御信忽然从后面搂住了苏御安的腰。下颚搭在他的肩膀上。 被弟弟撒娇,笨哥哥顿时没脾气了。苏御信就知道这样肯定会治好哥哥的炸毛症,轻声轻语地问他:“刚才,怎么了?” “叔叔,对我笑了。”他难以置信地说。 “啊?”苏御信也格外惊讶,“那个万年冰山脸居然对你笑了?吓人吗、吓人吗?” 哭笑不得地白了眼镜子里的苏御信,苏御安说:“不是吓不吓人的问题。我觉得叔叔很,排斥我。” “老头子排斥你?”苏御信倒是没察觉到这一点。他笑嘻嘻蹭着苏御安的脸颊,“哥,我就说你太敏感了。”说着,指尖轻点哥哥的嘴唇,“特别是这里。” 脸红怎么就烧起来了呢?苏御安不轻不重地打了苏御信一巴掌。转身把毫无节操的弟弟推开。回想起苏御信小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可爱,拉着他的手口齿漏风一声一句“得得”地叫着,稍微有点不理睬他的意思,就会红了眼圈给你看,让你根本舍不得放开他肉呼呼的小手。结果一转眼变的这么大只,居然比自己高出半头,还仗着身材上的优势屡次“欺负”他这个哥哥!不行,没地方上说理去了,必须拿出当哥哥的威严出来! “哥,你一个人玩什么变脸呢?”苏御信好笑地低下头,看自家哥哥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实在好玩。 苏御安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指着厨房:“做饭去,二墩儿!” 某人磨牙:“不准叫我小名儿!” “二墩儿!二墩儿!二墩儿!二、啊!”突然被咬住了脖子,苏御安顿时浑身无力。气御信这几天总是喜欢啃咬自己,难道他的脖子看上去很像酱鸡脖?引来弟弟饥不择食的窥伺!哎呦,不行了,半边身子都麻了。混蛋小子,还咬起来没完了。 自从那晚强吻了自家哥哥之后,苏御信就对这种事情上了瘾。有事没事就把哥哥抓进怀里来揉搓啃咬一番。每次哥哥在怀里的时候,他都觉得无比满足,看着哥哥炸了毛满脸通红的摸样,即便他想停下来也做不到了。这会儿,掐着苏御安的腰,咬着他的脖子,听着他哈哈嗯嗯的讨饶声,心里别提多美了。那手掐着掐着就钻进了衣服里面。 “御,御信,我服了!快,快放手。”他身为哥哥的威严啊!苏御安欲哭无泪,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威严了,赶紧投降求饶,怎奈身上的人就是不肯罢休。特别是那双手一个劲儿地往里面钻。钻到了胸口上,碰着了不该碰的地方,苏御安只觉得浑身冒火,更没多少力气可以挣扎。 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跌在了沙发上。暧昧气息在身体摩擦之间缓缓升腾,苏御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竟忽略了该不该推开御信。御信完全压在御安的身上,这时候也老实了下来,放开了御安的脖子,只是在衣服里面的手轻轻地移动着。御安面红过耳,愠怒地瞪着身上的弟弟,心说:你又发什么呆? 苏御信真想趴在窗户上对着太阳狼嚎几声!自家哥哥俊秀的脸红润润的,明明是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却因为笑的太厉害而湿润了眼睛。啧啧,太诱人了!忍不住低下头在被自己掐过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趁着哥哥没反应过来,眯眼笑笑:“哥,跟我走吧。” 忽然改变的话题让苏御安忽略了脸上的吻,愠怒地在御信额头上弹了一指头:“不要压在我身上说莫名其妙的话。” “刚才那电话是我朋友打来的,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让我过去帮忙给看看。”说着话的时候,在衣服里面的手恋恋不舍地抽了出来,帮着苏御安整理了一下衣摆,“反正你也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呆着多没意思。陪我一起去看看吧,怎么样?” 不是他想要请假好不好?上学两天,脑子昏昏沉沉跟一团浆糊似的,更恐怖的是直接在老师面前昏过去了!老师吓的把电话打给了苏御信,苏御信把哥哥送到医院,结果是必须在家休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还没等苏御安开口,老师已经决定放弃苏御安一个月。三魂离身的后遗症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毕竟影响了健康。苏御安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落下什么毛病,索性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御信。” “嗯?”把玩着哥哥的头发,御信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担心什么?白叔叔有老头子去找,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是那事。”苏御安冷着脸问他,“我是想问你,压着我很有成就感吗?” 半点诚意没有的苏御信说了句对不起,拉着苏御安坐了起来。继续说朋友电话的事。那位朋友是苏御信还在上大学时的室友,虽然苏御信只上了一年的大学,跟那个室友却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位朋友也知道苏御信的身份,所以这才打来SOS电话。事实上,出事的是朋友的朋友,据说已经死了,死的非常恐怖。整个人,不,应该说尸体变成了稻草人。 “尸体变成了稻草人?”苏御安来了兴趣,“包括内脏吗?” 闻言,苏御信哑然失笑:“这个还不知道,毕竟属于法医解剖的范畴,殷海上哪知道去。” 苏御信的朋友叫殷海。根据苏御信说,殷海是个特别开朗的人,跟谁都有点自来熟,人也挺豁达的,没有什么讲究。他们去了之后,可以住在殷海自己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拘束。最后,苏御安盘着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御信,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我跟你一起去么?” “当然啊。”苏御信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放心把这么水当当的哥哥放在家里,万一被人偷走怎么办?” 这是什么烂比喻?苏御安一拳打在弟弟的脑袋上,顺便又踢了一脚过去:“去买车票!” 吃了哥哥香香嫩嫩的豆腐,苏御信满心欢喜地拿了外衣和钱包出门买票。叫了计程车,先给殷海打了电话。对方显然是忧心忡忡,紧着催他越快过去越好。苏御信有点没心没肺地安抚他:“你怕什么啊?你不是没事么?” “我就是怕有事才急着找你。”殷海在电话那边吵嚷着,“我跟华亮干什么事都在一起,他要是出了事,我估计我也好不了。” 苏御信听出了弦外之音,笑嘻嘻地问他:“你们俩上床了?” “滚!那是我哥们。别废话了,坐飞机过来,往返机票我给你买单。” 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苏御信也察觉到一丝异样。殷海不是个急性子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担心? “殷海,别担心了。也许华亮的死不像我们想的这样。”沙丹阳坐在殷海身边,轻声安慰他。 殷海的双手捂着脸,始终无法将李华亮的尸体从脑里抹去。那太可怕了!如果有人告诉他,李华亮是正常死亡,他绝对会用猪头打死那人。 李华亮的死不寻常,所以,殷海才想起已经两年没有联系的苏御信。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见苏御信,那小子代表着麻烦,有苏御信的地方就有危险,这是他花废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总结的经验。上大一那时候,他跟苏御信关系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但是苏御信忽然辍学,让他感到非常恼火,俩人最后一次相处是大吵了一架,最后各奔东西,两年都没联系。刚才乍一听到苏御信的声音,他还有些尴尬。好在苏御信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很高兴能接到他的电话。殷海知道苏御信处理这种事情是收钱的,他也提出会支付委托费,却没想到苏御信只说到了地方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两年的分别,十几分钟的电话,之间的差别让殷海的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滋味。 第60章 买了当晚的机票之后,苏御信没急着回家,转路到警察局去找黄天翔。赶巧黄天翔外出办案,他扑了空,刑侦队里的人都认识苏御信,知道这个年轻人跟队长的关系非常好,便留他稍等一会。苏御信百无聊赖的时候又联系了损友张洛泓,问他知不知道关于尸体变成稻草人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张洛泓琢磨了半天,就说:“你怎么总会遇到乱七八糟的事啊?之前是猫魈、现在是稻草人,恕在下无能,还没遇到那么奇葩的尸体。” “那你帮我查查。”苏御信随口道,“有什么线索给我打电话,挂了。” “唉唉唉!别挂啊。”张洛泓紧嚷了几声,“我听说你现在跟一个男人同居呢,真的假的?” 什么男人!那是他家水当当的哥哥好不好?张洛泓这损贼是怎么知道的?苏御信四下瞧了瞧,确定没人注意他,才压低声音问:“你听谁说的?” “凉姨啊。上回我给二伯送东西过去,听她说的。” “你认识凉姨?” “拜托,凉姨是我们张家人,我不认识才怪吧?哦,对了,我还在凉姨家看到你叔叔了。” 看到老头子?苏御信的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跟猫魈PK那几天。对,我接了你电话的第二天也不是第三天的事。” 不对劲啊,苏御信想。那时候他联系过凉姨,凉姨也知道自己在找老头子,并说没有对方的下落。为什么张洛泓还在凉姨家看到老头子了?这两个老家伙干嘛鬼鬼祟祟的?苏御信越想越纳闷,拨了苏念的号码,刚刚接通他又挂断了。一向顽劣的苏御信居然有严气正性的时候,如此认真的摸样搞的在一旁偷偷观察他的小警察如临大敌,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古怪的案子。 黄天翔办完了事风风火火地赶回队里,进了办公室就听说苏御信来找过他。黄天翔赶紧给苏御信打了电话,问他怎么不多等一会?苏御信说没什么事,就是顺路过去看看,想问问丁香家的案子最后怎么结的。黄天翔想起了苏念的叮嘱,是不要告诉苏御信的,所以随便找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只字未提苏念。此后,黄天翔岔开了话题,跟苏御信抱怨了几句工作上的麻烦事,说他堂堂刑警队长居然要出去当小混混。苏御信心事多,也没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俩人又嘻哈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里,苏御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甚至把中午饭都做好了。吃了午饭,苏御安开始犯困,苏御信推着他进了卧室,让他睡个下午觉。苏御安苦了脸:“我早上八点才醒,又要睡?” “你现在身体不好,乖乖睡觉吧。”苏御信在这个问题上很坚持,甚至伸手把哥哥的棉质衬衫扒掉了。把不情不愿的人推倒在床上,他侧身坐在一边帮着哥哥盖了被子。挑着眉坏笑:“要听摇篮曲吗?” 苏御安也习惯了弟弟时不时的嬉闹,随口点了首儿歌。苏御信还真敢唱,唱了三五句之后,苏御安扶额皱眉:“御信,以后别在外面唱歌,五音不全其实挺丢人的。” “是你让我唱的。” “越听越精神了。”苏御安说,“效果很惊悚,你还是别唱了。” 某人磨牙!掀开被子钻进去,窝在苏御安的身边:“那你给我唱,我也睡会儿。” 苏御安心说:我哪会唱歌啊,你好歹是五音不全,我是压根就没五音。不过,跟弟弟一起睡觉还是可以的。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弟弟的背,“听我唱歌怕你做噩梦,就这么睡吧。” 时节已经到了深秋初冬,下午这时候阳光也不足,卧室里阴冷阴冷的。苏御信的手蹭着哥哥的T恤下摆钻了进去,紧贴着紧致的肌肤摄取温暖,低头看了看一脸无可奈何的哥哥:“我手凉不凉?” “凉,刚才刷碗没用温水吗?”说着,按住肚子上不算老实手又往怀里拉了一下,“别乱动,一会就暖和了。” 手掌下滑不留手的皮肤让苏御信有一阵的晃神。身边的人闭着眼睛,柔软的头发擦过自己的下颚,心,就这么被轻易的被撩拨的漏跳一拍。苏御信贴近哥哥的耳边:“哥,你转过去。” 迷迷糊糊的苏御安想都没想,转身过去背对着苏御信。苏御信直接用两只手圈住了他的腰,手掌更方便地在哥哥肚子上……摸来摸去。 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个人的温度,呼吸会让你满心甜甜蜜蜜。就连碰触在一起的发梢都那么亲密无间。苏御信忍不住想笑,为什么他会觉得哥哥的头发都是可爱的?头发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这么关键了?头发是关键吗?如果其他地方也像头发一样相触在一起,那会不会更加美妙?不自觉地靠近了,嘴角似有似无地贴在哥哥的脖子上,清淡的香味缭绕在鼻端,深深嗅上去,竟是神魂颠倒般的着迷。明明用的是一个瓶子里的浴液,为什么差距会这么明显?好吧,苏御信觉得如果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诱人,那就离变态不远了。味道之所以诱人,还是因为使用的人不同吧。 本是马上要睡着的人忽觉肚子上的手闹腾起来,又是揉又是摸的,力气越来越重。他扭扭身子,往御信的怀里缩了缩,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靠进去。本意是要避开肚子上搞怪的手,却听见耳边一声粗喘的呼吸声。苏御安迷迷糊糊的把手也顺进了自己的T恤里,抓着弟弟的手:“快睡。” 苏御信不敢再闹腾了,乖乖地搂着自家哥哥睡午觉。 D市是个老城,每逢节假日就人满为患的老城。眼瞅着九九重阳节就要到了,很多游客提早好几天到D市来观光游览,老天爷应景儿似地给了几天好脸,晴空朗日,清爽习习。赶上明天就过节了,老天爷却跟累瘫似的阴沉了脸,下了一天的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带着刺进骨子里的寒意把整个D市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到了重阳节这天的凌晨一点,雨势渐大,排水差的老区街道积了很深的水,殷海打着伞急忙跑过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殷海讨厌下雨,特别是晚上出去买宵夜的时候就更加讨厌。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呆家里睡不着,这么晚了又不好打电话叫外卖,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出去买吃的。幸好,街口就有一家24小时超市,随便买了泡面香肠外加两罐啤酒,打算回家通宵玩游戏。 穿过这条老街就是他所居租住的公寓,虽然不大,胜在五脏俱全。本来呢,沙丹阳是说留下来陪他的,结果沙家事多,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乱子一个电话把沙家二少爷找了回去。要不,殷海也不至于自己出来买东西。想着再有几个小时苏御信就来了,心里莫名的有些兴奋。不知道经过两年的时间,那小子变成什么样了。会不会还想以前那样,整天嘴里咬着香烟,一身的痞子味儿。 想起旧时好友,殷海烦躁的心情好了很多,脚步也不像方才那般急切。抬起眼看着老街口一盏昏黄的路灯,竟有些迫不及待见到苏御信的焦急。那路灯似乎被雨打的走了型,映下来的光线像是癞皮狗身上的秃斑,疤疤癞癞。殷海缩了缩脖子,从衣领里窜上来一股热气,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赶忙加快脚步往前走。斑驳的光影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忽然不规律的变化起来,随着很这一点极容易被忽略的变化殷海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殷海的视线。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忽然被凭空乍现的一个男人吓的险些惊叫出来!看了看男人的身形,他略放了心,同时也有些恼火地说:“你吓死我了!丹阳,你不是说今晚不来了么?” 对面的男人没有回答,动也没动。殷海朝他走过去:“你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啊?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明天早上去机场,对了,你开车来的吗?真希望明天雨能停了。喂,干嘛不说……”啰嗦这么多,都快走到男人跟前,殷海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沙丹阳!他警觉地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你,你谁啊?” 男人还是没说话。殷海吓坏了,转身就跑,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来,仓皇地朝着来路跑去。他不知道后面的男人有没有追上来,疾跑中手里的雨伞掉了,他瞬间被大雨淋湿,彻骨的寒意让他更加惊恐。伞,就在脚下,他迟了一步弯腰去捡,扭头一看,男人居然就在不足三米的地方!该死的,他想干嘛? 痛骂之余,殷海看到了一幕令他绝望的景象。男人根本没有用脚走路,在积水上飘着,飘着朝自己移动过来!殷海的眼睛好像被死死地钉在男人的身上,随着男人飘近,他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像是情人低声的呢喃,又像是风拂林叶的细语。如果换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一定会觉得很浪漫。但是现在,他只想逃命。 好像落水狗一样奔出老街口,慌不择路一路逃着。尽管没有回头看去,也知道男人飘在后面如影相随。死亡的恐惧就像这阴霾的天笼罩在头顶,无限的扩大开来。身后那不清晰的声音也渐渐真切起来,很快就把整个空间塞得满满登登。殷海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乞求着这时候能有个“同类”出现,救他一命。眼神慌张地四处打量,即便是深夜这条街也该有人的。但是,殷海再度被现实扼杀了可怜的乞求。放眼看去,凡是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黑暗的,一栋栋、一个个商铺和居民楼犹如死后被做成标本的怪状尸体,静静地耸立在街道两边。路灯还是路灯,昏黄还是那片昏黄,倾盆的雨还是倾盆的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包括他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天上墨汁般的黑暗,半点光亮没有。浩瀚的夜空像是被天狗吞进了肚子里,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洞。绝望,阻止了逃跑的脚步,殷海木然地回了头,听着已经飘到眼前的男人继续发出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这一回,他听清了。 丁丑年、辛亥月、丙寅日、午时殷海。 这是什么意思?殷海在惊恐之余呆呆地看着没有露出脸的男人,男人竟然没有动他,似乎也同样看着他。他们就这样站在无声的世界里,一个散发着阴冷的阴仄的杀意,一个散发着白痴一样的傻气。忽然!大型货车的喇叭声刺耳地传了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的白光让殷海不得不闭上眼睛。在这一瞬间,雨声、车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都回到了他的耳朵里。再睁开眼,眼前没了男人的存在。 逃过一劫吗?殷海忽然脱力地坐在地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灯,觉得淋在身上的暴雨都是如此的美好。 第61章 重阳节这天的早上七点,飞机缓缓落在机场内。苏御安在飞机上几乎没睡,被早上的阳光刺了眼睛,头也跟着疼了起来。苏御信有些担心地拉住他的手:“再坚持坚持,到了地方你先睡一觉。” 苏御安自认现在的身体不好,可也没到让苏御信这般担心的地步吧?其实,小小的背包他还是可以自己拿的。 到了机场外面,苏御信开始联系殷海打电话,说好在门口等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人?手机刚刚拨通,忽听身边的一个人的手机跟着想起来。苏御安无意识地扭头一看,那人正在打量自己。男人很年轻,大约在二十三四岁左右,但是看上去会觉得他非常成熟稳重,是个文隽清雅的男子。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并不寻常,不等苏御安开口,他先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苏御信先生吗?” “不,我是苏御安,御信的哥哥。”苏御安扯扯弟弟的袖子,让他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也许是同样出色的外貌搞的鬼,男人在跟苏御信相互看到的时候,都微微一怔。苏御安知道自家弟弟很帅,帅的过眼前少见的清雅男人,但是这么盯着看他家弟弟是不是不大礼貌?苏御安上前一步,遮挡了男人继续盯视的视线:“您是哪位?”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男人微笑着说,“我是沙丹阳,殷海的朋友。他不大舒服,所以我过来接你们。”说完了这些话,沙丹阳走到苏御信面前,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两个包,对苏御信微笑道,“苏御信,久仰大名。” 相比沙丹阳成熟的性格来说,苏御信则是比较洒脱的。他随口笑道:“殷海怕是没说我什么好处吧。别这么生疏,叫我御信就行。哦,对了,这是我哥。”苏御信一把搂过哥哥的肩膀,颇有些自豪地介绍。 沙丹阳对苏御安很礼貌地点过头,就说车子停在远处,这时候怕是会堵车,他先去把车开过来,让兄弟到路边等。 D市还有些潮湿的空气让苏御安呼吸不畅。他的脑袋很昏沉,走路也有些不稳了,苏御信索性停下脚步,低声问他:“要不我抱你过去吧。” “你就没看出我不是穿着蕾丝边公主裙的少女而是个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男人吗?” 苏御信噗嗤一声笑:“哥,你哪来这么多歪理?” “歪理?”苏御安含笑白了弟弟一眼,“生物学的角度上我是雄性,你说这是歪理?信不信生物专家会活埋了你?” 某人眯眼坏笑,威胁自家哥哥:“再嘴贫,我真抱你了!” “哈!”苏御安毫无所谓地扬扬眉,加快脚步证明自己的体能走路是没问题的。落在后面的苏御信还一个劲儿叫他,试图颠覆这一事实。苏御安随意地摆摆手,“快点跟上来,二墩儿。” 谁谁谁家的弟弟又在磨牙,紧追上去跟自家哥哥打商量以后约法三章,在外面不能叫小名儿;谁谁谁家的哥哥心情好,很不厚道地指出可以相互叫小小名儿。苏御信心说: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好?见他这么抑郁,苏御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让弟弟选择以后是叫“墩儿”还是叫“二”? “你才‘二’呢!”苏御信哭笑不得地回敬。 沙丹阳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招呼他们哥俩上车。苏御信一打眼看见沙丹阳的座驾是奔驰,高帅富啊。苏御安对车没什么概念,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就是个代步的工具而已。发现苏御信闪闪亮亮的小眼神“饥渴”地看着沙丹阳的车,苏御安很正经地问他,到底有多爱奔驰? 帮忙打开车门的沙丹阳看上去有些焦急,苏御安才想这人是不是有急事?那他们是可以自己过去找殷海的,不必麻烦沙丹阳特别跑一回。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沙丹阳转回半个身子面色严正,“其实,是殷海。如果不是他运气好,你们这趟来或许就是参加他的葬礼了。” 闻言,兄弟俩都是一惊!特别是苏御信,情急之下抓住沙丹阳的肩膀,追问他殷海现在怎么样,昨晚发生了什么?沙丹阳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殷海本人跟他们讲比较清楚。他现在的焦虑也是因为殷海,那小子似乎吓着了,死活不愿意继续住在那个租赁的公寓里。这不,刚才还打电话来催着沙丹阳帮忙找房源。 苏御安本以为沙丹阳会带着他们直接去看殷海,却不料,在半路上沙丹阳提议先去看看李华亮的尸体。苏御安一想,他们来此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便跟苏御信一商量,决定先去看尸体。 三个人到了警察局,沙丹阳先一个人进去打通关系。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跟着沙丹阳一起走出来一名四十多岁的老刑警。带着他们从侧门进了大楼内。一路上,沙丹阳和老刑警都没说话,苏御安看得出,老刑警跟沙丹阳也不是直接关系,或许还有个中间人。真想不出沙丹阳到底是干什么的,关系网都渗透到警局里了。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法医室的门口,老刑警进去知会了几句,就在里面招招手让他们进去。打开冷藏室内其中一个尸柜。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御安却格外纳闷。以往遇到枉死的尸体他都会察觉到些什么,但是面对这一具还被封存在尸袋里的尸体,他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但是,一个人死后,尸体是不可能变成稻草人的!当尸袋被打开,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已经枯萎的草覆盖了整个尸体。尤其面部的嘴巴眼睛,眼皮都被撑开,一丛杂草从眼眶里挤出来,密密匝匝;嘴巴被最极限的成都撑开着,从枯萎的现状来分析,这一嘴的草曾经是多么茂盛。苏御安弯下腰,轻轻撩起一些杂草,终于看到了耳朵,情况就像嘴巴跟眼睛一样。事实上,其他部位的情况也是如此,尸体如果不是还保持着人的形状,苏御安敢说,不管在哪里看到“这个”他都不会认为是人。 “御信,你怎么看?”苏御安低声问道,“我怎么一点察觉不到什么东西。” 似乎被哥哥打断了凝神沉思,苏御信恍惚了一下,赶忙笑道:“尸体嘛,还能感觉到什么。”开玩笑。这要是当着老刑警的面拿出符篆来,马上会被关进小黑屋吧。他才不要冒这个险。但是敷衍的态度显然引起了哥哥的怀疑,看过来的视线像针尖似的扎在苏御信的心上,刺刺痛、刺刺痛…… 不要用这么纯洁的眼神看着我! 站在最后面的沙丹阳不知道跟老刑警说了什么,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走出了法医室。苏御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好像整个法医室只剩下他们兄弟俩人。转回头来,就见御信闪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哥,这个好玩啊。你说我能偷回去当个标本吗?” 苏御安保持着他温柔的、和蔼的、斯文的笑容告诉自家弟弟:“敢他妈的带回去我跟你脱离兄弟关系。” 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的苏御信拿出一张符篆,摘取了几根枯草收好。一转头,咦?哥哥呢?他朝外探头看了看,发现苏御安在法医的工作台上取了一副手套和一把看上去就飞快的刀子!哥哥要干嘛?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他不会真的把这玩意拿回家的。 苏御安戴好了手套拿着手术刀回来,苏御信咽咽口水:“哥,你,你想干什么?” “看看尸体内脏。” 果然还是很在意里面吗?苏御信一个闪身到门口把门关好:“你不是开玩笑吧?被人家知道了怎么办?” “手快点就不会被发现了,你给我把风。”说干就干才是苏御安的行事风格,也不管弟弟那边多紧张,一刀下去划开了尸体。然后…… “哥,怎么样了?”负责把风望门的苏御安看不到尸体的情况,急切地追问,“你倒是说话啊。” “没了。”苏御安冷静地说。 “什么没了?” “你自己过来看。” 苏御信无语望天,都是该死的好奇心惹的祸!他走过去搭眼一瞧,赶忙捂住自家哥哥的眼睛:“别看脏东西。” “我比你先看到的吧。”苏御安哭笑不得地拉下弟弟的手,“第一眼看到这具尸体我就觉得奇怪。与其说尸体变成了稻草人,还不如说这些草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所以,我才想看看里面。” 的确如苏御安所怀疑的那样,尸体内部的内脏几乎全部都被草穿透覆盖,这个人或者说这具尸体,不是稻草人那么简单了,而是完完全全变成了植物。枯死的植物。苏御安歪着头想了想:“御信,你说说看,既然长了草,那就得有种子吧?” 苏御信预感到可怕的事即将发生,看着哥哥自顾自地说:“没种子怎么长草呢?尸体里面的草长的比表面上的严重,就是说种子应该在他的身体内部。” 讨厌,别说了! “这些草是活着的时候就开始长了,还是死了之后突然长出来的?”苏御安一边说着,一边扒拉着尸体内部的枯草观察,“活着的时候长 ,会很疼吧?回头问问沙丹阳,死者在临死前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苏御信站在一旁看着哥哥那脸都快塞进冰柜里,忍不住拉他一把:“哥,你不恶心啊?” “恶心什么?”苏御安理所当然地说,“没腐肉、没缺胳膊少腿、没烂眼珠子掉耳朵、就是一堆草而已,我恶心什么?倒是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苏御信举手投降,败给自家哥哥。这时候,外面传来沙丹阳的喊声,问他们俩走不走。苏御安手脚麻利地把尸体恢复原状,幸好自己那一刀划开的伤口不大,拢拢枯草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一回头瞧见自家哥哥还在那摆弄人形草,苏御信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哥啊,别给他美容了。再弄也没个人样,快走吧。” 苏御安蹙蹙眉,他认得出去的路,苏御信完全没必要把他的腰搂的这么紧! 至始至终,沙丹阳也没说跟警方有什么关系。倒是很在乎他们看过尸体后的看法,关于这个,苏御信现在还真没法给个确切的答案。苏御安岔开了关于尸体的话题,问沙丹阳死者李华亮在生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沙丹阳都没想就说:“是有点反常的。这事,华亮死后我跟殷海琢磨了很多次。”沙丹阳放慢了车速,说道,“大约是在他出事的半个月前那段时间吧,时常魂不舍守,几天也看不到他一次。殷海有点担心他就过问了几句,华亮说那段时间跟他妹妹在一起。好像他妹妹也出了什么事。” “李华亮还有个妹妹。”这个倒是可以去问问。苏御信问道,“他妹妹你们认识吗?” 闻言,沙丹阳促狭地笑了笑:“到家再跟你们细说吧。殷海着急了,刚才来电话催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苏御信,沙丹阳似乎在为刚才的失礼道歉似地眨眨眼,苏御信回以富有魅力的笑容表示并不介意。这“眉来眼去”的时候,苏御安就觉得很别扭,反正说不上那里别扭,就是看到弟弟那样的笑容觉得有些,刺眼吧。当他意识到沙丹阳的眼神从镜子里反射过来的时候,急忙弯下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 他干嘛要心虚啊?不就是多看了几眼,发现了跟被抓包一样。苏御安就觉得脸上有点热,腰弯的更深。手不经意的碰到了车座地下的什么东西。 “哥,你干嘛呢?”苏御信拉着哥哥起身。结果被瞪了一眼。苏御信好冤枉,他怎么了?干嘛瞪他?啊!还在他衣服上擦手,什么玩意儿啊,湿乎乎的。 第62章 殷海租住的公寓很老旧,苏御信甚至有些怀疑两年前那个享受型的殷海是不是转性了,竟然如此节俭。推开房门时,一个人猛地冲过来,直接扑进了苏御信的怀里。沙丹阳和苏御安当场愣住! 苏御信的惊愣闪瞬即逝,表情即刻温柔了下来,轻抚着殷海发抖的背脊:“行了,我这不是来了么。这么大人了,别撒娇啊。” “你坑不坑爹啊苏御信,这是撒娇吗?不给你个拥抱,爷怕你哭鼻子。” 俩人斗嘴的时候,殷海的脸也从苏御信的怀里抬了起来,站在苏御信后面的苏御安不由得再楞一次。这个殷海,长的也太可爱了吧!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小鼻子微微上翘,显得有些俏皮,嘴不大,红嘟嘟、肉呼呼。殷海跟御信同岁?没谎报年龄?这小子成年了吗? 苏御信拎着殷海的衣领子像拎着一只小动物似地把人扯开了自己的怀抱,殷海眨眨大眼睛瞧见了苏御安。非常好奇地问:“御信,这是你男朋友?好帅!” 这话问的实在是、实在是……太丢人了!苏御安红了脸,那边的苏御信已经开口骂人:“滚,你什么眼神儿?他是我哥,苏御安!” 殷海看看苏御安的脸,再看看苏御信的脸:“亲哥哥?” 苏御信肯定:“亲的不能再亲。” “同父同母?” “一个爹一个娘。” “哇!苏御信你禽兽了你,亲哥哥你都不放过啊。” “你去死吧!”苏御信一脚把殷海踹到沙发上去,顺手接过苏御安的拎包,“这小子就这样,你别在意。” 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时候,稳重的沙丹阳已经在厨房里弄好了咖啡端过来。每人分得一杯,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谈事。殷海昨晚经历了一次虎口脱险,回到家里也不管是几点就把沙丹阳喊了过来。好在有沙丹阳陪着,他才脱离了恐惧感。太阳出来喜洋洋,殷海没心没肺地站在窗前放声大笑,喊着太阳公公出来了,老子还怕个鸟。然后把昏睡在沙发上的沙丹阳一脚踹起来,让他准备去接机。现下,再回忆一次昨晚的经过,殷海还是忍不住发了抖,巨细无遗地说了一遍。 言罢,殷海眼巴巴地看着苏御信,“那男的念叨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好意啊。苏御信长吁一声:“是你的生辰八字。” 在殷海和沙丹阳愣住的时候,被人忽略了的苏御安开口道:“念了生辰八字后面是名字。按照你描述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是想要杀了你的。问题是,你怎么没事呢?当时,你应声了吗?” 昨天晚上,殷海连一句“救命”都没喊过,更不用谈是跟对放交流。乖乖,那时候都吓的要死了,哪还敢答应啊。听殷海这么说,苏御安心中的疑团也随之解开,但是仍然有一个疑点让他想不通。道家法术不是光有咒语就能起效的,念诵咒语的同时还要有符篆助力,两者缺一不可。所以,在符篆的助力下,对方念了咒,也说出了殷海的生辰八字,殷海即便没有答应也只是早死晚死的事,为什么殷海毫发无伤呢?苏御信同样觉得困惑,就让殷海拿出身份证来对照了一下,掐着指头转换了阴历,念叨着:“对啊,就是这个没错。” “什么没错?”殷海好奇地问。 “你的生辰八字呗,还能有什么。” 处处都没问题,而苏御安也不会觉得是那个意欲加害殷海的人法力不够。最后,殷海琢磨了好半天,试探性地问苏御信,男人念叨的是他的生辰八字和身份张的一模一样吗?苏御信好笑地告诉他,人家念叨的还有时辰呢,可比身份证上的全了。殷海一拍脑门:“身份证上的日期是错的啊。我本来的生日特别小,上学要多等一年,我爸就改了户籍上的出生日期。” 原来如此。苏家兄弟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笑了出来。一个小小的差误让殷海捡了一条命。苏御信叮嘱殷海,近期内绝对不要把真正的生日时辰跟别人说,此外,他也觉得殷海住在这里不大合适。阴气太重了,会影响殷海的气场。这像得了圣旨似的,殷海恨不得连东西都不收拾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沙丹阳说他在市内还有一栋房产,因为跟父母住在一起,那边的公寓装修完之后就再没去过。大家可以搬去那边住,办事说话也方便些。殷海想都没想,拉着沙丹阳开始收拾东西。苏御安狐疑地看了沙丹阳几眼,没言语。 去往沙丹阳住处的路上,殷海不停地跟苏御信说起李华亮的事。?说到沙丹阳、殷海和李华亮的关系,还是要在学校说起。三个人相同的年纪不同的专业,却有一个共同的嗜好,摄影。所以,参加了摄影社团后三个人很快打成了一片。到了大四,该找地方实习了,殷海是个乐天派整日窝在家里准备当米虫;沙丹阳有家里生意要照顾,所以也不会在意实习的工作问题;唯有李华亮,父母早亡的他必须独自打拼才行。生前,李华亮只是神出鬼没了些,也没什么特别古怪之处,但是这人忽然说没就没了,殷海能不犯嘀咕么有一次李华亮说他在未来姐夫的公司里找了份实习的工作,殷海还问他具体都干些什么,李华亮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也是就是从那时候起,李华亮的改变渐渐引起了殷海的注意。 “他那个姐夫,哈!”殷海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待见对方,“其实也算不上姐夫吧,他姐姐只是给人家当情妇,不过很得宠就是了。” “对方干什么的?“苏御安问道。 “黑道老大。”殷海厌弃地撇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要了解李华亮是必须要见到他的妹妹!到了沙丹阳的公寓之后,苏御信没心情参观新居,拉着苏御安的手走到一旁说悄悄话:“D市有个役鬼师罗家,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昨晚殷海的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过去问问罗家人知道点什么。你留下好好睡一觉。” 苏御安的确不愿意接触役鬼师,但也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去。那边上蹿下跳的殷海毛遂自荐。苏御安觉得,带着殷海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呢。他瞥了眼沙丹阳,那人还在露天阳台上拨打电话。他短叹一声,叮嘱苏御信快去快回,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联系。 就这样,苏御信的屁股还没在新居坐热乎,带着殷海出去拜见役鬼师罗家。 他们走了大约三四分钟后,沙丹阳从阳台上回来,还有些许的急躁:“那两个人呢?”沙丹阳问道。 “御信很殷海出去办事。怎么,有事吗?” 沙丹阳咂舌,说已经跟李华亮的姐姐联系上了。但接听他电话的不是姐姐本人,而是一个保姆。据说,李华亮的姐姐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没办法接听电话。沙丹阳打通了关系,说好一个小时内过去看看李华亮姐姐的情况。苏御安倒是没着急:“咱俩去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沙丹阳的车行驶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来到了郊外一处别墅小区门口。小区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机动车入内,他们只好下了车步行进去。从刚才苏御安就觉得纳闷,这里的气息怎么这么古怪?明明有一种阴郁的气场,却被另外一股清气压制着。两股力量相互角逐,暂时还无法分辨哪一方更强。随着沙丹阳的脚步往里走的越来越深,阴霾的气息也愈发严重起来。等到两个人在一栋别墅前住了脚步的时候,苏御安已经快要克制不住地发抖,太阴冷了! 沙丹阳按了门铃许久未见人来开门,他很纳闷。不是说好了在门口等么,怎么一个人没有?想着想着,他抬手推了推门,居然没锁! 苏御安一把抓住要进去的沙丹阳,正色道:“你别进去,在这里等我。”苏御安指着三步开外的阳光说,“站在阳光底下,大白天的就不会有事。里面安全的话我会叫你。” 一番安排让沙丹阳非常不适应地看着苏御安,看着这个清瘦高挑的男子从容地走进了别墅里。 别墅内部的情况超乎苏御安的想象。地面铺的蛋黄色的大理石,站在玄关一眼看过去足有八十平米的客厅让他咋舌。搞这么大客厅干嘛?踢球啊!苏御安没大声叫嚷,也没小心翼翼,他只是脱掉鞋子慢慢地走进了客厅。现在正好是中午时分,外面的阳气正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客厅太大的关系,苏御安反倒觉得有些寒意。他转头看了看右手边两扇大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映进来的阳光在大理石地面上勾勒出不规则的图形。但毫无疑问,这间大的离谱的客厅至少有一半被笼罩在阳光下,却让他觉得寒冷。苏御安搓了搓手背,他坚信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栋别墅内,有人在偷偷地观察他。从他一进门开始到现在,那种难以捕捉却又能够察觉到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的身上。 “有人在吗?”他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期待谁会回答。尽量不要表现出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苏御安走过大厅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前,抬头看着。二楼的情况比一楼的稍差一些,至少小客厅和两边的走廊入口都是很昏暗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连接小客厅左右两边的走廊入口忽然扭曲了起来,就像一张巨大的紧闭着的嘴巴朝着你笑了。 苏御安赶忙晃晃头,确认自己是否眼花。但眼前的景象毫无异常,他不免心有余悸。沙丹阳说过电话是别墅里的保姆接的,那么,至少这个保姆应该在,为什么一点声音没有?苏御安站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精心听着周围的声音,安静的,令人忐忑。 苏御安没有正统的学过法术,他只是因为自己天生的阴阳眼而特别留意这方面的知识。当初猫魈事件里在医院“探知”小军的意识和魂魄,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方法。现在,他想不出御信会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苏御安不喜欢凡事都依靠别人,索性故技重施,闭上眼睛,静心屏气冥想自己体内的气息慢慢透过骨肉皮肤向外扩散开来。 缓缓的,熟悉的感觉涌到心里,被释放出去的气息像一只透明的手,抚摸过所有的东西。走廊的地板、精美的天护板、刻着花纹的房门。一扇扇门“摸”过去,就在最后的门前,他被阴冷而又古怪的感觉刺痛了心口! 那是什么?苏御安睁开眼睛愕然地看着右边走廊的最深处。他气喘吁吁,心跳过速度。 第63章 房门很精致,上面刻着牡丹花图案。很美,也很艳俗。透过艳俗的房门,苏御安能察觉到里面不寻常的古怪气息。视线落在金色的门把手上,缓缓扭动一下,发现房门没有上锁,那种气息随着被推开的房门似有似无地流泻出来,苏御安确定,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玫瑰色的落地窗帘非常厚实,挡住了外面明媚的阳光,使得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地面上超大纯白色的长毛地毯格外显眼,乍看上去却是毫无用处的奢华,属于典型的没有品位的奢饰品。苏御安打量了几眼,确定这里应该算是客厅,因为一个电视机就几乎占据了正面墙壁,跟桌子沙发足有十米的距离。窗台下,是一个落地的古董钟,跟整个客厅现代化装饰格格不入的古朴凝重。落地钟似乎已经坏掉,下面的钟摆静止着,完全只变成了一种摆设。在右手边是一扇半虚掩着的房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点灯光。 房间里的气息虽然古怪,但苏御安并没有察觉到危险。他走到内室的门前,朝里面看了看。超级豪华的大床上坐着一个长发的、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女人侧身坐着,只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但不能忽略,女人是非常漂亮的。 “你好。”苏御安试着搭话,并走了进去,“你是李华亮的妹妹吗?” 女人呆呆地坐在床边毫无反应,就算苏御安走到她面前,也是像个木头人一样,低着头傻愣愣地看着地板。这种情况自然是反常的,苏御安弯腰低头,仔细观察者女人的眼睛。失神、空洞的甚至给人已经失明的感觉。苏御安的手在她眼前晃晃,还是没有引起一点反应。但是,苏御安能肯定,她没有失明。 这种情况更像是——失魂。 就在这时,忽听楼下传来沙丹阳的叫喊声,似乎还有其他声音搅合在一起的吵闹声。苏御安起手,在女人的额头上画下守魂符,这还是他跟御信学的,希望有点用处。 走出房间,就见沙丹阳和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已经在楼梯上。沙丹阳见他无事,明显安心地松了口气,说:“先出去再说吧。”言罢,转回身率先下楼,三个男人似乎有些避讳苏御安,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紧跟着沙丹阳下楼。 走出别墅的时候,苏御安看到大门外停着两辆黑色的车子,七八个面色不善的小混混围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脸刻薄的男人。男人三十多岁,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沙丹阳也察觉到男人的目光,靠近苏御安的身边,低语:“他就是那个黑道老大,叫龙胜。别怕,有我在。” 最后一句话让苏御安觉得不舒服,但他不能表达出对沙丹阳好意的反感。不动声色地跟着沙丹阳走出大门,不等他们开口,龙胜率先问道:“你看见她了?” 许是沙丹阳已经跟龙胜说过来意,苏御安竟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遂点点头。苏御安不明白为什么龙胜和他的手下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几个人甚至下意识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联想了一下别墅内的情况,苏御安怀疑,龙胜对这里是抵触的。显然,他的猜测很正确,至少龙胜那几个手下人都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他身后的别墅。 龙胜紧蹙着眉头看了看别墅二楼的窗户,低声问道:“娇娇,怎么样了?” “你是问二楼最里面房间里的那个女人?”苏御安明知故问。但是龙胜的表现似乎是对自己的态度非常不满。眼看着龙胜的手抓过来,苏御安在想要闪躲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混混站在身后,推着他和沙丹阳朝着黑色车子走去。苏御安不喜欢这种感觉,挣脱了一个人的拉扯,正色对龙胜说,“请礼貌一点。” “放开他们。”龙胜很不悦地吩咐手下,继而走到苏御安面前,“娇娇怎么样?” “你知道她的状况,对吧?” 龙胜点点头,说:“从半个月前就一直那样。” “为什么不自己上去看看?”话音刚落,苏御安就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龙胜和他的人都变得寒蝉若噤。这不正常,苏御安心想。他问龙胜,那位“娇娇”到底怎么了?其结果,他被龙胜带上了车,当然也包括表示自己有车也同样被塞进车里的沙丹阳。 沙丹阳的车由龙胜的手下开着,跟在最后面。苏御安坐在龙胜的车里,听沙丹阳跟龙胜说起了殷海、御信以及跟李华亮的关系。当龙胜听说苏家兄弟会些法术的时候,格外诧异地打量起后面安静的苏御安。这一打量,就足足看了很久,直把苏御安看的浑身不自在地开口:“有话请说。” 李娇娇跟龙胜的关系不必特意说明大家也都知道。龙胜也只是从李娇娇的突变开始说起,但是苏御安觉得他在避重就轻,索性打断他的讲述,问道:“你说李小姐在半月前忽然变成那样,至少有个前因吧。我不相信,这人在屋子里坐着,忽然就变傻了。去过那里、跟谁接触过、变化之前发生过什么,请您说明。” 龙胜看了看苏御安,似乎对他的质问非常不满。冷着脸说:“我告诉你什么,你就听什么。其他的说了你也不懂。” 苏御安轻声叹息,把脸扭到一边看着车外掠过的风景,平淡地告诉龙胜:“李娇娇的情况很像是丢魂。” “丢魂?”沙丹阳好奇了,相比龙胜的震惊,他似乎觉得这是件好玩的事。 “对,其他的情况虽然也有可能,但是那种状态,很像受到过某种惊吓,吓丢了魂。”苏御安转回头看着龙胜“李娇娇在最初变化的时候,有没有发烧说胡话?” “有。”龙胜赶忙应道,“第一天晚上就发烧,嘀嘀咕咕说了一夜的胡话,我也听不懂她说什么。她连续烧了两天都在昏迷,醒过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请过很多医生都看不出她什么毛病。” 最开始,龙胜以为李娇娇只是烧坏了脑子,但是经过检查并非如此。无奈之下,龙胜只好带李娇娇回家休养,几天下来,不只是龙胜,留在别墅里的每个人都察觉到不安的气氛。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龙胜只能说,呆在李娇娇身边让他觉得害怕。最后,甚至不敢在别墅里久居,只留下一个保姆照顾李娇娇。但是在苏御安看来,龙胜的这种心态完全是疑心作祟。怎么说呢?龙胜是混黑道的,做缺德事犹如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会有无形的心理压力,身边的人又忽然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这很容易让龙胜联想到“报应”这种事,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苏御安讨厌龙胜,从第一眼看到这人就很讨厌。他不愿意跟龙胜有任何瓜葛,所以有些话苏御安是不会说的。关键是,他必须了解李娇娇发生了什么,这样才能进一步调查李华亮的问题。而龙胜说李娇娇出事的那个时间,也正好是李华亮变得古怪的时候,这一点从殷海和沙丹阳提供的线索上就能分析出来。所以,苏御安怀疑,李娇娇知道内幕。跟D市的黑道扯上了关系,苏御安有些不愿意让御信牵扯进来,但是,这一点还要问过御信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罗家。 D市的罗家是役鬼师,也是同行界内最神秘的一个家族。他们很少与人交往,行事作风也是令人费解的。他们养鬼,役使鬼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或者役鬼杀鬼。苏御信虽然认识罗家现在的大家长,也曾经见过几面,但说心里话,苏御信不喜欢罗家。在御信看来,鬼也好,恶灵也好,都有超度的可能性,不该下手下太狠直接打的魂飞魄散。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通常的做法都是先劝导,顽固不化的才会打散魂魄。然而罗家却不一样。相比之前罗家那个作风强硬的家长,现任这一位还算好些,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近几年役鬼师罗家已经很少在道儿上露面。殷海所遇到的那个古怪男人所使用的法术很像是罗家的役鬼术,怀疑罗家的时候他没跟哥哥说,也是怕哥哥担心。有的时候苏御信的心机超乎于别人的想象,在他貌似半桶水的能力下,隐藏着一些旁人所不知的算计。就在去往罗家的路上,他想好了说辞,一番交谈下来,罗家的罗兵耀显得比他还要诧异。 “这的确是我家的役鬼术。”沉默了许久后,罗兵耀终于说了实话,“但是,这个不好说。你们跟我到地下室看看吧。” 地下室会有什么苏御信不知道,但显然殷海是不想去的,他紧紧抓着苏御信的手,紧张不已。趁着罗兵耀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他们,苏御信紧了紧拉着殷海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罗家是个大家族,政策刚刚开放的那几年里买了地,在郊外盖起了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宅邸,当然了,规模可是远远超过了四合院。他们要去的地下室要途径院子、厢房和长长的通往地下的走廊和楼梯。楼梯的墙壁上有挂灯,挂灯不是现代化灯具,而是一盏一盏古老的油灯。昏黄的光映衬着一阶阶石头砌成的台阶,仿佛忽然回到了久远的古老时代。没有多一会,阴冷潮湿的环境让殷海打起了哆嗦,更紧密地靠在苏御信的身上。 役鬼师的家如果不是这个气氛才叫奇怪吧?苏御信见怪不怪,因为从踏入罗家开始,各种飘飘都在阴暗的角落里窥伺着他们,如果不是苏御信一身的纯正罡气护身,绝对落下一些毛病。总之,罗家阴气太重,也难怪殷海会怕成这样。苏御信笑着调侃殷海:“早跟你说不要跟来,看看你这样,跟羊角风似的。““闭嘴!”殷海偷偷地掐了一把苏御信的手臂,被调侃的红了脸。忽然,殷海发现罗兵耀回了头正看着自己,那冷冰冰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舒服,“干,干嘛?” 罗兵耀没吭声,走到殷海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铜板。铜板只有一元钱硬币那么大,两面都没有花纹,只有一些划痕,看上去有了些年头。罗兵耀把铜板给了殷海,说:“带着它,就不怕这里的阴气了。如果再遇到役鬼师,你拿出铜板,可自保。” 殷海万分感激地接过铜板,果然感觉好了很多,至少那种阴森森的寒意已经消失了。而三人也恰好走到了最底下,古旧的铁门上用手臂粗的铁链拴着,造型怪异的锁头比殷海的拳头还大。苏御信认得这种锁,不由暗惊罗家果然家资殷实啊。随着锁头打开,卸掉了铁链,大门带着吱吱嘎嘎的声音被缓缓推开,地下室的全貌呈现在苏御信面前。里面沉重的让他透不过气的死气扑面而来!苏御信万分庆幸没带着哥哥到这里来,这种程度的死气,足以让苏御安当场昏厥。 因为有罗家的铜板护身,殷海走进地下室的时候只是有些眼花而已。罗兵耀点燃了一盏油灯,地下室亮起一团暖暖的光亮,引导着他们走到一面墙壁下面。罗兵耀指着上面刻下不知多少年的壁画,说:“仔细看。” 从服饰上苏御信判断出来,壁画似乎讲述的是明朝时期的故事。第一幅壁画上面有一个身穿道服的男人站在山丘上,山丘下面跪着另外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道士张着嘴,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后面的第二幅,道士的嘴闭上了,手里的东西落在男人的脚下;第三幅壁画上,衣衫褴褛的男人变成了骷髅鬼;第四幅壁画上,道士被一群同样穿着的人抓起来,砍掉了脑袋。 第64章 对役鬼师一族来说,这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而殷海所遇到的那个男人使用的役鬼术就是禁忌之术,如果罗家人发现族内有人使用这种禁术,会毫不犹豫地把人赶出罗家。换做是古代那种时候,就是砍脑袋的事。所以,从很久很久以前,罗家的役鬼师没人使用、修炼这种禁术,据罗兵耀自己所说,最后掌握这种禁术的役鬼师已于一百多年前死光了。所以,当他听说殷海的遭遇后,格外吃惊罗兵耀其人苏御信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不像其他掌门那样热血沸腾,说白了,这是个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接手罗家的中年男人。罗兵耀的内心就像他的外表一样,毫无精彩之处,只是平平淡淡而已,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这人仅仅是在罗家掌门这个位置上混日子、打发时间。就连役鬼术,也不如他那几个兄弟。所以,初识罗兵耀那会儿,苏御信还非常八卦地跟苏念打听过,为什么罗家会选一个如此平凡的人做掌门。当时苏念也没说明什么原因,大概的意思是罗家要的就是这种胸无大志的掌门人。 罗家是不是出了个会被砍脑袋的家伙苏御信不想去琢磨,但殷海的安全着实让他忧心。他甚至不知道殷海因为什么会被盯上,虽然联想到了李华亮,但毕竟没有直接关系,想必就算是殷海本人也说出不个子午卯酉来。苏御信能看得出罗兵耀抱着愧窘的心情带着他们来到这地下室,这是一种变相的道歉以及说明罗家立场的态度。但是,苏御信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便问:“这样好吗?毕竟是罗叔家的……” “没关系。”罗兵耀疲惫地叹息一声,“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我信得过你们。以后如果再遇到那个役鬼师,能活捉就活捉,实在不行,你也别手软了。”言下之意,他们罗家也要对那个役鬼师进行制裁。但是关于如何防备役鬼禁术的办法,罗兵耀没什么可说的。苏御信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懂则样抵御那种禁术。但是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是打了罗兵耀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从地下室出来后殷海一直沉默,就连跟罗兵耀道别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的。苏御信总觉得殷海变得心事重重了,在罗家不方便问他,上了车,才说起地下室的事是不是让他觉得害怕了。殷海转头幽怨地瞧了苏御信一眼,说:“不是那个。那个虽然挺吓人的,我还不至于怕的连话都不敢说。” “那是因为什么?”苏御信问道。 殷海的眉头皱了起来,垂下眼的时候可爱的嘴巴紧紧地抿着,呐呐地说:“我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你。” 这是什么话题?跟罗家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好不好?苏御信瞥了他一眼,想笑又不好意思。即便如此,殷海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努嘴瞪着:“你又这样笑了!混蛋啊你,这都两年了,你这个臭毛病怎么还没改?” “我怎么了?”苏御信的似笑非笑挂在脸上,“说说吧,你愁什么呢?” “不知道啊!”殷海焦躁地说,“大一那时候也经常听你说各种鬼故事,但是我觉得那种事离我很远,与其说是朋友的亲身经历,还不如说我真的就是当故事来听的。今天,在罗家地下室看到的那些东西,忽然觉得很害怕。一想到你从小就接触这些,就觉得你,你、你很陌生。” 人之常情吧。一时间难以接受是正常的,苏御信也没什么好办法安抚忐忑的殷海,只好岔开话题问他:“你跟李华亮到底什么关系?” “就是朋友。你也不看看就他那样跟我能合得来吗?做朋友OK啦,做情人,他绝对会杀了我!” “那沙丹阳呢?” 殷海直接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苏御信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这种感觉苏御信明白,就像他跟张洛泓一样,好不好?好,好的不得了,但是说到做情人或者是恋人什么的,估计彼此都会恶寒到不敢看对方的脸。殷海不是随便的人,而且这小子的眼光极高,一般人还入不得他的眼。可奇怪的是:他对朋友的要求却很低,低到令苏御信完全无法理解。想来自己接触过这么多的人,自家哥哥的择友标准还是最好的,不要多,要和得来,这样最好。 计程车途径高架桥,路况变得糟糕起来,长长的车龙堵的水泄不通。苏御信摇下车窗,点燃一根香烟打发时间。没抽两口,脸色忽然变了!他急忙打开车门下去,把身边的殷海搞的一头雾水,也跟着追了下去。苏御信站在桥上的护栏前,眺望着远处,他记得两年前远处那片空地上有一家私人医院来着,现在怎么变成主题公园了? “你说那家私人医院啊。”殷海笑道,“你没走多久就倒闭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片儿就被圈起来改建了主题公园,可能是距离市区有点远,所以没多少人光顾。不过环境倒是很好的,非常适合老人家去休闲呢。” 环境是很好,苏御信想。能有如此轻灵的干净的气息何止是好,简直就是人间净土!这种轻灵绝对不是保护环境得来的好处,笼罩在主题公园上方的那一层薄薄的白雾,非仙即灵!太干净了,干净的近乎于脆弱。哪个修仙的精灵要得道了?但是,灵气外泄是修仙者最忌讳的事,它应该知道这种灵气外泄到人满为患的城市里是非常危险的,搞不好就会引出杀身之祸。而且,那家倒闭的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在两年前,医院后面的小巷子可是通往鬼市的唯一路口。如果鬼市还在,深眠的精灵必会收到阴气的侵害,难道说鬼市换地方了? 这不合理,苏御信疑惑着。 在苏御信疑惑的时候,殷海接到一条手机短信——想要找到苏御安和沙丹阳,今晚十二点到东郊二环外中宇别墅小区17号来。 殷海愣了,把手机递给苏御信,对这种事还有些经验的苏御信第一个反应就是联系自家哥哥,其结果,不管是苏御安还是沙丹阳,都联系不上。苏御信果不其然地火冒三丈!敢欺负他家哥哥,不想在阳间混了是吧? “御信,咱们现在就过去吧。”殷海建议。 “不行。”苏御信果断地说,“既然对方把时间拉开这么多,就会想到我们现在有可能过去,他们肯定有所准备。我不担心他们会伤害我哥,我是担心就算咱们现在过去也是扑个空。” “那怎么办?” “等。等到晚上再去。”苏御安按耐着心中的焦躁和怒火,冷静地分析情况。他从很早以前就觉得自家哥哥似乎一直麻烦不断,不是遇上妖邪恶鬼,就是被坏人抓了去。苏御信不知道该不该认真考虑打一条铁链或者是一个笼子把哥哥好好的圈养起来。 奢华的办公室里,站在龙胜身后的中年男人弯下腰,在龙胜的耳边说:“那位是本市沙家的少爷,沙丹阳。老大,您看……” 龙胜冷冷地哼笑一声,显然没把沙家放在眼里。他非常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更不喜欢被人盯着质问一些隐私。这两点不喜欢,那个姓苏的小子都占全了。没关系,既然他们敢进入别墅里并且安然无恙地出来,就说明有利用价值。龙胜让中年男子去调查苏御安,并且连着那位殷海一并调查了。 D市的天气总是时晴时阴,从下午五点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夹雪。过了十一点,小雨初歇,被滋润过的土地和街道泛着潮乎乎的寒气,老区几条街道上暴露在外的热水管被寒气这么一熏,丝丝地冒出了白色的蒸汽,老区好像雾都伦敦那样浸在一片朦胧之中。 姚美亚是一个啤酒推销员,驻扎在酒店里推销着很少人买账的啤酒。她已经连续做了一周,每天晚上都是十一点才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家的方向走去,她希望那个整天都喜欢在半夜跟朋友吵闹的邻居今晚能安静一点。那个男真的很讨厌,前几天似乎死了一个朋友,连续几天晚上大吵大闹,如果不是因为他可以带来一个帅气的富家朋友,姚美亚绝对会去拎着板砖砸他的门,警告他晚上安静点! 如果自己也能交到那么帅气富有的男朋友该多好,那样就不必像个坐台小姐似的游走在酒池肉林里。想起那些丑陋的男人们的脸,姚美亚就一阵恶心!她觉得自己不该过现在这样低下的生活,她很美,就像母亲为她去的名字一样,既美丽又端雅。她知道过了二十五岁的女人不该再做灰姑娘的白日梦,但是见过那个讨厌男人的朋友之后,她无法抑制地一次次幻想着,那个帅气的男人对自己青睐有加。 啊,也许有那么一天那个帅气富有的男人会忽然敲开她的房门,问她借什么东西,从此后她与他开始一段甜蜜的恋情;或许,有哪一天就在楼门口遇到他,他热切地看着自己,礼貌绅士地问她是不是愿意共进晚餐。灰姑娘的梦想让这段寒冷又遥远的归家路变得愉快起来,姚美亚完全陷入了臆想模式,编撰着一个又一个跟帅气男人的邂逅场面。就连走错了路都不自知。 真是的,怎么走到这里了?姚美亚觉得这有点可笑。看着被堵死的去路,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进这条死胡同的。都是那个高帅富的错啦,害她走神到这个地步。她转回身,一股咻咻的冷风灌进死胡同里吹开了她系在脖子上的丝巾。淡粉色的丝巾飘了起来遮住她大半的视线。朦胧中,眼前的事物看不真切,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漂浮在距离她两米之外的胡同口。灰白的脸色,令人作呕的身躯。 遇到恐怖的东西惊叫是人的本能,姚美亚张开了嘴,对面那个恐怖的家伙也张开了嘴。仅在眨眼间就到了她的面前!恶臭、腥腻的气味紧紧贴在皮肤上。那一声尖利的叫喊还未出口,姚美亚的脖子已经被对方的利齿紧紧咬住!刺痛,随着绝望而来,姚美亚双眼瞪的浑圆,浑身抽搐着跪在地上。那个恐怖的家伙依附于她瘦弱的肩膀之上,阴暗的胡同里隐隐有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姚美亚原本粉红的脸颊迅速地失了血色,变得——苍白。 第65章 别墅的情况出乎苏御信的意料,他以为这里无人防守,没想到对方居然来了个“夹道欢迎”。看到这架势,就连一路上紧张不已的殷海都笑了。苏御信也明白了些其中缘由,不免心说麻烦。他跟殷海驻足在“欢迎队伍”前二十多米的地方,对方看到他们不再往前,自然而然地闪开一个豁口,苏御信发现在那些人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门打开,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善类!苏御信刻意快了殷海一步迎着男人而去。 殷海走在苏御信身后,悄悄提醒:“这就是那个老大,龙胜。” 龙先生这个称呼算是客气了,苏御信以此来开序章,表明自己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在龙胜准备开口之前,他也冷下脸色,说:“我的人呢?” “在里面。”龙胜指着别墅内,“我没为难他们。” 殷海觉得奇怪。既然沙丹阳和苏御安在别墅里,为什么别墅半点灯光没有?昏了?还是被龙胜囚禁起来了?碍于有苏御信在场,殷海很懂事地没质问龙胜。显然,苏御信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这里也算是龙先生自己的家吧?连自己的家都不敢进去,你这个黑道大哥混的也够惨的。”不顾龙胜越来越阴霾的脸色,苏御信继续说,“我想想,是不是我哥发现了什么,龙先生在情急之下只好用他来胁迫我带着你进别墅?” 一番话说的极不留情面,而事实上,苏御信也没想给龙胜留什么情面。虽然他的法术不能对常人使用,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并不介意招几个阿飘来陪龙胜生活一段日子。苏御信报复的态度很明显,就连龙胜的手下都有些耐不住要拿出家伙来教训教训他,吓的殷海不知所措,一个劲偷偷地拉扯苏御信的衣襟。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龙胜却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而且笑的非常豪爽。 “不错,苏先生的为人我喜欢。” “真遗憾,我没半点荣幸的感觉。”苏御信不冷不热地说,“别废话了,你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当然要进。”龙胜把手里的烟斗递给随行的手下,“我已经有一周没看到娇娇了。” 李娇娇,李华亮的妹妹。这个名字是殷海告诉他的。如此看来,龙胜对李娇娇的感情非比寻常。苏御信回头看了看殷海:“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 “跟着你!”除非他脑子抽筋了,才会留在外面跟一群豺狼虎豹呆在一起。现在跟着苏御信比什么都安全。 就这样,苏御信和龙胜并肩,殷海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大门。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追上来的脚步声。殷海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紧追而来。殷海听李华亮曾经提到过这个男人,龙胜拜把子兄弟,庞大。 刚把别墅的门推开,苏御信就顿住了脚步。别墅里的阴气很盛,这种程度虽然不至于伤了哥哥,呆的久了还是会不舒服。想到这里,苏御信的火气又窜上来,狠狠地瞪了龙胜一眼。 “上二楼。”龙胜说完,走在前头带路。 走到二楼的小客厅,阴气愈发的浓重起来,其中还有一些似曾熟悉的气息。令他厌恶的气息绝对曾经遇到过,但是,在哪里?什么时候?毫无头绪。在没有见到哥哥之前,苏御信无心琢磨这到底是什么,追问龙胜究竟把御安关在哪里,没想到龙胜却说:“你先看看娇娇吧。看过之后自然会把人给你。” 苏御信仅存的一点理智差点就要消耗殆尽!如果不是殷海死死拉着他,那一拳一定会打在龙胜的脸上!苏御信强忍着说:“带路。” 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苏御信就知道哥哥肯定来过了。这里残存着哥哥的气息,跟诡异的阴气搅合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房间里没有灯光,隐约可见床边坐着一个女人,他走过去的时候龙胜等人都没跟上,尤其是殷海,他站在门外,紧张地看着苏御信。 李娇娇的情况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被吓的丢了两魂儿;说复杂也复杂,因为她身上缠着恶毒的阴气。苏御信在李娇娇的额头上发现了镇魂符,想来是哥哥的手法,他更加确定了苏御安见过李娇娇。那么,剩下的就是跟龙胜讨价还价了。苏御信只看了李娇娇两眼,便转身在房间里贴上符篆。看着他不疾不徐地忙活开来,门口的龙胜明显心情大好。直到苏御信转回身走到他面前,龙胜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苏御信冷着脸告诉龙胜:“李小姐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的丢了两个魂儿。想要找回来也不难,但我必须知道她是哪天、在什么地方出的事。你要是不说明白,我也无能为力。” 龙胜犹豫了片刻,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 “好吧。”龙胜长吁一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你能保证让她恢复正常吗?” 苏御信没有马上回答,先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才说:“身体肯定是不如从前一样的健康。她的身上有阴气,目前为止还无法完全清除。因为她少了两魂,强行清除阴气也同样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我必须先找回丢失的两魂,之后才能解决阴气的问题。如果你想好了,就签个合约吧,我的雇佣金是五位数。先交一半的定金。” 这算不算狮子大开口?至少殷海听到那五位数的雇佣金后瞠目结舌。龙胜似乎不在乎这点钱,马上让庞大去准备现金、草拟合约。其后,他定睛看着苏御信:“如果你治不好她,你们都别想安生。” 很明显的威胁,苏御信只是回以一个藐视的冷笑,道:“你也最好对我哥友善一点。““他在一楼的书房,跟我来。” 一楼右手边一共有三个房间,中间的是龙胜的书房,苏御安和沙丹阳就被关在里面。苏御信首当其冲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的景象让他大为吃惊! 自家哥哥正坐在桌子后面,左手一只螃蟹,右手一个螃蟹腿,啃的那个开心!沙丹阳刚剥开一个蟹壳,那里面的蟹膏挑出来放进苏御安的盘子里,俩人没有半点人质的自觉!看到苏御信来了,苏御安眼睛一亮,举起手里的螃蟹:“御信,吃饭了吗?” “你倒是很享受啊。”苏御信不冷不热地说,“我担心了大半天,早知道你这么开心,我就晚点过来好了。” 明显是赌气的话,苏御安却是眯眼一笑:“饿了总要吃饭的,螃蟹很好吃,我已经有三四年没吃过了。” “我买给你!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走在后面的殷海探过头来,一看有螃蟹几步就跑了过去:“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有好料居然独享。” 啊,拜托!现在还有麻烦,你们三个能不能别把吃货的本质表现出来?苏御信头疼了,肚子里的火气越烧越旺,冲过去要抢过殷海手里的螃蟹,忽听苏御安满口笑意地叫他:“御信。”一转头,没等看清楚,嘴里就被塞了好大一块蟹肉!还有自家哥哥的手指…… “D市的螃蟹最肥美,在咱们那边都是快一百元一斤的。自己买来吃太奢侈了。” 吃别人的就可以吗?苏御信哭笑不得地吞下蟹肉,心里想着等天亮了去海鲜市场给哥哥买上五六斤回来,让他吃个够! 一口螃蟹成功的让自家弟弟忘了他擅自行动的事,但是苏御安绝对不是吃点好料就能泯恩仇的人。他嘴里咬着蟹肉,偏头看了看龙胜,故作惊讶状:“哎呦,龙先生您有胆子进来了,难得啊。我弟弟没什么人地方怠慢您吧?他不懂事,要是有胁迫您的意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龙胜岂是怕挤兑的人,冷笑着说:“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哦,您那脸皮还真够厚的。”苏御安啃着螃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本正经地说。 这话太难听了,不等龙胜变了脸色,庞大先上前一步指着苏御安:“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当然不能要,要了就是二皮脸。你当我是你们家大哥么?”苏御安很认真地说。随后,放下手里的螃蟹,拉着苏御信,“他再唧唧歪歪这事咱不管了。” “好,反正合约还没签。” 这哥俩明显就是报复龙胜,后者也知道孰轻孰重,干脆对着哥俩一拱手:“对不住了。” 龙胜既然服软了,苏御安也没打算追究。苏御信也不想多事,就跟龙胜约好上午把合约和雇佣金送到沙丹阳的家里。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四个人都很疲惫。离开别墅后车子刚刚开了不到十分钟,苏御安就靠着弟弟的肩膀睡着了。苏御信也不好再数落他擅自行动的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错,不在御安身上,再者说,哥哥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真的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回想起哥哥挤兑龙胜那个样子,苏御信就忍不住笑起来,看到依偎着自己熟睡的人,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臂,把人搂进怀里。坐在前面的殷海在车镜里观察着温柔地搂着哥哥的苏御信,须臾,殷海的脸色极不好看。一个急刹车,打断了殷海的思绪,他捂着被撞痛的额头不满地看着沙丹阳,好好的干嘛停车? “前面好像出事了。”沙丹阳看着前方闪烁着的警灯,“怎么办,要不要绕路走?” 苏御信凑上去往前看,心理嘀咕了一番,说:“你们在车里等着,我下去看看。““我也去。“被晃醒的苏御安不等苏御信同意,紧了紧外衣先下了车。苏御信苦笑着摇摇头,一边下去一边脱了外衣,赶紧给哥哥披上。 充斥着血腥味的胡同口站了十来个警察,还有两三个混夜店过来看热闹的家伙。苏御信走过去,很有技巧地搭讪,很快就听说在胡同里发现一具女尸,看样子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所有的血液,死相那个惨啊。苏御信觉得纳闷,据他所知,西方的吸血鬼很少会在这里闹事,所谓的地界分明还设有限制力的。而且,如果真有吸血鬼到了这个国家,恐怕一入境就会被他的同行们盯上。所以,这事蹊跷。 第66章 苏御安听过这事后就拉着弟弟到一边说话:“你以前碰到过吸血鬼吗?” 苏御信摇摇头:“我没有,但是老头子好像遇到过一次。他跟我说过,吸血鬼在咱们这不敢掀起多大的风浪。再者说,这个世上喜欢吸血的可不止吸血鬼。没见到尸体,不能断言。” “可以肯定的是胡同里的命案绝对不寻常吧。”苏御安蹙眉看着胡同口,“我能察觉到,那边的感觉很古怪。你等我一下。”说着,苏御安深吸了一口气,急急忙忙跑了过去。苏御信没抓住他,只好悄悄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苏御安什么时候练就的这个本领,抓着一个警察深情并茂地讲述着一个丢了“妹妹”的哥哥的焦急心情。警察先生明显被这位心神不宁的大男孩感染到了,搂着他的肩膀劝慰:“别太担心,说不定里面发现的尸体不是你妹妹呢。别哭别哭。” 他哪有哭?苏御安偷偷白了警察一眼,顺杆往上爬,单手捂着脸故作哽咽状。警察更着急了,推开堵在胡同口的几名同事,直接把苏御安带了进去。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苏御信哭笑不得,他家哥哥还是有些杀伤力的,不熟悉他的人保准会中招。要不怎么说,老实人骗人,一骗一个准儿!但是,那警察的手非要搂着哥哥的肩膀吗? 装着尸体的袋子打开了拉链,里面走形并干萎的尸体呈现在苏御安的眼前!女尸消瘦的脸上半点血色没有,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张着,好像死后都在呼救。苏御安眼睛尖,瞧见了缠在女尸脖子上的粉色纱巾上面有洞,一些血迹把纱巾染红了一小块,纱巾下面的脖子上赫然留下了齿痕!他从没见过吸血鬼,所以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吸血鬼干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可怜的女孩的的确确是被吸干了血。 苏御安看的仔细,站在他身后的警察还以为他被吓到了,伸手过去扶着他:“是你妹妹吗?” “不,不是。”苏御安做出安心的样子,“她,我不认识。怎么会这样呢?”许是因为连续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苏御安有些蹲不住了。被警察扶起来的时候晃了晃。头有点疼,视线也有些模糊,不得不靠在警察的身上,一步一步往外面走。警察很担心他的情况,一边走一边安慰。这样的场面被苏御信看到,心里边堵堵的,很不舒服。急忙跑过去,从警察手里接过哥哥,还算有些礼貌地谢过警察。 “你干嘛靠的那么近?”带着哥哥往回走,苏御信嘀咕着问,“演戏用得着那么逼真吗?” “不是演戏。”苏御安苦笑道,“我是真晕了。先不说这个,那具尸体很奇怪。”说着话的功夫,苏御信已经打开了车门。苏御安坐进去,就见沙丹阳和殷海好奇地看着自己,明显是等着听故事的样子。苏御安正经地说,“我只能看得出那具尸体被吸干了血,脖子上有齿痕。但是可不像吸血鬼那种齿痕。怎么形容呢,不好说,有点像人的,又有点像狗的。” 他的话音还没消失,殷海忽然转过身来抓着苏御信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扭到一边张嘴就咬住了苏御信的脖子!这一举动让沙丹阳和苏御安当成愣住。尤其是苏御安,怎么看都觉得殷海那一口格外刺眼!苏御信还在嗷嗷地喊疼,却没推开殷海,对此,苏御安更加的不爽快。沉着脸说:“咬完了吧?” “咬完了,咬完了。”殷海笑嘻嘻地抹抹嘴,一手挑起苏御信的下巴,“味道不错。” 苏御安瞪了殷海一眼,拉着苏御信看他的脖子。这一看还真看出些门道来:“很像。” “就是说,那个可怜的尸体是‘人’的杰作。”沙丹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御安,“其他的呢?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有。不过这事我们不能忽略,毕竟跟别墅那边离的很近说不定就有关系呢。死者的身份我没打听到,只知道她叫姚美亚。” “叫什么?”殷海忽然变了脸色。 “姚美亚,怎么了?” 听过苏御安的肯定回答,殷海惊讶地瞪起眼睛,转头看着沙丹阳。后者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也跟着问,怎么了?殷海紧锁着眉头,用力地搓搓脸,说:“不会这么巧吧。我邻居就叫姚美亚。” 众人一愣,苏御信一把抓住殷海:“跟我过去看看。” 不等苏御安制止,殷海已经跟着苏御信下了车。看着他们朝着现场跑过去,苏御安的视线始终落在两个人拉着的手上,愣愣地出神。坐在前面的沙丹阳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苏御安,说道:“你知道殷海喜欢同性吗?” 这是什么意思?苏御安收回目光,点点头:“知道。” “不过殷海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朋友嘛,分得清楚。” “你多虑了。”苏御安靠在座背上,口气漠然地说,“御信选择谁做恋人我不会过问,只要不是玩玩的态度就好。我不想御信受到伤害,当然,也不希望他伤害别人。” 沙丹阳始终没有回头正视苏御安,他只是通过车镜看苏御安的眼睛。闻听他这番理论,不由得浅笑一声:“在我看来,你弟弟比殷海可是谨慎的多。谨慎的人往往心软。你也没少跟他操心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说实在话,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想过。一笑带过沙丹阳这个暗昧不清的问题的同时,御信的笑脸猛地在脑子里闪过!苏御安连忙摇摇头,心说:中邪了不成? 发现苏御安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沙丹阳又是一声轻笑,引来苏御安的注视。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中交汇,苏御安赶忙把脸转到一边,沙丹阳的眼神过于暧昧,还没有人这样盯着他看过,这让苏御安浑身不自在。 当苏御信和殷海回到车里的时候,敏锐的发现了哥哥跟沙丹阳之间微妙的气氛。他没问什么,只说经过辨认后死者就是殷海的邻居,姚美亚。而确定这一事实的殷海还在发抖,明显被尸体吓到了。苏御信揉了揉殷海的发顶,算是安慰了他。四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事件一件接着一件,看似毫无关系,但谁都无法肯定它们没有关系。苏御安想着,不管是李华亮兄妹,还是殷海,乃至姚美亚,这几个人的出事地点都很相近。也许重要的不是人际关系,而是地点的问题。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是苏御信急于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思。他快困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养足精神再琢磨吧,更何况自家哥哥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好,他急着回去让他好好休息。至于其他事情,睡饱了再说。 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穿着警服的男人一直看着沙丹阳的车离开。他打开手中的记事本,上面贴着四个人的照片,看了一会合上,叮嘱跟在身后的下属:“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回到沙丹阳的家,苏御安反而睡不着了。拉着洗完澡的弟弟商量案情,因为他看得出,弟弟沉默了一路绝对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苏御信不肯直说,也许是因为还没有确凿的把握。苏御安盘腿坐在床上,帮着弟弟擦头发,顺便打听进展:“你一路没说话,有心事了吧?” “没有啊,就是困了。”苏御信美美地享受着哥哥的照顾,随口说,“也不知道是谁自己跑出去也不吭一声,害我担心了大半天。” “我也是想问清李娇娇出事的地点。龙胜那种人。得了,都回来了还合计那个干嘛,以后我会小心。” “哦,会小心啊。那真不错。”苏御信扯下哥哥手里的毛巾,转身靠在床头上,“我记得这话你好像说过不止一两次了吧?苏御安先生,在某些方面你的信誉真让我怀疑。” “臭小子,找打是吧?” “哈!哥,就你那点力气还想跟我较量?不是找死么。” 太过分了!苏御安被说的面红过耳,一个纵身跳到御信的肚子上,虚张声势地掐着他的脖子,“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哥!就算你比我能打,也要装着打不过我是知道吗?” 微微上扬的眉梢被渲染出一点红晕,苏御安这种就连吐糟、发火的时候都一本正经的人在这时候倒流露出几分可爱。被压在下面的苏御信就算被掐了,也还是喜欢看哥哥这难得一见的摸样。总觉得哥哥是在跟自己撒娇。宠溺地搂了苏御安的腰,继续撩拨他:“哥,好体位!” “混蛋,这是跟哥哥说的话吗?找死啊你。” 这一回换苏御信大为吃惊地问:“你居然明白了?不是吧,你一个处男还懂‘体位’是什么意思?” 某家的哥哥咬牙切齿:“我也是正常人好不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见过什么猪?”苏御信不怕死地问,“GV还是AV?” 太混蛋了,去死吧!苏御安俯下身,一口咬在弟弟的脖子上。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要咬他,弟弟的脖子别人不能咬,能咬的只有自己才行!但是这不对劲吧?苏御安察觉到自己的反常,竟然趴在御信的身上一动不动了。倒是御信没多想什么,搂着哥哥的腰,忽然提到了正事:“哥,你知道阴阳草和丝罗瓶吗?” “丝罗瓶?”苏御安心中一紧,“降头术?” “嗯。我不是看到姚美亚的尸体了么。那个不是吸血鬼干的,是丝罗瓶。就是说,杀了姚美亚的是降头师。” “臭小子,不早说!”苏御安起了身,顺便再弟弟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坐回到床上,“我对降头术了解的不多,丝罗瓶应该是脑袋带着肠子什么的一起飞出去那种吧?丝罗瓶也吸血?” 关于丝罗瓶的具体情况苏御信没有立即说明,他着重提到了李华亮的死因。因为发现了丝罗瓶他才想起“阴阳草”或者说是“阴阳草降” “也是一种降头术。”苏御信说阴阳草一细、一粗,通常会并生在一起,即使已被制成干草,置于桌上,阴阳两草还会发生不可思议的蠕动,直到两草靠结在一起为止。降头草落降后,会在人体内悄悄滋长,直到某个数量之后,便会以惊人的速度衍生。这个时候,中降者会莫名其妙发起高烧,接着就会发狂而死!死时阴阳草透体而出,死者的尸体有如稻草人一般。这类降头的可怕之处,在于是目前降头界最为难解的“绝降”,中降者只有等死一途。 第67章 南阳降头术,有的说起源于中国茅山术;也有民间传统说法,是从印度教传来。唐朝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求经,当取经回国时,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即流入暹逻的湄江河上游,为乌龟精化渡船至半边潜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后唐僧虽不死,但所求的经书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部份小乘的“谶”,被水流入暹逻,为暹人献与暹僧皇,听说这部“谶”,就是现在的降头术。 另一说法,这部“谶”的正本,流入云南道教的道士手中,遂创立一派茅山道,茅山的法术和降头术因此而来。所以有人说,暹逻的降头术,是从中国的云南传来的。 “丝罗瓶”这个名字的由来大概是暹语译音,听上去很不错,但事实上这东西骇人至极。丝罗瓶出游必须在天亮前回到身体里,否则就会惨死。而真正算得上降头师中的高手,是可以役使丝罗瓶的,侦察敌情、诅咒害人或者是吸血杀人,这种活计丝罗瓶干起来得心应手。但丝罗瓶在降头师中间真是没啥地位,只有修炼不到家的降头师才会沦为丝罗瓶。丝罗瓶在白天与常人无异,唯一可辨认的只有眼睛。丝罗瓶的眼睛里没有人的倒影。 为了进一步确定对手是不是降头师,苏御信把带回来的干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分辨阴阳草降的办法很简单。苏御信单手附在草上慢慢催动其隐性,相隔大约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干枯的草居然缓缓动了起来。这可有些吓着苏御安了。站在一旁的苏御信忍着笑拉住哥哥的手,指着桌子上一根稍微细一些的干草说:“这一叶是阴草,较细;另一叶较粗的是阳草。你看,阴阳两叶已经开始卷在一起了。”言罢,苏御信再也没有笑的心情,郁闷地说,“阴阳草降是‘绝降’很难破解。也难怪李华亮死的那么惨。” “你有多少把握?”担心不已的苏御安问道,“以前遇到过降头师吗?” “遇到过一个。其实在南洋那边很多高僧都会降头术,人家那边这玩意可不新鲜。降头师有好有坏,不管什么禁术,都要看使用者的心态。我们遇到的这位,恐怕就没什么好心肠了。至少我们知道因为这个降头师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苏御信挠挠头,又追加了一句,“两个半吧。” “你说李娇娇?”也对。李娇娇现在跟半个死人差不多。既然已经找出对手的身份,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想一下,丝罗瓶在出游的时候被李娇娇看到了,所以那倒霉的女孩才会被吓掉两个魂儿。但是,这里面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自家哥哥在暗昧不清的线索面前总是很敏锐,苏御信好奇地坐在床上听他分析。苏御安斜靠在床头上,一步一步分析:“咱们都在李娇娇身上发现了不同寻常的阴气。假设这种阴气来自于降头师,那么可以肯定李娇娇不止见过那个人,甚至还接触过,不然的话那一身的阴气怎么来的?既然接触过了,降头师为什么没有杀掉李娇娇?李华亮的死是降头师干的,李娇娇在这里又是什么角色?殷海遇到役鬼师,现在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分析,那个人究竟是役鬼师还是降头师?殷海又是什么角色?还有姚美亚,她根本就是个炮灰,还是也在无意中参与了什么事,引来降头师的杀意?” 几点“为什么”也让苏御信满肚疑惑,目前为止他们所掌握的线索还太少,治不好李娇娇,一切都是停滞不前的。他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降头师并不好玩,搞不好又是一场殊死较量。不经意间,苏御信的脸上流露出忧心和焦躁的神情出来,苏御安看到反而笑了,他伸出手揉着弟弟的头发,一个简单的动作抚平了弟弟焦躁的情绪。苏御安温和地说:“咱俩也算见过不少怪事了,我相信这一次一样能顺利解决。你别着急,目前为止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你有办法?”苏御信问道。 “首先说殷海和姚美亚,他们出事的地点非常近,时间也都是下半夜。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晚上在那一带寻找线索。你不是说,丝罗瓶出游也是很危险的么,那它一定会找相对来说比较安全隐蔽的地方,我们只要圈出个大概范围,一定能遇上丝罗瓶。” 苏御信懒洋洋地顺着哥哥的手依靠在他的肩上,嘟囔着:“今晚要给李娇娇招魂,你等我忙完的再去找丝罗瓶。别一个人瞎跑了,知道吗?” 本来还想教训他几句管的太宽了,一低头发现御信已经靠在肩膀上呼呼睡着,苏御安轻轻地把人放在身边,盖好了被子,也一起睡了。这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多,哥俩被敲门声唤醒,沙丹阳说,龙胜和庞大来了,苏御信挠挠头老大不愿意地把还在怀里扭来扭曲的哥哥叫醒。 “你先把手给我拿出去!”发觉弟弟的手还在衣服里搂着呢,苏御安迷迷糊糊地数落他。 苏御信一笑:“暖暖呼呼的,舍不得啊。” 谁谁谁家的哥哥哭笑不得,说:“你应该想的是怎么把手伸进来的吧?赶紧起来,赚钱去!” 谁谁谁家的弟弟懒被窝,坐起身抱着哥哥一个劲耍赖。傻哥哥精神马上升级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那种“我有弟弟会撒娇,我就最幸福”的没来由的满足感,使得苏御安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但是该拿出来的威严还是不能少的。教训了几句,紧贴在背上肆无忌惮的弟弟还是不肯放手。这时候,殷海推门而入,一眼瞧见苏御信把苏御安揽在怀里,连衣服都掀起来了,面色就是一沉,极不耐烦地说:“苏御信,不要连自己的哥哥都毒谋!” 苏御信居然没受教,下颚搭在哥哥的肩上,懒洋洋地回道:“你这种没有哥哥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这小子,居然堂而皇之的撒娇了!这样好吗?身高都快一百九十公分的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哥哥身上撒娇什么的,真的好吗?苏御安囧囧然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殷海眼皮子只抽!他建议:“御安,如果你想动手,我可以提供折叠椅或者是板砖当武器。““不用那么麻烦。”苏御安拍掉弟弟搂在肚子上的手,跳下床,“枕头就够了。” “哎呦!”被枕头砸到的人很配合地喊了一声,遂趴在床上诉苦,“你怎么联合外人欺负我啊。” 不管弟弟的无病呻吟,苏御安自顾自地走出房间。跟殷海擦肩而过的时候,忽听他说:“欺负你还用联合外人?” 脚步戛然而止!殷海的话模棱两可,苏御安却觉得不是滋味。转头瞧了一眼,殷海正跳上床,拿着枕头殴打自家弟弟。自家的弟弟似乎完全不在意,跟殷海闹腾起来,俩人拉拉扯扯的场面让苏御安的心里堵得慌。 该闹的闹完了,苏御信才走出房间。等在客厅里的龙胜比晚上看上去客气了很多,至少会对着苏家兄弟露出一点笑意。他把合约还有定金放在桌子上,双方签了字,雇佣关系确定。苏御信很乖地把钱给了哥哥,随他处理。随后就问龙胜李娇娇是在哪天、什么地点出的事。 李娇娇的情况龙胜了解的并不多。在他看来,女人只要听话,不管他多晚回家都能在床上等着就足够了。龙胜虽然宠爱李娇娇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所以,李娇娇到底遇到过什么龙胜说不出来。只能说找到李娇娇的时候她就是昏迷的,回到家就还是发高烧,烧了几天之后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什么时间找到的?”苏御安问道。 “我的人从晚上十点开始找,一直到快天亮了才找到。”龙胜吸着烟斗,神色抑郁地说,“在那之前,我也没发现娇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是担心仇家报复我找到她身上,所以那天晚上急着找人。” 苏御信没在乎他找人的理由,只问:“在哪里找到的?” “就是临近老区的那个主题公园里。娇娇昏迷在一棵树下,找到她的时候似乎已经昏迷了很久,衣服上都是露水。” 主题公园?那不是发现精灵之气的地方吗?怎么会在那里昏迷?苏御信越想越糊涂,主题公园那边的问题还有待调查,当务之急是先把李娇娇的两魂找回来。他看了看身边的苏御安,征求他的意见。苏御安点点头,对龙胜说:“今晚我们给李小姐招魂,我会告诉你准备哪些东西。你要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苏御安让龙胜准备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首先要李娇娇出事当晚穿过的衣服和鞋子、一个用过的秤杆、一个可点蜡烛的红色灯笼、一块白布。由于担心龙胜找来的工具不合标准,谨慎起见苏御安决定跟着龙胜回去,帮忙准备东西。苏御信因为要去李华亮的家找线索,一时间又不放心哥哥,两厢之下有些为难。沙丹阳始终没怎么说话,这时候倒是主动请缨给苏御安打下手什么的。殷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还是说要跟着苏御信。苏御安觉得要去李华良家,总的有个带路的吧,殷海不过是凑巧要带着御信过去而已。既然决定了分工,大家也都忙活起来。沙丹阳先跑去车库提车,苏御信穿了外衣先跟殷海走了。留下龙胜和苏御安在客厅里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尴尬。 “啊,我有东西忘拿了,你等我一会。”刚刚跑出小区,殷海又急急忙忙往回跑。苏御信站在路上等着,顺便抽根烟解解馋。没办法,有哥哥在身边的时候,是禁烟的。 殷海一路快跑回到楼下,没进楼门的他直接进了车库。刚好看到给车加了油的沙丹阳正准备出去。殷海的娃娃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迎上去站在车旁,瞧着里面的沙丹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苏家那哥俩是我找来的,你给我老实点。” “好端端的说什么呢。”沙丹阳纳闷地看着他,“我怎么着那哥俩了?” 闻言,殷海冷笑一声:“以前是李华亮,现在是苏家那俩。你够忙的啊。”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一个车里,一个车外,相互观察揣摩。几乎凝固的空气忽被殷海噗嗤一声笑打破,他弯下腰靠近了车里的沙丹阳,笑道,“等这事解决了,咱俩得好好谈谈吧。”说着说着,大眼睛微眯了起来,挺翘的鼻子皱了皱,“你这里装什么了,一股怪味。” 沙丹阳一边升起了车窗玻璃,一边笑道:“狗鼻子。快去吧,别让御信等久了。”眼看着殷海跑出了车库,沙丹阳的嘴角还挂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遂发动了汽车开出车库,习惯性地看了眼车镜。窄小的车镜里倒映出车库后面的情形,挂在墙壁上的备用轮胎,堆积在墙根下的杂乱工具。突然间,沙丹阳看到镜子里映出一个人影。影影绰绰,忽现忽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人影在几秒钟清晰起来。 长过胸口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露在衣领外面的脖子和半个胸脯鲜血淋漓,垂在身侧的手臂血肉模糊。沙丹阳猛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回头!身后的车库毫无变化,哪里有什么人?等他再转回头来,那个女人还在车镜里。 第68章 苏御安接到沙丹阳的电话下了楼,看到沙丹阳已经给他打开了车门,微笑地站在一边等着。苏御安总觉得沙丹阳这人有些奇怪,尤其是他的笑容,看不透,琢磨不明白。苏御安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沙丹阳的注视,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去。后面跟着龙胜的车,驶出小区后,苏御安告诉沙丹阳已经跟龙胜说好,由他们俩去采购其他东西。采购的钱款,苏御安刚从龙胜那里黑来。沙丹阳爽朗地笑着,调侃苏御安是持家的好手,面对黑道大哥也是照宰不误。 苏御安被弄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要坚决保持这种阿巴贡的作风。他家弟弟将来要开餐馆的,不存钱哪来的资本?不管是谁,能黑的就一定要黑!顺口又抱怨了两句沙丹阳取个车也花费了半小时的时间。沙丹阳瞥了眼车镜,淡笑道:“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耽误了。现在要去哪里?” 苏御安想了想,就问沙丹阳本市有没有跳蚤市场。这下子可是问住了!沙丹阳眨眨眼:“跳蚤市场吗?” “对。” “跳蚤市场啊。” “对,就是跳蚤市场。”苏御安一挑眉,“别跟我说你从来没去过。” “如果我是说是呢?” 苏御安眨眨眼:“这不算什么遗憾,别放在心上。” 沙丹阳被逗乐了,朝着苏御安伸了手,指背在苏御安的脸上轻轻擦过:“你真有趣。” 不习惯被他人碰触,苏御安躲了一下,明显的回避也没有让沙丹阳觉得尴尬。转回头继续开车,苏御安却觉得不是滋味了,这个沙丹阳似乎不像表面那样是个谦谦君子啊。 几个人分头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回到家里碰头。殷海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一个劲喊累,苏御信拉着苏御安的手跑进厨房,给他看顺便买回来的螃蟹。苏御安在摆弄螃蟹准备上锅蒸的时候问起了弟弟这一天是否有收获,苏御信靠在冰箱门上,说:“李华亮的家里没有降头师的痕迹,看上去倒像是被贼光顾过。翻得乱七八糟。” “门窗呢,有被破坏吗?”苏御安问道。 “没有哦。”苏御信耸耸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看过了,那个‘贼’应该是用钥匙开的门,屋子里虽然翻的很乱,殷海确定没有丢任何东西。”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外面沙发上的人,“那小子为了确认李华亮的东西累瘫了。” 手里的螃蟹忽然掉在地上,苏御安听到弟弟在说起殷海的时候口气是那么亲密。他禁不住在反光的玻璃上看了苏御信一眼。弟弟的视线还在殷海的身上,嘴角微微上翘,笑的温柔。这种笑就连自己都没见过,御信从来不会对自己这样笑。对于御信来说,他是哥哥,是亲人;殷海是同学,是朋友。所以才会有微妙的差异,所以御信才会对着殷海那样笑。这很正常不是么?为什么觉得不舒服?所谓的“亲情不能代替友情”这种说法完全不合逻辑的吧。见鬼!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又不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难不成还要因为弟弟有了朋友而闹别扭吗? 一直都没有发现哥哥的异常,苏御信看了殷海几眼,竟没再跟苏御安说什么就走出了厨房。苏御安的视线一直偷偷地跟着他,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揉搓着殷海的头发,嬉笑打闹。这的确不大正常,苏御安觉得自己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就像长刺的情绪完全不正常!弟弟能有朋友是好事,能有正常的朋友更是好事,他也不希望御信的朋友都是些整天跟鬼怪打交道的人。理智这么提醒苏御安“嗨,你在闹什么别扭?”但任性的感情却在动摇他“御信只能跟你亲近,别人绝对不行。” 胡思乱想的苏御安很倒霉的被螃蟹夹到了手指,幸亏他闪躲的及时,没有受伤。呼痛声直接传到了客厅那边,苏御信一转头,看到哥哥握着手指,就要起身过去看看,刚巧殷海枕住了他的腿,他没能及时起来。沙丹阳快了一步先进了厨房,苏御信喊了一声:“哥,你小心点。” “我看看。”沙丹阳拉开苏御安的手,看他手指上的伤口,“会肿起来。先用水冲冲,我帮你上点药。” 拉着自己的双手是陌生的。虽然也有修长的手指,但是没有御信那种骨感,掌心也没有御信手上的茧子。保养很好的双手没有让苏御安觉得好过多少。他沉默地任由沙丹阳把自己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伤口。间歇,他转头看着客厅那边的弟弟,弟弟正在转换电视频道,枕在弟弟腿上的殷海半眯着眼睛,像是屋顶上晒太阳的猫儿。 “你不知道吧?”沙丹阳几乎紧贴在苏御安的身侧,低声说,“他们从前是情人。” 忽然而来的事实让苏御安倍感惊讶,他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沙丹阳。对方仍旧是垂着眼,只看他的伤口:“御信还没退学那段时间的事。他们俩一个宿舍,后来御信走了,情人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不过,我知道御信是殷海的第一个男人。至于殷海是御信的第几个,就没人知道了。”言罢,他挑起眼睛对着惊愣住的苏御安温雅一笑,“所以,别再吃惊了。他们那样很正常。” 脑子里一片空白,沙丹阳是怎么拉着自己走出厨房,路过客厅又进了卧室的都不自知。当带有薄荷的药膏被涂抹在伤口上,微微的刺痛才让苏御安回了神。他脱口问道:“殷海是不是很喜欢御信?” 这似乎是个很可笑的问题,所以沙丹阳笑了:“当然。你没看出来吗?” “有点感觉。”苏御安呐呐地说,“我弟弟很少跟别人那么亲近。” “你们才相遇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对他还不了解。” 闻言,苏御安诧异地看着沙丹阳:“你了解?” “不多。”沙丹阳放下药膏,“御信在学校那时候很有名气。不少女孩都喜欢他,追求者有很多。他对谁都不错,但最后还是跟殷海在一起了。他们俩那点事在学校都是公开的,御信不怕被人知道,也有能力保护殷海。所以呢,很多人都佩服他敢作敢当。也是因为这个吧,御信的拥护者特别多,他也不在乎别人接近,跟谁都很好。当然了,殷海是特别的。” 自己所不了解的御信,原来是那样的吗? 到了晚上十点,苏御安的心情还是很低落。明知道该动身去别墅那边给李娇娇招魂,他却一点不想动。苏御信收拾好了东西,走到哥哥身边:“走吧,到时间了。” 苏御安抬头一看,殷海站在弟弟身后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两人看上去极有默契的样子。苏御安皱皱眉:“我有点不舒服,不去了。” “不舒服?”苏御信伸手摸摸哥哥的额头,“不热啊。怎么不舒服了?头疼还是怎么的?” “没有,就是不大舒服。” 尴尬之间,沙丹阳过来解围。说留下来照顾御安,让御信去安心办事好了。苏御信哪能放心单独离开?趁势要坐在哥哥身边问个仔细,殷海忽然揽住了他的手臂,一边催着一边往门口拉扯:“快点吧,再磨蹭一会就来不及了。” 楼下已经传来催促的车笛声,苏御信不放心地看着哥哥:“吃点药,多喝水,早点睡。我很快就回来。” 沙丹阳亲自把门关上,转回身看着走神的苏御安,慢慢地走向他,弯下腰靠近,单手撩起他额前的发,口气轻柔:“御安,真的不舒服了?” 苏御安抬头看着沙丹阳,开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招魂并不是什么难事,知道李娇娇在哪里出的问题就更好办了。首先,苏御信点燃了灯笼里的蜡烛让龙胜拿着,并告诉他,招魂过程中跟李娇娇最亲近的人是主力,所以龙胜必须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半点马虎不得。弄好了灯笼,苏御信又用秤杆挑起了李娇娇出事当时穿过的衣服和鞋子,带着龙胜走到别墅门口。 其实,殷海是想一路跟着的,但是招魂期间不允许有无关人员跟随。苏御信让龙胜的人照顾好殷海,最好是留在别墅里不要在外面游荡。嘱咐完这些,苏御信又把一块白布给了龙胜,郑重地告诉他:“等一会我说什么你就重复什么,不管看到或者听到任何异常都不要理睬。只管跟紧我,直到我说话让你另作其他事。明白吗?” 龙胜显然他有点紧张,但黑道老大的架子还是在的。点点头,表示绝对会听从苏御信的安排。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苏御信说开始了,就朝前跨出一步,嘴里低声叫着:“李娇娇,衣履红灯引路,回家喽。” “你等一下。”龙胜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抓着苏御信,紧张不已,“一什么?” 这把苏御信气的!咬牙切齿地在他手心上写了“衣履”二字,这才又重新开始。 “李娇娇,衣履红灯引路,回家喽。”苏御信的声音低低沉沉回荡在深夜的路上,龙胜手中的红灯笼散发着暖暖的光亮。苏御信说一句,他跟着学一句,每走一步都喊上同样的话。很快,他们的的身影在殷海眼中只剩下一点摇曳着的红光。 从别墅到主题公园大约有两站地的距离。苏御信头前走着,边走边喊;龙胜紧跟在后面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学他的摸样。他们走了一半的时候,龙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祟,双腿发软,口干舌燥。察觉到他已经疲惫的苏御信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吩咐其他的话。龙胜不免有些着急,快了几步,示意苏御信不必在意他的状态。苏御信也明白当事人焦急的心情,故此又提高了速度,接着喊:“李娇娇,衣履红灯引路,回家喽。” 龙胜也跟着喊,喊了两三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刚过了重阳节的天气已经冷下来,街道上在深夜这个时间里车辆人流稀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些路人,个个面色青白,走路虚浮,或跟他们迎面而过;或从身后追赶上来。龙胜的紧张毫无掩饰地传达给了苏御信,无奈之余,苏御信第一次回头看他。刚好看到有个“人”走过龙胜的身边,青嘘嘘的脸色,黑乎乎的嘴唇,吓的龙胜险些把手里的灯笼扔出去!苏御信赶紧稳住他的手,低声说:“把白布拿出来包住灯笼。” 龙胜忙不迭地照办,被白布裹住的红灯笼瞬间变了颜色。而那些“路人”似乎很忌惮这种颜色,纷纷远离他们。苏御信没再往前走,呆在原地四处看了看,须臾,他招呼龙胜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第69章 别墅里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半点灯光没有。殷海坐在灯光明亮的客厅里无趣地转换着电视频道,他周围有七八个龙胜的保镖守着。他们这些人没人敢走上二楼。殷海也不敢,那种感觉很难说清,就像知道二楼藏着一个什么外星生物,比方说异形那种。反正这里很多人陪着他,殷海也不怕了。 电视频道转来转去的也没什么好看,殷海打着哈欠随手把遥控器扔到一边。一个保镖闲来无事拿起遥控器,换到了付费频道。卫星电视就是这点好,只要你付钱,什么节目都能收到。这些龙胜的贴身保镖都知道自家老大平时喜欢看什么,付费频道在深夜又都是好料,确定了之后,七八个人凑在一块看三限制级小电影,大呼过瘾。殷海别别扭扭地瞥了眼屏幕,并对扩出来的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极度反感。他是个同性恋,对男女那种事没兴趣。发现这些保镖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殷海只好起身去找个房间躺一会,眼不见心不烦。他走了,也没人照顾,这些血气过旺的男人们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呢。 随便打开的房间看似是一间专门用来喝茶的地方。地面上砌起约有三十公分的地台,用浅草色的榻榻米铺着。靠近窗户那边是一张小矮桌,矮桌上摆放这一套茶具。殷海甩了脱鞋上去,随便拉过几个垫子当枕头用,准备睡觉。 安静的和室里只有殷海轻浅的呼吸声,渐渐的,外面的夜风刮了起来,庭院里的那颗树被吹落了不少叶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夜风来的很猛,仿佛会一口气吹进屋子里似的,咻咻呼号个不停。殷海被风声吵的无法入睡,翻了身揉揉眼睛,想着是不是刚才压到了右半边身子,心口怎么有点惶惶的?猛然间,他想到这不是被压到心脏该有的反应。心慌,预示着时有事发生,就像那一晚。 殷海害怕了,急忙拿出罗兵耀给他的铜板握在手里,并起身准备回到客厅。就算那些人还在看限制级的影片,他也宁愿呆在客厅。急急忙忙连鞋子都没穿就打开了房门,一股冷风灌进来,吹的他赶忙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的同时,嗅觉变得异常灵敏。腥臭的气味让他难以呼吸,惊慌之余睁开双眼,眼前的半空中悬浮着一个人头。 蓬头垢面看不清五官,脑袋下面的脖子只是一根血红的肉呼呼的管子,连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内脏。殷海干呕了一声,大喊救命! 客厅那边传来了电视机里女人嗯嗯啊啊的呻吟声和男人含糊不清的脏话声,唯独没人回应他的呼救。怪物还悬在门口的半空中,头部隐藏在乱发后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海的脖子。殷海继续大叫救命,他的声音如石沉大海,毫无作用。 “御,御信,救,救救我。”殷海连滚带爬地挪到和室最里面,抖抖索索地摸到口袋里的电话,直接按下快捷键。他不知道苏御信能不能接听,他只是渴望着而已。那个怪物好像不打算立刻结果了殷海,始终在门口那边漂浮着。客厅那边的灯光多少照应过来一些,纯白的光照到了怪物,连同下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内脏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殷海面前。忽然!怪物朝着殷海飘过去,垂在下面的内脏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落地上。殷海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奋力地把手中的铜板扔过去,没想到铜板穿过了内脏之间的空隙,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飘进来的怪物没了灯光的照明变得的阴阴暗暗,腥臭味愈发地浓重起来,靠近殷海。殷海浑身都动弹不得,他吓坏了,吓的没有力气逃跑。眼睁睁地看着怪物跟自己几乎鼻尖顶着鼻尖。怪物的嘴是黑色的,在他眼前忽然就张开了,露出里面焦黄焦黄的牙齿,越张越大,想要把殷海一口吞下去。 殷海的身子抖的像风中残叶,急促的呼吸声搅合着抽泣的哽咽,即将被咬死的绝望彻底毁灭了他发出求救的勇气。那怪物把嘴巴张到极限,连着一根食管的脑袋歪到一边,对准殷海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颈动脉上传来一阵剧痛,殷海惊恐地瞪着眼睛等死,那怪物却忽然不动了。一人一怪僵持了三四秒钟,怪物猛地腾空而起,在眨眼间飞出了和室,那咻咻声疾急紧密,很快就消失的毫无声息。殷海还在惊恐中瑟瑟发抖,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终于唤醒了他求救的意识。大嚷大叫地爬出了和室,一眼看到苏御安和沙丹阳站在客厅里。 “殷海?”苏御安看到殷海的脸色比死人的还难看,就知道他遇上了丝罗瓶,“你看到了?” 殷海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别墅的后门,苏御安一愣,随即拔腿就追。 晚上那会,苏御安说是出去走走散心,走了没多一会还是惦记御信那边的情况。这才跟沙丹阳回家取了车,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在别墅门口停车,苏御安就感觉到里面情况不对。那种气息、那种感觉,谁说不是丝罗瓶,苏御安能一拳打昏他。带着沙丹阳冲进别墅,第一眼看七八个保镖都昏迷了,丝罗瓶的气息也跟方才的不一样。他知道丝罗瓶是意识到自己来,所以很及时地离开别墅。但是他没想到殷海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很明显,丝罗瓶的目标是殷海! 在外面追了很久还是没能发现丝罗瓶的踪迹,苏御安又惦记着殷海等人的情况,只好返回。他再度回到客厅里,发现保镖们都醒了,殷海的脖子也被包了起来,正裹着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抖个不停。苏御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保镖们:“你们上去看过李娇娇的情况没有?” 几个保镖都默不作声,没人敢上去,没人敢搭腔。苏御安恼火地瞪了这帮人一眼,急忙往楼上跑,沙丹阳要跟着,苏御安制止了他:“你留下陪着殷海。” “万一有事,我还能帮忙。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就算有事,你也帮不了我。”苏御安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顾此失彼。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的沙丹阳忽然拉住了苏御安的手,说:“御安,别勉强自己。有危险了赶紧往下跑。” 苏御安很感激他的关心,微微笑了笑:“我知道。”言罢,他转身继续上楼。耳边听着沙丹阳恼火的声音。 “龙胜手下就你们这样一群废物吗?还傻站着干什么?打开所有的灯和大门,去外面发动汽车,万一有情况发生,跑路也要争取时间。快去!” 其实,苏御安很想告诉沙丹阳,真被丝罗瓶盯上了,开车跑是没用的。 二楼还是一片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丝罗瓶光顾过的原因,那种阴气更浓厚了。苏御安走到李娇娇的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往里一瞧,发现李娇娇不是坐在床边,而是躺在床上,跟挺尸似的。走进去,看到御信留下的符篆都好好贴在各处,想来也对李娇娇有所保护了。转而将视线落在李娇娇的脸上,她的眼睛紧闭,面容却不像熟睡那般的安逸。秀气的眉微微皱着,是在做梦吗?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苏御信的呼唤。苏御安急忙走出去,迎面看到弟弟手里拉着一根红绳,绳子的另一端系着飘飘忽忽的半透明魂,正是李娇娇的! “找到了?”苏御安高兴地问。 “别提了。还差一个。”苏御信拉着李娇娇的一魂,走进屋子里,顾不得多说其他。把红绳系在李娇娇的手腕上,推着她的一魂慢慢地靠近身体。很快,一魂回到了身体里,李娇娇微蹙的眉也舒展开来。苏御信长出了一口气,说:“估计要等明天才能醒过来。咱们先出去,我得问问这边到底发生什么了。殷海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还是殷海吗?苏御安没多问,紧跟着弟弟下了一楼。 客厅里灯光明亮,本来还窝在沙发上的殷海再见苏御信下来,像只兔子似地跳进他怀里,紧紧搂着苏御信的腰。苏御安当做没看见,坐在一旁瞥了眼龙胜。这位黑道阿哥不知道听沙丹阳说了什么,正一脚一个把保镖们踹翻在地。沙丹阳也是面色阴沉地站在一边,冷眼瞧热闹。苏御信那边推不开殷海,或者说,在苏御安眼里,弟弟压根不想推开殷海。苏御信半扶半抱地带着殷海坐下,这才说起他和龙胜招魂的经过。 “我就是担心会走上阴路,所以多留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被拐过去了。我们重新找到阳间的路花费一点时间,要不然能早一些回来。”苏御信有些懊恼地说,“当时已经把李小姐的两魂招出来。我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一个魂当场吓跑,我又不能拉着一魂去追那个,而且我担心这时候有人打电话肯定是出了问题。所以就先接了电话。” 结果就是听见殷海惊恐的抽泣声。苏御信没法兼顾两边,只能带着李娇娇的一魂和龙胜回别墅这边。他不敢想如果不是哥哥及时赶到,殷海会是什么下场,思及至此,他抱紧了怀里发抖的殷海,柔声劝慰:“别怕,我回来了。” 殷海点点头,干脆把脸都埋进了苏御信的怀里。周围的人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二人亲密且不寻常的关系。苏御安别开了视线,沙丹阳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御安,刻意地横挪两步挡住了他可以看到亲密二人的角度。而龙胜似乎觉得非常意外,多看了苏御信和殷海几眼,就算接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御信误会了大家的沉默,还以为他们都是怕了丝罗瓶。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苏御信笑道:“都别怕了。那玩意不是无敌的。窗户还有屋顶都拉上铁丝,带刺的那种,就可以防范丝罗瓶。以前没带过佛像护身符的也不用惦记临时抱佛脚了,那些东西不佩戴个一两年不会起到作用。预防降头术的办法有很多,最简单好找的东西就是黑狗鞭。带一个在身上,保准管用。” 众人一起撇嘴,谁会带一条狗鞭在身上! 苏御信只好再说其他方法:“那就去妇产科。如果你们遇到降头师,怀疑自己中招了,就上去妇产科坐上天半。邪术受到污秽血气冲击,就失效了。” 众人再度撇嘴,并鄙视他。苏御信急了,一边挠头一边抱怨:“这都什么情况了你们还挑三拣四的!记住了,凡是进屋室内就听见风声,心慌胆怯,马上退出去;有陌生人给你们吃喝,先要试探吃喝的底部,底部发冷,上面发热就有问题,绝对不好吃下去。不想死得惨,就记住我的话。” 匆匆忙忙说完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苏御信又告诉龙胜今晚不能离开李娇娇。明天一早,李娇娇肯定会醒过来。因为还缺一魂,即便醒来也是有些迷糊的,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呆呆傻傻。他会在明天过来继续李娇娇的情况,再定下一步的计划。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苏御信起身告辞。他扶着殷海,轻声问他:“自己能走吗?“殷海摇摇头,彻底赖在苏御信身上。苏御安本来还想说让弟弟扶着殷海上车,还没开口,就见御信打横把殷海抱了起来。 第70章 为什么被弟弟忽略就觉得心慌不已? 御信对殷海的呵护备至没有不对的地方,毕竟他们曾经是情人,现在是朋友。也许还有和好如初的可能性。御信能够幸福快乐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好事么?为什么看到他们远去的身影会觉得胸口沉闷?在这之前,御信说过什么?该死的,都不记得了。这不像以往冷静的自己,竟然连御信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因为什么?因为公主抱吗?御信以那样的姿势抱了殷海,旁若无人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甚至没多看自己一眼。那是御信,是自己的弟弟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就算是兄弟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不是么? 在苏御安纠结不安的时候,苏御信已经抱着殷海上了龙胜的车远去。落在最后的沙丹阳一直看着苏御安拖沓的脚步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呆呆傻傻地静立不动了。他走上去,轻声提醒:“你打算在这里站到天亮吗?” 意识在恍惚之余清醒了几分,苏御安转头看着沙丹阳,当他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一抹苦笑浮现在脸上。该说什么呢?感谢你等我?还是,你怎么不走? 回沙家的路上,苏御安迫切地希望这件事尽快了解,尽快回到自己的家。忽然间,他意识到也许御信并不愿意离开了,跟殷海的感情会让他认真考虑留下来吧?御信一直居无定所,他那个人生活能力很强,不管在哪里都能生存下来。所以,如果他跟殷海和好,会考虑留下来也说不定。那样的话,自己不能放弃学业,也没理由陪着御信一起在这个城市里定居。不管怎么样,想要把弟弟从他心爱的人身边带走,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沙丹阳的车开得很慢,苏御安由于思索的过于投入而没有发现他们的车像只年迈的乌龟一样在马路上磨蹭着。本来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足足行驶了两个小时。等车子停在楼下,沙丹阳转过身来,看着苏御安还在愣愣地出神,不由得轻笑一声。浅浅的笑声唤醒了苏御安的意识,他扭过头看着沙丹阳,颇有些诧异地问:“到家了?” 这本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其他意义。沙丹阳却很开心地对他说:“真高兴你把这里当成家。” “别误会,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苏御安打开车门下车。沙丹阳只是把车停下,没有开进车库里,紧追着苏御安进了楼。楼道很宽,沙丹阳似有意似无意地擦着苏御安的身子超过他。两个人进了电梯,沙丹阳忽然问道:“你不开心?” “没有,可能是累了。我想睡觉。” “再坚持一会吧。”沙丹阳站在苏御安面前,规规矩矩地说,“回家后我们需要跟御信好好谈谈。” 谈什么?苏御安没问,大半是要谈委托案的事吧。虽然明天一早也可以说的,但是,现在就说也不错。苏御安点点头:“是需要仔细想想了。”快点吧,让这件事马上了结。 推开房门,客厅里没有开灯所以很昏暗。从殷海房间的门缝下透出一点点光亮,显然殷海和御信都在房间里。沙丹阳把车钥匙和外衣放在沙发上,直接走到殷海的房门前。苏御安站在旁边,隐约中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沙丹阳直接推开了房间,苏御安朝里面一看,只见殷海半靠在床头上,御信坐在他面前,他的手拉扯着御信的衣襟。御信单手搂着殷海的腰,倾身靠近他,他们正准备接吻的样子。苏御安紧忙低下头,说了句:“抱歉。”随即,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房间门口。沙丹阳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怔愣中的二人,耸耸肩:“那就明天再说吧。你们继续。” 一股脑地又跑到了外面,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苏御安带着希望回头,看到的却是神色如常的沙丹阳。苏御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即便如此,他仍旧对着沙丹阳笑了,笑的洒脱:“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呢?”沙丹阳笑问,“事情太多,你也睡不着了吧?”他给了苏御安一个无所谓却又合理的借口,随即摇晃着手中的车钥匙,“要不要出去转转?” 他们的车刚刚驶离楼门口,苏御信神色慌张地跑了下来。道路两边看了看又看,没有找到哥哥的身影,也有发现沙丹阳的车,这时候跟着下来的殷海走到他身边,说:“你要是着急,咱们出去找找?” 苏御信看着殷海温柔的神情,继而一笑:“不必了。走吧,回屋去。”殷海很高兴苏御信这样的选择,他伸出手拉着御信返回楼内。 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兜风,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沙丹阳才开口说:“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问什么?“苏御安看着窗外,不疼不痒地反问。 “问我关于殷海和御信。“ “你都说了他们曾经是情人。没人规定分了手的情人不可以接吻。” “如果他们又在一起了,御信想要留下来呢?你怎么看?” 闻言,苏御安哼笑一声。屈起右腿,踩在座位上,这让本来斯斯文文的他显得有些桀骜不驯。苏御安焦躁地抓抓头发,说:“御信是我弟弟,不是我儿子。他想干什么没必要在乎我的意见。啊,前面左拐。” 忽然转变了话题,沙丹阳趁势将方向盘转向另一边。听着苏御安毫无所谓的口气,似乎这人并不在意苏御信跟殷海的关系。但是看他的脚踩在座位上,拖鞋还在下面,不由得很想问问,至于这么慌张连鞋子都没换吗?沙丹阳不会点破让人尴尬的事实,他瞥了苏御安几眼,顺着他的话说:“我看你倒是很在意的。左边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吗?” “去御信招魂的地方看看。”苏御安随口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三两句题外话把方才的那股压抑感驱散的无影无踪,至少苏御安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们在主题公园门口下车。好在这里的小门是不上锁的,绕过大门进去,远远的就能看到公园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杏树。杏树能长的这么高大已经很罕见了,更让苏御安吃惊的是:杏树散发着令人神清气爽的轻灵之气。 “冷不冷?”站在苏御安身边,沙丹阳似乎准备脱下外衣给他披上,顺带温柔的体贴。苏御安搓搓手臂,很自然地避开了沙丹阳的搂抱。说:”还真有点凉。附近有自动贩卖机吗?我想喝点热乎的东西。” “有,你等我一会。”沙丹阳朝着远处走去,看样子那热乎的东西距离不近。 苏御安看着他已经走远,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想上演肥皂剧里那种多角恋的情节。男人,就算伤心失落,也没不需要另一个男人的抚慰。那沙丹阳处处透着古怪,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况且,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带着沙丹阳也不方便。 杏树的轻灵之气事实上没让苏御安多么在意。他想看的在杏树对面,相聚有两千米左右开外的那个小巷子入口。入口处弥漫着让他格外在意的气息,不知道巷子深处会有什么东西,他想去看着究竟。把沙丹阳打发走了,苏御安跑到主题公园的围墙下面。几步助跑跳上墙头,身体灵活地跳到了外面。拍拍手上的土,确定没人发现他,这才穿过马路,朝着小巷口跑去。 肉眼看巷子口并无异常,异于常人的苏御安却对这里格外忌惮。刚刚靠近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站在入口处更让他确定,巷子里面绝对是不寻常的所在。深吸上一口气,举步前行,丝毫没把去给他买热乎东西的沙丹阳放在心上,甚至暂时忘记了御信。 里面究竟有什么能让苏御安如此在意?当他走到巷子尽头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个死胡同。没路也要走,穿墙术什么的多撞几回就掌握了!苏御安本着有点缺心眼儿的意思,直愣愣地朝着面前的墙冲了过去!结果就是“咚”地一声,把额头撞出一个大包来。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低声咒骂:“真他妈的,差点撞失忆了。” 失忆倒是有趣了,估计御信会急死吧。苏御安在心里自嘲了几句,继续对着冰冷的墙面犯愁。须臾,他傻乎乎地说:“芝麻开门。” …… “妈咪妈咪哄。” …… “天灵地灵灵。” …… 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苏御安被自己逗乐了。下一秒却变了脸色,抬起脚狠狠地踹上去,气哼哼地骂道:“给我开门!”没想到,这一脚居然什么物质都没踹到,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垫了两三步稳住身体,诧异之余猛地抬头,吓!这是什么光景? 触目所及是热闹非常的集市,窄窄的石子路两旁挤满了一家挨着一家的杂货摊。每一家摊子上点着一盏或者几盏灯,映着玲琅满目的货品。这是——鬼市! 鬼市的存在他不止听御信说过,白颉也曾经跟他讲过几次。那位不怎么靠谱的白爸爸是多么向往这个地方啊,如果人在的话,估计会兴奋的手舞足蹈吧?不行,说什么都要给白颉带点东西回去。苏御安也有些兴奋了,尽管这里的都不是人,但他知道,鬼市还是很安全的。只要你不主动寻衅滋事,就不会与那些鬼发生冲突。当然了,提放被它们骗到才是更主要的。 御信说过,鬼市上的交易人类的货币没有作用,这里讲究的是以物换物。苏御安出来的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有一串钥匙、一个小本随身记事贴、一块手表。好吧,试试看能不能换点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苏御安兴致勃勃地逛起了鬼市,鬼市上的商品让他倍感兴奋。从针头线脑到古董字画,什么都有。甚至连宠物都有得卖。那应该是宠物吧,一条不算粗的黄金蟒,大概也只是刚刚孵化的样子。还有那一缸淡蓝色的小鱼,悠然自得地在水中畅游。苏御安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在鱼缸旁边趴着一只小小的狸猫,狸猫搂着一只、一只……这是什么东西?看体型很像老鼠,但是比老鼠要大。浑身的毛发是橘红色的,尾巴细细长长,耳朵也很大,好像可以用来当翅膀了。但是看脸部真是太像老鼠了。这时候,忽闻有人在摊子后面轻声说到:“水尸鼠的幼崽儿。” “水尸鼠?”苏御安诧异万分,“不是火鼠吗?我看它的样子很像《神异经》里记载的火鼠。”言罢,他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人。应该是女鬼吧。女鬼大约二十多岁,身穿艳色的旗袍。一条粗粗的黑色麻花辫搭在右边的胸前,显得文雅端庄。苏御安站直了身子,礼貌地问候:“你好。” 女鬼手中的丝帕掩在嘴边,轻笑:“你也好。喜欢这个?“她指着水尸鼠幼崽儿说。 “啊,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再者说,让一只猫搂着一只老鼠,真的合适吗? 女鬼似乎了解了他的想法,垂手摸了摸水尸鼠的背脊:“它的摸样倒是跟火鼠有几分相似。但它的的确确是生活在忘川河里的水尸鼠哦。虽然很漂亮但不适合你。我建议你往里面走走,那里面有跟你很相似的气息。” 很相似的气息?这是什么意思?苏御安不解地看着女人,女鬼则是从摊子下面取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他:“送你。”女鬼给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鼻烟壶,看上去非常精美。 第71章 苏御安哪好意思无功受禄,推手说了几句客套话。但女鬼似乎很坚持,甚至越过摊子把鼻烟壶塞进了苏御安的口袋里。苏御安的手与她的手摩擦了一下,冰冷的感觉让他打了寒颤。但是,他不讨厌她。作为回礼,苏御安解下腕上的手表放在摊位上:“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算是谢礼吧。”女人把用丝帕把手表谨慎地包起来,看上去非常喜欢。苏御安道了别,继续往前走。途径一些摊位,看到很多买卖双方在置换稀奇古怪的货物。吸引他眼球的是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正踮着脚高举着一个拨浪鼓,似乎想要跟摊位后面的卖家换什么东西。因为身材过小,摊主根本看不到他。苏御安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家伙,从小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他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即便如此,孩子转回头回报给他的微笑,还是让他没忍心放手。小家伙用自己的拨浪鼓跟摊主换了一把好像樱桃似的果子。小家伙咬着果子朝着苏御安摆摆手,没跑几步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好吧,这里是鬼市,就算有个孩子忽然消失了也是正常的。苏御安不禁莞尔,对着孩子消失的方向摆摆手,继续前进。大约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那个女鬼所谓的“那里面有跟你很相似的气息。”是什么意思了。他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朝着前面跑去,彻底跑到了尽头,周围却是一片昏暗。应该就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呢?苏御安四下打量着,忽然,一束摇曳的烛火照亮了身边一隅。小小的摊位如凭空乍现一般冒了出来。相似的气息来自于用灰布铺垫的桌子上。桌子后面的烛火,照亮了一个老人的半边脸。 “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吗?”老人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苏御安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冷静走过去。低头看着桌子上少的可怜的物品。其中,一只钢笔引起了他的注意。朴质无华的黑色笔身上面刻着拙劣了两个字——大安。 为什么爸爸的钢笔会在这里?苏御安拿起笔仔细地看着,没错,这大安两个字还是当时爸爸把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刻上去的。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疑惑之余,一只苍老的手伸过来要拿走那支钢笔,摊子后面的老人沙哑的声音说:“这个是不换的。” “拜托。”苏御安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笔,“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它,我可以拿任何东西来换。” “任何啊。”老人的冷笑着说,“就算是我要你的命,也可以吗?” “这个,这个不行。我阳笀未尽,估计是不能把命给你。其他的,你说吧。” 摊子后面的老人忽然扬声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嘲讽似地叫嚷着:“阳笀未尽,阳笀未尽。我多少年没在这里见过阳笀未尽的人了?” 老鬼,你他妈的就不能小点声?苏御安气恼地瞪着摊子后面的阴影。还没等他继续“砍价儿”忽觉周围的气氛变了。危机感在瞬间围上来,他慢慢地转回头,看到的是整个鬼市的“人”都在朝这边盯着瞧,直愣愣地盯着。苏御安心说:糟糕!该死的老鬼怕是要害死自己。 “拿命来换!”那只苍老的手忽然抓住了苏御安的手腕。苏御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甩开了鬼手。拿着钢笔拼命地跑了起来。鬼市的“人”起初还直勾勾地看着他没命地跑,看着老鬼在后面没命的追。等苏御安跑到鬼市中间的时候,这些“人”才发出尖利的嘶吼声,纷纷加入了老鬼的追杀行列中。 要不要这么拼命啊?不就是一支钢笔,居然整个鬼市的鬼都来追他?苏御安眼看着就要跑到鬼市的入口,顺手把口袋里的记事贴朝后面扔过去:“等价交换,别追我了!” 小小的记事贴被一个鬼拿到了,另外几个鬼立刻围上去,聚拢在一起研究起来。剩下没拿到东西的鬼继续追赶苏御安。苏御安都不知道被抓住后还有什么能拿出来给它们的,总不能真的把命留下吧?就在这个当口,他忽然被什么抓住了肩头,强大的力气拉扯着他直接跌进了旁边黑暗的摊位后面。苏御安俩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股没有恶意的气息把他围绕起来,那些追赶他的鬼猛然间失去了目标,在原地打打转儿,似无事地各自散去了。那个老鬼,在入口处徘徊了好一阵子,才气吼吼地转身朝鬼市里走去。苏御安长吁一声,却并未放下心来。他还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别出声,跟我来。” 肩膀上的力量轻了许多,似乎拉扯着朝着更加黑暗的角落那边去。苏御安随着这股力量小心翼翼地移动。差不多走了三四分钟后,视野豁然开朗。他居然回到了主题公园!猛地转头看向身边拉着自己的人,惊讶于这少年清秀的脸上竟是病秧的虚弱。 面前的少年绝对不是人,这一点苏御安可以肯定。但他也不是鬼。围绕着少年身上的灵动之气有些单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苏御安先把钢笔收进口袋里,反手扣住了少年细弱的肩头:“你脸色很差,刚才有没有受伤?”这种时候应该先问对方的身份吧?但是苏御安无法忽略少年的虚弱,伸出手想要搀扶一把。少年却后退了几步,对他摇摇头。说:“以后千万不要再去了。”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苏御安百思不得其解。看似羸弱而又秀气的少年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单薄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不真切,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让人想从心底呵护他。苏御安下意识地靠近少年,伸出手去抓,少年却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四下顾盼,神色慌张。苏御安急切地说:“别走。我还有事要问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不等他的话说完,少年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点点清雅的香气。苏御安愣住了,看着面前一缕似有似无的清淡薄雾慢慢散开,少年的声音随即在耳边低语:“离开他……危险……” “离开谁?别走。” “太危险……快……” 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还是没了下文。苏御安的的心没着没落的空荡起来,少年临走前畏惧的眼神,慌张的神情,让苏御安察觉到少年怕是比自己的处境还要危险。还没等他思索出该如何寻找那个神秘的少年,忽闻不远处传来一些人的叫嚷声。他转头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三四个男人急急忙忙朝他跑了过来。苏御安能分辨出这些人身上有法力,不是普通人。就在这时,沙丹阳也从另一个方向叫着他的名字疾奔而至。看到苏御安的时候,沙丹阳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一回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埋怨着怎么买杯咖啡的时间苏御安也能走失。苏御安没有心情跟他解释,而已经听到沙丹阳抱怨连连的那些人,已经走到了跟前。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是这些人的头头。他打量了几眼苏御安,忽问道:“你叫苏御安?” “对,你认识我?”苏御安纳闷地问。 男人一边摇头一边对其余人摆摆手,貌似让他们不必紧张。继而对苏御安做了自我介绍。男人自称罗兵耀,役鬼师罗家的掌门人。因为听见沙丹阳叫了苏御安的名字,故此才联想到苏御信的关系。经过双方的确认,罗兵耀纳闷地端详了苏御安几眼:“你跟御信长的不大像。” “谁说亲兄弟一定要长的像?”事实上,苏御安不喜欢别人对他们兄弟的容貌说三道四。 罗兵耀察觉到了苏御安不悦的心情,故而改变了话题,问他和沙丹阳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苏御安不答反问,也想知道大晚上的罗兵耀带着几个人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罗兵耀长叹一声,说:“我们也在找人。御信的朋友遇到役鬼师,我们要找到那个人。”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降头师和丝罗瓶的事。苏御安多了心眼儿,没说。转而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头绪。倒是苏老弟,看你这一身的阴气,莫非刚从鬼市出来?” 苏御安回避了他的问题,表现出有很疲劳的样子,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拉着沙丹阳匆匆离开了主题公园。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罗兵耀抬头望着不远处那高大的杏树,眉间紧蹙。 回家的路上苏御安为了不被沙丹阳追问索性闭上眼睛装着睡觉。到了楼门口,沙丹阳轻轻晃晃他,让苏御安自己先上去,他要把车驶入车库。这正好合了苏御安的心意,打着哈欠上了楼,耳边隐约听见车库门升起的声音。 沙丹阳把车在车库内停稳,确定周遭无人这才掏出电话。光线昏暗的车库内只有沙丹阳的头顶亮着一盏车内灯,灯光反射在沙丹阳的眼镜片上,隐藏了一双眼睛里的感情。他放低声音,严肃地说:“去查查今晚他都干了什么。不管什么细节,都要调查清楚……警方那边不要再追了,他们也没多少作用。有了结果马上通知我。”言罢,他挂断电话打开车门下去。 从车库的卷帘门外投进一点光亮,沙丹阳刚刚走到车头前忽然停住了脚步。周遭安静的很,只有他轻浅的呼吸声缭绕在自己的耳边。沙丹阳屏住呼吸,慢慢地转回身…… 就在他的车后面,站立着,不,那个“女人”应该是漂浮着才对。她就在那里,距离沙丹阳不足三米的距离。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从左边的脖子开始流血,血顺着肩膀流下去,染红了她大半的衣衫。她略低着头,但沙丹阳却有种被她死死盯着的错觉。不是错觉!沙丹阳后退一步,她的的确确是看着自己。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透过头发的缝隙死死地盯着自己。女人身上的血流的很快,已经从车底盘下面流了过来,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地朝着沙丹阳流去。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虽然这种情况更适合尖叫一声马上跑开,但他却没有这么做。沙丹阳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居然上前一步!迎着已经飘过来的“她”上前一步,马上拉进了与她的距离。沙丹阳的面色很难看,却毫无表情。他定睛瞧着她飘到眼前,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第72章 “你找我多次了。你是谁?”沙丹阳竟然试图跟她沟通。 女鬼毫无反应,只是在沙丹阳面前漂浮着。沙丹阳皱皱眉,试探着问:“你是……”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殷海和御安都提到过的。“姚小姐?”女鬼还是没反应,这让沙丹阳觉得所见到的恐怖景象完全是一种幻觉。他努力地回忆着她的名字,“姚、姚,姚美亚!” 女鬼忽然抬起头来,隐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瞪得浑圆,就像要掉出来似的。沙丹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女鬼紧随而上;沙丹阳继续退,女鬼如影相随。一人一鬼就这样僵持着。沙丹阳一半的身子已经退出了车库,天边升起的初阳普照下来,暖暖的温度让沙丹阳好过了很多。他微微侧过身子,让一缕阳光直接照进了车库里。女鬼漂浮在地面上的脚被阳光笼罩,顿时冒出一股灰色的烟雾,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是忽然被刺破的气球,在车库里四下乱撞了几回,转眼消失。 沙丹阳脱力地坐在地上,方才的沉稳和镇定就像浮云一样飘走了。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面色惨白,擦汗的手抖得厉害,撑着膝盖想要站立起来的时候双腿无力,又跌坐在地上。 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御信已经躺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苏御安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御信熟睡的脸。因为经历了鬼市的奇遇,暂时忘记了心中的郁闷感。就在方才刚刚回到客厅的时候,甚至还想着御信怕是已经在殷海的房间里睡下了。这样的想法让心里边空空荡荡的没个着落,瞥了眼殷海的房间门,竟想进去把御信揪出来,质问他是来解决委托案的还是来再叙旧情的?但事实上,他知道,不能那样做。踌躇的脚步终于走进了卧室,看到床上的御信时,低落的心情有莫名的雀跃起来。不合理、不应该、无法解释自己的异变。苏御安只能呆坐在床边,看着御信出神。 撩起遮挡了御信眼睛的头发,细看他安逸的睡脸。那个曾经的,自己所不了解的御信;那个沙丹阳口中敢爱敢当的御信,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自己所了解的御信又是什么样子呢?喜欢开玩笑、做得一手的好菜、体贴入微、胆子很大偶尔脱线。还总是有意无意地纵容着自己这个哥哥。其实,御信要比自己更成熟吧,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依赖着御信解决问题。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就算伤痕累累,头破血流,也只是嘻哈着坐在自己面前,端着一杯符水,捧着一打儿药棉,毫无来由地信任自己蹩脚的包扎手法。每次跟他同睡一张床这小子总喜欢抱着搂着,还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揉着肚子。 想到御信的种种,不知怎的,苏御安竟然面如火烧。急忙收回了手,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几步疾走,走到了客厅,刚好遇到开门回来的沙丹阳。俩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苏御安因为心神不稳而忽略了对方惨白的脸色。沙丹阳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干嘛?又要出去?天都亮了。” 苏御安揶揄着说口渴了,出来喝杯水。其实沙丹阳很想提醒他,每个卧室里都有饮水机,唯独客厅没有。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没有必要点破它。沙丹阳放下外衣和车钥匙,走到柜子前拿了瓶红酒和两个酒杯,给苏御安倒了一杯。似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一天都恍恍惚惚的。” “没啊。”苏御安有点烦乱。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干,靠在沙发上侧头望着窗外的日出,“可能是因为我跟御信分开的太久,他在我面前跟别人特别亲密我有点不适应。以前,我没遇到过喜欢同性的男人。” 闻言,沙丹阳略有诧异地看着苏御安,没吭声,只是看着他。苏御安误会了他的意思,赶忙解释:“我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我只是不大习惯,尤其是对方是我弟弟。” “你反对?”沙丹阳问道。 苏御安摇摇头:“只要他认定了,是男是女无所谓。” “是什么人也无所谓吗?” “可以这么说。前提是御信自己认定了。”即便那个人是殷海,即便御信想要留在这里。只要御信认定了,他不会有任何异议。对,这才是哥哥应该有的态度和反应。苏御安放下酒杯,话也没说转身回了卧室。他这一走,沙丹阳伪装出来的镇定溃败下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喝酒压惊。 回到床上,躺在御信的身边,苏御安这才觉得困乏。拉好了被子才把眼睛闭上,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苏御安的腰上多了一只手。搂的紧,紧的让苏御安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乱。 “你怎么喝酒了?”御信的嗓音很是慵懒,还有些沙哑,“去酒吧了?” “没有。刚才沙丹阳给我一杯红酒。没多喝。” 身后的人久久才嗯了一声,随即另一只手也抱过来,把他彻底圈进了怀里。苏御安好不容易来的那点困乏劲儿转眼跑的干干净净。正想说他几句,忽闻他在耳边低语:“哥,我想跟你说点事。” “太,太晚了。睡吧。”苏御安忐忑不安地拒绝,“有事明天再说。” “哥,你……” “我累了。睡觉。”下意识地拒绝听御信要说的话。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须臾,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连着他的心一并往下沉。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苏御安还睡的正香就被敲门声吵醒。仔细一听是沙丹阳在外面说话,还没听清说些什么,已经起了床正在换衣服的御信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起来吧,龙胜带着李娇娇来了。” 这一下完全清醒了!赶忙起身换衣服,趁着这功夫,御信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刚跟沙丹阳擦肩而过,他便站住了。回了头看着沙丹阳:“你昨晚干嘛去了?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沙丹阳愣愣地摇着头说:“没有啊。”随即,把话题扯到了苏御安身上,以及他失踪的那半个小时。苏御信越听越纳闷。看了看卧室房门,又看了看沙丹阳:“他就那样,动不动就消失一会。没事就好,谢了哥们。”另一间卧室门紧随着苏御信的话音打开,殷海走了出来,看着苏御信和沙丹阳微妙的感觉,顿时瞪起了眼睛。他走到沙丹阳面前,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说:“一大早的你干嘛欺负御信?” “我哪里欺负他了?”沙丹阳笑道,“要欺负也是欺负御安,他可比御信好玩多了。你说是吧,御信。” 苏御信眯眼笑着,反击:“我哥那人老实,惹毛了真给你亮爪子。小心为好哦。” “这么厉害?”沙丹阳故作惊讶状,顺手把殷海搂进了怀里,“那你把这个借我。” “去死啦!”苏御信一把抢过殷海,放在身前双臂圈着他的肩膀,“殷海跟钱包都是概不外借的。”言罢,揉揉殷海的头发,转身走向客厅那边去了。殷海眨眨眼睛瞧了瞧苦笑着的沙丹阳,有些尴尬地说:“丹阳,那个什么,我……” “别想太多。”沙丹阳放低了声音,“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过问你的私生活。” 殷海挠挠头,似苦恼地说:“我总觉得欠你点什么。” “真难得,你居然还知道这事。我可从来没催你马上还钱吧,反正你也赖不掉,总有一天要还的。我不急。” 殷海翻了个白眼,总觉得有时候跟沙丹阳交流是驴唇不对马嘴。 赶巧了。他们三人交流这一幕让别有用心的龙胜从头看到尾。等苏御信坐在他对面,发现他笑不露齿的嘴脸。还有些纳闷这家伙脑子进水了不成?干嘛笑的这么阴险? 须臾,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苏御安来到客厅。他看到龙胜身边坐着的正是李娇娇。相比前两次的情况而言,现在的李娇娇好了很多,眼睛里也有些神采了,只是跟她说话,她反应很慢。通常一句普通的问候也要琢磨上一分钟左右才能回答你。这样一来,想要打听李华亮的事就有些困难了,谁有那个耐心坐在这里等她慢慢想、慢慢说?最后,这个任务落在了殷海的身上。 苏御信分布任务。他跟哥哥去主题公园查看一番,寻找丝罗瓶和李娇娇最后一魂的踪迹;沙丹阳负责主题公园外围的调查工作。为此,龙胜还特意安排庞大做他的助手,顺带叫上七八个兄弟帮忙。沙丹阳的工作可轻可重,主要是询问主题公园周围的人有没有在最近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也许毫无收获,也许有惊喜,不管怎样,都是要去做的一项工作。至于龙胜,他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陪着李娇娇。殷海是一百个不乐意留在家里,他仰着头委委屈屈地看着苏御信,即便对他已经开始抵触的苏御安看来,这样殷海也是可爱的。他别过头去,不愿看到弟弟望着殷海宠溺的目光。 苏御信开的车市龙胜提供的,车里一股子烟味儿。苏御安不喜欢这种味道就把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他缩了缩脖子。苏御信二话不说脱了衣服给他,没想到苏御安竟然拒绝了:“我不冷。” “还说不冷呢?你看你的脸都白了。” 苏御安就使劲地把脸搓红,不阴不阳地说昨晚没睡好,并提醒弟弟有这闲心还不如想想丝罗瓶的事。苏御信被挤兑的都不敢说话了,只好把话题转到昨晚。说到这里,苏御安将误入鬼市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水尸鼠的时候,苏御信大喊一声:“你见到水尸鼠了?我怎么就没跟你一起去啊。我就见过一只死的。我听老头子说,水尸鼠是犯过大错溺水自杀的人死后的魂魄所化。要是能养一只,各种级别的水鬼都不敢靠近。那玩意就是水鬼的克星!” 苏御安没他那么兴奋,呐呐地说:“你昨晚忙嘛。” 苏御信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连忙说不再打断,继续讲、继续讲。随后,苏御安提到了女鬼送他的鼻烟壶和爸爸的钢笔。这回,苏御信不开玩笑了,把车速放慢,跟哥哥要了钢笔来看。小时候,苏御信对这只钢笔的印象不深,但看上面那两个字的确是哥哥的小名。他跟苏御安一样纳闷,爸爸的钢笔怎么会在鬼市出现?实则,让他更为纳闷的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神秘的少年。听苏御安的讲述,那个少年不会是当时那拨浪鼓换取果子吃的孩子,换句话说,少年甚至不属于鬼市。但凡有些轻灵之气的,都与鬼市无缘。也就是说,它们不会轻易接近鬼市那种地方。 第73章 苏御安不耻下问,要御信说的明白些。 “因为气场不和。”苏御信说道,“打个比方:比方说咱们人类是不会靠近有害气体,对不对?有害气体对我们的身体造成危害,甚至导致死亡。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去靠近那种东西。同样的道理,鬼市对于那个少年来说,就等于我们和有害气体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他根本就是为了你才进去的。” “为了我?”为什么?难道你家老哥还真是人家人爱了?好吧,少年根本不是人。转念一想,苏御安笑了,“说不定是我前世跟那个人有点因缘。不是常有那种前世恩情今生回报的故事么。在很久很久以前什么的。” 哥哥的吐槽永远是这么冷。苏御信哭笑不得地问他,那少年长什么样。苏御安一边回忆着一边说少年的头发很柔软,很想试试手感;眼睛不算大但是很漂亮,水汪汪的。鼻子挺翘,别说,他鼻子很好看。嘴嘛,比殷海的还要小一点,脸也小,用手绝对就能包的住。身体有点瘦了,属于骨感型的。小屁股上有肉,跑在他后面的时候就数小屁股最扎眼。虽说是少年体态,那两条腿可够长的,再长个几年绝对是个迷人的小青年儿。总结——惹人怜爱。 “你怎么不怜爱怜爱我?”吃了味儿的苏御信嘀咕起来,“我比他可爱吧。” “我怎么看不出一百八三公分的大老爷们哪里可爱。” “我瘦啊,我骨感啊!” “小心骨癌吧你。” 一脚踩住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苏御信认真地看着自家哥哥:“哥,你的爱呢?你的爱呢?” 苏御安灿烂一笑:“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爱吧。”眼看着弟弟被噎的无言反驳就要炸毛,苏御安一指前面那栋老旧的大楼,“那里,察觉到没有?” 察觉到了,但是不管!哥哥你的爱更重要! 苏御安无奈地把着御信的脸扭到前面去,让他仔仔细细看个清楚。苏御信斜眼看着自家哥哥,丝毫没把前面的状况放在眼里,苏御安瞪他,他装委屈;苏御安无视他,他装难过。最后,当哥哥的实在没辙了,才说:“我是被爸爸钢笔的事搅的心情不好。你别跟着闹了行不行?” 闻言,苏御信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对着自家哥哥眯眼一笑:“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走吧,先去前面看看。” 欲言又止,苏御安是想要跟御信说点什么的。但是说什么?他不知道。沉默中,总是觉得自己对御信的态度很是差劲,可方才,他没管得住自己这张嘴。心烦,这感觉真心烦。转头看了看御信,他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或许,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是这样,换做是殷海,他也许就是另一个样儿。该死,怎么又想到那边去了! 发现问题的地方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大楼。大约有十七八层那么高,楼门口台阶下面竖着一个告示牌,等待拆、迁。苏御信把车停好,跟着哥哥走到楼门口。虚掩的楼门用一条生了锈的铁链随便拴着。苏御安三下两下扯掉了铁链,推开楼门。里面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流泻出来,让苏御信疾步上前,站在哥哥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叮嘱:“多加小心。” 苏御安只觉得跟弟弟牵了手脸上发烫,赶紧转过头去,怎么都抑制不住心里甜丝丝的喜悦。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其他人都不能介入他们兄弟的生活。苏御信偷偷将哥哥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会心一笑,握紧他的手。提醒:“里面黑,小心脚下。” “罗嗦!” 哥俩手牵着手走进大楼内。此时虽然已经正午,大楼里却是非常阴暗潮湿。走了没多久,阳光彻底被隔绝在外,浑身上下都能感觉到不适的阴冷。苏御安紧了紧弟弟的手,感应到头顶上方似乎又什么东西。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御信走在前面,拉着御安往楼上走。 二楼和三楼似乎没什么问题,让哥俩在意的是更上面的地方。索性一口气爬到十楼,苏御信看着自家哥哥都没喘粗气,不免笑道:“最近行啊,比以前结实多了。” “嗯,可以下刀宰了。”苏御安含笑白了他一眼。这话音还没落地儿呢,忽听头顶上方噗通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大东西从高空掉下来似的。苏御信敛去平日里的嬉闹摸样,塞给哥哥一张符篆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把东西赶下来。你看准了就把符篆扔出去。咱俩来个两面夹击。” 苏御安并没有紧张,抓着御信的手使劲捏了一下:“你多小心。” 趴在沙发上殷海觉得自己快疯了。他跟李娇娇说一句话,要等上好久好久对方才反应过来。而且还是所答非所问,这都两个小时了,半点有用的线索没问出来。别说他,就连龙胜都要疯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殷海有气无力地建议:“龙先生,要不,你带李小姐出去散散步?” 龙胜也是没办法,只好领着李娇娇出去走走。他们前脚刚走,殷海就跳了起来。可算走了,天呐,再对着那张扑克脸他绝对会郁闷而死!打开电视让客厅里热闹起来,又去了厨房给自己搞了一杯香浓的咖啡喝。再上上网,刷刷网页,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生活啊。 在网上大约玩了半个小时,听见外面的房门咔哒一声。殷海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那李娇娇回来了。他无奈地关掉电脑,出去继续被折磨。走到客厅一瞧,怎么没人?这时候,卫生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他转身走过去,看到卫生间的门半掩着,还有点不好意思过去。万一人家龙胜跟李娇娇在里面,那啥,多尴尬啊。这俩人也够可以的,也不嫌脏。 等了那么一会,还不见人出来。殷海纳闷了,想着他们俩不会在别人家的卫生间里来全套的吧?想到这里,殷海恼火起来,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喊着:“龙先生,解决好了就出来吧。还有很多事没说呢。” 卫生间里悄无声息,殷海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不是吧,大白天的出鬼了?许是因为经历过两次胆子大了些,殷海慢慢走过去,把胳膊伸的很长,用力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李娇娇在马桶上危襟正坐,表情木讷。 这人不是跟龙胜出去了么?不对,他们刚才回来了啊。忽然,殷海想起,龙胜没有这家的门钥匙,刚才是谁开的门?为什么只有李娇娇回来了?龙胜呢? “李,李小姐,龙、龙先生呢?”殷海站在原地不动,试着问她。 李娇娇的眼睛动了动,缓慢地转动了几下,十几秒后才发现殷海站在外面。她歪着头呆呆地看着殷海,殷海知道自己的视线跟她对上了,赶忙又问了一遍。李娇娇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困惑的神情,好半天才说:“胜哥,买水。渴了。” 能交流就好。殷海感动的都快哭了。放了心走过去,问:“是谁带你进来的?” 李娇娇低下头,许久了才又看着殷海:“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殷海索性也放弃了。伸出手要抓李娇娇,带她出去。忽然,门铃响了起来。殷海就知道肯定是御信回来了,忙不迭地扔下李娇娇,跑出去开门。打开房门一看,龙胜站在面前,殷海失望之余惊愕地发现,龙胜身后站着李娇娇。等等,那里面那个是谁?殷海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返回身急忙跑到卫生间门口,再看,马桶上哪还有人! “怎么了?”拉着李娇娇走进来的龙胜察觉到殷海不大对劲,就走过来询问。殷海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赶忙说自己忘了冲马桶,不好意思。看着殷海进了卫生间关了门,龙胜的脸色变得狐疑起来。 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的殷海双手不停地发抖,他掏出手机,在电话簿里找到御信。却迟迟没有呼出。忐忑不安的他握着手机,大口喘着气,最后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打开门,回到客厅后他紧挨着龙胜坐下,近的几乎让龙胜有了误会的念头。而事实上,殷海此刻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御信,快回来! 苏御信恼火地在走廊里布下天罗地网,有胆量掠走他家哥哥,就不要怕魂飞魄散!他不只不过是上了两层楼而已,转回来就发现哥哥没影儿了。好一招调虎离山计,混蛋的是自己居然这么配合!越想越是来气,苏御信没了冷静思索的耐性。所谓急有急招,乱有乱辙。苏御信也是灵机一动,想起把天罡地缚咒扩大开来,就像是信号网一样。让那些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那边厢弟弟急的满头大汗,这边厢哥哥挠挠头不知发生何事。刚才好像听见御信叫他来着,然后顺着声音往上找,怎么走着走着走到楼顶了?御信呢?试着喊了两声,没反应;再看看周围,也没人。苏御安察觉到了危急,转身就朝着来路走去。他不担心大白天的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他所担心的是方才自己毫无知觉地走上楼顶这段时间,御信那边发生了什么。 仅仅走出去七八步的功夫,周围就起了浓雾。苏御安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暂时停了下来。他确认周围没有脏东西,这一点凭着感觉就可以断定。但是,似乎什么人站在身边,因为他察觉到了属于人的气息和味道。淡淡的,线香的味道。御信身上没有这种味道,所以不会是他。那会是谁?苏御安提高警惕,手,习惯性地摸到装着电话的裤子口袋。这时才恍然想起,电话似乎掉在鬼市里,从出来到现在就没再用过。好了,唯一能联系御信的方法也没了。只有自己面对才行。 苏御安倒是没怎么紧张,面对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缓慢地转身,放松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的一切。逐渐,浓雾中淡淡的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猛地睁开眼睛,那人影却消失了,他只好再度闭上眼睛才又感觉到对方。他试着朝人影挪动一步,那人影忌惮他似地退了一步。苏御安没有发现对方怀有什么敌意,这便继续上前一步。 浓雾笼罩着整个楼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充满了白色的蒸汽。在里面,苏御安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并试图跟“他”沟通。苏御安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朝着人影慢慢地伸出去传达着“我们可以握手”的信息。但是对方似乎不大明白,虽然不再后退,却没有回应苏御安的邀请。苏御安再进一步,索性伸出另外一只手,双臂朝着前面慢慢展开,做出一个类似半拥抱的动作。那个人影好像明白了,也同他那样缓慢地伸出手来,苏御安心中大喜!可又怕吓到对方,只好耐着性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蹭。眼看着就要抓住对方的手了,忽听有人惊恐地大喊:“哥,快站住!” 第74章 忽闻御信的声音,苏御安才察觉到脚下没有着落。心里一空,身体冲破浓浓白雾的瞬间,看到的是高楼大厦的屋顶,听见的呼啸而来的风声。身体急速下坠,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求生欲望激起身体所有的力气去抓眼前的护栏,怎奈下坠的速度太快,那护栏堪堪在指尖擦过。苏御安瞪着惊恐的眼睛,看到御信站在护栏后面朝着自己伸出手。 御信…… “哥!”苏御信情急之下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在苏御安惊恐的注视下跃出了护栏,跟着他一同朝着地面下坠。几秒钟的变化,苏御信抓住了哥哥的手腕,身体碰撞在一起,紧紧地搂住。苏御安忽然觉得安心了,觉得即便是死,有御信在身边也安心了。但是,搂着他的人却在大喊:“风火雷电听我号令,齐发神通,四方来告,急急如律令。”四张符篆被风卷起,呼啦啦地在御信手指间抖动。苏御安忽觉得身下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直冲上来,打在他的背上!苏御安心口一痛,一口血喷出来,眼前黑暗一片,就此失去了直觉。 恍恍惚惚中,意识再度回到身体里。第一种心情竟是万般不舍,千般懊悔。还有一些让他难以忽略的情愫在心中开始萌芽。那是什么,苏御安来不及思索明白,便听到耳边有人急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是御信的声音,苏御安睁开了眼睛,看到御信就在跟前。 “御信?”苏御安试着开口说话,嗓子火燎燎的疼痛,一阵腥腻的甜味涌到嘴里,令他作呕。他看到御信的手摸过来,擦过自己的嘴角,抹掉一点血红。苏御安这才知道,自己在吐血。本来想要告诉御信别担心,休养休养就好,没大事的。张了嘴,又是一股血腥味。 苏御信抱着自家哥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他终于睁开眼睛,说一句话就是痛骂:“当我的话是放屁!不是让你等着吗?瞎跑什么?我他妈的要被你吓破胆了,知道吗?!” 御信说了粗话,是真是生气了吧。苏御安无力开口,只好慢慢地扶着御信的手臂,借力摸到他的脸颊。冰冷的手指颤抖着触到了御信拧成一团疙瘩的眉头,轻缓缓地揉揉,给他揉开满腹的怨恼,一心的惊吓。随即对他笑笑,这便再也无力做些什么,闭上眼睛只听御信焦急的声音,一声一声喊着:“哥,别吓我。睁开眼睛,哥,别吓我……”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的,这是苏御安非常确定的事实。虽然没什么根据,但他就是知道。所以,他以为自己又做了梦。梦中,御信拉着他的手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杏树林中。盛开的杏花把整个世界点缀的清雅唯美,再有阵阵花香袭来,真是惬意而又舒爽。漫步间,似乎还有些感慨。两个男人就这样手牵手漫步在杏花林中真的合适吗?这也太…… 转头提醒御信是不是换个地方散步,至少没有花啊草啊什么的。哪知道,身边的人探过身子来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吻,吻的他浑身僵硬。却不诧异。这一吻似乎是理所当然,毫无异常的。妈的,这是什么毛病?为什么亲弟弟吻了自己,不但没有惊讶,反而觉得再正常不过? 疑惑间,漫天的杏花随风飘来,打断了他与御信的相互凝视。苏御安忽觉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脑袋上倾泻下来,一片花瓣跑到眼里,眨眨眼睛,再看面前的人愕然已经不是御信。少年清秀的脸上尽是亟亟的焦虑。他忽然出现,忽然说:“快走吧,你不该来这里。 是那个从鬼市里救了自己的少年。苏御安来不及想的更多,伸出手便要抓住他。少年吓的后退一步,急急切切地说:“快走,我撑不了多久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翻两次救我?”苏御安不敢再造次,试着追问原因。 少年动了动微白的嘴唇,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求你救我一命。” “我能救你?”苏御安大为不解。但是,他愿意帮忙,只要是能帮的上的忙,他会不遗余力。再度去碰触少年单薄的身子,却发现对方只是虚影。他的手直接穿透了少年的胸膛。惊讶之余,再看少年的状态,分明是时日无多。 少年指着漫天的杏花:“我就是这百年杏树的精灵,古时候人们称我为杏童。我本来就要修炼成仙,不知怎的中了剧毒。苏先生,求你救我。我灵体虚弱。如此下去,不出七日,世间再无杏童。” 杏童语速太快,苏御安又急着记住他所说的一切,不敢多问。但是必要的还是要知道:“我怎么救你?” “只要……” 杏童正说到关键处,这个世界忽然开始扭曲起来。从四面八方传来御信急切的呼叫声。杏童难过地看了苏御安一眼,两行清泪划过惨白的脸颊。张张嘴,声音却被呼啸而来的风声吞没,苏御安听不到,急的去抓住他。少年的身影模糊起来,在眨眼的功夫里消失不见。 “哥,醒醒!别睡,千万别睡。”坐在救护车里,苏御信紧紧地握着哥哥的手,不停地跟他说话。在他对面,坐着同样急躁的沙丹阳和一脸阴沉的罗兵耀。这俩人怎么会在这里?说来,话一点不长。沙丹阳在主题公园附近打探消息,其实跟苏家兄弟发现的那座大厦只有一条街的距离;罗兵耀还在寻找使用禁术的役鬼师,跟踪足迹也赶巧就在附近。俩人同时看到有人从大厦顶上跳下来,这才急急忙忙赶到现场。那时候,苏御安已经第二次昏厥,救护车刚到,苏御信正不知所措地围前围后。沙丹阳和罗兵耀一见出了大事,哪有不跟着的道理。 也许是因为苏御信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起了作用,苏御安真的在昏厥中睁开了眼睛。就连一旁负责急救的医生都感到吃惊。苏御安缓了几秒钟才看清楚御信的脸,抓住弟弟的手腕,张张嘴,虚弱地说:“少年,我见到……” “鬼市里的少年,你见到他了?”其实,御信误会了哥哥的意思。他以为,御安看见害他的人是那个少年,这就起了杀意。苏御安也没那个精力去感觉弟弟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他,是,杏……杏童。御信,救,救……” 御信紧紧握住了御安的手,低声道:“放心,我会救你。别怕,肯定不会有事的。”说完,再一抬头,哥哥又昏了。 一旁的沙丹阳听的明白,见苏御安并没有生命危险连着安慰了苏御信几句,最后才问:“什么是杏童?” “抱歉丹阳。”苏御信只看着哥哥的脸,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我没心情说话。对了,给殷海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不回去了。” 天大的事,这时候也不能离开他身边。坐在走廊里等手术结束的苏御信拒绝了护士为他包扎伤口的要求,固执地坚持等在手术室门口。尽管医生告诉他,只是简单的手术,不会有生命危险,苏御信还是闷不吭声地坐在门口。沙丹阳给殷海打了完电话,本来想告诉他,殷海说不过来了。但是看他的神情,沙丹阳没有开口。一直留下来帮忙的罗兵耀吩咐自家几个人,跑跑医院的关系给苏御安找一个好的单人病房。这些人忙里忙外,不一会,龙胜的副手庞大也来了。带着大笔现金,给苏御安支付医疗费。两个小时后,苏御安的手术结束,苏御信坚持自己把人推进病房。 病房的门打开,殷海拎着几个便当来探病。温柔地劝慰了苏御信几句,就让他和沙丹阳吃些东西。一去而复返的罗兵耀也送来了一些比较有营养的饭菜。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再看看床上还未苏醒的哥哥。苏御信长叹一声:“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吧。过一会儿都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我要陪着我哥。” 殷海连声说应该的,沙丹阳却不同意:“你太累了。而且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处理。今晚我留下帮你,你吃完饭先去处理下伤口再回来。” “我也留下。”殷海固执地说,“我有事跟你说,关于李娇娇的。” 苏御信送走了罗兵耀,虽然心情不佳连客套话都没说,罗兵耀也没在意这些,并说让御信专心照顾哥哥。今晚他会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警戒医院周围。苏御信谢过他的好意,并没拒绝。 到了晚上九点多,苏御安醒过来一次,迷迷糊糊的不大清醒,没说几句话就睡过去了。苏御信一直守在哥哥的病床前,陪在他身边的殷海也不怎么说话。病房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压抑气氛。不多一会,沙丹阳从外面进来,对着御信招招手,俩人出去说话。殷海本来还想跟着,御信回头小声地说:“帮我看着御安,别离开病房。” 就这样,苏御信跟着沙丹阳到了走廊里,问他要说什么。沙丹阳微微叹息一声,道:“李娇娇也住院了,就在上面七楼。我碰到庞大,听他说李娇娇是因为突然发烧,龙胜一直在病房里陪着。估计今晚也是不会回去了。庞大让我转告你,明天一早他和龙胜会来探望御安。医院方面你需要什么尽快说,他们去办。” 龙胜的态度让苏御信觉得还很满意。但是已经听殷海提过李娇娇的事后,苏御信多少还有点纳闷。现在御安的情况也稳定了,他就叫上沙丹阳一起上楼去看看李娇娇。 苏御信跟沙丹阳刚走没多一会儿,苏御安迷迷糊糊的又睁开眼睛,说口渴。殷海拿过杯子,把吸管塞进了苏御安的嘴里。看他喝了大半杯竟也有了精神,就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苏御安摇摇头,四下看了看:“御信呢?” “跟丹阳去外面说话了。”殷海道,“估计是有什么事吧,你找他?” 苏御安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不是他觉得身体没有大碍了,而是发生的事太多,想休息也没那个心情。殷海见他固执地要下床,拦也拦不住,只好扶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找御信,很多事都要告诉他。顺便也出去走走,身体紧绷,不舒服。” 殷海翻了个白眼,好像完全无法理解苏御安的这种想法。但是也没说什么,单手搭在苏御安的胳膊上,扶着他走出病房。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俩人面面相觑,苏御信和沙丹阳哪去了?会不会出去抽烟了?殷海说:“要不咱俩到后面吸烟区找找,那俩大烟鬼,搞不好都在那呢。” “你很了解他们。”苏御安边走边说。其实,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没话找话而已,“御信上学那会儿成绩好吗?” “他?”殷海笑起来,“十天他能上八天课老师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但是他聪明,不管什么一点就透。所以啊,老师喜欢他,同学也喜欢他。” 你也喜欢他。苏御安心中暗想。好吧,他在试着跟殷海沟通,以后方便好好相处。虽然到现在苏御安还有些抵触殷海,为了御信,他愿意试着改变自己的喜好和选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此事,此事在他心中似乎比委托案还要重要。然而,苏御安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至少自认不是,故此,找到一个哥哥应该有的态度,他会努力去做,去适应。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吸烟区,但是这里并没有沙丹阳和苏御信。正在纳闷之余,忽然同时打了个冷颤。四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和身后已经关上的玻璃门都没有一点缝隙,这股冷飕飕的风哪来的? 苏御安心中一紧,蹙眉瞪眼,用力地抓住殷海的手腕,低声说:“快走,丝罗瓶来了!” 第75章 已经跟丝罗瓶打过一次交道的殷海顿时毛骨悚然,好在苏御安紧紧拉着他的手三步两步跑出了吸烟室。周围阴风阵阵,却未见丝罗瓶到底在哪里。殷海左顾右盼着,大喊着苏御信的名字,还没把下半句喊出来,苏御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是在给丝罗瓶引路吗?” 殷海诧异地看着他,不解其意。有些愠怒的神情似乎在提醒苏御安,这种时候必须让御信来救助才对。苏御安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一个闪身躲进了逃生楼梯间里,压低声音告诉他:“丝罗瓶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它很敏锐,不等御信找到我们它就会跑了。” “那才好啊。”殷海瞪着大眼睛说,“难不成你还想留它喝茶?” “我倒是想。”苏御安哼笑一声,把门欠开一条缝隙看走廊里的情况,“如果它愿意留下来喝茶,我可是非常欢迎的。”一系列事件都太古怪了,苏御安心想。从最开始殷海遇到役鬼师却没死,到李娇娇找回一魂,再到自己险些跳楼,总觉得里面有一股猫腻味儿。一直愁着抓不到个倒霉的来问问,丝罗瓶就出现了。就算不能活捉,也要彻底杀了它。所以,这时候不能叫御信来。御信的气场对丝罗瓶来说很强大,那玩意儿又溜得快,搞不好,又是白忙一场。 想到这里,苏御安轻轻按了一下打上石膏的左肩,估计还能坚持住,便转头对殷海说:“你要是害怕等我把丝罗瓶引开后,你就去御信那边躲起来。”话刚说完就觉得不对,“不行。你不能去御信那儿,他不会答应我一个人面对丝罗瓶。他来就没戏了。” 殷海直接翻了白眼:“我说哥哥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你哥。”苏御安冷言冷语地说,“我要杀了丝罗瓶,就这么简单。”严罢,不再顾及殷海,关了走廊间的门脱下鞋子,开始下楼梯。殷海无奈,只好跟着学他的摸样,脱了鞋往下跑。 殷海跟在苏御安身后,似自言自语地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说话干嘛那么冲?” 说话冲?明明很收敛了好不好?苏御安心想,虽然真是有点不大喜欢你,但是还没小心眼到拿话挤兑你的程度。再者说,我的确不是你哥,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想来,殷海是因为跟御信的关系在讨好自己。算了,想这些干嘛,身后还有个怪物追着呢。 也许丝罗瓶的方向感不好,虽然阴风如影相随,但始终不见丝罗瓶冒出来。苏御安想起了御信说过的那些话:丝罗瓶没什么可怕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人家能拖着一肚子内脏到处乱飞吸血。你想想看,人的骨肉皮肤就像是盔甲保护着内脏,没了盔甲,它不是死的更快。只要找到丝罗瓶的弱点,杀了它很简单。 脚下踉跄,殷海险些摔倒。苏御安还能活动的右手伸过去拉他起来,殷海苦哈哈地说:“脚软了。” “这点出息。是个爷们不?赶紧的,起来,在这遇上它,又十个八个咱俩也不够人家塞牙缝儿的。” “你不是要杀了它吗?没把握吗?怎么还说这话,好歹给我点信心啊。” 苏御安继续拉着殷海往下跑,随口道:“你觉得我这个半残的身体还能武斗吗?找个特殊环境再说。” 殷海心力犯嘀咕:哎呦,你还知道自己半残,白痴啊你! “你在骂我吗?” “没,没有啊。” 苏御安转头瞥他一眼:“我知道,咱俩是谁都不待见谁。你是为了御信不得已才对我好一点,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招人喜欢。” 跟着跑的殷海尴尬地避开了苏御安的注视,不吭声了。苏御安也不在乎这个,反正只是临时凑到了一起,即便不喜欢殷海也要保护他。说着话的功夫,他们俩已经跑到最底层,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苏御安回身看着楼梯上面,感觉了七八秒的功夫。估计这再不过两分钟,丝罗瓶就会找到他们的位置。他偷偷看了眼殷海,这小子除了脸色白一点之外还算正常。苏御安马上说:“把外衣脱了。” “干嘛啊?” “快脱!”苏御安的左肩有伤,不可能脱得下衣服来,只能让殷海出力。拿着殷海的外衣裹住右臂,手肘对准玻璃狠劲地打了上去。玻璃碎了,碎片掉在地上,他让殷海挑块大儿带尖儿的拿。俩人各捡了锋利的玻璃碎片,还没直起腰来,一阵腥风袭来!苏御安头也不抬推着殷海往旁边一滚,只觉得头顶上什么东西疾飞而过,撞在了墙壁上。苏御安手术的刀口开始作痛,他扶着左肩抬头一瞧。脱口骂道:“真他妈的恶心。” “恶心?只是恶心吗?”殷海吓的混身发抖,吵嚷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苏御安看着丝罗瓶已经到了跟前,他开始算计,走廊间这点窄小的空间很危险,但是也很实用。至少他不能在宽敞的地方跟丝罗瓶开战。这玩意飞来飞去的着实麻烦,还是小地方更好施展。想到此,他忍着伤痛,扶了一把哆哆嗦嗦的殷海,一边警惕着丝罗瓶,一边低声说:“记住,看到他扑上来就躺在地上,把手里的碎玻璃向上刺。它的内脏没什么自我保护力,会被刺穿。这也是咱俩唯一能保命的办法。” “我,我试试。” “试个屁!”苏御安火了,“生死攸关的事,必须成功。”他的话还没说完,丝罗瓶带着一阵阴风扑了上来,打了俩人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苏御安眼疾手快推开了殷海,丝罗瓶那张大嘴肯定咬上殷海的脖子。被吓的浑身发软的殷海差不多快哭了,扔下苏御安往楼上跑。 太他娘的没义气了!居然自己先跑。在苏御安偷偷腹诽的时候,丝罗瓶竟然放弃了他,追着殷海飘去。苏御安连爬带跑的截住了丝罗瓶,手中的碎玻璃使劲横扫了两下,虽然没能刺中丝罗瓶但至少封住了它的去路。而殷海,已经跑了两层楼梯。苏御安居然还有心情吐糟:这速度怎么不去参加奥运会? 丝罗瓶漂浮在苏御安面前,连着脑袋的食管和下面那堆乱七八糟摇摇欲坠的内脏,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苏御安下意识地咧咧嘴:“你也太恶心了。居然把自己练成这个样子,你照过镜子没有?” 不知道丝罗瓶是不是听明白了苏御安的奚落,嘴张的大大的扑了上去!苏御安没机会趴在地上高举手里的碎玻璃,只能能够狼狈地往楼梯上面扑倒。右手按在楼梯阶上,手下摸到了小小的硬硬的东西,闪躲丝罗瓶第二次袭击的时候飞快地握在手里顺势朝着楼梯下面滚落。他暗道一声糟糕,通往上面的路没了阻碍,丝罗瓶肯定要去追殷海。不料,丝罗瓶居然没走,转回去对着苏御安虎视眈眈。 不追殷海了?苏御安忽然发现,丝罗瓶那双隐藏在乱发下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把手掌摊开一看,刚刚抓到的是一枚硬币。不是硬币,是个小铜板,圆的,反正面都没又花纹。这不是罗兵耀给殷海的东西么?一愣神的功夫,丝罗瓶已经扑了上来,这一回无处可躲了。苏御安瞪着眼睛一个转身,被腥臭味包围的瞬间,丝罗瓶那嘴已经咬住了他! 左肩上的石膏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但是苏御安暗自庆幸自己反应敏捷,让丝罗瓶咬住了肩上的石膏。这要是咬了脖子,估计自己就不是半死,而是全死了。既然来了,客气岂不是见外。苏御安握紧手里的碎玻璃块儿,没什么章法地开始在丝罗瓶的内脏上又刺又刮,只听得阵阵刺耳尖利的哀叫声几乎把房顶掀开。咬在肩上的嘴松了,丝罗瓶要逃!这一次让它跑掉的话,就很难再有下一次。苏御安也是一着急忘了恶心,不能动的左手死死抓住了什么。温热的,滑腻腻的什么东西。右手里的碎玻璃从下往上,一路搅动着刺中了丝罗瓶的脑袋。 就在这时,忽听上面传来御信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犹如利剑般的符篆打在丝罗瓶被剖开的脑袋上,丝罗瓶顿时化为一滩脓血,溅了苏御安一脸。 苏御安脱力地坐在地上,捂着左肩疼的直骂脏话。苏御信慌里慌张地跑到跟前,还没说话先给哥哥的脑门来了一巴掌。虽然这一巴掌一点不疼,苏御安还是生气了:“你打我干什么?” “我还想打昏你呢!”苏御信气的大喊起来,“为什么不找我?如果不是殷海通知我,你是不是打算自己跟丝罗瓶抗到底了?” 苏御安看了眼地上的脓血,勉强一笑:“你不来我也干掉它了。”见弟弟气不过,他赶紧岔开话题,“别罗嗦了,被我上去,快疼死了。” 生气归生气,心疼才是主要的。苏御信三下两下擦掉了哥哥脸上的污迹,双手一身,把人抱了起来。苏御安不满:“不要这样抱着我。” “你对公主抱有什么看法吗?” “太难看了。” “凑合吧。” 苏御安心里偷着乐,虽然御信嘴上不饶人,只要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就说明没动真气。他安安稳稳地窝在御信怀里,路过殷海和沙丹阳的时候对他们苦笑一声。沙丹阳长出了一口气:“下次再有这事赶紧通知御信。” 苏御安点点头,瞧着惊魂未定的殷海:“我还以为你自己逃命了呢。还行,有点义气。” 殷海咽咽唾沫,近乎于崇拜地盯着苏御安:“哥,你太猛了!收我当小弟吧,我跟着你混。” 沙丹阳和苏御信不免失笑。苏御安却说:“哥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不行,好困。”说着,右手楼主御信的脖子,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闭了眼睛。苏御信紧了紧抱着哥哥的手,率先走上返回病房的楼梯。苏御安装作调整姿势的摸样,往上挺了挺身子,嘴巴紧贴在御信的下巴上,说:“支开他们俩,我有事告诉你。” 苏御信一愣,低头看着分明精神头十足的哥哥,发现他对自己摊开了右手,手心里的东西让苏御信百思不其解。这种烦乱的心情马上就被苏御信忽略了,哥哥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地摩擦了下巴,让他浑身都酥麻了起来。抬眼看着哥哥脸上认真的表情,脑子一热,凑过去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老实休息吧。” 走在后面的俩人看不真切前面的兄弟俩在干什么,可苏御安却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做鸵鸟状态。 第76章 一行人回到病房,苏御信打了水,浸湿了毛巾。出来的时候说:“殷海,罗兵耀的人就在附近,你去把人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让丹阳陪你去,这么晚了我不大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殷海点点头,招呼沙丹阳一同出去找人。沙丹阳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虚弱的苏御安,欲言又止。走在前头的殷海催着他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沙丹阳笑笑,追上了殷海。这俩人刚走没多一会,苏御信扶着哥哥坐起来,靠着床头。一本正经地问:“殷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掉的。”苏御信说。当时的情况太混乱,没空仔细想个明白。经过从现场回到病房这段时间,苏御安才琢磨出这里面的子午卯酉。但是,里面还缺少一些环节,比方说:殷海跟降头师会有什么瓜葛虽然问题很难解,还得一件一件地说不是?苏御安分析:“丝罗瓶是冲着铜板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拿着铜板的人。他没有固定的加害目标,谁拿着铜板他追谁。所以,当时在停车场门口是我拿到了铜板,丝罗瓶就开始追我。我不得不想到役鬼师罗家,因为那个铜板是罗兵耀给殷海的。” 苏御信点点头,拿着刚浸湿的毛巾给哥哥擦脸擦手,一边擦一边让苏御安继续说。苏御安的思维稍微有些混乱,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一系列古怪的事件中,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降头师:“御信,李华亮死于降头术;殷海被丝罗瓶追杀。而罗兵耀给他的那个铜板就像是一个标记,让丝罗瓶准确无误地找到殷海。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罗兵耀跟降头师是一伙的,或者,罗兵耀被降头师利用了。还有一点,李华亮不但跟殷海认识并有牵扯,他跟沙丹阳也认识啊,为什么沙丹阳就没事?” 闻言,苏御信嘿嘿一笑。苏御安马上睁大了眼睛,按住他正在给自己擦脸的手,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苏御信抬眼笑看哥哥,靠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说:“你怎么知道沙丹阳没事?他至少遇到过两次‘事’只不过那小子命大又胆大,所以才安然无恙。况且,相比之下,他要比殷海走运的多,没有被盯上。至于罗兵耀,还真说不准,” 罗兵耀这个人,苏御信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不得志的役鬼师掌门人,没什么野心和建树。但是方才哥哥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役鬼师一族虽然很少露面,但族里老的小的一大群也算是人丁兴旺。既然兴旺了,那就保不齐会有这样那样的人,保不齐这样那样的人里就有几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罗兵耀一个平反的几乎有些懦弱的当家人如果没点真本事,岂能镇得住那一大家子的老老少少?况且,也没有明文规定役鬼师不准和降头师合作。关键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合作。 “也许,殷海遇到的那个役鬼师就是罗兵耀。事后,他在你们面前演一出戏,这几天来安排人到处寻找那个所谓的役鬼师也是一出戏,做给你看的。”苏御安说着的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把手塞进弟弟的手里,让他擦个干净。看到弟弟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他蒙在鼓里。索性抓了一把弟弟的手腕,“想什么呢?” 放下手里的毛巾,苏御信抓住哥哥的手握在掌心里,似自语地说:“这一趟,我不该带你来。” 这破孩子到底什么意思?苏御安有点恼火,想要把手抽回来,动了动,御信却握的更紧。苏御安瞪了他一眼,让他把话说清楚。苏御信苦笑一声:“这里的事比我想的要复杂。如果只是单纯的灵异事件,真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把委托案搞得这么晦涩,所以我才说,不该带你来。你这人啊。” “我这人怎么了?”苏御安不满地问。 “你这人一根筋。”苏御信肯定地说,“虽然聪明,能分析出很多事情真相,但是因为直肠子就很容易吃亏。我举个最实际的例子吧,你是不是觉得沙丹阳很可疑?” 这还用问吗?苏御安白了弟弟一眼。苏御信还给他一个笑脸,继续说:“事实上呢,沙丹阳只是喜欢殷海,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处处跟我较劲呢。” “等等!”苏御安忽然大喊一声,“你说沙丹阳喜欢殷海?” “当然。你用最笨的法子想想。一个无亲无故的朋友,为什么处处帮着殷海?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要房给房、要人有人,他沙丹阳又不是圣人,凭什么这么照顾殷海?” 被弟弟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啊!苏御安脱口便说:“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我示好?” 一听这话苏御信火了!瞪着眼睛问:“他对你干什么了?” 哎呀,还敢质问他?苏御安一股火气冲头,一拳打在御信的肚子上:“你跟殷海不清不楚的又是怎么回事?都亲上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苏御信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想要跟哥哥近乎近乎撒撒娇。却被苏御安一把推开,那架势,分明是说:你不把殷海那点事说清楚,就离我远点!苏御信哭笑不得,只好说:“殷海的事你暂时别担心了,我总会跟你说清楚。当务之急是罗兵耀,他跟降头师究竟是什么关系,通过他能不能找到降头师。” 要说心里话,苏御安对弟弟的态度是有点失望的。为什么弟弟避而不谈殷海的事?是庇护着,还是怕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想到这里,苏御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赌气地说:“那你自己处理吧。我去找杏童的本体,我得救他。” 这话把苏御信逗乐了,捏了捏哥哥的脸颊:“你怎么救?你连他本体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救?乖乖养伤吧,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 几句话把苏御安说的郁闷到了极点!抬头看着弟弟的笑脸又舍不得跟他发脾气,索性推开他的手抓了被子蒙了头,躺回床上无视了苏御信。自家哥哥开始闹脾气,苏御信也没着急,他知道哥哥脾气倔,现在就哄他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让他冷静冷静再来解释,比较妥当。这便轻轻地压在哥哥身上,低声安慰了几句。 其实,为了接受殷海和弟弟的关系,苏御安做了好一番的心理斗争。终于决定把话说开来的时候,苏御信又神神秘秘的不肯坦言,这才让苏御安觉得火大。就好像苏御信把他当成了局外人,不许打听、不许参与、不许疑问。只要乖乖地等着结果就好。虽说,弟弟的恋情哥哥没什么立场替他下决定,但是御信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火了?苏御安转念一想,也许,殷海跟降头师有瓜葛,而御信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又怕自己为难殷海,所以才不让自己参与其中。很好,苏御信,你护着你的情人,当哥哥的岂能为难你们?真他妈的,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老子还真不管了! 恰好这时候殷海把罗兵耀找回来了。苏御安躲在被窝里心想:够快啊,屁股上插火箭了吧。 听闻苏御安解决了丝罗瓶,罗兵耀也没怎么惊讶。其后,苏御信谎称有了那个使用禁术的役鬼师的下落,罗兵耀一愣,忙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苏御安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掀开被角提醒御信多加小心,岂料,却看到殷海扑到御信怀里,撒娇耍赖地一定要跟着。而御信,正温柔地揉搓着殷海的头发,似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苏御安气的又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一旁的沙丹阳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说留下来陪着苏御安。 天色已经微明,苏御信带着殷海回家休息,沙丹阳随便在病房的沙发上凑合一觉。只有苏御安,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也许是这一夜经历了很多,他明明睡不着,眼睛却很酸涩,精神也有些恍惚。到了上午九点,换过药后,沙丹阳买来早餐,他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点胃口没有。沙丹阳干脆把汤匙递到他嘴边,搞得苏御安浑身不自在。沙丹阳也不觉的尴尬,放下汤匙,忽然说:“我一直很喜欢殷海。” 苏御安一愣,搞不明白沙丹阳这是什么打法。沙丹阳继续说:“但是你也看出来了,殷海喜欢的是你弟弟。我这个人呢,不喜欢花费太多的心思去追求一个人。” “你准备放弃了?”苏御安问道。 沙丹阳点点头,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苏御安的脸:“让我追求你吧。” 温柔的手把苏御安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沙丹阳想干什么?苏御安无奈地长吁一声,随口道:“如果所有求而不得的人都有你这么豁达的心胸,人世间会少很多悲剧吧。” 这一回,是沙丹阳哭笑不得了。他婉转地说苏御安这张嘴真是了不得,奚落他的话都说的这么有创意。苏御安实在没心情跟沙丹阳胡闹,拉起被子丢给对方一句:“我睡觉,你自便。” 说要睡觉可不是随口应付的话,苏御安是真的困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落了才醒来,一睁眼就见沙丹阳坐在床边看书,忽然间,苏御安觉得椅子上的人应该是御信而不是这个让人看不透的富家子弟。本想问问御信的情况,可不知怎的,又开不了口。沙丹阳喜欢殷海,而殷海喜欢御信,提到那俩人会伤害沙丹阳吧?虽然他表现的毫不在意,但是有谁会不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呢? 算了,还是不问了。 要说自家弟弟也够没心没肺的,怎么走了一天也不知道来个信儿?苏御安气闷地下了床,去洗脸刷牙。回来的时候,就见沙丹阳举着电话,说一个叫黄天翔的人找苏御安。苏御安还纳闷,黄天翔的电话怎么打到沙丹阳这里了?接过来喂了一声,就听黄天翔说:“是御信告诉我这个号码的。听说你想不开跳楼了?” “你找死是吧?”苏御安没好气地说。 电话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听黄天翔调侃道:“你那颗容易受伤的心等回来再慢慢调养吧。我得跟你说说关于你父亲那支钢笔的事。” 闻言,苏御安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御信告诉我的呗。大约就是在你跳楼之后,他让我查查当年你们家剩下的东西是让谁领走了。”黄天翔的口气正经了一些,“当年的火灾也不是把什么东西都烧成灰烬,还是剩下几件的。那个钢笔就是其中之一。留下来的东西作为证物被警方拿走,是负责调查你们家案子的警察保管的。不过呢,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警察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隐约中,苏御安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儿,追问黄天翔那个警察什么时候死的,怎样的“不明不白”。黄天翔掂量了好半天,才说:“火灾过后的两个月,那个警察死在自己家里。法医鉴定书上写的死因是心肌梗塞,但是我打听出来的内部消息是失血过多。据说那个警察的尸体很可怕,脖子几乎都断了,只连着一层皮。” 苏御安觉得纳闷,为什么警方要隐瞒死因呢?这一点就是黄天翔要说的最后一点。那个警察死因可怖,经过无数次的勘察现场和案情分析,得来的结论是:死者在二十三层公寓里,所处密室状态的书房内,用裁纸刀一点一点隔断了自己的脖子。当时的警局里就有了一些神神鬼鬼的猜测。有一个老警察,找来这方面的专家帮忙看看。看过之后,那位专家说,还得出事,但是不会死人。果然,专家刚离开,苏家证物里的钢笔丢了。专家就告诉老警察,这案子不能再查了。 白痴啊!苏御安心想,钢笔百分之一百是那专家拿走了。苏御安问道:“知道那个专家是谁吗?” “嗯,问了几个人。听说那专家跟你们一样,特别年轻。好像姓罗。” 罗兵耀!罗兵耀现在看上去四十多岁,当年也就二十多岁,可不是挺年轻么。不对,罗兵耀到底是谁?难道他也参与了十八年前的事?脑袋开始疼了起来,苏御安忍着不适谢过黄天翔,顺便问了几句他现在的状况。黄天翔跟他抱怨,说:“我堂堂刑警队长居然成了小混混,真他妈的是屈才啊。你们俩倒是赶紧回来啊,吃不着御信做的饭菜,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对啊。自己也是很久没吃过御信做的东西了?啊,不对不对,现在想的不是这个! “天翔,麻烦你再帮个忙。问问当年那个老警察,我们家案子的案宗还有没有?” “人家都过世了。哎呦,你叫我天翔了。”黄天翔后知后觉地开起了玩笑,“你等着吧,我帮你问问看。不过吧,你们俩最好能回去一趟,案宗不是随随便便能拿过来的。要不这样吧,等我……” 黄天翔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手机里也传来丝丝拉拉的声音,就像是信号受到干扰一样。苏御安紧着喊了两声,忽觉黄天翔的声音变了。苏御安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你是谁?” “我……苏先生……在……” 杏童!? “苏先生……救命……主题……树下……” 苏御安握紧电话使劲地呼喊着杏童,但是杏童的声音只持续了十秒钟都不到,便消失了。继而又传来黄天翔的声音,只是一句再见而已。就是说,黄天翔不知道杏童闯入了他们的通话,只有苏御安一个人听见了杏童的声音! 杏童想说什么?苏先生、救命、我、在、主题、树下。 第77章 握着电话,苏御安整理了一下杏童传递过来的信息。杏童的本体应该在主题公园里,苏御安想起了那个高大的杏树。想了个明白便是再也坐不住了,正想着给御信打电话通知他一声,忽想起御信说过,不准他再管这里面的事。况且,御信也不会让伤势未愈的自己跑出去。再者说,御信跟着罗兵耀出去也有点危险,自己这一个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搅乱了御信的计划?想到此,心里莫名其妙地燃起一团无名火,没来由的就是觉得气闷。他转头看了看沙丹阳,便问:“敢不敢跟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 “主题公园。” 沙丹阳一愣,随即对着苏御安微笑起来:“如果这算是约会的话,我当然愿意。” 苏御安直接直接翻了个白眼,打开柜子拿了件外衣,瞧也不瞧沙丹阳,率先走出病房。他的脚步虽然坚定,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御信走了一天,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如果真是有了什么意外,那黄天翔也不会把电话打到沙丹阳的手机里。就是说,御信没事,他不跟自己联系肯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原因。 如果苏御安知道弟弟离开医院后所经历的事情,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 离开医院之后,苏御信带着殷海回家补眠,这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才起来。恰好罗兵耀的人也到了,两帮人一起出发去探查那个役鬼师的下落。跟着罗兵耀到了罗家事先监视起来的地方。一路上,苏御信就有种预感,这个地方对自己来说应该不是陌生的,至于其中的理由,想必就是暗中搞鬼的人要自圆其说吧。等到了地方,他暗自冷笑一声,这不就是昨天哥哥中招跳楼的大厦么,罗兵耀怎么想的啊,还真把自己当成白痴了。 现在的情况很微妙,罗兵耀带着罗家七八个役鬼师来助阵,而苏御信这边只有一个吃啥没够,干啥不行的殷海,真要是动起武来,自己肯定吃亏。所以,早一些时候苏御信就偷偷给龙胜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几个能打胆子又大的人来帮忙。这会儿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些人也该跟上了吧?正想着呢,忽听后面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瞧,两辆黑色汽车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后,龙胜的得力助手庞大走了下来,对着苏御信点点头,说:“大哥听说你出来办事,让我们几个过来帮忙。老弟,别客气,有什么地方需要出力的,尽管说。” 跟庞大面对面站着,苏御信在庞大身后的车窗上看到了罗兵耀的倒影。庞大等人的出现显然让罗兵耀大感意外,在那一瞬间,苏御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急躁阴戾的表情。显然,庞大这伙人打乱了罗兵耀的计划。 殷海站在苏御信的身边,就像只兔子一般的乖巧。庞大对他笑笑,他躲在苏御信身后,拘谨地回了一个笑脸,引来庞大的一阵大笑。罗兵耀马上瞪了一眼庞大,并说:“这么多人进去会引起注意。还是我的人和御信进去比较好。殷海跟剩下的人在外面等着。” 苏御信偷偷掐了一把殷海,殷海马上抱着苏御信的手臂:“我要跟着御信,必须的。” 罗兵耀的脸色不大好看,并说殷海一个普通人进去很危险。但是殷海非常坚持,甚至窝在苏御信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撒娇似地说:“带我进去,我可不想在外面等着。在你身边最安全,你不带着我,我就一个月不让你碰。” 这话说的实在太……庞大忍着笑;罗兵耀面色阴沉;其他的人偷偷打量苏御信哭笑不得的样子。苏御信反手搂住了殷海,对罗兵耀说:“我负责看着他。” 苏御信的态度明确,罗兵耀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但是,庞大不声不响地跟着往里走,罗兵耀可不乐意了。回头瞪着他:“你不怕死吗?” 庞大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庞爷会怕死?老大说了,苏御安已经遇到一次麻烦,不能让苏御信再出点什么岔子,我们这几个兄弟必须贴身保护他。” 这番话自然是龙胜教给庞大的,苏御信不免在心力叫好—龙胜,好样的! 苏御信偷偷地感谢龙胜的安排。路过庞大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肩:“那我就客气了,庞哥。”言罢,又跟庞大带来的兄弟们说,“我们要找的也是个人,说穿了,没什么可怕的。你们只要记住,不管那人跟你们说什么,都不要回答,也不要应声就能没事。” “不是不回答就没事的!”罗兵耀急了,“那是会使用禁术的役鬼师,你以为只要不吭声就安全了?” 面对罗兵耀的急躁,苏御信表现出很尊重他的态度,说:“罗叔,这些人也是奉命保护我,我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留在外面。他们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他们。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咱们呢嘛。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涉入过深的。” 在罗兵耀气恼的怒视下,庞大带着他的人率先走进了废旧的大厦。苏御信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行总共十二个人站在一楼的大厅里,罗兵耀开始分配任务。庞大的人负责搜索一楼到三楼的范围;役鬼师负责三楼以上的楼层;罗兵耀自己和苏御信加上殷海、庞大,则是在大楼中间层,也就是十一层使用法术搜索役鬼师的气息。最后,罗兵耀叮嘱大家:“一旦发现目标不要轻举妄动,马上通知我们。” 没有电梯,他们只能迈开双脚爬上十一楼。安静的走廊里非常阴暗,因为太阳已经下山,走廊里半点光亮没有,就更显出几分冷森。苏御信和罗兵耀早已习惯了这种黑暗,殷海却是紧张地抓着苏御信的手臂,左顾右盼着。安慰殷海的时候,苏御信看到庞大居然拿出一把手枪,这人真不愧是黑涩会的,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掏出武器。 罗兵耀对那把手枪视而不见,苏御信倒是兴致勃勃的,想着有机会要过来玩玩。殷海似乎没什么反应,继续贴在苏御信身上。 走廊大约有五十米长,三米宽。尽头处还有通向左右两边的拐弯。四个人站在中间位置,苏御信和庞大把殷海夹在中间,有意无意地保护着他。四人朝着两边感觉了一下,苏御信就说:“罗叔,就这儿吧。再往上走就偏了。” 罗兵耀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符篆来分别贴在两面的墙上。苏御信倒是没像他那么麻烦,只是拉着殷海在地上坐下而已。他低声叮嘱殷海:“等会别跟我说话,只要不离开我就没事。” 殷海乖乖地点头,眨眨大眼睛,小声地问:“我贴着你坐下行吗?”闻言,御信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可以。殷海忙不迭地紧靠在御信身边盘膝坐好,另一头的罗兵耀看到俩人那黏糊劲儿,厌恶地转过脸去,背对着他们。 其实,苏御信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役鬼师的踪迹,说白了,他罗兵耀打得什么主意是很明显的事儿。如果庞大没带着人过来,今天很可能就是他跟殷海的死期。当然,苏御信自信不会被罗兵耀杀了,他跟着来只是想看看罗兵耀准备对付他。直到,到了这栋大厦他才确定,罗兵耀是想借着找役鬼师的借口,趁机杀了自己。可惜的是,龙胜是个会做事的人,他让庞大来了,罗兵耀自然施展不开手脚。苏御信偷偷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在前面的庞大,只见他身姿挺拔,手里拎着枪,一副蓄势待战的摸样。 忽然,从走廊尽头那扇没了玻璃的窗户外面灌进一股强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四个人下意识地闭上眼,强风好像发了疯的野牛群穿过整条走廊,从另一扇窗户吹了出去。待御信再睁开眼时,黑暗的走廊里居然只剩下他和庞大! 这是罗兵耀搞的鬼吧?苏御信并没有着急,把庞大举起来的枪按下去,警告他不要慌乱。继而,苏御信开始分析,罗兵耀带走了殷海,无非是借此来要挟自己,但是有一点似乎说不通。罗兵耀好像已经知道他暴露了,关键是:他怎么知道的?罗兵耀带走殷海这一手,明显是打算亮底牌了,罗兵耀急什么呢? “庞哥,你别乱跑,就在这儿等着。”说着,给了庞大一张符篆,“拿在手里,就不会有事。” “你呢?”庞大问道。 苏御信无奈地叹息一声:“去找人啊。”言罢,懒懒洋洋地朝着来路走去。 打开一扇破旧的风门,罗兵用力将殷海甩了进去!不慎摔在地上的殷海,惊恐地看着他。此时,罗兵耀哪里还有半点和善的摸样,木露凶光,阴仄地盯着殷海。殷海想不明白,为什么起风的时候自己明明是抓住了御信,睁开眼却变成了罗兵耀;为什么罗兵耀要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虽然想不通,害怕还是知道的,他大声叫喊着御信,罗兵耀不耐烦地告诉他,整个房间他做了特殊处理,就算殷海叫破了喉咙也没人会听见。殷海忽然明白了! “根本没有,没有什么使用禁术的役鬼师。你,你是那天晚上要,要杀我的人,对不对?”殷海后知后觉地问。 罗兵耀似乎已经连掩饰都不愿意做了,他冷哼一声:“是我。那天晚上算你命大。现在,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殷海纳闷了,就问:“什么东西?” “少装傻!”罗兵耀低吼着,“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李华亮的人,东西肯定在你手上!” 经过这么几句的交谈,殷海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他站起来很无辜地看着罗兵耀:“我交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啊。住的地方时丹阳的,用的东西也是丹阳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就是一些衣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你要什么尽管拿去啊。” 殷海的回答让罗兵耀非常不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巴掌大了一些的椭圆形磨砂瓶子。打开瓶盖的瞬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尖利的嘶叫声,刺的殷海头疼欲裂,死死地捂着耳朵也无法阻挡这种声音。他眼看着从瓶子里冒出七八个黑乎乎的影子,殷海知道那是—鬼。 被从瓶子里释放出来的鬼在眨眼间缠上了殷海。殷海惊叫着,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罗兵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继续追问“东西”的下落。殷海一再说:“真的没有,我都不知道你要什么。我的确是最后一个见过华亮的人,但是她没给我什么,相信我。” “不见滚棺材不落泪。”罗兵耀单手握拳,收紧。那些缠在殷海身上的鬼魂就像绳子一样紧紧地勒着他的身体。听到殷海发出的惨叫声,罗兵耀继续追问,“不说实话,我会杀了你。你死了,魂魄就跟这些鬼都被我收进瓶子。” 殷海疼的脸色惨白,愤愤地瞪着罗兵耀:“御信会救我。” 闻言,罗兵耀大笑起来:“如果苏御信知道你给他下了降头术,还会救你吗?” 倏然瞪大的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惊愕和怀疑,殷海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你给苏御信下的降头术是情降,具体点说是来一瓶降头油。本来那是李华亮要用在你身上的,阴差阳错那瓶降头油却到了你手里。你找苏御信来调查李华亮死因是假,要给他下降头才是真。但是你没想到还跟来一个苏御安,所以,你没敢把那瓶情降油都用在苏御信身上,也因此导致苏御信虽然对你有了好感,却不是死心塌地的。说的再清楚一点,你在苏御信身上下的降头术,不完整。” 随着罗兵耀的话说的越来越清楚,殷海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起来。罗兵耀非常满意殷海的反应,他上前几步:“殷海,我们作个交易吧。我可以让苏御信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把东西给我。” 面对罗兵耀的诱惑,殷海流露出来的表情显然是动了心。见他这般摸样,罗兵耀更加有信心拿到东西,为了表示诚意,罗兵耀役使那些鬼魂离开了殷海的身体。殷海无力地坐在地上,陷入了犹豫中。但,罗兵耀没有耐心等他慢慢选择,三五分钟过后便催着他尽快答复,否则,死路一条。殷海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我真的很爱他。我给以给他下降,却不能忍受你在他身上动手脚。我拒绝跟你做交易。” 那就去死吧! 第78章 死就死,死也不让别人染指苏御信!眼看着罗兵耀役使的鬼魂齐齐向自己扑来,殷海竟然咬紧牙关宁死不松口。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锵有力的喝声:“太阴幽冥、速现广灵,月光日精,永照我庭。” 罗兵耀大呼一声不好,话音未落,便被苏御信狠狠一脚踹进了屋子深处。罗兵耀被踹的直接趴在地上,鼻子顿时血流如注!苏御信趁机使用符篆增加法力,将耀眼光明增大了数倍,波及到了那些鬼魂,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纷纷逃窜至阴暗的角落处。苏御信赶紧单手拎起浑身瘫软的殷海,把他拉到身后。提上一口气,自周身散发出来的光明再度扩大,把缓缓起身的罗兵耀也笼罩在里面。 许是万万没有想到苏御信能突破自己的结界闯到这里来,罗兵耀的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但毕竟是一族之长,这点场面还不至于让罗兵耀手足无措。他一把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个小铃铛。苏御信一见那铃铛心里面猛地咯噔一下:“我操,快跑!”说着,抓紧殷海掉头就跑。 殷海不知道那个铃铛到底是什么。听到屋子里的罗兵耀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就估摸着那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御信也不会这样落荒而逃。看着跑在前面的御信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殷海忽然觉得,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俩个人死在一起,也是种幸福。 这念头才刚刚在脑子里闪过,殷海忽觉手腕上一轻。前一秒还在眼前的苏御信竟然不见了!他惊愕地看着昏暗的前方,毫无变化,仿佛苏御信压根没出现过似的;再看看左右两边,仍旧是进来时那样;最后回了头,刺眼的灯光让殷海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他更加疑惑不解。不禁纳闷,怎么罗兵耀也不见了? “殷海……殷海……殷海……”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声呼唤。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快死掉的女人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殷海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变化,原本昏暗的光线变成了淡淡的青色。几缕从破窗外映射到地面的光影,就像是一把把钩子,正对着他。殷海惊恐地咽了口唾沫,试着低声呼唤苏御信的名字。声音很快被诡异的空间吸了进去,连个回声都没有。只有那女人的叫声不断传了过来。殷海也不知道是怎的了,有一种想要靠近那个声音的欲望,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在殷海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走廊尽头的声音变了调儿。颤颤悠悠的,缓而不断。活像深更半夜树丛里的老猫叫秧子。 殷海……殷海……殷海…… 殷海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起来,咔哒、咔哒。那声音叫一声,他就会走一步,缓慢的且不停歇。很慢很慢才走到走廊中间。整个走廊里青色的光线愈发的浓重起来,把殷海的脸色也变得青嘘嘘的。走廊两边的墙壁和房门渐渐凝聚了不少青色斑痕,这些斑痕开始变化扭曲成一张张诡异的人脸。麻木的、窃笑的、狰狞的、贪婪的……人脸的眼睛都没有黑色的瞳孔,就像在青嘘嘘的脸上挖出了两个洞。这些“洞”死死地盯着殷海,并随着他慢慢地朝着走廊深处移动。 人脸越积越多,它们相互挤压着,争先抢后等着看殷海怎么个死法。 “他到底怎么了?”帮忙把昏迷的殷海拖进了安全的屋子里。庞大在苏御信身边急的直跺脚。 苏御信眉间紧蹙,再次确认自己贴上符篆的房门窗户是安全了,这才说:“他中了役鬼术。我帮不了他。”苏御信跟庞大解释,凡是法师都可以驱使鬼怪做些事情,为什么只有罗家独占鳌头?因为罗家的役鬼术与众不同。其中一种役鬼术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听老头子说过。这种役鬼术是针对人心的。你的心里放弃了希望,鬼就会趁虚而入,在你的魂魄里寄生。你的绝望越大,鬼寄生的越多。如果你有了求死的念头,那么,鬼就会在你的魂魄里映照出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可以通向阴间,直接把你的魂魄拉进去。 苏御信不知道殷海的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他只知道,殷海放弃了希望。记得老头子曾经说过:“御信,想要破解这种役鬼术就只有一个办法。等待。等待中术者自己坚强起来,求生的欲望是唯一的办法。” 此时此刻,苏御信已经无能为力。他只能在殷海的七窍和天灵盖上贴了符篆,稳住住他的魂魄,即便如此,殷海的心跳还是见渐渐弱了下来。苏御信单手捏诀,按在殷海的胸口给他过度真气。 好冷。湿腻的寒意从汗毛孔渗透出来,顺着脊梁骨爬上了头顶,让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身边不知道何时有了同伴,余光能够看见那是由一张张诡异的人脸而拼凑起来的人形。它们走在身边,似乎都在看着自己。殷海觉得好可怕,可怕的想要去死。 冷青的天花板上也有了异变。一双双手从天花板长出来,就像雨后的春笋。那些惨白的手甚至骨肉不全,一起朝着殷海抓挠着,有几只碰到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便迫不及待地变成了利爪,要抓破他的脑袋。刺痛,让殷海惊叫起来,神智居然有了几分清明。 刺耳的惨叫声几乎能掀开天花板,殷海疯狂地踢打着身上的手和身边的恶鬼。一大团的东西忽然挤到跟前,殷海惊愕地看到,那是十来张人脸挤在一起,就像是被捏成了一个面团。其中几张脸还能看的清五官,那是,那是自己的脸! 数不清的自己的脸相互挤压,啃咬,蚕食。看到“自己撕咬自己”那些青嘘嘘的脸上竟也能留下鲜红的血,每一口仿佛真的咬在他的身上。酸痛,从脚底板窜至脑顶,手指尖痉挛似地抖动着。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窗外一缕青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殷海扭头朝着窗户看去,挂在窗户上的半块玻璃映出了他的脸,巴掌大的脸上血流纵横,不断地从头顶流下来。眼睛、鼻子、嘴巴、下颚都被染成了红色。没有沾到血的几块地方露出青嘘嘘的肤色,枯皱如风干的老皮。 殷海惊叫着一拳打在玻璃上,转身慌不择路地乱跑起来。那个在尽头深处叫他名字的女声立时变得愤怒,那些鬼脸和鬼手也不示弱,纠集在一起对着深处嘶吼。似乎是为了争夺殷海而发生了争执。 听着身后恐怖的声音,殷海只能拼命地跑。他不敢回头,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地跑。但是,不管怎么跑,他始终还是在走廊里绕圈,根本跑不出去。就这样死了吧?要不自杀也好,自杀总好过被那些鬼怪活生生撕碎吃掉。殷海躲在一身房门后面喘气,他跑不动了,肺子好像要炸开一样的痛疼。死掉吧,自杀吧。反正御信也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他不会原谅自己。 真没想到,你居然干了这种事。殷海,你太恶心了! “御信?”殷海听见了御信话说,惊喜地四下寻找。御信的声音又说:“我把你当朋友才来帮你忙,没想到你居然给我下降头。你太恶心了,给我添脚都不配。” 不是的御信,不是那样。我,我爱你,我只是想让你也爱我。 “爱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坐吃等死,只知道让别人养活你保护你。你还自诩是什么米虫,真可笑,你连乞丐都不如。我怎么会爱上你?” 御信,你别这么说。你曾经爱过我的,你都忘了吗?那一年我们多快乐幸福? “你白痴啊?不过是随便玩玩,谁会跟你永远在一起?” 殷海的胸口闷痛难忍,大吼着:“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你说过!你说过!” “你怎么还不死?恶心的废物。你应该死的比那个李华亮还惨,还恶心才对。你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温热的泪划过脸颊,漂亮的大眼睛里一片死寂。 手掌下的心脏越跳越慢,苏御信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的庞大数次提出马上送殷海去医院,但苏御信明白,去哪里都没用。也许是急中生智,苏御信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杀了罗兵耀,殷海就能没事!但是谁去杀?现在,自己不能离开殷海,殷海还有能些微弱的心跳全凭他的真气撑着,一旦他撤了手印,殷海马上就会断气。让庞大去?结果只会是再多一个中了役鬼术的人。但庞大却不这么看,他说:“你去救殷海的时候我也没跟着,罗兵耀也没看见我。我找到他可以说,在十一楼走廊那时候就跟你们走散了。他虽然肯定会怀疑,但至少不会马上杀了我。”庞大一边想一边说,“役鬼师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挡得住子弹吧?” 对,罗兵耀还是个人,他怕子弹。但是…… 庞大把手枪拿出来,再次确认了里面的子弹和手枪的保险,正色对苏御信说:“老大的吩咐是保护你们安全。我庞大的命是老大给的,他让我保护你们,我就要豁出命去做。大不了一死,死了之后我也是鬼,怕他个屌啊。”说着,庞大已经冲了出去。苏御信想要拦住他,怎奈不能起身。气的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深夜的d市郊外比以往更加冷清了许多。明亮的路灯把机动车道照的犹如白昼。一辆车疾驰而过,转弯的时候车尾甩出一道淡蓝色的光线。负责开车的沙丹阳有些担心地看着苏御安,从刚才起这人就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沙丹阳知道他着急,所以提高了车速,但苏御安的情况并没好转,脸色越来越差。沙丹阳忧心地问:“怎么了?伤口疼了?” “不是。”苏御安摇摇头,单手附在心脏上面,“不知道怎么了,从刚才就觉得心慌气短,喘不上气来。”他的右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抹掉满手的冷汗。脑子还是发晕,心跳逐渐失去规律,他估计再过不了多一会很可能就会昏厥过去。该死的,伤口并不疼,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沙丹阳一听说他心脏不舒服又赶紧放慢了车速,提议马上回医院。苏御安则是坚持继续前行。也许,他知道这种变异的原因。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次这种感觉。虽然那时候在自己被草鬼婆搞的三魂离体,意识总是昏昏迷迷,但是在御信跟草鬼婆最后一站那时候,他还是有些意识的。那时候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样。 苏御安深深吸了口气,说:“御信出事了。把你电话借我。” 第79章 眼看着殷海的心跳越来越弱,苏御信的心情复杂。殷海给他下了降头他是知道的,自从发觉对殷海似乎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便开始怀疑有人对自己动了手脚。但是苏御信不愿意也没想到会是那个人会是殷海。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最初,他怀疑的人是沙丹阳,因为这个人的确古怪,但观察一阵子之后,发现殷海反而愈发古怪起来。殷海这个人把感情分的很清楚,做情人的时候,怎么亲热都可以,就算是在公开场合他也敢亲密地贴在情人的身边,但是跟朋友,殷海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或者说保持着朋友该有的距离。那几天殷海有意无意的投怀送抱让他倍感困惑,不得不从新审视殷海这个“老朋友”。另外一方面,苏御信对情降也有些了解,所以才断定是殷海给自己下了情降。 情降这玩意其实很烫手。为什么呢?因为下降的时候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下降者把情降油点在自己嘴里,亲吻被下降者,这降头就算是成了。不过,情降也会反噬,如果下降者日后变心爱上了其他人,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苏御信估摸着,也许是殷海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亲过一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并没有完全爱上他,只是觉得他比以前更可爱,更亲近了一些。说实话,对这事苏御信还没大度到不生气,想明白那时候还真打断找殷海说个明白,好好教训教训他。然而,整个事件跟降头师有关,戳穿了殷海就等于是打草惊蛇,而且,哥哥那边也会担心。再者说,如果哥哥知道了殷海对自己下降,就以自家老哥那脾气,八成不会轻易放过殷海。所以,苏御信把这事埋进了肚子里,并打算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绝口不谈。 也许是因为苏御信的隐忍,幸运之神给他带来了新的曙光。他终于看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就像那天晚上,殷海在龙家别墅里遇到了丝罗瓶,回到家后有意无意地想要接吻。刚好被自家老哥看到。苏御信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他家老哥—吃醋了!而那一刻,那一眼,看到老哥反身离开的时候,苏御信的心无法抑制地酸痛起来。好想追出去,然后…… 再然后,苏御信不敢想,怕是想了就停不下来。因为心里有了个惦记的人,有了份牵挂的感情,他对殷海的怒气也没当初那么甚了。只打算解决了问题之后好好跟殷海谈谈,让他死了这份心。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御信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他不想殷海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手继续支撑着殷海微弱的生命,并低声对他说:“我不爱你,但是我曾经爱过。那时候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殷海,我知道分手的事我伤了你,但是咱俩真的不合适在一起。我知道你渴望的是稳定的生活,这一点我给不了你。如果你为了我而放弃或者是改变了自己,那你还是你吗?下降的事我真的挺生气,可后来一想,就觉得你也是一番苦心吧。怎么说呢,爱一个人没错,但是,殷海,不能以为有爱就能胡来。现在,我没办法救你……” 说着说着,苏御信哽咽了。他发现舍不得殷海,单纯的舍不得这个朋友。手印,收了回来,把殷海渐渐冷却的身体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你会不会恨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会记得你,一辈子都记得。” 眼泪落在衣襟上,苏御信咬着牙忍着心痛,看着殷海紧闭的眼睛流出泪水。苏御信的手刚刚抹掉眼泪,口袋里的电话嗡嗡嗡地震动起来。苏御信想起了苏御安,知道肯定是他打来的电话。单手抱着殷海,另一只手拿出电话接听。就听苏御安急切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事。 “哥……” “御信,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坐在车里的苏御信没把“你怎么哭了”这句话说出来。他不想让沙丹阳知道御信哭了。电话那边的御信沉默了。苏御安知道他没事,就放缓了口气,“御信,出事了?” “没,都没事。我挺好,就是太累了。现在我跟罗兵耀已经撕破脸皮,他跑了,不过还在大厦里,我在找他。你别担心,我就是觉得罗兵耀不该走上这条路,心里有点不舒服。” 自家弟弟明显是在说谎,但是因为沙丹阳在身边,苏御安又不能仔细询问。知道苏御信没事,他也放了心,本来还想告诉他自己所在的位置,苏御信那边就以抓罗兵耀为理由挂了电话。 不是苏御信诚心想要欺骗苏御安,现在这个情况没法跟他详细解释。他急急忙忙挂断电话。做好了心理准备看殷海最后一眼,岂料,再低头的时候殷海竟然回复了正常的呼吸!苏御信眼睛一亮,赶忙检查心跳呼吸和体温等情况,最后一拍脑门:“这算什么?峰回路转?”还是说,庞大真的把罗兵耀杀了?不可能吧!? 就在他诧异之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庞大的叫喊声:“殷海怎么样了?”话音未落,人也冲了进来。 苏御信眨眨眼睛,还有点发懵地说:“好了。”说完才缓过神来,“你杀了罗兵耀?” “不是我杀的。”庞大顶着一脸的苦大仇深走进来,“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庞大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整个经过,他告诉苏御信他连续跑了三层楼才找到罗兵耀。当时发现罗兵耀的时候,人就不行了。他还纳闷,是谁这么英雄把罗兵耀杀了?结果一翻尸体才看到,罗兵耀的眉心中了一枪。庞大就更纳闷了,要说这个大厦里有枪的人就他一个,他带来的那些兄弟都没有。而且,为什么没有听见枪声?反正一大堆的疑问把他搞的云里雾里。 罗兵耀一死,线索虽然断了,殷海却能活下来。苏御信觉得这就够了。他把殷海交给了庞大:“他一时半会醒不了,你看着点。我去看看罗兵耀的尸体。还有其他役鬼师,不安抚好他们,又是一堆麻烦。”话还没说完,苏御信就跑了出去。 月光惨淡地笼罩着高大杏树的树顶,本该是葱葱郁郁的枝叶现如今却变得枯萎干黄。地面上堆积起来的落叶几乎可以埋没苏御安的膝盖,看着这满地的萧瑟,苏御安的心没来由地酸了起来。就在刚才,沙丹阳还说,这棵树从他出生就没见枯黄过,一年四季总是那么绿意盎然。不少老人都说这树是神树,能看到它开花的人都会得到幸福。所以,每年的七夕总会有好些情侣来这里过节,临走时还会在树枝上留下自己最甜蜜的心里话。 苏御安自知不像弟弟那样懂得看些气场灵气,但是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颗杏树还被充沛的灵气环绕着,怎么现如今变得死气沉沉了?他走过去,单手抚摸着树干,自言自语地说:“我来了。你,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他的话音落定后过了十来秒的功夫,杏童虚弱的声音传进了脑子里:“树根下面有东西。是尸体,我,我的灵体无法靠近。苏先生,求你把尸体挖出来。” 该死的!谁杀了人把尸体埋在这里了? “谁的尸体?”苏御安问道。 “我,我不能说。”杏童的声音愈发的虚弱,“我被下了禁咒,不能说。你快挖开,挖开就知道了。” 沙丹阳和苏御安一商量,这把大半夜上哪买铁锨去?与其到处乱转,还不如回家拿来得快。两个人急急忙忙往市区赶,回到家拿了铁锨往回返,沙丹阳的车开的飞快,很快就到了通往郊外的缴费口。刚巧,从后面驶来龙胜的车,两车相互打了几下大灯,停靠在路边。龙胜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李娇娇,因为身体有点吃不消了,这才回家休息。听闻苏御安要救人,就说他要多少给多少。 “既然这样,就麻烦龙先生再给我安排几个帮手。”苏御安说道,“光我们俩人,还不够用。” 龙胜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你这样还能动吗?你们要是没遇上我,劳动力就沙先生一个人。” 苏御安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劳动力,到时候可不就是沙丹阳一个人干活么。也许是因为看到龙胜对李娇娇的那份情意,又也许是因为龙胜对他们处处关照,现在的苏御安对龙胜多少有了些好感。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对龙胜说:“真不好意思,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找回李小姐的最后一魂。龙先生再等等,我们肯定能让李小姐恢复健康。” 说到了李娇娇,龙胜的脸上明显流露一丝担忧。但是他坚持说:“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你们可着重要的事来,娇娇的事再拖个几天也没关系。”说着,他招呼司机下来,“你把后备箱那条毯子拿出来给苏先生披上。”不等苏御安拒绝,龙胜摆摆手,“我龙胜想要结交你们兄弟,就要拿你们当兄弟看。这么晚了,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再感染风寒。披上点总是好的。你们俩先去主题公园等着吧,我让人马上带工具过去。” 披上了毛毯,苏御安觉得暖和了很多,不由得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也不由得对龙胜这人佩服了一些。闲话不再续,几个人分别上车,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回去的路上沙丹阳看上去有些不开心,苏御安也不问他是怎么了。没过多一会儿,沙丹阳就自语地说:“你很讨人喜欢,龙胜那种人都看上你了。” “你胡说什么。”苏御安厌烦地瞪了沙丹阳一眼。这人思维怪异,怎么会以为龙胜看上了自己。苏御安没好气地说,“你最好不要这么想。” 几句话的交谈让车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沙丹阳阴沉着脸难得的没有保持他面具一般的笑容。如果不是苏御信告诉自己沙丹阳喜欢的是殷海,苏御安真的以为沙丹阳是因为自己而吃了龙胜的醋。这也太诡异了!苏御安赶紧把这个念头扼杀掉!满脑子想的都是苏御信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苏御安和沙丹阳比龙胜的人早到了主题公园,为了尽早救下杏童,沙丹阳一个人先开始挖了起来。苏御安看着着急,也拿了一把铁锨吃力地挖,他看了一眼已经无视了自己的沙丹阳,说:“你从来不干体力活吧?”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闻言,苏御安笑了。他的笑声并没有引起沙丹阳的注意力,这不免让苏御安觉得有些古怪。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了看沙丹阳,发现这人眉头紧紧地皱着,嘴角也抿着,一副陷入苦思中的摸样。苏御安就问他:“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沙丹阳一边笨拙地使用铁锨,一边说,“不管是罗兵耀跟役鬼师,还是丝罗瓶和降头师,我总觉得咱们还有什么事没查到。首先说,丝罗瓶是降头师的杀人工具,丝罗瓶的目标是拿着铜板的人,简单的分析就是降头师指使丝罗瓶杀掉拿着铜板的人。但是,在龙胜的别墅里丝罗瓶察觉到你的时候跑的飞快,为什么在医院那时候就不跑呢?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沙丹阳的疑惑苏御安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罗兵耀那边的情况还没摸清,暂时没办法下定论。希望御信能抓到罗兵耀,这样一来,不但降头师会有个下落,爸爸的钢笔也可以问个清楚。苏御安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但是沙丹阳那边却停了下来。苏御安转头看着他,他也转过脸来看着苏御安。只是,沙丹阳好像魔怔了似的,一把抓住苏御安的手:“不对劲。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救杏童啊。”苏御安理所当然地回答。 “杏童跟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说完这话,苏御安整个人走愣住了!对啊,杏童跟整个事件有什么关系?既然没关系,为什么屡次遇到他?为什么他偏偏在鬼市救了自己?御信说过,鬼市对杏童来说是有害的,就是说,杏童不可能随随便便跑进鬼市。换个说法,杏童为什么要救自己?就算是为了让自己来救他,可以求的人也可以是御信。对,相比自己而言,御信更有能力救杏童。杏童为什么不找御信? 综合以前那些鬼怪蜀子专拣他这个软的捏的经验,苏御安怀疑杏童恐怕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先不说别的。”苏御安说,“不管杏童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对树下的尸体有兴趣。我倒想看看,尸体是谁。”说着,苏御安单手挥起铁锨铲进了土里,只觉的碰到了什么硬物。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挖到了! “丹阳,别发愣,快挖,就在下面!不管怎么样,先看清楚了再说。” 沙丹阳也是没了主意,只能跟着苏御安继续往下挖。这时候,龙胜的人也赶过来了,大约有八九个之多。沙丹阳一边挖一边回头看着,忽然间,被苏御安打断的疑惑感又袭上心头“御安,你跟龙胜提到这里的时候怎么说的?” “你不是就在旁边么。”苏御安单手很吃力,索性扔了铁锨用手挖。听着沙丹阳气喘吁吁的声音明显是刻意压低,就说,“你怎么了?没力气就歇会,反正龙胜的人也来了。” 沙丹阳并不累,他在回忆:“你,好像压根没提过主题公园这事。” “是吗?”苏御安继续挖,他已经挖到了尸体的胸口。腐烂的气味散了出来,他皱皱眉,说,“当时说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我想了一下,你的确没说。你当时只是说咱俩要救人,需要铁锨。然后……” “啊,挖到脸了!”苏御安兴奋地说。 沙丹阳转头看着已经快走到跟前那几个人,赶紧又看着苏御安:“御安,你没说这里,为什么龙胜会知道?” 咦?苏御安一怔的功夫,尸体面部的土已经被他拨开。一张还没有完全腐败的脸露了出来。他惊恐地盯着这张脸,沙丹阳也惊恐地瞪着土里面那张尸脸。他们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张脸是—龙胜! 第80章 为什么是龙胜?死的这个跟活着的那个到底哪个是真的?诸多的疑问在苏御安脑子里划过,但现实中时间紧迫,眼看着那个人就到了眼前,苏御安抓住沙丹阳一声大喝:“快跑!” 还没等沙丹阳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已经被苏御安拉扯着没头没脑地使劲狂奔。后面那几个人毫无善意的叫嚷着:“站住!他妈的,敢跑打死你们。” 不跑才会死,我傻啊我。苏御安在心里嘀咕着,脚下加快速度,别看他身上有伤,真到了逃命的关键时刻,跑的跟猎豹似的。沙丹阳居然跟不上苏御安的速度,呼哧带喘地踉跄了好几步。沙丹阳回头看来一眼后面的追兵,估计按照苏御安这个速度那些人不用十分钟就能被甩的远远的。果然,后面那些人扯着嗓子骂道:“我操!这真是尥蹶子跑啊,你妈的,给老子站住!” 本来是很要命的事,沙丹阳却忍不住笑了。这一口气泄了出来,险些被苏御安扯的趴在地上。苏御安火气很足,回头使劲拉了他一把:“不想死就快跑。”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儿,忽见迎面上来三四个手拿铁棒的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龙胜的手下,围追堵截来了。苏御安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次,他们八成跑不掉了。而已经站起起来的沙丹阳反手拉着苏御安调转方向,朝着右边跑。俩人都明白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沙丹阳就问苏御安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拦住身后的追兵,苏御安眼睛一瞪:“他们是人,我会的那些都是针对鬼的。要不,你先把他们都杀了,我再出手。” 沙丹阳没话说了,因为前面又冒出几个拦截的。这回好,俩人被圈了起来,苏御安气恼地咒骂一句:“我日龙胜全家进了坟的,至于搞这么多人么?”一转头,看到沙丹阳瞪着眼睛格外惊讶地看着自己,“看什么?” “你,你居然说骂人!?” “老子骂人很稀奇吗?我要拿出桔子瓜子开茶话,你觉得合适吗?”苏御安只要被气到没了办法就会这样突然变身,看谁都想捶。冷眼瞧着围上来的那些人,苏御安紧靠着沙丹阳的背脊,“你打过架没有?” “小打小闹而已。你呢?” “打过,玩命的也有几回。这回就是玩命了,你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吧。”沙丹阳苦笑,“不过,你要掩护我两分钟,我打电话叫救兵。” 两分钟。苏御安咬咬牙:“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半残的胳膊能掩护你吗?自己想办法吧。”话都没有说完,苏御安猛地窜了出去,刚好跟第一个跑到他面前的小混混打了个照面,苏御安提起一脚狠狠踹过去,对方一个不留神被踢中了肚子,弯着腰后退数步!苏御安还能活动的左手趁机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这小子的脑袋使出浑身的劲儿猛拍下去,。一下子,就让对方见了红。只不过,这也是跟着龙胜在黑道上混过的不要命的主儿,就算脑袋被苏御安开了花,也能抡起手里的棒子打向苏御安。苏御安竟然没躲,用右手臂上的石膏硬生生地扛了下来!后面刚把电话掏出来的沙丹阳彻底傻了。苏御安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还有点瘦弱,哪知道打起架来真是不要命的狠茬儿啊,他那右手不疼吗? 疼不疼?真疼,疼的苏御安想杀人,想一口咬死眼前这个杂碎!钻心的疼激发了苏御安心里的一团火,抗住了一棒子的同时,单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往下一按,同时提起膝盖,浑身的劲儿好像都集中在膝盖上,把对方的脸磕的面目全非! 虽然苏御安很英勇,但是沙丹阳还是没能把电话打出去,两个人很快就被龙胜的手下按在地上,成了俘虏。其中一个看似头头的人指着苏御安直磨牙,恨恨地说:“要不是老大说还有吩咐,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苏御安抬眼看了看这群人,问道:“你们知道树底下埋的是谁。就不害怕吗?” “怕什么?”这人哼笑着,“管他是谁,只要能给我们钱,我们就认谁都当大哥。“闻言,苏御安鄙视地嘲笑道:“一群有奶就是娘的狗杂种。” “不对,说你们是狗杂种都高抬了他们。”沙丹阳在一边帮腔,“他们连哈士奇那种二货狗都比不上。” 苏御安不同意:“哈士奇很可爱,不能相提并论。” 见苏御安和沙丹阳如此嚣张,几个混混就要上去教训教训,却被那个领头儿的拦住了。他告诉其他人,办正事要紧,先把地上这俩弄走。于是,苏御安和沙丹阳被捆了起来,嘴也被胶带黏上了,四个人抬着他们俩朝着远处走过去。苏御安并不担心自己将会被送到何处,他担心的是这些人所谓的“正事”到底是什么!只见那个领头儿的男人反身走回到杏树下,跟两个守着尸体的同伙点点头。三个人各自拎起一个大桶,打开桶盖朝着树干泼洒着什么。 不能烧,杏童会死的!他呜呜呜的挣扎着,却没人肯理会他。沙丹阳已是自顾不暇,虽然也看明白了这些人的企图,但是,他跟苏御安一样,只有看着干着急。 两个人很快被抬到主题公园最后面一处正在修建的凉亭的施工现场里面,杂乱不堪的地面还有一些工具,四个人把苏沙二人放在地上,拿起工具开始挖坑。沙丹阳转头看了眼苏御安,发现他也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再不想办法就要被活埋了! 苏御安也着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在这里。此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朝着沙丹阳吃力地点点头,示意他稍安爀躁。 苏御安知道自己论法力不如御信;论人脉不如沙丹阳;论机敏不如黄天翔;论可爱不如殷海。所以,不管违禁使用法术、还是拉名人摆势力、还是急中生智、还是是色诱,他都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他唯一可以发挥的长处只有一个! 就在苏御安拿定主意的时候,远处的杏树方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这边的四个人也把坑挖好了,回来抬着他们俩扔进坑里,这就开始填土。沙丹阳似乎相信了苏御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等着他想办法。苏御安仍旧紧闭着双眼,潮湿的土被泼在脸上,他却似乎毫不自知。慢慢的释放自己的气息。灵气在丹田打了个转,窜至四肢百骸,透过骨肉和表皮,散发出去。他释放的越多,身体越是虚弱。沙丹阳见他好久有没动静,转好转头看着坑上面那四个人,也许是沙丹阳的眼神过于冷静,还真把一个小子吓着了。但这不是办法,沙丹阳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就真的没命了。 土坑边上有三个人拼命的往坑里填土,被沙丹阳震住的那人忽然于心不忍地嘀咕了一句:“不会遭报应吧。” “别傻了。”另一个说道,“不这么干,死的就是我们。快点,火已经烧起来了,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 “但是。”这个人的手停了下来,“不能给他们个痛快吗?活埋……太狠了吧。” 干的最起劲的一个人讥笑道:“没看这个姓苏的都把眼睛闭上了,这小子任命了,你手快点吧。” 这人的话音还没消失,土坑里已经被埋的就剩个脑袋的苏御安猛地睁开了眼睛!四个人顿时愣住了,方才那个于心不忍的男人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坑底:“眼,他,他的眼睛。怎么,怎么……回事?” 天上一团乌云飘过遮住了弯弯的月牙儿,施工地上瞬时变得阴阴暗暗,一阵阴煞风吹过,吹的四个惊恐的男人打了哆嗦。坐在地上的那一个再也坚持不住,屁股在地上蹭了几下,爬起来掉头就跑。胆子稍大的一个缓过神来,回头叫他:“回来,你他妈的……“噗地一声闷呼呼的声响,骂人的人脖子上炸开一团血雾,脑袋被砍掉的时候从脖腔里喷出来的血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扎眼,没了脑袋,身体还往前走了两步,摇摇晃晃的,最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一切变故仅在数秒之内,剩下的三个人惊恐地发出嘹亮的惨叫声,没头没脑地跑起来逃命。土坑很深,就像一个被镶嵌在地里的大碗,等着有食物掉下来。地面上的三个男人急于逃命,古怪地绕着这个土坑来回地跑,像是找不到其他的路,只能这样绕圈。跑着跑着,又是一股阴风刮过,第二个人的上半身掉在地上,下半身又朝着前面跑了几步,也倒下了,连声惨叫都没喊出来。剩下的两个人吓的魂飞魄散,也没力气再跑,面朝土坑跪下,磕头如捣蒜,求饶如鬼嚎。那个曾经想过会不会有报应的男人只记得自己要磕头,说不定坑里那个人就会放过自己。磕着磕着,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扭头看自己的同伙,这人正面对着他,整张脸被挖空了,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在咕咚咕咚地冒着血…… 最后一个人僵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活生生被吓死。 躺在坑底的沙丹阳已经被埋了大半,从刚才他就听见上面凄惨又惊恐的叫声,过了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苏御安的办法起到了作用。转眼去看紧挨着自己的苏御安,发现他竟然疑惑地瞪着眼睛,似乎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怎么了。不是苏御安干的?沙丹阳万分不解。而就在他想办法准备挣脱绳索的时候,忽然一阵冷到骨子里的阴风灌了下来,在他眼前凭空乍现的女鬼,双目呆滞地飘到他面前。眼对眼,面对面。 他记得她的名字——姚美亚。 两个人身上的绳子自动脱落,刚得到自由的苏御安还没起身就一把抓住沙丹阳的手腕:“别动,它没有恶意。” “我知道。”沙丹阳冷静地说,并大胆地看着姚美亚,“你,救了我们?” 姚美亚似乎没有语言的表达能力,略微点点头后,恐怖的脸转到苏御安那边。苏御安忽然明白了,脱口说道:“你,听见我的召唤了?”见姚美亚继续点头,苏御安这才说,“谢谢你。” 等到苏沙二人从坑里爬上来,面对血腥的现场都忍不住皱眉。好在两个人都是神经强韧的家伙,只是面色略白了些而已。当时,苏御安只想到自己能召鬼,但是会召来一个什么级别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召来的会是姚美亚。他观察了几眼飘在沙丹阳身边的姚美亚,隐约中意识到,姚美亚能及时赶到,虽然跟自己的召唤有关,但是沙丹阳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一点,沙丹阳似乎也明白,有些尴尬地告诉苏御安:“我见过姚小姐两次了。” “这个样子?”苏御安指着飘着的姚美亚,“你,你们俩以前认识?” 沙丹阳摇摇头,说:“只是见过几次。在殷海以前那个住所,他们俩是邻居,我去找殷海的时候遇到过姚小姐。”说完这话,沙丹阳回了头。愕然发现姚美亚本来看的清楚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了,就连狰狞恐怖的脸也变得如以前那样秀美。沙丹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惊愣地看着眼前的姚美亚,瞠目结舌。一旁的苏御安告诉他:“她心愿已了,去轮回了。” 已经变得几乎看不清的姚美亚对着沙丹阳微笑,点头,最后消失在他的眼前。沙丹阳还是目瞪口呆的样子,苏御安拍拍他的肩膀:“她说,没想到你还记得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下起了雨,苏御安惦记着杏童,就和沙丹阳拼命地朝着杏树跑去。到了地方俩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杏树周围的地面片片鲜红,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却唯独不见尸体。这么多血少说也有是七八个人的,难道说烧树的那些人都被杀了?那尸体呢?苏御安捂着口鼻绕着杏树转了一圈。杏树的火虽然被雨水扑灭,毁坏程度还是不小。古怪的是,他现在什么都分辨不出,周围非常安静,似乎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大火,地面上也没什么异常。只是,少了尸体,就连被埋在土里的龙胜的尸体也没了。真让人纳闷,到底发生过什么?同样迷惑的沙丹阳怯步不前,难以相信地问苏御安:“这也是姚美亚干的?” “不。”苏御安肯定地说,“她杀了那四个人是因为要救我们,不算业障。所以,她可以轮回。但是,如果这些人也是她杀的……”苏御安琢磨了一下,继续说,“人死后,生前的罪孽要到阴间去偿还,但是死后杀人的罪很严重,一口气杀掉十多个人的魂魄是不可能去轮回的。但是,姚美亚走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所以我才说,这十来个人不是姚美亚杀的。”那会是谁呢?同样被自己召来的恶鬼?不是吧,他有那么牛逼吗? 不想了!苏御安让沙丹阳赶紧给御信打电话告诉他这边的情况,而苏御安自己又围绕着杏树转圈,试图联系杏童。 与此同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当家人被杀的罗家人正围着苏御安跟他要个说法。苏御信急忙给庞大打电话,让他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但是庞大的电话始终没人接,苏御信隐隐察觉到不妙,就是这个关口,沙丹阳的电话打了进来,苏御信听完沙丹阳和哥哥的经历之后,对着罗家人大喊一声:“快上楼!” 众人不知道上楼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有个行动。于是,罗家人呼呼啦啦地开始跑,苏御信首当其冲跑进了殷海那个房间,里面哪还有殷海和庞大的影子。苏御信狠狠地咒骂几句,转身告诉罗家人:“我们都被骗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苏御信带着一串尾巴赶到主题公园里。这时候天上的雨已经下大了,大雨清洗了地面上的血迹,苏御安和沙丹阳坐在地上,疲惫不堪。苏御信隔着很远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苏御安看到苏御信的那一眼,不知怎的了,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百感交集。朝着已经跑起来的弟弟迎上去,还没等人到了眼前猛地一扑,紧紧地抱住了御信:“太好了,你没事。” 提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苏御信使劲地搂着怀里的人:“这话该我说吧。你也太乱来了,真是的,头发都被你吓白了。” “先不说别的,我找不到杏童了。”苏御安急的拉着苏御信走到杏树下,“你看,都被烧成这样了。” 事实真相苏御信不想告诉自家哥哥,特别是看到他望着自己那种期盼的眼神,这话就更说不出口了。就在他远远看到杏树的时候已经明白看,杏童九成九已经死了。也许是苏御信的沉默让苏御安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一抖:“没,没希望了吗?” “别着急,我有办法。就是死了,我也能为你医活他。”说着,笑的一脸的灿烂,还揉了揉哥哥的头发,“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牛皮吹出去了,接下来怎么做苏御信有点发懵。但是!眼下还有比杏童更重要的事,沙丹阳跑过来,拉着苏御信追问:“殷海呢?” 苏御信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着一个人名——龙胜。 苏御信拉着哥哥的手,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随后,接听了龙胜的来电。这算是明白了真相后第一次跟龙胜通话,对于龙胜准备干什么苏御信猜到了七八分。很快,龙胜的声音传来,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就不说废话了,你说是吧,苏御信。” “正合我意。” “好。”龙胜说的也爽快,“殷海在我手里,我给你们十二个小时,找到一个黑色塑胶袋拿来给我。这个袋子不重,表面上是湿的,椭圆形。不要打开袋子,找到我马上送到娇娇的别墅。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这么说,从最开始罗兵耀跟你就是一伙的,是庞大杀了他。” 电话里没有传来龙胜的回答,等了能有十来秒的功夫,才听龙胜说:“罗兵耀我本来不想杀他。没办法,你那个哥哥太多事了,居然找到了罗兵耀当年的一个破绽。我不得不找机会杀了他。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你想知道就赶紧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第81章 谁都不清楚龙胜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而罗家跟来的这些人听闻罗兵耀是庞大杀的,都吵嚷着要去报仇。苏御信赶紧拦住他们,好言相劝,并说明利弊关系:“现在的龙胜很可能已经不是本人了。我怀疑他是个降头师,而且罗叔跟他之间的关系也说不清。我劝各位先不要贸然行事,回家跟你们长辈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我的联系方式你们也有,可以随时找我。” 罗家这些都是年轻后辈,几个比较冷静的琢磨琢磨,觉得苏御信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这才招呼其他人赶紧回家。等他们走了之后,苏御信就跟沙丹阳商量:“我估计,李华亮拿了龙胜的什么东西,就是龙胜说的那个黑色的有点湿的袋子。丹阳,你回忆一下,见过没有?” 沙丹阳想了半天,结果只能摇头。一旁的苏御安插嘴道:“没时间仔细想了,我跟丹阳去找。御信你想办法救活杏童,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就这样,三个人分头行动。沙丹阳带着苏御安去李华亮死前最后去过的几个地方找东西;苏御信留在主题公园这边拯救杏童。虽说当时跟哥哥夸下海口肯定能救得了杏童,真到该出手的时候,苏御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杏童的气息早就没了,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这棵树恐怕不用半个月就会枯萎致死,这要从何下手?要说放弃吧,一想到自家哥哥悲哀的眼神,苏御信就心疼,没办法了,请外援吧。 “老头子,是我。”给苏念打了电话,苏御信无精打采地说,“你在哪呢?” “靠近西藏地区。” “哈?你不是去找白叔了么?怎么还去西藏了?” “说来话长。你什么事?” “白叔呢?他没事吧?”话音刚落,就听电话那边传来白颉的声音,“御信,我要死了。” 哼哼,这一嗓子底气十足,说你要死了鬼都不信!苏御信翻了白眼,应付似地说:“白叔你长命百岁笀与天齐。啊,老头子,我有急事问你。” 话分两头,各表一边。 苏御安和沙丹阳这一上午跑遍了所有李华亮去过的地方,最后还是毫无收获。苏御安琢磨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给苏御信打了电话,问他那边的进展如何。苏御信说挽救杏童的方法有点麻烦,他要等到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剖开树根,把埋在里面的杏童的本体挖出来。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小时,他必须在这里守着。听说杏童有救,苏御安也放下心来,遂道:“我准备再召一次鬼,让它们帮忙。” “你小心点。”苏御信担心地说,“你召鬼的法术我从来没见过,跟其他道门的也不一样。而且,大白天的也未必能召出来。这样吧,你回这边来,到靠近鬼市的地方试试看。” “我知道了,你那边忙完了马上找我。”说完,就让沙丹阳赶紧开车。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苏御安下了车,回头看到沙丹阳在后面跟着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不由得有些微沙丹阳担心。苏御安一边疾走一边问他:“担心殷海?” 沙丹阳长吁一声:“他是自作自受。”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面对苏御安的试探,沙丹阳摆摆手:“还是让御信告诉你吧,我没这个心情。” 既然沙丹阳不愿多说,苏御安也没追问。带着沙丹阳跑进那个可以通向鬼市的小胡同里,苏御安让沙丹阳稍微往后站,别被阴气冲了。沙丹阳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是直觉上有些紧张。只见苏御安面对着墙站,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也没什么变化。沙丹阳有些急了,想着过去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刚走了三四步,忽听苏御安喝道:“别过来。” 喝止了沙丹阳的靠近,苏御安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释放了太多的内息,让他倍感不适。从刚才起阴冷的煞气从墙面的对面渗透出来,似乎已经有鬼感应到了他的召唤。苏御安憋足一口气,继续释放内息。缓缓的,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穿透了墙壁,传过来:“小兄弟,昨晚还没折腾够,大白天的又来做什么?” 这声音好熟悉!苏御安赶忙收敛心神,说:“抱歉,打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我想请您帮个忙。” 墙壁里面传来一阵阴仄的窃笑声,稍时,那女鬼笑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客气的人。你也算是我的老主顾了,说说看,想要我帮什么忙?” “啊!你是给我鼻烟壶的老板娘!”苏御安终于想起这个声音是谁,颇有些惊讶地说,“难怪我觉得你的声音耳熟。” 站在后面的沙丹阳听不到那个女鬼的声音,只知道苏御安站在胡同里面壁自言自语,他觉得这种感觉很诡异,偏偏苏御安那边一时兴奋跟人家话起了家常,“我给你的手表在那边还能走吗?我那表是上劲儿的,要是停了你拧两下就行。” “御安,正事正事。”沙丹阳哭笑不得地提醒他。 那鬼咯咯地笑,说:“走不走不重要,我已经有快三百年没收到过礼物了,我很喜欢。说吧,什么事需要帮忙。” “找个东西。”苏御安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您一个人做不来的话,我能再召几个……几个‘兄弟’帮忙吗?” “千万别。”女鬼的声音严肃了起来,“昨晚你已经把它们喂饱了,这好事还是留给我吧。小兄弟,你会老光术吗?” 什么玩意? “哦,对了,你们都叫‘圆光术’。在我活着的那个年代,大家都叫老光术或者是小光术。用来找东西找人再合适不过。” 好是好,但是苏御安不会。其实,圆光术苏御安也知道,在白颉的藏书中看到过。圆光术是一种民间法术,性质跟乩仙差不多。圆光术施术的时候需要一枚圆镜,使用布或者是纸把镜子蒙起来,然后把麻油涂在上面以及自己的手上,再念诵咒语,同时还要请两个童子观察镜子。镜子里就会显露出所要找的东西或者是人的景象,据说要看施术者功力的深浅而定,功力深的,丢失东西的过程都会看的一清二楚。但是,苏御安不会啊。 “没关系。”女鬼又说,“这种法术也不难,我可以传给你,就像过功力那样。但是呢,你要想好,我是鬼,我的功法里有阴气。你使用过小光术之后,恐怕要病上几天。” “我已经很习惯了。”好吧,其实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病了之后也不是多难受。眼下,找东西救殷海最为重要。苏御安表明了态度看,女鬼就让他把手附在墙面上。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两个手心开始发冷,到了五分钟,他的双手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可以了。”女鬼隔着墙说,“再去找个童子来吧。” “我就是。” 苏御安自信地说完之后,噗噗两声笑传了过来,女鬼笑笑也就罢了,沙丹阳笑个屁?苏御安回头狠狠白了一眼,沙丹阳赶紧捂着嘴,做抱歉状。这时候,墙后面的女鬼告诉苏御安:“圆光术分很多种,我传给你的是小圆光术,无需修炼,只要我开了口允许你使用,就会有效应。本来,只可以师传徒,但是,我可不敢收你做徒弟。” 闻言,苏御安还真急了:“为什么不能收我?我正想找个师傅呢。” “我是鬼啊。”女鬼笑道,“你不怕?” “鬼不能做师傅吗?” “算了算了,跟你说话真是比做鬼还累。”说到此,女鬼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我很喜欢你,所以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只钢笔早在十七年前就在鬼市出现,当年一个役鬼师前来贩卖物品,无意中丢失的。原本是三件。” “等等,你说三件是什么意思?”苏御安急着追问。 “我记跟钢笔放在一起的,还有两件东西。”女鬼说,“一张很厚发黄的纸,还有一张照片。小兄弟,我只能言尽于此。” 本来苏御安还想知道的更多,但是对方已经打住了话头,显然是不肯再说的意思。苏御安不想勉强女鬼,谢过了它,还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 反身走到胡同口,苏御安冷的直打哆嗦,左手扶着右臂,抱怨着:“真他妈的疼死我了。”沙丹阳看了眼苏御安的右臂,张张嘴,却没说什么。这时候,苏御信的电话也打过来,说是已经挖到了杏童的本体,要等有了时间再帮他恢复元气。苏御安说了所在的位置,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苏御信赶到。三个人上了车,苏御安吵着要看杏童的本体,苏御信小心翼翼地扯开衣襟,露出里面一个用破纸包着的东西出来。破纸还没打开,就能看到里面微弱的光华,很是漂亮。苏御信说,现在的杏童还没有知觉,就像是人类陷入深度昏迷一样。等救了殷海之后,再想办法照顾杏童。 “哥,有我在你身边舒展小圆光术事半功倍。” 坐在后面的沙丹阳好奇地问:“御信你怎么不用圆光术,你也可以吧?” 苏御信嘴角抽抽:“老子早就不是童男之身了。不是,我说丹阳,你诚心给我找事吧?”没见他家哥哥那眼刀子刷刷地直往他脸上飞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都火烧眉毛了他们俩还有心闹,苏御安白了一眼御信,转回头瞧着沙丹阳:“你不担心殷海了是吧?” “别别别,你赶紧的。我不说话行了吧。”其实沙丹阳心里明白,有这哥俩出手,殷海一定会平安归来。三个人都正经了起来,苏御安就着女鬼传给他的小圆光术开始施法,不知道是他悟性高,还是女鬼传的妙。大约有十来分钟,双眼微闭的苏御安忽然瞪起了眼睛!猛地回头直愣愣地看着沙丹阳。沙丹阳有点发懵,正要开口问问,忽见苏御信也回了头,愣愣地看着他。 “你们俩干什么都看着我?” 苏御信伸手指着他:“我也看到了,东西在你手里。” “什么?”沙丹阳惊讶地大吼一声,“不可能!李华亮死之前我没见过他。” 但事实上,东西的确就在沙丹阳手里。或者说,在沙丹阳的身边,再具体点说,就在这辆车里!苏御安急急忙忙下了车,把沙丹阳拉出来之后,钻进去往车座地下摸,很快,就把拿东西拉了出来。沙丹阳当场就傻了,说他真的不知道这东西居然在自己的车里。苏御安并不怀疑他说的话,方才在小圆光术里看到,李华亮在晚上偷偷打开了沙丹阳的车,把东西塞了进去。但是苏御安纳闷:“李华亮怎么会有你的车钥匙呢?” “从殷海那拿的吧。这辆车的钥匙我也给了殷海一把。”沙丹阳明了了,继而说道,“其实,我跟李华亮的关系很僵硬。说白了,我们俩势如水火。” 因为殷海吧,苏御信想。正是因为李华良跟沙丹阳的关系不好,所以李华良才把东西藏在了沙丹阳的身边,龙胜等人怀疑过殷海,却没怀疑跟李华良关系僵硬的沙丹阳。这倒是棋走险招了。但是,眼下沙丹阳跟李华亮的关系如何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黑色塑胶袋里面究竟是什么。苏御信想知道,苏御安更想知道。忽见,苏御安伸手就要揭开袋子,苏御信急忙拦住他:“不行。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什么,龙胜对它势在必得,想来是只对降头师有用的东西。” “那就更要看看。”苏御安坚持。并小心地推开了弟弟和沙丹阳,“御信,你在旁边帮我,如果里面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先灭了再说。” 苏御信哭笑不得,虽然还要拿这东西去换殷海,但是里面如果装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还真得毁了。就算龙胜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此,苏御信不免一笑,想来就算把东西完好无损地送过去,龙胜也未必就会跟他们和平相处。所以,哥哥想看就看吧。 苏御安打开了袋子口,探头往里面一瞧。沙丹阳跟苏御信也好奇,都凑过去往里面看。只看了一眼,沙丹阳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蹲在路边哇哇大吐。苏御安也恶心了,赶紧扎好袋口,摇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苏御信捂着眼睛,直埋怨:“看到脏东西了,完了,回家以后要连洗三个月的眼睛!” 就算把袋子口又扎好,苏御安的脑子里已经把拿东西记得清清楚楚了。不足一岁大的婴儿尸体变成了绛紫色,不知道是死后被人动了手脚,还是生下来就是怪胎,婴尸头大如斗,四个手臂,四个脚,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只被揉搓成一团的蜘蛛。 降头师要这古怪的婴尸干什么? 距离预定时间还有四个小时,沙丹阳说要离开一会,做些事情。车,他留给了苏家兄弟,并建议他们在最后一战之前,抓紧时间休息。苏御信也是折腾的很累了,不顾哥哥的意愿,强行带着他回家睡觉。一路上,苏御信因为想着殷海给自己下降的事,不敢跟自家哥哥说个明白。但是见哥哥满腹心事的摸样,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两个人一路沉默回到沙家,苏御安直接走进卧室准备休息,苏御信拉住他:“哥,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苏御安眼睛一瞪:“是你有话该跟我说吧?”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忍不住了,“御信,我不管你跟殷海怎么回事,事实上,我也没有资格管。但是,作为你的亲哥哥,我不想最后一个才知道。” “知道什么?”苏御信没想到哥哥会发脾气,“你冷静点,慢慢说。” “冷静个屁。我没事,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说着,他转身走出了卧室,“我去殷海的房间睡,你早点休息。” 这还叫没事?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还在他面前故作冷静。苏御信追着苏御安进了殷海的房间,拦住他走到床边的路,面色严正地问:“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你多大了?”苏御安愠怒地问,”二十好几了吧,用得着我担心吗?” 果然是生气了。苏御信急忙解释:“你误会我跟殷海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欠揍!苏御安被气乐了:“你当我瞎子吧?殷海对你动了手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ok,我激动了,我冷静点说。”苏御安推开弟弟坐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你到这里之后变得很古怪,说实话,我是有点生气,但是我发现你的变化毫无理由,所以我才怀疑殷海。我不知道你们俩当年有什么恩怨,但是现在,说句真心话,我还是讨厌他。你别误会,我虽然讨厌殷海,但是我会去救他,讨厌跟救人是两码事。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屁事都完了之后,你要是不想跟殷海和好,就说清楚;如果想跟他好,就明确表个态。别把人家沙丹阳也耽误了。” 自家哥哥说了心里话,苏御信也有心里话要说。但是在此之前,他却问他:“如果我决定留下跟殷海在一起呢?” 万万没有想到苏御信是这么打算的,苏御安一向自以为傲的冷静轰然溃败,只觉得一阵火气从脚底板瞬间烧到了头顶,一脚踢开腿前的椅子猛地站起身来,口气不善地说:“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哥!”苏御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御安,就势拉倒在床上。不等哥哥起身,他便压了上去。抓着哥哥还能动弹的左手,小心避开他的右手。居高临下,笑眯眯地看着:“还说不担心我?” “你下去不下去?”某家哥哥叱问道。 苏御信苦了脸:“哥,你到底再生什么气啊。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要跟殷海怎么样,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干嘛还生气?” 可恶,无言反驳了。苏御信涨红了脸狠狠地瞪着:“我小气行不行?我就乐意生气行不行?” “所以我才问啊,你到底生的什么气?都明白了的事,你还生什么气啊。” “真他妈的!”苏御安火到了极点,终于习惯性地爆了粗口,“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妈的,在我面前亲我弟弟,当我不存在啊!” 噗!苏御信笑了,因为实在忍不住,因为哥哥太可爱。本来嘛,苏御安这点借口半分道理没有,谁家的法律规定不能当着哥哥的面亲弟弟?不过,在弟弟眼中,哥哥就是可爱的要命!苏御信忽然俯下身子准确无误地吻到了哥哥的嘴,被吻的那一个当场愣住!直到御信撬开了他的牙,把舌头都塞了进去,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该死的是——他不想拒绝。 第82章 也许,这并不意外。平日里,御信就喜欢搂搂抱抱的,偶尔亲一下的事他也习惯了。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同。御安矛盾地看着眼前的弟弟,他确信,没有谁家的弟弟会如此陶醉的亲吻自己的哥哥。他来势汹汹,却又如此小心翼翼,相互矛盾中透露着无法忽略的隐忍,一瞬间,太多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繁乱的让苏御安无所适从。忽见御信的眼微微睁开,御安赶忙闭上眼睛,不是害怕也不是尴尬,仅仅是心慌而已。心慌的让他不知所措。然而,即便闭上了眼睛,仍能感觉到御信灼热的视线落在脸上,御安紧张了,紧张的连睫毛都打了颤。如此一来,浑身上下的感觉倍加敏感,口中里的湿润和柔软喧宾夺主地侵占了脑袋里的意识,使得他混沌起来。 看到哥哥紧张的摸样,苏御信的心里升腾起一团火焰,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知道自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游刃有余,事实上,他要比哥哥还紧张。虽然以往也亲过,但是如此露骨的亲吻,还是第一次。自家哥哥不是笨蛋,如此表露心迹的吻绝对不会再被当做是玩笑看待,也许下一刻哥哥就被把自己推开,挥起拳头叱问他是不是疯了;也许下一刻哥哥会仓皇落跑,尽可能的躲避着自己。太多可能性会发生,苏御信不知道该如何一一思考应对的办法。说到底,他从来没有爱的这么小心翼翼。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的吻把两个人的肢体紧紧联系在一起,湿润又火热的唇舌相互摩擦,在苏御安的脸上挑染出一抹红晕,在苏御信的心里埋下欲望的种子。罢了,御信想,早晚要说的事,他不要等到看他找了别人,再独自懊悔为什么没有及时抓住他。 在最后,苏御信咬了一下哥哥的下唇,听到他隐忍的喘息声,御信险些又没把持住。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视线终于交汇,苏御安紧张不已,心跳如打鼓,咚咚……咚咚…… “哥,我喜欢你。” 御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想一直跟在你在一起。抱着你,亲你,不想让别人把你抢走。”豁出去了,大不了纠葛一辈子。 震惊中的苏御安瞠目结舌地看着弟弟,看着弟弟的手摸到脸上,对自己说:“别急着说咱俩是兄弟这种话,如果你也喜欢我,我更愿意做你的男人,而不是你的弟弟。给我一次机会吧,考虑考虑。” 他该说什么?第一次被人告白,第一次被男人告白,这个人还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等等,做梦吧?是做梦吧?要不,眼前的御信就是鬼上身了!不对,是自己被鬼上身了吧?脑子有点混乱,思维不清晰,那就是自己被鬼身上了。苏御安喳眨眨眼睛,偷着掐了自己一把。见鬼,好疼! 看到哥哥如此可爱的小动作,御信忍不住笑着再去吻他的唇角,吓的御安赶忙闭眼睛装死,且不敢再睁眼。 御信怎么出去的,御安毫无感觉,他只记得御信好像说了什么,然后起了身给自己脱掉鞋袜,又给自己盖了被子。再然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苏御安后知后觉地冒了一身大汗,眼睛瞪的浑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须臾,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藏在里面。睡觉睡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不知不觉地睡了三个多小时,苏御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刚睁开眼睛,就见御信冲了进来,御安迷迷糊糊地起身:“怎么了?” 御信哭笑不得地掀开了他的被子,说:“起来吧,该走了。” 哦,对了,还有件大麻烦没解决呢。说到大麻烦,似乎还不止一件事,什么来着?御安皱着眉头看站在床边的弟弟,想啊、想啊…… “傻愣着干什么,快起来。要出发了。”说着,苏御信拉着哥哥的左手,把人弄下床。转身跑出去,说是到楼下等着。其实,苏御信分得清孰轻孰重,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殷海和那个降头师。至于跟哥哥之间,回到家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交流”。 御信一眨眼跑的没了影,御安也赶紧拿了外衣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琢磨: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 兄弟俩上了车,苏御信看到哥哥的脸上还有一点迷糊,可爱的让他心痒。毕竟是年轻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心上人的渴望让他凑过去,在哥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在哥哥怔愣之时,御信眯眼一笑:“哥,别太可爱了。” 想起来了! 眨眼间,苏御安面红过耳。御信越看越喜欢,伸手要去碰碰他的头发,苏御安忽然严肃起来:“御信!” 过于严厉的口气让苏御信一愣,就听哥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殷海。” 话是这么说,但是,苏御信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自家哥哥抗拒的态度明显,该死的,他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他。车子里的气氛压抑了起来,谁都不再说话,苏御信紧张的不敢偷看苏御安一眼,不知道哥哥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分轻重?会不会觉得自己可怕?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辆好好的车被他开的时快时慢,像头年迈的老牛。苏御安几次险些撞到挡风玻璃上,终于忍不住悄悄地看了御信,须臾,嘟嘟囔囔地说:“那什么,我会考虑。” 苏御信万分惊喜:“哥!” “注意前面!啊,撞上了,撞上了,快拐弯啊。” 急速的刹车声在深夜特别刺耳,苏御安抓着把手才没让自己的脑袋磕到前面,他恼火地看着苏御信,却见弟弟的一双眼闪着兴奋的小火花,晶晶亮亮的。不好,御信好可爱!不能看! “车开,开车。”苏御安紧张的嘴都不好使了,暗骂自己忒没出息。如此紧张的摸样引来苏御信大笑声,随着车子再开起来,苏御安被他笑的无地自容,气不过踹一脚,弟弟笑的更加肆无忌惮。恼了他的不知收敛,御安伸手去打。 “笑个屁。” “哎,哥,别打,我开车呢。” “不耽误挨揍。” 要命了,自家哥哥下手不轻,疼的好幸福。 完了,御信是彻底犯傻了。苏御安扶着额头,语重心长地说:“赶紧说说龙胜的事吧。” “没什么可说的了。”御信笑道,“李华良肯定是在龙胜那边打工的时候知道了他的秘密,进而偷了那个古怪的婴尸。龙胜在婴儿尸体上下了降头,谁碰谁中招。意外的是,龙胜在李华良死之前没能从他嘴里问出婴尸的下落,这就把目标瞄准了殷海。” “那殷海是怎么对你动手脚的?”说点私心话,苏御安一直纠结这事。 苏御信无奈地耸耸肩,说:“我想这也跟李华良有关。殷海给我下的是降头术里的情降,殷海跟龙胜之间的联系只有李华良。但是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等救了殷海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苏御安觉得错综复杂的线索最后都归在了龙胜身上,现在怎么讨论都是没用的,必须活捉了龙胜让他把事情说明白。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区门口,苏御信下了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婴尸。他告诉苏御安给婴尸加了点好料,至于是什么,苏御信买了个关子,不肯说。苏御安也不追问,御信翻着口袋里的符篆和几个古怪的东西,顺便告诉御安:“现在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拟定计划也没用。见招拆招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沙丹阳哪去了? 算起来,这是他们兄弟俩第四次并肩作战。从海底酒店到今天,他们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苏御安都怀疑,他们哥俩能活到今天是不是有神灵庇佑。没关系,就算无神庇佑,他跟御信也不会输,虽然这种信念毫无根据,但他就是知道。 别墅里的情况超出他们的预料,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光,就连院子里都被照的如白日一般。别墅的大门欠了一条缝儿,里面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似乎正等着他们进去。苏御信握紧了哥哥的手:“别怕,有我在。” 手上的温度让苏御安心跳过速,偷偷地腹诽着:有你才害怕。 推开大门走进去,一直走到屋子里的客厅,才看到又二十来个小混混正等着他们。这二十多个人脸上都挂着嗜血般的狰狞,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虽然不是抢,但是打在身上也够他们俩喝一壶儿的。苏御安扫了一眼客厅里的这些人,没见着殷海和龙胜,想必,主角是在楼上。他们要打发了这些混混,才能见到龙胜和殷海。 见苏家兄弟来了,两个混混走到前面,掂量着手里的铁棍:“大哥说了,今天晚上就是要弄死你们。” 苏御安沉沉地叹息一声:“御信,你上楼去。这些人交给我。” 闻言,苏御信惊讶不已地看着自家哥哥:“哥,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不。”苏御安上前一步,冷眼看着这二十几个人,“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他们都是干了不知多少缺德事的人渣,死了也就死了。” 原来如此。苏御信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他最后一次警告这些人:“没必要为了龙胜把命搭上。听我一句劝,别等我哥出手才知道后悔。你们这些寻常人是斗不过我们的。想想看,昨晚那些同伴,你们不害怕吗?” 苏御信的话让这些人想起了那几个去活埋苏御安和火烧杏树的兄弟,那些人都没回来。四个被分了尸,其余的下落不明。想到这些,二十几个人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胆怯。苏御信仅仅是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们。专注地看着哥哥:“哥,还记得我教你那个‘镇鬼降魔咒’吗?如果群鬼失去控制,咒语能挟制他们。” 苏御安挠挠头:“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对吧?我都快倒背如流了,放心。” 不再多言,苏御信转身上楼,临走前回头看了眼那些人,他悲悯的眼神让他们冷汗淋淋。 二楼几个房间门都紧闭着,唯有李娇娇的那个房门大开。反正人家都敞开门等着了,自己何必小心翼翼呢?苏御信大喊一声:“龙胜,我来了。”的时候,大踏步地走进了李娇娇的房间。 房间里,龙胜稳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一副好整以暇的摸样笑看苏御信。在他的脚下趴着被捆的跟粽子似的的殷海。殷海睁着眼睛,看到御信的时候张嘴要喊,龙胜的脚狠狠踩上去:“安静一点。”言罢,抬眼瞧着苏御信,“东西呢?” 苏御信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是这个吧。” 龙胜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的兴奋,苏御信冷笑一声:“我倒是好奇,李华亮是怎么从你手里偷走的。” “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龙胜显然镇定了下来,言道,“不过,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苏御信一摆手,打住了他的话头,继而说:“得了,我也不问你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咱们也别废话。你把殷海给我,我把东西给你。” 这话说的很实在,但龙胜却笑的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苏御信纹丝不动,等冷眼看他唱独角戏。龙胜笑的张狂,说苏御信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兄弟?” 苏御信不屑地笑道:“你以为我们兄弟会放过你?” 倏然之间,龙胜的连脸上毫无笑意,眼神阴仄地盯着苏御信。他的右手缓缓抬起:“那就开始吧,看看我们谁活到最后。” “stop!别急着动手,这么大年纪了,有点耐心行不行?”苏御信好笑地说,“来,先说说杏童的事,我得讨个说法跟我哥有个交代。” 龙胜神秘地笑着,缓缓起身:“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话音未落,龙胜双眼瞪的浑圆,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气流,直冲苏御信而去。 就算苏御信再怎么有把握,也不敢跟降头师硬碰硬,闪身避开这股气,挥手甩出一张符篆,把降头师的气硬生生打了回去。不成想,龙胜不闪不躲,一副阴险的嘴脸。苏御信暗道糟糕!急忙单手接引:“收!” 符篆眼看着就要打在殷海的脸上,幸亏苏御信收的及时。殷海吓的面色苍白,瞧着贴在脑门上的符篆,软趴趴地掉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喊:“御信,救我!” 说得容易!苏御信狠狠地白了一眼殷海:“现在知道怕了?闭嘴,别打扰我。”骂完了殷海,苏御信怒视着龙胜,“不是说要开打么,有能耐你别拿他当挡箭牌,孬种。” “打,当然是要打。”龙胜弯下腰,把殷海提了起来,“我可没说公平的打。” 这时候,忽听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苏御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哥哥已经找来鬼收拾那些人。但是,哥哥会不会有事? “喂,苏御信。”龙胜扬声道,“你说,我跟你那个哥哥谁才是怪物?” “别把我哥跟你相提并论。他就是怪物也是我哥。不像你,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摸样。” “谁说的?”龙胜笑道,“我本来就是龙胜的孪生兄弟,我是他哥哥龙阳。” 噗!苏御信不合时宜地喷笑一记:“我说,你爸妈得多没文化才能给你起这个破名。你是不是还有个小名叫分桃啊?” 一番嘲笑惹恼了龙胜,他狠狠地掐住殷海的脖子,殷海顿时被掐的脸色红紫。龙胜随口问道:“取笑我很有趣吗?” 不等苏御信出手解救殷海,楼下又传来苏御安大声诵咒的声音。果然,那些被招来的鬼失去了控制,哥哥肯定是无力让它们回去,所以才诵咒镇鬼,该死的,必须马上解决了龙胜。苏御信一晃神的功夫,龙胜猛地扔出来一块木头,木头只有巴掌大小,被刻成了鬼脸的摸样。鬼脸木掉在苏御信的脚下,突然变成了一团黑泥,一呼一吸之间窜起来啪叽一声,糊在了御信的脸上。 恶臭的气息紧紧扣在脸上,苏御信失去了视觉、呼吸,紧抠着脸上的黑泥,却死活都拔不下来。那边的龙胜阴森森地笑着:“怎么样,舒服吗?”说着,他把殷海扔在一边,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朝着苏御信走去。 殷海急了,却动弹不得,只能大喊着:“混蛋,你放开御信!” “会放的。”龙胜说,“我还要用他炼制丝罗瓶,这可是好货色。” “龙胜,你不是人。你……” 他早就不是人了。龙胜如此这般地回头看着殷海,很是不解地问:“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如果李华良没有笨到下个情降都失败,也不会回来再找我。情降对一个人只能下一次,我不帮他,他就偷了我的东西。从那时候起,你们就注定了都要死在我手里。” “那娇娇姐呢?她有什么错?” “娇娇疼弟弟啊,我杀了她会引起很多麻烦。无奈之下,我只好取了她的两魂。” “妈的,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放了御信,这事跟他没关系!” 转眼再看苏御信,他已经跌坐在地上,因窒息而狂乱起来。殷海急的双眼通红:“快放了他,放了他!丝罗瓶什么的用我就好,你放了御信!” 在殷海的哭求中,龙阳的大笑声似乎已经预示了事件的结尾。殷海救不了苏御信,苏御安在楼下忙着镇压群鬼,用不了几分钟,苏御信就会被活活闷死。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龙阳兴奋地放生大笑,在殷海的身上发泄着癫狂的情绪,一脚接着一脚踢在殷海身上,殷海的哭叫、苏御信的呜咽、龙阳的狂笑,把偌大的房间变成了阿鼻地狱。就在这时,苏御安的喊声穿过这距离呼唤:“御信,坚持住!” 龙阳的脸色马上变了!握紧了匕首快步走到苏御信跟前,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刺了下去。 “御信!”殷海惊恐地哭喊着。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殷海都没了动静。龙阳的手还抓着插在苏御信身上的匕首,但是他半眯着眼睛,看了三五秒钟,忽然大骂:“他妈的,你敢耍我!” 眨眼间的功夫,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如疾风般在龙阳的脑袋上扫过一掌!殷海惊诧地看到又出现一个苏御信,而被龙胜刺中的那一个,居然变成了一个贴着符篆的小假人。来不及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殷海彻底傻了。 正牌法师苏御信,单手结印站在龙阳面前:“降头师,说白了,不过是修习了些异术的人类。你连阴阳眼都没有,怎么跟我斗?” 替身法!苏御信早早准备好的招数发挥了作用,龙阳没有阴阳眼,自然看不出是真是假。龙阳惊愕不已的时候,忽见第三个苏御信走进来,含笑的眼睛不屑地瞥过他,径直走到殷海身边,提起来扛在肩上。 “站住!”龙阳大喝一声。 “来,我才是真的。”苏御信拦住龙阳,让自己的替身带着殷海离开房间。 第83章 也许是天性使然,苏御安有些后悔召鬼杀掉这些人。虽说在御信的劝说下,已经走了大半,但是剩下的这七八个人还是冥顽不灵。他身上有伤,就算想要肉搏也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只好召鬼。只可惜,这种召鬼术他无法收放自如,结果便是客厅里残尸满地。幸亏有御信教给他的镇鬼咒,否则他都不知道如何收场。看着满地的血腥,苏御安哪顾得上反省,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一步两个台阶跑上楼。 房间里,龙阳已经被苏御信逼的无计可施。他不知道苏御信在自己的脑袋上究竟动了什么手脚,他所有的降头术全部失灵,只好握紧了匕首跟苏御信肉搏。要说到身手,苏御信是不及龙阳的,几番较量下来,苏御信显然有些吃不消了。龙阳抓住他一个破绽,起脚踢中肚子!趁着苏御信踉跄后退的时候,龙阳刺破自己的手心,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变成了血淋淋的嘴脸。他不知道低声嘀咕着什么,从脑袋上开始冒出黑色的烟。苏御信一看不好!自己的法术被他解开了!遂见龙阳又割破了右手中指,在替身术的小木偶人上抹下去。 那是自己用来施展替身术的木偶!龙阳要干嘛?猛然间,苏御信大呼糟糕。他知道降头术中有一种术,名为——血咒! 血咒是杀伤力极强的降头术。降头师在下降头时,需要以自己的精血为引,所以,当降头术被破时,降头师也会被降头术反袭,功力不足的降头师极有可能因此破功,甚至倒送一条性命。即使降头师的功力深厚,十之八九也会因降头术反噬,而大伤元气,必须急觅隐密之处养伤,才能逃过破功之劫。因此,降头血咒不施则已,一施便得见血。若非有深仇大恨,一般的降头师绝不轻易动用血咒。这遭恨的玩意儿行使方法还特别简单,降头师在下降时,割破自己右手中指,挤出一滴血于下降之物,配合咒语,便可增加降头术的威力! 为了施展替身术,木偶上有自己的生辰八字,对龙阳的血咒来说简直是事半功倍!妈的,被摆了一道。苏御信急着去抢夺龙阳手里的木偶,龙阳岂会让他如愿,几招打过去,苏御信竟然连木偶的边儿都没摸着。眼看着龙阳的咒语就要念叨完了,苏御信急忙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符篆,分别贴在身上!但,龙阳阴仄地一笑:“没用的,就算你叔叔来,也逃不过我的血咒。” 他居然知道老头子!听说谁的?罗兵耀? 此刻,苏御安终于跑到了门口,乍一见背对着自己的龙阳,还被吓了一跳!这哥们怎么个意思?要升天了?怎么脑袋上还冒着黑青色的光?苏御信一见哥哥进来,急忙喊道:“哥,打他!” 不等苏御信话音落地,苏御安起脚对准龙阳的屁股狠狠踹了过去!龙阳过于专注于下血咒,完全没顾忌到身后,苏御安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龙阳直接被踹到地上,鼻梁差点没摔断了。苏御信在里面叫好:“踹的好!” 被弟弟夸奖了!苏御安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蹦起来跳到龙阳的背上,使劲的跺,狠命的踹!跟个蹦高的兔子似的。苏御信本来还挺紧张,一见哥哥那样,差点没哭出来:“哥,他危险,快过来。” 龙阳岂能被苏御安这么踩在脚下,手里的匕首险些刺中苏御安的脚踝,幸好苏御安反应快跳了下去,跑到弟弟身边:“那脑袋上那团光是怎么回事?” “豪光。”苏御信语速非飞快地解释道,“就像我们身上的灵光是一个意思。降头师的豪光分几种,他这是没练到家才会出现的黑青色。小心点,这混蛋要玩命了。” “那这个是什么玩意儿?”苏御安把捡到的东西举到弟弟面前,很认真地问。 苏御信一低头:“哥,你太厉害了!”居然捡到了他的替身木偶。自家哥哥绝对是福将啊福将! 龙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掉了那个木偶,气的直磨牙!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直接告诉对方:“上来。” 兄弟俩面面相觑,不明白龙阳还要干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速战速决的好。苏御信把哥哥拉到身后,叮嘱他:“你站远点。” 苏御安面色一沉:“站的再远也没用了,龙胜早有准备。” 说着话的功夫,便听下面阵阵脚步声,听起来上来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苏御信也明白过来,气道:“居然来人海战术。” “正合适。”龙胜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会不提放苏御安的召鬼术?他只有能力召一次,换句话说,现在的苏御安毫无作用。只要抓住了他,还怕你不乖乖束手就擒?” 瞬时间,龙阳准备的第二波帮手到了,几乎挤满了整个屋子。苏御信拉着哥哥退无可退。要是来二十多个鬼他都不怕,可是活生生的人实在没办法对付他们。苏御安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召一次鬼,这么下去,他跟御信肯定会被抓住。 龙阳见最后一手有了效果,叫手下人赶紧把苏家兄弟捆上。帮手们个个磨刀霍霍,围了上去。苏御信一张符篆扔出去,只见一团金光炸开,耀的人张不开眼睛。苏御信趁机一把抱起哥哥,顺着窗户扔了出去!苏御安那声:“御信,你混蛋!”消失在窗外,苏御信转身守住窗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等金光消失,那十来个人也狰狞了嘴脸,骂骂咧咧地朝着苏御信扑了上去。 虽说是二楼,苏御安那屁股也摔的够呛。爬起来仰着头大骂:“苏御信,你找死啊你!”但是,从窗口看到的人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多的数不过来的影子,把御信扑下去。好像叠罗汉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扑上去,他们的动作很明显,紧紧围在一起,踢踏着脚下…… 御信…… 苏御安脑中一片空白! 不要打了!住手!快住手!御信…… 这时候的苏御安头皮都炸开了,浑身的血液滚烫地沸腾起来。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张着嘴昂着头,雷绽喉间,一声怒吼冲天而去!地面震颤,树木狂曳,玻璃尽碎!天上雷云滚滚,霎时间遮蔽了星月,一阵寒风席卷而来,自他身后起,狂暴地灌进了那扇窗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风中此起彼伏,窗户上还没有掉下来的一块玻璃唰地一下子被血染的鲜红。苏御安毫不自知,昂着头对着那窗户嘶吼。 忽听一声苍老的声音大喝:“万钧雷宗,诺告息。律令,伏兮。” 暴怒中的苏御安只听见最后两个字,忽然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开去,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老太太,怒视:“滚!”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老太太手中的拐杖一敲地面,所有的异常全部停了下来。立刻就有两个人走到苏御安身后,不是抓人,而是搀扶。搀扶着浑身无力,瘫软下来的苏御安。这时候,别墅外面呼啦啦跑进来三十多个人,为首的正是失踪多时的沙丹阳。沙丹阳顾不得许多,只跟老太太说:“罗奶奶,快救救御信。” 老太太的拐杖指着别墅内:“进去救人,降头师给我留活口。”三十多人齐齐说了声“是”后,鱼贯走进别墅里。沙丹阳担心地接过苏御安让他坐在地上。苏御安浑身都在哆嗦,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御安眨眨眼:“我,我被御信,扔,扔下来了。” 老太太闻言一怔,低头看着他,低声自语:“不记得了么。” 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的功夫,罗家人捆着龙阳走了出来,最后是苏御信。他除了一张脸就没一个好地方,可见被打的有多惨。苏御安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别人,挣扎着起身扑向御信,一把抱住他的脑袋:“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兄弟俩这边情浓浓意切切,那边的情况却紧张的很。罗家的一个年轻后生走到老太太身边,低语:“太奶奶,我们上去的时候除了苏御信,其他人都昏倒了。可能跟那个叫苏御安的人……” “别说了。”老太太摆摆手,“我心里有数。先把龙胜带回去。老四呢?” “奶奶,我在这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赶紧过去,“您什么事?” “去趟警察局,该料理的好好料理。”罗家奶奶吩咐了这些,就对沙丹阳招手。这会儿沙丹阳正抱着昏迷不醒的殷海查看伤势,听见老太太叫他,再怎么不愿意放手也得过去。老太太瞧了一眼殷海,告诉沙丹阳:“没事,回去睡一觉就行。小子,你得让那兄弟俩赶紧走,这不是玩闹事,死了这么多人,警察必定会得到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儿晚上我会亲自登门拜访。赶紧的,把他们带走。” 在罗家老太太的安排下,罗家七八个人护送苏家兄弟和沙丹阳殷海离开了龙胜的别墅。别墅院子里只有罗家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从外面跑进院子来,一路跑到老太太跟前说:“奶奶,那些人的魂魄都没了,怎么回事?” “别问了。”老太太摇头,“这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事儿。你先去把那个少了一魂的女子带回家去。” 小姑娘瘪瘪嘴,只好转身看着从半路捡回来的女人——李娇娇。 昏,还是不昏?这是个问题。依靠在御信怀里,苏御安强打起精神,还想问问御信哪里疼的厉害。其实苏御信的伤基本没大碍,就是挨了几脚而已。倒是哥哥的情况让他担心,那一声吼叫,那种异状,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能力。苏御信不免开始怀疑,自家哥哥莫非有什么他还不知道的秘密?想到秘密,苏御信抬眼看着前面的沙丹阳:“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能让你们俩去么?”沙丹阳说,“咱们分开后我就去了罗家,说服罗家的太奶奶去帮你们一把。这事他们罗家也有份儿,为什么不出面?但是那老太太不好说话,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她点头。幸好去的及时,要不然……”要不然,苏御安指不定会杀多少人。 管那些干什么,只要哥哥安全就行了。其他的,等睡醒了再说,他妈的,困死了!苏御信打了个哈欠,把怀里的哥哥搂紧,眼睛一闭,睡觉! 苏御安微微抬头看着弟弟,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殷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车镜里看到御安摸着御信那一刻脸上淡淡的忧虑,殷海咬咬嘴唇,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等苏御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转眼看看身边,发现哥哥也醒了,正在摆弄重新打好的石膏。苏御信吃了一惊,赶紧问他:“你去医院怎么不叫我?” 苏御安笑着说:“看你睡的香,就没叫你。我跟沙丹阳和去的。殷海住院了,身体不大好,一直高烧。沙丹阳在医院陪着呢。对了,晚上罗家人会来,白天没事,你可劲睡吧。” 这还睡什么啊。苏御信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哥哥的右臂看了又看,心疼地问:“医生怎么说?” “没事,一个月后拆石膏。”苏御安也起了身,靠在床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弟弟,“你看看你这一身伤,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边说,“回来路上我买了药,你说都是外伤,暂时处理一下,明天再去医院看。” 苏御信听话,脱的就剩一条底裤,坐在床上乖乖地等着苏御安回来,坐在面前。安静的房间里充满了令人喜欢的暧昧气氛,苏御信低头细看哥哥的脸,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察觉到他的目光,苏御安忽然就觉得格外紧张。手上的动作都跟着笨拙起来,没多一会,苏御信看的有趣,轻笑几声。苏御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却惹来他的手抓住了耳朵:“哥,耳朵都红了。” “滚。”苏御安这个气,“老实点。” “哎呦,轻点啊,疼。” “怎么没把你疼死!” 某家的弟弟贼兮兮地靠上去:“你舍得让我死吗?” 真坑爹啊!这是弟弟跟哥哥说话的口气吗?苏御安哭笑不得的时候,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本来他就对情情爱爱的没什么经验,尤其是被人调戏的时候嘴就变得更笨了。可也不能出手打人吧?对方是自己的弟弟,还有一身的伤,打人的手也伸不出去。骂他几句吧,抬头看到他温柔又玩味的笑脸,苏御安心慌意乱地低下头,暗骂自己——真没出息! 第84章 身上的伤不重要,如果不是哥哥担心,苏御信甚至毫不在乎它们。看着哥哥的手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看着越擦脸色越红的哥哥,苏御信觉得自己真没多少把握能忍住不去干点什么。房间里的暧昧气氛愈发浓重了起来,苏御信享受的很,这可苦了苏御安,他哪经历过这个啊。等着上身的伤口处理完了,他把东西一扔:“下面的你自己擦,我出去一会。” “回来!”一把抓住哥哥的左手,把人拉回身边。苏御信嬉皮笑脸地问,“太不负责任了吧?你给我弄。” “你没手啊?自己弄。” “不要,你给我弄。” “不管,自己弄。” “你不管我,我就不弄了。” “屁!又不是我的伤,你爱怎样怎样。” 苏御信还是不放手,甚至靠在了哥哥身上:“你是我哥嘛。” 混小子!还知道他是哥哥!苏御安狠狠一眼瞪过去:“你觉得谁家弟弟能跟哥哥这样黏糊?” “因为我喜欢你啊。”苏御信理直气壮地说,“这事咱俩不是谈过了么,怎么,还要我再说?没关系,说多少次都行。” 苏御安赶紧捂住他的嘴:“小祖宗,哥求你了,赶紧把嘴闭上。”可别说了,再说就没法待这屋了。苏御安忐忑啊,忐忑的都想落跑了。但是不等他把手撤回来,忽觉手心一阵温热的湿润,惊的面红过耳,使劲往回抽手。怎奈,被弟弟紧紧按住,几番下来都没抽回去。苏御安打着石膏的右臂挡住脸,“御信,你老实点行不行?” “行。”御信笑道,“那你亲我一下。” “抽死你个不要脸的!” “先亲我。” “你他妈的。”不对,他妈就是自己的妈,不能骂这话,“御信,你别闹了。” 自家哥哥可爱到爆!这不是犯规么?真的不是犯规吗?苏御信心痒难耐,把脸凑过去:“来,亲口。亲了我就自己处理伤口。” 死小子!苏御安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弟弟凑过来的脸颊,也不知怎的了,还真想亲一口。别别扭扭地咳嗽两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御信的脸上啾了一下,完事赶紧跑。跑,是跑不了的,苏御信手快,一把将哥哥扯进怀里,二话不说压倒在床上,找准了那紧抿着的唇亲下去,结结实实地亲下去。 唔!混蛋,居然敢动粗!苏御安火大,抬手打人,打着石膏的右手跟挠痒痒似地捶在御信的背上,反而有了另一番效果。苏御信就觉得背上好痒,抓着哥哥的左手放在脖子上,让他搂着自己。 “御……”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被御信抓着机会,撬开了嘴把舌头塞进来。苏御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搭在御信脖子上的左手,不自觉地搂紧。 被弟弟压在身下,苏御安竟觉得悬了许久的心安稳了下来。偷偷张开一点眼睛,瞧见御信缓缓转着头,变换着角度亲吻自己。嘴里灵活的舌尖,腰上霸道的搂抱,无一不宣告着御信的急切。苏御安也紧张了起来,缩了缩身子,想要避开他越来越沉重的挤压。 激吻中湿腻腻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苏御信的舌尖顺着哥哥的下唇一路舔吻到了脖子,迫使哥哥不得不把头转到一边。白净的脖子怎么看都美味至极,苏御信一口咬住,顿时让身下的人吃不消半身的酥麻,气喘吁吁地求饶:“别咬我。御,御信,你属狗的啊?别,别咬我。” 一番警告有气无力,三分慌张,七分紧张,把苏御信搞的骨头的酥了,在他的脖子上更加着迷地啃咬起来。苏御安不止酥麻了半个身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口一口的热气喷洒在御信的脸上,灼热撩人。 “哥……”苏御信鬼使神差地在哥哥耳边低唤着,亲密的称呼在他心里荡起一阵热浪,情不自禁地掀开哥哥的衣摆摸进去,触手的紧致肌肤让他无法自持。 “御信,我揍你了!”苏御安的威胁毫无威力,只能徒劳地缩紧身体。但是怎样都抵挡不住弟弟的手在身上乱摸,“苏御信,我,我警告你。别,混蛋,手,拿开。” “让我摸摸。”苏御信的声音沙哑,咬着哥哥的耳朵,“乖,别动。” “你大爷的苏御信。啊,不,不要摸那里。” 一声轻笑落在耳边,只听弟弟说:“咱俩没大爷,可劲骂。” 混蛋小子,咬死你!苏御安气不过,转头一口咬住御信的肩头,满嘴的汗味儿。这一口惹了祸,御信忽然撑起身来,一把扯开御安的腰带,不等御安骂他,他直接伸手进去。 “你!” “哥。”御信的眼神变了,“我想要你。” …… …… 御信说了什么?苏御安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裤子已经被褪到了膝盖上,连同贴身的底裤。苏御安终于慌了,左手紧紧抓住御信的手,试图推开他。御信轻松地把他的左手抓住控制在脑袋上面,欺负自家哥哥的右手不能动,肆无忌惮地握紧哥哥的股间,轻笑:“你也有反应了。” “别闹御信。”苏御安慌张地说,“我们不能这样。” “不管。”他固执且任性地说,“又不是让你给我生儿子,你怕什么?” “你他妈,唔!”还没出口的粗话被御信的吻堵在了嘴里。下一秒,沦陷的灼热在弟弟手中毫无坚持地倒戈相向。阵阵热流窜至四肢百骸,激荡着苏御安难以忍耐卡在喉间的一声哽咽。苏御安羞愤交加,却又拿御信毫无办法,即便御信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也没想过要翻脸把人推开。只觉得太可怕了,这种陌生的感觉太可怕了!这比他自己偶尔DIY的感觉好强烈太多,不,完全不能相比。御信究竟想怎么样? 苏御信真是如火煎熬,在哥哥身上下意识地耸动着身体,一下一下地紧压着他。手里的感觉愈发令他沉迷,这是哥哥的温度,这是哥哥的触觉,想到这里苏御信就觉得头皮发炸,恨不能一口把身下的人吞进肚子里。激荡之余,他迫不及待褪下自己的底裤,紧贴着哥哥靠上去。 “啊!”苏御安惊慌地低呼一声。瞬间知道贴上来的同样滚烫又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脸上跟火烧似的,吓的赶紧闭上眼睛。 “哥,别不管我啊。要憋死了。”苏御信拉着哥哥的左手包裹住自己的火热,教他怎么动才能让俩人都舒服。可哥哥别扭的很,一个劲儿的往回抽手。苏御信被挂在浪尖上,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快疯了,“你再别扭,我可不放手,咱俩就这么贴着吧。” “混蛋,你,你……”苏御安又气又急,哪能就这么下去。不是要他命么!可苏御信见哥哥终于肯正眼看他了,赶紧贴上去舔了他的下颚,“哥,你忍心看我憋死?” 妈的,回头弄死你个不学好的破孩子!苏御安把心一横,顺手握紧了弟弟的火热,把苏御信舒服的哼了几声,得寸进尺地要求:“动动啊,别说你不会。” “我他妈捏死你得了!” 喜欢就喜欢哥哥这股子狠劲儿,特别是满脸通红瞪着眼睛气喘吁吁的时候还跟自己逞强。苏御信咬咬牙:“今天不弄你,我就不姓苏了。” 还不等苏御安骂人,下面已经造反了。弟弟的手活儿明显高出自己几个级别,一番动作下来苏御安浑身无力,只能咬着嘴唇拼命忍耐着冲到嘴边的哼吟声。不知不觉的,他那左手也握着御信的热硬活动了起来,不疼不痒的安抚完全无法满足御信,结果直接反应在自己身上:“御,御信,不,不行了。” “再忍忍。”苏御信无心顾及其他,蹭着哥哥的身子下火。动作又快了几分,手里的火热忽然明显地跳动了几下。苏御信脑子一热,低头隔着T恤咬住哥哥胸口的凸起。 “啊,不——!”苏御安浑身紧绷起来,随着高、潮的来临,终于喊出了声。这一声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条。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也太那个了! “哥,你真要命。”苏御信再也无法忍耐了!把御安翻过去,扣紧他的腰,将自己快要爆开的硬挺直接插、进双腿间,腰上用力,直撞的御安的屁股发出刺耳的啪啪声。 苏御安死的心都有了!这算什么事啊? 哥哥羞的快死了,弟弟这便可是爽的要疯了。啪啪地撞击着御安的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嘀咕:“今天放过你,等你伤好了。我去,哥,别再夹了。” “你,你要干就快点。”苏御安单手捂着脸,“别,别说话。” 真是爱死他!苏御信不再罗嗦,干脆压在哥哥身上,大力鞭打起来。下面那位恨不得憋死自己,弟弟在身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忽然腿间一股灼热,苏御安就想:死了算了。 这一股火好歹算出泄出去了,可丝毫没有缓解心里的欲望。苏御信紧紧搂着身下人蹭啊蹭:“哥,真舒服。” “下去。”苏御安闷呼呼地说。 苏御信不敢耽搁,他也知道这事要慢慢来。这次一时没忍住,把哥哥吃了一半,再继续的话这别扭的人真要火了。这便赶紧起身,抓起被子把半裸的哥哥整个盖住,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浸湿的毛巾回来:“哥,你躺着,我给你擦擦。” 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抢过毛巾。苏御安自己在被子里擦身子,苏御信也不坚持,回到浴室处理自己的卫生。等他再回来,就见哥哥靠在床头,一脸怒气地瞪着他。苏御信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屁股还没坐在床边,就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 “啊!”被打中了眼睛,苏御信居然还能笑嘻嘻地贴上去,“别生气别生气,我保证短时间里不会这样了。” “苏御信。”苏御安虎着脸瞪他,“今天我要不打的你满脸血,我也不姓苏了!” “我操!哥,要打你用手打,别拿台灯。那是铜的。” “站住。”苏御安拎着铜灯一路追到客厅,“苏御信,你他妈的有种就给我滚回来!” 苏御信蹲在沙发后面露头:“咱俩一个妈。” “你大爷!我是你哥知不知道?” 沙发后面的弟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提裤子不认账是吧?刚才明明就被我弄的很爽。“头顶雷云滚滚,苏御安那脸都黑了! 当沙丹阳回来给殷海拿换洗衣服的时候,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客厅好像被洗劫一般,苏御安手里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的;苏御信被他踩在脚下,一副无赖相。沙丹阳眨眨眼:“要不,我等会再回来?” 报复被打断了,苏御安气哼哼地扔了手里的擀面杖,转身进了厨房。苏御信赶紧爬起来,走到跟前的沙丹阳作揖赔礼:“我收拾我收拾,你别说他。” “不用你,回头我叫家里的佣人来。”沙丹阳摸着下巴琢磨,“我说,你们俩干什么了?” “哎呀,这个不可说,不可说。”苏御信打着马虎眼,也跟着跑进了厨房。就见自家哥哥正在橱柜里翻腾呢。吓的赶紧抱住,“哥,动刀就伤感情了。” “滚!我找抹布呢,屋子祸害成这样,你不给人家收拾收拾。”苏御安数落着,“你就知道胡闹,滚出去,别跟我黏黏糊糊的。”正转身推开御信,忽见他的表情正经了起来,不由得一怔。 苏御信淡淡地笑着:“哥,我是认真的,答应我吧。” 不争气啊,脸上又跟火烧似的!要说胡闹起来的御信他还能骂几句,踹两脚,这样认真的御信,要他怎么开口骂人? 傍晚那会沙丹阳又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哥俩大眼瞪小眼。苏御信刚刚尝到些甜头,自然是食髓知味,恨不能时时刻刻腻在哥哥身边。只是…… “苏御信,你再没脸没皮的我抽你了!” 看,这人羞的厉害!苏御信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一脸的委屈样。抱个垫子在怀里,无精打采地说自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这一身的伤也没管管。最初,苏御安只当他说梦话了,不理睬他,可熬不住他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苏御安到底是没心思收拾屋子,一转头盯着弟弟:“你唠叨完没?” 苏御信把脸一扭:“没良心,自己爽完了就不管我。卸磨杀驴。” “你是驴吗?”说着,苏御安扔掉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揪着弟弟的头发,“别不知足,看你有伤不让你干活,你还来劲儿了!” “这不是闲的嘛。你不让我动,我看着你又摸不着你。” 果然是闲的!苏御安有点脸红,但是不能继续放任这小子了,瞧瞧,这手又缠上来。苏御安啪地一声打掉弟弟缠在腰上的手:“去换衣服,咱俩走一趟罗家。不能光等着。” 别说,这事苏御信也很在意,不再跟哥哥打哈哈,赶紧去换了衣服,哥俩一起出门。 罗家人没想到天才擦黑苏家兄弟就来了,有人请他们去前厅坐了一会。大约有十来分钟左右,罗家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一打眼,看着苏家兄弟,笑了:“都这么大了。” 哥俩面面相觑,心说:怎么个意思?这老太太认识咱俩?苏御安就问:“老奶奶,您认识我们?” “可不。”老太太在后辈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你们俩小时候啊,我还抱过呢。这一晃儿都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这老太太嘴里有货!苏御信瞥了眼哥哥,示意他别着急,慢慢问。苏御安比较在意龙阳的事,毕竟罗家失了一个当家,这事又跟他们有扯不开的关系,苏御安就说:“老奶奶,罗叔的事我们也挺意外。没想到罗叔跟龙阳……” 老太太摆摆手:“这是我罗家的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龙阳。” 几句话把苏家兄弟所有的疑问堵在嘴里,罗家老太太似乎不想告诉他们罗兵耀跟龙阳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不过,苏御安觉得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只要跟他们没关系,不问也就不问了。跟着老太太去了罗家的那个地下室,推开厚重的门往里一看,苏御安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还是龙阳吗?分明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子! “因为用过血咒才变成这样。”老太太说,“降头师的血咒非同一般,他功力不够,又被你们打断,血咒反噬所以才变成这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说完,老太太颤巍巍地转了身,由后辈人扶着,离开了地下室。 苏御信看了看哥哥:“我问吧,你补充。”见哥哥点了头,苏御信走上前去,蹲在龙阳的面前。 龙阳的情况很可怜,他坐在椅子上被捆绑着。头几乎垂到了胸口,头顶的头发都快掉没了。闻声缓缓地抬起头来,满脸的皱纹,双眼塌陷,被昏黄的油灯映照着好像蒙上一层蜡黄蜡黄的油脂,让人恶心又厌恶。完全看不出以前那个趾高气昂的龙阳的影子。苏御信不免唏嘘起来:“你说你何苦呢?” 龙阳看了一会,哼哼地笑着。苏御信不愿再耗下去,便问:“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为了王。” “什么?”苏御信不是没听清,而是没闹明白,“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苏御安从后面走过来,也蹲在弟弟身边,问龙阳:“你,有个王?国王的王,是吧?” 闻言,龙阳抬眼看着苏御安嘿嘿地笑了起来:“你、懂,你最懂。” 哥俩又纳闷了。苏御安心说:我懂什么啊?苏御信按住哥哥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相信龙阳,转回头来再问龙阳:“为了你那个王,你就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具体的呢?做了什么,你那个古怪的婴尸是干嘛的?” 龙阳忽然大笑起来,沙哑的笑声让苏御安倍感不适,但他不想打断龙阳,这个人也挺可怜的。苏御信可没那么好心,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打了龙阳一巴掌:“好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十八年前一场大火烧了你们苏家。”龙阳突然冷下脸,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御安,“白颉为了一己私欲拖延时间,苏念千里奔波终究无法抗拒命运。” “你说什么?”苏御安瞪起眼睛,一把揪住龙阳的衣襟,“你说白颉什么?” 不止苏御安惊讶,苏御信也被吓了一跳!为什么十八年前的事扯到了白颉?所谓的命运,说的是老头子还是他们苏家?不等苏御安紧逼追问,苏御信掐住龙阳的下巴让他昂着头,盯着他的双眼:“把话说清楚!白颉跟我们家的事有什么关系?苏念又是什么怎么回事?” “想知道吗?”龙阳冷笑着说,“去问他们本人。”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苏御安厉声道:“现在问你呢,说。” “带我走。”龙阳开出条件,“我不想死在罗家,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们。” “不可能。”苏御信明白。不管罗兵耀是不是背叛了罗家,他是死在龙阳手里的,罗家人不可能放过龙阳。如果偷偷摸摸带走了龙阳,就等于是跟罗家结仇,这种傻事苏御信不会干。得罪罗家并不是好玩的事。况且,罗家的老太太似乎知道什么,以后还要找机会仔细问问,这样一来,就更不能得罪罗家。想到此,苏御信坦言,“龙阳,我们就是想带你走也不可能。你也明白罗家怎么回事,你觉得单凭我跟我哥,斗得过他们?再者说,我们没必要为了你得罪罗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御信这番实话让龙阳接受了现实,他没有急躁,反而安静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不后悔。只是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王,迟早会回来。苏家兄弟,我会在地狱看着你们,看着你们这对乱伦的兄弟是个什么下场。” 苏御安当成惊呆!苏御信一巴掌扇过去,打的龙阳口吐鲜血。龙阳不但毫不介意,反而狂妄地大笑起来,整个地下室充满了他肆意又邪恶的笑声,苏御信越看越是恼火,正要再教训教训他,忽见龙眼浑身抽搐了起来,两条腿猛力蹬了几下,双眼一翻,死了。 就这么死了!苏御安气的痛骂几句,赶紧叫外面的罗家人进来,并解释不是他们动了手脚。罗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仔细检查了龙阳的尸体,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我明白,跟你们无关。” 能明白最好。苏御信松了一口气,说:“我们想跟罗奶奶谈谈,行吗?” 那人说:“不行。奶奶不在家,送你们进来之后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们不知道,不过奶奶让我转告你们,一年后回到这里来。你们想知道的,她会告知。” 为什么罗家奶奶走的这么匆忙?为什么是一年之后?白颉跟十八年前的事究竟有什么瓜葛?所谓的命运就是指的是苏念还是什么? 离开罗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苏御安缓缓走过计程车站,似乎没有叫车的打算。苏御信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哥哥的脸色。苏御信不明白为什么龙阳会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不得不让苏御信多几个心眼儿去琢磨,他最怕的可能性无法回避——跟哥哥的相爱,莫非是早就注定好的? 不管怎么样,他不想跟哥哥分开,永远不想。思及至此,伸手去拉哥哥的手…… 苏御安好像被惊到一样猛地甩开了御信的手,转头惊愣地看着他。苏御信的心酸痛不已,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哥。” 马上就知道自己让弟弟心慌了,苏御安懊恼地咂舌:“对不起,我,我走神了。”说着,他犹犹豫豫地握紧了弟弟的手,“回家,找白颉。” “嗯,回家。”虽然这么说,但是,苏御信明白,哥哥的心里塞满了让他愁闷的心事。 安静的夜路上,兄弟俩手牵着手谁都没再说话。他们揣着各自的心事和烦恼不知道如何排解。两个刚刚对爱情懵懂的人笨拙的为对方着想着,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他,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围绕着十八年前的事,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卷了进去。兄弟俩都不敢去碰触的真相终于到了不得不揭开面纱的这一天。结果会是什么?至少苏御安不敢想象。 “哥,不管那些老的怎么回事。咱俩,不能分开。”苏御信握紧了哥哥的手,“怕担心,有我在呢。”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来,撩起苏御安额前的发,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眼睛里流露着不安和惊讶,转而却被那一抹坚定的信念掩盖。苏御安淡淡地笑着也握紧了弟弟的手:“嗯,不分开。” 龙阳的死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时至今日苏御安始终觉得龙阳这个人有着太多他们不知道的故事。死了也就死了,虽然有些事还没查清,毕竟这次的事件落下帷幕,也算是圆满。李娇娇留在了罗家,据说已经没有机会恢复原状,一辈子呆呆傻傻,对此,苏御安也只有唏嘘的份儿。至于殷海,苏御信在临走前见了他一面,苏御安没跟着去,等御信回来他也没问怎么跟殷海谈的。单看沙丹阳的反应,似乎还不错。几件事都处理完了,他们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机场内,苏御信去办理登记手续。苏御安跟沙丹阳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殷海。苏御安咳嗽两声,试问:“你,放不下他吧?” “嗯。”沙丹阳爽快地说,“他也很后悔对御信做的事,既然都说开了殷海也不会困惑很久。有我在他身边,他也没时间困惑。”言罢,沙丹阳转回头去,看了看远处正在排队的苏御信,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苏御安问道。 沙丹阳神神秘秘地靠近了苏御安:“你们俩到什么地步了?” 吓!他什么意思?苏御安被搞的面红过耳,张着嘴却哑口无言。沙丹阳捂着嘴,不好意思当面笑出来,苏御安气恼地踢了一脚过去。沙丹阳这才说:“我觉得挺好。以后,如果你们俩遇到什么难处了,来找我。别的不敢说,能让你们俩有个窝安安稳稳过日子我还是能办到的。” “不用。”苏御安可不愿意借假别人之手,“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处理。”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看着远处的弟弟,心里暖融融的。 临上飞机前,苏御安给白颉打了电话。听对方的声音就知道他活蹦乱跳的。苏御安简单说了几句关于委托的事,随后有聊了几句家常话,问白颉现在究竟在哪里。 “我跟你们叔叔正往家走呢。”白颉说,“你们什么时候到家?” “今天晚上。你们呢?” “要明天下午吧。行了,回去再说。” 同样是在机场的白颉挂断电话之后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刚刚办完登记手续的苏念回来,一见他那样就皱起了眉头:“你又算计谁呢?” “家里那俩小的。”白颉笑眯眯地说,“苏念,我饿了。想吃李老头他家的烧饼,你去给我买吗?” 距离登机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了,苏念的脸色马上黑了一层。压根不去理会白颉的无理取闹,坐在一旁。白颉长叹一声,抬起腿在众目睽睽之下搭在了苏念的腿上。苏念皱眉瞪眼:“拿下去!” “不要。” “丢不丢人!一把年纪了。” 白颉一个劲地笑,还探过身子伸手抹了一把苏念的下巴,在苏念的怒视中,笑道:“真嫩。” “白颉!” “哎呀,好饿啊。”白颉大声的叫嚷着,“什么人啊,饭都不让吃饱。你说带我出来找工作的,结果这几天连饭都不让我吃饱,那你把身份证和钱都给我吧,我不跟你走了。” 这混蛋又在胡说什么!苏念气呼呼地瞪着他,结果却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都怀疑苏念那个黑脸的不是好人,担心那个白白净净的白颉是被诓骗出来的,有两个大妈已经在商量要不要找警察什么的。这把苏念气的,抓着白颉的手腕就朝登机口走。白颉一路吵着说:“你干嘛?放开我!我不跟你走,快放开我。”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行侠仗义,拦住苏念的去路:“我说你介人到底什么回事?你跟这个小伙子认识吗?” 小伙子?苏念心说:他都四十多了,还小伙子?转眼一看白颉,这混蛋低头捂嘴偷着乐呢。还没等苏念绕过大妈,白颉忽然挣开他的手——跑了!苏念立刻被一群大妈团团围住,情急之下,苏念只好不管白颉,走进登机口。结果…… 妈的,那混蛋把机票和登记卡偷走了!白颉,别让我抓着你,千万别让我抓着你! 【卷五:有鬼】 第85章 狭长的走廊里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严严实实的不透气,浓重的橘黄色充斥着整个空间,把灰白的地面一并染上了让他反感的色彩。他讨厌这种颜色,甚至看得久了会觉得窒息。从刚才就觉得浑身都是冷汗,禁不住瑟瑟发抖。这是在什么位置呢?重又睁开酸涩的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干净的地板,才确定自己是躺在地上,或者说是趴在地上更为贴切。从额头上留下来一串汗水,划过他的鼻梁流进了半张的嘴里。腥甜,微咸。这不是汗水的味道,他努力地眨眨眼睛,眼前一片鲜红。哦,原来是血,自己的血。受伤了,就该去医院。 “你要去哪?” 是谁在说话? “到我这里来。” 你是谁? “来吧,到我这里来。” 不,你先说,你是谁? “我,拯救你的神。” 滚开! 他拼命的跑,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入眼的地方跟方才的走廊一模一样,他诧异地回了头,橘黄色的走廊还在,眼前的景象还是一模一样,就连地上自己流下的那摊血都是一模一样。 “你跑不掉的。” 是你带我到这里的?放我出去。 “是你自己来的。” 不可能,我明明被…… “想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我,我不是死了吗? “对,你已经死了。只有我能拯救你。来,到我这里来。” 或许,我应该跟你走。 这段日子苏御安非常郁闷,其中原因还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本来以为白颉回家后能打听打听当年的事,岂知那凡事都不靠谱的养父竟然放了他的鸽子,自从那天通完电话后便音信皆无。就连叔叔苏念都没了踪影。苏御安放不下这事,又担心白颉的安危,整日的心神不宁。白天在学校还好说,热热闹闹的总算有些闲事消遣了他的胡思乱想。可一回家,对着弟弟那含情脉脉的样子,他更是坐立难安。特别是晚上,弟弟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笑着等自己开口允许他进屋,苏御安自然是不想跟弟弟一床睡的。这小子太不老实,对这事还有些抗拒的御安是能躲就躲。可哪能都躲的过去?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十次里头,总有那么三四次被苏御信抓了机会溜进来,在床上搂着他这个那个。起初,当哥哥的还挺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一来二去的,这警告也没了效果。苏御信照样这个那个。虽说俩人没做到最后一步,三隔三差五就被弟弟弄上一回,苏御安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这一天是周末,根据前两次度周末的经验来看,绝对不能留在家里。所以,苏御安决定要带着弟弟出去购物! 还差不到半月就过年了,反正上次委托案他们赚了十万块,正好提前出去置办年货,顺带奢侈一回,换了自己那个用了六七年的老笔记本。打定了主意,苏御安早早起了床,去弟弟的卧室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催着他赶紧洗脸刷牙。还在迷糊的苏御信习惯性地拉住哥哥的手,先搂到怀里亲上一口。 算了,不跟他计较,亲就亲吧。苏御安通红着脸,一脚把御信踹进了卫生间。苏御信嬉皮笑脸在里面探出头来,朝着哥哥点点自己的脸颊:“来,亲一个。”话音未落,被垫子砸到。 苏御信也知道哥哥最近心情郁闷,陪着他出去走走也好。只是,浪费了这大好的周末时光,要是能待在家里跟哥哥这个那个,那不是比做任何事都幸福?越想越走板的苏御信被外面的人催了两声,赶忙抓紧时间打理自己,跑出去后换了衣服,临出门前搂着哥哥的腰:“逛街累,先给点甜头吧。” “我捶死你得了!”只要被逗弄就会红了脸的苏御安推了一把没个正经的人,“赶紧出去,这都快十点了。” 好歹算是出了家门,苏御安的心情也舒爽起来。今天的天气很暖和,苏御信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也不觉得冷,刚刚骂完人的苏御安又开始犯了傻哥哥病,紧着问:“冷不冷?你怎么穿这件,太薄了。要不,我等你,你回去穿件厚的?” “不冷,今天暖和。”苏御信被自家哥哥关心,不但不觉得他啰嗦,反而觉得倍加温暖。可苏御安似乎还是不放心,很自然地摸了一下他的手,确定不是凉冰冰的才算满意。苏御信借机抓着哥哥的手不放,笑嘻嘻地看着他,大有就这么牵手逛街的意思。苏御安白了他一眼,挣脱开来。苏御信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把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心里有点别扭了,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弟弟,见不得他那种隐藏不住的失落感。苏御安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可又无可奈何。犹豫间,嘴巴缩进围巾里,嘀咕着:“人多。” 轻不可闻的声音让苏御信感到幸福,哥哥就算是害羞也舍不得让自己委屈着。忍不住靠近他,肩膀挨着肩膀,手背擦过手背。兄弟俩正甜甜蜜蜜地走着,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救护车的声音,俩人走过这条大路,刚到信号灯下,就见马路中间围了一群人。打对面而来的救护车停在人群的外围,几名救护人员跑下来,纷纷推开围观的群众。这时候,苏御安看到在地面上躺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还有一辆横在马路中间的小面包车。地面上并没有血,车身上也没有。但是那个老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救护人员已经开始为老者诊断情况,苏御安发现他的脚上丢了一只鞋。那只鞋就在不远处的人群外围,孤零零地落在马路中间。 “没救了。”苏御信低声说,“鞋都掉了,这人就不回来喽。” 苏御安没追问其中的道理,只是专注地看着被救护人员搬到担架上的老者。在他们身后就是老者的魂魄,恍恍惚惚的神情,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种非常奇妙的现象。老者的身体还在担架上,魂魄呈现出半透明状态站在车旁。苏御安也明白,魂魄都出来了,这人真是没救的。忽然,老者的魂魄扭了过来,定睛看着苏御安,哪里还有一秒前那浑噩的样子。一双眼睛流露出意义不明的探视,着实让苏御安大为吃惊。老者的目光让他感到不适,眼神也跟着暗沉下来,冷冷地瞪着对方。老者似乎是怕了,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进了救护车里,他似乎也要跟着上去。弯下腰的时候,又回了头。苏御安看到,老者朝着自己哭了,哭的摸样难看。 好吧,看来他知道自己死了,哭一两声也正常。只是,老爷子,你能不能别对着我哭!苏御安别别扭扭地正要继续赶路,忽见那个老者的魂魄跪在了地上,或者说是给自己下跪更为准确。那老者的魂魄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是捶胸捶地的大哭着,只可惜他不但没有哭声,也没有眼泪。所谓的“干嚎”八成就是这样。瞧着瞧着,苏御安品出滋味来了,且是极为懊糟的滋味。这老者好像哭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苏御安。 “哥,怎么了?”苏御信轻轻搂住哥哥的肩膀,“不过是个离体的魂,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有火气吗?”苏御安不觉得自己发了火,只是觉得不舒服而已。待他转头再看马路中间,老者魂魄没了,救护车也开走了,苏御安也没放在心上,就对弟弟笑着,“没事。” 在市中心的购物街逛到下午三点多,苏御安实在没力气继续了。好在买的东西都拖了商家快运送回家,要不然估计他们哥俩会被累死。苏御信买了两杯热饮,苏御安觉得这种合成果汁一点不好喝,还没家里三块钱一包的茶可口。苏御信哭笑不得,那玩意能喝么?三块钱一包,一包能喝三个月,茶底子都不如。可惜,他们家哥哥过的节俭,就是不肯买好茶。苏御信估摸着,哥哥就是白水都觉得挺好。不行,这个观念得改。 “哥,我想喝茶。” “好啊,回家哥给你冲。” “你那不叫茶,太难喝。” 苏御安皱皱眉:“怎么就不是茶了?我喝着挺好的。” “我都纳闷啊,哥,你跟白颉这么多年,他就没给你喝过好茶?”这事绝对蹊跷。白颉那人一看就是个奢侈又高品位的主儿,怎么可能不喝好茶。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哥哥,怎么就对好茶坏茶没有概念? 其实呢,苏御安还真没这个概念,因为,“白颉不喝茶。他觉得,能喝下肚子的液体只有三种。汤、白水、酒。” 苏御信哼笑了两声,拉起哥哥的手:“走,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好茶。” 跟弟弟同居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平时上学的时候也不怎么管苏御信都去哪里。可这种连他都不知道的小胡同御信是怎么知道的?对此,苏御安颇为忧心地问:“你怎么跑过这种地方?” “随便走就找到了。” “你,没去过什么其他,其他……” 怎么不往下说了?苏御信好笑地看着他,凑到耳边去,低语:“家里有你呢,我能去什么地方啊。” “胡说。”苏御安捂着发热的耳朵,反驳,“咱俩最近才好上,之前你都去哪了?” 闻言,苏御信眼睛一亮:“哥,你肯跟我了?” 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苏御安臊的厉害,甩开弟弟的手闷头往前走。后面的小子美的握拳喊“ye”,哥哥默认的态度就让他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挺直了腰板追上去,觉得自己瞬间高大帅气了不少,天生就是宠着哥哥护着哥哥的好料子。 虽然弟弟在身边一个劲儿的傻笑,苏御安还是觉得这感觉妙的没法子形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被他趁机抓了手,偷偷摸摸地亲了,亲了,亲了呀!大马路上的、大庭光中的、大大咧咧的!亲完了他还傻笑,苏御安无可奈何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说:“御信,再笑脸就抽筋了。” 哥俩带着他们自己那点小小的幸福走在冬日的暖阳路上,很快就拐进了一条苏御安从没来过的小巷里。小巷里非常繁华,窄窄的过道两侧都是摆摊的小商贩。买什么的都有,从针头线脑到旧家用电器应有尽有。来卖货的人也不多少,这就免不了碰碰擦擦,苏御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拉着哥哥的手,偷偷瞥了眼身边的人,脸红了,好看。 苏御信带着苏御安走到巷子最深处,苏御安这才发现这条巷子没有出口,在尽头处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摆了一个茶摊。小小的摊子上摆放着三个竹编簸箕,里面却只装了一点点的茶叶,奇怪的是:老婆婆的茶摊生意冷清,没有一个人来光顾她的生意。而相距不到三米的茶摊上却是生意兴隆。苏御安有些纳闷地看着弟弟带着自己朝着老婆婆的茶摊走去,就问他:“那婆婆的茶不好吧,你看,都没生意。” 苏御信微笑着摇摇头,帅气的脸上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温柔。他故意贴近哥哥的耳朵,低声说:“全天下的哥哥只有你最好,全天下的茶只有那里最好。” 这破孩子算是没救了,苏御安选择忽略第一句,研究第二句。苏御信说老婆婆的茶好,都冷清的快长蘑菇了还说茶好?好在哪啊?苏御信见他疑惑,便放慢了脚步,说:“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 “那个老婆婆可不是一般人,那是茶婆。” 什么是……茶婆? 第86章 茶婆也被称为茶姥,可算的上是“仙”。“仙鉴后集”中曾有记载,年约七十老妪,耳聪目明,头鬓乌黑。常持茶器在街上贩卖。不论买卖多少,器中茶从未减少。据说,茶婆的茶会给人带来好运,驱除邪祟妄念,有缘人可得之。茶婆是仙,自有慈悲心肠,她将所得的茶钱分给乞丐,有人觉得蹊跷就告了官,昏官抓了茶婆关进了牢里。岂料,半夜时分,茶婆手持茶器居然从窗户飞走了。虽然这个典故还有点老套狗血,但也是常规套路。照理说,这年头已经见不到这个等级的仙人,苏御信早些时候闲逛到这个地方,无意间看到茶姥,当时还惊讶万分。心说:老太太,您这是来度假还是来赚个零花钱?苏御信没靠前,因为他知道,茶婆的出现必定是等待“有缘人”他自问还没有什么需要跟茶婆买上几两茶叶,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确定茶婆已经注意到自己,毕竟他也跟常人不同,这一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苏御信跟茶婆都知道对方,却又装作都不知道对方。直到今天,苏御信觉得不管自己是不是有缘人,他都想让哥哥喝口最好的茶。天底下谁的茶最好?谁的茶又能比得上茶婆的茶? 苏御安听过弟弟对茶婆的解释后不但没有去买茶反而拖住了弟弟的手,低声跟他说,这事没准儿啊。万一人家茶婆不肯卖给他呢?万一他不是那个有缘人呢?多丢脸啊。苏御信拍拍他哥的肩膀,说他哪来那么多“万一”遇上了就是缘分。 “御信,你别拉着我。我不去,我不去。”苏御安别别扭扭的不愿意过去,怎奈弟弟拉着他的手,还搂着他的腰。好在周围人都爱忙活着,没有注意他们俩的。苏御安就这样被弟弟搂着拉着朝着茶婆的摊子走过去了。还没到跟前儿,途径一家茶店门口的时候,忽然一股劲风袭来,八成也是苏御安倒霉催的,飞出来的椅子正中他的脚面!这把苏御安疼的,窝在弟弟怀里单脚蹦,一个劲儿嘶嘶。苏御信火了,扭头看着茶店里,大声喊:“干嘛呢里面?大白天没事乱飞椅子玩,砸着人了知道吗?” “滚你妈的,操。” 日你姥姥!谁他妈的这么大脾气?险些砸到人不说,还恶言相向。苏御信火了,本来他那点好脾气都用在哥哥身上,跟别人相处苏御信还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放开苏御安横晃着就杀进了茶店。苏御安站在门口捂着半边脸叹息,这破孩子明摆着找架打。到底哪憋着了? 苏御信的确憋着了,他家哥哥给看不给摸,给摸不给吃。他正值火力壮的年纪,能不难受么?这一肚子的“火”憋在心里日积月累的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可巧了,刚才扔东西那位,撞在苏御信的枪口上。苏御信一进屋才看到,五六个混混摸样的小子手里拎着家伙正在跟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相互怒视。可见,那飞出来其实并没有对他哥哥造成威胁却完全被他当成炸弹的椅子是有故事滴。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不长眼睛乱飞什么东西?”苏御信火头上呢,那椅子砸中脚面多疼啊。 几个混混中间有人一扭头,瞪着苏御信:“赶紧滚,没你什么事。” 操,跟谁说话呢?苏御信上去就要“理论”一番,这时候,那看似店长的男人赶紧过来推着他,“小兄弟你快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别连累了你。”说着,顺手有朝起一把椅子,准备拉开架势开打。苏御信瞥他一眼,心说:感情椅子是你扔的?妈的,不管了,看着几个混混就来气。苏御信打架不用武器,直接扑上去三拳两脚把这几个人撂倒。这几个混混哪是他的对手啊,连滚带爬地的往外跑,站在门口的苏御安偷偷伸出一只脚,绊了第一个跑出来的倒霉蛋儿,后面那几个叠罗汉似地趴在一块儿,挺喜感的。苏御信打完人心里也畅快多了,站在里面瞧着自家哥哥那个蔫儿坏的样一个劲乐,苏御安有点不好意思,挠挠鼻子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趴在地上那几个撂下狠话,让苏御信有本事等着什么的,然后灰溜溜地跑了。这一切发展的太快,被欺负了的老板愣了半响才缓过味儿来,急忙向苏御信道谢,也向苏御安道歉。兄弟俩也不是矫情的人,摆摆手谢绝了老板请他们留下喝茶的好意。正要离开的时候,柜台后面的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位年纪约在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苏御安只是下意识地看到她,这一眼便让苏御安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脸上一层黑气,快死了。他有些不忍,转回头看着正在跟弟弟说话的店主。 店主是个很健谈的人,拉着苏御信说起那些混混的来意。其实这事也经常听说,那帮混混来收取保护费,但奇怪的是:别家不要,专门要他家的。老板也是个倔脾气的硬汉子,死活一分钱不给,你爱咋咋地!于是,那些混混三五不时的就来砸场子捣乱。苏御安觉得其中有猫腻儿,怎么别人家不收,专收你们家的?这里面肯定有私怨。再想到那个女孩一脸的将死之气,苏御安的直觉就在提醒他,离这家店远点。他拉起苏御信的手闷头往外走,苏御信回头跟老板告别,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同样是一愣。只是苏御信没他哥哥那个沉稳劲儿,开口就问:“这位是您是什么人?” 笨御信,不要没事找事! 老板一见女儿出来了,赶紧招呼着说明刚才的事。女孩也是个大方的性格,从柜台里绕出来郑重地向兄弟俩道谢。苏御安见不得女孩年纪轻轻就要没了命,简单应付几句就走到了外面,本来苏御信也要跟出去的,结果老板抓住他硬是按在了椅子上。还让女儿去里面拿些好茶,送给苏御信,顺便说起这间茶店实在五年前开张的。 苏御安站在外面看弟弟,等他出来。忽然,他发现有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扭头,吓!为什么茶婆会眼定定地瞧着他? 茶婆坐在摊子后面笑眯眯地瞧着苏御安,发现他也看到了自己就朝着他招招手。苏御安还有点不确定,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茶婆含笑点点头,意识是说:对,叫的就是你。 苏御安走到茶婆的摊位前,礼貌地打招呼:“茶姥,您好。” “好。”茶婆并没有对他的称呼感到意外,顺手在竹编的簸箕里取了一些茶,用一张很少见的油纸包好,塞进了苏御安的手里。 苏御安纳闷地看茶婆,试探着问:“多,多少钱?” “不收你的茶钱。”茶婆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苍老,温温和和的很是舒服,“你们兄弟俩都要喝的。早晚各一杯,切莫疏忽了。” 为什么茶婆知道他们是兄弟俩?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啊。所以说,仙什么的,有时候窥人隐私也挺讨厌的。不知道这老太太还看出什么了。茶婆面对苏御安其实没什么表情的摸样却是轻轻笑了出来,“那搐气袋本是阴间的物什,既落了你们手里也是天意。” 茶婆居然连搐气袋的事都知道!苏御安惊讶之余也在想,好端端的干嘛提到那个阴森森的玩意儿?那东西现在好像是在白颉手里。想到这里,茶婆又说了:“贴身守着,能养身。” “阴间的东西养身?”苏御安不置可否。 茶婆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到了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只是挥挥手,说:“去吧,去寻你的兄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不要再来了。” 苏御安总觉得茶婆话中有话,可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继续耗下去,当下又谢过了茶婆,急忙转身。果然不喜欢这些不是同类的存在,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他再次走进茶店,老板已经跟苏御信聊到他二十四岁那一年的创业故事。老板的女儿就在一边站着,见苏御安进来便给他拿了把椅子,苏御安不想看她的脸,故意低下头,女孩却说:“我们是不是认识,看你好面熟。” 第一个有了强烈反应的人是苏御信,正跟老板聊天呢,忽听女孩跟哥哥搭讪。刷地一下甩了头,紧盯着自家哥哥。苏御安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心说:你看个屁! 苏御信眼睛一眯,似在质问他哥:这妞怎么回事?你俩怎么回事? 苏御安白了弟弟一眼,转回头来跟女孩说:“我们不认识。” 女孩布满了黑色气死的脸上一派的疑惑,那双算得上是非常漂亮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御安。苏御安也不好回避,那样很不礼貌。他只好同样看着女孩,这一眼才看到,女孩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是活的,会动的。混蛋玩意儿,这他妈的什么东西?太恶心了! 苏御安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这让另外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格外诧异!老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苏御信急忙过去,发现苏御安面色苍白,粗眉瞪眼。他紧着问:“哥,怎么了?”老板也疾奔过来,跟着问这是干什么?苏御安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看到女孩眼睛那一瞬,他就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发抖,一股无来由的怒气直冲脑顶!若不赶紧遮住这双眼睛,他怕下一秒就会出手掐死这女孩。没顾得上跟弟弟解释什么,单手在女孩的额头上画了几下,先给她镇邪,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指咬破,在女孩的眼睛上横着画了一道。 老板看不懂苏御安在干什么,但是苏御信明白啊。他哥这是在封印女孩的眼睛,不是开玩笑吧,封上了,这女孩以后就是瞎子了。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御安的手收回来之后,女孩慢慢睁开了眼睛,眨了眨,万分不解地看着苏御安:“你干什么?” 她看得见?她居然还看得见?被哥哥封印了眼睛之后居然还能看得见?苏御信当场呆愣。苏御安也傻了,这是什么反应?按理说现在的女孩该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的。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苏御信先把女孩拉过去,细看她的眼睛。片刻后,苏御信也懵了,“哥,她的眼睛……” “我女儿眼睛怎么了?”老板着急,把女儿拉到身边,对苏家兄弟没了和善的态度。 苏御信看看他哥,心说:老板只是普通人,他看不到女儿眼睛里的东西。况且这女孩命不久矣,咱俩是说啊,还是不说啊?苏御安本来不是多事的人,他其实是不想说的,可方才那番举动没个解释也不行了。他叹息了一声,问老板:“你女儿最近的身体是不是不好?” 老板也跟着懵了,点点头,“是不好。这都三个月了。” 苏御安没往下问,事实上,他在按住女孩眼睛的时候多少察觉到她身体内部的情况。这事,不好说,说了会更尴尬。他只能拐了话题,“你这个地方风水不好,对、对你女儿的眼睛又害。方才我只是想看看,她的眼睛到底有没有异常。”言罢,眯眼一笑,“没什么大事。平时多在阳光下面走走就行。那什么没什么大事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做生意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一口气说完,苏御安扯着自家弟弟逃也似地离开了茶店。留下傻愣愣的老板看着他们,还有老板女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离开。 被自家哥哥一路拉扯着跑出了小巷到了大街上,苏御信这才拖住了他的脚步,“哥,你怎么了?” “说不清楚。”苏御安气喘吁吁,仅仅是跑了三五分钟就喘的厉害。这绝对不正常,连他自己都清楚,“别再去那家店,跟我犯冲。” “好了,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过来。”苏御信拉着哥哥的手走到街边人少的地方,自己靠着墙,让哥哥站在面前。两个人距离很近,额头几乎顶着了额头。 苏御安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又旁人注意他们,他看得出弟弟很紧张。 苏御信握紧哥哥的双手,在手心里画符,在他耳边念咒。须臾,苏御安的脸色缓了过来,白里透红,苏御信这才放心,长长地吁了口气,“行了,没事。” “御信,你说那女的眼睛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觉得好像一团缠在一块的蚯蚓呢?” “别说那么恶心行不行?”他快吐了,“我没见过那种情况。不正常,没邪气,靠,真没见过。” 哥俩都纳闷了。按理说,那玩意也是诡像,是诡像就该有邪气。还没过那么干净的诡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好恶心!苏御安只要一想那女孩的眼睛就起鸡皮疙瘩,赶紧搓搓手臂,“回家回家,以后咱不来了。” 话音未落,苏御信的手搂上了他的腰,甜腻腻地在脸上亲了一口。这把苏御安气的,“大白天的你抽什么风?” “就是想亲你。”苏御信耍着无赖。 “亲个屁!” “那也行啊。”苏御信靠近哥哥的耳朵,伸舌头舔了一下。在怀里人要炸毛之前,说,“我早想舔你屁股了,让舔不?” “你大爷的苏御信!滚!” 红着脸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苏御安急三火四地叫了计程车钻进去,关车门。那个谁家的弟弟,上车的时候险些夹了手,嬉皮笑脸地贴上去摸屁股,被打,很幸福。 终于到了家门口,刚下车,苏御安就看到楼门前站着两个男人。一打眼便知道不是善茬儿,可也未必就是来找他们的。苏御安往前走,还没到门口呢两个男人迎面而上。苏御信快了一步,挡在哥哥身前,其中一个男人说:“你们就是苏家兄弟?” “你是谁?”苏御信问道。 男人马上亮出证件,“我们警察,有些关于黄天翔的问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一下。” 黄天翔?哥俩愣了,黄天翔就是警察,怎么回事?为什么来这一出儿? 第87章 跟着两个男人到了警察局之后苏御安琢磨出滋味了,黄天翔肯定出事了!在家门口他们请两个警察回家聊,对方以时间紧张为由,带他们回到警察局。然而,并不是哥俩经常光顾的重案组,而是一个他们从来没到过的办公区。这个办公区很小,里面也没多少人办公。哥俩刚走进去,就被分开。苏御信也的的不对劲儿,就问警察为什么要把他们哥俩分开?警察没了之前的和善态度,冷着脸推搡着苏御信。苏御信火爆脾气又来了劲儿,要跟人家对着干。苏御安一把抓住御信的手,笑嘻嘻地说:“没事,你别闹。”这样,苏御信才老老实实跟着另一个警察去了别间。 说是协助调查,但是在苏御信眼里看来跟审问没什么区别。他开始担心哥哥,生怕那个警察难为他。苏御信是水里火里一路蹚过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滚刀肉,脸皮也厚。可他哥不行啊,脸皮薄不说,对朋友还特别护犊子。虽然平时他哥对黄天翔也没多少好脸,但苏御信知道,其实他哥真把黄天翔当成朋友了,过命的朋友。黄天翔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警察要是再说点不中听的,苏御信估计,他哥怕是比他还沉不住气。 在另外一个小房间里,百叶窗早就放下,昏昏暗暗的屋子里桌子上一个老旧的台灯明晃晃地照着桌面,圈出苏御安半个身子和纤细的下颚漂亮的嘴。他的嘴角紧抿着,正处于一种忍耐的情绪中。坐在他对面的警察一脸的胡子茬儿,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可见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过。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当着苏御安的面儿,狠狠地拍了几巴掌桌子上的材料,再问:“关于海底酒店的案子和你们学校老师那案子还有富商家那案子都有你们兄弟写的证词,我就是要问你,这证词是你们自己写的吗?” 这几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问了一个多小时,苏御安也没了耐心,就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好,苏御安,咱们敞开谈窗说亮话。你们这三份供词是不是在黄天翔授意下写的?” “胡说什么呢你。”苏御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实上,苏御安一个才二十多岁研一的人哪明白这里面的绕绕绕绕,尔虞我诈?在警察说了实话之前,他是真不懂。但是现在懂了,也生气了,“这里面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是我们自己写的,跟黄组长没关系。你要是憋着劲儿想坑他,就找其他办法,跟我这磨嘴皮子没用。再说了,这三个案子已经结了,你们现在翻旧账算在怎么回事?你们是坑黄组长,还是坑我们兄弟?” 警察没想到苏御安的反弹会这么强烈,一时间也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就抓住了苏御安的软肋,“我实话告诉你。你弟弟有案底,不止在我们这边,在外地也有不少事。你知道多少警察等着抓他吗?” “有证据你抓啊!”苏御安瞪起了眼睛。 警察也不是好相与的,跟苏御安扯着嗓子吵吵起来。就说苏御信压根就不能信任,而你苏御安屡次出现在命案现场,还跟案件嫌疑人、死者、涉案人有密切的关系,你也不能信。你们苏家兄弟压根就没资格证明黄天翔什么。但是苏御安还是听明白了他这些云山雾罩的话,也跟着拍桌子,说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含沙射影的说我们跟黄组长合作干了什么么。我们干什么了?你抓住什么把柄了?你找到什么证据了?你是发现黄天翔账号里多出几千万几百万,还是发现我们哥俩突然就成了富户了?距离第一个案子这都过了一年了,你发现我们三个人有什么变化了?狗屁变化没有我们能干什么啊?最后,苏御安气到火头上站起来跟警察拍桌子,“你要是不说黄天翔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就一个字不说。你要搞清楚,我们是协助你们调查工作,不是你们抓来的犯人。你凭什么把我们哥俩分开一人关一个小黑屋里?你这是请我们调查的态度吗?” 警察也火了。他见过不少蛮横的年轻人,还没人像苏御安这样耍横还耍的这么理智的。他也跟着拍桌子,“苏御安,你要认清形式。我们可以请你,也随时可以抓你。就你们哥俩在海底酒店案和富商别墅案那点烂事,抓你们就是分分钟的活儿。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没事我们能找上你吗?” 桌子被他们拍的啪啪直响,最后谁都没站了上风。要不是外面敲门进来个人把警察叫出去,他们俩还吵个没完。 房间里只剩下了苏御安,他着急了。一是担心苏御信那边的情况,二是担心黄天翔。实在坐不住,就想使点手段走旁门。从打降头师案子完结了之后,他每天坚持修炼召鬼术和女鬼教给他的圆光术。一段时间下来,颇有些进展。这时,他静下心来闭目凝神,召唤周围的鬼魂。几分钟过去后,他察觉到附近有两个鬼魂在游荡。他确定了位置走到窗边,卷起百叶窗帘。看到警察局马路对面的胡同。阴暗暗的胡同里飘荡着一个鬼魂,躲藏在阴影下不敢暴露在阳光中。苏御安忽然想起现在白天,鬼魂哪敢轻易出来,况且警察局傻气还重。那高高悬挂在大门口的徽牌足以让鬼魂避而远之。他挥挥手,让那个冒险出来的鬼魂赶紧回去,别被日头晒的魂飞魄散。鬼魂哆哆嗦嗦地朝他跪下了,似乎没有走的打算。苏御安又摆摆手,告诉它快走吧,我没事了。那个鬼魂似乎很感激他,踌躇了一会,方才缓缓隐去。 才把百叶窗放下,那个警察就回来了。见到苏御安面色不对,便冷着脸问:“你干什么?” “我见鬼了。” “正经点!” “挺正经的,我真是见鬼了。”苏御安像是开着玩笑,但句句实属。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相信他,索性肆无忌惮地挑起对方的火气。哪知道,警察居然没跟他吵,还说他可以走了。不仅是他,连苏御信也可以走。但是,要随传随到。 苏御安压根没搭理警察后面说的话,抬腿走人。走到外面见着了苏御信,拉着弟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警察局。他们没想去重案组看看,知道去了也没用。俩人离开警察局就商量,怎么才能联系上黄天翔。 苏御信说:“电话估计是不可能的,我想他爸爸那边早就警察盯着,咱们去也没用。先回家,再想办法。”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哥俩一天的好心情被搅合的一点没剩下。苏御安脱了外衣就开始用圆光术找黄天翔的下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半天也没有动静。苏御信拦住了哥哥想要再试试的手,颇为担心地说:“你这样没用了。我估计是有人截了你的圆光术。” 苏御安一怔,“黄天翔到底惹着谁了?” “我哪知道。”苏御信也担心。在警察局小黑屋那时候,警察问他那点事跟哥哥一样。苏御信比哥哥在社会上多混了几年,看的通透些,“我看不是天翔出事了,是有人想要他出事。” “警察局里的人?”苏御安试问。 “肯定的啊。”苏御信点着一根烟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看情形应该是天翔上边的人,我看呐,那人想对付天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不能把一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么?肯定是天翔最近出了什么差错,上边的人抓住了这次把柄,老账新帐一起算。但是没有证据,也没证人,所以把主意打在咱俩身上。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找到天翔了解情况。”说完,手里的烟也抽完了。苏御信咂咂舌,“不行,我得出去。”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啊?”苏御安拉住他的手,不放心,“你去哪?” “我去找找他。总觉得不放心,那小子别挂了。” “你去哪找啊?” “我知道几个他以前常去的地方,去找找看吧。”说着,回了身弯下腰,轻轻地在哥哥额头亲了,“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我要天亮才回来。别担心我,我就是出去打听打听。” 苏御信走的毫不犹豫,真是为哥们劳碌奔波的样儿,所以苏御安也不能拦着他。可苏御安同样担心黄天翔,一个人在屋子里转磨磨,转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余,只好再召一次鬼。因为是半夜,所以他召来的鬼也别较多,但是基本上没什么能力,也就是还有个清醒的思维罢了。他吩咐这二十来个鬼去找黄天翔,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直到找到为止。这些鬼得了令眨眼间没了踪影,屋子里的阴气也散了开去。他一转头,心说:完了!把他给忘了。 他是谁?就是摆放在窗台上拿株嫩小的杏树苗,杏童的本体。上次降头师的委托案结束之后,他们把杏童的本体带回家,按照苏御信的说法杏童跟着他们比较好,好得快,恢复的也快。苏御安每天精心的照料着,一个月的功夫杏童的本体就恢复了嫩绿的生机。但是要等到他重塑真身,就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了,杏童忌讳阴气,苏御安竟然把这事忘了,刚才一屋子的鬼,险些把杏童熏死。现在稚嫩的叶子打着卷儿,蔫蔫儿的。苏御安赶紧把它拿下来放到了书房,用各种古书孤本围出一个圈来养着杏童。这些上了年头的老东西都是灵气,对杏童来说是最佳的疗养。末了还是不大放心,苏御安取了弟弟驱阴的符篆贴在花盆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苏御安去卫生间洗了澡,回卧室睡觉。临睡前还念叨着“黄天翔你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到底在哪啊? 黄天翔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这段时间以来,他在昏迷、苏醒这两种状态之间反反复复的备受煎熬。每天,都会有人来问他“货“藏在哪里,黄天翔咬紧牙关死不松口,每天都要挨一顿毒打,每天都要被丢进这个小破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能勉强保留一点点的清醒。再次被拖出去的时候,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身体磕磕碰碰的好像被拖拉在楼梯上,不一会刺眼的光让他头晕目眩,只能把脑袋顶着冰冷的地面。 一个男人说:“给他喝点水。” 有人走过去,抓着黄天翔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把水递到了他的嘴边。黄天翔饥渴难耐,抓着男人的手腕拼命喝水。冰冷的水乍一进了喉咙就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但是他不管不顾地把这杯水喝进肚子里,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水杯里多了一丝血红,黄天翔知道肯定是内脏被打坏了。这时候,就听喂他水喝的那个人说:“大哥,这小子吐血了。” “没事,死不了。动手吧。” 黄天翔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怕。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死活无所谓,他就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但是当他被三四个男人按在地上撕裂了衬衫的时候,慌了,“我操你妈!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爷们?王大脑袋,你他妈的有种一枪崩了我!” 被叫做王大脑袋的男人真有个大头,光秃秃的脑门上一道疤像是长长的蜈蚣,一直延伸到嘴角。他冷笑着看被按着的黄天翔,“你倒是想让我找几个男的操你一顿,可爷爷不好这个,看着恶心。” 黄天翔很高兴自己误会了,但接下来的发展让他宁愿被几个男人操了。尖锐的针头刺破皮肤,针管里的液体很快被推进了体内。皮下注射毒品,用不了几次他就会上瘾,彻底沦陷。黄天翔知道自己完了,他甚至无法确定还能挺多久,在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守住秘密的情况下,他想到了逃跑和自杀两种选择。 第88章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苏御安以为是苏御信的来电,急忙跑过去接听,也没看上面显示的号码。结果,对方是他的同学,周远。 周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明显刚刚哭过。苏御安紧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周远在电话那边哽咽了两声,说:“御安,我爸没了。” 一时间,苏御安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远,只能说:“节哀顺变。老爷子是,是喜丧?” “不是。车祸走的,就今天下午的事。” “你在哪呢?医院还是家里?” 周远说还在医院,正联系殡仪馆的人把尸体运走。他这时候就想找人说说话,要不心里憋闷。他想让苏御安明早去学校给请一周的假期,苏御安赶忙答应下来,跟着又劝了几句。最后说:“什么时候出殡?” “后天。” “后天我去送送你家老爷子。” 周远没有谢绝苏御安的好意,事实上,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朋友。虽然苏御安跟周远并不是特别要好,但就苏御安那个冷淡的性子来说,跟周远的关系算是最好的了。周远这个电话彻底搅的苏御安没了睡意,干脆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等苏御信。 冬天日出时间比较晚,苏御信回来的时候天都擦亮儿了。这一夜他跑了不少地方,又困又累又饿,想着赶紧回家说不定还能抱着哥哥小睡一会。晃晃悠悠地走进小区,距离楼门口还有两百米的距离,忽然觉得有人影一闪而过,那架势,绝对是在躲避他。苏御信站定脚步朝前看着。因为天色虽没大亮,小区保安起的却早,已经把路灯关了。放眼看去,楼门口昏昏暗暗的一片模糊。苏御信也知道他们兄弟俩不是什么寻常人,时不时的有人盯着也不奇怪。看对方的身形并不快,估计是警察。苏御信没放在心上,打着哈欠继续往前走。 “苏御信” 苏御信几乎在声音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就猛地回身!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一声呼唤绝对不会出自寻常之口。那种空洞的,毫无感情的口气和声音,妈的,要是个活人他把自己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苏御信缓缓朝着前面绿化带走过去,他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是破晓之时,搁着农村那边鸡都叫了好几茬儿了,这时候那些魑魅魍魉最是惧怕的,不该跑出来在一个法师面前晃晃悠悠。苏御信走进了绿化带,脚下的草坪被晨露打湿,踩了一脚的湿滑。纯净的空气里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异常,好像方才那一声是他的幻听。苏御信觉得自己还挺年轻,不至于有幻听的衰老现象。他抽出口袋里的一张符篆,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燃了符篆。符篆在他手里很快烧成了灰烬,飘飘忽忽的落在脚下。苏御信咂咂嘴,扬声道:“该哪去哪去,少他妈的在我面前乱得瑟。下次再来就没这么便宜了。” 说完,他照旧打着哈欠往楼门口走,心里想的都是被窝里的哥哥那诱人的小模样儿。 勤奋的苏御安没给弟弟留钻进被窝黏糊的好机会,人家早就开始准备早餐,一副等你回来我就上学的架势。苏御信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看到早餐还是挺乐呵的。拉着哥哥一起吃,看到那对熊猫眼的时候,也没埋怨他。只说到找黄天翔的事一点收获没有。等会睡一觉,他再跑趟医院看看。苏御安也说,这几天累点就累点,毕竟黄天翔的事要紧,警察那边根本指不上,他们不坑黄天翔就不错了。 苏御安跑去上学,苏御信在家里补眠。翻来覆去的也是睡不着,干脆找到重案组副组长的电话,跟他打听黄天翔到底出什么事了。 接到电话的副组长眉头皱的那个紧,这时候他也在外面。为了寻找自己的组长,他一早就来到公司门口堵人,看到目标那时候刚巧苏御信的电话打了进来。副组长没接,顾不上。急急忙忙跑到那辆车前,等着里面的人下来。 “早上好,杜总。”副组长似笑非笑地打着招呼,“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 一向最早上班的杜英辉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副组长,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笑了,“你还没死心?” “我不过就是想问你点事,不至于三敛其口吧?”副组长连续好几天没休息,这会头晕眼花的。他揉着脑袋,说,“最后一个见过我们组长的人是杜总,我不找你找谁?组长失踪了,生死未卜,麻烦杜总跟我说说,我们组长找你到底什么事?” 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空中,一片金色洒下来给一身深蓝色西装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儿。杜英辉有着一张足够令人屏息的脸,性感、英俊,浑身发散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势。副组长早就承认他有点惧怕杜英辉,这个商人绝对不简单,他甚至怀疑这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商人。真搞不懂黄组长,每次跟杜英辉接触的时候居然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有说有笑有算计的。这种人算计起来容易吗?看看,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吧。黄组长的失踪九成九跟杜英辉有关系! “黄公子失踪了?”杜英辉懒懒地开口。 副组长点点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说:“跟你见过面当天下午就没了消息,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失踪十一天。” 杜英辉搭了一眼面前这个畏首畏尾的小警察,对方的眼睛总在刻意地回避他的注视,不像黄天翔那样有胆量盯着他的眼睛看,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打量、分析和算计,让人看了就觉得有趣。杜英辉随手关了车门,朝着楼梯上的大门走,把副组长留在身后。在对方追上来的时候,杜英辉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你回去吧,抽时间我会去局里看看。你们局长姓刘还是姓……” 操!再怎么牛逼你也收敛一点行吗?副组长气的敢怒不敢言,怏怏而去。 打开办公室的门,杜英辉扯开领带扔到沙发上,拉下了百叶窗帘,前一秒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顿时变得昏昏暗暗。在阴暗的角落里,飘出一条淡淡的影子,跪伏在办工桌前。杜英辉看也不看,单手撑着下颚,懒洋洋地打开电话。 “黄天翔你还记得吗?” 那影子的声音很是低沉,回答:“记得。对您不恭敬的人。” “把人找回来。” “您要死的还是活的?” 杜英辉并未给出明确的指示,仅仅是皱了皱眉。那影子赶忙言道:“主子赎罪,是我多嘴了。” 又过了一天,不管是黄天翔的爸爸还是警察局那边,都没有什么收获。副组长并没有告诉苏御信任何信息,因为那是被禁止的。苏御信没了办法,只好自己出门调查。他记得,在d市那时候曾经跟黄天翔通过一次电话,那时候黄天翔还抱怨了几句,说他一个堂堂重案组组长居然能成了小混混…… 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御信在家里琢磨一天,苏御安在学校也琢磨了一天。晚上哥俩吃过了饭,就继续琢磨,一直琢磨到该睡觉了。苏御信才无可奈何地说:“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动用最后一招了。” “什么招儿?”苏御安问道。 苏御信实在不想跟他哥说这么找都没找到,黄天翔八成是死了。就算没死也只剩下半条命,魂魄正处于一种被禁锢的状态。想要找到他,必要取点黄爸爸的血施法,血亲,而且是至亲,这样才有些可能找到黄天翔。他哥本来心事就重,要是自己把这些话说白了,他肯定急的连觉都睡不着,等有消息再跟他说吧。苏御信打定主意,就说你别担心了,明早不是还要去参加同学父亲的葬礼么,赶紧睡觉。苏御安不依不饶刨根问底,结果被弟弟抱了过来吻了嘴,立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其实,苏御信也没想干别的,就是堵了他的哥嘴,揉软了他的哥腰,抱到床上而已。 苏御信嬉皮笑脸的往上贴,他哥说什么全当没听见!苏御安打了几下,毫无效果。反而又被抓住压在了下面。苏御安欲哭无泪,想着:你亲也就亲了,没不让你亲。但是能不能不压着?这样的姿势太别扭了,你那腿都挤进来了,这是什么姿势啊?使劲推开了苏御信,就要下床,苏御信拉着扯着黏糊着,又把人拉回来搂进怀里,一个翻身继续压在下面。听着他哥口口声声骂他不老实,苏御信心想:还不够老实吗?若是换了以往那些情人,早就压在身下啃个干净了!就因为你是我哥,我是真爱了所以才小心翼翼。可一直这么憋太难受,偶尔捞点甜头还是可以的。 “御信,嗯!”再次被吻住,苏御安没了挣扎的力气。他一天一夜没睡了,哪来的精力跟弟弟撕吧。亲就亲吧,反正是御信,不是别人。 甜甜蜜蜜的吻并不激烈,在苏御信极力的控制下吻的一派柔情。身下的人软了筋骨,下意识地扭着,扭着扭着,就把苏御信一身的火扭的更加旺盛。苏御安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扭动差点要了他弟的命,就是觉得呼吸不畅,想要多喘几口气儿。他对苏御信是放纵的,甚至允许他一再越过自己的底线,把手伸进了睡衣里,在肚子上一个劲儿画圈。御信的手有点粗糙,掌心的茧子磨在肚子上一阵酥麻,苏御安忍不住哼哼了几声,肚子上的手似乎就急躁了几分,滑到睡裤边上,拉着往下扯。苏御安的心咯噔一下!混小子,又要来那套。 “御,御信,你住手。” 这时候要是能停下来苏御信觉得自己就是神了。他一口咬在哥哥的脖子上,哄着劝着,“就摸摸,不干别的。” “不行。”苏御安抓着自己的睡裤,死守防线,“别闹了,我要睡觉。” “放一火再睡,保证你睡的香。” “破孩子你找抽是吧?啊!别扯了。”苏御安气急,转手抓着弟弟的手腕,睁大了眼睛怒视,“没心没肺的,黄天翔的事还没着落,你倒是挺有闲情。” “哥,在床上你能不能别想其他男人。” 这混玩意儿,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欠抽!于是,苏御安真抽了。被抽的那个没觉得委屈,倒觉得挺纳闷。你打我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时候打我呢?以前那啥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打我?啊,今天提到黄天翔的事了你打我,不行,我得讨回来! 苏御安眼见弟弟饿狼一般扑了上来,连蹬带推的反抗着,顺便教育弟弟:“你别犯浑啊,我也没使劲。” “还没使劲?”苏御信指着自己的脸吗“你看看,肯定红了!过来让我亲口屁股,要不咱俩没完。” “屁你个头!滚开,我要睡觉。” 然后,哥俩在床上就撕吧开了。他扯了他的衣襟,他抓住他的胳膊,反过来调过去,也不知道谁压了谁,谁摸了谁。没多一会儿,俩人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一个死命就要是亲,一个死命就是不让亲。撕吧到最后跟摔跤似的一起跌落在床下。苏御信也没气了,拖着他哥的腰开始揉揉搓搓,苏御安在上面压着苏御信,也被揉的没了脾气。 苏御信搞定自家哥哥,亲了亲他的嘴角,说:“闹够了?” “谁跟你闹?”苏御安红着脸,有点舍不得再推开弟弟搂在腰上的手,“太累,你说你折腾什么?” “亲亲就睡。” 哎……亲吧,反正自己也挺喜欢亲的。 俩人的嘴唇刚黏在一起,哥俩猛地瞪起了眼睛。苏御信拉起哥哥,“感觉到了?” “嗯,就在外面。”说完,苏御安起身,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窗口,慢慢地把窗帘掀开一条缝隙朝外看。在阴暗的绿化带内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方才那股明显泄露过来的诡异气息嚣张的盘踞着。苏御安回头朝弟弟点点头。苏御信起了身直接接杀出门去。苏御安没跟上,他照旧站在窗口监视下面的动静。 等苏御信跑到楼下的时候,那股气息荡然无存。路灯的映照下,小区里显得格外明亮。花色石子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深处尽头,半个人影没有。绿化带里的树木参差不齐,勾勒出一团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苏御信的视线在影子中间扫了几个来回,并未发现什么,随后他又跑了几步,还是没找到一点源头。奇怪了,居然有能在他们兄弟俩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魑魅魍魉,能耐不小。这是来打招呼示威的,还是不慎露了马脚?就方才那个味儿,肯定不是后者。 回到家里之后,哥俩也没了温存的心情。苏御信劝哥哥不要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多了也没用。许是因为这一天一夜没休息,苏御安的脑子也有点迟钝,干脆往床上一趟,就着御信抱过来的胳膊再往他怀里蹭蹭,睡觉。 第89章 第二天一早,苏御安早早就爬起来洗漱,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准备去参加周远父亲的葬礼。本来苏御信是不用跟去的,可早上怀里空了,抱不到热乎乎的身子,这家伙闹起了别扭。瞧着哥哥进进出出忙活着,忽然觉得这人要是不放在眼前看着,心里就没底。苏御安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他一块去参加葬礼。 冬日的五点天还没亮,昨夜下了一层薄薄的小雪。沿海城市的冬天并不是很冷,即便下了雪也积不住,雪化了,路面湿泞,又脏又滑。和着早上潮湿的寒冷,让人感到十分不快。苏御信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哥的腰,反正天都没亮,路上也没行人,他大大方方搂着这人,这人也大大方方然让他搂着。俩人紧黏在一块朝着计程车站走,没多一会,两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冒了一身的汗。苏御安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站在路边等车。苏御信为了打发困意,点燃一根烟靠在车站牌上打哈欠。苏御安瞥了眼还没醒透的弟弟,伸了手给他整理衣领子。其实,衣领子什么的非常整齐,只是他想这么做。温暖的指尖擦过弟弟坚硬的下颚,猛地想起昨晚俩人在床上黏糊的画面,苏御安脸皮薄,红了脸。微妙的变化终究没有逃过弟弟的眼睛,苏御信笑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把人抱进怀里,下颚搭在哥哥的肩膀上,犯了嘀咕。 哎,这要是不用早起多好。苏御信腻腻歪歪地想着。 跟一路上温存的气氛不同,到了周远家远远的就听见悲恸的哭声。苏御安不喜欢哭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他的脚步迟缓。苏御信握紧了哥哥的手,笑一笑,抱一抱,安抚他。没事,我陪着你呢。 周远家住在高级公寓的一楼,一大早的楼门口就站了很多人。苏御安来的算是晚的了,在人群中找到抱着丧盆的周远,走过去拥抱一下,劝慰节哀顺变。按理说大都市里出殡不让搞封建迷信,可这事也是人之常情,故此,还是有不少人家按照老规矩发送故去的人。周远跪在丧盆前面,在盆里烧了些纸钱。摸了几把眼泪,擦不净,就这么一直哭着。旁边有上了年纪的人来提醒他几句,周远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丧盆,用力摔碎。盆碎了,里面还没熄灭的火星子纸灰随着风飘飘洒洒的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地上,这就是贿赂了拦路鬼,别来抢老爷子的钱,老爷子可以顺顺当当进入地府。一时间哭声大震,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真心真意的。 摔了丧盆,打了招魂幡,喊了号子。出殡队伍就准备出发了。 苏御安一眼看见周远抱着的遗像,心里咯噔一下。他没见过周远的父亲,但是遗像上的老人他印象深刻。就在前天上午,老人的魂魄还在对着他嚎啕大哭。没想到,居然是周远的父亲! 黑白照上是老人微微的笑容,挤在悲恸哭嚷的人脸中,像是被凝固了的某一段时间。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似乎总是看着苏御安,错觉?心理作用?苏御安觉得胸口憋闷,一团无名火涌上来,没来由的想要骂人打架。 “哥,出发了。快走。”被吵闹的哭声搞的心烦气躁,苏御信拉起哥哥的手上了一辆车。抱着遗像的周远在头车里,车队跟在灵车的后面朝着火葬场去。 遗体告别的时候,苏御安像是应付差事地放下一多白菊,拍拍周远的肩膀急急忙忙离开了告别大厅。他不愿意看到老人的遗像,说不清为什么,就觉着照片上的老人随时有可能活过来,继续对着他哭天抹泪。好像死的不是老人,而是他苏御安。 从遗体告别到安置骨灰盒这一系列事都做完,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接下来就是把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带去酒店,吃一顿白宴,就算齐活。本来苏御安不想跟着去的,但是周远从头车上下来,特意找到他们兄弟俩,说什么都要拉着过去。 周远把苏家兄弟安排在亲戚那一桌,都是差不多同年龄的男孩女孩,倒也不觉得拘束。 “哥,那人是谁?”苏御信凑到哥哥耳边打听不远处正在安慰周远的一个年轻男人。 苏御安看了看,说:“周远的表哥,我在学校见过几次。” “你同学?” “哪啊,他比周远大两岁。早就不上学了,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当保安。”经弟弟这么一问,苏御安也多看了几眼。回头忍不住直叹气。表哥脸色不好,这些话他都不好意思说,觉得丢脸。可不是么,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跑到另一个男人面前说,哥们,你印堂发黑近来必有祸事。这不是明摆着找抽? 周远哭的很伤心,苏御安本来想过去劝劝,却被弟弟拉住了。苏御信说你别过去了,多余。没见人家表兄弟都快抱一起了?苏御安却不这么看,他发现那位表哥的手有点不老实,趁机揩了周远的油,摸的都不是好地方。苏御安很生气,直接就走了过去。苏御信看见他哥一把扯开了表哥的手,把周远护在身后。妈的,他哥真帅! 刚才离得远没不大真切,现在这人就在跟前站着苏御安才看的清楚。表哥何止是印堂发黑,整个脸上都是晦气。不是葬礼上沾染的,而是已经积郁了很久的一种晦气。苏御安脑子一轴,开口就问:“你在医院工作吧?” 表哥愣了愣,“对,我在医院工作。” 这时候,周远扒着苏御安的肩膀探过头来,跟他说:“御安,你见过我哥,我就不介绍了。” 你个熊孩子!都被吃豆腐了还不知道,敢不敢再傻一点?苏御安回头白了一眼周远,有点无可奈何。这小子就是缺根筋少根弦儿,谁对他有没有恶意都看不出来。这傻样,能不让人担心么?苏御安拉着周远走到一边角落处,仔细的叮嘱了一番,又诚心诚意的安抚了一番,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来塞进了周远的手里,说:“这是好茶,对你有好处。今晚临睡前喝一杯。别不当回事,我跟你说真的呢。” 周远眨眨那双大眼睛,也很认真地点头。他知道苏御安不是寻常人,也知道这人虽然冷漠,对自己是真的好。说完了这些,苏御安跟周远道别,话里话外的让他离那个表哥远点。等准备告辞的时候,才看到苏御信正在跟表哥说话。他招呼了一声,苏御信颠颠地跑过来,跟周远道了别,离开宴会大厅。 走到门口,苏御信跟他说:“你知道吗,他表哥跟黄天翔他爸在同一家医院。” “这么巧?” “我看那人没什么问题,吃不到过过干瘾罢了。你也不用惦记周远,他们俩是表亲,那小子不敢把周远怎么样。” “谁说表亲就不能怎么样?”我他妈的还是你亲哥哥呢,也没耽误你对我下手啊。 八成是看出他哥在想什么,苏御信笑嘻嘻地搂住苏御安的肩膀,“咱俩的情况不一样,你太招人喜欢,我情不自禁。” 苏御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看来,自己真没多少找人喜欢的地方。 两个人没回家,直接去了医院找黄天翔的爸爸。老爷子倒是没废话,直接撸起衣袖让苏御信可劲抽血。只要能找到他儿子,就是抽干了他的血都愿意。 俩人取了黄爸爸的血急急忙忙赶回家中。苏御安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苏御信拿出一张白纸,用朱砂写了东南西北四个字,然后把老爷子的血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盘子就放在纸的中间。这种方法看上去很像玩碟仙一类的东西,但事实上,要比那个复杂得多。苏御信要先诵咒,然后不停念叨黄天翔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血打着旋儿沿着盘子边缘流动起来。 “快了。”苏御安坐在对面说,“别着急,慢慢来。” 苏御信没空说话,继续叫着黄天翔的名字和他的八字。最后,那点血凝固下来,对着南和北中间,一股一股地冒着泡。苏御安一挑眉,说:“还活着。” “哼哼,也快死了。”苏御信小心翼翼地把纸折起来,只留下南和北两个字,继续念叨。这一回很耗时,他几乎念到口干舌燥,盘子里的血液还是没动静。苏御安急了,他能感觉到弟弟的法术似乎被什么东西阻挡着,或者说,被卷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漩涡里,走不出去。苏御信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眉头紧蹙,看上去非常疲惫。苏御安坐在弟弟身边,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敷在他的肚子上,在他耳边低语,“加油,很快就好了。” 不等苏御安的话音落地,盘子,桌子都开始震颤起来。苏御信的手几乎按不住桌子,一并抖了。苏御安急了,眼看着他弟弟脸色变白,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心疼的要命。不管对反是谁,也不管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伤了他的宝贝弟弟就必须弄死!苏御安一碰到跟弟弟有关的事就爱暴走,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一脚踩到桌面上,大声斥骂:“操你大爷的老实点!再他妈的抽抽我砍了你! 昏暗的房间里忽然挂起一阵旋风,一股子乌黑乌黑的气从苏御安的背后升腾出来,噗地一声炸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强大的气流冲了哥俩一个跟头,从沙发上跌坐在地面,面对被震散的桌子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桌子上,没看到那股黑气。苏御信咽咽唾沫,没等开口,先被哥哥抱进了怀里。从头顶一路摸到脚上,急着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御信抓住他哥的手,指着破烂桌子中间的那张白纸。白纸上的盘子已经碎了,属于黄爸爸的血将南字染红,边缘部分渗在四边,仔细看,能分辨出一个扭曲的“四”字。 苏御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那几声怒骂破了对方的法术,因为终于查到了黄天翔的具体下落,他们急忙找来地图,但是情况仍不乐观。那边的确有“四”字的地方,“前四条街”、“后四条街”以及“中四条街”。这三条街的地方大去了,怎么找是个麻烦。 可也不能干坐着,俩人拿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屋子就跑出去找人。 墨一般漆黑的夜笼罩着这座城市,把每一个角落都染了不祥的阴暗。后巷里到处都是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斑驳的墙面约有十来米高的那扇巴掌大的窗户上印着一张扭曲而又惨白的脸。一双手,脏污不堪,不停敲打着玻璃,试图打碎这扇窗。但是,那手渐渐变得无力,同几乎绝望的脸一同滑下。 瘫坐在阴暗潮湿的墙角下,黄天翔用牙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臂。毒瘾发作,他痛不欲生。那群混蛋为了防止他逃跑,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扒光了,他就像是畜生栏里的一头牲口,萎缩在这个没有一点光亮的小房间里忍受着毒瘾的折磨。高纯度毒品皮下注射,没用几次他就上了瘾。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他不止一次试图逃跑,但是对现在的身体来说,逃跑是不可能的。再过十几分钟,他就要失去理智,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口水鼻涕横流。然后,那扇门会打开,那些混蛋拿着毒品和摄像机站在那里,等着他像狗似的爬过去,抓住他们的裤子,哀求:给我一针,求求你。 门,开了。大脑袋拿着DV兴致勃勃地对着里面浑身赤裸的人。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手里拿着注射器。大脑袋说:“难受了吧,黄组长。” 黄天翔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串新的血痕。他费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大脑袋,“我操你妈。滚。” 大脑袋笑了,把DV交给身边的人,走到黄天翔面前解开裤子,对着黄天翔的脑袋掏出那肮脏的玩意儿。黄天翔没力气再动,一双眼死死地仇视着对方,杀意把胸口涨的剧痛。 大脑袋打了个激灵,尿出来了。黄天翔下意识地甩头,模糊的视线里不是发黄的尿液,而是刺眼的鲜红。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他面前,大脑袋的那个玩意儿,像是一块割下来的猪肉,冒着热气掉在他面前。黄天翔骤然瞪起了眼睛抬头看去! 大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茫然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少了一个零件的地方。血流如注,已经染红了他自己的手。 啊——! 惊恐的惨叫声几乎把房顶掀开,大脑袋跌坐在地上捂着裤裆打滚。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它”低垂着头,长长的发垂下来,几乎垂在大脑袋的身上。跟着进来的几个兄弟团团围住了大脑袋,七手八脚地扒拉着他的手,往外拖。 咣当!门,无风自关。严严实实的,任凭男人们怎么使劲拉扯都打不开。因为恐惧,黄天翔竟然忘了毒瘾发作的痛苦,惊愕地看着紧贴在大脑袋身上的女鬼。为什么能看得见?黄天翔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正在尖叫着拉门的男人忽然向后面跌倒,他自己的双腿极快地拖蹭着,双手在头顶上虚抓,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同伴们惊讶地看着,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最终撞在了那扇小窗上,卟地一声,脑袋裂开,小小的窗户变成了红色,使得房间里更加阴暗诡异。大脑袋吓的嗷嗷直哭,其他几个人也吓的尿了裤子。他们看不到任何可怕的东西,但是同伴就被爆了头,剩下的身子还在抽搐着。没人再管大脑袋了,他们拼命踢踹着房门。也没人再去理会黄天翔,黄天翔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女鬼把刚才的男人一路拖拉到窗口,用力地按住他的头,然后…… 爆头、剖腹、撕裂,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屋子里充斥着血腥味儿,残尸遍地都是。大脑袋的心脏硬生生地被挖出来,他几乎掉出来的眼珠子愣愣地看着黄天翔,冒着血泡的嘴支支吾吾地嘀咕着:救、救救我…… 都死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女鬼。 这时候,黄天翔才知道害怕。赤裸的身子滚了血,爬着躲在墙根下。看着女鬼在半空中静止了片刻,然后,忽然冲到他的面前。脸,对着脸。阴冷的疼痛刺穿他的皮肤,让他战栗起来。女鬼的手鲜红鲜红的,在手腕上赫然露出几道伤口。那伤口紧贴在黄天翔的脸上,慢慢地向下滑动。刺骨的冰冷就在脖子上束紧。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想起了父亲,以后谁照顾他呢?想起了苏家兄弟,妈的这时候却不在!想起了那张阳刚又英俊的脸,纳闷,糊涂,为什么会想起他? 胸口一阵凉意,黄天翔看到女鬼的手没入自己的胸膛…… 第90章 “哥,找到了找到了!我操,这怎么回事?哥,别进来。” 苏御信终于找到了黄天翔,但是他的情况非常糟糕,让苏御信以为这小子挂了,死了,根本活不过来了。他拦着哥哥不想让他看到黄天翔赤裸的身体。跟在后面跑的呼哧带喘的苏御安听见他弟弟的叫喊声更着急,三步并做两步跑地冲了进去。这一眼,也吓的够呛!屋子里昏昏暗暗,到处都是垃圾和发了霉长了绿毛的食物,黄天翔躺在弟弟的怀里面色惨白,身上脸上都是因为殴打而留下来的伤。 “这帮混蛋!”苏御信发现了黄天翔手臂上的针孔,恨恨地骂,“他们给他注射了毒品,妈的,这人还有口气简直是奇迹了。” 毒品?闻之变色的苏御安急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抓住黄天翔的手臂,难以置信地问弟弟,“你确定是毒品?” 苏御信直接翻了白眼,无心跟哥哥解释更多。他脱下外衣包着黄天翔,把人交给哥哥,“你看着他,我去外面叫车。”说完急匆匆地跑出屋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苏御安打量着这间约有三十平的房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有说不出来究竟什么不对劲儿。他们哥俩是根据黄天翔的气息一路摸过来,本以为会有人看守,甚至做好了一场恶斗的准备。但是从楼下冲到屋子里一个人没见着。怪不怪?怪!处处透着古怪! 莫非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打跑了那些囚禁黄天翔的人?可整栋公寓也没有留下打斗痕迹,半点血腥味都没有,就连这间屋子也很正常,除了半死的黄天翔之外,丝毫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苏御安就是觉得哪里别扭,别扭的让他浑身冒出冷汗。头顶上是发黄的天花板,周遭的空气混浊,无形中巨大的压力叠落在肩上,冷汗,颤抖,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紧紧裹在里面。身体里的力量自动自发地喷薄出来,自我保护的状态像是一只弓起背脊的猫,炸着毛,露出利爪。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苏御安心想,一定有什么,但是在哪里?是什么?这种让他如临大敌般的感觉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毫无踪迹。强大的让他畏惧。 “哥,车来了。”随着叫嚷声,苏御信跑了回来。他用两个人的衣服包裹住黄天翔的下身,尽可能让他体面一些。然后把人抱起来,转身就走。苏御安发现,弟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里的异常,这让苏御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把黄天翔送到医院的时候,炸锅了!黄家爸爸接到电话趿拉着拖鞋就跑来医院,看见苏家兄弟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老人家一屁股跌在地上,以为自己的儿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苏御安赶紧扶起老人家,好言劝慰着。说没事,就是有点脱水,身上都不是致命伤,缝合一下就好。可苏御信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他让哥哥去买一杯热饮给老人家,把哥哥支走之后,告诉黄家爸爸你儿子的情况并不乐观。他被扎了毒品,从胳膊上的针孔来看,怕是早就上了瘾。不但严重脱水,有两根肋骨也折了,营养不良等等情况都不乐观。黄家爸爸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念叨着早劝他别干这行,就是不听,天翔他妈没的早,我一个人拉扯他这么大了,非要当什么警察。学了十来年的中医,突然就给我报个警校!是我的错啊,我就不该让他去当警察。 站在不远处的苏御安脚步戛然而止,听见黄家爸爸的哭喊声,心跟刀绞似的难受。他本来是个挺冷情的人,跟谁都是不远不近的态度,就算是好朋友,也没特别热乎的时候。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黄家爸爸的话,他突然觉得跟黄天翔之间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不知道白颉现在怎么样了,安全吗?累着了吗?身边没个人照顾按时吃饭了吗?没人管着又胡闹了吗? 把热牛奶放在黄家爸爸手里,苏御安低着头闷不吭声地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拿出电话拨通白颉的号码。他不确定白颉能不能接听,只知道白颉的电话永远是二十四小时开机。 “喂,御安?”电话里传来白颉非常清醒的声音。苏御安一下子就哽咽了。白颉等了几秒,“御安,怎么了,这么晚还打电话。” “爸。”苏御安轻轻叫了一声。 “乖,怎么了?” 苏御安咬了咬嘴唇,“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长时间跑哪去了?” “我在国外呢,还是之前的研究项目。走得急,没告诉你。”白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宝贝儿,想爸爸了?” “别叫我宝贝儿。”他失笑地说,“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让别人听见笑话不笑话。” “哎呦,不是小时候抓着我袖子撒娇那时候了。” “我就没跟你撒过娇吧。” 电话里传来了白颉爽朗的笑声,夹杂着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苏御安哭笑不得,“你又把什么东西碰掉了?” “没事,几个杯子。”言罢,白颉的口气温和了下来,“御安,上次说好回家,我这边有点急事……生爸爸气了?” 心里真的有很多话想跟白颉说,可涌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这样很奇怪,不管是跟弟弟之间的关系,还是思念白颉的心情都奇怪。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他想白颉,想的要命。他说没事,别惦记家里,好好工作早点回来。把苏御安养大的人岂能听不出他的古怪?白颉深深吸了口气,“御安,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真没事,就是睡不着,跟你说说话。”苏御安嘴硬,不肯说实话。但,闻讯赶来的警察跟黄家爸爸吵了起来,叫嚷声,怒骂声清晰地传进了电话里。 “御安,你在哪?”白颉似乎着急了,“旁边怎么回事?臭小子,不准挂我电话。” 苏御安沉重的叹息着,狠狠心,“没事,挂了。” 心里五味交杂,无来由的憋了一肚子的闷气。疾步走到手术室门前,大喊一声:“吵吵什么?还不够丢人是吧?天翔在里面急救呢,都闭嘴!” 两个组的警察因为相互推卸责任争吵不休,被苏御安这一嗓子吼的顿时也没了动静。黄家爸爸已经说不出话,一双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门。门开了,所有人愣住,都看着这位医生,怕他摇头,怕他叹息。唯独苏御安猛地转回头,看着走廊尽头昏昏暗暗的拐角处。下一秒,撒腿就跑。 “哥!”苏御信想追过去,却又不能动弹。他需要留下来看着黄家爸爸,万一黄天翔没了,老人家不能没人照顾。那些警察,根本没指望。他跑了几步,便停下来,听见医生说了什么。不真切,然后黄家爸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苏御信的心凉了。 还不知道黄天翔的手术结果如何,苏御安随着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急急追到了逃生走廊的缓步间。 淡黄色的灯光,银白色的楼梯扶手,灰色的楼梯地面。以及,站在上面,一身黑衣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尼玛的这不科学!自己察觉到他的时候还看见了背影,一路追上来速度超快,一个老头怎么可能跑的比自己还快?鬼?不是,他有活人的气儿!苏御安惊愕地打量着站在上面的老头,问他:“你是谁?” 老人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苏御安,缓缓走下来,说话的声音略有沙哑,却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他说:“御安,不要跟黄警官太接近了。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你先说是谁。”苏御安惊讶于他对自己的称呼,好像对方已经认识了自己很久,“我们以前见过吗?” 老人忽视了他的问题,苍老的手举起拐杖指着苏御安身后大门的方向,点了点,“回去吧,回家。” “你到底是谁?” 老人笑了,说:“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 苏御安心中一紧,他说父亲。哪个父亲?苏御安横挪一步,拦住老人的去路,质问:“你说的是我哪个父亲?” 老人垂下视线笑着,不说话,下了最后两个台阶站定在苏御安面前。又撩起视线瞧着他,满是皱纹的手拍拍苏御安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你弟弟来了。” 苏御安下意识地回头,后面根本没有苏御信的身影。当他再回过头来,老人竟然凭空消失。苏御安没四处寻找,他能感觉到老头可要比他能耐的多,不管是敌是友,冲上去只有挨打的份儿。真他妈的怪事,自己最近是不是犯冲?专门跟老头犯冲? 一路上琢磨着神秘老头说的话慢吞吞地回到了手术室门口,警察和黄家爸爸已经不在,手术室的灯也熄灭了。只有弟弟还等着他。告诉他黄天翔的手术虽然成功,但是要到明天下午才能脱离危险。黄家爸爸信不过儿子那些同事,方才恳请他们俩帮忙照顾天翔。他要回去收拾一下,再来医院。因为惦记着黄天翔,苏御安没跟弟弟说关于那老头的事儿,哥俩去到加护病房前,隔着玻璃窗看到里面浑身都插着管子的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很快,苏御信被警察叫到一边去询问当时的详情,苏御安看了眼病房里的人,转头出去要给弟弟买点东西吃。他们要熬到明天下午,不能饿着宝贝弟弟。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保安摸样的人正在跟两个男的吵架。声音有点熟悉,苏御安没当回事,他心里乱糟糟的没心情注意别的。可第二眼看过去就走不动步了,那个保安身后跟着一个女鬼,格外专心地听着他们吵架。这个好玩啊,苏御安心想,还有这么八卦的鬼,没事溜达出来看被人吵架。 医院这种地方本来阴气就重,有几个没事出来遛弯的鬼也正常。只要它们不害人,苏御安一般都采取了无视的态度。但显然,那个女鬼也看到了他。不知道是苏御安天生就召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女鬼竟然不看热闹了,直接飘到他的面前。苏御安眉头抽了几下,压低声音说:“你胆子不小。” 女鬼似乎不能说话,伸出手要去碰苏御安。苏御安眼睛一瞪:“滚!”浑身令鬼闻风丧胆的气息喷薄而出,把女鬼冲了个跟头,却不知死活地挣扎着,又飘到了苏御安的面前。女鬼的手鲜红鲜红的,哆哆嗦嗦地朝着苏御安伸了过去,苏御安的心情烦躁,就想干脆给它点颜色看看。哪知一抬眼看到女鬼的脸,当下便愣住了! 这不是茶店老板的女儿么! 两天前看见她的时候就是一脸气死,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而且还是死于非命!苏御安认出了对方,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女鬼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从腹部到大腿上都是血,两只手上也是血。苏御安心下骇然,瞥了眼那边还在争执的几个人,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自己,压低声音跟女鬼说:“你跟我来。” 女鬼的反应似乎有点迟缓,或者说它只知道思考自己的事。他对着苏御安急切地比划着,拍拍自己的肚子,又做了一个抱婴儿的动作。苏御安纳闷地问:“孩子?” 女鬼使劲点头,继续重复相同的动作。苏御安也跟着着急,就问:“你是说孩子吗?” 面对苏御安的迟钝,女鬼急的上下飘忽,又在肚子前面比划了一个大肚子的动作,然后继续做着怀抱婴儿的动作。这回,苏御安明白了,“你死的时候怀孕了?”不对啊,见女鬼一个劲点头,苏御安想。前几天见到她的时候肚子也不大,怎么这么几天就有了个孩子?等等!苏御安定睛瞧着女鬼的肚子,都是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地面上淌,“你是因为孩子死的?别比划了,我看不懂。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既然遇到就是缘分,苏御安不能不管。他转身朝着医院那边的拐角处走,女鬼跟在他身后。还没走出去几步,苏御安背后一凉,察觉到女鬼紧张恐惧的气息。他回了头,只见女鬼隐藏在长发下的眼睛还是那样挤满了诡异的东西,但是,它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扭头看着医院大门的方向。 “喂,你……”苏御安的话还没说完,女鬼忽然隐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躲避着什么。苏御安气的在心里大骂:都他妈的玩这招,凭空消失很流行吗?女鬼和老头串通好的吧?怀着非常郁闷的心情,苏御安也朝着大门那边看过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把女鬼吓的无影无踪,连他都察觉不到它的气息。 从大门外面驶入一辆黑色的高级跑车和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车位上。从跑车里面走下来的人并不陌生,苏御安认得这人,也很忌讳这人,他纳闷,杜英辉这么晚来医院干什么?是他吓跑了女鬼?操,今晚还能再乱点吗? 银灰色轿车上下来三个人,西装革履的。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跑到杜英辉面前,问:“杜总,您确定只要一个是吧?那两位苏先生呢?” 杜英辉不急不忙地点燃一根香烟,一边吐出烟一边抬头看着住院大楼,冷声道:“苏家兄弟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喂!苏御安站在一边在心里吐糟,老子就站在你身边不足三米的地方。你他妈的明明看见我了,还说这种狗屁话。 杜英辉瞥了眼苏御安,嘴角微微勾起,勾起一个不屑并傲慢的笑容。 第91章 苏御信被警察带走了,说是要去警察局详细说明情况。临走前,苏御信看了眼住院楼,问道:“天翔病房那边有人看守吗?” 一个警察说:“有护士,你不用担心。” 闻言,苏御信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放心过头了。”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药水的刺鼻味道,昏暗的灯光将洁白的墙边映照的有些清冷。护士站里的小姑娘正打着瞌睡,卫生间的门廊灯一闪一闪的,把走廊一隅笼罩出一块斑驳的光团。这是一个非常寻常的夜晚,患者们都在沉睡,偶有几声咳嗽,很快就消沉了下去。 A12加护病房里,可以清楚的听到机器运作时发出清浅的声音,心脏监控器滴答、滴答极有规律的跳动着一波一波的起伏线,证明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的黄天翔还活着。医生说黄天翔的手术很成功,但要脱离危险至少要等二十四个小时,或者更久。 这种感觉更像是半梦半醒,黄天翔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地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黄天翔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魂魄离开身体。估计刚死没多久,还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苏御信曾经告诉过他,鬼的自我意识很薄弱,刚刚死掉的时候还好些,死的时间越长,自我意思越是薄弱。到了头七,基本只能凭着本能回到家里,走最后一遭。当然了这指的是普通的、正常死亡的鬼。而那些因为各种冤情而死的人,他们死后因为执念太深,自我意识也比较强。黄天翔觉得,自己倒是没什么冤情,那些虐待他,给他打了毒品的孙子们…… 说实在的,他也没怎么记恨。他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是自己这么一走,只剩下老爸一个人,谁来照顾他?回想工作这几年也没多少存款留下,但至少也算是给老爷子留下点东西了。黄天翔面对自己的肉身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静的很。他懒散地靠在墙上打量着自己帅气的脸,超好的身材,不由得啧啧咂舌连连叹息。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居然英年早逝,真是让人无语啊。就这么走了也无所谓,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所以就不必麻烦苏家兄弟给自己做这做那。关键是怎么走呢?用苏御信的话说,没了念想儿就可以去轮回转世了,可怎么个走法啊? 没心没肺的黄天翔正想着诸多不靠谱的事,忽然从外面渗透进来一股阴冷的寒气,黄天翔整个人,哦,应该说整个魂魄都觉得不对劲。他很僵硬,冷的牙齿打颤。魂魄也会觉得冷吗?黄天翔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找件衣服来取暖。不过,他更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他感觉如此寒冷。 他直接穿过了房门,新奇而又诡异的感觉让黄天翔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好吧,他的重点错了。现在应该搞清楚那股寒气从何而来。黄天翔不再重复无意义的行为,站在走廊中间。走廊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灯光,唯有护士站里紧急呼救器的蝇头红光一闪一闪的。尽管觉得自己已经死亡,惯有的思维和警觉还是有的,走廊在他的眼里显然很古怪,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但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医院走廊。处处透着阴森寒意,毫无生气的空间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死者的世界,安静,没有生命迹象。 真是糟透了,黄天翔想。 突然!走廊尽头闪出一团模糊的光亮,虽然很弱在走廊里却极为扎眼。黄天翔好像被吸引了一样,急忙朝着尽头走了几步。那团光还在闪,就像频闪器一样晃了黄天翔的眼睛。那是什么?黄天翔察觉不到任何危险或者是任何生命迹象,那只是一团不停闪烁着的光团,模糊而又不清晰。黄天翔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靠近,在这个陌生又诡异的地方脑海中的潜意识似乎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黄天翔被吓的险些叫出声来!他诧异地发现电话铃声居然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来的,真他妈的有意思,他的手机也跟着来了?黄天翔是个特别能适应环境和境遇的人,他没过多思考手机为什么会想,也没想过已经被没收的手机怎么回到口袋里的。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很陌生。不等他接听铃声戛然而止。我操!什么情况?鬼来电?自己才鬼吧。黄天翔下意识地抬起头,发现尽头那边的闪光已经没了,他又看了看手机,决定回拨。 电话通了,响了好半天。他以为没人接听,没料想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喂,哪位?” “啊,你好。”黄天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请问,你刚才给我这个号码打过电话吗?” 电话那边的女人沉默了几秒,才说:“您是黄组长吧?” “对,是我。你哪位?” “我是白静文,您还记得吗?就是上次那个,找您说关于,关于……” 女孩子说了好几句关于,始终没有下文。黄天翔也想不起这人是谁,就问她:“关于什么?” 沉默了半响,女孩子才闷闷地说:“关于强暴案的立案情况。” 黄天翔并没有脱口问她是你被强暴了?这点人情味儿他还是有的,当事人的心情他能理解,但是女孩说“上次”,怎么现在还来询问?黄天翔忍不住问她:“你没报警?” 不知怎的,电话那边没了动静。黄天翔喊了几声,从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信号不好。他来回走了几步,希望信号能好一点,完全忘了自己的状态,现在所处的空间。然而,电话里再度传来的声音变了样儿,女孩惊恐又痛苦的叫喊着:“别过来,滚开!你疯了!你疯了!” “喂?白静文,你怎么了?”黄天翔急着跟对方叫嚷,“白静文?”话音还没落地,黄天翔猛地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倒在地!他诧异地看着气流冲来的方向,那是走廊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看不清是男是女,看不清年龄,模糊的形状只能辨认出是个人形。该死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黄天翔晃神的这个功夫,电话已经断了,发出嘟嘟的声音。黄天翔也顾不得那边的白静文,眼前的危机在更要命。虽然他已经没命,但这种情况似乎比没命更恐怖。随着那模糊人形的出现,走廊里刮起阵阵阴风,吹的他睁不开眼睛。黄天翔猫着腰跑进护士站,躲在高台下面,半眯着眼睛看那个人形的变化。 阴凄凄的风呼啸着才走廊里来回肆虐,那个人形就像狂风中的破布,被刮的东飘西荡。不知道是不是黄天翔的错觉,他似乎看到人形后面形成了一个漩涡,阴风的漩涡!漩涡像是吸尘器一样,吸着那个人形朝着后面飘去。 一声凄厉惊恐的惨叫在走廊里响起,让黄天翔痛苦地捂着耳朵,脑袋撕裂般的疼痛。那个人形在惨叫,并拼命地挣扎着,不愿被漩涡吸进去。走廊里的日光灯、长椅、垃圾桶统统被吸进了漩涡里。黄天翔也受到了影响,朝着漩涡一点一点地挪动过去。他的手死死抓着护士站的门把手,整个身体都朝着漩涡的方向飘荡。眼看着就要脱手的时候,忽觉脚踝一热,他费力地回了头看着,只见自己的脚踝上出现一道金色的环记,散发着温柔的光芒,把阴凄凄的劲风阻挡开来,他一下子掉在地上,摔疼了屁股。 脚上的东西或许是苏家兄弟留给他的,黄天翔想着。但是现状显然没有留给他过多的时间思考,那个人形在漩涡口死挣着,那应该是它的手臂,笔直地朝着黄天翔的方向伸出去,似在求救。 该死的正义感作祟!黄天翔疾步跑过去,朝着模糊的人手抓。没想到他真的抓到了! 冰冷、瘦弱,一把骨头。 “坚持住!”黄天翔自语着,不知道是说给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漩涡的力量愈发强大,人形已经被吸进去大半。黄天翔脚上的金环记似乎只能保护他一个人,对那个“它”丝毫没有作用。 现实变得更加糟糕,脚踝上的金环记也开始拉扯黄天翔,朝着另一个方向。他跟人形像是被撤直的一条线,紧绷着,两股力量朝着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他们。走廊里已经变得漆黑如墨,阴凄凄的狂风吹的黄天翔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死死地抓着手里冰冷瘦弱的骨头。 忽听一声极不耐烦的咂舌声在耳边响起!黄天翔下意识地喊了声“谁”,却被风灌进嘴里,哽咽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力量缠住了他的腰,一只修长惨白的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连同那个人形一并拉出了漩涡。 瞬间,走廊里变回正常的摸样。没有风,也没有人形。黄天翔视线模糊,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人半抱半扶的站在了病房门口。清淡的香气缭绕在鼻端,使他的意识渐渐混沌。他能感觉到来者是个年轻的男人,他含含糊糊地问:“御,御信?” 那人很不满地紧紧搂住了黄天翔,力气过大了些,勒的黄天翔皱紧了眉头,脑袋一歪,没了知觉。那人重重地吁了口气,朝着走廊尽头看着,眼神沉暗冰冷。他只是低声说:“你看不到他身上有我的印记?” 走廊尽头的黑暗中毫无反应,他又低喝了一声:“滚。” 随着他的话音,走廊的日光灯啪啪地闪了几下,恢复了明亮。走廊尽头也不再黑暗,正在酣睡的小护士打了个哈欠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看看周围,走廊里安静得很,偶尔能听见哪间病房传来的打鼾声。 半路上知道弟弟被带去了警察局,苏御安是非常想跟过去的。但是他要留下来照顾黄天翔,只好买了自己的一份宵夜急着返回医院。一路上,他想了这一天一晚发生的怪事,始终无法把这些事串联在一起。让他最为疑惑不解的是:杜英辉为什么会来?他是为谁来的?难不成是为了黄天翔?想到这里,苏御信干脆跑了起来,他放心不下,不管是弟弟还是黄天翔,还是那个神秘的杜英辉。 当苏御安跑到住院大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一辆别家医院的救护车停在门口,七八个看似很有身份的人下了车,急急忙忙冲进大楼。其中三个人还穿着白大褂,个个面色紧张。这时候,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女孩子紧张的话语声传来:“先生,您不能把病人带走。” 苏御安问声看去,吓!杜英辉干嘛?他为什么抱着黄天翔? “杜英辉!苏御安在情急之下喊了那人的全名,疾跑过去,“你干什么?” 半夜里突然发生的事情引来了保安,正是跟人争吵的那个。他也跟在那几个人身后呵斥着,很可怜的被众人无视。最后,他看到了苏御安,惊讶地喊了一声:“小远的同学!” 苏御安没心情搭理那位保安,他紧盯着杜英辉,让他无法忽视的阴气铺天盖地一般袭来。“走阴身”妈的,杜英辉居然是走了阴身! 杜英辉看也不看苏御安,抱着昏迷中的黄天翔迎上那几个医生。立刻就有人推来一辆车,杜英辉小心翼翼地把黄天翔放在车上,转身堵住了苏御安要拦阻的架势,不待苏御安开口他的手指轻轻一点苏御安的额头,苏御安顿时闭了嘴。 杜英辉对自己做了什么?苏御安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舌头都被冻僵了,半点声音发不出来。他惊愕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睛里冒着火,似要把对方活活咬死。杜英辉对他的敌视毫不在意,撇着嘴一笑,说:“乖乖的,我就不会为难你们兄弟。” 苏御安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是不甘心就这么看着黄天翔被带走。他试图冲破杜英辉施加在身上的力量,这种企图反而遭到杜英辉不屑地冷笑。他越是反抗,那股力量越是沉重,不到三秒钟试图冲破的结果就是沉重地跪在了杜英辉的脚下! 黄天翔被带走了,苏御安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杜英辉带走了黄天翔。保安和护士试图把苏御安扶起来,可不管他们怎么用力,苏御安还是跪在地上。这时候,苏御安也看清了保安的脸,周远的那个表哥。苏御安越是听他们的惊慌声越是心烦气躁,他努力要冲破杜英辉的禁制,越是努力这股力量越是强大,最后,他已经连神智都无法保持清明。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垂下了脑袋。周远的表哥急的没办法,只好在他身上摸出电话,在电话簿里找到了“御信”的号码,拨出去。 当苏御信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御安还跪在地上。苏御信抬手狠狠拍打了两下哥哥的肩膀,苏御安才忽然觉得那股力量消失了,他浑身颓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打着哆嗦。 苏御信也懵了,连忙把人抱进怀里,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最后请周远的表哥帮忙,把人抱进了车里。 周远的表哥叫白静武,因为周远的关系他帮着苏御信叫了计程车,并一路护送到家。苏御信急着给他哥驱阴,也没让白景武进门。只说有时间再好好谢他。白景武走后,苏御信把哥哥的衣服都脱下来,放进了被子里。他转身急急忙忙冲了一杯符水,想要给哥哥灌下去。不行,苏御安的牙齿咬的太紧,根本撬不开。无奈之下,御信只能嘴对嘴的喂他。慢慢的用舌尖化解了他的紧张,把符水渡入他的口中,如此反复了几次,一杯符水下肚,苏御安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哥,好点没有?”苏御信焦急地问。 苏御安还在发抖,但至少可以说话了。他说:“没大事。杜英辉带走了天翔,我、我没办法阻止。” 苏御信脱掉了衣裤钻进被窝,把哥哥搂进怀里,轻轻揉着他的后颈,“先别担心天翔了,我觉得杜英辉也不是想把他怎么样。你先睡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御信。”苏御安气弱地说,“杜英辉走阴身了。” “你确定?”苏御信难以置信地问。 苏御安苦笑一声:“不确定。最开始我察觉到他是走了阴身,但是,他仅凭一根手指头就让我跪了两个小时,走阴身的人没这么大能耐。我估计,他肯定还有其他问题。” “好了哥,你先睡觉,其他事等醒了再说。” 推开弟弟搂着自己的手,苏御安还是不放心,他说:“你还得回医院去,黄天翔他爸爸还不知道儿子被带走,你去等他。” 很显然,现在苏御信哪都不想去。可架不住他哥一个劲催他,只好恋恋不舍地下床穿衣服。 第92章 “哥,你先别急。坐下喝点茶,这是好茶,我朋友送的。”周远把冲好的茶放在白静武手边,有些担忧地看着表哥。 周远因为父亲的故去一夜未睡,早上还不容易有了点困意还被敲醒,说不生气不大可能。开了门见到白静武一张惨白的脸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白静武平常也来家中探望他,但这么早还是头一次。周远拉着他的胳膊进屋,碰到他的手顿时一怔。手,冰冷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让周远都能忍不住打了寒颤。再看白静武苍白的脸色,慌张的神情,更加觉得这人不对劲。问他,他跟没听见似的不吭声,任凭周远拉着他进了里屋,坐在床边。 白静武的手哆哆嗦嗦地握住了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热茶缓解了许多他的不适。他低头看着坐在床边地板上的周远,终于缓过了这口气。一个虎扑,扑到周远身上,紧紧地搂着,叫着:“小远,吓死我了。” 周远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搂着他的背一边顺着一边安抚。白静武到底是借机吃豆腐还是真的需要个人来安慰尚不可知,但此时此刻,他格外高兴自己能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路走到周远的家。他在晚上受到了惊吓,他先是看到经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杜英辉让周远的同学长跪不起,又被院里领导痛骂了一阵。他觉得自己很倒霉,可又不能骂回去,心情郁闷的下了班,披星戴月的往家走。 他刚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见到有人在烧纸,就是给死人烧纸。他还纳闷,一般烧纸都是在晚上上半夜,这人怎么选天快亮了才来烧?再者说,这里是主交通道吧,哪有到这烧纸的道理? 白静武觉得自己又触了霉头,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尽量远离那个烧纸的老太太。 因为公车站在这条路不远的前方,他必须途径烧纸的老太太才能走过去。还差二十来米走到老太太身后的时候他加快了脚步,忽听老太太低声嘀咕着什么,不真切,反正就是叽里咕噜的话。还差一步,就可以越过老太太,就是这个时候他没管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冬天早上五点还没亮,十字路口被若干个路灯照映出昏黄的光线。老太太跪在马路沿儿上,黑色的棉袄,大红的裤子。佝偻着背,垂着脑袋,不停地往火堆里填着纸钱。一阵风吹来,几张纸钱被风卷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飘飘忽忽地落在了白静武的脚下。白静武这才缓过神来,皱皱眉抬高脚…… “帮我拿过来好不好啊,年轻人。”老太太头都没回就这样请求着白静武。白静武的脚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捡起那几张纸钱走到老太太身后。老太太保持着跪姿,右手缓缓地伸到白静武的手边。 白静武出于好奇瞧了眼老太太的侧脸。 苍白的头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在脑后打了髻儿。髻儿上别着一个碧绿碧绿的发簪,还挺好看。老人的侧脸看的不大真切,可能是路灯太昏暗的关系,他总觉得老太的脸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在他怔愣的时候,老太太那手又缩回去了。低声说:“帮忙放在火里吧,老婆子我手里有东西啊。” 白静武也没多想,或者说他事后回忆当时的情景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就照着老太太的话去做了。他把手里的纸钱扔进火堆里,本来是即将熄灭的火苗瞬间燃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白静武的脸,还有点烤的慌。他看到,老太太身边的地面上用白粉笔花了一个圈子。圈子有个口儿,正对着老太太的跪着的膝盖。他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半只脚也在圈子里。 “这个圈啊,是堵墙。”老太太忽然自说自话,“自个家的钱财可不能被他人窃了去,你说是吧?这个口儿呢,是个门儿,供了钱财也得有个门儿的地方送出去啊。” 白静武家里也烧过纸,就在这段日子里他烧过两回了。他也见过有人这么烧纸,觉得老太太说这些纯属唠叨。没等他起身要走,老太太又说了:“这些还做不得数。还得写上你家先人的生辰八字,姓字名谁。要不,这些个过路的游魂,办事儿的阴差,哪知道你是给谁送的钱财?” 闻言,白静武低头看着圈子里面。别说,在老太太的膝盖前还真写了一行小字。字太小,看不清楚,白静武眨着眼睛俯下身子去看那一行小字。那些什么庚午年,丁丑月的不大了解,可对后面那个名字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分明写的是——白静文!他妹妹的名字。 白静武诧异了,看着老太太模糊不清的脸,问:“那个,您认识我妹妹?” “妹妹?”老太太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仍是没有转头看白静武。她缓缓地歪着脑袋似在看地面上的字。马上,便摇着头,嘀咕着,“哎呦,写错了写错了。瞧瞧我这记性。”老太太的手伸出去,满是皱纹的手背上长了好多老人斑,五根手指像枯瓜似地消瘦,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截儿粉笔,先把地面上的字擦掉。又填了一个名字。白静武等她收回粉笔才去看。 白静文三个字变成了——白静武。 白静武只觉得头皮发炸,怒火中烧!猛地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质问:“你干什么写我名字?你谁啊?” 忽然之间,路灯变得明亮了些。他终于看老太太的容貌。这哪里是什么老太太,他抓着的,他质问的分明是一个纸扎的假人! 白白的脸,用红色的笔画上的五官;脖子只是一根用白纸缠出来的细棍儿,黑色笔画出来的棉袄,红色笔画出来的两条裤腿。白静武吓的忘了撒手,那一双画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他一声惊叫把纸人甩到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远处跑去。 等他再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周远的床上。 上午十点整,苏御信终于在医院等到了黄天翔的父亲。面对老人焦急的神色,苏御信不知道该怎么说天翔被人带走的事情。没想到,黄家爸爸先他一步开口,开口就提到了杜英辉。看样子,杜英辉在带走了黄天翔之后就联系了黄家爸爸,至于都说了什么黄家爸爸没透露,看他的态度,似乎并不在意杜英辉的所作所为,一脸的忧心忡忡只是为儿子的身体担忧而已。苏御信也不是多嘴的人,既然黄家爸爸都没有什么微词,他何必耿耿于怀。按照昨天晚上哥哥的描述,他觉得,杜英辉对黄天翔并没有恶意。至于其中的原委,想必只有当事人知道。 黄家爸爸是来医院给儿子办理退房手续的,顺便感谢苏家兄弟。他拉着苏御信的手,说:“这一早上的事太多,我紧赶慢赶这个时候才来。你在这待了一夜?” “没有。”苏御信笑道,“我哥在这,我也是早上才回来。”说到这里,苏御信还是多了句嘴,“黄伯父,天翔现在住到别家医院了吗?” “是啊。杜先生有自己投资的私营医院,条件和医疗技术都比这好。”说着说着,黄家爸爸倒有些不好意思,“那家医院太贵,就凭我们爷俩儿这点薪水住一周就得破产。这事,我还得感谢人家杜先生。” 苏御信就纳闷了,黄家爸爸是怎么跟杜英辉认识的? 既然黄家爸爸对儿子的事都不着急,苏御信觉得在医院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打算回家补眠。 在教室里哈欠连天的苏御安终于熬不住困倦趴在桌子上。讲台上的老师好像念经一样的声音成了催眠曲,渐渐的在耳边变得模糊。天上的云懒懒地漂浮着,遮住了一片日光,影子打在苏御安的脸上,眼皮沉了沉,到底还是睡了过去。天上的那一片云似乎也在贪恋太阳的温暖,久久不肯散去。方才还满室阳光的教室里变得阴阴凉凉。昏睡间,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御安……” 御安、御安…… 讨厌,让我好好睡一会,困死了。 那个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口气中带着一点笑意,一点亲切,不紧不慢地叫着:“御安……” 谁?御信? 只能辨认出是个男人的声音,他想不出除了御信之外还有谁会这么温柔的叫他的名字。半梦半醒之余,注意力就被那一把温柔的声音叫了去,仔细的听,用心的辨认,恍惚间似乎又觉得有些陌生。 不知道怎的,教室里的温度降了下来,那台老旧的空调发出沉闷的噪音缓缓地停止了运作。其他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只有苏御安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缩了缩肩膀。那个声音明显的靠近了一些,仿佛声音的主人就紧紧挨着他的背脊,靠近他的耳朵。 御安,终于见面了。 “谁?”苏御安似乎听见自己这么问。他也意识到并没有醒来,意识在混沌中漂浮着,似梦似醒,似真似假。略看清些前方的影子,却不甚清楚。他的面前好像充满了浓浓的白雾,遮挡了那一片景象,让他心痒难耐。意识中的自己似乎跑了起来,冲破那片浓雾,眨眼间,冲到了另一个空间似的。 圆圆的大月亮挂在天上,血红血红,月亮周围看不到一颗星星。墨一般的夜空张只有那么一个大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空旷的地界一马平川,只有在前方不远处孤零零地耸立着一栋塌了半边的二层小楼。楼门前有两个人,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骑在他的身上。位于下面的男人双手紧紧地抓着另一个的手腕,骑在上面的男人背对着苏御安,双肩不停地耸动着。苏御安觉得那背影很熟悉,继续往前走想要一看究竟。 画面变得更加清晰,只是有些距离看不到那两个男人的脸。待他走近,不由得狐疑。骑在上面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短袖衬衫,那件衬衫他记得,是白颉买给他的,价格不菲,他一直舍不得穿。苏御安的心莫名其妙地揪紧,再去看躺在下面的男人,手腕上带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这块手表他没见过,会是谁? 被压在下面的男人发出令人胆寒的呻吟声,似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管是谁,苏御安觉得应该救救那个人。他跑过去,一把揪住蓝衬衫男人的肩膀,使劲扭了过来!两个人一照面,苏御安当场惊呼一声! 第93章 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身体。他下意识地看着躺在地上那个男人,这一回脱口惊呼“御信!?” 脑袋上忽然一痛,他抬起头瞪着眼,只见老师拿着厚厚的一本书面色愠怒地站在旁边,“苏御安,要睡觉请出去。” 做梦?苏御安没有跟老师道歉的心情,方才那个画面让他浑身发冷,打从心里冷到了皮肤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神色慌张脸色煞白,满脑子都是苏御信被掐死的那一幕。顾不得跟老师多做解释,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把老师的怒吼,同学们的诧异统统抛在身后。 一直关注着他的周远似乎也有很多心事,继苏御安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老师站在教室里怒喊着:“你们俩以后别来上我的课!” “御安!御安!你等一下。”周远在走廊里追着苏御安,终于赶在他跑出大楼前拦住这人,“你怎么了?” 苏御安的神色紧张,气喘吁吁地看着周远,一时间哑口无言。周远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苏御安,紧忙拉着他走到角落,低声问着:“做恶梦了?梦见御信是吧?天呐,刚才你都不知道自己喊的多可怕。” 御信,对!先打电话。苏御安挣脱了周远的手,掏出电话。拨打号码的时候,双手还在发抖。 “喂,哥?”苏御信睡的迷迷糊糊,一开始还没听清楚。几秒钟过后才发觉哥哥的声音怎么颤巍巍的,“你慢点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哪里呢?”苏御安紧张的几乎要抓狂,“刚才在哪?跟谁在一起?” “我一直在家啊,睡觉来着。” 一场梦吗?确定弟弟安全无恙地在家里睡觉,苏御安的心才放了下来。跟着而来的是弟弟焦急的询问,苏御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了半天到底惹急了电话那边的弟弟。马上回家!这是弟弟给他的绝对指令。 周远不放心苏御安,一定要陪着护送着,苏御安也觉得这时候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俩人都没回教室拿东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学校。 一路上,苏御安都不吭声,周远也是心事重重没有闲聊的意思。他还是很了解苏御安的,这人皱着眉头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说话了。等他们的公车到了站,才下来就见苏御信站在前面,急急迎上来,一把抓住苏御安的手,从头看到脚,确定了什么外伤,长长地吁了一声,“先回家。” 苏御安点点头,带着周远一起走了。 苏御安没怎么形容自己的那个梦,不过是几句带过而已。就连他自己都忽略了梦中的那个声音,唯一让他感到胆寒的只有御信的死亡。闻言,御信本人不但没在乎,反而窝在沙发上哈哈大笑,把苏御安笑的脸色通红,气不过地踹上一脚。苏御信碍着周远在场,没敢跟哥哥腻歪,只说你太紧张了,一个梦而已。再者说,我有那么脆弱吗?让别人掐几下就嗝屁了?说着说着,苏御信多嘴一问:“你看清楚没有,谁那么牛逼能把我掐死?” 苏御安扶着额头无奈长叹:“我忘了。” 噗!苏御信捂着嘴笑了,指着他哥那通红的脸,“感情你就记住我死了?” “少胡说八道的。”苏御安不满地瞪了一眼。苏御信懂得适可而止,再逗弄下去他哥真的会生气。这就跑进厨房给他哥和周远做点甜汤,压压惊。 关上了厨房的门,苏御信脸上的嘻哈顿时收敛的丝毫不剩,眉间皱起的是满心的疑惑与不安。 别人做梦是寻常事。就是梦见世界毁灭,宇宙大爆炸都没关系。可是他哥的梦从很早以前就不简单。猫魈的案子里他哥做了几个梦,或则说他那个压根不是梦,而是闯入了另外一个诡异的空间,在时间、空间上产生了令人无法理解的现象。那时候,他哥也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目睹一切,那么这一次呢? 客厅里,苏御安使劲搓了搓脸,这让他的脸色看上去稍微正常了些。如果让他说实话,他还是担心的。苏御安知道自己的梦不寻常,他担心,他害怕,这一次的梦还会变成现实。所以,他不敢告诉御信更多的内容。 同样担心苏御安的周远打从进了屋子就一直没说话,苏御安终于察觉到还有个人在的时候,周远都快憋到内伤了。见苏御安一脸苦笑地看着自己,他才问到关于医院的事。苏御安觉得纳闷,心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哥啊,你忘了。”周远提醒他,“你跟我表哥不是在医院见过面了么。” “对,我都忘了。” 周远说了表哥离开医院后遇到老太太的事儿,越听苏御安越惊讶,没等他说完,便追问:“你等等,你表哥叫什么?” “白静武啊。怎么了?” “他妹妹,就是你表妹吧。叫什么来着?” “白静文啊。” 苏御安的脑子嗡地一声!紧追着问:“你表哥家是不是开茶店的?白静文是不是三天前死了?” 苏御安的话也把周远弄楞了。这点事他没跟御安说过啊,他怎么知道的?不对不对,表妹的死就连一些亲戚还不知道消息呢,苏御安这小子神了!听谁说的啊?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御安没了耐心,哪有心情一句一句地回答他。他还想着在医院看到白静文魂魄那时候的情况,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问周远:“白静文死的时候是不是怀孕了?” “我去,你别瞎说好不好。”周远吓的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小文是个好女孩儿,她们家家教可严了,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候,等待甜汤出锅的苏御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方才也听见了周远的话。他打了个岔,插了句嘴:“你说详细点,那纸糊的老太太真的写了他们兄妹的名字?” “写了。”周远说,“当时我表哥着重强调了这事儿,说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他跟妹妹的名字。御信,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那,那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人?” “肯定不是啊。”苏御信笑道,“我估计,你表哥是遇上勾魂使了。” “什么?” 苏御信说“勾魂使”不是阴差,虽说也是给阴间打工的,较比阴差还高了个级别。苏御信给周远讲了小故事。说唐朝那时候有个老妇戴和四个女儿行车回家,路上遇到一老妪要搭车,老妇心善就让老妪上车来坐。老妪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出来,老妇一看,里面装的不是给死人蒙脸的罗巾么!老妇正要呵斥,只见老妪变成了一个纸糊的人,不由得昏厥过去。不日,老妇的四个女儿相继死亡。 勾魂使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基本上都是个老太太的形象,她出现的时候都会拿着一些东西。有的时候拿的是给死人用的东西,有的时候拿的是名单。她看中了谁,或者说接触了谁,那这人必死无疑。 一听白静武有生命危险,周远就急了,问苏御信这可怎么办?有什么法子破解吗?苏御信苦笑着摇摇头,说:“虽然勾魂使比不上黑白无常那样的阴帅,可也是给地府干活的。也就是说,你那表哥阳寿将尽,他命中注定只有这些年的寿命,想要插手,就是逆天而为。没人敢这么干。” 周远还是有点不死心,拉着苏御安求着苏御信,请他们哥俩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他表哥家刚死了一个,表哥再死了,那他舅舅还活不活了?苏御安也有点心软,就说:“你把白静武叫来,我们先看看吧。” 在周远给白静武打电话的这个功夫,苏御信扯着他哥进了卧室,先把人按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眼睛盯着眼睛,把苏御安盯的直发毛。 “你干嘛?”苏御安不解地问。 “你找他表哥干嘛?这事咱俩管不了,你多此一举。”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可心里还是觉得没办法放着周远不管。男人嘛,做事讲究的就是个干脆果断,婆婆妈妈一向不是苏御安的风格。就这事而言,他的确不应该插手,也知道即便插手也没个好结果。但是,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要帮周远一把,这跟道理没关系,跟现实也没关系,那是他朋友。为了朋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是挺正常么。所以,苏御安的态度很坚决,这事他是一定要过问的。 其实,苏御信也不是冷心冷意的人,他只是觉得最近事太多,再加上哥哥梦见自己被掐死那事儿,让他比平常多了几个心眼儿。在他看来,就算天塌下来只要砸不到他哥,他就当做没看见!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担心他哥再遇上什么麻烦。他们哥俩,都是惹事的体质,就算小小不然的事件到了他们兄弟手里,最后也有可能演变成了不得的大事。所以,能避开的尽量避开,能不管咱就尽量不管。故此,苏御信的态度也很坚决! “不行。”苏御信坚决反对,“这事,不是,我是说最近你什么都别管。老老实实上学,乖乖回家。” 苏御安歪着头不解啊不解,心说:为什么啊?苏御信也在心里嘀咕:你都梦见我被掐死了,你还想管别的? 哥俩眼对眼谁都不肯让步,外面的周远敲响卧室的房门,说他表哥不认识路,他要去车站接人。等大门关上,苏御信一把将哥哥推倒在床上顺势压了上去。 “混玩意儿!你干什么?”苏御安被弄的面红耳赤,使劲推着御信压下来的身子。 苏御信一早上没捞着跟他哥腻歪,这会儿能轻易放过?他直接把手塞进了哥哥的衣服里面,掐着他腰上的肉,逼供:“说,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这事你跟我较什么真儿?御信,别乱摸,痒痒。” “痒死你!”苏御信咬牙切齿地说,“你听不听我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我才是哥哥吧,要听,也是你听我的。” “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所以你要听我的!” 死小子,这不是找抽么?找抽吧?一定是找抽吧!可不等苏御安的手真打算抽上去,混玩意儿弟弟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苏御安顿时慌了,巴掌在半路上拐了弯儿,抓住弟弟的手腕子,警告他:“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周远还在呢。” “他出去接人了,没三十分钟回不来。”苏御信坏笑着,“先给你放一发,让你老实老实。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一向清心寡欲的苏御安这一阵子弟弟折腾的快肾亏了。隔三差五就放一发,就算他正值壮年怎么只出不进没几天也得抽成人干喽。苏御信这混小子还特别热衷这种事,跟打了雄鸡血似的,看着就让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苏御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心里有了人,这人还整天在眼前晃悠着,能不心痒手痒么?兴致随时都会来,来了就扯着他哥弄来弄去。甚至没想过要收敛些。 眼看着“小安”就要被拉出来放放风,大安到底还是被羞耻感打败死活不让御信摸,御信压着他哥亲来亲去,摸来摸去,没多一会儿,就把身下的人搞的硬了小安宝贝。就在这时候,忽听床头有人好奇地说:“哦哦,原来是这样做的啊。” 咦? 咦? 哥俩都愣了,同时抬头一瞧。粉里透红的脸蛋儿,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巴…… 我操!苏御安在心里大声叫喊:杏童怎么这时候醒了!? 第94章 苏御安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被推开的苏御信无奈地看着好奇中的杏童,一把扯住他柔软的头发。 “呀!”杏童发出可怜兮兮的惨叫声,“苏先生,苏先生救我。” “御信,你放开他。”苏御安拉着裤子的拉链,叫嚷着。 苏御信把杏童拉到身边,捏着他的脸蛋,把好好一张可爱的脸捏成了包子。一边捏还一边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揍素里辣开嘘鲜森裤叽啦习侯。” 噗,苏御安被杏童逗乐了。上去拍开弟弟的手。杏童委委屈屈地揉着自己的脸蛋,紧紧靠在苏御安的身边。苏御安也纳闷,按理说杏童至少要有个五六十年才能显出人形来,怎么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久冒出来了?杏童说他也不知道,反正睁开眼睛就看到陌生的环境,想着四下里瞧瞧结果误闯了卧室,刚巧看到…… “好了,下面不用说了。”苏御安果断捂住了杏童的嘴巴。 杏童被捂了嘴巴,那双大眼睛就往下瞄,往下瞄…… 苏御信果断捂住了杏童的眼睛!哥俩一对视,都笑了出来。 苏御信把杏童塞回书房,给了他“三不准”条例。不准出去、不准偷看、不准说话。杏童乖乖地坐在椅子里点着头,可爱的一塌糊涂。就算是苏御信这种一向不喜欢正太的家伙也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边刚把杏童安顿好,外面周远带着白静武敲了门。四个人打了照面,面面相觑的谁都不说话了。在苏家兄弟看来,白静武虽然一脸的晦气可还没到要死的哪一步;在周远看来,这哥俩都不说话,表哥死定了。 “好了,都坐下吧,”苏御安摆摆手,让弟弟先去把甜汤拿出来招待客人。等白静武很拘谨地坐下之后,笑道:“别紧张,咱们几个年龄都差不多,你就叫我们御安、御信吧。” “不敢不敢。”白静武的确紧张,他甚至不敢抬头正眼看苏御安。好在有周远帮忙说话,白静武这才敢问关于那个老太太的事。 不过,苏御安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先问了关于他妹妹白静文的一些情况。提到这事,白静武皱眉拍大腿又咬牙的。 事实上,白静文的死的确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白静武说,妹妹也在苏御安的大学上学,是大三的学生。妹妹长的漂亮,有很多人追求。但是他们家老头子管的严,不让妹妹谈恋爱。白静文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儿,另外一方面也是觉得那些男孩子达不到她的标准,所以一直没有恋爱对象。白静文性格开朗,活泼好动,有很多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爱玩儿,喜欢凑热闹,有那么一天,一群同学周末聚会,吃完了饭去KTV唱歌。就是那天晚上出了事。 十来个大学生不知道那家KTV跟当地的帮派组织有关系,进了狼窝。白静文唱歌好听人又漂亮,很快就被一个混蛋盯上了。具体经过白静武不敢多问,问多了妹妹就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爸气的严令禁止白静武问妹妹详细经过。但是结果还是知道的,那个混蛋当晚就强暴了白静文,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放她从KTV出来。那些同学被混蛋的手下威胁,不敢报警。 苏御安越听越火大,就说:“十多个人,就没人打个电话报警?良心都他妈的被狗吃了?” 白静武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愤愤地道:“我听我爸说,小文的那些同学都被堵在包间里,那些人有刀还有枪,他们都吓坏了。” “事后呢?”苏御信倒是很冷静,问白静武。 白静武说:“事后,我爸特别生气。心脏病都犯了,我爸也是个倔脾气,觉得不能轻易放过那个混蛋一定要告他!小文被那个混蛋,那个了之后都没洗澡,回家跟我爸商量完,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就去报警了。” “做的对!”苏御安愤愤不平地说,“就不能让那种人渣逍遥法外。 苏御信觉得,白家父女这么做是对的,不能姑息罪犯,勇敢站出来。但显然,白家一败涂地。 就像苏御信想的那样,报了警验伤录口供等等一系列事情之后,父女俩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等消息。大约过了一周的时间,就在白家老爸琢磨出这里面不对劲的时候,一帮手持棍棒的混混杀上门来! “警方不是验伤了么。”苏御安说,“按理说,这种事只要白静文没洗澡,还有……我是说,还有残留物,一告一个准儿。” “要是这样就好了。” 苏御信明白,肯定是那个人渣找了关系花了钱,硬生生把这事压下来的。可怜的是白静文那女孩子,就这么被糟蹋了还没个公平的说法。可到底因为什么死的呢?白静武说妹妹的死因是宫外孕流产,造成了大出血。 “怀孕了?”苏御信的心里格外不好受。 白静武点点头:“我妹妹为了保住证据二十四个小时都没,没洗澡。当时也没想到会,会这样啊。等发现怀上那都快三个月了。本来定好了手术时间,可没到日子我妹妹就……” “在家里?”苏御安问道。 “那天晚上我爸出去跟亲戚借钱,想要继续上告。我值晚班在医院,家里就我妹妹一个人。我妹妹给我打的电话,我回家接她,刚到医院门口人就不行了。” 这时候,好半天没说话的周远使劲抓住白静武的胳膊,追问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家,不告诉我啊?白静武苦笑,说这种家丑能说吗?我妹妹还做不做人了。其实呢,周远家很有钱,白静武他老爸一直都不愿意跟周家走的太近,就怕别人说三道四的,这种事就更不能跟周远他爸爸说。 了解了白静文死因的前前后后,苏御安觉得应该有必要见见那个人渣,不为别的,他怀疑白静文活着的时候那双眼睛的异变跟那人渣有关系。当下问白静武,那个人叫什么,平时都在哪里活动。 “那人叫王大江,是城北那一片有名的大混混。什么缺德事都干。他有个绰号叫王大脑袋。”说着说着,白静武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口气一转,“其实,有个警察特别关心这事,还把手机号什么的给我妹妹了。我爸还说呢,那人是个爷们,是条汉子,他就看得上这样的男人。” 看来,还是有一腔正义的警察存在。不畏强权,不惧恶霸,坚持为受害人讨回公道。或许,能从那个警察手里得到些有用的资料。 “那个警察叫什么你知道吗?“苏御信问道。 “叫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他的姓。我听见我妹妹给他打电话叫他黄警官。” 不是吧!哥俩面面相觑,不会这么巧吧? 白静文接触的那个警察到底是不是黄天翔还有待调查,就白静武这个人的问题,苏家兄弟着实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就像苏御信说的那样,你被勾魂使盯上了,那说明你就这点阳寿,谁都没办法给你续命。可丝毫不过问,不管,这也说不过去。最后,苏御信装的挺像那个回事似的要了白静武的生辰八字,说给看看。结果这一看,倒是看出点问题来。 “你确定这是自己的八字?”苏御信抬头看着白静武。 白静武点点头,说:“是啊,有什么问题?” 苏御信对命理并不擅长,说穿了,也就是懂个皮毛而已。光是他这点能耐的确算不出什么更深奥的东西,但他算出来的结果却是:有这个八字的应该是死命,还是已经死了的人。 “那什么,你站起来。”苏御信对白静武说。 白静武身高一米七五有点发胖,跟偏瘦的苏御信站在一起看上去足足矮了一头还多。苏御信前前后后打量着他,怎么看这都是个活生生的人。苏御信说:“你回家再问问你爸,这个八字肯定不是你的。” 相对苏御信那点皮毛,苏御安完全不懂命理的知识,就算看也看不明白。他也打量了一番白静武,觉得这人除了脸上晦气多了一点也没别的问题。关键是,勾魂使找上他了,这人肯定是要死的,而且就在近期。好在周远没跟白静武说实话,害怕吓着他。所以,白静武只知道自己遇上怪事了,并没有进一步要求。苏御安给周远使眼色,那意思是:那把你表哥弄走。 白静武走的时候万般不解,怎么跟了自己快三十年的生辰八字就不是自己的了?他也多少有点怀疑苏御信的能耐,那么年轻,比自己小好几岁呢,能看出什么来?苏御安觉得,御信虽然嘴上各种不愿意,可他的确是出手帮忙了。我们对你白静武又没什么责任,完全是看在周远的面子上,你不说声谢谢反而给我弟脸色看,你算干什么的啊? “我去送送他表哥。”苏御安带着一肚子气站起身来,带着白静武走出家门。 到了楼门口,苏御安的脚步快了些,白静武在后面跟着显然特别的不高兴,苏御安一路走到小区大门才跟他说话:“白静武,你回家也不用问你爸爸生辰八字的事了,你的事我们管不了。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辞掉医院那份工作,老老实实在家待几天。” 这话白静武更不愿意听,他想着就算你们说要管这事,你们有这能耐吗?要不是看在周远那么心急火燎的份儿上,我还真不乐意来呢。当下也没说什么,闷着头就走了。 苏御安也转头往家走。临近年底了,眼看着就要过新年,小区里也应景儿似地搞了不少装饰,看着特别喜兴。苏御安驻足在一盏红色的仿宫灯装饰前面,觉得这玩意做的真挺好看,回头自家也摆一个? “御安……” 忽听有人叫他的名字,苏御安猛地回头!他还没傻到随口答应,紧抿着嘴皱着眉,四下寻找。他的周围有几个老太太扎堆聊天、四五岁的孩子正在跟妈妈玩堆雪人;一个保安拎着东西朝着门口跑去,唯独没看到叫他名字的人。 “御安……” 声音就在身后,苏御安第二次转身的时候赫然发现不知何时他身后站了一个老头。老头是见过的,在医院里警告他不要靠近黄天翔那个。苏御安就纳闷了,这老头怎么神出鬼没的? 老人还是那个装扮,优雅的面带微笑,看着苏御安,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你有权利管我吗?”苏御安心情不好,口气也跟着不善,“你谁啊?” 老头无奈地摇着头,说:“别再接近黄天翔,也包括杜英辉。不要再追查白静文的死,白静武的事你也不要过问了。我是为你好。” 苏御安扯起一边的嘴角冷笑,说:“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真不敢确定天翔跟白家兄妹有关系,更不敢确定杜英辉跟这事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老头警告他,这里面的绕绕绕绕肯定就不简单了。苏御安没想把老头怎么样,尽管知道这老头不是寻常人。他只是不高兴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老头子告诉他你该这样,你要那样。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啊?你是我爷爷还是我大爷? 老头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因为低估了苏御安而陷入无法应对的境地。继而,他的脸色沉了沉,再也没多说什么,慢吞吞地走了。苏御安没追,他知道,老头肯定还会再来。 转了身继续往楼门走,苏御安忽然想起方才第一声听见的“御安”那声音有点熟悉,但绝对不是老头的。对了!第一个声的声音,是上午在梦中听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俺们家黄公子就要“越狱”了!!!!o(≧v≦)o杜英辉:你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去! 第95章 苏御安已经安稳睡下,苏御信偷偷在枕头下面放了一张符,希望他不再做梦。照顾完哥哥,苏御信挠挠头,琢磨该怎么处理杏童。他没想到杏童这么早就苏醒,接下来的问题是,杏童那个体质并不适合在大都市里长久居住下来。得找个充满灵气的安安静静的地方安置才好。对此,苏御信准备找杏童好好商量一番。 推开书房的门,只见杏童站在电脑前面,见他进来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苏御信吓了一跳,心说: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杏童委委屈屈地说。 顺着杏童那只颤巍巍的手看去,苏御信发现他哥新买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正散发着灰蒙蒙的——烟! “啊!你……”苏御信疾步上前,扯掉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可惜晚了,这东西彻底毁了。苏御信刚要开口骂人,杏童嘴巴一瘪,眼圈一红,苏御信有脾气也发不出来。苦笑一声,“行了行了,我不会怪你,别哭。” 苏御信对小正太没兴趣,只是单纯的喜欢杏童可爱的样子罢了。他揉了揉杏童柔软的头发,温柔地劝慰着说这点事不算事,所谓不知者不怪嘛。但是! 一把勾住杏童的肩膀,严重警告他:“不能说知道吗?绝对不能告诉我哥,我现在出去再买个新的,你就当没这回事。明白吗?” 杏童眨着大大的眼睛,使劲点头。并提出相应的措施:“我可以抹掉痕迹,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好聪明!就这么干。” 俩人“狼狈为奸”就这样把这个苏御安只用了一次的电脑彻底毁尸灭迹!为了赶在哥哥醒来之前买回新的电脑,把跟杏童商量去留的问题都忘了。 下午这会儿,商场人还不多。苏御信手脚麻利地买到同款的电脑之后,急忙往家赶。路上,计程车在半路上忽然停下,前面赛车,司机告诉苏御信看这样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苏御信急着,干脆付了车钱跑过这条街再找车吧。下了车往前走,途径“交通事故”地点的时候发现并不是撞车,有一辆豪华进口车横着停在马路中间,导致来往车辆都无法正常行驶。苏御信只看了一眼就拐进小胡同准备抄近路。 小胡同里满是积雪,没有阳光的照耀更加湿冷。苏御信加快脚步往前走,差不多就要走到出口了,忽然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一个人来,苏御信猛地被被拉到墙根底下,反手扣住这人抓着衣领子的手腕,待看清这人的脸,当场愣住。 “天翔!?” 黄天翔气喘吁吁的捂着了苏御信的嘴,并警惕地看了看胡同两边的出口。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让人不忍目睹。他的身上穿着一套浅米色的睡衣,光着脚不说,手腕上还带着手铐。手铐之间是一条长长的链子,这可以让他的双手自由活动。但,显然,这样一副打扮并不适合在大街上露面。苏御信纳闷了,就问他:“你不是被杜英辉带走了么?我去,你那一身伤好的也太快了!” “你他妈的能不能小点声。那群混蛋耳朵好使,别让他们听见再把我抓回去。” 苏御信抬手在两人身上做点手脚,暂时不会被人看到,听到。黄天翔脱力地坐在肮脏的地面上,“有水吗?渴死了。” “晚喝一会渴不死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跑出来的?” 这不是废话么!肯定是偷跑出来的。黄天翔狠狠瞪了苏御信一眼,果不其然地被苏御信瞪回来。黄天翔说事情经过究竟怎样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记忆零零散散的特别模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杜英辉那王八蛋正在自己上手铐,说什么防止他在戒断的时候自残。黄天翔当场就火了,说你是老子什么人?老子就是在落魄也轮不到你帮老子戒断吧?你他妈的还给我戴手铐,你是执法人员吗? 对黄天翔的一番质问杜英辉表示毫不在意,黄天翔要求立刻离开,要求杜英辉马上打开手铐。 “然后呢?”苏御信忍着笑,问道。 “那混蛋不放我走。病房里外加派了不少人手看着我,除了我爸,谁都不让进。”说着,黄天翔抱怨起来,“你说他干的这叫什么事啊?我是警察,他这是非法监禁!他敢非法监禁我一个警察。” “但是你不能否认,你那一身的伤是他弄好的。”苏御信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黄天翔。 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养好的伤仅在一天之内痊愈,除了杜英辉没人能做到。黄天翔也明白这一点,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打从心里不愿意接受现实。他跟杜英辉只接触过四五次,尽管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被杜英辉深深吸引的事实还是存在着。那个人是巨大的谜团,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索,想要靠近。然而,每靠近一点,他都会感到恐惧,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他不愿意接受杜英辉的任何好意,这让他觉得他被杜英辉丢在了身后,不平等,不公平。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存在,在另一个被另外一个深深吸引的时候,前者想要的第一种东西就是——平起平坐。 黄天翔也不是老实孩子,企图逃跑后被杜英辉冷着脸抓回去,锁在床上,扬言直到他的毒瘾彻底戒断为止。黄天翔觉得,那还不如死了的好。他趁着杜英辉离开之后,称拉肚子必须坐在马桶上才幸福,说服了看着他的那几个人。顺着卫生间窗户跳了出来。他知道,那些人就在后面追着,怎奈刚刚恢复的身体并没有多少体力,跑到这里就被追上,那些混蛋居然敢在马路中间停车,一路追着他进了胡同。好在黄天翔被追习惯了,灵机一动藏在胡同里的垃圾堆后面,这才躲过去。只是没想到,居然遇上了苏御信。 苏御信挠挠头,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黄天翔回家。 “啊!”苏御安看见黄天翔直接大喊了一声。黄天翔白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冲到厨房找水喝。苏御安看着弟弟,心说:你出门一趟就领回来一个?苏御信耸耸肩,告诉他哥:“这不怪我,我总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吧。” “杜英辉那边怎么办?人跑了,肯定是要找的吧。” “到时候再说,先让他住下。”说完,就朝着厨房喊,“我说你那戒断的事怎么样了?一天发作几回?” “找抽啊你。”黄天翔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面包走了出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大事,那个谁,给我一种药,每天一颗,保证一天内只发作一次。我跑出来的时候带着药呢,估计要到今晚才发作。怎么,怕了?” 哥俩面面相觑,他们不怕黄天翔上毒瘾,怕的是杜英辉来抢人。 此时此刻。在杜英辉的办公室里,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向杜英辉汇报黄天翔逃跑的前前后后。杜英辉阴沉着脸听到最后,只是挥挥手让这些人出去。在杜英辉看来,黄天翔逃跑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他如此的迫不及待。能跑出去,说明这人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么,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先让他在外面快活几天,等到他觉得真的安全了,那时候再把人握在手里才更有意思。 或许现在的杜英辉也没料到,他准备玩养成游戏的打算,仅在两天之内就被突发事件搅的无影无踪。 终于安稳了下来,黄天翔在听过白家兄妹的事之后,终于想起了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英辉的关系,他的记忆从被抓开始就非常零散,他只记得的确是有白静文这么个女孩找过他,询问情况。只是,这种案子不归他重案组管,而且当时他已经打入帮派做了卧底,更没时间过问此事。他给白静文一些建议,并支持她的决定。但是,听过苏御安转述白静武说的妹妹死亡前后的情况,黄天翔说:“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苏御安好奇地问他。 “打个比方吧。假设深更半夜你一个人在家里,胃疼的直抽筋还大口吐血,站都站不起来,你怎么办?” “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黄天翔点点头,继续说:“宫外孕流产那种事是很疼很疼的,不比生孩子好哪去。而且,流产会大量出血。这种紧急的情况下,死者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救护车反而给她哥哥电话?” 俩人一听都觉得黄天翔说的有道理。然而,不对劲的地方不止这一处。黄天翔说:“他说从医院赶回家接白静文,他就在医院工作为什么没有给妹妹叫救护车?这是其二。其三,白老头说是去亲戚家借钱,几点去的?他不会半夜去借钱吧,这种事都要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办才最合适。我们假设死者就是八点至九点之间流产,就是说,白静武接到妹妹电话也是这个时间。但是,我爸那家医院的保安分三班倒,所谓的晚班是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其四,白静武说刚到医院门口人就不行了,OK,几点到了医院门口?几点推进手术室?死因是什么?几点开出的死亡证明?这小子满嘴跑火车,他告诉你的这些情况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假的。” 到底是专业人士,把白静武的一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儿。苏家兄弟被他说的目瞪口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可黄天翔的话还没说完,他指出,“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一定要搞清楚。宫外孕流产虽然非常痛苦,也会危及生命。但短时间内不会造成死亡。你俩刚才说他们家住哪来着?” 苏御信说出白家茶店的地址,黄天翔冷笑一声,说:“从他们家打车到医院,最多二十分钟。白静文也不可能在家里忍了个把小时才给白静武打电话吧?可能那么快就死?除非,白静文大流血之后长时间没有得到医治,导致流血过多死亡。” 苏御安来了精神,紧跟着说:“所以才要知道几点被送进医院,几点宣布死亡。” 当时,黄天翔就让苏御信给准备一套衣服,马上出去调查。苏御信就问他,你不怕杜英辉了?就你这身子出去能行吗?黄天翔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样,笑道:“有案子不查老子能憋死。” 看这俩人磨刀霍霍那样儿,苏御安以非常强势的态度镇压,死活不让他们出去。原因很简单,你黄天翔现在不适合出去!你苏御信先把那电脑给我弄明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杏童俩人干的好事。黄天翔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贼兮兮地凑过去问:“你们还有‘性童’?”结果,被苏御安一脚踹进了客房,勒令他赶紧那把手铐处理掉! 可怜平日里肆意妄为惯了的黄天翔只好坐在床上,拿着苏御信给他的工具鼓捣手铐。 外面的客厅里,苏御安再次表示,黄天翔最近几天都不应该出门,太危险了!苏御信看着哥哥那心急火燎的样子愈发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搂上去吻了他的嘴,趁着他还没发脾气之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天翔不是半大小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偶尔露出成熟一面的弟弟最让苏御安难以抵抗,这会儿红了脸嗔怪地白了一眼,顺势推开黏在身上的混小子。一转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跑出来的杏童正在对着好像看见新大陆而目瞪口呆的黄天翔“嘘”着。 苏御安当时就紧张了,生怕黄天翔看不起御信,生怕…… 苏御信根本不怕被人看到,把他哥往怀里一搂,大言不惭地说:“看什么,没看过亲嘴的?” 黄天翔摸摸下巴,“没看清。要不你俩在亲一回?” 抄起沙发上的垫子扔在黄天翔脸上的同时给了弟弟一脚,在黄天翔哀嚎自己还是病人的时候,苏御安指着杏童:“再有下次我拔了你的根!” 杏童跟黄天翔聊的热火朝天,黄天翔一会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儿摸摸他的小手,就纳闷了,这嫩的能掐出水儿的男孩儿是棵树?太好玩了这个!苏御安也懒得管他们,索性让他们俩凑一块胡闹去。等吃完了晚饭,不到九点,苏御信就发现黄天翔哈欠两天,眼泪鼻涕一把接着一把的。他赶紧把杏童赶回书房继续祸害他新买的电脑群。苏御安接到弟弟的暗示,拉着黄天翔去了客房。一进屋,黄天翔脚步不稳,跌倒在床上。他的身体在发抖,看上去已经非常痛苦。黄天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四根绳子,一块干净的布。快。”苏御信很快就把东西拿进来,黄天翔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摊开四肢,嬉皮笑脸地说:“来,把我手脚绑上,结实点。我劲儿大,别挣开。” “这么严重吗?”苏御安有些担心地问。而事实上,情况要比他想的更加严重。 黄天翔可以从容面对毒瘾发作,甚至在前期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理智。苏御安站在床边,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颤抖,鼻涕、眼泪口水都流了下来,短短的时间内就没了人样儿。黄天翔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体像被捞上岸的鱼不停地打挺,苏御信看不下去了,找了大床单把他肚子也捆在床上。黄天翔拼着最后一点理智,要求给他嘴里塞块布,他不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第一次戒断,黄天翔被打的溃不成军。意识里,自己在挣扎叫喊,房间里只有呜呜声和单人床被剧烈挣扎而掀起的吱嘎声。双手紧握着拳头,试图睁开束缚着他的绳子,算不得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红色的印记,摩擦,破了皮,渗了血,染红了绳子。身下的床单,枕头,被汗水浸湿。小小的客房变成了炼狱,炙烤着黄天翔的骨肉,折磨着他的灵魂。苏御信抽出一张符篆想要给他减轻些痛苦,念了咒出了符,那符刚贴在黄天翔的额头上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出去,苏御信也受到波及,踉跄着后退数步。黄天翔更加痛苦,梗着脖子使劲挣扎,眼看着就要把绑着手腕的绳子挣断! 苏御安惊愕不已地想着:这要有多大的力气?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扑上去压住了黄天翔。 该死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苏御信不安地看着黄天翔,在方才那股力量中他感应到黄天翔似乎被什么保护着,霸道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黄天翔。是杜英辉吗?除了他,苏御信想不到还有谁对黄天翔这样,不过,杜英辉跟黄天翔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御信!快想办法,这么下去不行。苏御安急的大喊大叫,他快要压不住黄天翔了。 苏御信也着急,可急是没用的。跟哥哥摇摇头,说:“没用。他身上有股力量不让我靠近,那股力量拒绝任何法术。我估计,杜英辉的意思是要让天翔自己挺过来,不借用任何法力。哥,现在只能这样。” 苏御安愤愤地低声咒骂几句。 在黄天翔被戒断折磨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也同样处在痛苦不堪的境遇中。如果他知道深夜出来会这么恐怖,死都不会答应周远出来吃饭散心。白静武被周远拉着,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频频回头看着身后,不知道那个东西有没有追上来。该死的,那是什么?太可怕了! “别回头,快跑!”周远还有些理智,甚至直到在这种时候该拼命的跑,绝对不能停下,绝对不能回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他都看不到。半小时前,他们走出烤肉店,头顶上的大招牌忽然就掉下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了白静武一把,两个人都会被砸死。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着,什么都没有!昏暗的屋顶上没有半个人影,可他们同时感觉到了,那上面有个东西,正伺机弄死他们。 当时白静武就吓的不会动,站都站不起来。周远死命地拉扯着他开始逃命。他记得苏御安说过:人肩膀上有两把火,回了头就会灭一把,脏东西更容易伤害你。他警告白静武不要回头,但事实上,白静武已经不知道回头看了多少次。白静武慌乱地喊着,它还在后面,怎么办小远?救救我,快救救我。 “操,我哪知道怎么办?快跑,别停下。”周远在这时候也爆了粗口,恨不得一巴掌扇醒白静武别他妈的叽叽喳喳的,怕后面那个东西不知道你在哪是不是?周远一边跑一边给苏御安打电话,但是对方始终没又接听。周远急的直在心里骂娘,他找谁惹谁了?还让人喘口气不? “前面有车,去御安家。”周远看到不远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计程车,就像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只要找到苏御安他们就会安全,这是周远心里唯一的曙光。 车门打开,白静武还在看着后面大喊大叫,周远把他塞进去,直接告诉司机:快开车! 说来也怪,车子启动的那一瞬,身后那东西似乎就没再追上来。至少周远是这样感觉的。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浑身虚脱,冷汗淋漓。转头看看坐在后面的白静武,已经吓的抱着脑袋趴在座位上。周远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可半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他也需要人来安慰,他也吓的够呛。 司机问他们去哪里,周远说了苏御安家里的地址。车子在夜晚开的比较快,须臾,周远的情绪稳定了些,继续给苏御安打电话。这时候的苏御安还在客房里陪着黄天翔,自然不可能接听电话,周远不晓得这个情况,愈发担心苏御安是不是也了事儿。他回头跟白静武说:“哥,你听我一句话,等会再看见我同学你态度好点。他们真有本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儿。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我也不管你了。” 白静武还抱着脑袋趴在座位上,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周远怀疑,这小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埋怨之余,手里的电话响了,他急忙接听,喊着:“御安?你怎么回我电话?我这边出事了,我在车上,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你家,哥们,拜托了,出来接我。”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却没听见电话那边有什么回应。周远又叫了一声:“御安,你在听吗?” “你讲错电话了,我又不是你那同学。” 闻声,周远一怔,脑子变得迟钝。电话那端的人又说:“小远,你刚才出什么事了?” “你,你、你是谁?” “你怎么了?我是静武啊,你表哥啊,还能是谁?” 声音没错!周远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着“表哥”的字样…… 现在,他跟一个自称是白静武的人通电话,那,那身后的白静武是怎么回事?周远不敢回头,通过车镜看着。白静武还抱着脑袋趴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慢着慢着,周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今晚跟白静武见面的那一刻,晚上八点半,他们在烤肉店的包房里看到白静武,两个人坐下吃东西喝酒。期间服务员进来很多次,其中一个还跟白静武说过几句话。他们吃完了,白静武跟他抢着买单。再然后,他们离开烤肉店险些被大招牌砸死,接着他带着白静武逃命。就是说,身后的白静武才是真的白静武。那跟自己通电话的人是谁? 开玩笑的吧,是谁再跟他开玩笑吧? “小远,你没事吧?”电话里的白静武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下午那时候我心情不好所以才没答应你出去吃饭,明天我请你好不好?” 我操了!周远在心里惊恐的怒骂!他请白静武吃饭这事没人知道。 “小远?别生气了,要不你现在过来,咱俩好好聊聊。” “好。啊不。”周远慌乱之中说错话,紧忙改口,“我,我现在忙,以后再说。啊,我有电话进来,挂了。”他慌里慌张地挂断电话,门第转回头看着还没起身的白静武,“哥,今晚咱俩吃饭这事你跟谁说过?” 这时候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周远,忍不住似地说:“小老弟,你没事吧?” “啊?”周远顺口应了一声。 司机紧张地笑了笑,笑容有点扭曲,有点难看。他问周远:“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我打个电话你也问?司机管这么多?” 一个急刹车,险些把周远甩到挡风玻璃上!司机急火火地下了车绕道周远那边打开车门,吼着:“马上下车,我不收你车费。快滚快滚。” “你干什么?”周远也急了。 司机一指后车座:“这他妈的根本没人,你个疯子!再不下车我报警了!” “你大爷的!这么个大活人你看不见?你跟我放什么狗臭屁……”周远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的脖子自顾自地扭到一侧,眼睛里的的确确是白静武。他看见了,他真的看见白静武趴在座位上抱着脑袋。 抱着脑袋?为什么?从上车他就一直是这么姿势,动都没动过。浑身的汗毛孔炸开,冷汗一层一层地渗透出来,浸湿了衣衫。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伸出去的,哆哆嗦嗦地朝着白静武伸出去,指尖,碰到肩膀上的衣服突然力气使劲把人扯起来! 白静武的脑袋晃晃晃悠悠地抬起来,那是一张苍老的脸,脸上一双幽怨的眼睛淌着泪水。周远当场就傻了,傻傻地叫了一声:爸。 忽然,不知道从哪来冲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把扯开正在拉着周远的司机,矮身钻进车里单手朝着“白静武”一指,“白静武”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没了踪影。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周远无法接受。但那中年女人已经把他拉下车来,疾步朝着马路上走,一边走一边叮嘱:“快去找御安,他的家才安全。” “你,你是谁?”周远惊魂未定,不由自主地跟着中年女人走。 女人没有回头,也没回答周远。而是自顾自地说:“你们都被牵扯进来了,只有御安的家才安全。不想死就赶紧去找他。”说着话的功夫,女人拉着周远听在一辆车前,她开车像是飞起来似的,带着周远朝着苏御安家的方向去。 女人开车太快,在周远的概念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女人把车停在楼下,叮嘱道:“你快上去,没有御安的同意,不要再出来。““等等,你,阿姨,你到底是谁?你认识御安吗?你认识我吗?刚才怎么回事?” “快去!别啰嗦。”女人的声音似乎带着回响,在车厢里缓缓消失。周远愣了愣,打开车门下去,被冷风一吹,猛地一个激灵。他怎么下车了?再回头可能,哪里还有车的影子,女人的影子。 第96章 黄天翔被戒断折腾的没了人样儿,好歹算是熬过了这一次。等苏御安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这人已经昏睡的人事不省。兄弟俩合力把人弄到沙发上,换了床单枕套,这都湿淋淋的了,简直无法相信黄天翔出了这么多的汗。等到给黄天翔简单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再安顿睡下,哥俩连口气都没喘匀,就听房门被敲的咚咚直响。 大半夜的这么砸门,不是来杀人的,就是来求救的。苏御信警惕地把他哥留在客房里,自己出去开门。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外面周远急切地喊着:“御安,御安快开门!” “哥,是周远。”苏御信说话的功夫打开门,外面的周远一头扎进来扑到苏御信怀里,搂着他就开始嚎啕大哭。 虽然不知道周远发生了什么,看他哭的这么凄惨苏御信也不好推开。只能慢慢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冷静冷静,先坐下再说。” 苏御安从客房里出来,看见周远在弟弟怀里搂的那个紧,哭的那个惨。他顿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了这是?”苏御安走过去,一把扯开周远。让他端端正正坐好,“别哭了,先说话。” “御安……”周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苏御安就像看到了亲人,作势又要扑上去,苏御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心说:你祸害我一个就行了,放过我哥。 苏御安白了弟弟一眼,说:“弄杯水给周远。”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周远从今晚打电话约白静武那时候说起,一直说到那个女人送他到楼下。在他颠三倒四的讲述过程中,兄弟俩的眉头也跟着慢慢蹙紧。最后,苏御信先苏御安一步说:“那个女的,是不是很瘦,看上去特别强势?” “对对对。”周远忙不迭地点头,“你们认识她?” 哥俩一对视,心说:得,肯定是凉姨。问题随之而来,为什么凉姨说大家都被牵扯进来了?所谓的“牵扯”是指什么?白家的事?还是另有所指?苏御安想了想,说:“御信,如果真是凉姨她可能还在附近,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苏御信拨通了凉姨的号码,苏御安见周远哭的这么凄惨,就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安慰他别怕。苏御信一边等着对方接听电话,一边在屋子里踱步。好半天,凉姨才接听。电话里,凉姨的声音听起来还像没睡醒似的,苏御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臭小子,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 凉姨的口气很不满,苏御信苦笑几声,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声招呼?今晚怎么回事?” “等等,二墩儿。” “别叫我小名儿!” 电话那端的凉姨忍不住轻笑一声,说:“好吧,不开玩笑了,我也不计较你大半夜打扰我睡觉。你说我去你们家了?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我还在家里,距离你们几百公里呢。” 苏御信一阵狐疑,却相信了凉姨的话。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压低声音说:“你等我一下。”言罢,他转身去了主卧室。 在电话里苏御信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凉姨肯定地说:“那绝对不是我。我就在家里一直没出去过。御信,这几天老头子或者是,是御安的养父回去过吗?” “没有。”苏御信也觉得事有蹊跷,“老头子我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他了,白颉只跟我哥通过一次电话,据说还在国外呢。怎么可能回来。你问他们干嘛?”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凉姨似乎还在思索什么重要的问题。苏御信等的有些焦急,便催了两声。凉姨说:“你现在马上到房子的四角看看,是不是被做了结印。” 苏御信来不及问什么,凉姨那边已经破口大骂催他赶紧去。不敢怠慢的苏御信怀着满腹疑惑迅速查看这栋公寓的四角。客厅里的苏御安忙着照顾周远,也分不出神来问他在干什么。最后,苏御信返回卧室,告诉凉姨:“怎么回事?以前没有结印,什么时候做的?你做的?” “不是我,我没那么大能耐。”凉姨显然已经清醒,口气沉重地说,“我不知道你家老头子还是白颉,但是肯定是他们其中一个。他们似乎在防着什么东西进去,以免你们受到伤害。那个假扮成我的女人,想必就是那个东西。” “哈?”信息量太多,一时间理解不能。苏御信走到窗口朝外面看着,“我说凉姨,那到底什么东西?老头子和白颉怀疑我们会受到伤害?但是那个,我说就是假的你亲自送周远回来,要不是她周远……”说着说着,苏御信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操,上当了。”来不及挂断电话,苏御信疾步窜到门口,打开房门,大喊着,“哥,离开周远!” “什么”苏御安一愣神,还没听明白御信话里的意思,忽然被人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眼看着周远出手就让哥哥无还手之力,苏御信火冒三丈!亏着他平时在口袋里总会准备几张符,当下也不管拿出的是那么符,夹在指间对着“周远”。 “放开他。”苏御信低吼着,“你是谁?” 这时候的“周远”全然没了方才的委屈,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御信,随即转眼看着被他掐的面色红紫几乎快窒息的苏御安。苏御安的手抓着“周远”的手腕,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周远的个子比苏御安矮了小半头,此时他完全躲在苏御安的身后,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再开口,还哪里是二十多岁青年的声音,低沉的,浑厚的成熟男性声音,带着冰冷的呼吸紧靠在苏御安的耳边,说:“你不要冲动。” 在苏御信惊愣的时候,苏御安认出附在周远身上的这个东西,正是在梦里呼唤过他的声音!但是为什么?苏御安想不通。而苏御信看着“周远”几乎贴在哥哥脖子上的那张嘴,恨不得马上撕烂了他! “离他远点!”打出去的符,还没到“周远”的眼前就被化为灰烬。那是超越苏御信能力不知多少倍的强大,苏御信马上意识到,自己这点能耐人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但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哥哥。 “你想干什么?”苏御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他交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周远”笑了,那双阴森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说:“不必这么紧张,今晚我不会要什么。分别的久了,只是想来看看。” “看我哥?” “也看你。”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稍微松了松。苏御安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上的力气一下子涌上来,苏御安狠狠地挣开束缚,回身挥起拳头。苏御信吓的头发都要白了,冲过去抓住苏御安,急忙搂进怀里,眨眼间的功夫跳开几步。远离“周远”。 “周远”面带微笑,分辨不清喜怒。他看着苏家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的模样,看着他们对自己虎视眈眈。他忽然又特别无奈地摇摇头,说:“不要以为认识的人都可以相信,不认识的人就值得怀疑。白颉与苏念步步为营,想尽办法不让我们见面,害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什么意思?”相比苏御安的气愤和紧张,苏御信稍微冷静一些。他想试探试探,这个玩意儿到底图个什么? “周远”继续摇着头,丝毫不把兄弟对他的敌意放在眼里。他甚至敢在这时候散步似地来回踱步,甚至敢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他口气平淡地说:“你们不是拿到那只钢笔了么。那是钥匙,也是契约之笔。” “契约?什么契约?”苏御信搂着哥哥,生怕这人忍不住冲过去。可一听关于爸爸钢笔的事,也不由得紧着追问。 那个附身在周远身上的东西,似乎有些为难。它看了看瞪大双眼的苏御安,沉沉地叹了口气,说:“你的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当年,你父亲签下一纸契约把你买了,那支笔就是找到契约的唯一线索。” “我父亲?”苏御安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白颉。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它说:“是你的生父,不是白颉。但是白颉也打着同样的注意。搐气袋已经落在白颉手里,你们慢了一步。” “慢着。”苏御安越听越糊涂,越听越纳闷。但不可否认,他也怀疑过白颉,“把话说清楚。白颉是我的第二个领养人,我们家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闻言,“周远”哈哈大笑起来,侧着脸瞥着苏御安,说:“你这个傻孩子啊。你为何不想想,你非孤儿,当时在医院被人发现后只要调查户籍档案马上可以确定你的身份。为什么没人这么做?为什么有人可以瞒天过海篡改你的档案资料?你以为第一个收养你的人是老教授?那老头就是白颉的一名下属,真正养你的人是白颉。”它伸出两根手指,“两年。白颉需要两年的空白期让所有人以为你跟他没有关系。两年后,收养你的老头怎么死的,你最好调查清楚。还要想想,怎么会那么巧老教授临死前把你托付给白颉?” “闭嘴!”苏御安大吼一声,拒绝接受面前这个人暗示他的真相,“白颉虽然不是我亲生父亲,但是他抚养了我十六年,你可以威胁我,骂我,你他妈的再敢诽谤他我跟你拼命。” “就凭你?”附在周远身上的那个东西不屑地冷笑一声,“就算你们兄弟俩也不是我的对手。好了,放松一点。”它轻松地说。 从周远那张脸上表现出来的神情就像是一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他苦笑着对兄弟俩说,“上一辈人做的恶果都在你身上,你就是他们偿还罪孽的祭品。苏御安,你们知道的太少了,不,应该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苏御信偷偷握住哥哥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不管怎么看,你的话都没有半点证据,不可信。” “我没想过要你们相信。”它说,“我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都是拜你苏家长辈所赐,拜白颉所赐!我就是要让他们的计划一败涂地!” 从“它”进来到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但苏御信看得出,“它”对苏家长辈恨之入骨。在怀疑之余,他更担心的是“它”说的契约。想要继续追问,“它”突然说:“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苏御安问道。 “跟我走。从你们兄弟相遇那一刻起,停了十八年的齿轮已经重新转动,你说我是报仇也好,为了一己私欲也好这都可以。我做事从不需要理由。如果你们想知道十八年前的真相,就跟我走。” 第97章 如果说对白颉的种种怀疑让苏御安觉得忐忑,附在周远身上的这个“东西”让他感到厌恶。他就讨厌神神秘秘说话不清楚,含含糊糊故弄玄虚的人!苏御安冷静了很多,他扯开弟弟搂在肚子上的手,朝着“周远”上前几步。 径直走过“周远”的身边,目不斜视地到门口把门打开,转回身,说:“慢走不送。” 如此紧张的时刻苏御信被他哥搞的险些笑出来,“周远”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苏御安会是这么个态度。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须臾,“周远”在兄弟俩的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最后还真朝着门口走了。苏御安横上一步,拦住“它”的去路,冷着脸说:“把周远留下。” “它”的眼神黯淡了些,继而抬起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苏御安的肩膀,不知道在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话。下一秒,周远忽然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昏倒在苏御安的怀里。苏御信急忙跑过去,帮着把周远放在沙发上,苏御安谨慎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它”真的走了,才把门关好。 “那玩意临走前说什么了?”苏御信忙着让周远苏醒过来,还惦记着方才那个东西在哥哥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苏御安的心情很糟糕,他说:“没听清。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他忽然想起,“御信,你怎么知道它附身在周远身上?” “凉姨提醒我的。她根本没过来,一直在家里。”言罢,苏御信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凉姨的话转述一遍。最后,他问苏御安对此有何看法。是白颉跟老头子真有太多事瞒着他们,还是那东西挑拨离间。苏御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想。那东西来得太突然,整件事来的太突然,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思索个清楚。况且,那东西说的事有头无尾,跳跃性太大,他无从想起,越想心里越乱,索性不去琢磨了,先把周远弄明白。 苏御信看着哥哥沉重的脸色也不忍心追问,他想起那东西的话:停止了十八年的齿轮已经重新转动。难道说,十八年前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十八年前的一场大火彻底改变了兄弟俩的命运,也改变了白颉和苏念的命运。当齿轮再度运转的时候,这四个人又回到当初那条轨迹上。只是,白颉没想到会来了这么快,这么迅猛!他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中间,被路灯笼罩一身浅灰色的衣着,脸上没了往日的微笑,面沉如水地看着前方缓缓而来的老人。老人满头白发,昂着头,挺着腰,若无其事地驻足在白颉面前。彼此之间相隔了五米,冷眼看着对方。白颉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一滴冷汗顺着光滑的额头滴落。老人忽然笑了,笑的似乎看了一场好戏。 白颉紧紧咬着牙,牙齿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深深吸了口气,说:“这一次是我师傅的脸么?” “你很怀念吧。”它说,“二十年没见这张脸,现在什么心情?” “想杀了你。” 闻言,“它”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何必呢。我都没想过要杀你,你何必对我苦苦相逼?啊,我差点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没告诉苏念,你到现在还没说?” “不用你操心。” “好吧。”它无所谓地耸耸肩,“白颉,你也算是个人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苏御安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找不到契约,你什么都不能做。”白颉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惧怕。“它”似乎被白颉的话戳中了弱点,一瞬间在眼睛里闪过的寒意与杀气使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白颉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紧紧地握成拳头,估量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是有两成还是说三成。 “它”穿着黑色圆口布鞋的脚不易察觉地挪动一步,白颉顿时脸色大变。“它“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别紧张别紧张,我现在还不会出手。” “你想干什么?” “我说想要了苏念的命,你会有何感想?”它像猫一样捉弄着眼前的猎物,欣赏着他脸上惊恐、痛苦的表情。但是这些还不够,它接着说,“十八年前苏念逃过一劫,现在可说不好。” “条件。”白颉的声音抖的愈发厉害,“你要什么条件才放过苏念?” “选择吧。苏御安和苏念,只能保住一个。” 要谁?保护谁?白颉的心思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要御安,我跟你一命换一命,换苏念。” “你?”它蔑视地打量着白颉,“谁说让你选择?选择权在另一个孩子手里。” 御信!白颉深深吸了口气,在他知道对方的指定人是御信的时候,既安心又狐疑。他没有马上接茬儿,只是看着对方而已。这样的僵持对白颉来说非常困难,对方的气息让他感到窒息,甚至是眩晕。把白颉的不适完全看在眼里的它又上前一步,施加压迫力,满意于白颉满脸冷汗的模样。它走到浑身僵硬的白颉面前,抬手揪住他脑后的头发,迫使白颉昂着头。它说:“你应该明白,苏家欠我的。” “这与苏念无关。”白颉吃力地说。 “他姓苏。好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怪物!”话音未落,白颉一口唾沫吐在它的脸上。白颉咬着牙,把每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远远不如怪物。” 它苍老的脸凑到白颉的脸上,把唾沫蹭了上去。紧紧贴在白颉的耳边,说:“为了你的勇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御安追查的事件里有一个‘鬼’你猜猜,会是谁?” 冰冷的寒意顺着耳朵钻进了身体里,让白颉忍不住打着冷颤。他猛地推开它,抽出怀里的枪。 “好了,不要过于紧张。”它丝毫不畏惧白颉的武器,甚至觉得有点无聊,“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做毫无结果的交涉,还不如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你确定我只是看看而已?” 闻言,白颉大惊!眼神下意识地朝着家的方向看去,远远的看到火光,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大火突然燃烧起来的时候苏御信正在施法驱散周远身上的邪气,苏御安在厨房里准备东西,等周远醒来后要他喝下一些。大火忽然就从房子的各个角落烧了起来,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公寓变成了火海。苏御信的法术只能抵挡一时,把周远塞给他哥,转身去书房抱着“盆”杏童,扛着昏迷的黄天翔,狼狈地逃出家门。 火势过于迅猛,奇怪的是:大火烧的只有他们家,邻居家居然没事!等兄弟俩站在楼下往上看的时候,火舌从窗子里探出来,烧毁了苏御安亲手挑选的淡蓝色窗帘。大火,晃得人眼睛也变成了红色,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颜色。无情的火焚烧着他们温暖而又甜蜜的家。就像十八年前一样,焚烧他的童年,他的幸福,他的亲人。大火中,父母尸体破碎,弟弟浑身是血躺在母亲没了双臂的身上。父亲的手就在弟弟的脚边,只有一只手,其他部分不知道散落在各处。冰箱前面有一些,厨房里有一些,他的脚下有一些。他哭喊着,想要去抓住弟弟,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的沉重。他伸出手,喊着弟弟的名字。 “御信……” “走开!你这个怪物,不许靠近他!” 是谁?是谁? “哥!哥!醒醒,哥,别吓我,哥快醒醒!”苏御安突然昏倒在地,苏御信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看着他把嘴咬出血,浑身都在抽搐!该死的!这个时候杏童怎么叫都不出来,黄天翔还在脚边昏迷着,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已经被大火吞没,没人来帮忙,只有他自己抱着哥哥,不停的叫喊着。苏御信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不停的打哥哥的脸,试图把他从梦魇中唤醒。或许是因为他的叫喊声太大,昏迷着的黄天翔被吵醒了,一睁眼,脱口骂道:“我操,怎么着火了?” 苏御信急忙喊着:“快来帮忙。” 黄天翔身体很虚,勉强蹲起来问苏御信怎么办。苏御信指着杏童的本体:“抱着它,带上周远跟我走。” 这种情况下去医院是无济于事的,苏御信知道这场大火肯定跟那个东西有关系,所以,叫不叫消防也没差别。当务之急,他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看看苏御安的情况。可能去哪里呢?好在黄天翔有自己的住处,他们俩吃力地走到马路边上叫了车,直奔黄天翔自己的家。 苏御安稳定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在黄天翔家里苏御信几乎使用了他知道的所有法术,最后居然是黄天翔一口凉水把人喷醒。看着挺身坐起来眼睛瞪得浑圆的哥哥,苏御信紧紧抱住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苏御安的头还有点晕,一时间想不起今晚所发生的事。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御信,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黄天翔气喘吁吁,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周远还在昏迷,记忆渐渐回笼。 “御信,我没事。”苏御安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先放手,我喘不过气了。” “哥,你怎么了?忽然晕倒,吓死我了。” 苏御安张张嘴,只说:“我也不知道。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家里着火。”言罢,苏御安推开弟弟,坚持要回家看看。坐在门口的黄天翔把腿直接横在地上,气恼地白了苏御安一眼:“现在回去有个屁用!等天亮吧,就算你不愿意回去也会有人找你。都好好休息,咱们是人,禁不住这么折腾。” 苏御信也同意黄天翔的意见,拉着苏御安不放人。苏御安再怎么着急,也知道若是继续坚持弟弟会起疑心,只好答应老老实实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黄天翔的家并不大,只有一个卧室,一间书房。苏御信坚持让黄天翔和周远睡在床上,他跟哥哥打地铺凑合凑合。等大家都安稳躺下了,苏御信看了看时间,是半夜四点,估计再过一会天都亮了。他安慰哥哥暂时不要多想,尽量保持睡眠。所有的疑问咱等睡饱了再琢磨。苏御安哪里睡得着,苏御信干脆就搂着他,轻轻滴抚摸着他的脖子,手臂和背脊。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御安忽然说:“御信,咱俩走吧。” 第98章 没头没脑的说要走,去哪里?苏御信纳闷地问他:“怎么了?在这儿睡不惯?” 苏御安摇摇头,究竟为什么要走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留下来会连累了周远和黄天翔。不管怎么看,这些事都是他们兄弟俩的麻烦,现在已经把周远扯了进来,他不想让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或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跟苏御信说了心里的想法,苏御信也只有叹息的份儿。可现在就走显然并不合适。首先,他们能去哪里?出来的时候外衣都没穿,身上一分钱没有,难道大冬天的露宿街头?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不能让他哥吃这个苦。想来想去,苏御信搂紧了怀里的人,说:“等天亮再走吧。也算跟天翔和周远有个交代。还有你学校那边,也要去请个假。” “天翔,我有点放心不下。”苏御安就是这个性格。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还惦记着别人。这事也难怪他惦记着,黄天翔每天一次毒发,没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可不成。可天翔他爸爸并没有这个能力,回到医院的话会被杜英辉再抓回去吧。 “其实吧,我觉得天翔在杜英辉那反倒是最安全的。”苏御信知道哥哥想什么,便说,“杜英辉对他没有恶意,而且,他现在的情况也很特殊。” “不行。”苏御安坚决反对,“天翔本人不愿意,就不能回去。这事不是说杜英辉想怎样就怎样,他把天翔当什么了?他问过天翔的意见吗?还用手铐拴着,他以为养宠物呢?” 听过哥哥的牢骚话苏御信忍着笑,心说:哪有黄天翔那么大只的宠物。 杜英辉到底对黄天翔抱着什么态度没人猜的明白,但是至少有一样是正确的。苏御信提醒哥哥,杜英辉对黄天翔没有恶意。苏御安也知道,可就是不甘心黄天翔落在杜英辉的手里。最后,哥俩商量个办法。就是还让黄天翔回他爸爸家,之后的事父子俩商量吧,毕竟拿主意的人还是天翔。 一直守在卧室门后的黄天翔耳朵变灵敏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那哥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好了,睡吧。天亮就忙了,你就不能少想点事?”苏御信把哥哥的头按在胸口上。苏御安听着弟弟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反而更精神。拱啊拱的,脑袋从苏御信的胳膊里拱出来,额头紧贴在弟弟的脸颊上,满腹疑惑地问:“你说,那支钢笔到底怎么回事?咱俩要是不去那地方,我也找不到钢笔。好像这点事早就有人给咱俩铺好路了。” “要照你这么说,从海底酒店那事就开始了吧。我看悬,未必就是有人设计的,很多地方不合理啊。” 苏御安一点睡意没有了,直接坐了起来,低头看着御信。御信也被他搞得睡意全无,两只手垫在脑袋下面,一边琢磨一边说:“如果有人设计好了这些事,那就要从你救了董煜开始。只有让你认识了董煜,才能进入海底酒店。可我这边呢,我离家出走是随随便便就走到这里的,一没特意选,二没惦记着什么。你被人安排到了董家酒店这说得过去,想要安排我那可就难了。” “但是你的确是去了。”苏御安紧跟着说,“咱俩就碰上了,要不是我认出你,你到最后也未必能认出我。要是咱俩都忘了……” 苏御安的话音未落,苏御信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说:“可不是,那时候我就亲你了。” “说正紧的!”苏御安红了脸,打了弟弟一拳。苏御信趁机拉住他的手扯进被窝里,继续说,“我明白了,海底酒店没人安排。你想想,咱们上岸之后搐气袋明明是掉在海里的,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到你那个租住的公寓了,那时候咱俩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是有心人故意放进去的。” 谁是有心人?白颉?苏念?还是今晚那个东西?哥俩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但是,苏御安说:“白颉肯定有事瞒着我。” “老头子也有事瞒着我。”说完,他支起上身,凑近哥哥的脸,“怎么办?直接问,还是迂回作战?” 苏御安哑然失笑。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他还有心开玩笑。虽说是玩笑话,可道理挺对的。苏念和白颉这两个人对他们来说就是至亲,尽管知道他们有事隐瞒,但是哥俩谁都没想过要翻脸,要去背地里怀疑他们。可真要敞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行。万一不是那么回事呢?那不是伤了两个长辈的心?啊,我们俩辛辛苦苦把你们俩个小兔崽子养大,不图你们报恩,不图你们出息,你们俩少闹出点幺蛾子我们就谢天谢地。你们可好,把枪口对准自己人了,你们想干什么?我们白养你们了是吧?俩白眼狼儿! 哥俩相互看了看,都有点气馁。苏御安不死心,继续拉着弟弟分析。 按照它的意思来说,苏家,也就是哥俩的父亲曾经签署过一分契约,契约的内容不清楚,大致知道跟事苏御安有关。那个契约似乎非常重要,也隐藏的非常严密,只有找到那只钢笔才可能找到契约。十八年前父母双亡,白颉肯定知道或者是参与了某些环节,这个环节里也有苏念一份,也有它一份。但是结果很糟糕,导致三个人反目成仇。三个人都在找那纸契约,计划着另外一件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首先,苏父跟谁签的契约?契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白颉和苏念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苏御安的眉头快拧成一团疙瘩,苏御信苦笑着把人拉回被窝,压在身下! 这小子又胡闹!苏御安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还不习惯被他,被自己的弟弟这么压在身下。他避开了御信深情的眼睛,却避不开他吻下来的嘴。 吻,落在了脸上,轻轻的有些微痒。苏御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满地责备道:“这不是在家,你给你注意点。” “就是在家你也不让我干别的啊。” “是谁动不动就让我放一火的?” 苏御信一扬眉,坏笑:“你是放火了,我一直憋着呢。”不等他哥面红耳赤的反驳,苏御信赶紧往下压了压,压的苏御安不知所措,“哥,说真的。等安顿下来你给我个明确回答行不行?” “什,什么明确回答。”他心跳过速,脸上说火烧火燎的,“不是,那个,那个挺那什么的么。” “挺什么啊?” “就,就那什么。挺好,哎呀反正就是挺好你别问起来没完没了的多大个破事啊赶紧睡觉。” 当哥的脸上挂不住,推开身上人趴着。当弟的心里臭美,瞧着他哥那凹凸有致的腰线和屁股,心痒手痒哪都痒。哥俩到底还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个什么来了劲把正事都忘了。苏御安紧张的要死,这不比在自家,他那个混帐弟弟怎么弄都没事,这是在别人家,万一搞出点什么动静出来,这脸还不丢到八百里以外了?被掀开衣摆的时候,苏御安就跟他弟较劲儿,你他妈的别拉我衣服!隔壁屋子里还睡着俩人呢!苏御安兴奋的要死,有种偷情的刺激感,使劲拉着他哥的衣服,你别跟我拧巴!又不是第一次摸你! 哥俩在被窝里拉拉扯扯好半天谁都没赢得了谁,倒是出了一身大汗。苏御信趴在哥哥身上,感慨:“不就是跟自己媳妇亲热一下,怎么跟摔跤似的。” “你滚!谁是你媳妇?你找抽是吧?” “继续打,继续打。你这巴掌再往下点我就省事了。” 叔叔到底是怎么把御信养大的?这也太不要脸了!诧异地看着苏御信抓住自己扇过去的巴掌按在那个地方,苏御安不止羞恼,还特别的纳闷!叔叔看着非常正经又古板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把御信教育成这样了?哪里出错了?随根儿?可根儿是谁啊? 或许是兄弟间心意想通,苏御安纠结的时候就听他弟在耳边轻笑着说:“我总觉得咱俩反了。我应该是白颉养大的,你应该是跟着老头子的。” 他妈的太有说服力了! 在这个苏御安几乎要放弃抵抗的关口上,苏御信那脑子忽然就拧轴了!冷不丁儿地说一了一句:“白静文他们家不会跟白颉是亲戚吧?都姓白。” “姓白的多了。”随口应了一句之后,苏御安打了个激灵。急忙翻身躺平看着上面的御信,“不对劲御信。你看,从董煜那时候开始,咱们遇上的事都跟周围的人有关,说不定白家真跟白颉有什么关系。” “你等一下。”苏御信纳闷了,他就是随口一说,哥哥还较真儿了。他说,“就算我们从董煜那件事上得到搐气袋,勉强算是牵扯到里面,那猫魈呢?跟谁有关系?咱们得到什么了?” “你傻啊?那金锣柄不是还在我卧室呢么。“ 咦?苏御信愣了。好吧,他决定从头想起! 海底酒店案他们得到了搐气袋;猫魈案他们得到了金锣柄;降头师案他们得到了爸爸的钢笔。但是巫蛊案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哥俩想了又想,还是回忆不起在巫蛊案中得到过什么。苏御信甚至启发他哥,再仔细想想,或许未必就是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某些能力,某些…… “怎么了你?”看到弟弟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的思索中,苏御安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你想起什么了?” 苏御信不大愿意承认某种事实,如果他承认了,就表示他跟哥哥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所想这一切都有人在暗中策划的假设是对的,甚至白家人跟白颉有关系的推论都有可能。所以,苏御信尽量找出不合理的地方来推翻自己的假设。 从没见过弟弟的脸上流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苏御安伸手把弟弟的脸捧在手心里,额头顶着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别瞒着我。” 近在咫尺的呼吸热度喷在脸上,苏御信无奈地笑了笑,轻吻了哥哥的嘴唇,说:“放心,我不会那样。我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时候,也就是跟草鬼婆最后一战的当时,他毫无把握能够大获全胜。有些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黄天翔。 “到底是什么?”苏御安纳闷了。 “说不好。”苏御信没了温存的心情,坐在他哥身边一个劲挠头,“你让我再想想。那时候你三魂离身,很多事都不知道,咱俩商量也商量不出个结果。等天亮回趟家,我得拿点东西。” 苏御安看看时间,估计他们现在出门到家天也亮了。苏御信也有些着急,俩人穿了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黄家。他们前脚刚走,身体虚弱的黄天翔也跟着出去了,他不放心那哥俩。 周远其实早就醒了,他听见黄天翔离开时的声音心里也是放不下,正要追上去,面前忽然冒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拦住他的去路。周远被吓了一跳。杏童的脸色很好不看,他告诉周远不能跟着去。苏家兄弟不是寻常人,能跟上他们脚步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周远觉得不公平,指出:“那个警察也跟着去了。” 闻言,杏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无奈地叹息声让周远舍不得再逼问他。 第99章 兜比脸都干净你俩想去哪? 面对一针见血的黄天翔,哥俩蔫头耷拉脑儿地承认是打算走着回去的。黄天翔抬手叫了一辆计程车。苏御安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跟着上去。 回到小区楼门前,看到不少邻居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这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呢?半点动静没听见,紧挨着那公寓的人家也没事,这火烧的可真奇怪云云。苏御信眼睛尖,一打眼就看到人群里面有黄天翔的同事。他问黄天翔就这么见面行吗?会不会有麻烦?黄天翔说没事,等进了屋子再说。 屋子里已经有相关人员在勘查火灾现场,见屋主回来都不知道该吐槽他们还是先数落一顿。黄天翔的同事说了几句好话,勘查现场的工作人员才放他们进去找东西。趁着这个功夫,同事拉着黄天翔偷偷说话。 “组长,你跟杜总到底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黄天翔装傻。 “那杜总,前几天,啊,就是你从医院出去的那天突然到咱局里去了,跟局长谈了能有两个多小时。局长就告诉那帮孙子以后不准再查你的事。那杜总还帮你请了半年的假期。““多久?“黄天翔自动忽略前面的信息,惊讶自己的假期。 警察嘿嘿一笑:“半年!真牛逼啊。局长从来不批准半个月的假期,就是婚假也就一周。他一下子给你请了半年。” 杜英辉你他妈的故意的吧!是不想让我再干警察了吧?你大爷的,老子什么时候成你罩的了?尽管满腹牢骚不满,但黄天翔就是不能打个电话过去痛骂杜英辉。这点事他觉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全然把杜英辉的好意当成了驴肝肺。 哥俩在废墟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出少的可怜的一点东西,不过还是凑合了,至少比一无所有强。跟着就要去白家,有很多事需要当面核实。三个人打了招呼准备要走,可警察自然不会放人,双方拉锯似的扯了一会儿,忽然从外面进来四个黑衣黑眼镜的男子。架势十足!这四个男子不说废话,开口就让苏家兄弟想干嘛干嘛去,警察要拦着,一个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有事跟我们谈。” 苏御安看见那个黑衣男出示了证件,让对面的警察惊讶不已。苏御安纳闷,这都是什么人?这时候,另外一个黑衣男摘掉眼镜对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这就是老白的儿子?” 爸,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已经摆脱了警察的纠缠,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白家。白家茶店的大门禁闭,看样子已经停止营业好几天了。苏御安发现茶婆不在了,不知道是太早老太太还没出摊儿,还是已经走了。 白家没有人,父子俩也不知道去哪了。苏御安遇见隔壁商铺的大哥打听了一下,据说白静文出殡的第二天他老爸就回老家去了,家里只有白静武在,说是这几天都没见这孩子。苏御安也没有白静武的电话号码。三个人一商量,苏御安就说:“先去查户籍,我怀疑我的养父跟白家有关系。” “那跟我走吧。”黄天翔病歪歪地说,“查户籍这事只有我能办了。” 三个人早饭都没吃急急忙忙赶到相关部门,黄天翔找了关系进入电脑联网系统,结果让他们三个大为吃惊。联网里压根没有白颉的资料,这人不存在?黄天翔不死心,找了个理由把朋友支出去,偷摸跟苏家兄弟说:“别说出去啊,我这是违反纪律,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黄天翔要干嘛?他是要进入某些特殊资料网调查白颉,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找到了白颉这个人,但是他的权限不够,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您无权查阅此资料”只能望洋兴叹。苏御安急的出馊主意,找个黑客黑了这个资料!黄天翔和苏御信同时送他一枚白眼,心说:你还嫌麻烦不多是吧? 怎么办?是先去医院查白静文的死亡证明,还是去找周远问问关于白家的事?最后黄苏御信说:“吃饭,快饿死了。” 找了一家喝早茶的地方,要了很多东西。就餐大厅正面墙上挂着超大的液晶电视,不知道正在播放什么节目。画面一转,出来一张正面照片,照片上的人他们认识,是杜英辉。关于杜英辉的八卦并不好,说他恶意操控股市,几个月内连续吞并几家证劵公司,逼迫公司经理跳楼自杀。顺便又提到杜英辉的私生活,说这位杜总的情人五花八门,男女通吃,糜烂的不能再糜烂了。本来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就算是那些关于股市自杀的事件,节目里也没有给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苏御安觉得杜英辉那种人压根就不在乎钱,怎么可能而已操控股市,还去逼比人跳楼。 忽然,黄天翔抄起手边的茶壶直接摔在了液晶电视上!刺耳的声音让整个就餐大厅喧闹了起来。谁都没想到闷头不语的黄天翔会有这样的举动,苏御信一把按住他! “你疯了!?” “滚,别碰我。”黄天翔几乎是吼着,把苏御信推的一个趔趄。 茶楼经理带着一群伙计杀上来,抓着黄天翔推搡起来。苏御安赶紧劝着,说我们赔偿,多少钱都赔。他这边急的满头汗跟经理交涉赔偿问题,那边的黄天翔突然就把苏御信一脚踹开,抓住经理一顿拳脚!苏御安都懵了,这还是那个冷静的黄天翔吗?这是哪根筋抽了?苏御信明白,他一边拉架一边喊:“哥,天翔没吃药,犯病了。快带他走。” 戒断期间会有情绪不稳,易发怒的状况。不知道是不是关于杜英辉的那些八卦刺激了黄天翔,总之他现在已经变身,再不走,就不只是赔钱的事了。可哪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人家茶楼这边被砸了电视,经理被打,能轻易放过他们?结果三个人跟茶楼里的十来个人打了群架。黄天翔打到一半就不行了,毒瘾发作被人踩在地上踢打的鼻青脸肿。苏御信光顾着保护他哥已经捉襟见肘,完全顾不上黄天翔那边。最后,三个人被痛打一顿后送上了警车。 出警的几个警察不认识黄天翔,估计就算认识现在也看不出来。可他们一见这人的状态就知道是毒瘾发作,事就不小了。当时就有个警察说赶紧送戒毒所那边去,还有警察说让他折腾,过一会就没事儿了,关起来,等毒瘾过了再审。苏御安跟警察吵吵起来,说这人也是警察,为了工作被迫扎毒,你们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就要抓人?苏御信就拉着他哥别跟警察吵,现在什么事都说不清,先把黄天翔送到医院最重要。 几个人在警车里忙着按住抽搐自残的黄天翔,相互间说了什么吵了什么基本都没听清。警车开进了派出所,三下五除二的把三个人拉扯下来。还没等进屋呢,院门口开进来一辆特别嚣张,特别豪华的黑色进口车!苏御安认识这辆车,杜英辉的。 杜英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苏御信心里明镜儿似的。苏御安也没多想,再一次看着杜英辉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在目瞪口呆的警察手里接过黄天翔,一记手刀砍在脖子后面,黄天翔脑袋一歪,昏了。 杜英辉的气场太强大!他那张脸和一身得体的着装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看都不看那几个瞠目结舌的警察,弯下腰抱起黄天翔瞥了一眼苏家兄弟。这一眼的内容太多,苏御安愣是没看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车前,司机打开车门杜英辉抱着黄天翔进去,车门阻挡了一切探究的视线。两个律师拦住了要追上去的警察,那一刻,苏御安觉得也许黄天翔是幸运的。 幸运的只有黄天祥一个人,两名律师并没有照顾苏家兄弟。他们被关进了豪华小班房,说是等着询问情况。 昏暗潮湿的环境里苏御安忿恼地在地上来回踱步,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办成,反倒打了一架,丢了黄天翔,他们哥俩也被关了进来。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那混蛋白静武躲哪去了?妈的,抓着人了先胖揍一顿! 苏御安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苏御信一反常态,坐在床上一声不吭。骂着骂着,苏御安觉得弟弟这个状态很不对劲,就坐过去问他怎么了?被打疼了?心情不好了?有什么惦记的?担心黄天翔?他哥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把苏御信搞的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被关在这种地反就不求谨慎了,反正外面的人进不来。苏御信一脸做过坏事得逞的奸笑,拉着他哥的手腻歪到人家耳边,低声说:“你猜,早上回家我把什么拿出来了?” 苏御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裤兜里的钢笔,想起当时还真没注意御信拿了什么。苏御信献宝似地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苏御安的手里。照片上是十来岁的苏御安,脸上不大干净,衣服也被扯的歪歪斜斜,倔强的瞪着镜头,那小模样分明是刚刚打完架,特别不服气的样子。苏御安纳闷了,心说:你拿这个干什么? 书房已经都被烧光了,苏御信知道哥哥心疼那些藏书,本来想进去再看看有没有没烧到的,翻了翻,居然在一个残本里找到这张照片!如获至宝。他说了:“这个我要珍藏。” “藏什么藏!”苏御安要撕了照片,苏御信赶紧抢回来就往口袋里塞。苏御安伸手去抢。哥俩纠缠在一起,一个搂着一个,一个抓着一个,本来是非常令人压抑的地方被他们搞的热火朝天,暧昧又温馨。 最后,苏御安体力不支被弟弟压在了下面,弟弟逗弄着他:“说,当时跟谁打架了?” “你有心没心啊?”苏御安气恼地挣吧几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苏御信就嘿嘿地笑,说:“反正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总不能蹲在角落里自哀自怜吧?真的,告诉我,那时候跟谁打架了?打赢了吗?” “老子打架会输?白颉亲手教的致命三招!百试百灵。” 苏御信一听来了兴致,拉着哥哥准备过两手。苏御安也是愿意宠着他这个喜欢胡闹的弟弟,俩人面对面站着,拉开了架势。苏御安警告他:“这可是小学时候的事,你别把自己当成大人。” “小学生是吧,来来来,我破你那致命三招。” 苏御信的话音未落,苏御安藏在身后团成一团的外衣猛地甩在苏御信的脸上!苏御信本着“一定要让哥哥获胜高兴一下”的原则,单手捂住了脸上的衣服团。还没等他把东西拿下来,苏御安上去一脚正好踢在裤裆上! “我操!”苏御信一声惨叫,捂着裤裆弯下腰。苏御安双手按在他的背上一个高儿跳起来直接骑上去了,苏御信被压的趴在地面上,苏御安骑着他的腰,双手照着他弟那两肋就是一插!并带着笑意大喊一声:“两肋插刀!” “坏了,哥!踢坏了!”苏御信在地下苦哈哈地喊着,“你还真踢啊你,这东西能上脚吗?疼死我了” “别胡说八道的,我根本没使劲。”苏御安坐在弟弟身上,下手蹂躏弟弟的头发。 苏御信说话都费劲,“两肋插刀”有的是寸劲儿,又痒又疼的。窝着身子不吭声了。苏御安这才有点慌,不是真打伤了吧?他没使劲啊。一想到弟弟刚跟别人打完架,他这当哥的怎么能由着他胡来呢?还下手这么重。苏御安在反省,蹭下去坐在旁边给他弟弟揉着肋条。 “真打疼了?过来给我看看,我给你揉揉。” 苏御信翻了身仰面躺着,拉着他哥的手放在裤裆上:“揉这儿,这儿最疼。” 混小子,又来这套!苏御安面红耳赤,虽说他们在小班房里没人能进来,可门不是门,一条条的铁栅栏圈着,对面的班房要是有人,啥都看见了。苏御安下意识地朝着对面一看。脸上顿时臊的通红!对面还真有个人,正坐在墙根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哥俩。苏御安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顾不上弟弟拉着他的手还往那不正经的地方放,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对面那个人。 “别闹。”苏御安正经了起来,“你看对面,我怎么觉得像白静武。” “什么?” 在苏御信一个挺身坐起来的时候,对面那人开口道:“没想到你们兄弟俩还整这事……真恶心。” 兄弟俩没有因为对方的侮辱而气愤,俩人一对视,都觉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黄天翔:杜英辉,放开老子。 杜英辉:玩够了? 黄天翔:玩你大爷! 杜英辉:有我在你玩不了别人。 黄天翔:(#‵′)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英辉:我当你不会问。 黄天翔:现在问了! 杜英辉微微一笑~ 黄天翔:麻痹的你敢不敢别笑的这么邪魅狷狂!……你,你干什么?啊!唔……你大爷,唔……(>﹏<) 第100章 死变态!神棍!恶心! 反正什么难听白静武就骂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家兄弟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换做以往,苏御安早就骂回去了,但是现在他一直没吭声,冷眼看着对面铁栏里的白静武骂的口沫横飞。估计骂了十来分钟,白静武渐渐的没了动静,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危险。对面房间里那哥俩一个笑的比一个阴险!特别是那弟弟! 苏御信瞧着对面的白静武心情无比的舒畅。苏御安歪歪斜斜地靠在铁栏上面,也看着白静武哼哼哼地冷笑。顺便问他弟:“咱是现在动手,还是等月黑风高?” 白静武站起来,手臂穿过铁栏指着哥俩,怒吼:“你们别得意,现在大家都被关着,你们能出来吗?我下午就能出去,你们待着吧!” 苏御信一挑眉,顺手把胳膊搭在他哥的肩膀上,弯着腰歪着头,十足一副痞子形象。他笑着问:“白静武,你心虚了吧?干什么缺德事了?你妹妹的死不简单,你跟我们说的那点事儿不是真的。是不是见财起意没了良心,把自己妹妹弄死了?” “你,你放屁!”白静武大喊着。 苏御安故作不满状,白了一眼苏御信,说:“你不能说没证据的事儿。咱俩到现在只知道这怂货对周远不怀好意,白静文的事那是警察的工作,啊,也不对。你说,白静文死的不明不白,前天晚上我还遇到她了,说不定没等警察调查清楚,白静文自己就能报仇了呢。咱不管,咱看热闹。” “你胡说。”白静武吓的脸色惨白,指着苏御安的手直哆嗦,“我,我妹妹死了,你,你怎么可能遇到她。” “鬼啊。”苏御安理所当然地说,“周远不是告诉你了么,我能看见鬼,还能跟它们交流。要不然,我怎么知道她怀孕的事?这事你们父子俩瞒着没说,除了你们和医生没人知道吧。” 的确是这么回事,所以白静武才害怕。但是,他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苏御安胡说八道。苏御安也不急,他往值班门口那边看了看,其实他也看不到什么,估摸着值班警察在外面坐着着,懒得在意里面这点吵闹的动静。他回过头来朝着白静武笑,说:“你昨晚没跟周远去吃饭,就憋着劲想办法进来呢吧?你说下午就出去,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这段时间里躲着某个人。我猜猜,是王大脑袋?” “哥,你好聪明!” “乖,别闹。哥忙正事呢。” 白静武看他们兄弟俩一唱一和的拿自己取乐,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又扯着嗓子骂了几句,这几句话惹恼了苏御安。苏御安就听不得别人骂他弟弟。当时就冷了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竟然直接穿过了一根根的铁栏,走出了出去! 不止白静武惊讶,就连苏御信也惊讶!他哥干什么了?没感觉到他使用什么法术啊,这就出去了?操,他哥逆天了咋的? 白静武被苏御安吓的浑身都在哆嗦,眼看着苏御安走到了面前,竟然话都说不出口。苏御安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使劲扯!白静武的脸撞在铁栏上,疼的直飚眼泪。苏御安低声问他:“有胆子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白静武大喊着救命,喊着警察快来,有人要越狱。苏御安被他这窝囊样气乐了。这点尿性,还是不是个男人? 忽听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苏御信急忙叫着:“哥,快回来,有人来了。” 苏御安也知道自己这样肯定会惹来麻烦,重点是!他妈的他回不去了!不管怎么试,都不能像刚才那样畅通无阻地走回去。苏御安的眼神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弟弟:“御信,我进不去。” 苏御信嘿嘿一笑,说:“没事,我有润滑剂。”还不等苏御信这点黄色小笑话说完,那边的大门已经开了。两个警察一眼就看到站在过道中间的苏御安,惊讶的大喊了一声!紧跟着,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一个老头。好吧,苏御安觉得见面太频繁虽然不是好事,可显然老头这次来是帮助他们的。 神秘的老人拍了怕两个警察,这俩倒霉蛋当时就没了动静。老人用警察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铁栏门,放出苏御信。告诉他们:“别多说话,就当是他们放你们出来的。” 苏御信眨眨眼,问他哥:“这老头是谁?” “出去再说。”言罢,苏御安指着白静武,“我要带他出去。” 神秘老人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打开关着白静武的门见这人又叫又嚷的实在让人心烦,便建议苏御信干脆打晕得了,省事。 等四个人离开了派出所之后,老头带着他们上了一辆车。车里没有司机,老头才方便说话:“白颉已经回来了,他周围人多嘴杂,很容易暴露你们的秘密。白家事你们不要再查了,这不是你们能过问的。会有专门的业务人员调查白家案子。等有了结果你们自然知道。” “OK,最近好多人都冒出来。”苏御安悠闲地坐在后面,“不管是我爸,还是你,你们这些老家伙拿我们哥俩耍着玩。不说别的,老头,你今天要是不把事说清楚,咱就一起日子吧。我给你养老,还给你送终。” 老人满不在乎地看着他,笑道:“御安,论辈分,你还真得叫我一声爷爷。” 苏御安毫不含糊,开口就叫:“爷爷,麻烦你跟孙子说明白了。你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 老人脸色一变,显然是被气着了。只是,有人抢在他之前开口,一直乖乖旁听的苏御信说:“爷爷,您这是诈尸啊还是还魂啊?想孙子想疯了吧?” 苏御安在一边帮腔:“肯定是还魂,咱俩小时候都没见过爷爷。算岁数至少也有九十多了吧。你看这爷爷,撑死六十多岁。” “哎呦,咱爷爷真年轻。那什么,爷爷我们也叫了,您没准备点见面礼?”苏御信特别无赖地说,“您这俩孙子被养的娇嫩着呢,没有千八百万的您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是吧,支票也行,我们不挑剔。” 老头被气的头发胡子又白了一层,完全没了优雅绅士的模样。其实苏御安想的特别明白,你个老家伙不是玩深沉么?不是走神出鬼没的路线吗?好,那我就挤兑你,见一次我挤兑你一次,我让你疼了不知道揉哪,痒了不知道挠哪,我就是要气你的狂吐三口心头血! 老头没想到苏御安这么无赖,他气呼呼地瞪着苏御信:“都是你把他带坏了。” 苏御信一撇嘴,说:“那是你们不了解我哥,他肚子里那点儿坏水能把你淹死,你信不?” 车门忽然打开,苏御安一愣,看着快速进来的这个人那一脸的熟悉笑容就恼火!不冷不热地说:“你舍得出来了?” 白颉的一双桃花眼笑的眯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苏御安的头发,说:“想我了吧。”再看一边的苏御信跟他儿子一样气哼哼的,扭着头不看自己。白颉苦笑一声,跟老头说,“你走吧,我跟孩子们聊会儿。” 老头揣着一肚子气下了车,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御安。 好吧,看他怎么说,怎么解释。苏御安端好了架子等着白颉开口,苏御信肯定是跟他哥一条战线,死盯着白颉那张老不休的脸。白颉在车镜里看着老人走的没了影儿,发动汽车,第一句话说:“先去看看王大脑袋的被杀现场。” “什么?王大脑袋死了?”苏御安惊讶不已,探过身子扒着白颉的肩膀,“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颉若无其事地开着车,随便的口气,说:“早在你们找到黄组长那时候就死了啊。” 这一回苏御信也惊了,扒着白颉另一边的肩膀:“那时候就死了?怎么可能!死在哪了?” “就在那间屋子里,你们不是去过了么。” “什么?”哥俩异口同声,恨不能下一秒就让白颉说个清楚。这个抢着问,人就死那屋里我怎么没看见?那个抢着问,就死那屋子里,天翔怎么不知道?白颉还是笑眯眯的那样子,好像口袋里揣着奇妙糖果的小朋友,可爱又鬼精鬼灵。他见兄弟俩是真的急了,才说:“你们没问过黄组长关于他记忆的问题吗?” 这么一说,苏御信想起来了。黄天翔自己嘀咕过,他的记忆很模糊,很多事想不起来,零零散散的。或许他就把王大脑袋的死给忘了,但是听白颉话里的意思,王大脑袋死的时候天翔是在场的。那凶手是谁?能在天翔眼皮子底下杀了一个人! “白静文!”苏御安忽然说,“从时间上来算,我们救天翔的那个晚上,也是白静文死亡的时间。我们是在过了子时找到的天翔,白静文是子时之前死的。肯定是白静文去报仇。” “不对。”苏御信紧跟着说,“如果是冤魂复仇,为什么天翔没事?哥,你也知道冤死的人在死后没多少理智,如果当时天翔跟王大脑袋在一起,他肯定也会被杀。” “会不会是杜英辉的关系?”苏御安推测。杜英辉对黄天翔有着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揣摩的心思,如果说杜英辉在黄天翔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的话,白静文的鬼魂是不能靠近黄天翔的。就像那时候,御信想用法术为天翔减轻痛苦,却被天翔身上的东西弹了回来。 哥俩讨论的热火朝天,正在开车的白颉瞥了眼车镜,笑的狡诈。 好吧,这里根本没有血迹。苏御安重新回到这间屋子之后,再一次确定。就算苏御信拿出了符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任何发现。白颉在一边偷笑,引来苏御安不满的怒视。他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我很无辜的态度,说:“你看我也没用啊。” “你笑什么?什么意思啊?” “我能有什么意思?”白颉懒洋洋地靠在桌边,“你是我儿子,我做事一向是帮亲不帮理。” 这人还是没个正行啊。苏御安彻底被他打败了,叹着气走到白颉跟前,规规矩矩地叫了声:“爸,能正经点吗?” “哎呦,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这一次,苏御安没有像以往那样不好意思地揶揄一番,白颉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懊恼,一种难过。这孩子是他亲手带大的,谁有他了解苏御安?白颉无奈地叹息一声,揉了揉御安的头发,说:“有些事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跟你们说。” 苏御信走到他们身边,面对着白颉:“白叔,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了解一下情况,免得被动挨打。白家的案子到现在不过才四五天的功夫,我们连续被好几人打得措手不及。如果我们掌握一些情况,就不会连房子都保不住。” 说到房子,苏御安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从进了这间屋子后,苏御信就觉得白颉很奇怪。虽然他一直看着苏御安,间隙,总是瞥了几眼昏倒在一边的白静武,苏御信也不由得多看了白静武几眼。孩子的举动自然逃不过长辈的注意,白颉歪着头瞧着苏御信,方才那正经的模样又不知道哪去了。苏御信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好像干了亏心事。 “白叔,您有话就说。”苏御信笑道。 白颉摸着下巴,在兄弟俩的脸上打量一番,这才开口说:“白静武一家跟我是亲戚。” 果然有关系!乍听白颉的话苏御安还是惊讶了,尽管他已经料到是这样。白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坦白有多惊人,打着嘻哈说:“干嘛啊干嘛啊,我还不能有个七大姑八大姨二舅老爷三大伯的?你当你爸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苏御安脱口便说:“我以为你是孤儿。” 白颉抬手就给苏御安的脑门来了一巴掌!数落他:“臭小子,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吗?” 你妹的,你轻点打!苏御信敢怒不敢言,看着他哥被打红的额头心疼的要命。白颉一转头瞧见了苏御信脸上的表情,一扬眉,一副无赖样:“怎么着,心疼啊?” 咦???? 什么意思?他知道了?苏御安顿时面红耳赤,心跳过速!苏御信脸皮厚,白颉挤兑他,他也挤兑白颉。就说:“白叔,你这回还走不走?” 闻言,白颉委委屈屈地嘟起嘴巴,开始嘀咕:“果然老二就比老大坏点么?没大没小的。” 大叔!您都四十岁人了好么?别做这种表情卖萌! “OK,我说实话。”白颉在苏御信含蓄的鄙视下居然主动招供,“我隶属于某个,嗯,那个组织吧。” “等等!什么叫‘嗯,那个,组织’你把话说清楚。”苏御安不依不饶地追问。 白颉大大咧咧地拍打着儿子的肩膀,朗声道:“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组织啦。进入那种地方就不能跟家人有联系,所以我早在十九岁就离家出走,家里基本没人记得还有我白颉这么个人。白静武的父亲叫白洪军,论辈分是我爷爷的兄弟的儿子。” 操,好乱! 白洪军那一支本来就跟本家没什么交往,所以早就忘了本家还有白颉这么个孩子。据白颉说,进入组织的人都要详细调查备案,白颉祖上几辈,下面几辈都有详细记录。所以,白颉才知道白洪军跟自己是亲戚。至于为什么注意到这一点,还真是因为他这个儿子的关系。白静文死的莫名其妙,组织里的当权人怀疑是冲着白颉来的,所以把他紧急调回来详查。赶巧苏家兄弟也遇上了这事。说是赶巧,可白颉自己心里明白,哪有这么巧的事?牵扯到自己和儿子,还能有“赶巧”这一说么? 第101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两点。苏御安站在屋子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白静文的死肯定跟她的父兄有关,既然确定了这一点也没有必要再去医院调查。关键是,那个人渣王大脑袋已经死了,还查什么?苏御安觉得接下来的事,就是调查清楚白静文的死是跟他们兄弟有关,还是针对白颉而来。苏御信同意哥哥的看法,当务之急是想要搞清楚王大脑袋怎么死的,真的是白静文杀的? 苏御安摇摇头,说:“按时间来算,我第一次遇到白静文魂魄那时候王大脑袋已经死了,杀了人的魂魄我会看出来。但是白静文很干净,我暂时排除不是她杀了王大脑袋。” “想要知道谁是凶手有两个办法。”白颉说,“一,找出王大脑袋的魂魄,当面问他;二,去找黄组长恢复他的记忆。” 哥俩同时送给白颉鄙视的眼神儿!他们俩找到黄天翔,那时候王大脑袋才刚死吧,死亡现场干干净净,别说魂魄,连半点血迹都没有。哪找去?黄天翔那边一个杜英辉就让他们头疼,找黄天翔就要先通过杜英辉那关,容易吗? 白颉明确指出:“这样,我去找王大脑袋的魂魄,你们俩去找黄组长。” “你耍赖!”苏御安怒指自家爸爸,“凭什么让我们啃硬骨头,你去干轻松的活儿?” 白颉微微地笑着,温柔地摸着儿子的脸,问他:“凭你们俩的能耐找得到吗?别以为现在你可以役使鬼魂就成超级赛亚人了,就你这点本事拿出去根本不够看。别说我打击你,你们俩在屋子里折腾这么久,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御安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弟弟,苏御信赶紧避开他的视线。白颉勾着儿子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说:“这屋子是很干净,正因为干净才有问题。谁能有这么大本事把死亡现场清理的这么干净?就算王大脑袋死的时候一滴血没流,但至少他临死前的怨念和惊恐的情绪会化作阴气残留在现场。你找到了吗?半点痕迹没有留下,你怎么找?你说说看,是找王大脑袋的魂魄简单,还是去找黄组长简单?” 苏御安不甘心地瞪了白颉一眼。 白颉欢快地拍拍手,逗弄儿子似乎让他觉得非常高兴。他拿出两张银行卡,两个孩子一人一张,随后指着白静武,说:“我时间不多,现在就去找王大脑袋。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吧。” 苏御安不可能就这么放白颉走,好多事没说呢。但是白颉手脚更快,抓起白静武直接塞给上来要拦住他的苏御安:“下午就快过去了,带他出去溜达两圈。” “爸,你站住。”苏御安半扶着砸过来的白静武,“你还没说以前的事!” 白颉一边跑一边喊:“我已经给你办了一年的修学,你不用上学了。” “什么!?”苏御安要追,怀里还扶着白静武呢,“你别跑,你怎么能这么干?白颉你回来,那老头跟你什么关系?还有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眼看着白颉撒腿就跑,苏御安急的叫嚷,“御信,去,抓住他!” “包在我身上。”苏御信急忙跑出去抓白家爸爸。一路追到楼门口,没想到白颉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等着他呢。苏御信一愣,想到白颉八成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自己说。真是拿这个长辈毫无办法啊,苏御信无奈叹息:“白叔,你有话跟我说?”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了,笑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白颉勾着苏御信的肩膀,俩人脑袋挨着脑袋,低声说:“御信,苏念要是问你我来过没有,你别出卖我。” “哈?”不是,等等!难道说叔叔十几年来一直在找的人是白颉?还能再乱点吗?苏御信反手抓住白颉,“他找了你十几年,你好意思继续躲着吗?” “哎呀,你这孩子不要太敏感嘛。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家那木头,跟他就说不清楚。好了,就这样。再不走御安就下来了。” 娘的,你还要跑?苏御信都没反应过来呢,白颉已经窜出去七八米远了,那速度,说他四十肯定没人信。苏御信也是一肚子的疑问想要抓住白颉审个清楚,拔腿就追!刚跑出去几步,忽然出现一辆超级牛逼的车停在前面,车门打开白颉钻进去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行,白叔,算你狠!我要是不主动把你卖给我家老头子都对不起你那车。当时苏御信就掏出手机给他家老头子发了条短信。 【白颉突然就来了,还告诉我别跟你说。你俩咋回事?】苏御信已经好久没联系上苏念,这个短信他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收到。没想到,短信刚发出去不到十秒钟,苏念居然打电话过来!苏御信嘴角直抽,侄子和白颉哪个重要?妈的,答案血血淋淋的。 “白颉在你们哪里?”苏念开口直奔主题。 苏御信淡定地说:“而且最近不会走。” “拖住他,在我赶过去之前拖住他。” “哼哼,老头子,你觉得我有那个能耐吗?”话音未落,苏念已经挂断了。苏御信觉得,这帮老的比他们年轻人还闹腾。 回到屋子里,他哥刚把白静武放好。苏御信耸耸肩,苏御安就知道自家那个不靠谱的老爸肯定是把御信甩了。不过,自家老爸出现倒也给他们指了条明路。怎么办?苏御安问苏御信说。 “找天翔去。” 还真去啊?苏御安一想到“杜英辉”这仨字就头疼。 车子停在了路边。宽敞的车内白颉单手撑着下巴好似特别无聊地说:“我怎么不记得叫你去警告御安别靠近黄天翔?” 坐在他身边的老人面色凝重,很惧怕白颉。他急忙回答:“杜英辉身份不明,连我们都查不出对方的身份。我担心御安会吃亏。” “吃亏?”白颉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里带笑地瞥着老人,“吃谁的亏?你的还是杜英辉的?你老糊涂了?我警告过你不准接触御安,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老人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冷汗,紧张地说:“按,按照规矩,我由您处罚。” “那就忍着点吧。”说着,白颉的手朝着老头伸去,还没碰到对方。前面的司机忽然转身抓住了白颉纤细的手腕。白颉冷眼看着司机。司机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面打出一小片的阴影。温和而又慢吞吞地说:“别脏了您的手。” 白颉不耐烦地咋舌,把手抽了出来。说:“小一,你出手,他会死。” 被叫做小一的男人好像睡不醒一样,懒洋洋地说:“他死了更好……” “小一!”白颉低喝了一声,“做好你的本分。” 小一没吭声,就像没听见白颉说什么。但是白颉知道,小一不高兴。当车里被老人的惨叫声充斥,白颉更加肯定小一又闹别扭了。小孩子闹别扭哄哄就好,关键是老的不好哄。苏念已经知道自己来了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白静武那个白痴担心王大脑袋找他麻烦才躲进派出所,他还不知道王大脑袋早就死了。白静武等于没有利用价值,现在只剩下一个黄天翔。以御安和御信的能耐肯定斗不过杜英辉,关键就要看黄天翔的态度。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要你有思想,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会有弱点。杜英辉在无欲的状态下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弱点。 黄天翔是吧,很好。 “小一,给你个任务。” “什么?”小一漫不经心地问。 “去找白洪军,如果白静文的死跟他有关,就地解决了吧,顺便嫁祸黄天翔。” “要不要顺便杀了苏念?” “别打我男人的主意。” “他不要你了。十八年前就不要了。” “那也是我男人!”白颉没生气,只是闹了别扭而已,他白了一眼小一,“就算要杀,也是我亲手杀。”反正自己不得好死,舍不得他,那就拉着他一起死。 小一不知道在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瞥了眼车镜,见白颉似乎还是不开心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王大江的魂魄很不好找?白颉抬脚踹了驾驶座,哈哈大笑起来,坦言:“那人渣都魂飞魄散了我哪找去?现在只能看黄天翔了。算了,走吧,我想睡一觉。” 白颉知道白静武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两个小的同样明白。只是他们还要了解这对父子到底做了什么,所以暂时不能放了白静武。把白静武带去黄天翔家,是杏童给他们开的门。一见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家伙,杏童很不高兴地问:“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捡东西回来啊,这又不是咱们家。” “暂时的。”苏御安进屋找水喝,没看到周远,就跟杏童打听。杏童说周远被他赶走了,事情很复杂,周远还是不要参与更多比较好。苏御信让杏童看管白静武,只要别跑出去就成,有兴趣的话可以虐待一下。苏御安笑着说人家杏童善良着呢,哪有你说的恶劣。 哥俩仅在家喝了口水,便急急忙忙出去想办法见黄天翔。杏童站在客厅,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白静武……看着看着,就捂着口鼻一步一步地蹭回卧室关门!长出了一口气,嘟囔着:“好臭。呀,叶子都打卷儿了。” 黄家爸爸还不知道儿子出逃一事,他一直以为黄天翔就在杜英辉的那家医院里住着。这也有两三天没去看儿子了,苏家兄弟找到他的时候,老人很爽快的提前下了班,买了点东西去探望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苏御信估计这个时间杜英辉应该在办公,未必留在医院守着。没料想刚走到走廊,就见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拦住他们的去路,说要请示一下杜总才可以进去。杜英辉居然在医院,哥俩不由得纳闷,杜英辉到底有多重视天翔? 虽然病房门打开了,黄家爸爸也进去了,可苏家兄弟却被拦在了门外。杜英辉让黄家爸爸好好陪着刚睡着的儿子之后,出了病房,冷眼看着这对兄弟:“你们来干什么?” “找天翔有事。”苏御安气恼地说。 杜英辉拿出一根烟点上,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随后漫不经心地告诉保镖们:“以后除了黄医生谁都不准靠近病房。送他们出去。” 五大三组的保镖们毫不含糊,上前抓住兄弟俩便要“送客”苏御安知道就算他们哥俩绑一块儿也不是杜英辉的对手,可怎么甘心都到了门口还被人赶走?苏御安发了火,跟保镖撕吧起来,相比他的冲动,苏御信则是冷静的多。他抓住哥哥的手臂,说:“你别吵了,我有办法。” 这时候,杜英辉刚把病房门打开,闻听苏御信的话停下了脚步。似乎等着对方所谓的“我有办法”。 苏御信对杜英辉说:“杜先生,咱俩单独谈谈怎么样?关于那天晚上天翔的情况。” 苏御安以为杜英辉不会接受御信的建议,可这人偏偏就回来了,甚至谨慎地把房门关好。看着弟弟跟杜英辉走去远处的背影,苏御安就纳闷了!御信那句话那几个字是关键?“单独谈谈”?“天翔”?怎么就让那个杜英辉答应了呢? 他们走进吸烟室,室内有两个人正在聊天,一见杜英辉进来,急忙走了出去。好吧,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杜英辉就是个让人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的主儿,当然了,这是在他故意释放出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势时才会发生的现象。现在,他不愿意有第三个人在场。他站在窗口前背对着苏御信,沉默不语,等着苏御信先开口。 “杜先生,王大江是你杀的吗?” “不是。” 两句话的交谈便没了下文,许久了,杜英辉才问:“不信?”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信。” 或许是苏御信率直的回答让杜英辉的心情好了些许,他转回身打量了几眼苏御信,说:“第一次仔细看你。你更像他。” “谁?” 杜英辉不露声色又转回身继续看着窗外,苏御信没想过就此问题追究下去。对于一些人总喜欢说一半话他已经习惯了,并被迫接受。他问到了黄天翔的情况,具体来说是他们兄弟找到黄天翔的那一刻。 “我们找到天翔的时候他是光着的,没穿衣服。身上很脏,还有不少伤口和血迹。一大滩的血迹就在胸口上。但是现场特别的干净,假设那些血是他自己的,以那个位置和出血量,天翔应该是个死人。” “他活着。”杜英辉简单地回答,“你想问什么?” “是不是你清理了案发现场?” 这一次,杜英辉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他走到苏御信面前,两个人挨的很近,呼吸可闻。苏御信冷眼看着杜英辉靠近自己,侧过脸的摸样像是要亲吻。他知道杜英辉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那嘴唇略过他的脸颊,停在耳边…… 第102章 站在走廊的苏御安并没有等多久便看到杜英辉一个人回来。杜英辉还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气势那么自然流畅,毫无违和。走到苏御安身边手掌轻轻搭在苏御安的肩膀上,一句话没说,一眼没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了过去。他是很轻松,可苏御安却被他看似寻常的一个动作搞的心烦气躁,一股无名火烧的额头直冒汗。迈开脚步直接朝着吸烟室走去。 “你们谈了什么?”走出医院的时候苏御安冷着脸,强压火气问道。 苏御信没吭声,只是一路急行。最后,选择了一家客人很少的咖啡店,坐在角落里跟服务生要了两杯提神的咖啡。这才肯开口:“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苏御安不解地看着弟弟。 苏御信很少会这么严肃,看上去甚至有些冷漠。他问道:“为什么瞒着我?那个老头儿,还有你做梦掐死我的事儿。” 闻言,苏御安吃惊不已!老头儿事他没说,是因为觉得御信迟早都能遇见对方,也是一时事太多忘记了。可做梦的事,他记得没跟第二个人提起过那个细节,御信是怎么知道的?杜英辉!对,一定是他!苏御安虽然快恨死了那个混蛋,可眼前的弟弟更为紧要,显然,御信已经生气了。他只好说:“御信,一个梦而已,我都没当回事,所以才没告诉你。” “你骗谁呢?”苏御信没有丝毫动摇,严肃地问,“你觉得自己的梦不是回事儿吗?” “我都说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一个梦能让你课都不上了马上给我打电话?一个梦能让你脸色惨白?” 干嘛啊干嘛啊?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苏御安也有点生气。那个梦是把他吓够呛,但是没告诉苏御信自有他的理由,苏御安坚信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自己都不可能杀了御信,那个梦只是有人故意让他看到那一幕,扰乱他的心神。既然如此,他何必多此一举让御信也跟着心烦?不错,他的梦的确跟寻常人不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有做梦成真的本事。如果做个梦就会变成现实,他现在就睡觉做梦,梦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杜英辉弄死!那混蛋居然挑拨离间,苏御信这个笨蛋还他妈的真就上当了。这算事吗?至于让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跟自己掰扯吗?在苏御安看来,这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御信仅仅是因为这点事就跟他生气完全是不合理。是杜英辉又跟御信又说了什么? “御信,你听我说。”苏御安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显然是强压着怒火跟御信说,“不管杜英辉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不可能让梦变成现实。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们都点,嗯,措手不及。杜英辉什么目的我心里也明白,你也应该明白。他不想我们靠近天翔,告诉你我的梦,是打算让我们之间无暇顾及到天翔。这么简单的手段,你不要上当。还是说,杜英辉跟你说了其他事?” 在苏御安低声说话的时候,苏御信一直皱眉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哥哥这番说辞,他甚至不愿意相信,哥哥的这些反应完全被杜英辉说中了。 “不。”苏御信一口否认,“他只说了这些。” “不可能。如果只是这些事,你不可能跟我生气。御信,你在隐瞒什么?” “是你瞒着我!怎么你反倒来质问我?” 苏御安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抓着苏御信的手腕,低声说:“你非要跟我吵吗?我说了,那只是个梦,我是被吓到不假,但很快我就忘了。我不想你跟着心烦,我哪做错了?” “你知道自己做的梦不简单吗?你怎么能瞒着我这么大的事?” 闻言,苏御安惊讶地看着弟弟:“你觉得这是大事儿?” “你觉得不是大事儿?”苏御信听见哥哥严厉的质问,气上心头,“你的能力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变化,先是在梦里闯进阴间、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会役鬼、今天你的肉身径直穿过物质!你不明白我就直说,这些能力就算我苦练一辈子也没有!你有点自觉行不行啊!你遇到多少次事儿了?你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说我幼稚?”苏御安猛地站了起来,“我他妈哪幼稚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怎么着,你还盼着我亲手掐死你?” 苏御信没想到哥哥会发脾气,这地方显然不是吵架的好场所。他扔下钱抓着哥哥疾步走出去,是打算要吵架也回家吵。但是苏御安等不到回家,瞧见一条小巷推着弟弟就走了进去。苏御信被他推的直踉跄,回了身问他:“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幼稚了?” “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较什么真儿?” 苏御安只觉得一肚子火气没出放,瞪着苏御信吵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较真儿?你跟杜英辉什么关系?跟我什么关系?怎么他说了几句话你就来质问我,我说什么你就不依不饶不相信。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 “你别无理取闹。”苏御信也火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别不把自己的梦当回事!别把自己不当回事!” “我当回事了。” “你当个屁事!”苏御信话跟话地呛了他一句,“刚才谁跟我说‘不过就是个梦而已’谁?得,你少跟我瞪眼睛,我给你数数。”苏御信掰着手指头给他数着,“猫魈那回,你自己闯进阴间,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你都看见了;草鬼婆那回,你三魂离身居然还能实体化,三魂是三魂,肉身是肉身;降头师那回,没人教你你就会召鬼,鬼见了你跟他妈的见了祖宗一样;这一回,先是梦见亲手掐死我,又有东西出现警告你十八年前的事,白颉都回来了你觉得还简单吗?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吗?” 越听御信的这些话苏御安越是恼火,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琢磨不明白。但是他较真儿的地方绝对不是这些事,他把弟弟狠狠地推在墙上:“我是问你,你跟我亲还是跟杜英辉亲?杜英辉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来跟我吵!” “我跟你吵?是你跟我吵!你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言罢,苏御信双手抚上哥哥的脸颊,“哥,你最近真的不对劲,动不动就发火。你以为白静武第一次来咱们家你送他下楼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你要是没说什么,白静武第二次见咱俩能那么个态度?那老头的事你也没跟我说,OK,我不问,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梦里的事你不该瞒着我。如果不是杜英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告诉我?难道要等掐着我的脖子才说?” “我就不说怎么了?”苏御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一张原本俊秀的脸。他想起了什么,想的乱七八糟。不知道这些东西平时都被他扔在脑子的哪个角落里,这时候就都冒了出来。有些事不能细想,不能认真琢磨,也不是说都是些坏事儿,就是较了真儿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更加郁闷罢了。以前,苏御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不会翻小肠儿,况且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这会儿跟苏御信吵了架,该想的不该想的,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他越看御信越来气,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跟那谁那点破事你告诉我了么?他给你下降头你告诉我了么?你以前那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告诉我了么?” “你跟我翻旧账?”苏御信彻底惊讶了,这不是他哥的性格啊。今天怎么了这是?跟殷海那点事自从回来到现在他一次没提过,怎么赶到这时候拿出来说事儿?凭什么啊?他又没碰过殷海,没告诉他情降的事也是有原因的,事后也都解释清楚了。现在算什么?这不是说不出理来开始胡搅蛮缠了么! 苏御信推开了苏御安,沉着脸说:“到此为止,我不跟你吵。” 苏御安不想就此放过弟弟,苏御信死活就不跟他说话了。俩人在小巷子里撕撕巴巴,最后苏御信使劲把苏御安推到一边去,拔腿就跑!把苏御安的痛骂声留在身后。 一个人走在寒冷的大街上,苏御信从来没有过这么郁闷的时候,如果不是杜英辉提醒自己,他真的没有发觉他哥最近不对劲。不错,单拿出哪个事儿来都很平常,可把这些事儿放在一块细琢磨就不对劲儿了。从他哥梦到亲手掐死自己那时候起,偶尔的失常,刻意的隐瞒,莫名其妙的能力,好像是某种前兆,让苏御信倍感不安。 其实苏御信早就明白,他哥肯定有什么地方时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但他从没想过这种特别会给两个人带来麻烦和痛苦。然后,那个附在周远身上的东西出现了,告诉他们有一张契约,他哥在出生时就被生父卖给了别人。就是说,哥哥的特别是与生俱来,对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苏御信脱力地坐在马路边上,使劲搓着脸。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保护他? 就在苏御信为了哥哥的问题焦头烂额的时候,杜英辉这边也不好过。黄家爸爸走了之后,黄天翔特别冷静地请他把医生护士保镖等闲杂人员轰出去,病房里就剩他们俩人,黄天翔抄起手边的电水壶朝着杜英辉就砸了过去!当然了,水壶还没到杜英辉眼前呢就化为了乌有,人家杜总老神在在地坐着,纹丝不动,他妈的眼皮都没眨一下。黄天翔坐在床上,手背还埋着针。他对杜英辉虎视眈眈的态度,丝毫没有掩饰。 “姓杜的,咱俩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想我给你卖命,还是说干一炮还不过瘾?” “有区别吗?” 操,这人真欠揍! “你想打我?”杜英辉那张脸上照旧没表情,这人拿捏的程度到位,知道怎么做能把床上那个气的火冒三丈。他喜欢看黄天翔发火那样儿,潮气蓬勃,可比奄奄一息那样好多了。 黄天翔虽然也是个混酱酱的主儿,但是很少跟人动手。这一回真是给气疯了。他指着杜英辉质问:“你给老子痛快点说实话,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家兄弟来过,我没让他们进来。他们似乎,很着急?” “你问谁呢?我那时候给你打昏了,我知道他们着急不着急?你为什么不让他们看我?” 杜英辉即便斜靠在沙发上,也不会给人懒洋洋的感觉。这人似乎永远都是这种状态,既不是精神百倍,也不慵懒散漫。他说:“你记住也好。我做事一向不需要理由,只凭心情。你要学会揣摩我的心情。” 一番霸道十足又毫不讲理的话让黄天翔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杜英辉,说:“杜英辉,我操你大爷!” 呆愣的表情配上劲道十足的粗口反而有了点喜感,杜英辉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在他脸上一瞬即逝。他起了身打算离开,黄天翔大喊了一声:“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杜英辉站在原地,说:“黄公子,苏家兄弟被我捏在手里,你们是朋友,想要保住他们的命,就努力学会揣摩我的心情。我不需要你讨好我,你只要懂得看我的脸色。”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黄天翔担心苏家兄弟,他知道杜英辉绝对说到做到。杜英辉转身走了过来,黄天翔冷眼看着他一点不惧怕。 杜英辉稳稳地坐在床边,淡漠的眼神让黄天翔难以理解其中含义。 “苏家兄弟跟我们不是一路,以后你就知道了。” “杜英辉,麻烦你说明白,老子什么时候跟你一路了?” 看到黄天翔那一脸的不忿儿,杜英辉优雅地站起身来,不再理会床上的人,离开了病房。他本来想警告黄天翔老实些,但是这人如果会老实,日月都会颠倒了吧。这样也好,由着他折腾。 晚上九点多,苏御安一个人走在马路上还是不想回家。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下午那一次吵架之后御信负气离开,他追了半天没追上,心里边烦躁郁闷,什么都不想干,索性就在马路上走来走去,等着终于知道饿了知道累了才想起:怎么就跟御信吵起来了呢? 御信说他最近脾气古怪,古怪他承认,但不是脾气,而是…… “真他妈操蛋!”苏御安坐在商场门前的台阶上低声痛骂抱怨。争吵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冷静下来之后真的发现自己脾气有些问题。当时怎么就对御信发了火呢?他明明不想吵的,他只是想问问杜英辉都说了些什么…… 忽然之间,苏御安的脑子嗡地一声!他不可能因为那么点小事儿就对御信发脾气,更不可能把殷海的问题拿出来挤兑御信。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的作风。一定有问题,自己对御信的态度,或者说当时的状态,肯定有问题! 想当初,杜英辉一根手指就让他如泰山压顶,临离开医院那时候杜英辉轻轻拍了一把自己的肩膀…… 混蛋,该不会是他动了手脚,自己才会莫名其妙的火气十足! 想到这里,苏御安起身朝着远处计程车站跑,他要去医院,去找杜英辉问个明白!他跑的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隐藏在身后的人。那人随着苏御安奔跑的方向缓缓转动,阴冷刺骨的寒意包裹着腾腾杀气,在眨眼间一并消失。当苏御安坐进计程车,那人也叫了车指着前面告诉司机:“跟上前面那辆红色的车。” 第103章 杜英辉入股的这家医院到了晚上九点谢绝探视,别家医院顶多也就护士、保安看门,人家这住院部在大门口就设立了一个屋子,里面七八个保安守着。你想进?你谁啊?你家病人是病危了,还是你有病人要送进来?苏御安面对保安的质问,直截了当地说:“我找杜英辉。” 找杜总?不好意思,杜总早就走了。你找302的黄警官?哼哼,不好意思,杜总有交代,除了他爸爸谁都不能见。苏御安不可能拉开架子跟保安吵,只能怏怏地离开了住院部大楼。兜了几圈绕到了楼后,屏气凝神召了一个鬼出来。就这一个,还是耗费了好半天的时间,鬼出来的时候哆哆嗦嗦的样子,差点没把苏御安气乐了。他也没想干什么,至于吓这样吗? 鬼先生还穿着病号服,看样子刚死不久。苏御安安慰道:“别怕,我是想请你帮忙,进去帮我把窗户打开。” “我,我以为你,你……” “我没恶意。”苏御安温和地笑着,“要是想超度你早就动手了。真的是想请你帮忙。”对,如此和善又讲道理的人才是自己!下午跟御信吵架那个是谁?他不知道。 鬼先生似乎确定了苏御安真的没有恶意,随即便飘到墙面前,身子才融进去一半,转回头来说:“白天,就是,就是您吧?那能不能请您别,别再来了?您在这待一天,我,我们都要死了。” “你已经死了。”苏御安不耐烦地提醒他。然后,他忽然意识到某些错处,“你说我待了一天?白天我来的时候不足半小时。” 那鬼皱皱眉头,似乎有点迷糊的摸样。嘟囔着:“你俩一个味儿,我们躲都来不及啊。要不是我走不出,早就跟其他人一样跑了。” 苏御安没在乎鬼的嘀嘀咕咕,看它弄开了窗户,急忙跳了进去。苏御安谢过鬼的帮忙,劝他早些放下执念快去轮回的好,在鬼迫不及待要离开之前,苏御安又问:“等一下。刚才你说我跟谁一个味儿?” “就,就在三楼待了一天那人。”说完,那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个不算是人了吧。太可怕了,你们俩一样。” “你说的那个人在三楼?” 鬼不想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点头,随即消失在苏御安的面前。少的可怜的线索也足以证明鬼口中的“那个人”是杜英辉。但是,为什么说自己跟杜英辉是一个味儿?杜英辉是走了阴身的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哪里一个味儿了? 暂时把疑问压在心里,苏御安急急忙忙走进楼梯间上了三楼。黄天翔的病房前有两个保镖守着,想要进去并不容易。苏御安采取了特别老套的计谋——调虎离山。 杜英辉不好对付,他手下的人却只是寻常而已。苏御安至少还有些本事搞定这两个保镖偷偷溜进病房,所以,黄天翔乍一见到苏御安的时候还颇为惊讶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嘘!”苏御安连室灯都没敢打,直接扑到床边示意黄天翔小点声,“我偷着进来的,别被外面的人听见。” “行,还知道来看看我。老子没白担心你们哥俩。咦?御信呢?” “家呢。人多了不好办,你别啰嗦了行不行?” 黄天翔不知道他们哥俩吵架,但知道杜英辉肯定是干了什么,赶紧提醒苏御安小心。苏御安在心里苦笑,心说:已经着道儿了。那点糗事苏御安不想说,于是表明来意,告诉他关于王大江的死因等情况。听过之后黄天翔紧紧地皱着眉头,说:“我是真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多少?”苏御安问道。 “我就记得那狗操玩意给我扎毒,还用DV录下来。啊,我好想看到他脱裤子,然后……”回想到这里,黄天翔的脑子变的一片空白。苏御安不想紧着催他,就等着慢慢想。须臾,黄天翔说:“有点乱。时间上出现问题了。我怎么记得你们救我到了我爸的医院,我接到个电话。” “接电话?”苏御安一愣,“不可能啊。进了医院你直接去手术了,出来之后一直昏迷还没脱离危险,别说电话,眼睛都没睁开。再者说,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没发现电话,你浑身都光着呢。” “操,我哪知道怎么回事?”黄天翔焦躁地说,“我就是记得接了个电话。” “OK,你先别急。想想看是谁的电话?我和御信的?还是你爸爸的,或者是警察局同事的?” 黄天翔肯定地说:“女的。还挺年轻。” “你女友?” “老子没那糟心的玩意儿!” “女同事?” “我们组最年轻的那朵花今年四十八。” “那是谁?陌生人?” 俩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说,说到最后,黄天翔都快哭了。苏御安赶紧安抚他别着急,想想通话内容,说不定还有点希望。说到这个,黄天翔还真有点记忆,他记得,女人在电话里询问了某个案子,还是他们警察看来最遭恨最恶心的案子。 最恶心的案子?苏御安问:“碎尸案?” “不是。那种案子是变态,不是恶心。” 苏御安又问:“吃人的?” “这也是变态好不好?” “那是什么啊?这样,你现在想想平时什么案子你觉得最恶心。” 黄天翔摸着下巴琢磨着说:“要说到恶心,应该是强奸案。犯了这种案子的凶手别说我们警察,就连监狱里的犯人都觉得恶心,看不起那种犯人。” 苏御安有点紧张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试问:“该不会是白静文吧?” 俩人眼对眼相互看着,下一秒都冒了一身的冷汗。苏御安搓了搓脸,好让自己精神精神。 “天翔,我两天一夜没睡了,脑子都点不够用。我说,你补充。”苏御安索性盘腿坐在床上,“你看啊,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白静文已经死了,对吧?” “对。她死在我前面。啊呸呸,老子才没死!白静文的死亡时间是在我进医院之前。你继续。” “也就是说,你接到的电话如果真的是白静文,那么就是一通鬼来电。因为我曾经听白静武提起过,白静文给你打过电话询问案情。” 黄天翔呆愣地眨眨眼:“什么时候?啊,我是问,白静文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 “就白家父女报案之后啊。你又糊涂了?你前天不是还承认了跟白静文接触过,但是那时候事多,她的案子不归你们组管,你只是给了点建议么?” “你傻啊你?”黄天翔瞪起了眼睛,“你当时提到电话了么?你压根就没说。前前后后我就跟白静文父女俩见过一次,就是在警察局那时候。我是把号码给了白静文,但是她从来没给我打过!” 苏御安真傻了。那通电话谁打的?不是白静文?不可能啊!那要真是白静文,那时候她已经死了啊,只能用鬼来电解释。可不对劲啊,自己见过一次白静文的魂魄,但是她不会说话啊。不行,必须马上回家跟御信商量一下!苏御安下了床要走,黄天翔一把抓住他:“别他妈的不够意思啊,咱俩一起走。” “你老实待着吧。”苏御安非常淡定地说,“就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出去,而且杜英辉那边我们暂时也对付不了。”说到这里,苏御安也难得八卦一回,“天翔,你跟杜英辉之间怎么回事?” “屁事没有。” 苏御安白了一眼黄天翔,最后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他方便日后联系。随后,黄天翔给苏御安打掩护,让他偷偷地溜出了病房。 苏御信接听陌生号码之后很诧异居然是他那个闹别扭的哥哥,听口气好像急的不得了,苏御信也顾不得深究争吵的事,问他在哪里?最后,两个人约好在黄家爸爸的医院门口见面。苏御信这时候还在网吧里,拿起外衣急忙赶去赴约。大约半小时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医院大门口。 按照时间来算,他哥应该比他早到十分钟,是不是还在半路上没过来?苏御信想起哥哥说把电话留给了天翔,这会儿只能耐心等他。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苏御安的影子,苏御信有点急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哥哥不可能叫不到计程车,更不可能遇到塞车的情况,怎么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来? 苏御信想到哥哥在电话里焦急地说:“现在说不清楚,我发现了很可疑的问题。你赶紧来,到医院门口等我,快!” 他到底发现什么可疑情况?苏御信百思不得其解,更为担心的是:那别扭的家伙不是出事了吧? 御信!你还能再慢点吗? 站在医院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苏御安几乎每隔一分钟就看一次手表。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这人哪去了?想要打个电话给御信,摸到口袋里才想起电话已经留给了天翔。急切之下,他跑进了医院的门口的值班室,借口说有急事联系家人,跟保安借用电话。 保安趴在桌子上打哈欠,指了指电话让他随便打。苏御安拿起听筒拨打号码,很快听见了接通的声音。 “哥?”苏御信接听了电话,试问,“是你吗?” “怎么不是我。你到哪了?怎么还不来?” “我早就到了啊,你在哪呢?” 苏御安纳闷,并抬头看窗外寻找弟弟的身影。深夜里的医院大门被两个路灯照应出橘黄色的光景,大门前面宽敞的马路上空无一人,也没有车辆驶过。苏御安收回视线,急切地问:“我三十分钟前就到了大门口,你呢?” “我也是在三十分钟前到的。”苏御信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宽敞的马路上偶尔有几辆车驶过,马路对面一对情侣紧紧搂抱着走的很快,一阵寒风吹来,苏御信打了个哆嗦,看着马路对面那对情侣干脆跑了起来。他纳闷地说:“我就在大门口。不是,你等一下,哥,你也没说清哪个医院。” 原来是这样。苏御安不知何时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原位,长长地吁了口气,暗道自己的粗心大意。御信肯定以为自己说的是杜英辉那家医院。不能发脾气了,是自己没说清楚,这不是御信的错。他马上解释:“抱歉抱歉,我没说明白。我是在一医呢,就是天翔爸爸那家医院。” 电话那边的御信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哥,我也是在天翔爸爸的医院。就在院门口靠北边的电线杆下面。电线杆上还贴着一张主治白癜风、红斑狼疮性疹的小广告。” 还没等御信的话音消失在耳边,苏御安已经冒出一身的冷汗。他下意识地咽咽唾沫,说:“我,我也是在天翔爸爸的医院门口,我就在值班室里,还能看见你说的那个电线杆。” “那……那你看见我了吗?” 苏御安的眼睛倏然瞪圆:“没,我就没看见有人出现。我现在就看着那个电线杆,没,没人。” 天寒地冻的深夜,苏御信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急的抓狂!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在前后左右不断的快速略过,寻找着苏御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哥哥听。而就在这时,忽听电话里传来哥哥的声音:“啊,我看见了。御信,你等我。” “哥,不能去!快回来。”苏御信的话都还没说完,电话已经传来了盲音。他狠狠地咬牙咒骂,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这个御信,话也说不清楚了。什么站在医院大门口啊,分明是马路对面那个电线杆前面。真是害他吓了一跳。苏御安离开值班室急急忙忙跑过马路。对面的电线杆上的路灯坏掉了几个,只有一个还亮着昏昏暗暗的灯光,他看不清御信的脸,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御信正拿着电话焦急地左顾右盼,他喊着:“御信,我在这儿。” 御信抬起手朝他招了两下,苏御信加快脚步…… 等等!已经跑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距离电线杆还有十来步的距离,苏御安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御信怎么变胖也变矮了?看见自己为什么没有马上跑过来?苏御安扭头看了看四周,除了他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耳边听不到一丝风声,高耸林立的建筑物好像是一块块积木,被规律地堆砌起来,死气沉沉。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现下却觉得格外陌生。他转回头看着对面的男人,这时才发觉,那人好模糊。 该死的,自己究竟在哪里? 脚步慢慢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忽然!苏御安转头就跑,发了疯一样地跑回医院值班室门口。他扭头看了眼马路对面,那个模糊的人影还在,似乎一动都没有动过。他害怕,尽管见过很多情况,他还是感到了恐惧。猛地推开门,叫着保安。可屋子里哪有保安的影子?饶是苏御安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他足够镇定。又拿起电话按下重播键。 电话,没有声音,他失去了跟御信联系的唯一的办法。 第104章 当苏御信语无伦次的在电话里叫嚷着的时候,苏念和医院仅有两站地的距离。出乎苏念的预料,他一直寻找的白居然也在同一时间赶到。两个老的见面相互瞪着,打量着,苏御信心急火燎地提醒他们,现在不是相面的时候!苏念收回冷冰冰的眼神,问苏御信:“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还不等苏御信开口,白颉就特别不耐烦地说:“现在问这个有屁用?阴阳同迹了!” 所谓的阴阳同迹指的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阳间和阴间发生了重叠的现象。就像苏家兄弟,明明都站在一个地方却看不到彼此。苏御安是在阴间的医院大门口,苏御信站在阳间医院大门口,虽然地点、时间相同,却不是同一个空间。所谓同迹就是阴阳两间并列在一个频率上,他们兄弟可以联系,比方说打电话。这种现象非常罕见,可巧不巧的让苏御安遇上了。 想要把一个大活人从阴间拉回来并非易事,好在苏念和白颉都在。苏念冷眼瞥了一下白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拿出来。” 白颉不情愿地嘟起嘴巴:“我没带。” 苏念冷着脸皱着眉,没再搭理白颉。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走到电线杆前面,抬手摸了摸,告诉御信:“就这里吧,我进去找人。” “我去。”苏御信坚持要自己去找,白颉拦住他摇摇头。苏御信懊恼地咬牙挠头,他也明白自己远比不上苏念的本事,苏念去找人,把握性更大些。他只是,不甘心而已。苏念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看着失常的苏御信,又看看眉宇见流露出些许忧虑的白颉,言道:“御安不会平白无故走进阴阳同迹,一定有什么东西带着他,或则是他遇到了什么。去找出来,否则我进去容易,出来就难。” 苏御信没听明白苏念话里的意思,没等他问个清楚,苏念的肩膀紧挨着电线杆走了一步,竟然凭空消失了。白颉知道御信担心什么,就给他解释:“阴阳同迹的时候,只有一个出入口。苏念虽然临时打开一个,可要出来还是要走原来的出口。找不到那个出口,他们俩就出不来。明白了?” 苏御信关心则乱,这会儿他连做什么都没了主意。白颉看着苏御信的状态,不禁有些狐疑。他走过去拉住御信的手腕:“走吧,御安不是说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是黄天翔么,咱们去找他。” 话分两边。在白颉带着苏御信上车去找黄天翔的时候,苏念已经走进了阴间。 这个地方他以前也来几次,但不是在阴阳同迹的时候进来。事实上,苏念活了四十来年,只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他那一脚迈了进来,身边还是那个医院门口的电线杆,周遭昏暗,没有半点声音的死寂。苏念没有急着寻找苏御安的行踪,他转身走进大门,看到保安室的门半敞着。没有风,那扇门自动地摇晃,好像刚刚被打开的样子。苏念走进保安室,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照亮,桌子上的电话听筒垂下来,摇摇晃晃。把听筒拿起来放在电话上,感觉到了苏御安的气息。不久之前,苏御安用过这部电话。苏念又回到医院大门口,看着马路对面,对面的情况毫无异常,没有人也没有动静。他看到院子里的大楼内还有一些窗户透着灯光,从位置来看应该是走廊,或几个房间。 苏念在进去大楼之前把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了地上,微弱的烛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睛,眼底一丝惆怅转瞬即逝。 这他妈的到底什么地方?苏御安在二十分钟前进了就诊大楼,奇怪的是:很多地方都有灯光,唯独不见有人。有些房间里甚至找到了还冒着热气的热茶,吃到一半的便当。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误打误撞的冲进了什么不知名的空间,问题是!他该怎么出去?疲惫地坐在五楼走廊里的长椅上,他郁闷地想着,别说是人,现在哪怕出来一个鬼也行啊,至少有个有思想的东西好交流一下。他连番叹息了几声,自言自语地嘟囔:“该不是又做梦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走廊震颤了起来。好像赶上了大地震,吓的他赶紧扶住椅子慌张地看着周围。屋顶上的日光灯被震的掉了下来,墙壁上挂着的宣传板也啪啪地掉在地上。从房间里传来的是柜子被震倒的巨大声响,这个走廊好像随时都会坍塌,把他埋在里面。苏御安只好拔腿就跑,朝着逃生楼梯那边跑过去。头顶上的灯管随着他的脚步一个接着一个被震碎,锋利的碎碴儿掉在脑袋上,脖子里,刮出不少伤口。苏御安抱着脑袋跑,打开楼梯间的门。一步之遥,安静无声。 把走廊里的声响统统关在门的那一端,苏御安气喘吁吁地看着楼梯间,安静,无声,却也无事。OK,至少这个鬼地方有点动静了,别管是想弄死自己,还只是吓唬一下,要比死一般的寂静好了很多。他走上六楼,打开楼梯间的门,刚把门打开走廊里噼里啪啦发生了剧烈的震颤和大量东西掉落的情况,显然,六楼也是“禁止踏足”的地方。好吧,苏御安不想硬碰硬,继续爬楼。 这栋就诊大楼一共十五层,他一层一层的爬,每一层在他打开楼梯间门的时候,走廊都发生了同样的震颤情况。他只好放弃,转而一口气跑回五楼,开始往下走。他很累,又饿又渴,拖着已经沉重的双腿走到四楼,推开门,哎呦,这回没震,怎么着?这意思是他可以进去了? 四楼虽然没有震颤,但也不是多正常的。苏御安在迈进去的一瞬间声音像潮水般地涌了出来。他甚至看到了不少“人”来来往往。有病人、家属、护士以及医生。但是这些人的衣着让他很纳闷。看款式和颜色都像是二十多年前的衣服。苏御安提高了警惕,背脊紧贴着房门原地不动观察了好一会儿,他发现到这些“人”看不到、也听不见自己。 自己到处乱走的毛病是该治一治了。 无奈之下,苏御安走进了四楼走廊。停在护士站前面看了一眼还是用粉笔写的小黑板。上面的日期居然是1987年6月12号!苏御安嘴角直抽,眉头直跳!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年轻女人说:“范大姐,您慢点走。这都八个月了吧,您爱人真是不小心啊。对了,您爱人叫什么名字?我去跟王医生打个招呼,给您插个队吧。” 苏御安闻声回头看去,见到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格外眼熟。只听孕妇说:“我爱人叫苏臣,君臣的臣。” 苏御安当成愣住!苏臣,那是他亲生父亲的名字!那,眼前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就是自己的——母亲!?那母亲肚子里的那个就是——自己!? 母亲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他只记得母亲笑起来的时候很美丽很温柔。时隔十八年,看到这样年轻漂亮的母亲,苏御安一时间竟有些哽咽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被护士搀扶着走远,这才想起紧跟上去。 母亲并不高,看上去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因为怀孕有点发胖,走路的姿势也很别扭。苏御安擦掉眼睛里的泪水一路跟着,跟到了候诊室门口。人群中那个身材高挑,容貌与苏念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瞬间夺取了他的视线! 父亲,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御信像父亲呢,特别是鼻子和嘴巴还有下颚,几乎一模一样了。眼睛嘛,御信继承了母亲的眼睛,非常漂亮。苏御安在父母的脸上看到了弟弟的容貌,唯独没有意识到自己跟父母的长相一点不像。 苏臣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妻子,一脸的抱歉,说:“都是我不好,你怎么样?还疼吗?” “没事,看你急的。”范美华抬手给苏臣擦掉些汗水,慢慢地坐下来等着护士叫她的名字。苏臣紧张地坐在妻子身边,手轻抚着她的肚子。自语地说:“这孩子真能闹腾。” “我早说是儿子,儿子才会这么有劲儿呢。你还不信。”范美华依偎在丈夫肩上,幸福地说,“你快摸摸他,又踹我了。” 苏臣的脸上隐隐透着不安的忧虑,微微叹息着低声说:“为什么偏偏是个男孩?” “阿臣,你说什么?” 面对妻子的疑问,苏臣微笑着回答:“没什么。你坐着别动,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苏御安亲眼看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刚刚对父亲招了手,父亲绝对不是去上厕所那么简单。虽然他不放心怀孕的母亲一个人留在这边儿,但是他更好奇父亲到底干什么去了。他跟着父亲穿过人群,走到厕所旁边的储藏室门口。父亲很谨慎地观察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他才开门进去。苏御安紧跟在后面,险些被们夹住。 窄小昏暗的储藏间里,父亲面色阴冷地看着面前花白头发的老人。他说:“不要再伤害她!” 也许是直觉,苏御安觉得父亲口中的“她”指的是母亲。 老人的身子一大半隐藏在置物架后面,只留出半张满是皱纹的脸。他的声音很低沉,口气却很温和。他说:“当初你答应了。” “她是我妻子!那个是我儿子!我反悔了行不行?我不干了行不行?不要再来伤害我的家人。” 老人的眼神凌厉了起来,突然把手伸出来,掌心拖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对着苏臣,说:“最后一次,签了。” “不,我不会签。”苏臣的声音在发抖,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险些撞到苏御安。苏御安伸手去搀扶,碰到的只有空气。苏臣的手握成了拳头,眼睛紧紧盯着黑色木盒,“我不会签,你早就知道。” “苏臣,你这是何必呢?”老人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妇人之仁。” “那是我的孩子!” “你就忍心舍了弟弟和朋友?” 老人的话似乎激怒了苏臣,他瞪起眼睛冲了上去,一巴掌打掉了老人手里的盒子。盒子掉在地上,盖子打开了,从里面露出两样东西出来。苏御安情急之下伸手去拿,忽然!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能碰!” “谁?” 转瞬之间,老人、父亲都消失不见。小小的储藏室里只有他和苏念。 “叔叔?”苏御安惊愕不已地看着凭空出现的苏念,待回过神来再看手下,木头盒子也没了。他急了,急着问道:“那是什么?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你看得见对不对?那老头又是谁?你们当年都干了什么!?” 苏御安一番质问,苏念却不为所动。他使劲地拉扯着苏御安把人弄到了走廊里。走廊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一幕仅是幻觉。苏念的神色凝重,脚步极快!边走边说:“马上离开这里,引你来的人就在附近。你们太大意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吗?” 苏御安被迫跟着苏念走出四楼走廊,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使劲向后挣扎着,问:“等等,叔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念总是板着张脸,头也不回地说:“那个鬼早就在你们身边,不是你们大意,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105章 苏御信知道白颉这人很“强势”可一出手就打昏两个保安是不是太牛逼了?他苏御信的拳头还卡在半空中没落下去,人家白颉那边已经解决了进门危机。白颉横了一眼苏御信,不耐烦地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已经很收敛了,那是我儿子,我才是最着急的一个!” “我比你急。”苏御信在说话的时候已经率先跑进了住院大楼。 走廊里杜英辉留下的保镖一看苏御信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就知道没好事儿,苏御信没等那俩人开口问他,直接出拳。保镖不是保安,人家拳脚正经不错呢,好在苏御信也不是白给的,三个人在走廊里就拳来脚往打起来。白颉慢了苏御信几步,瞧见那两个保镖似乎占了上风,直接从身上抽出一个东西,照着一个保镖身上捅了一下。 电击枪!?苏御信看到保镖被电晕的那一刻,有些无奈地看着白颉:“白叔,有这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啊。啊!妈的,跑了一个。” 白颉也看到另外那个保镖撒腿就跑了,他笑着掂量着手里的电击枪,问御信:“不追吗?” “追什么?他不跑,杜英辉怎么来?” 白颉挑挑眉,咂咂嘴,说:“你倒是像我养大的。” 这时候,已经听见外面动静的黄天翔在病房里大嚷着:“苏御信,是不是你?快进来!” 俩人赶紧冲进病房,苏御信一看黄天翔竟然已经开始穿袜子穿鞋,一副马上离开这里的架势。黄天翔还是第一次见到白颉本人,也没怎么诧异,点点头,乖乖叫人:“白叔。” “黄组长。”白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穿戴整齐,“你这是打算跟我们走?” “你么不是来带我走的?” “当然是。”白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端详黄天翔,“不过不着急,你先说御安都跟你谈什么了?” “御安怎么了?”黄天翔很敏锐,马上察觉到他们不是来救自己这么简单。苏御信正准备说明情况,白颉抢先开口说:“御安也在调查,我们分头行动。” 苏御信半是抱怨半是惊讶地瞥了白颉一眼,白颉马上对他点点头。苏御信明白了白颉的意思,跟着说:“天翔,我哥临走前之前说你们俩谈过一次,当时他走的太急,没跟我说明白。你们俩到底谈什么了?” 黄天翔刚把外衣套上,听见御信的话微微一怔,随即看着他们俩,说:“御安走的那么急吗?不像他的性格啊。”接着,他简单明了地把跟御安见面的事说了一遍。 苏御信也纳闷了,说:“这听着好像阴阳同迹啊。这太频繁了,不合理。” “不,不是阴阳同迹。”白颉肯定地说,“就天翔说的情况来看,另外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好了,快走吧,我们必须找到白家父子。” 苏御信和黄天翔都想知道白颉口中的“另一种可能性”是什么,但看白颉的样子似乎不愿多谈。三个人急急忙忙离开了病房,走到一楼的时候,白颉忽然说:“不对,我不能走。” “怎么了?”黄天翔的身体还有点虚弱,他扶着苏御信的手臂纳闷地看着白颉,“再不走就被堵住了。” 白颉苦笑一声,随即把电击枪拿出来交给了御信,并说:“杜英辉要快过我们,我们就这么走了只能等着被抓。天翔,你把外衣给我,你跟御信去找白家父子,我留下拖住杜英辉。” 只留下外衣就可以吗?黄天翔带着满腹的疑问还是将外衣交给了白颉,又见白颉从身上摸摸掏掏的搞出一把手枪、一副手铐给了苏御信。黄天翔知道白颉这人不简单,肯定隶属特殊部门,否则他怎么没有权限调查此人的资料?可把手枪这种危险物品给了苏御信,合适吗? “白叔,你把东西都给我了,你怎么办?”苏御信倒不觉得手枪有什么不妥,他更担心白颉的安危,“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哥还不掐死我?”估计老头子也会掐死他吧? 白颉表示没关系,至少自保还是可以的。就这样,黄天翔和苏御信急急忙忙离开了医院,直奔家里去找白静武。他们俩开白颉的车行驶到一半的路上,苏御信接到了白颉的电话。电话里,白颉开口便警告他:“不要重复我的话,也不要回答我的问题,听着就好。” 苏御信察觉到白颉有意防备着黄天翔,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可有无能为力,只好乖乖听着白颉说:“白洪军我会安排人抓,你不要告诉身边的人。找到白静武之后想办法进阴间去,其他的不要做,只把白静武和黄天翔带进去就行。进去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白颉坐在黄天翔的病床上,一边在黄天翔的外衣上做手脚一边讲电话:“还有一点,那一通电话也不是什么鬼来电或阴阳同迹。我怀疑……”白颉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的动作一顿,马上换了口气,“就这样。” 挂断了电话,白颉的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转回身,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杜英辉,笑道:“好久不见。” 如果说把白颉形容成皎洁的满月,那么杜英辉就是阴霾中那道最刺眼的闪电。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碧绿碧绿的眼色,浑身散发着强悍的气势,一步一步走进白颉。白颉的脸色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惨白,当杜英辉几乎跟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白颉的脸上尽是冷汗。 杜英辉冷眼看着他:“你长进不少,这种情况换做十八年前你早就昏了。” “废话少说吧。”白颉拼命保持着清醒,尽管头疼欲裂,他还是露出一点笑容,“是不是你?” “黄天翔呢?”杜英辉不答反问。他看着黄天翔的外衣,“你真的学到不少东西,居然可以骗过我。” “我都说了别讲废话。”白颉沉了脸,“你一向不问世事,这次怎么了?活腻歪了还是闲得发慌?你想要个玩具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能对我的孩子出手。别忘了,当年你跟阿念有过承诺。” 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杜英辉脸上露出一丝怒气,“你指望我会守诺?最后一次机会,黄天翔在哪里?” 白颉心知肚明,轮本事,就算十个白颉绑一块儿都不是杜英辉的对手,他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杜英辉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让白颉跪在地上!窒息的痛让白颉不得不对杜英辉低下头。他急喘着,却呼吸不到一丁点的空气,他的手紧紧揪着衣襟,从心脏部位传来的剧痛比死还难受。杜英辉仍旧保持着原来的站姿,垂着眼冷冷地看着他。 我操!怀疑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了啊! 苏御信气恼地把电话塞给黄天翔,他明白,白颉忽然挂断电话肯定有事发生,八成是杜英辉已经到了医院。现在不能回去,白颉说他可以自保,应该没问题。关键是,他到底怀疑什么? 带着焦急忐忑的心情苏御信把车开到最快,停在黄天翔家楼下车都顾不得锁急着跑上楼。打开家门,两个人都愣住了。屋子里好像遭到打劫一样乱七八糟!厨房里也没了白静武,苏御信的心咯噔一下,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大喊着:“杏童!” 卧室里也很杂乱,杏童的本体被连根拔起!苏御信赶紧收集散落在地上的土,再把那株幼嫩的杏树苗栽进去。杏童自有灵气,只要本体不毁他还有机会复原。苏御信忙来忙去的好歹算是护住了这小东西,其他的管不得了,带着满口疑问和抱怨的黄天翔杀出家门。 白静武没有找到,眼下也没时间去追捕他。苏御信只好带着黄天翔赶到医院门口,就着苏念打开的那个入口,进入阴间。 一步跨入阴间,苏御信被阴冷的气流打的浑身冰冷。他紧了紧羽绒服,四下顾盼。医院还是医院,只是少了生气,阴森森的。他看到大门口有一根快燃尽的蜡烛,知道这是苏念的手法,想必哥哥和老头子就在大楼里还没出来。阴间的时间和阳间的不同,这里的时间非常混乱。先是两个阳寿未尽的人闯入很可能更加扰乱了阴间的时间轨迹;现在他带着黄天翔进来,怕是乱上加乱,必须赶紧找到哥哥! “跟我来。”苏御信招呼黄天翔,“小心点,看到什么或者听见什么就告诉我。”言罢,苏御信又纳闷,白颉说只要带着黄天翔进来就知道他是何用意。现在黄天翔进来了,可并没有发生什么。还是说,少了白静武不成事? 妈的,不管了,该怎样怎样吧,先找哥哥要紧。 黄天翔跟着苏御信跑进医院,一边跑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不是我爸的医院吧,怎么半个人没有?” “这是阴间,不寻常的阴间。换做以往咱要是进来得费好一番功夫和准备。现在是阴阳同迹,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们必须赶在正确出入口关闭之前出去。” “不明白。阴间还有寻常和不寻常的?” 苏御信直接翻了个白眼,跟黄天翔算是解释不清了。可黄天翔还是不依不饶地问,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苏御信被他搞烦了,就回头骂人:“你他妈的十万个为什么啊?” 这一回头不要紧,苏御信当场呆愣。玛丽隔壁的,黄天翔呢?怎么没了?前一秒还在身后跑着的人说没就没了? “御信?”黄天翔站在二楼大厅里,难以置信苏御信在眼前凭空消失。他不敢莽撞继续走,站在原地大声叫嚷着,“御信?别开玩笑,跑哪去了?” “天翔?你他妈的,我不是告诉你别跑吗?快出来!”苏御信不停地转身,各处寻看,始终不见黄天翔的影子。他马上打开手表的表盘,在下面是一个微型的罗盘。指针疯狂的毫无规律的运转着,苏御信狠狠心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罗盘上,指针霎时停住!苏御信痛骂了一声!很显然,这个不寻常的阴间因为一再有生人闯入彻底没了规律,他跟黄天翔被迫分开,按照罗盘所指,黄天翔跟他的距离不超过两米,却死活看不到人。 他们是进来找人的,现在可好,人没找到又丢了一个。相比之下,苏御信不担心黄天翔,那小子身上有杜英辉的印记,估计就是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敢把他怎样,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哥哥再说。 忽听楼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苏御信转身跑楼梯,站在三楼的大厅里寻找声音源头。是左边走廊吗?应该在第二个房间里。苏御信走过去,谨慎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偶尔一点点拖拉椅子的声音传来,至少证明里面有点“内容”,苏御信慢慢推开了房门,推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灯光暗淡的房间里站着一个男人。那不是他哥,身材不对。 “喂!”苏御信干脆把房门全部推开,手偷偷地握住了电击枪,看着站在面前惊愕不已的——白洪军! 苏御信也愣了,心说:为什么是白洪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涉及到十八年前的事,案子稍微会长一点。这个故事再有两三章才会完结。蓝后,主线揍是围绕着十八年前和御安展开了…… 第106章 用白洪军的话来说,他带着女儿的骨灰回老家,因为身体不好去医院看病,在走廊里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奇怪的地方。没有人,没有白天,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他不能确定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只能大概从饥渴程度来判断至少超过了八小时。苏御信问他在这个八小时内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是遇到某些古怪的现象。白洪军咽了咽唾沫,好半天才说现在的他对时间概念已经非常模糊,所以计算不出发现异状是多久之前的事。当时,他还在大楼的某一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类似地震的声音,但是他所在的楼层很安全,并没有那种情况。他试图寻找声音来源,但是有几层楼的楼门怎么都打不开。能够进入的楼层又没人没声音,最后他也放弃了,只好留在这一层试图打破窗户跳出去。 “你出不去吗?“苏御信疑惑地问。 “不管我怎么跑,不管我走那扇门最后都走不出这栋大楼。” 所以想砸碎玻璃跳出去吗?苏御信拍拍老人的肩膀,安抚了几句。随后问道:“你有没有试着用电话跟外界联系?” 白洪军继续摇头:“这里的电话都没声音。” 奇怪,那为什么哥哥能用这边的电话联系上自己呢?苏御信暂时放下这个疑问,想到白洪军所说的地震情况十有八九跟哥哥或者是叔叔有关。白洪军进不去的那几层很可能有问题,或许哥哥就在里面。盲目的乱闯没有用,况且黄天翔下落不明,得想个办法才好。苏御信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发现这里是个处置室。他让白洪军帮忙,找四五个一次性的注射器和粘着性比较强的胶水胶带什么的。在白洪军帮忙找东西的这点时间里,苏御信将手表下面的罗盘卸了出来,一边鼓捣着一边问白洪军你们家那俩孩子到底怎么回事?特别是你那儿子,满嘴跑车火车没一句话是真的。 白洪军刚把东西找到闻言一怔,他低着头怏怏地走到苏御信身边,说:“我也想知道啊。” 白洪军的脾气再怎么倔强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那儿子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他的骨肉。苏御信再问什么,白洪军三敛其口只蹲在一旁叹声叹息。苏御信忙着手里的活计,也顾不得仔细追问,他计算着:在这栋大楼里有自己、黄天翔、苏御安、老头子、白洪军,一共是五个人。OK,那么只要做四个指针就够了。把针头掰下来黏在罗盘上,随后掏出一张符叠成小小的三角形,黏在罗盘下面,低声诵咒让罗盘上的四个指针飞快旋转起来。 其中一个指针稳稳地定住,指着蹲在房间东北角的白洪军。剩下的三枚指针缓缓慢了下来,但仍在转动,其中两个指针挨的很紧,肯定是哥哥跟老头子!苏御信惊喜万分,招呼白洪军说:“跟我来。” 根据指针的指示,他们从三楼一口气跑到六楼。推开楼梯间门,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让苏御信微微蹙眉。指针抖的厉害,苏御信全神贯注往里走,白洪军战战兢兢地紧随其后。走廊里阴暗异常,一盏壁灯在墙上摇摇晃晃的挂着,不稳定的暗黄色光线一摇一摆。翻倒在地上的长椅被白色的宣传牌压了一半,倒在上面的红色墨水掉在宣传牌上,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两个人的脚步声合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走廊里愈发清晰起来,好像是骨头敲击着大鼓,空洞而又沉闷。 周遭的一切安静几乎令人窒息,白洪军的呼吸越发急促沉重,很快他就觉得头晕目眩,试图调解自己的呼吸节奏。苏御信冷不丁儿地说:“你该庆幸至少现在还可以呼吸。” 被苏御信这么一说,白洪军放松了不少。他跟在苏御信身边,指着前面的候诊大厅说:“我就是在那儿醒过来的。” “过去看看。” 苏御信怀疑白洪军醒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怪异阴间的出入口,但他哥并不是在大楼内进入阴间的,苏御信不得不重新思索,这个阴间是不是只有一个出入口。两个人谨慎地朝着候诊大厅走过去,这就是他们这一步两步的事儿,苏御信突然发觉周围的气场不对劲。好像从严冬一脚就迈进了初春,有了暖意。他急忙看着手里的指针,两根指针居然紧紧挨在一起不动了。 “哥!老头子,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苏御信没有大嚷大叫,他只是低声呼唤着。 “站住。”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苏念猛地抓住身边的苏御安,“御信在周围。” “御信?”苏御安又惊又喜!下意识地到处寻找御信的身影。然而,苏念却说:“我们看不到他。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别急。”言罢,苏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用手撕成了人形,拿了支笔在纸人上面写了几个字,最后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低喝一声:“去。” 小纸人飘飘忽忽地落在地上,居然站立起来!两只短短薄薄的腿踉跄了几步,稳当下来后有些滑稽地朝着前走着。苏御安好奇地问:“叔叔,这是什么?” “寻人术。”苏念照旧冷着脸,低头看着纸人,“它会找到御信,跟着它。” 这有些奇怪。两个大活人低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地面上的小纸人不足巴掌大,走起路来还有几分憨态。苏御安看的过于专注,当苏念看到他的神情时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忽然低声说:“你很像美华。” 苏御安一愣,不知怎么的内心里暖暖的。 “她,我妈很温柔。” “你记得?” “嗯。记得一些。” 苏念难得有了点笑意,说:“你的性格也很像美华。” “御信像我爸爸吧。” “不大像。”苏念说,“他的性格更像你们的爷爷。” “我们还有爷爷?”说完这话苏御安就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没爷爷哪来的爸爸? 苏念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后又变回那冷冰冰的模样,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虽然白颉平时大大咧咧的,照顾我很仔细,小学那几年他还没现在这么忙,到了寒暑假他都带着我出去旅行,那几年我真走了不少地方。说来也挺奇怪的,那时候他都带我去寺庙或者是道观,我不喜欢去他就那好吃的哄着我。”说道这里,苏御安转头看着苏念,目光清透率直,“那几年,他很辛苦。” 苏念避开了御安的目光,苏御安不解地问:“叔叔,御信说这些年你一直在找个人,是不是白颉?为了我,还是为了他?” 不等苏念回答,走在地上的小纸人忽然跳了起来!小小的变化吸引了两个人的眼球,只见那小东西跳在半空中啪地黏住了什么东西! “老头子的寻人术!”苏御信惊喜地叫出声来,顺手拿起黏在裤子上的小纸人伸直了手臂。与此同时,苏念和御安都看到小纸人好像被拿了起来,悬在半空中。苏念伸出手,掌心紧紧地贴在纸人上面。两只手掌碰在一起,苏念感觉到御信的手急忙抓住用力一扯!在苏御安眼前,就像出现一扇透明的门,御信一步从门里跨到了门外,顺便还带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御信!”苏御安惊喜万分,抓住苏御信不知道要抱还是要亲。那股子兴奋劲儿无法表达,唯有紧紧抓着他的手确定他的存在。 苏御信也激动,丝毫不顾身边还有两个人在紧紧地抱着苏御安,确定他安全无恙,确定他毫发无伤。 苏念冷眼看着兄弟重逢后的喜悦,狐疑的神情在他的冰块儿脸上越渐越浓。这怪不得苏念如此狐疑,没有谁家的兄弟不过分别数小时后见了面能激动成这样。但苏念的狐疑仅仅持续了几秒钟而已,他的目光落在了白洪军身上,开口问道:“你是谁?” “老头子,先出去再说。”苏御信的一只手还搂着他哥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让苏念看他手腕上的罗盘,“还有一个人没找到。” 苏念搭眼看了看罗盘,果然还有一根指针不停地转动着。苏御信把他们进来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不成想苏念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那么相信白颉?” “不该相信吗?”苏御信诧异地问,“他还能害我?” 直接骂了御信一句笨蛋,苏念说:“他说能自保你就信?” 这句话没把苏御信怎么着,可吓坏了苏御安。苏念的脸色不好看,但是并没有紧张焦虑,他定睛看着御安,说:“先找到最后一个人。白颉虽然危险,暂时死不了。” 兄弟俩还想再问什么,苏念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现在,就差黄天线没有找到。苏御信根据罗盘上的指示指着楼梯间:“应该在我们下面。”说完,他跟苏御安走在前面,白洪军走在中间,苏念殿后。四个人走楼梯从六楼下到一楼,这时候罗盘上最后一根指针剧烈地转动起来,苏御信停下脚步,回头问苏念:“老头子,指针这个转法是怎么回事?” 苏念上前几步看了看,随后又在大厅里打量几眼,最后才说:“那个人身上有东西,你的法术被弹回来了。” 苏御信只好把杜英辉的事说了,苏念皱皱眉,坦言:“也幸亏我来了。”说着,他从大衣里面掏出一包蜡烛,蜡烛并不大,也就是比生日蜡烛稍微长了一点粗了一点。他让苏御安和苏御信帮忙,点燃蜡烛围出一个小圈儿。最后,苏念围着蜡烛开始诵咒,他说了什么旁边的人听不清,随着苏念的诵咒声蜡烛的火光愈发光明起来。苏御信再低头看罗盘,指针显然已经放慢了不少,并有固定下来的趋势。 苏念瞥了眼苏御信,叔侄俩配合多年的默契在这时候起了决定的作用。苏御信开始低低沉沉地叫着黄天翔的名字。大约过了能有五六分钟,黄天翔那个不正经的腔调忽然在蜡烛圈里传来出来。 “我操,烫死老子了!” 突然出现的黄天翔吓了白洪军一跳!苏御安伸手扶住他,略有些无奈地看着黄天翔从蜡烛圈里跳出来。苏御安觉得奇怪,那些小蜡烛才有多大的火势,怎么把黄天翔裤腿都烧没了?露出来的脚踝上一道金色的印记在隐隐发光,像是戴了一串黄金脚链儿。苏念的视线在金色的印记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若无其事地跟苏御信说:“找到了,走吧。” 黄天翔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苏念,在草鬼婆的案子里还是人家苏念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没空让他们客套,黄天翔对苏念点点头,就指着白洪军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黄警官!”白洪军见到黄天翔可比见到苏家兄弟亲多了,激动的上去握住黄天翔的手就差老泪纵横。黄天翔不大适应他的热情,把手抽出来,说:“有话出去说。” 问题是:怎么出去。 “出口应该就在医院门口。”苏念说,“御安跟我说过他在马路对面见过一个人,那个应该不是人。先去看看。” 至始至终,苏御信都没有放开哥哥的手,他们紧紧挨着殿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苏念低声嘀咕:“等出去了绝对不能放他们走,该问的咱都问清楚了。” 苏御安也是这个意思,紧了紧弟弟的手点头,低声回答:“我敢肯定,叔叔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颉。” “你说他俩是不是有问题?” “明摆着啊。”苏御安肯定地说,“我一提到白颉叔叔眼神就不对,说他俩没事,我也不信。” 或许是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苏御信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打趣着:“想我没有?” “滚,别乱说话。”苏御安想起了俩人吵架的事儿,心里觉得对不住弟弟。可他脸皮薄儿,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弟弟。红了脸嗔怪地白了一眼,对弟弟的那份歉意和温情尽在眼中。 苏御信看的心直痒痒,便凑到耳边说:“他听不见啊。饿不饿?渴不渴?” “能不饿么,我都不知道进来多久了。” 苏御信忘记手表已经被他拆了,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 “等等!”苏御信大喊了一声的同时站定脚步。 其余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尤其是苏念。苏御安看到弟弟的神色忽然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看他手腕上的罗盘。苏御安纳闷地问:“这根指针怎么还在转?” 闻言,苏念急忙走了回去,抓住苏御信的手把罗盘卸下来。几个人都围上去盯着罗盘看。 罗盘上的指针代表着除了苏御信之外的四个人。现在他们聚齐了,罗盘上的四根指针也就该稳定下来才对。但是现在,有一根指针还在转动,缓缓的转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说明什么?三个年轻的和一个老的,都愣愣地看着苏念。 “还有一个。”苏念理所当然地说,“在我们周围还有一个。” 第107章 苏念的话音刚落,苏御信已经全神戒备起来,像一只弓起背脊炸开鬃毛的野兽,紧紧地把哥哥护在身后。苏御安在惊讶之余发现叔叔苏念也是同样的状态,叔侄俩占据着最佳的攻防位置,竟然可以相互呼应。没来由的,苏御安觉得心里发酸。 “喂,怎么回事?”黄天翔比较敏锐,发现了苏家叔侄俩人的紧张,先把白洪军拉到身边,“干什么这是?” 苏御信反手抓着苏御安的手腕,眼睛不断地扫过眼前的景物,嘴上却说的轻松:“没听我家老头子说么,还有一个。他可没说还有一个‘人’。” “那个,不是人?”黄天翔诧异地问。 苏念一个凌厉的眼神瞥过来立刻让黄天翔闭了嘴。苏御安明白为什么叔叔和弟弟这么紧张,如果说只是一个鬼魂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是这里很奇怪,保不齐就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冒出来。况且,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第六个“人”? 五个人几乎围成了一圈儿,背靠着背警惕着四周。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仿佛让几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下来。苏御安下意识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知何故,他总觉得上面有种无形的压力。这时候,苏念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离开这里。” 苏御信也不想多事,他跟叔叔走在两边,把三个人夹在中间。五个人以很缓慢的速度朝着门口移动。苏御安一直抬头看着天花板,不小心踩到了苏念的脚,苏念正全神贯注地警戒周围,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苏御安一眼。这一眼引起了苏念的注意,低声问苏御安:“上面怎么了?” “不知道。”苏御安低声说,“好像有什么东西。” 闻言,苏御信也抬头往上看。这样的一个动作像传染似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始终没有变过样,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仅仅是五个人凝神观瞧的三五秒时间,门口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苏念的反应最快,上前一步站在其他人身前。 门口的那个人有些模糊。几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仔细观察,其中,白洪军半眯着眼睛打量那人,越看越是心惊!他低声唤着:“是,是文文吗?” 白静文?苏御安诧异地看着白洪军:“你确定吗?” “文文?”白洪军对苏御安的疑问置若罔闻,上前一步,“文文,是你吗?” 门口模糊的人影随着白洪军一声声的呼唤逐渐清晰起来,看清那张漂亮的脸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唯独苏念,他的眼神冷漠,嘴角微抿着,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门口的白静文。 白洪军激动地想要冲过去,反被拉住。他扭头一看,拉住他的人既不是苏家兄弟也不是苏念,而是黄天翔! 为什么是黄天翔?苏御安也纳闷,可见他一副头疼的要死的模样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扶着他问:“怎么了?” “头,头晕。”黄天翔的手还拉着白洪军,“她,白静文……我见过,在……” “在哪里?”苏念话说的冷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黄天翔眩晕的情况严重,彻底靠在了苏御安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是她,是她杀了了王大江。” 什么?不可能!苏御信马上反驳:“这不是杀过人的魂魄,她太干净了!”苏御信指着门口神情呆滞的白静文说,“杀过人的鬼魂身上有戾气,现在的白静文身上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苏御安忽然想起白颉的话:“正因为太干净所以有问题。” 白静文跟王大江的死亡现场一样,太干净了! 不管白静文干净与否,都是白洪军的女儿。已经故去的孩子突然突然出现在眼前,白洪军早已泪流满面,挣开黄天翔的手朝着女儿跑去。苏御信想要阻止他,苏念却示意静观其变。苏御安照顾着黄天翔不能有所行动,只有看着白洪军跑到白静文面前,伸了手却不敢碰白静文。 “文文,你,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呢?”白洪军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而距离他们父女稍远一点的苏念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方才那根不停旋转的指针已经停下,指着白静文。苏念的眉间一紧,低声问黄天翔:“仔细看看,跟你见过的那一次有什么区别。” 黄天翔的情况很糟,看什么都是重影。脑子里不停地冒出一些血腥的画面,跟眼前的景象重叠。 “手。”黄天翔吃力地说,“那次,她两只手腕有血和试探伤。” 不等苏御安发问,苏念解释道:“试探伤是割脉自杀的人贯见的伤口。如果你第一次看见她那时候发现了试探伤,说明她是自杀。” “自杀?”苏家兄弟同时发出惊呼的疑问。他们接触到白静文命案所得到的的信息都是死于宫外孕大出血,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自杀的说法?不过,苏御信相信叔叔的判断。他定睛瞧着白静文,那双手上果然血红一片。 “哥,你们别动,我过去看看。老头子,你小心点周围。”说着,苏御信已经跑了过去。 不对!哪里不对!苏御安看着弟弟跑到白家父女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洪军的激动、白静文的呆滞、弟弟的疑惑,还有黄天翔的晕厥、叔叔的警惕,看似都很正常,但苏御安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哪里不对。究竟是什么让他忐忑不安?是什么让他冷汗淋淋?苏御安再次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盏老旧的大大的吊灯缓缓摇晃着,发出微弱的吱嘎声。苏御安低头看着脚下,他们都有影子,摇晃着的吊灯也有影子,映在地面形成不规则的形状。猛地抬起头看着大门口,御信的影子跟另外一个重叠起来,那应该是白洪军的影子,然后呢?为什么白静文也有影子?她的影子很扭曲,跟弟弟和白洪军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一动不动。 白静文没死吗?为什么她会有影子? 头顶的吊灯吱嘎吱嘎;黄天翔扶着额头痛苦呻吟;白洪军急切唤着女儿的名字;弟弟不耐烦地打断白洪军的唠叨;叔叔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其中还有一抹不和谐的声音…… “都闭嘴!”苏御安忽然大吼一声,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一时间,整个大厅陷入了安静,只有那盏吊灯还在吱吱嘎嘎。苏御安的眼睛瞪得雪亮,把声音压的很低,说:“别说话,仔细听。” 听什么?苏御信不解地看着哥哥,在他听来耳边只有吊灯的吱嘎声。 “我杀了他,你高兴吗?” 苏御信正要开口说话,苏御安忽然变了脸色如临大敌般地冲了上来。苏御信下意识地叫了声:“哥?”这一声呼唤还没落地,苏御信就知道——完了。 刺骨的寒意化为阴戾的杀气扑面而来,苏御信脑中一片空白。 在同一时间里,苏念手里的罗盘崩坏;苏御安疯了一般冲向弟弟! 只听噗的一声!苏御信被大力冲倒在地上,看着哥哥扑到身上,肩膀上血肉模糊。呆滞的白静文收回伤了苏御安的手,准备第二次攻击。后方的苏念快如闪电般地打出一张符,将白静文逼退数步!突然而来的变化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苏御信反过劲儿来抱着哥哥就地滚开,把人放在地上二话不说先掏出符给他驱散伤口上的阴气。苏御安疼的浑身颤抖,趁着还清醒,警告大家:“我听见她说要杀人,快,快阻止她。” 白静文的声音除了苏御安谁都没有听见,苏念已经赶到跟前准备对付白静文,却不料,白洪军死死地抱住苏念着他不要伤害女儿。而白静文好像没有被苏念的符伤害,苏御安愣了,他又听见白静文说:我杀了他,你高兴吗?” 白静文在跟谁说话? 苏御安在阵痛中想起发现白静文的时候罗盘的指针已经静止,就是说在这个阴间里没有其他人或鬼,那么,白静文在跟谁说话?难道说五个人里有一个是敌人?被附身了?还是被…… “放开。”苏念冷声斥责白洪军,“她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你看不出来吗?” 白洪军死活不放手,连同苏念的手臂一起紧紧抱住哀求:“不要伤害她,文文太可怜了。我,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苏念没了耐心,使劲抖了抖身子把白洪军甩到一边,抬手就朝着白静文打去。白洪军连滚带爬地冲到女儿身前,硬生生接下苏念的一拳。这不仅仅是拳头,在苏念手里还握着一枚银色的粗针,针头刺中了白洪军的脸,顿时鲜血横流。这枚银针对活人只能造成一点皮肉伤,对魂魄却是具有极大的杀伤力!被白洪军挡了一阵,苏念气的瞪起眼睛,一脚踹过去恨恨地说:“滚开。” 苏御安还有话要说,被弟弟按在地上:“你老实点!一个鬼而已,老头子搞的定。” “不是这样御信。”苏御安急的抓住了御信的衣襟,“还有一个,我们中间还有一个鬼。” 他们的叫嚷引起了苏念的注意,他已经抓住了白静文的脑袋,猛地一回头,转瞬间明白了苏御安指的是什么。然而,鞭长莫及,当黄天翔突然窜起来扑向兄弟俩的那一刻,白静文的鬼魂死死缠住了苏念。苏念眼睁睁地看着黄天翔骑在苏御信的背上,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天翔!?”苏御安被压在最下面,惊愕不已,“你干什么?快放开御信!” 苏御信的拳脚不弱,但是黄天翔显然更高一筹。他压着苏御信让其无力反抗,一双手铁钳子似地掐着御信的脖子。被压在下面的苏御安看着弟弟的脸色涨的红紫,只觉得脑袋发热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拼力把手臂从弟弟身下抽出,对准黄天翔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黄天翔鼻血横飞糊了一脸,可就是不放手。苏御安只有一只手能用,情急之下摸到御信给他贴在伤口上的符,揭下这已经血染红的符直接塞进了黄天翔的嘴里!这时候,苏念也摆脱了白静文鬼魂的纠缠,当下大喝了一声:“疾!”的同时手里的银针飞了出去,直接刺中了黄天翔的脖子! “别动他!”苏念定住了黄天翔,急忙拦住红了眼睛要过去拼命的苏御安。苏御安在苏念的怀里大喊大叫,“我杀了你,杀了你!” 苏念诧异地转头看着地上的苏御信才明白苏御安为何失控。苏御信被掐过的脖子上留下手掌的黑色印记,印记还散发出浓浓的黑烟。御信面色煞黑,人事不省。苏念心知情况不妙,但黄天翔他们杀不得,不但不能杀,还要极力保护起来。他搂紧了苏御安告诉他:“别冲动,你仔细看看黄天翔的腿。” 叔叔的声音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苏御安在怔愣的时候一眼瞧见了黄天翔露在外面的小腿。脚踝上那个金色的圈放射出一波又一波的光芒,奇怪的是:光芒笼罩着的右半侧身体是静止不动的,而左边身体还是试图攻击他们。 “怎么回事?”苏御安愣了。 “两股力量在他身体上拉锯,一半是杜英辉的,另一半我不知道是谁。他攻击御信是迫不得已,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 “怎么办?” 苏念气恼地咂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会被撕成两半。” 此时的黄天翔诡异的令人无法直视。一半脸毫无表情,一半脸狰狞扭曲。 苏念放开了苏御安,回头大喊着:“白洪军,你过来。”见白洪军围着被符镇压住的女儿毫无反应,苏念又喊了一句,“我让你女儿魂飞魄散,马上过来!” 这话吓的白洪军几乎爬着到了苏念身边,苏念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小刀割破了白洪军的手掌,随后又将他的上衣撕毁,在白洪军赤裸的前胸后背画下符篆。苏御安不明白这是干什么,苏念就说:“想想看,所有介入此案的人几乎都在这里。还有谁没来?” 苏御安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惊呼:“白静武!” “对,还剩下白静武一个人。我们赌一把,白静武就是这个地方的出口,我要用跟他父亲找到他。只要我们离开这里,黄天翔身上另一半的力量就会消失。““赌一把?”苏御安急了,“这事能赌吗?万一错了呢?御信怎么办?天翔怎么办?” 苏念画完停手,丝毫不理会苏御安的质问,用白洪军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小门的图形。这才说:“你负责御信,其他的两个交给我。” 苏御安见叔叔不肯多说,只好转身把御信背起。御信压痛了他肩膀的伤口,苏御安咬咬牙,誓死不松手。 白洪军低头看着脚下的“门”呆愣不动,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他的双脚发起抖来,苏念赶紧说:“不要使劲,跟着走。” 苏念的话才刚说完,大楼门外一团火光亮了起来。那是苏念进来之前点燃的蜡烛,按理说这么久了早该燃尽,苏念的诧异一闪而过,低声自语了一声:“阿颉……”发觉自己的失态,苏念的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招呼苏御安:“快走,找到出口了。” 就这样,白洪军被引力拉扯着走在最前面,苏御安背着弟弟走在中间,最后是苏念一手挟制着快被撕成两半的黄天翔,一手牵引着被符镇住的白静文。 当他们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那团光亮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光亮中隐约可见白颉的身影,他似乎在极力地大喊着:快出来! 苏念不敢耽搁,一脚把两个侄子踹进了光亮中,接着是白洪军踉跄地跌了进去,苏念一手抓着一个脱离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虽然同样是冷,但带着生气的寒意还是让清醒的人倍感舒适。苏御安一眼看到白颉面色惨白地倚墙站立,在他的脚下捆着一个人,正是白静武。见到他们出来,白颉脱力了,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苏御安想上前,却被冷冽暴戾的杀气吓的一怔。 月光下,杜英辉双眼碧绿,怒视苏念。挥手之间,白静文魂飞魄散,白静武身首异处!若不是苏念出手的及时,白洪军也同样死于非命。杜英辉显然很不满意,朝着苏念虚空一抓,苏念手中的黄天翔和白洪军都被抓了过去。苏念低喝一声:“你别找麻烦。” 杜英辉把白洪军踩在脚下,手抱着黄天翔慢慢地把银针拔了出来扔在地上,扭过黄天翔的脸,低头吻住。 苏御安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实在搞不懂杜英辉的脑子,这种情况下还要亲黄天翔?岂料,杜英辉从黄天翔的嘴里吸出一股黑气,随即黄天翔居然有转醒的迹象。杜英辉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怒道:“麻烦是你们找给我的。都死了干净!” 杜英辉要大开杀戒,苏家人也好,白颉也好,在他看来都死了才干净,心净眼也净。他看到苏念上前一步,便冷笑道:“就凭你?” 趴在地上的白颉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不是苏念,黄天翔已经被撕成两半。他被人动了手脚你居然没发现,你不道谢反而恩将仇报。我看你是在阳间混太久,染上了人类最恶劣的脾性。” 苏念气的嘀咕:“你少说几句。” 白颉不情愿地扭头闭眼,抱怨着:“反正你就是不待见我。” 在他们几个老的相互僵持的时候,苏御安已经把弟弟放在地上专心看着黄天翔。发现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喊道:“天翔快醒醒杜英辉要发飙了你赶紧阻止他!” 说来也怪,黄天翔睁开眼睛的一瞬,杜英辉变脸似的冷静了下来。低头看看怀里的人,伸手捂住了他口鼻。不理会黄天翔虚弱的呜咽声,对着苏御安说:“小屋是我处理的,王大江的魂魄是我打散的,其余的事你们问他。” 看着杜英辉临走之前踢了一脚的白洪军,苏御安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本案最后一章。啦啦啦……会解开杜BOSS的谜团哦~ 第108章 今晚经历了太多事,一时间苏御安反倒觉得自己非常冷静,只是看到已经昏厥过去的白洪军,心里又酸又苦。一个土埋半截身的人了,同时失去了一双儿女,对白洪军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难以排解的苦闷心情让苏御安觉得疲惫,他的手一直拉着御信,御信昏昏沉沉的始终不见苏醒,他很担心。还有行动能力的苏念将几张符贴在御信的脖子上,低声说御信没事儿,只是被阴气冲了,很快就会康复。那边的白颉也爬了起来,倚着墙根坐,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找人来收拾残局。 这几天苏御安一直没休息,被白颉带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后强挺着不睡。御信的情况不稳定,他哪有心思睡觉?御信脖子上的阴气已经被拔出,这会儿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睡的香甜。白颉催着苏御安也去睡觉,苏御安却摇摇头,指着客房:“我想跟白洪军谈谈。” 白颉很苏念相互看了看,后者说:“谈吧,这人也没几天阳寿了。” 从得知白静武遇到勾魂使就知道他命不久矣,可谁都没想到白静武会死在杜英辉手里。那么白静文呢?苏御安明知不该这时候去刺激白洪军,冥冥之中那些困扰着他的疑惑像是一条鞭子抽打着他不断朝前走着。 推开了客房的门,苏御安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白颉,有些不放心地问:“爸,你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白颉微微一笑:“我不走,放心吧。”言罢,他朝着苏念勾勾手指,“你过来,有话跟你说。” 苏念板着那张冷冰冰的脸走到白颉面前,白颉带着他去了书房,关了门拉了窗帘,开口道:“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白洪军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头。苏御安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失去一双儿女的老人。 “静武是报应。”白洪军忽然开口,口气冷静而又平缓。或者说毫无生气。 白静文的事儿基本上他们都了解的,白静文得知怀孕之后坚决要生下孩子,那是指证王大江最有利的证据,也是这场官司唯一的证据。当时唯一反对的就是白静武,白洪军哪顾得上儿子,女儿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所以,那段日子他忽略了白静武。 白静武究竟是怎么跟王大江勾结在一起的白洪军不知道,他发觉事态不对的时候,是因为一通电话。那天晚上他通过朋友介绍去见一名很不错的律师,他没跟孩子们说,借口去亲戚家。那天晚上大概是十一点左右他才跟律师谈完,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儿子电话。说白静文流产大出血,正在赶往医院。白洪军当时很着急,直接去了医院。等他看到白静文的时候已经尸体了。 白洪军看出了问题,白静文的双手腕上有刀伤,看上去就像是自杀一样。他问医生孩子到底怎么死的,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宫外孕流产造成大出血,抢救无效。至于手腕上的刀伤,并不足以致命。白洪军难以置信,女儿不可能自杀,手腕上的伤哪来的?当夜,白洪军特意把儿子留在医院办理女儿的身后事,他一个人跑回家里把儿子的房间翻了又翻,终于在床板下面找到五十万款钱。 五十万,五十万块钱就让儿子把亲妹妹卖给了那个畜生!白洪军气的当场心脏病发作,好在不严重,硬生生挺了过来。第二天一早白静武回家,当时就被白洪军痛打了一顿。白静武哭喊着说他也没想到会害死妹妹,他只是把钱拿出来转述了王大江的话。妹妹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他真的是随便推了一把,妹妹的肚子撞在桌角上…… 白静武害怕了,惊恐之余又做了错事,没有联系父亲,没有叫救护车,反而给王大江打了电话。王大江带人来接走了妹妹,他在另一辆车里不知道王大江跟妹妹说了什么。等他们的车靠近医院时停了下来,他看到王大江很遗憾地说妹妹心灰意冷一时想不开割腕自杀。白静武知道是王大江杀了妹妹,但是在拳头和金钱的诱惑下,他泯灭了良知和人性。王大江教他怎么跟父亲交代,并说医院里他有关系,一切都没问题,最后,又给了白静武一笔钱。 白静武按照王大江的办法先给父亲打了电话…… “我下不了手,那是我儿子。养不教父之过啊。”白洪军哭诉着。 在白洪军的脸上苏御安看到了将死之相,心里太多感触,无言表达。面对这样一位老人,所谓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苏御安只有默默地转身离开。 按照白洪军所讲的情况来分析,白静文的确是死于他们救出黄天翔的那个晚上。王大江是白静文杀的,可为什么白静文的魂魄那么干净?杜英辉那种人不屑于说谎,况且也没那个必要。那白静文的魂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爸,我要跟你们谈谈。”敲响了书房的门,苏御安心事重重地说。 白颉让他进了书房,苏御安没想到弟弟居然也在,当下脱口便问:“你怎么起来了?” 苏御信显然已经好转,脸色红润精神奕奕。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笑道:“我没事了。过来坐,咱们一起问。” 一直都想要抓住白颉好好谈谈的,可真到了这一刻苏御安反而有些胆怯。他不知道白颉会给他怎样的真相,说实在的,苏御安——怕了。 已经临近黎明,太阳在东边露出小半张脸。苏念站在窗边,打开了窗帘让一抹晨辉倾洒在窗台上。白颉瞥了眼身边的苏念,心里有些羡慕。苏念可以回避孩子的质问,但是他不行,他连回避的资格都没有,逃避到现在,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白颉沉沉地叹息一声,说:“你们想问什么?” “白静文的魂魄到底是谁搞的鬼?” 闻听苏御信开口只问了白静文的事,苏御安有些诧异。苏御信握住他的手腕,示意稍安勿躁。苏御安忍了忍,还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弟弟。白颉和苏念也没想到苏御信竟然先问了白静文的事儿,两个老的相互瞧了一眼,白颉耸耸肩,说:“你也听听吧。” 白颉没有以往那样的嘻哈态度,一本正经地说:“白洪军是我的亲戚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跟他们家的问题暂时不能说,这跟案子也没关系。具体说到白静文的情况,的确是有人动过手脚,不是杜英辉也不是我们。这件事的起因并不是我,但是到了后来被人利用。” “就是说,白静文遇到王大江只是巧合。但是后来有人利用这次巧合来针对白叔?”苏御信问道。 白颉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在白静文死之前见过她一次,并发现了她眼睛里的异样。那时候她已经被人下来咒,所以眼睛才会出现那种东西。对方针对的是我,或者说是我们。这一次我们毫无防备,说白了吧,如果不是杜英辉在里面横插一杠,我们不会全身而退。” “我打个岔。”苏御安插嘴道,“杜英辉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白颉笑了,说:“谁说他是人?好吧,虽然真相很糟糕,但也不是不能说。他不是人,是鬼帅。” “什么?”苏御安诧异地问。 站在窗边的苏念耐心地给俩兄弟解释,所谓的“鬼帅”乃地下鬼的头目,又称“地行罗刹”,顾名思义就是在地面上行走的鬼。它究竟在阳间游荡了多少年没人知道,它究竟又多大的能耐也没人知道。第一次见杜英辉苏念仅有六岁,当时师傅告诉苏念,鬼帅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大劫大难,立誓永不回地府,地府对他睁一眼闭一眼,当做不知道鬼帅脱离地府管辖。苏念在十几岁的时候曾经跟一个走阴人打听过鬼帅的事儿,当时那个走阴人吓的脸色苍白,掉头就跑,此后再也不敢跟苏念见面。苏念回想小时候师傅告诉他的话,杜英辉虽然可怕只要你不招惹他,他是不会来加害你。鬼帅的存在很少人知道,知道的人都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说杜英辉压根儿就没看得起那些人,懒得找不必要的麻烦。但杜英辉是怎么跟苏念的师傅打了交道,这一点无人知晓。 “猫魈是杜英辉的的宠物。”苏念最后说。 “是他的?”兄弟俩都很惊讶,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苏御安知道了杜英辉的真身,倒也不觉得惊讶,但是猫魈这事着实让他难以接受。鬼帅什么意思?没管好自家宠物?还是另有图谋?关于这件事,白颉说:“他不会主动找谁的麻烦,他对手下也管束的非常严格。它们可以出去觅食,但是绝对不能杀生。这倒不是说杜英辉有多慈悲,他只是觉得杀了人会引来麻烦而已。至于猫魈为什么胆敢违抗鬼帅的禁令谋害人命,这一点我们也在调查。” 紧跟着白颉的话,苏念又说:“杜英辉也察觉到事态不对,所以,你们遇到的草鬼婆他也参与了一些。当时我们只知道杜英辉在暗中调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收手了。” 谈到这个地步,苏御安基本明白了一些问题。首先,杜英辉不是有意为难他们,如果不是牵扯到黄天翔,恐怕他们跟杜英辉不会有什么交集。这一次的事件杜英辉也只是为了黄天翔才参与进来,杜英辉打散了王大江的魂魄,这可能是为了给黄天翔报仇,但是他为什么清理了命案现场苏御安想不通。 苏念沉思了片刻,说:“你们的能力不够,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那个黄天翔……” “天翔怎么了?”苏御信有点紧张,紧着追问。 原本正经起来的白颉不耐烦地白了一眼苏念,觉得他这个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会把人憋死!苏念无视了白颉的态度,告诉兄弟俩:“黄天翔已经算不得是人了。他死过一次,死后不足半个时辰魂魄被人硬生生拉回来。御信,你应该知道,阳寿尽了就算复活地府也不会放过你,除非你能瞒过地府。杜英辉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黄天翔活过来,并瞒天过海让他脱离了阴差的追捕。我想,生死簿上已经没了黄天翔的名字。” 听到这里,苏御信心里一疼,嘀咕着:“所以,天翔一旦死了,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吧。” 黄天翔的问题已无心顾及。苏御信压下心里的酸楚,严肃地问:“天翔身上那两股力量其中一个是杜英辉的,另一个,如果我没猜错,就是利用白家针对白叔的那个人。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十八年前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一些。” 苏御安又紧张了几分,眼神流露着强烈的渴望,这让白颉不忍心再跟他对视。白颉的逃避让苏御安心中苦闷。苏御信不依不饶,他不在乎白颉怎么看他,他急需知道真相!白颉被问得哑口无言,转头看着苏念,苏念皱皱眉,长吁一声:“我们能说的只是一部分,整件事我们也有很多问题还没解开。” “知道多少说多少。”苏御信坚持,“继续隐瞒下去对谁都不公平。” 在苏念开口的时候,苏御安紧紧地握住了弟弟的手。 明代那会儿苏家还是个大户人家,做的是钱庄和米粮的生意。那一辈的苏家家主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生意传到他手里没用五年的时间便已经衰败,苏家家主不知道从哪家邪门歪道人手里搞来一个方法,请了“保护神”保佑苏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这个所谓的“保护神”非常邪恶!它保护苏家是要索取代价的,在每一辈中都要苏家奉献出一个男孩儿。苏家传到清朝末年,终于有一位家主幡然醒悟。这哪里是什么保护神,分明就是魔鬼!这位家主找了当时法力高强的道士,那道士告诉家主,这的确不是什么保护神。这位道长又找来不少道友帮忙,试图赶走“保护神”。那一战所有的道士几乎全部死亡,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保护神”苏家以为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孩子死亡。岂料,家里的男孩儿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死去。苏家也渐渐衰败,最后人丁稀落。 家主临死时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自称是当年一战的幸存者,这些年来一直寻找彻底解决“保护神”的办法。他告诉苏家家主,所谓的保护神是鬼王,也称三天大魔。以他们的力量是不可能战胜的。所谓的封印也只是解燃眉之急,想要摆脱这位鬼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重生在“人”的身上,将此人神形俱灭,可消两百年的灾祸。 第109章 掌心里的手一直在冒着冷汗,湿漉漉的几乎滑出他的控制范围。苏御安知道弟弟的心情怕是要比自己更加紧张,可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些真相反而异常平静呢?叔叔说鬼王重生的时候,他想起了御信的话。 “你觉得自己还简单吗?你那些能耐我就是苦练一辈子也不会!” 是啊,从一开始不就露出蛛丝马迹了么,试问,有哪个修道者可以随心所欲役鬼?可以随随便便穿透物质?原来鬼王在自己身上重生…… 那么最后呢?是不是要被神形俱灭? “御安,你不要胡思乱想。”白颉终于开口。他看着两个孩子面色越来越惨白,心疼不已,“事情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已经失去方寸的苏御信几乎叫嚷着追问。 白颉说:“那个老道士选了一个孩子,男孩儿。但是并没有完全让鬼王重生在那个孩子身上,具体原因我们不清楚。不知道是因为重生法术失败,还是老道士有意这么做。那个男孩身上只有鬼王一部分的法力,或者说,鬼王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被封印着;一半重生在孩子身上。孩子不到五岁就……”下面的话白颉没忍心直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两个年轻人,那孩子不到五岁就被自己的亲人杀了。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从那之后,苏家的确平静了下来。但是老一辈人都知道,鬼王还在。两百年后会卷土重来。所以,苏家在清朝中期就让孩子,特别是男孩出去拜师学法,甚至鼓励孩子们跟法师、道士联姻。你们的生父苏臣出生就有预知能力,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预言:鬼王会是他的孩子。” 苏御安猛地想起在阴阳同迹的时候他看到父亲所说的话。 “怎么偏偏是个男孩儿呢?” 这时候,苏念打断了白颉的话头,似有些责备地说:“你这样想什么说什么,会吓坏他们。” “多大的孩子了,你还这么宠着护着。”白颉不满地反驳,“他们比你想的能干。” “你们俩够了!”苏御信急的吵嚷道,“到底是什么补救的办法?别告诉我真要杀了我哥。” “不是那么回事。想要杀了鬼王,必须找到当年的那份契约。不对,这么说也不够完整。”白颉颇为苦恼地说,“还是得从头说起。鬼王转世仅有一半,苏臣预言后,你们的爷爷和我的师傅就想办法在鬼王转世前解决这个问题。关键是,苏臣也算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有孩子。那时候你们的爷爷就担心苏臣心软不会杀了自己的骨肉。不过,再怎么说那是他的孙子,他也不忍心。最后,两个老头子想出一个办法。” 其实,两位老人想的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为此,他们付出了很多代价。两个人找到当年封印鬼王的那个山洞,在山洞里不停地讲述鬼王跟苏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刺激鬼王的意识苏醒。他们整整在山洞里生活了七年,念叨了七年。最后,成功的唤醒了鬼王的意识。挣脱封印的仅仅是鬼王的意识,而非鬼王的半个真身。被封印太久,鬼王的意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是谁,苏家对它做过什么。当时两个老头耗尽毕生所学跟鬼王的意识拼死一战,苏家爷爷死了,白颉的师傅留下一身重伤。不过,他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他们把鬼王的意识也封印了起来。这就是说,鬼王的法身和意识被分成了三份。然而,如果另一半的鬼王成功转生,并得到了意识,想要找回山洞里的一半法身易如反掌。完整破除封印后,不说世间生灵涂炭,苏家肯定是要满门死绝的。 所以,白颉和苏念的师傅回来之后,发现了苏臣已经结婚,妻子怀了四个月身孕,他就让苏臣把孩子扼杀在妻子腹中。 “没用的。”苏御安突然开口,”即便那时候我没出声,鬼王也会转生在御信身上。” “苏念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白颉含笑说道,“所以,你爸爸拒绝了师傅的要求。” 后来呢?苏御信关心的是事后的发展以及解决鬼王的办法。对此,白颉和苏念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白颉才说:“问题就出在后来的事。我跟苏念都是参与者,但是我们知道的事情也不一样。先说我的,我的能力跟苏臣有些相似,但是远不及他。我是卜算,而苏念则是货真价实的预言。师傅在御安出生的第二天就过世了,临终前他分别给我和苏念一人一个锦囊,要在四年后的年三十晚上打开。我按照师傅说的话,到了规定时间我打开锦囊。那里面只有师傅的纸条,要我给御安卜卦。我给御安卜了一卦,卦象显出他在八个月后将有大劫。” “这些事我不知道。”苏念忽然插嘴道,“在师傅让白颉卜卦的时候,他给我另一个任务。找到役鬼师罗家的人转交一样东西。” 那时候的苏念还很年轻,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也是有好奇心的,但是他没敢看,怕被师傅知道了责怪下来。他把东西交给罗家当家人,也就是罗老太太。老太太一个人进了地下室看过了东西,出来后就没让苏念回去。事实上,苏念等于被软禁在罗家半个月之久。等罗家允许他离开他接到白颉的电话,白颉说师傅的魂魄居然在某地出现,他正在往那里赶,让苏念也赶快过去。那时候白颉是苏念最信任的人,他完全没有怀疑白颉,直接转路去找师傅。没想到,白颉骗了他。当他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赶回家,一切都晚了。 哥哥嫂子惨死,御安和白颉下落不明,留给苏念的只有一个嚎啕大哭的苏御信。 所以,这十八年来苏念一直在寻找白颉。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书房,厚厚的玻璃窗把寒意阻挡在外,只留下满室的温暖。那明媚耀眼的阳光偏偏没有爱惜白颉,他坐在阴暗中,神色凝重。苏念没问他当年为什么骗了自己,也没问题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是,不需要苏念问,御安和御信那探究的目光足以让白颉窘困不堪。 苏御安到底还是心软了,含含糊糊地表示白颉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他相信白颉不会害自己,更不会害了父亲母亲。但是苏御信不肯,他坦言相信白颉,但是不能因为相信你,就放弃追问解决鬼王的办法。苏御信的言语逼问的白颉愈发为难,书房被压抑而又苦闷的气氛笼罩,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念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说:“你们不要再逼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御安活下来。” 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苏念走到门口,房门已经被推开。外面站着一个高高的个子,斯斯文文神态萎靡的男子。男子无视了苏家人,只看着白颉。说:“出事了。上面让你马上回去。” 白颉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起身要走,苏御安一步横在他的身前,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张张嘴,最后只叫了一声:“爸。” 这一声把白颉叫的红了眼圈儿,他紧紧抱住苏御安:“相信爸爸,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等我回来,我都告诉你。” 父子俩还没松手,苏念一把扯过了白颉,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还在给他们工作?”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进来,白颉单手扬起,不知道抓了什么。他转回头冷眼看着门外的男子,低声说:“小一,你干什么?” 小一笑眯眯地瞧着苏念,又看了看苏御安,这才说:“见面礼,给我干儿子的。” 苏御安这才明白他说的干儿子是谁。白颉皱着眉头推开了苏念,继续教训小一:“你才比御安大七岁!”虽说口气不善,白颉还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苏御安。苏御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手表,还是价额不菲的手表!等他想要拒绝,白颉已经带着小一离开了书房门口。他想追,苏念拦住了他,说:“小一的东西要留着。” 为什么?这个疑问苏御安无心去想。 好了,这一晚上发生和了解的事情太多太多,苏念打开卧室的门让兄弟俩先休息,其他事等睡醒了再说。苏御信哪能就此放过,两个老的才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说,岂不是急死人?跟御信的急切恰恰相反,苏御安冷静的有些反常。他没跟苏念说什么,转身进了卧室顺手把门都关上了。苏御信想到他哥方才那惨白的脸色,心里又气又疼,抓着苏念不肯放手。 苏念只好拉着他离开卧室门口,低声说:“御信,从现在开始到解决这件事,我不会再走。” 苏御信一愣,随即问道:“不是骗我吧?” 当叔叔的还是不苟言笑,他摇摇头,保证:“不骗你,你,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管御安,现在我必须回到白颉那栋公寓调查些情况,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御安。” 苏御信想起了杏童,总不能一直放在黄天翔家里,既然老头子承诺不走,要说什么也不急于一时了。苏念在临走前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想了想,低声告诉苏御信:“御信……御安,没你想的那么坚强。” 苏念离开了公寓,走出小区后直接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白颉正仰面靠在座位上,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手帕。苏念抬手扯下了手帕,看着他痛苦不堪的表情。坐在前面的小一回了头,还是那个懒懒的笑眯眯的模样。苏念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没关系。”小一说,“老白的请求我一向不会拒绝。” 苏念转眼看了看白颉,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孩子?” 白颉苦笑一声,嘀咕着:“我怎么说?告诉御安是他们在无意间解开了搐气袋的封印,放走了鬼王的意识?” 闻言,苏念扶额轻叹:“咱们俩到底谁宠着孩子?” 还不知道被两个老的涮了一回的哥俩躺在被窝里瞪着天花板发呆。须臾,苏御信起身下床把厚实的窗帘拉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中。他回到床上掀开被子动手解开哥哥衣服扣子。苏御安被折腾的回了神,问他:“干嘛?” “脱了衣服睡舒服点。” 把哥哥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苏御信起身动手脱了自己的衣裤。忽然,苏御安坐起身猛地抱住了御信!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结实的腰上。 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两个人都在努力克制着心里的一份恐惧和茫然。真相远远不够清楚,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猜测。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对未来都充满了忐忑的惧怕。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不知道这个过程还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想失去谁,谁都不想离开谁。苏御安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那份焦躁和恐慌,不想让弟弟看出自己懦弱的时候;苏御信掩藏着内心的焦虑以及对自己的气恼,他不想在哥哥面前流露一丁点儿的不安。 哥哥的手冰冷冰冷的,紧紧地勒着腰,好像要把自己勒进他的胸膛里。落在皮肤上的灼热呼吸急促而又粗重,他知道那不是情欲而是再也无法压抑的恐慌。心疼的无以复加,苏御信抓住哥哥搂在肚子面前的手,慢慢地转回身。捧着哥哥的脸,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哥哥的眼睛里透出不知所措的焦虑,如此脆弱的哥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即便面对怨灵恶鬼都不会胆怯的哥哥,竟然会有这样不知所措的神情,苏御信的心再度紧缩,狠狠地吻过去,想要吻开他眼中的那一片痛苦。 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体重重地跌倒在床上,这一次,苏御信没有半分挣扎和拒绝,顺着弟弟精悍的腰身胡乱地在背脊上抚摸。张开嘴,让御信吻的更加深入并积极地回应着他的索取。心里的一团火,想要御信的渴望,让苏御安迫不及待地用双腿缠住了御信的腰。摩擦,纠缠,一阵灼热的滚烫。 苏御信知道这么做也许不对,但是他停不下来…… 苏御安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可是他也在极度渴望…… 苏御信啃咬着苏御安的肩头,在耳边低低沉沉地说了什么。苏御安猛地打了颤,转头望着弟弟的眼睛,喘息着说:“我,我也想要你。” 户外的明媚被厚实的窗帘一并掩住,卧室里昏昏暗暗。当两个人终于跨越雷池,苏御安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第六卷:契约】 第110章 钢笔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进了床底。 又来了! 痒痒的刺痛从右手腕一直到指尖,好像神经末被针尖刺到一样,连只笔都拿不住。她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冲着不停发抖的右手。皮肤上有点麻木,冲了足有十几分钟才察觉到冷意。医生说她的右手并没有问题,说这是心理作用。她觉得那是个赤脚医生,因为她没听过心理作用下能让自己的手毫无知觉的。不,说毫无知觉并不准确,她的右手还是有知觉的,只是麻木了些,对疼痛什么的感觉慢了些。这种情况的病因恐怕不是手吧,或许是她的身体某个地方出现了问题,第一个反应在手上。或许她该去看看神经科什么的。不,或许该看皮肤科。 她关掉了水龙头,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借着浴室的灯光仔细看着手背。手背在几天之内张了好多扁平疣,看上去恶心又难看。幸亏现在是冬天,她可以整天戴着手套,要不然被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响了,她跑出去看到国外的电话号码。这是她男友打来的,她带着幸福的喜悦跟他说我很想你。男友告诉她明天一早的飞机,大约傍晚时分就可以见面,他会给她一个惊喜。分手一年后和好如初,她坚信自己爱的始终是国外的男友,而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幸福的她躺在床上听男友说着甜言蜜语,忽略了手背那几个扁平疣慢慢地扩散变大,连成一片。 这一天下午三点左右,天上飘下了鹅毛大雪。黄天翔坐在舒服的摇椅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景。或许是因为这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他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毛毯,链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抬起手看着杜英辉施加在他身上的镣铐不禁觉得好笑。杜英辉防止自己再一次脱逃又给他一副这东西,这一回手铐上面好像加了什么法术,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打不开。他不甘心被关在医院里,他想去看看御信。 那一晚的事他没有遗忘,或者说曾经失去的记忆已经回到了脑子里。他想起自己被女鬼杀死,想起在浑噩中听见了男人的呼唤声。橘黄色的走廊,压抑的空气,他用自己的双腿走到恶魔面前,被他诱惑,乞求再给自己一次生的机会。现在,他真的成了杜英辉的一件“玩意儿”任他摆布,跟随左右。黄天翔不明白重生后会有什么禁忌,他试探过自己的脉搏、心态和体温,跟普通人并无二异。他问过杜英辉,为什么对自己做这些事? 随着病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杜英辉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看到黄天翔还在窗前坐着就走到他边,陪着他一同看窗外缓缓落下的雪花。黄天翔全然不在意杜英辉来与不来,他有些颓废地窝在摇椅里,似乎对生的意义都是去了兴趣。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黄天翔忽然噗嗤笑了一声。杜英辉斜眼瞥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发笑。黄天翔抖了抖手腕之间的链子,仰起脸来看着他,说:“你不考虑弄个笼子吗?这玩意可锁不住我。” “只要你不跑,我尽量不搞笼子。” 闻言,黄天翔捧腹大笑,手指点着杜英辉。这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黄天翔却乐于不断挑衅激怒对方,杜英辉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他。听他说:“杜英辉,你所谓的‘不跑’是什么概念?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杜英辉出手很快,抓住黄天翔对自己指指点点手,握紧。疼痛顺着手腕一直蔓延到眉心,让黄天翔咬牙强忍。杜英辉缓缓蹲下身来,看着黄天翔眼中的不甘,另一只手摸着他冰冷的脸颊。 “你想走吗?”杜英辉问道。 “没有你的地方我都想去。” “你到底在排斥什么?” “你!” 杜英辉淡淡的笑着,似乎觉得这个答案非常可笑。黄天翔的另一手猛地扯开病服的扣子,露出里面精悍的胸膛。胸膛上有一块疤痕,刻印在心脏部位。他拍打着身上的伤疤,叱问杜英辉:“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伤疤很漂亮?你是在提心我别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看到那块伤疤,杜英辉的眼睛沉暗了下来。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黄天翔说了什么。他探过身,在对方诧异的注视下轻轻吻在伤疤上。黄天翔不是柔弱的人,一拳打出去却被对方抓住了另一只手。杜英辉的嘴唇还印在伤疤上,他抬眼看着黄天翔愤怒的眼睛,轻声说:“很美。” “去你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天翔的粗话让杜英辉不高兴,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别的原因。杜英辉抓住手铐之间的链子绕过黄天翔的头顶,挂在摇椅背上。不算长的链子把黄天翔的手分别禁锢在两侧。在黄天翔再度开口骂人的时候,杜英辉起了身弯下腰,抓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牙齿咬住了黄天翔的嘴唇,血气弥漫,带着腥咸的味道在彼此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黄天翔自知不是杜英辉的对手,与其这样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反击!他心念一转,主动回应了杜英辉充满血腥的吻。他积极热切的回应让杜英辉一愣,随即看到眼中的那份算计,不免有些心痒。抓着下颚的手滑到脖子上,微微用力。黄天翔往上挺身,手腕一抖链子从摇椅后面被抖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落在杜英辉的肩膀上,勒着他压在了自己身上。 杜英辉可不认为这只豹子会突然转性愿意跟他如何如何,只不过送到嘴边的美食不吃岂不是很可惜?尽管黄天翔的吻技很糟糕,可杜英辉偏偏就喜欢被他咬破嘴唇舌尖,让两个人的血混合在一起,裹在嘴里相互品咂。 黄天翔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顶在了杜英辉的双腿之间,来回蹭蹭,勾着杜英辉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忽然,膝盖猛地用力顶在杜英辉的肚子上,疼痛让杜英辉微微蹙眉。黄天翔放开了他的嘴,舌头舔掉嘴角的一点血迹,似笑非笑地问:“爽不爽?” 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格外开心的杜英辉抓住手铐上的链子把人扯到眼前,笑道:“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让我干一次。” 杜英辉噗嗤一声笑了。第一次在黄天翔面前笑的这么无心机,黄天翔耸耸肩,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不可能,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随口胡邹的。杜英辉擦掉嘴上的血,笑问:“你想上我?” “不是。”黄天翔坦言,“我对你一点兴趣没有,我只是想报复你而已。看着堂堂杜总裁被我干到求饶。” “就像那天晚上你那样?” 黄天翔不在乎对方的奚落,反而坏坏地笑了起来,说:“老子床上功夫比你好,信不信?” 他曾经想过黄天翔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想过他居然迎面而来。这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郁闷、纠结、失落,脚下的路越是难走,他越是精神百倍,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想到这里,杜英辉的笑意更深,他伸手给黄天翔扣好扣子,说:“好吧,给你点奖励。只要你乖乖在这里把毒戒掉,我就让你出去上班,但是不准再跟苏家人来往。否则我锁你一辈子。” 黄天翔并不是惊讶,而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其实吧,我挺感谢你的。至少你没等我杀了御信才露面。对了,那个什么玩意儿,差点把我撕成两半的。” “这个不需要你过问,记住我的话。”说完这些,杜英辉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给黄天翔盖上,离开了病房。 这时候,黄天翔才觉得——妈蛋的,嘴真疼! “很疼吗?”苏御信站在哥哥的身后搂着他的腰,心疼地揉啊揉。他是有点太使劲儿了,可那时候根本控制不住。他哥已经无法直腰走路长达一天之久,这会儿还自告奋勇给他做晚饭,苏御信美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走到哪都粘着他哥。 苏御安被揉的舒舒服服,想起昨天上午的事脸上火烧火燎的。说来也怪,自从跟御信做了最后一步,心里的阴霾也散了,竟然有种只要俩人在一起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的感觉。这是不对的吧?苏御安在怀疑的时候却又深信不疑。很矛盾又没有任何根据的想法,让他觉得非常奇妙。 “走开,你很碍事。”苏御安笑着推开了黏在身后的弟弟,告诉他,“我是给叔叔做饭,没你什么事。” “我做不就行了,你身体不舒服,歇着去。” 苏御安冷笑几声,使劲戳了戳弟弟的额头:“混小子,你还知道我不舒服!” 那个谁家的弟弟黏糊糊地搂上去,亲着他哥的嘴,揉着他哥那酸痛的腰。那个谁家的哥哥勾着自家弟弟的脖子,热情回应。俩人在厨房里搞的热火朝天,险些擦枪走火。幸好门铃响了,苏御安急喘了几口气,一脚踹过去数落苏御信:“就知道胡闹。” 苏念进门的时候没漏看苏御安脸上不正常的红润,他又看了看从厨房走出来的苏御信,对方笑嘻嘻地对他竖起大拇指,炫耀着只有他才能让哥哥提起精神来的本事。苏念没搭理苏御信,见苏御安已经把晚饭做好,就说:“一边吃一边说吧。” 叔侄三人在餐厅坐好,苏念闷头吃了小半碗饭,察觉到哥俩似乎都不着急问他什么不禁更加狐疑。既然孩子们不像他想的那样焦急不安,倒也是好事,他开口说:“杏童我交给朋友照顾,恢复元气再给你们送回来。你们俩收拾一下,晚上坐车回G市。” 兄弟俩都愣住了。G市是他们的家,十八年前一场巨变之后,或许是白颉和苏念有意为之,他们几乎从没踏足过那座城市。现如今突然要说回去,哥俩都有些意外。 苏念放下了碗筷,正色道:“白颉不想告诉你们真相,是因为他准备一个人解决鬼王的意识。我们姑且不说他这种想法天真不天真,作为苏家人我们不能让白颉承担一切。你们在海底酒店那一次无意间打开了搐气袋的封印,放出了鬼王的意识。” “等等!”苏御信一把将筷子拍在桌面上,“你,你说清楚点。搐气袋里面封面着鬼王的意识?我们俩打开的?” 苏念点点头,顾及到苏御安的心情,就没说的更为详细。 “不管是谁打开的都不重要,没人愿意主动放出那种东西来。关键是后面的事,鬼王的意识出来,并将搐气袋放在你们身边,它的用意很明确,希望能唤醒御安体内属于它的另一半能力。所以,白颉带走了搐气袋。按照我跟白颉的分析,鬼王的意识已经开始接触御安,但是三番五次都没能附在他身上。不管是草鬼婆那次,还是降头师那次,它都失败了。所以,它不得不铤而走险直接接触御安。” 按照两个老的分析,鬼王从白家人下手,有两个目的。一,给白颉和苏念打声招呼,它回来了;二,引起兄弟俩对白颉的怀疑,也就是所谓的挑拨离间。但是,鬼王没料到杜英辉插了一脚,但是杜英辉到底都做过什么,没人知道。 “杜英辉不是只跟天翔有牵扯吗?”苏御信不解地说。 “表面上看是这样。”苏念摇着头,“但事实上很复杂。首先说,鬼王在黄天翔身上做手脚是在杜英辉之前,杜英辉不可能看不出鬼王干了什么。但是他偏偏就没看出来,或者说他看出来了却没采取行动。鬼帅和鬼王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以杜英辉的性格看来,他不可能跟鬼王有什么交情。但是鬼王动了他的人,鬼帅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杜英辉到底是敌是友,现在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杜英辉,御安现在怕是已经着了鬼王的道儿。” “为什么?”苏御安不解,事实上如果不是叔叔和白颉说出鬼王的事,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被附身的危险。这时候他猛地想起,那个附在周远身上的东西本意是要带他走的。 对此这一点,苏念自有他的看法。他说:“你仔细想想,遇到那个东西之前是不是跟杜英辉有过一次会面?” 啊!在医院那次!杜英辉要带走黄天翔,自己出面阻止,结果不堪一击被人家点了一下就在地上跪了两个小时。但是,那意味着什么?难道说,是杜英辉留在身上的法力阻止了那个东西的企图? 苏念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样。杜英辉并不是好意帮助苏御安,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救了苏御安一次。这样一来,鬼帅等于挡了鬼王的路,坏了他的好事。一来一往,鬼帅跟鬼王之间就结下了梁子。以杜英辉那种性格来说,虽然讨厌麻烦,却不怕麻烦,与其让鬼王继续隐藏暗处搞怪,不如先出手搞死对方。所以,他才放纵黄天翔连续两次从他手里逃走。不然可是试想一下,黄天翔就算又再大的能耐,若杜英辉不乐意,他能跑出来? 可这些事跟回老家有什么关系?苏御安还是搞不明白。苏念告诉他们,鬼王试图带走御安的计划失败,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大好机会。也说明,鬼王的意识操纵了一些傀儡做事。降头师龙阳就是其中一个。不过,龙阳只是个没价值的傀儡,真正威胁到他们的是当年跟苏臣签契约的那个! 因为时间不对。苏臣签署契约的时候鬼王的意识还在搐气袋里,那么,那个口口声声说被白颉所害,被苏家所害的东西又是什么?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那个古怪的东西找上门来,没人知道苏臣还签过一分契约。那份契约的内容是什么?谁跟苏臣签的?这些情况都不清楚,所以,苏念要让他们俩回到G市,找一个叫季子涵的人。这个人是苏臣最要好的朋友,不管什么事苏臣都会告诉他,委托他。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份契约,十有八九季子涵会知道些情况。苏念觉得,哥哥不会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就被杀,他甚至认为哥哥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并做好了日后应对的准备。 刚说到回家的理由,苏御安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白颉发来短信,苏御安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诧异地抬头看着对面的苏念。似在说:你们俩搞什么鬼? 第111章 白颉的短信上说:别听你叔叔的,等我回去还有话要说。不准走,敢走打你屁股! 苏念看完这条短信皱起眉头,可也仅是如此而已,让把电话还给御安,说:“他只是想你等他回来,G市还是要去的。” “爸什么时候回来?”苏御安只是随口问问,估计叔叔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可也不能总是等着,万一短时间白颉内赶不回来,岂不是浪费时间?苏御安发了条短信回去,问白颉什么时候回家。白颉的短信再也没来,苏御安估摸着他那边可能是不方便吧。 苏念把车票都给他们买好了,是晚上十点半的火车。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苏御信让哥哥收拾一下,自己却没动,问苏念:“到底有没有办法弄死鬼王,只要找到契约就行了?我怎么不信这么简单呢。” 自己养大的孩子能不了解么?苏念就知道御信会这么问,现如今说什么也不必躲着御安了,苏念坦言:“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作数,还得算上白颉。当年他骗我离开G市,是因为他算出如果我回去,就跟你们父母一个命运。但是他是怎么带走御安的我不知道。” “你没问?” “问了。”苏念苦笑一记,“白颉说当时伤的很重,是他朋友帮忙把他和御安带走。那时候场面非常混乱,那些人根本没发现你。等他们走了,你才醒。” 闻言,苏御信冷冷地哼了一声,问苏念:“你信吗?” 当然不信!他认识白颉多少年了?以前跟白颉好的睡一个被窝,白颉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么明显的谎言他会听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揭穿白颉,还是因为事有蹊跷。苏御信知道自家老头子想的多,具体点说,自从找到哥哥和白颉后,老头子才想的多。 苏念不是没追问过白颉当年的所作所为,白颉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假的,剩下两句还掺水分。也就是苏念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对方的真假。尽管白颉一直遮遮掩掩的,苏念还是看出了。 “我怀疑是师傅临终前跟他交代过什么,才让他对我们三敛其口。而且,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苏念沉重地说,“以前,他的法术和法力比我还高。” 这可是超级八卦!不止苏御信,连正在整理东西的苏御安都被吸引了过来,细听苏念说白颉的事。 “师傅只收了我们俩个做徒弟。但当年,师傅看的中是苏臣和白颉。不知道什么原因,苏臣不肯拜师,师傅转而收了我。白颉是师傅最为看重的弟子,悟性和天赋也极高。我以为十八年了,他的法力和法术一定比我强不知多少倍,但经过几次接触和试探,我发现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这是什么意思?兄弟俩面面相觑。 苏念又说:“我怀疑,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白颉遇到了什么事,导致他把自己掏空了。” “为了救我?”苏御安试问。 对苏御安的这个怀疑,苏念表示了否定的态度,至于为什么,他没说。 坐在车里的白颉揉揉鼻子嘀咕着,肯定有人在背地里念叨他呢。开车的小一笑眯眯地盯着车镜里的白颉,调侃了几句。白颉蔫儿了,侧躺在座椅上拎出手机晃着玩,哪里像个四十岁的男人!小一看不到他,就回头仔细瞧了一眼,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也跟着沮丧起来。白颉这个人特别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小一,连连续续的想了好多问题。他劝小一:“能走就走吧,别跟着我一起在那破地方把骨头渣子都烂没了。” “你不走?”小一问道。 “我签的是卖身契,走不了啊。”白颉嘟起嘴吧,看上去有几分可爱,“你以为我不想走?可走了之后去哪呢?御安和御信在一起挺好的,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我带你走。”小一始终笑眯眯的,分辨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打算带走白颉。白颉看都不看小一,似乎这种对话已经司空见惯,他闭上眼睛把电话揣进了口袋里,交代小一:“快点开吧,御安不会等我太久。” 他的话音刚落,小一猛地踩了刹车!险些把白颉冲到座位底下,他急忙起了身,看到小一的脸紧绷了起来。顺着小一的视线往前看,发现两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车子跟他们头对头停着,拦住了去路。白颉烦躁地抓抓头发,说:“总部的人,你别下来,我去问问什么事。” 小一一向不愿意跟总部的人接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为了控制我的杀人欲望,还是不见为好。 见到白颉下来,两辆车里也下来了三四个人,黑衣黑裤黑眼镜。白颉洋溢着灿烂的笑脸迎上去,笑道:“还是这么酷啊,大晚上的戴眼镜,怎么没把你们都撞死呢?” 这三四个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白颉的毒舌,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个郑重地低下头鞠躬,说:“白科长,白洪军家里的案子,总部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白颉故作委屈地嘀咕着:“都没有皇家马车来接我,不去。”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尽量控制着想要一拳打昏白颉的冲动,礼貌地说:“白科长,您别难为我们跑腿的。总部那边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晚餐。” “是鸿门宴吧。”白颉捂着嘴,偷笑,“你说我要是脱光了躺那性无能的办工桌上,他能让我在总部放炸弹吗?” 这人一向疯疯癫癫的,几个男人想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白颉也闹够了,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说:“好吧,我去我去。真是的,儿子还在等我啊,这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他一边朝着男人们的车走去一边对自己车里的小一挥手,小一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看到白颉摆手的时候几乎眯成一条缝儿。他猛地一扭头,忽见马路旁边跑出一个老人,老人一身是伤,扶着墙朝着白颉大喊:“教授快跑!” 就在白颉一愣神的时候,先前礼貌的几个男子纷纷掏要出枪来,其中两个一把抓住白颉死命的往车里拖。老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好像是中了一枪。白颉在用力挣扎的时候看到老人倒地,惊愕地喊着:“白杨!” 几个男人不由分说打开车门要把白颉塞进去,就在这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神智都清醒着,身体却一动不能动。有一个男人当机立断咬破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至少可以开口说话:“该死的,是元一!妈的,情报有误,元一怎么会在这里?” 小一慢慢地打开车门下来,信步走到白颉面前。白颉被两个男人压着,弯腰低头。小一掰开男人的手,弯下腰去把白颉抱了起来。窝在小一的怀里,白颉猛地大口喘着气,僵硬的身体可以自如活动,他猛地抓住小一,说:“别胡来。” 小一的脸色很苍白,这种能力在一瞬间释放对他来说负担很大。他摇晃了两下,低下头对白颉笑了笑:“没事,我撑得住。” “不能杀。你杀了他们会有麻烦。” 这一次,小一听话地点点头,这几个男人算是捡了一条命。那个可以说话的男人壮着胆子对白颉说:“白科长,你要真走了才是麻烦。总部只是想请你回去一趟。” “你们是请,还是抓?”白颉一脸愤怒,“所谓白洪军家的案子只是个借口吧,总部那些老家伙早就恨不得弄死我。那性无能怕是根本没发过这道指令。回去告诉那些老不死的,想要我白颉的命,没这么容易!” 他们还在马路中间交涉,那边躺在地上中了一枪的白杨声嘶力竭地喊着:“小一,快带教授离开!西龙马上就要来了。” 怔愣之余,一股浓浓的白雾毫无预示地把半条街包笼起来。 苏御安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也不见白颉回来,打了几次电话对方也不接听,无奈之下只好按时出发。苏念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说让他们俩赶紧出发,他留下来等白颉。跟白颉汇合之后马上去G市找他们。 坐在火车上,苏御信算计着要六个小时才能到G市。叔叔也真是的,怎么不买卧铺票呢,他哥腰疼啊!苏御安倒是没弟弟那么多想法,反正车上的人不多,坐乏了可以靠在御信身上眯一会儿。这个时间他倒是不困,接了一杯热水冲了咖啡,一口一口地呷着。苏御信偷偷把手搂到哥哥的腰上,在耳边低语:“还难受吗?” 苏御安红着脸白了一眼弟弟,小声警告他:“收敛点!周围都是旅客。” 苏御信嘿嘿地笑,脑子里想起昨天的事。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就难免有了些变化,苏御安气的哭笑不得,放下咖啡使劲搓了搓弟弟的脸,叫他少胡思乱想,免得吓坏了周围旅客。没多一会儿,苏御安打了哈欠,苏御信往外蹭了蹭,搂着哥哥靠在自己的肩上,说:“睡一会吧。” 的确是觉得困乏了,苏御安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的香甜。苏御信怕哥哥坐着睡不舒服,就把他的双腿也抱上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把外衣给他盖好。偷偷在衣服下面拉着哥哥的手,十指纠缠,幸福而又甜蜜。 昏昏沉沉中,似乎又做了梦。苏御安在梦境中无奈叹息,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只盼着这是个单纯的梦,千万别是又闯进了什么古怪的地方。然而,现实不会顾及他的想法,似曾相识的街道让他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算宽敞的街道两边都是私家商铺,水果摊、五金店、茶店还有一些小卖铺。卖铺门口摆放着冷冻柜,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雪糕纸,冷冻柜前面有一把老旧的椅子,上面放着泡沫箱,发黄的胶带沿着巷子缠了一圈,上面写着几个拙劣的字:玉米、茶蛋、包子。店主不知道跑哪去了,卖铺显得冷冷清清的。苏御安忽然察觉到,不止小卖铺没人,整条街一个人都没有。水果摊里那个秤上还有几个新鲜的橙子,却不见人做生意。茶店的门大敞着,门口摆放着炒茶的锅,黑色的铁桶里还冒着火星儿,依旧是不见有人翻炒里面的茶叶。 苏御安一边走一边打量这条街,纳闷着人都哪去了? 灰蒙蒙风天格外压抑,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本该是热闹的街道因为没有人而变得古怪诡异,那一扇扇打开的门,那一盏盏亮着灯,无一不在渲染某种“你已经被抛弃”的残酷事实。苏御安使劲搓了搓脸,打起精神,警告自己冷静,稳住!他继续往前走,差不多快走到尽头,一抬眼看到路边挂着“祥云小区”字样的牌子。他记得这个名字,十八年前,他就是从祥云小区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难怪这么熟悉,这是他的家,他跟御信的家! 再也控制不住脚步,苏御安飞快地跑了起来。穿过小区生满铁锈的大门,穿过保安室门口那个好冒着热气的茶摊。小区里安静的令人忐忑,区心花园的儿童游乐区里秋千缓缓摇动,好像真有个孩子在那里玩耍。许久没人打理的几个盆栽透出土黄枯萎的衰败,他记得这些东西,甚至记得御信小时候曾经被枯枝刮破了脸蛋儿,爸爸一气之下把那个盆栽砸的稀巴烂。走到这里,他忽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到底是哪个单元,几层,哪户。只记得,他们家的窗户上永远挂着一个爸爸自己做的风铃。那是用罐头瓶子做的,当时还差点被御信摔坏了。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睛四下寻找着那个拙劣并不漂亮的风铃。可不管他怎么找,那风铃都没有闯入他的视野。 他累了,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他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或许,这里根本没有他的家。 一阵风吹来,带着树木沙沙的摇曳声,夹杂着并不清脆的叮叮声…… 是风铃!苏御安兴奋不已,仔细听那声音的来源。呼呼,呼呼,风断断续续地刮着。叮叮,叮叮,风铃声若隐若现地回响着。苏御安跑到小区后面的空地上,风骤然大了很多,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打了几个旋儿,落在几棵枯树下面,吸引了苏御安的眼神。这时候,他看到枯树后面竟有一条小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他穿过枯树,赫然看到在小区最里面竟然还有一栋楼!被岁月洗刷过的楼体已经呈现出灰白,不少家的阳台上还挂着晒干的干货,一串一串的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份家的温馨。位于最西面的那扇窗户是打开了一些的,一条红色的穗尾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出窗外,叮叮声愈发清晰起来。就是那里!他的家。 苏御安迫不及待地跑进楼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这个小区半个人影没有的诡异情况。他半是兴奋半是紧张地站在家门口,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蹭掉不断冒出来了汗水,去推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居然没有上锁!一时间,菜的香味儿,电视机里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脚步迟疑了半响,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走进家门。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播放了什么他没在意。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有父亲看报纸用的眼镜和一个烟灰缸。左手边的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儿,他走进厨房,看到母亲最拿手的那道红烧排骨,已经做好盛在盘子里,不知怎的,他不敢去尝。他想着,人呢? “御信?”他试着叫了一声,结果自然是无人回应。他离开厨房后走到自己跟御信的房间门口,这扇门是锁着的,根本打不开。他试了很久最后只好放弃。转过头,看见爸爸的书房门欠了一条缝儿。 爸爸的书桌很乱,有书、笔、本子、信纸和一杯茶。 正中央有一封写到一半的信,苏御安把信纸拿起来,仔细地看。 信上没有名字,直接写了内容。 第112章 「上次见过面后我想了很多,我想你说的对,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们认识多久了?十五年还是二十年?记得在学校那时候你总是说我不肯力争上游,就算是参加工作了也是有一天每一天的过着。我很感谢你,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和激励,我就不会娶到美华。孩子们让我觉得生命变得多姿多彩,我活下去的力量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的朋友,我请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最后一件事。我的死已经注定,但是我要保护孩子们。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一点十八分我会被杀。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六点十分这封信会到你手里。请仔细阅读下面红色的字。作为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扶持,我最后为你做点事吧,请不要拒绝,这是我仅有的一点能力了。六年后你到彩虹街自南向西第三个路口去买张彩票,号码里一定要有4.8这两个数。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下面的红色字无论如何都要仔细阅读……」 信的内容到这里就没了下文。苏御安不禁猜测着,是父亲没有写完这封信,还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继续写下去。信中所谓的“我的朋友”会不会就是季子涵呢? 苏御安想要多找些线索,就打开了父亲书桌的抽屉。抽屉一共有四个,他只打开了三个,最下面的那一个怎么都打不开。在他少的可怜的记忆里这个抽屉一直是锁着的,记得小时候御信闹着玩拿了父亲的钥匙胡乱地鼓捣着锁眼,一向疼爱御信的父亲打了他的小屁股,那一次御信哭的好可怜。 这个抽屉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苏御安在桌子上找到一个圆规,用尖头部分准备撬锁。忽然,桌上的台灯爆开,灯泡的碎碴儿险些刺中他的眼睛。苏御安愣神的功夫,好多东西都掉了下来。窗台上的花盆、书桌上的茶杯,身旁的椅子等等。他连忙起身闪躲,躲着躲着就被逼出了书房。苏御安大口喘着气,不甘心就这么走出去,父亲的书房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线索。情急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口中念咒:“赤、阳,日出东方,辟除不祥,百鬼潜藏,急急如律令。” 符才打出去,整个屋子顿时燃起大火!热浪劈头盖脸地涌上来,搞得苏御安狼狈不堪。那火好像故意找他麻烦,专门往脚上烧,苏御安急忙跳起来,跳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没多一会,苏御安像是兔子一样,脚不沾地。 “哥,醒醒!醒醒!”苏御信抱着不停蹬腿踹脚的哥哥摇晃着,生怕他有了什么闪失,赶紧在他的灵台上轻拍一下,低声喝道:“华精天盖,速速醒来。” “我操,火,火,着火了!”苏御安叫嚷着从苏御信的怀里跳起来,不停地拍打着身上。推着车卖宵夜的大妈瞪眼张嘴好像看见了精神病,邻座的女人搂着被吵醒的孩子生怕被传染了什么毛病;对面的大叔刚塞进嘴里的半块饼干掉在地上。整个车厢的人都惊讶地看着苏御安。 “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我哥做梦,做梦。”苏御信讪笑着把他哥拉回身边,急匆匆地朝着洗手间走去。苏御安这才醒悟过来,臊的面脸通红!那脑袋恨不得垂到胸口,紧紧跟在弟弟身边逃离现场。 俩人在吸烟处停了下来,好在这个时间没人。苏御信这才问:“做什么梦了?” 苏御安心有余悸,缓了口气才把梦里遇到的事讲给苏御信听。听到他哥诵咒那段,苏御信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苏御安纳闷地踹他一脚:“笑什么?” “哥,我服你了。”苏御信抓住哥哥的手让他一同蹲下来,小声地说,“你那是解噩梦的咒,不是镇物的咒。人家都是做完了梦再解梦,你可好,在梦里解梦,那不是等于把自己弹出来了。” 见他笑的实在很猖狂,苏御安又气又恼,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使劲推着。苏御信习惯性地搂住哥哥的腰,哥俩一起倒在地上。苏御信也不管脏不脏就不起来了,叉开双腿让哥哥趴在身上,任他使劲掐着自己的腰,笑嘻嘻地说:“这个姿势好,回头咱俩试试。” 越来越不要脸的破孩子有点管不住了,苏御安红着脸骂他:“找打是吧?笑个屁笑!我对符咒又不像你那么熟悉,用错了怎么了?” 苏御信那手顺着苏御安的衣摆钻到里面,揉着他哥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屁股上,手指轻轻滑过两股之间的缝隙,见哥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恶作剧似地使劲往下按着。刚刚有了肌肤之亲的苏御安敏感异常,好像弟弟的手指已经穿透的裤子,钻了进来。顿时浑身无力。 “御信,你,你老实点。”苏御安警告他,“把你破手拿开。” “让我摸摸。”苏御信着迷地说。见哥哥要翻脸,他赶忙改变了话题,“记住,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可不能解梦咒。知道为什么吗?” “不,不清楚。”苏御安有些吃力地回答。弟弟的手还在身上,甚至已经钻进了上衣,钻进了裤子里。他的意识有些迟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弟弟的手上。 苏御信坏坏地笑着,嘴巴紧贴在哥哥的耳边,轻声细语:“想想看,那是在梦里,你是外来户。当梦境发生变化,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该死的!他的手往哪摸? “哥?你有听我说话吗?” “当然,我,我知道。梦境发生变化,是,是因为我的梦,不简单。” “不对哦。” “啊!”被抓住了双腿之间的柔软,苏御安忍不住惊呼一声。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也没了,软软地靠在弟弟怀里。苏御信垂着眼睛,眼里都是哥哥情动的表情。他伸出舌头舔了哥哥的耳垂,手里的动作快了起来,在对方咬住了下唇憋着不肯出声的时候,又说:“你的梦的确不简单,但是梦境突然发生状况是因为它在排斥你。” 本来很乖巧的小小安以为弟弟的一番动作而变得精神百倍,苏御安害怕下一秒就有人看到他们,可又期待着跟弟弟亲热。脑子里嗡嗡直响,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听见弟弟很无赖的口气,在他耳边说:“你的梦是‘活’的,但不属于你。你可以把它当成是‘陌生人’,跟陌生人打交道自然会有被讨厌,被喜欢,被无视的可能性。” “御信,你别胡闹。” “舒服吗?”苏御信也顾不得说其他,在哥哥裤子里搞怪的手愈发快了起来。侧头咬住哥哥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昨天不是喂饱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流了好多?” “嗯,不行……” “什么不行?”苏御信恶劣地调戏着自家哥哥,“明明很舒服啊。你看,我都硬了。你真要命,我想现在就再干一次。” 苏御安的脸上火烧火燎的,尽管再怎么抗拒,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因为弟弟的手灼热起来。下面紧绷的要死,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苏御安对自己这样迫切渴求着弟弟的念头感到很羞愧,咬着牙,愤愤地说:“混小子,你,你要弄就快点!” 坏心眼儿的弟弟非常满意哥哥的态度,只是这么可爱的人让他捉弄不够,他低声说:“想出来了?来,吻我。” “你!”苏御安抬起头来,狠狠瞪着不知节制的弟弟。只是他这般的眼神和表情,反而让苏御信更加着迷。苏御信的手忽然使了把劲儿,苏御安差点叫出声来。 “哥,卫生间没人,别勾搭我真干你一回。过来。” 破孩子你等着,你等着周围没人的,我抽死你! 气恼的吻像是要活吞了御信,啃咬着他的唇舌。苏御信胆子也大,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有经过。沉迷地闭上眼睛跟哥哥唇舌纠缠。为了奖励他家哥哥的表现,下面的手也卖力起来,没几下,只觉得怀里的人猛地紧绷了身子,手中一热,苏御信满足地笑了。 十分钟后,苏御安从卫生间清理干净后走了出来。苏御信正站在门口抽烟,毫无意外地被踢了一脚打了一拳。苏御信知道自己有些过火,赶紧陪着笑脸。苏御安伸手揪他耳朵数落道:“正事你不管了是吧?整天想什么呢?下边下边都找收拾呢?哥成全你,下车买把剪子先给你去了慧根。” 苏御信被揪疼了,抓着他哥的手求饶:“我错了不行吗?那玩意能剪吗?哥,疼,真疼。” “废话,不疼我揪你耳朵干嘛?” “别提了裤子不认账啊,昨天你喊疼的时候我可不这样。哎呦,哥,我不说了不说了,别真踢啊。” 哥俩打打闹闹的引来不远处车厢口某人的咳嗽声,似在提醒他们大半夜的消停点。苏御安赶紧放了手,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弟弟,弟弟不知悔改,凑上去在脸蛋上亲了亲,趁着他哥翻脸之前,紧着说正事:“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这一趟没白跑。” “什么意思?”苏御安一愣,也不跟他玩闹了。 苏御信拉着他走到车门旁边,低声说:“咱俩想法一样,爸的信里提到的朋友十有八九就是季子涵。你不是说,爸提到红色字了么,我估计那些红色的字跟你和契约有关。只要找到季子涵,我们就能知道契约的内容,甚至爸跟谁签的契约都有可能知道。” 听过弟弟的分析,苏御安沉思了很久。在他看来这事还透着古怪。首先说,既然父亲连哪天哪日哪个时间会被杀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提前送走御信?整件事跟御信都没有太大瓜葛,因为鬼王一半的重生是在他苏御安的身上,御信并没有被波及,为什么父亲不肯送走御信呢?假设,那时候送走御信会打草惊蛇,那父亲的确有可能把御信留在家里,但是那个凶手杀了父亲母亲之后,为什么没有对御信下手? 换个角度分析。十八年前鬼王的意识还被封印在搐气袋里,所以,那时候作为鬼王另一半的容器的自己不能死。也就是说,凶手是要从父亲手中抢人,再去找搐气袋。因为父亲的原因,凶手失败了,继而杀了父亲和母亲,可为什么偏偏没有杀御信呢? “御信,你觉得是怎么回事?”说完这些疑惑,他问弟弟的看法。 苏御信耸耸肩,似有些不在乎地说:“总会有点原因吧。或许,爸的那份契约是关键,凶手不能杀我。别忘了,爸在信上说了,要保护孩子们。这里面当然也有我。” “我还有另一种怀疑。”苏御安依靠在车厢上,慢慢地说,“你看,叔叔也不知道白颉在那天晚上到底做过什么。白颉把我带走,我们分别了十八年,叔叔说现在的白颉就是个普通人。我假设一下,父亲知道自己的死期和结果,但是他无力挽救,为了保护咱俩他做了一些事情。第一件事,是给季子涵写信;第二件事联系了白颉。” “等等,你说白颉早知道咱家会出事?” “当然。”苏御安理所当然地说,“不然,他怎么会把叔叔提前调开?又怎么会在我被带走之前赶到家里?我怀疑,如果不是白颉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被凶手抓走了。所以,我怀疑两件事。第一,父亲只把这件事告诉白颉,是父亲让白颉骗走了叔叔;第二,白颉赶到咱家以后遇上了凶手,他拼了命才保住我们,但是他的能力没了,变成了普通人。” “我操,哥,按你这么说,白颉岂不是知道是谁杀了咱爸咱妈?那为什么他不说?” “叔叔也怀疑过这一点,他不是说了么,可能是他们的师傅在临终前有过叮嘱,不让白颉说。又或许是父亲拜托白颉,不要告诉任何人。OK,我们从第二点分析,假设是父亲不让白颉说,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御信拍拍额头,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测,但终究还是要说,“会不会是,嗯,父亲在保护那个凶手?” 闻言,苏御安长吁了一声。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只想到这一点。他不愿意承认父亲有意庇护那个凶手,可一时间又找不到更有可能性的理由。苏御信把人抱进怀里,不同与方才的无赖流氓劲儿,这一次他格外温柔地吻了吻哥哥的头发,郑重地说:“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那几个老的打什么主意,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一直到天荒地老吗?忽然间,苏御安对死亡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见过了太多的鬼,他对死亡已经毫无惧怕,但是这一刻,他怕死。怕死了之后与御信阴阳两隔,怕再也没有御信这么温暖的怀抱,更怕御信为了他孤独一生。兄弟之间的爱情注定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祝福,但跟御信之间的爱已经成了他走下去的唯一支柱。 第113章 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季子涵难得勤快一回,亲自打扫家里的卫生。季子涵好久没有做家务了,自从妻子病故之后,这些事都是由他雇佣的家政妇来做。季子涵过了二十多年的清苦生活,在十几年前因为一张彩票发迹至今,始终在商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季子涵的生活很简朴,当然,仅仅是他而已。他供养女儿在国外读了四年大学,回来的孩子沾染了时下年轻人都有的毛病,拼爹、炫富。季子涵很少有时间教育已经成年的女儿,又或许是觉得妻子走得早,自己做生意太忙没有给孩子太多的爱而不忍苛责吧。 上午十点,季薇薇才睡醒,穿着睡衣光着脚打着哈欠下楼来,一看爸爸居然在家,不免格外惊讶。她的这位父亲总是早出晚归,往往她起床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上班,等她睡下父亲才刚刚回家。季薇薇蹑手蹑脚地走到爸爸身后,大叫了一声扑到爸爸背上。季子涵被吓了一跳,转而宠溺地拉着女儿的手,拍拍她乱蓬蓬的脑袋,笑道:“多大了还这么胡闹。快去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芋头粥。” “刘阿姨呢?”季薇薇趴在爸爸的背上耍赖“怎么让您干活啊。” “刘阿姨家里有事请假了,今天爸爸陪你。” 季薇薇从爸爸的背上下来,在沙发盘着腿坐着,说:“爸,今天Anthony来。” “你那个大学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男朋友!”季薇薇气鼓鼓地纠正爸爸的态度,“我不是跟您说过嘛。” 闻言,季子涵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不解地看着女儿,问她:“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毕竟小勇才刚刚过世,你这么快就又找男朋友了?” 提到小勇,季薇薇的心情马上低落下来,甚至有些烦躁。她皱着眉头,说:“爸爸,为什么不能找男朋友?再说,我跟安早就谈恋爱了好么,小勇从来不是我男朋友。” 真是拿这个女儿毫无办法。季子涵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坐在女儿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爸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为别人考虑。你跟小勇青梅竹马,回国后小勇对你那么好,即便现在人不在了,你也该为他的父母想想。你杨伯伯和杨伯母就在隔壁住着,你现在就带回个男朋友,他们会难过的。” “干嘛啊干嘛啊!”季薇薇马上急了,“我又没嫁给他们家,我找男朋友关他们什么事啊?要是看他们的脸色生活,那我不是要一辈子不找男朋友。” “我不是这意思。”季子涵耐心地劝解女儿,“小勇才过世四天,你这样不是让你杨伯父他们看着心酸么。听爸爸的话,让安晚几天再来。” “那怎么行。安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这一次,季子涵有些生气。责怪女儿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呢?季薇薇也很恼火,没说几句就跟父亲吵了起来。虽然季子涵很宠爱孩子,但是原则问题他从不让步。他不容季薇薇反驳,干脆下了命令:“不准让安住在家里,我可以安排他住酒店。在小勇头七之前不准来家里。我也不见他。” “爸!”季薇薇急的直跺脚,“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你对小勇公平吗?” “我的事为什么要提到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微微!你要记住,做人不能忘恩。咱们家最难的时候是你杨伯父他们一直帮忙,爸爸妈妈忙工作那几年是谁每天陪着你,是谁照顾你?” “又不是我让他们那么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儿的任性和不通情理让季子涵颇为头疼,若不是门铃响了,他们父女还会继续吵下去。季薇薇似乎也不愿意跟父亲争吵,气呼呼地跑出去开门。没想到来访者是两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季薇薇一愣,随即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季子涵先生的家吗?” “你们找我爸爸干嘛?”季薇薇不礼貌地问。 这时候,已经走到客厅的季子涵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喊了一声:“微微,谁啊?” 季薇薇撇撇嘴,没有让门口的两个男人进来,只是回头告诉父亲:“找你的。” “那还不快请客人进来。”季子涵解开腰上的围裙,迎到玄关。门外的两个人刚刚走进,季子涵方才还挂着笑意的脸顿时变的惊讶,诧异、目瞪口呆。 苏御信拍拍他哥的肩膀,上前一步,说:“季叔叔,您好。” 听见叔叔这个称呼,季子涵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瞪圆了眼睛紧紧地盯着…… 季薇薇不解地看着父亲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走到跟前。站在个子稍微矮一些的男人面前,父亲的手摸上了男人的脸颊,久久不能言语。苏御安的心莫名的在季子涵的手摸到脸上的时候紧了一下,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季子涵的嘴唇在发抖,张张嘴却哽咽了几声,“你,你是御安。”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苏御安点点头,低声叫着:“季叔叔。” “哎!”季子涵连声应着,眼泪哗地一下子流出来,紧紧拉着苏御安的手。转头再去看他身边的人,“御信?” “季叔叔。”苏御信乖乖叫人。下一秒,他们被季子涵拥抱,一手抱着一个。紧紧的不肯放开。 季薇薇对突然造访的两个男人很有兴趣,但是季子涵让她回房间,并不容她反驳。季薇薇撇嘴,表示出“我才不在乎”的态度。季子涵拉着兄弟俩走到客厅,坐在兄弟俩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激动的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苏御安能理解季子涵的心情,任他打量着。须臾,季子涵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说:“我最后一次见你,你还不到六岁呢。一转眼都是大小伙子了。” “季叔叔。”苏御安开口说,“抱歉没打招呼就来拜访你,其实,我们是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好好好,什么事都好。”说着,季子涵转过身去紧紧盯着苏御信,“长大了,都长大了。那时候小二墩儿还整天哭鼻子呢。” 这个名字太破坏气氛了!苏御信哭笑不得。季子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们俩等等,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说完,就跑进了书房。很快,季子涵拿着一张照片回来,给兄弟俩看。照片上有四个人,两个大人各抱着一个孩子。苏御安的心猛地揪紧,他看到抱着自己的是父亲,苏臣。另一个是季子涵,他抱着的御信。 御信还在襁褓中,看似一岁不到,而他已经三四岁的模样,坐在爸爸的怀里,小手抓着爸爸的衣襟,有点小紧张地盯着镜头。爸爸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大手搂着小御安的腰好像怕他掉下去似的;旁边,季子涵抱着小小的御信亲昵地吻着他的脸颊,小小的御信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瞧着镜头。 “这是在哪拍的?”苏御安轻轻地问。 “你还记得那个动物园吗?一进门就能看见好大一座假山的动物园。” 苏御安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不记得了。那个动物园早就被夷为平地,现在变成了收费停车场。而那一刻的温馨和快乐只能印在这张老照片上,泛起发黄的痕迹。苏御信一见哥哥神色哀伤,便岔开了话题,问道:“季叔叔,我们是想问问您,十八年前的十一月我父亲是不是交给您一封信?” 季子涵并未表露出什么惊讶之色,他看上去更像是沉入了回忆。他的眉头紧蹙,认真回想了半天,才说:“十八年前……不对,我接到阿臣的最后有一封信好像是十六年前。啊,你们等等,我去找。” 看着季子涵又去了书房,苏御安马上低声对弟弟说:“是不是我们算错了时间?那封信早两年就给了季叔叔。” “不大可能。”苏御信说,“你在梦里看到爸爸的心力写的很清楚,他写下的被杀时间正好就是咱们家出事的时间,而且,信里提到季叔叔收到信的日期也是咱们家出事的第二天。不可能存在早两年这种说法。” 苏御安被季子涵的情绪干扰,这会儿竟有些糊涂了。他挠挠头,接受了御信的解释。不过,他倒是意识到一件事,说:“你猜猜,他为什么不问咱们这么找来的?” 苏御信扬扬眉,一副玩味的模样。这时候,季子涵拿着信回来,交给了苏御安。苏御安一见那信纸就知道不是他在梦里看到的那封。果然,信的内容很普通,不过是日常的问候,往日的回忆。苏御安把信给了弟弟,转头问季子涵:“季叔叔,您有没有收到过一封后半段使用红色墨水写的信?” “红色?不可能啊。”季子涵肯定地解释,“你们这辈儿的年轻人可能已经不讲究这个了,我跟阿臣那一辈儿可是很忌讳用红色墨水写字,尤其是人的名字。那都是给故去的人写的。阿臣对这方面特别在意,不会使用红色墨水给我写信…” 苏御信怀疑季子涵在说谎,可又不能开门见山的问他。于是,苏御信打了个迂回战术,道:“季叔叔,您早些年是不是买了一张彩票中奖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季子涵惊讶不已,但随即坦然一笑,“对啊,我怎么忘了你们是阿臣的儿子。知道这种事也很正常。” 看样子,季子涵不像是说谎,可听他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苏御信又问:“您为什么想着要买彩票呢?” “说来也是凑巧了。”季子涵笑道,“具体的事这么多年也不大记得清楚,我只记得是陪同事一起去买。我也跟着买了一张,没想到居然中了大奖。” 兄弟俩面面相觑,都想着:不是爸爸给他的信息吗?怎么版本不一样啊! 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个人顺声看去。见季薇薇穿着粉红色皮衣,白色牛仔裤,甩着手里漂亮的包包走下楼来。季子涵虽然沉了脸也没当着兄弟俩的面儿说些什么,只招呼女儿过来跟兄弟俩打招呼。做了一番介绍,季薇薇很礼貌地问候了两个人,但也仅此而已。她说要出去购物,下午再回家。季子涵告诉她:“早点回来,今晚我要请御安和御信在家里吃饭。” 听父亲这么一说,季薇薇脱口便问:“那安怎么办?他晚上也要来家里的。”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季子涵板着脸说,“你早去早回。” 季薇薇气恼地瞪了父亲一眼,拎着包冲出家门。苏御信看得出,这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还是少接触为妙。苏御安那边劝季子涵接待女儿的朋友要紧,他们不会马上离开本市,随时都可以过来拜访。季子涵不愿意了,说你们回家怎么能住外面的酒店,必须住在家里。他这个家虽然不是别墅,可腾出两间客房还是绰绰有余的。苏御信觉得,住在这里各种不方便,而且,季子涵似乎对十八年前的事刻意回避,如果逼的紧了,对谁都不好。他不想跟季子涵翻脸。 十八年前那封信到底有没有落在季子涵的手里,还是个未知数。以兄弟俩的眼光来看,季子涵并不像说谎,只是刻意引开话题。沉默跟谎言是不一样的,尽管季子涵的态度让他们产生了怀疑,但对他的本质并未轻视。三个人聊了很多当年的事,基本上都是季子涵在回忆,哥俩乖乖地听着。他的言语很谨慎,凡是涉及到信、十八年前都会很自然巧妙地避开,苏御安没有追问,苏御信自然不会刨根问底儿。大约聊到了中午,苏御安就说还有其他事要办,在季子涵的坚持下,答应了晚上回来吃饭的邀约。季子涵把私家车给他们使用,还叮嘱他们有任何需要马上联系他。苏御安本想婉拒,苏御信却大大方方接受了季子涵的好意。 季子涵虽然很有钱,属于他的私家车却是低调的很。国产车不足三十万,满大街都是。苏御信把车停在路口,回头看了眼公寓楼,又是叹息又是苦笑。苏御安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也跟着连连苦笑。季子涵这人,他们该怎么下手呢? “查。”苏御安果断地说,“他不是说当年跟同事一起去买的彩票么,只要查出有没有这种事就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联系天翔,让他找本市的朋友帮忙。” “OK。”苏御信掏出电话的时候赞扬道,“宝贝儿你真有办法。” “你叫我什么?” 苏御信咧嘴一笑,勾着他哥的下巴,调戏:“来宝贝儿,给爷笑一个,别板着脸。” 苏御安冷着脸说他:“二墩儿,皮痒了是吧?” “别叫这名!”苏御信坚信这是他一生的污点,“咱约法三章,以后你叫一次我就干你一次。” 苏御安多少也习惯了弟弟的胡闹,冷笑着调整座椅的角度,随口说:“行啊,那我在床上叫你二墩儿。” “哥!没你这么狠的。我会痿,绝对会痿!” 苏御安哈哈大笑起来,被弟弟这么一搅合竟也忘了方才的疑惑和满心的郁闷。哥俩嘻哈着打闹的正起劲儿,忽然一阵阴冷的气息略过,他们顿时愣住,随即同时扭头回身!看着车尾方向。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一团黑气缠绕在他身上。苏御信咋舌:“够牛逼啊,大白天都敢出来。” “有依凭了吧。”苏御安也看的很仔细,“那玩意儿也算‘合法’的。”说着,就要开车门下去。苏御信急忙抓住他,正色道,“你少管闲事。” “我就是去看看。” “不行。”苏御信特别坚持,“跟咱们又没关系,你往跟前凑合什么?” “咦,我说苏御信,你怎么这样啊。遇上了能不管么?万一害人呢。” “只要不害你,我就不管。你给我回来!”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把苏御安扯回来,按着他的腿,“因果循环的事儿,那人要是好模好样的脏东西会缠他?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不准去!” 不是这个道理吧?苏御安瞪着弟弟,心说:你个熊玩意儿的,咱俩到底谁是哥哥? 第114章 被苏御信拉走的苏御安并没有因为那个过路的“玩意儿”纠结多长时间,他更在意的是季子涵。他总觉得季子涵保留了太多的秘密。比方说…… “御信,我觉不觉得季子涵早知道咱们会去找他。虽然刚见面那时候他的表现很正常,但是一没问咱俩怎么找上门的,二没问咱们现在跟谁生活。十八年来的事他半句没问过。” “解释只有一个啊。”苏御信开着车,悠哉地说,“他知道咱们俩这些年的情况。” “悬了点。”苏御安开着玩笑,“季子涵本身没什么能力,他之所以正握咱们的情况,无非是爸给他的指使。那咱爸得多牛逼?” “你别感概了,先找酒店。” 苏御信又困又累,在市中心找了家酒店订房间,连澡都不想洗。苏御安一脚把人踹进浴室:“懒死你得了,洗澡。”话音还没落地,就被里面的人扯了进去。两个人在浴室里撕吧了一阵,苏御安悲剧地被弟弟扒个精光,一边气恼地骂人一边被拖进浴缸。 温热的水浸泡着疲惫的身子,当御信搂紧他低声说:“腿别夹着。”的时候,苏御安也放纵了自己一回。 哥俩在浴室里折腾的时候,放在外面的电话接到短信。是黄天翔偷偷发过来的。这个时候,他正乖乖地躺在病房里。杜英辉一天会来一次,时间不定。或许是早上,或许是晚上。杜英辉过来也没什么事儿,坐一会看看他的情况就走了。但是黄天翔明白,自己这一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他都知道。甚至连他睡了几个小时上了几趟厕所,是大便还是小便杜英辉都了如指掌。所以,刚接到苏御信短信的时候他都没敢回,等着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偷偷回了。他这条短信发出去没有五分钟,杜英辉的办公室里就有人汇报,说黄组长有点小动作,好像跟G市那边有了联系。杜英辉正在看着手里的文件,听过报告后也没什么反应,随便嗯了一声就此作罢了。谁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负责监控黄天翔的几个人都暗中为那个不老实的警官捏了把汗。 一个小时过去后,苏御安扶着腰从浴室蹭到床边。苏御信跟在后面嘀咕着:“怎么就不让我抱你出来呢?” “去死!”苏御安有气无力地骂他,“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洗澡。混小子,腰快折了。” “哥,天翔回短信了。”苏御信拿着手机爬上床,打开短信给他哥哥看。短信很长,苏御安反复看了两遍。 「当地警察局刑侦大队二队队长毛井森,是我哥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千万别跟他说我现在怎么样了,老子丢不起那个脸!还有!死都不要直接打电话过来,等我出院我会联系你们。那个谁,他不让我出去,奶奶个球!老子现在各种不方便。关于白静文的事,我跟那个谁聊过几次。那个谁说白静文在当晚的确是死了,又被人抓了魂魄做了手脚,所以御安看到白静文的魂魄觉得她很干净。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杀了王大江。后来,白静文的魂魄一直被关在那个阴间里面,也是因为这个白洪军才能进的去。至于是谁搞的鬼那个谁没说,不过我看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估计对方不是善茬儿。你们俩多加小心。别硬碰硬,打得过咱打,打不过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吧。」 哥俩一商量,决定明天再去找毛井森。临睡前,苏御信在哥哥的枕头底下放了一张符,防止他再次做梦。或许是这符的关系,苏御安睡的特别好。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御信突然睁开了眼睛,把手从哥哥怀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了衣服离开房间。 苏御信走到电梯前,先给苏念打了电话问有没有等到白颉。苏念说:“联系上了,他那边还要处理点急事,要过一周才能回来。你们那边怎么样?找到季子涵了吗?” 苏御信把跟季子涵接触的经过说了一遍,苏念沉默了许久,方说:“他肯定有事瞒着你们,御安的提议很好。你们不要对他来硬的,毕竟是苏臣的朋友,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翻脸。先查当年彩票的事儿,把证据拍在他桌子上,由不得他不说。” “嗯,我哥也是这个意思。” 转而,苏念叮嘱道:“还有件事。最近休息的时候你要留心照顾御安。他那个梦似乎有什么寓意,我怀疑他还会继续梦到以前的家。你要格外小心。” “小心?”苏御信有些不解,“他的梦是有问题,但是不会出事。你让我小心什么?小心谁?” “算了。”苏念嘀咕着,“我找到白颉尽快赶过去。” 苏念的电话挂的很果断,不容苏御信继续追问什么。苏御信烦躁地点燃一根烟继续等着,这时候从旁边走来两个女人,一起等着电梯上来。其中一个打量了几眼苏御信,竟开口搭讪:“先生,借个火。” 苏御信走南闯北这样的见多了。他看都没看女人把打火机扔过去,女人也点了一根烟,笑道:“先生是一个人吗?要不要人陪?” 苏御信心情不佳,用两根手指捏着打火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要不要人陪不言而喻。两个女人愣了一下,苏御信嘴里咬着烟,优哉游哉地朝着楼梯走去,女人指着他的背影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苏御信想起浴室里哥哥那小模样心里边别提多开心,竟也不在乎那两个女人说他不好使的脏话,随意地摆摆手,留下一个洒脱不羁的身影,气的两个女人直跺脚。 偷着开溜的人并没有离开酒店,走楼梯下到四楼,敲响某个房间。开门的人穿着白色浴衣,带子松松散散地系着,露出精悍的胸膛和修长笔直的腿。男人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梢微微上扬的漂亮眼睛,嘴角有意无意地勾着一点笑意。他懒散地靠着墙瞧了苏御信,问:“怎么才来?” 苏御信极不耐烦地推开他走进房间,男人哼哼笑着把免打扰的牌子挂在把手上。 男人上下打量苏御信一眼,很满意地说:“不错,比以前好多了。怎么着,你那心肝宝贝儿没事了?” “怎么肯能没事。”苏御信冷笑道,“没事我能让你这么快过来么?洛泓,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妖孽一般的人物正是苏御信的死党兼损友,张洛泓。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影印纸递给苏御信,说:“不能带走,在我这看。” “什么破规矩?” “哎呀你知足吧,为了把这东西带出来我差点被爷爷劈死。”说着,张洛泓跳上床盘腿坐在御信身边,指着他手里的东西,说,“后面有我们家近五代的族谱,但是我很纳闷,你是怎么知道凉姨不是张家人的?我叫了她二十多年的‘姨’啊。” “直觉吧。”苏御信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我总觉得她跟你们张家的道门不一样。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如果把你们张家比喻成一把剑,凉姨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把刀。形似,但神不似。最开始我也没怀疑她,但是那个东西为什么别的人不装,偏偏装成凉姨的模样骗了我哥的同学,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可疑吗?” “怎么说?”张洛泓好奇地问。 苏御信抬头想了想,最后扬眉耸肩似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他只是对这件事很怀疑,并没有提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所以,才会拜托张洛泓调查凉姨的身份。如他所料,张家族谱里没有凉姨这个人。他认真地看过了资料,指着其中一页问:“怎么回事?你们家怎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哦,你说我大伯一家?”张洛泓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才几岁?而且这事爷爷有过命令,谁都不准问不准提。”说道这里,张洛泓突然想到了什么,“时间上好像很有趣啊,你们家是在十八年前十一月份出的事,我大伯那一家也是十八年前十一月份出的事。巧合?” 张家本宅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发生这种事?苏御信心里有了计较,但是没跟张洛泓说什么。他放下了资料,很正经地说:“这段时间你就跟我混吧。保护季子涵,我担心他被灭口。” “你妹苏御信!”张洛泓气恼地骂了一句,“我也是很忙的。” “又不是不给你钱。” “你觉得我缺钱?” “那你要什么?” “把杏童给我。” 最后一口烟呛的苏御信直咳嗽,鄙视地看着老友,说:“傻逼,你还能再饥渴一点吗?” 张洛泓挠挠鼻子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说苏御信误会了,反而开玩笑道:“那把你那心肝儿给我。” “找死吧?” 俩人相互瞪了一眼,都笑了。苏御信知道损友再怎么饥渴也不敢对杏童下手,他要杏童的原因怕是另有隐情。既然他不想说,当然就不方便追问。他信的过张洛泓,死党就是这个交情。临走前,苏御信叮嘱他:“别让我哥看见你。” “看见他也不认识。走吧走吧。” 回到房间后,发现哥哥已经醒了。并说季子涵来了电话,说公司临时有急事,正在开董事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今晚的约定取消了,改为明天晚上。苏御信觉得这样也好,不管季子涵是不是真的有事,先让他有个接受的过程,或许他会主动说出以前的种种。但是苏御安却不放心,他想潜入季子涵的家找些线索。 “你就不怕遇上季薇薇?”苏御信提醒他哥。 “不怕。你没听季薇薇说么,晚上她有客人,季子涵不让她带回家。我估计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面外,再晚点可就不一定了。走,要去就现在。” 看着哥哥已经开始换衣服,苏御信哭笑不得。这不是聪明的选择,可既然哥哥想这么做,他就陪着好了。 到了季子涵家单元门口,苏御安看了眼手表。这块表还是小一给他的礼物,好吧,这个“干爹”出手太大方,江诗丹顿最新款!他在网上查到价格后险些背过气去。还是弟弟坚持要他戴上,否则苏御安死都不肯要这种奢侈品。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喜欢这块表,戴着吧。老头子的话不会错的。”苏御信笑道,“走,看看周围情况。” 许是因为这种事经常做了,苏御安很快就确定季子涵家里没人。他负责放风,弟弟负责撬门。苏御信把符折了折,塞进钥匙孔,低声念叨了一句,房门嘎达一声打开了。站在一边的苏御安扬扬眉:“真方便。” “回去教你。”苏御信笑着一手开门,一手拉着哥哥。 苏御安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直奔书房。他的手刚握住书房的门把手,身边的人忙地抓住了他。苏御信的面色凝重,但是他的眼睛看的却不是书房。 “哥,你感觉到没有?楼上好像不对劲儿。” 苏御安眨眨眼,说:“没有啊,怎么了?” 没想到哥哥居然法毫无察觉,苏御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拉着他的手走到楼梯前,说:“邪气,但是特别奇怪。邪气里还有点纯正罡气。这不科学。” 一直盯着楼上仔细感觉的苏御安顺手给了弟弟一巴掌,扇在脑袋上面,感觉特别过瘾! 不管怎么说,楼上的情况要比书房更引起他们的兴趣,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先上楼。顺着那股奇怪的气息找到一间房门口,苏御安低声说:“我开门,你准备。” 苏御信比划了OK的手势,等着弟弟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随处可见粉红色,可爱的玩偶、精致的视频、还有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美女照片。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兄弟俩站在门口呆愣住,耳中听闻那稚嫩的童声唱着……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红袄袄,绿裤裤, 打个钩钩一起回来挑竹马。 充斥着空间的童声越来越大,就像被无数个扬声器播放出来,几乎震颤了地板。苏御信愣神的功夫身边的人抱着脑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疼欲裂。 “哥!”苏御信知道那童声自然不简单,赶忙单手敷在他哥的头顶,又甩出去一张符,大声喝道:“玄天大帝赦令,速速退下!” 随着苏御信的咒语那童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猖狂,好似七八个孩子在一起嘻哈大笑起来。苏御安已经快要趴在地上,脑子里一刹间涌出太多太多的讯息反而让他吃不消,疼的死去活来。苏御信想要带着他赶紧退出这间房,身后的房门忽然无风自关,死活打不开了。看来那“东西”不肯放走他们。在这样下去,哥哥凶多吉少。苏御信掏出里怀口袋里的符夹在指间,对准屋子正中央大喝道:“阴阳两道,法眼洞悉,大道两边,鬼影立遁!”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苏御安痛苦不堪的喘息声。苏御信全神戒备着,伸手把人拉起来搂紧。他不敢贸然行动,这个屋子太诡异了! “哥,坚持一下,先离开再说。”言罢,苏御信转身回去开门。还没等打开,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苏御信惊讶地低下头,敲门的位置太低了,只到他的胃部。小孩子? “开门呀……”童声传来,从门外。 苏御安猛地揪住了弟弟的胳膊,吃力地说:“别,别开。” 苏御信捂着哥哥的嘴。又听外面的孩子唱起了童谣。他抱着哥哥始终没有移动位置。外面的“孩子”似乎不耐烦了,有的哭了起来,有的埋怨起来。在嘈杂的童声中,苏御安隐约听见一个小女孩在说:“好讨厌哦,都不来跟我们玩。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找爸爸妈妈啊,我想回家啦。” 苏御安猛地一愣,这声音好熟悉! 就在同一时间里,跟季子涵家相邻的一个公寓内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杨木的妻子吴丽紧紧地抓着老公的衣服,战战兢兢地问:“老公,那是什么?” 家里的灯都亮着,但却变成了古怪的淡青色。把整个家渲染的阴气森森。杨木搂着妻子,夫妻俩都吓的面色惨白。但是杨木却在怪异的童谣中听见了什么,他忍不住哭了。哭着告诉妻子:“是儿子,你听听,是儿子的声音。” 吴丽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嘴,惊恐中还有些悲痛。她不敢听,把脸埋在丈夫的怀里,哽咽着 :“可是小勇已经,已经死了啊。” 杨木似乎没听见妻子的话,大喊着:“小勇,是不是你,是不是小勇?”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 童谣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安静的令人窒息。吴丽已经吓的几乎虚脱,扯着丈夫的手:“出去,我们快出去吧。” “要走你走!”杨木突然把妻子推开。眼睛瞪得浑圆,视线扫过客厅的没一个角落。歇斯底里地喊着,“小勇是不是你?快出来让爸爸看看,小勇?是不是你回家了?” 淡青色的室内灯忽然失灵,全部灭了下来。只有电视机还有些光亮,把夫妻俩的脸色照的青白青白。吴丽浑身都在发抖,连坐下的勇气都没有;杨木疯癫了一般地在客厅里转磨磨,叫喊着儿子的名字。吴丽看着丈夫的背影,很想阻止他这么做,但她连开口的力气都丧失了,只能惊愕地看着丈夫。 杨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镇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动,寻找,叫嚷。渐渐的,吴丽发觉丈夫的声音发现了变化,从低沉浑厚的男声变成了尖利嘶哑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声音,就像某种动物发出的惨叫。 “老,老公?”吴丽下意识地唤着。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但是杨木忽然就停了下来,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画面,一动不动。吴丽抱着自己的胳膊,搓着皮肤上泛起的一层接着一层的鸡皮疙瘩。家里再度安静。太安静了,静的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听不到。吴丽试着走了一步,腿在打着哆嗦,艰难的脚步走到杨木身后,距离他还有三步之遥。吴丽又试着叫他:“老公?” 杨木的身体猛地微微抖了一下,缓缓转身。吴丽似乎本能地后退一步,生怕老公回了头已经不是自己的老公。 事实不像吴丽臆想出来的那样,杨木还是杨木,那张她看了三十几年的脸丝毫未变。只是眼神惊恐而又诧异,还有一些,惊喜。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吴丽呜呜地哭了起来:“老公,你别吓我。我们,我们走吧。” “别这么说。“杨木终于开口,脸上的表情也温柔了起来。他走到吴丽面前,拉着她的手,让她转身靠在怀里,“你看,小勇不是就在你身边么。” 第115章 黑暗中,苏御信索性闭上了眼睛。让哥哥背靠着自己的胸膛,双臂绕在他的身前,双手结印低声念着咒语。随着他咒语声,外面的童声似乎弱了一些。然后,猛地消失!苏御信不敢大意,抱着怀里的人后退几步,轻声说:“还没走。” “那是什么?”苏御安的头疼好了一些,揉着额头,问,“一群孩子?” “非自然死亡后魂魄搅在一起,形成一种很古怪的东西。这玩意儿很麻烦,打不能打,赶又赶不走,除非完成孩子们的心愿才能送他们离开。但是你刚才也听见了,孩子不少,想一个个去解决,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的。” “怎么办?再磨蹭一会儿季薇薇就回来了。”苏御安还不死心,想去季子涵的书房一探究竟。苏御信挠挠头,想着如何摆脱那些“孩子”的办法。最后,他叹了口气,说:“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再来吧,鬼师的金锣柄能镇住它们。” 苏御安忍着疼痛的余波,也只好听从弟弟的安排。关键是:他们怎么出去? 苏御信直接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的窗户:“跳?” “二墩儿,你知道这是几楼吗?” “三楼。”最近他哥好像很喜欢叫这个小名儿,可现在也不是较真儿的时候了。苏御信拉着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说,“我先跳,下面接着你。“不等苏御安反对,他已经撑着窗台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看着身手矫健的弟弟,苏御安觉得有必要锻炼一下。 苏御信站在下面伸出双臂,低声说:“下来吧,宝贝儿。” 不跟个死孩子计较!苏御安白了下面的人一眼,顺势也跳了下去。他故意重重地砸在御信的身上,变成了骑在人家肚子上的暧昧姿势。苏御信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还有心调戏他家哥哥:“再往下位置刚刚好。” 苏御安的拳头还没落下,忽从头顶上打来一束刺眼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保安模样的人厉声叱问:“你们俩干什么呢?” 躺在下面的苏御信仰起头看着保安,眨眨眼睛,顺便把他哥拉下去。 三分钟后,一群保安手持电筒等无害的武器从小区深处一路呐喊着朝大门口跑!前面两名“窃贼”手牵着手,如一阵疾风般地杀出了小区,眨眼间没了踪影。为首的一个保安蹲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痛骂:“仙人板板跑辣么快!累死老子了,不要让老子抓到你们两个龟儿子!” 听见后面传来骂声,苏御信噗嗤一声乐了。苏御安也觉得有趣,紧了紧拉着弟弟的手,半是埋怨半是打趣地说:“你还乐,都被看见脸了。” “所以要跑啊。”苏御信急忙拉着哥哥拐了弯儿,上了另外一条大路,“咱又不能对普通人用法术,只能跑呗。” 玩笑过后,俩人都笑不出来了。方才那些孩子的怨灵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天来的时候一点察觉不到?这件事跟季子涵有没有关系?哥俩想到同样的问题,不禁相互看了几眼,最后,苏御信无奈地笑了笑,说:“明天找天翔的朋友帮忙问问吧。如果真是同一时间非自然性死亡,警方一定有记录。” 看来,想要摸清季子涵的底细并不是那么容易,不管怎么说,现在着急胡乱猜测也不是办法。一切还要等联系上天翔的那位朋友再做他想。既然已经有了计划,苏御安便提议先找地方吃东西。苏御信是属于那种能走一步绝对不走两步的主儿,就地寻看一圈,指着马路对面一家饭庄说:“就那儿了。” “不行。”苏御安果断否定,“一看那门脸就知道死贵死贵。” “一分钱一分货嘛,走走走,多吃点好东西,也是给你补身子了。” 苏御安被他拉着过马路,顺便冷哼一声,“是你需要补身子吧。” 这话他爱听!苏御信慢了一步,凑乎到哥哥耳边低语:“可不是,这两天都被你榨干了。” 苏御安没留意弟弟的无赖劲儿,想的都是怎么给弟弟补身子。鹿血好还是王八汤好呢?御信这么年轻用不上这东西吧?还是温和一点的补品比较适合他。活虾不错啊,还有什么来着?韭菜和狗鞭…… 哪里不对了!他在想什么?天呐,他刚刚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堆补肾壮阳的东西,好像他特别愿意并积极地给御信补身子一样!娘个腿的,御信一不是感冒发烧,二不是受伤血亏,他在绞尽脑汁想什么补品啊!难道说,周远曾经指明过的“控弟症”又严重了? 发现哥哥一个人偷摸的玩变脸,苏御信纳闷地问:“哥,你还好吧?” “不,我糟透了。” “怎么了?不舒服还是……” “只要你闭嘴我马上就会好很多所以不要再说半个字!” 苏御信忍着笑看他面红过耳的样子,多半也想到他是怎么了。这时候,明知的选择就是闭嘴,找死的行为不能太过火,否则真的回死的很惨! 两个人走进饭庄,服务生带着他们在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苏御信负责点菜,苏御安闲来无事打量整个大厅的装潢摆设,一眼看见靠窗户那边一对男女。男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帅气男人,女的他认识,是季薇薇。这么巧?看来那个让她含情脉脉的男子就是所谓的客人了。看上去俩人应该是一对儿,还很般配。苏御安觉得跟季薇薇并不熟,仅有一面之缘的关系还不足以成为特意过去打招呼的理由,所以,苏御安就当没看见。可那边的情况容不得他视而不见,盘子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苏御安也看到了,季薇薇本想把盘子端起来放在男友面前,忽然就脱了手。 “怎么了?”安的国语说的很好,清楚的表达了自己对女友的担心。或许是因为从见面到现在季薇薇都不肯脱掉手套的缘故,他真的很怕她是不是有了病还在硬撑着陪自己。他伸出手想要看看季薇薇有没有被菜汁烫到,刚摸到季薇薇的手腕,对方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猛地甩开。安诧异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季薇薇勉强笑着,“我去洗手间。” 她一个人匆忙朝洗手间走去,碰撞了几个人都没有表示嫌疑。苏御安在一边越看越觉得古怪,季薇薇怕什么呢?苏御信同样看到了季薇薇的反常,他朝着哥哥使了个眼神,两个人装作无事摸样也走向洗手间。 季薇薇把自己关在隔间里,右手哆哆嗦嗦地摘掉左手的手套。左手的情况让她大惊失色!那恶心的东西爬满了整个手背!甚至连掌心都有了。方才那一阵剧痛,让她失手打了盆子,她就知道准备好事。但是,这是什么病?皮肤病吗?血液病吗?还是其他什么她根本都没有听说过的怪病?拜托,不要这个时候来,她才跟安和好,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她看着爬满手背的比原肤色稍微深一些的扁平疣,觉得既恶心又难看!绝对不能让安看到,他会嫌弃的,谁都会嫌弃的! 站在女士洗手间的门外,苏御信微微皱着眉头对哥哥摇头,低声说:“根本听不到什么,得进去。” “找死啊你!”苏御安气的骂他,“看见门口那俩保安了么,人家一看就是山东大汉,可比四川保安猛。要进你一个人进,我不认识你。” 以前自己查委托案的时候什么地方没闯过,女士卫生间何足挂齿?苏御信的心里惦记着季子涵,如果方才季薇薇真的有什么猫腻儿,他们就等于是抓住了季子涵的小辫子,都不用再去麻烦天翔的朋友,便能让季子涵低头。所以,苏御信特别特别想进去!自家哥哥脸皮薄没关系,他进去就可以了。想到这里,苏御信伸手就要推开卫生间的门,苏御安心想:你还真进去啊?当下拉住他的手。 两个人拉拉扯扯谁都挣不过谁,苏御信急了,跟他哥掰扯:“你放手啊,我进去看看情况就出来。” “不行!女厕所你都敢进,还有什么你不敢的?被抓到怎么办?” “不会啊,我保证看一眼就出来。” “不行就是不行!” “哥!你有这跟我撕吧的功夫我都出来了。” “你有这跟我拧巴的功夫季薇薇也出来了!” 洗手间的门应景儿似地打开,季薇薇站在里面看到门口两个人争吵不免一怔。苏家兄弟也看到她,顿时觉得尴尬。三个人相互看着眨眨眼,季薇薇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恼怒,叱问:“你们在做这儿干什么?” 苏御安通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御信嘿嘿一笑,没事人似地说:“这么巧啊。” 季薇薇走出来,快步离开洗手间门口,还差几步走到大厅的时候,转身堵住了兄弟俩的去路,“你们怎么回事?” “来吃饭啊。”苏御信理所当然地说。 季薇薇狐疑地看着他们俩,而苏御安则是紧盯着她戴着手套的手不放。察觉到苏御安的目光,季薇薇把手背在后面,冷声说:“吃饭吃到女士洗手间门口了?” “走错路而已。”苏御信说谎不打草稿,假话张嘴就来。为了不让哥哥感到尴尬,他拉起他的手,并对季薇薇礼貌地点点头,“再见。” 本来对这两人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季薇薇还是多看了他们俩几眼。 回到座位上苏御信低声跟哥哥说:“季薇薇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戴着手套?” “要是能把手套摘下来就好了。”说着,苏御安偷偷瞥了一眼季薇薇。 安见季薇薇已经回来,又担心地问了几句。季薇薇笑着说没事儿,还是赶紧吃东西,吃完了好去酒店房间休息。安的国语虽然讲的很好,但是筷子用的却是蹩脚的很,想要夹点什么特别吃力。季薇薇笑着帮他夹菜,安却发现季薇薇的脸色越来越差。 太疼了!拿着筷子的手一阵接着一阵的剧痛,从指尖一直扩散到肩膀上。 为了不在安面前露出马脚,季薇薇强忍着,继续给他夹菜。疼痛变本加厉折磨着季薇薇,冷汗在鼻尖上溢了出来,涂着淡粉色唇膏的嘴也显得苍白起来。安干脆放下了用不习惯的筷子,拉住了季薇薇的手腕:“微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脸色很糟糕。” 季薇薇也支撑不下去了,言辞含糊地说自己是生理痛,没什么大事儿。安纳闷地看着她,却又不好刨根问底儿。建议这饭也别吃了,赶紧回家休息。安让季薇薇去门口等着,他去柜台前买单。这时候,苏御安偷偷地走到季薇薇身边,见她佝偻着背依靠着墙,两只手握在一起,便问她:“还疼吗?” 像是被吓了一跳,季薇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苏御安,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敌意。苏御安并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又问了一句:“还疼吗?”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季薇薇极度排斥苏御安,甚至退开了几步,“你走远点,我男朋友马上过来了。我不想他误会。” 苏御安歪歪头看了眼季薇薇藏在身后的手,继而看着她充满敌意的眼睛,“左手吧,或许我能帮你。” “我很好,不用你多事。”季薇薇把手放进口袋里,故作镇定,“如果你们想从我爸那拿到什么赞助就去找他,找我是没用的。” 感情这位大小姐误会他们是来要钱的。苏御安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里显然不是继续谈下去的最佳场所,苏御安没再多问什么,礼貌地说了声慢走,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跟御信商量了一下,因为有那个男朋友跟着,今晚就不找季薇薇,等明天再说。 安打理好一切带着季薇薇离开饭庄。他们的原计划是吃过晚饭就回酒店聊天,一解相思之情。但是季薇薇这样的情况别说聊天,坐怕是都坐不稳,无奈之下,安只好提议送她回家。但是季薇薇坚持自己回去。安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半强势地拉着季薇薇上车。 在半路上,季薇薇就找了借口下车,叮嘱安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起吃早餐。安只好听她的先走一步。载着安的计程车已经驶远,季薇薇再也坚持不住,走到一家已经闭店的门脸前,躲在彩灯箱后面用牙齿咬掉了左手的手套。不止是手背连手腕到小臂都被恶心的东西波及,难怪会这么痛!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季薇薇的记忆中,这种病情像是“带状疱疹”老百姓叫它“蛇盘疮”。顾名思义,像是一条蛇盘在患者身上。但是这种病多发于腹部和腰部,还没听说过发于手的。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医院的地步了吧,见鬼,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季薇薇哆哆嗦嗦戴上手套,叫计程车直奔医院去。 第116章 晚上的医院人很少,急诊挂号窗口里面的值班人员不知道跑哪去了,只立了一个“马上回来”的手写牌子。季薇薇坐在长椅上等着,冰冷的寒意透过裤子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要买点热饮来温暖温暖。这家医院她第一次来,不知道自动贩卖机在哪里,四下里寻找了一会儿。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坐下;不远处的服务台前有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裹着件军大衣趴着打瞌睡;在服务台对面是一对夫妻抱着十几岁的孩子。整个急诊大厅只有孩子委委屈屈的哭声,季薇薇心烦气躁地白了一眼那对夫妻,继续找自动贩卖机。很快,她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急忙起身走过去,想买一杯热奶或者是奶茶来喝。包包里的零钱很不好找,她的手哆哆嗦嗦半天也没办法把小小的零钱包拿出来。走廊里没有灯光,季薇薇大半的身子都隐没在昏暗中。手套不小心地被蹭掉一点,露出手腕上愈发严重的疙疙瘩瘩。这些恶心的东西像是在她身上生了根,深深地埋在心脏上,随着每一次心跳剧烈地发出疼痛。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陌生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斯文儒雅的气质,温和的声音,“没有零钱吗?” 闻言,季薇薇诧异地回头看着男人。恍惚间只觉得这人好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男人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零钱给她,“别翻了,包包里的东西都掉出来了。” “我们,认识吗?”这人她绝对见过,叫什么来着?季薇薇忍着手臂疼痛的时候,在记忆中寻找中年男子的讯息。 男子看到她的手在发抖,微微蹙了眉,“你这病来医院是治不好的。”说着,他的手已经轻轻搭在季薇薇的手腕上。说来也怪,手腕感觉到一阵清亮,疼痛减弱了很多。季薇薇惊讶不已地看着男人。男人还是微微地笑着,“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跟你爸爸是老相识了。你没出国的时候我还见过你两次。” 原来是爸爸的朋友,难怪觉得面熟。季薇薇长长吁了口气,便追问:“您说我的手到医院没用吗?” “也不完全。”男人很轻松地说,“也亏着是遇到我了,走吧,我有偏方。”男人拉着季薇薇朝昏暗的走廊深处走去,季薇薇没有挣脱他的手。清凉的感觉让她舒服了很多,甚至希望男人永远都不要放开她。可这人是谁呢? “叔叔,您,怎么称呼?”季薇薇走在后面,试问着。 “你叫我吴叔叔。”说着话的时候,吴医生站定脚步,推开一扇办公室的门带着季薇薇进去。 明亮的室内灯让季薇薇觉得有些刺眼,吴医生笑了笑,说过一会就好。季薇薇有点小紧张,看着吴医生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小盒子很普通,里面装着白色的药膏。吴医生示意季薇薇把外衣脱掉,露出手臂来。季薇薇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实在熬不住钻心的疼,照着吴医生的话做了,情况比在饭庄的时候严重,那种恶心的东西几乎波及到她的肩胛骨。吴医生皱着眉头,说:怎么这样了才想起到医院?你早该来的。” “我,我以为只是小毛病而已。” 看着季薇薇低头认错的模样,吴医生不禁失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舒服也不肯上医院,自己胡乱吃药。”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手臂上,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季薇薇好奇地看着吴医生手里的盒子,问他:“这是什么药?我得的是什么病?” “这是我自己配的药,你这个病是因为脾湿引起的。”吴医生说了一大堆中医术语,把季薇薇说的晕头涨脑。好在抹了药膏手也不疼了,季薇薇也懒得追问那些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吴医生在洗完了手之后,郑重地告诉她,“我只所以说医院治不好你,是因为你这个病还有点癔症的。” “什么?”季薇薇不解地问。 吴医生有些担心地看着季薇薇,似在犹豫。最后,他坐在她的面前,说:“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干净?什么意思?”季薇薇穿好外衣,规规矩矩坐在吴医生面前。她的确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或许是女性的直觉吧,一种不安的忐忑感让她愈发紧张。 吴医生似乎又在犹豫了,他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点东西随身携带。不要弄丢了,等你的病好了你再还给我。”说完,吴医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柜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袋子出来。袋子看上去更像是香囊,纯手工制作,精美而又华贵。季薇薇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充满民族风格的东西,她谨慎地接到手里,发现袋子里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不能打开。”吴医生按住她的手,“这是护身符,打开就失效了。薇薇,你要记得绝对不能打开。最近也尽量不要在晚上出去,多待在家里比较好。这药膏你拿去,每天一早一晚涂抹一次。七天内就会痊愈。” “可是……”季薇薇的思维有些混乱了,好像很多事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首先想到了,“吴叔叔,药费怎么办?” 闻言,吴医生哈哈笑了起来,说:“我会跟你爸爸算的。” “不!别告诉我爸爸。” 吴医生一愣,不解地看着季薇薇,“为什么?” 季薇薇咬着下唇,担心爸爸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一定会告诉安,安会讨厌自己的!这么恶心的病,谁会不讨厌呢?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病治好,皮肤滑嫩嫩的才配得上安。吴医生对季薇薇隐瞒病情的决定很不理解,并劝她最好跟季子涵说清楚。但是季薇薇坚持,并恳求吴医生为她保守秘密。吴医生面露难色,说:“这不好办。我跟你父亲是朋友,他的女儿在我这里治病我不通知他,这说不过去。” “求你了吴叔叔。”季薇薇拉着吴医生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哀求,“您不是说七天就能好么,我爸爸工作很忙,我不想让他担心啦。反正七天就可以痊愈,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吴医生哭笑不得点点头,“好吧。但是七天后如果没有达到痊愈的效果,我就必须告诉你爸爸了。” 七天后再说!季薇薇高兴极了,要了吴医生的电话号码,再三谢过后离开了医院。 吴医生站在窗口看着季薇薇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医院大院,他的脸上浮现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赶到警察局找毛井森。毛井森是个爽快人,得知他们是黄天翔介绍过来的,表示尽力帮忙。他让苏御安把要调查的事写下来,他好找人去办。苏御安写下季子涵彩票问题和小区里是否发生过孩子集体死亡的问题。毛井森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苏御安把写好的东西交给他,毛井森一看就变了脸色,问道:“你们要查这两件事?” “有什么问题?”苏御信微笑着问道。 毛井森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表示第一件事他本身就了解一些情况,“大概是季子涵的公司刚崭露头角那会儿,爆出一个新闻出来。当年跟他一起去买彩票的那位看季子涵发迹就眼红了,说什么那个号码原本是他的,季子涵不但错拿了彩票,发没有分给他半毛钱,简直禽兽不如。季子涵对件事没有任何回应,大小媒体跟踪报道,还有不少家八卦杂志采访过他那个同事,反正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后来,季子涵出面做了一次声明,时间定在周五也就是六月七号当天。” “等等。”苏御安礼貌地打断了毛井森的话,“请问,那是哪一年的事?” “十二年前。” “您把日期记得这么清楚?” 闻言,毛井森面色沉重地摆摆手,“你听我说完。那天不少媒体都去了,声明会不止彩票这一件事。说白了,季子涵的那次声明发布会主要是公司上的业务,彩票问题只是个边外话题而已。等着说完了正事,就有记者问到彩票问题。” “他怎么说?”苏御信觉得有趣,多少猜到季子涵会说如果那位同事需要帮助,他会不遗余力什么的。但是,这一次他猜错了。 毛井森沉声道:“他没机会说明,因为那个同事忽然抱着包冲进会场,把自己点着了。““自焚?”苏御信诧异地问。 毛井森点点头,说:“本来是想跟季子涵同归于尽的,可没到人跟前就不行了。说实在的,光是这么点事我也不会觉得奇怪,那时候我才多大?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而已,就以为人家都自焚了,那你季子涵肯定是欠了人家的。可经过调查我们发现,事实上,在购买彩票那天,是那位同事死活要跟着季子涵去。那人也买了彩票,那钱还是季子涵借给他的。事后,他愣说彩票当时拿错了。” “不可能吧。”苏御信说,“我记得很久之前有大额奖金的彩票都是证件购买的,说穿了,上面只有当事人的证件号码。” “对,所以那个人的言辞不足以采信。”说到这里,毛井森话头一转,“我觉得很奇怪,既然是想讹人家,为什么事过五六年才出来搬弄是非?但紧跟着,还有一件让我奇怪的事。经过法医尸检,说我们给送过去的死者已经死了一周,死因是心肌梗塞,死后被焚尸。可当时不下六七十人看到那小子抱着包冲进会场,把自己烧死的。你们说怪不怪?” “后来呢?季子涵有说什么吗?”苏御安不甘心地问。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有其他案子把我调走了,带着我的老刑警也一起走的。这案子也就不归我们管了。不过,我没听说这案子有什么后续。” 又或许是季子涵插手让这起案件束之高阁,苏御安这样想着。 本以为找出当年的真相就可以让季子涵开口,没想到他们找到的却是一个见不到底的大坑!知情者已经在几年前被烧死了,这一回他们无计可施了吗?苏御安暂时压制了心里的沮丧,问起第二件事,也就是孩子们的事。毛井森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按照你们的形容,那么多孩子同时间非正常死亡,这可是大案要案了,别说本市警方就是省里边也都会有记录。我可没说过这种案子。” 兄弟俩面面相觑,难道说他们估错了时间? 谢过了毛井森俩人离开警察局,回酒店的路上,越琢磨越不对劲儿。首先,苏御信提出,“季子涵的同事死的不明不白,里面肯定有文章。或许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季子涵,得知那人勒索重伤季子涵就想法除掉了。” “不,那种手法可不像保护。”苏御安反驳道,“如果有人中伤我勒索我,你会让那人包着危险品跑到我跟前再出手吗?这不但很危险,还容易引起社会的负面舆论。” 闻言,苏御信点点头。既然哥哥说的在理,那么对方到底什么意思?苏御安说:“首先,我们可以确定当年在季子涵背后还有一个人。姑且不论是敌是友,这个人肯定是有法力的,或许跟我们是一道。关键在于,这人和季子涵的立场是否相同。我假设,这人还在,我们找到季子涵这人会不会发现?季薇薇的问题跟这人有没有关系?” “不可能没有关系吧。”苏御信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那季薇薇也不是什么好饼。都说妖魅迷惑人心,你心里要是没鬼没愧,还能轻易就被迷了去?” 苏御安瘪了嘴,嘀咕着:“照你这么说,我就是有缝儿的蛋,你就是那苍蝇喽?” “你能想点好的吗?比如说你是梧桐树,我是凤凰什么的。” 苏御安开始撇嘴了,小声小声嘀咕着:“滚犊子。” “什么?” 苏御安:“……” “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与此同时。季薇薇还不知道昨晚有两个人闯进了她的房间。她昨晚睡的很好,难得起的也早。抹完了药,把药膏谨慎地收到抽屉里。这药膏简直神了,这才擦了两次那些恶心的疙疙瘩瘩就结了一层硬皮,也不怎么疼了。七天后一定可以痊愈的!季薇薇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给安打了电话,说一小时后就去酒店找他。挂断了电话,开始为自己的脸化上精致的美妆。季薇薇本来是个左撇子,干什么都用左手。左手涂了药,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眉笔,把脸凑到镜子前,余光看到白色的药膏缓缓渗透进皮肤上面的那些疙瘩里面,渗一点儿,疙瘩瘪一点儿,虽然很慢,却肉眼可见。季薇薇觉得有点恶心,索性换了右手。左手不小心碰到了化妆台上的一个小包包,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季薇薇烦躁地用脚踢了一下,继续化妆。镜子一角儿映出地面上散落的东西,几张便签里夹着一张照片,季薇薇的视线被定住,下意识地看着镜子里的照片。照片被便签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只眼睛、半张脸、半个鼻子、半张嘴,半个嘴角忽然勾了起来,似笑非笑,吓的季薇薇啊了一声!手里的眉笔不小心戳到了眼睛,她捂着右边的眼睛直喊疼,待回过神再看那张照片,哪里有半点变化。是自己眼花了吧,季薇薇想。 她把照片抽出来,发现是十几岁时跟小勇的合影。季薇薇还很厌烦。肯定是爸爸搞的鬼!她把照片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117章 这一天中午苏御安和弟弟如约来到季子涵家吃午饭。进了家门苏御安礼节性地问了季薇薇的去向,季子涵只说有事出去了,并未提起关于女儿男朋友的事。苏御信总觉得季薇薇男友在准岳父面前没什么地位。可这是轮不到他们插嘴,便当做一个话题谈过就算。 午餐全部是由季子涵准备的,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这让他们感到意外,没想到季子涵在繁忙中还能保留这么好的手艺。席间,季子涵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跟哥俩酌饮,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之后,话题也渐渐展开了,只是季子涵绝口不提十八年来的事,就是当年苏家的案子他都不说,提到的仅仅是跟苏家之间的一点回忆而已。苏御安也不着急,似乎觉得既然你肯开口就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因为这事他跟御信分析过了。 不管那个同事死于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不会改变。他们家惨案的六年后,季子涵的确是买过彩票。所以,苏御安肯定那封信的的确确到了季子涵手里。问题是:他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 苏御安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弟弟一脚,对方立刻心领神会,端起酒杯敬了季子涵一杯。 “季叔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家吧,我叔叔还经常念叨你呢。” “苏念啊。”季子涵多喝了几杯,说起苏念的名字时脸上尽是怀旧之情,“我记得第一次见苏念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吧。当时啊,我都不相信他是苏臣的弟弟。” “为什么?”苏御信问道。 “性格吧,不像,太不像。”季子涵煞有介事地说,“苏臣看着很热情很开朗,其实啊,自闭的很。没人能跟他深交,但是苏念正好相反。别看表面上冷漠,那人就是个热心肠。” 别说,季子涵形容老头子这些话倒是很正确的。苏御信不禁莞尔,而苏御安则是见缝插针,“季叔叔,当年你是怎么跟我爸成了好朋友的?” 说到这里,季子涵露出骄傲的得意洋洋,“别人不行,只有我能跟苏念说到一块儿去。他那人就是个慢吞吞的性子,你要是不往前走一步,他是永远不会往前走的。所以啊,在初中那时候都是我追着他跑。” 季子涵坦言,那时候得知苏臣有一种特殊能力他并不害怕反而被深深吸引。那时候他们才多大,好奇心和猎奇心远胜过恐惧感。说白了,就是还不知道什么叫怕。后来,了解苏臣的为人,性格,再有什么奇怪的事也就不怕了。听到这里,苏御信忽然意识到父亲怕是跟他一样,童年和少年时期都不快乐。父亲遇到了季子涵才算有了朋友。对父亲来说,季子涵并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在格格不入的环境中,有个人愿意追着你跑,愿意不在乎你的脸色始终跟在身边,对并非普通人的父亲来说,其中的深意自己很难透彻领悟。想到了这些,他也不由得愧疚了,季子涵,父亲唯一的挚友,对他使用手段,真的好吗?犹豫之间,忽听御信问季子涵:“季叔叔,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家出事了?” 悬在酒杯上方的酒瓶忽地顿了一下,季子涵的手微微一抖的时候兄弟俩都看见了。谁都没说话,谁都没动声色,只等季子涵自己开口。季子涵又给两个人满了酒,手中的酒瓶却没放下直接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苏御信赶忙拉住他,“季叔叔,您别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季子涵哭的悲伤哀痛。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苏御安也被他哭的酸了鼻子,轻抚着季子涵的脊梁,慢慢地帮他顺着这口气。季子涵一把抓住苏御安,又伸手抓住了苏御信,哽咽着说:“苏臣好人啊。那真是个好人啊,怎么就走了呢。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真的,只有苏臣。你们爸爸啊,不容易,他太不容易了。” 季子涵显然已经醉了,苏御信的眼底沉暗了几分,出手极快地在季子涵的酒杯里下了一点东西,坐在对面的苏御安见了惊讶不已。苏御信对他眨眨眼,示意他可别露出马脚。顺而,将酒杯塞进季子涵手里,“季叔叔,我敬您一杯。” 季子涵对苏御信的小动作毫无察觉,握住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他毫不迟疑地喝下加了料了酒,苏御安的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而御信已经在季子涵耳边沉声问道:“季叔叔,您在十八年前的十一月,是不是收到我父亲苏臣的一封信?其中一段是用红色墨水写的。” 已经坐都坐不稳的季子涵晃晃脑袋,醉眼朦胧地看了看苏御信,他还没开口,嘴角难以控制地向下撇着,不甘、悲伤、哀痛、怀念,等诸多表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苏御安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架在季子涵的腋下往沙发上拖,一边拖一边说:“季叔叔你喝醉了,早点休息。我们改天再来拜访。““哥?”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被哥哥打断,苏御信诧异地看着他,“你干嘛?” 苏御安没有回答弟弟,他把季子涵放在沙发上,转回身拉着御信逃也似地离开了季家! 一直走到了楼门口,苏御安才回了头,郑重地告诉御信:“他不是敌人,是爸爸的朋友,唯一的朋友!你懂不懂我们不能对这样一个人耍奸使诈?” “我哪有耍奸使诈?”苏御信有点发懵,“我只是给他喝了点迷心散,量又不多,就是想……” “就不能这么想!”苏御安截断了弟弟的话势“拜托你想想爸爸,想想爸爸为什么把最后的事交托给季子涵,行吗?” “不是,哥,你这都是哪跟哪啊?”苏御信有些明白哥哥话里意思,但是他觉得这很古怪,“我没把季子涵当敌人!但是他不肯说出真相是事实吧?你是能打他还是能骂他?打不得、骂不得,那你说怎么办?整天坐他们家磨嘴皮子?你让我想,我还想让你想呢。拜托你也想想现在什么局势了,你有闲工夫跟季子涵软磨硬泡吗?” 苏御安知道弟弟说的都对,但是,感情上无法接受!面对弟弟愠怒的脸色,他试图再说些什么却只能咬咬牙,憋出一句:“不行就是不行。”说完,转头就走。苏御信也气急了,追上去,在他身边说:“你就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前一秒思维还清晰敏捷,怎么我刚问他什么时候知道咱家出事他就醉了?你们家喝酒的人这个醉法儿?” “他哭了!”苏御安的脚步加快,扭头瞪着御信,“你也觉得他是装的?” “我的哥啊,我没说他那眼泪也是装的。但是眼泪什么时候流,怎么流,季子涵拿捏的太到位!你怎么就看不出他压根没醉!” “他喝了你的酒,要是没醉他敢喝吗?” “他没看见!”苏御信简直要抓狂了,“我手快,别说他,换谁都看不出来。我马上就要得手了,你说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啊。” “我干什么了?”苏御安猛地停住脚步,皱着眉头,“你把话说清楚,我干什么了?我是告诉季子涵你给他下药了,还是把那酒泼你脸上了?” 得,他哥一来气就混不讲理的劲儿又上来了。这个才真的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苏御信又气又急,站在原地转磨磨,抓着人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我跟你说。这个道理是直的,脚下的路弯的,不管什么事,都要因时因地随机应变。你不能拿着一本书对照大千世界,更不能死守着那点固执让机会从手里溜走。” 好吧,他不该发火,不该对御信吵嚷。但是,苏御安还是不能接受对父亲唯一的挚友使手段,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御信,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也知道现在什么局面。但是,如果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哪成什么了?做人做事都要有个底线吧?” 说了这么多哥哥还是固执的要死,苏御信一股火气冲头,大声说:“我他妈的为了能让你赶紧从这破事里抽身什么事都能干!” “我就是不能看着你为了我干什么事都干!” 一人吼了一句,这才发现这一次的争吵是多么的莫名其妙。他知道御信没有恶意,只是为了自己而已;他知道御安不知在指责自己,只是不忍心罢了。可看似小小不然的矛盾,怎么就吵起来了呢?忽然间,苏御安的心百感交集。事后,他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能冷冷地看了御信一眼。 “或许,你换个情人就不会这样没原则了。” 闻言,苏御信当场愣住。随即,他的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这让两边的眼角和鼻梁上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但是很快,苏御信平静而又坦然地长吁了一声,略有些冷漠地说:“回酒店吧。” 季子涵究竟醉了没有已经不是兄弟俩在乎的问题。而事实上,季子涵只是有些醉意而已,还没到头晕眼花脚底踩棉花的地步。不及之前,他听见了兄弟俩离开时的关门声。他没有动,从衣领里抽出一条褪了色的红线,红线上系着一个小小的老式挂坠,看上去像是可以装照片的那种。季子涵并没有打开挂坠,他只是紧紧地握在手里,嘴里呢呢着:“真快啊,一晃儿十八年过去了。你刚走那会儿我还在想,这十八年可怎么熬啊。你看看,这不过来了。你说我怎么办?你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俩手一撒享清福去了,把这么多事留给我……苏臣啊苏臣,你不该啊,那是你儿子啊。御安像你,那性子,那眼神,就连喝酒的姿势都像你,你要是活着就得后悔死!” 蹲在门口的负责保护季子涵的张洛泓把符从门上拿下来,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季子涵知道的怕是比御信他们哥俩想的还多。不过现在嘛,张洛泓决定先去吃饭,回头再跟御信说这事。人是铁饭是钢,他跑了一天,又饿又渴。 季子涵这一觉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晚上快十一点才醒来。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看样子微微还没回家。女儿大了,有些事他也不好管着,好在女儿知道分寸,不管多晚都会回家,从不在外留宿。即便如此,当父亲的还是牵挂着孩子,季子涵起了身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 头还是有些晕的,季子涵揉了揉额头,看到挂坠还在衣服外面就把它塞回去。挂坠刚接触到皮肤上就发出滚烫的温度,季子涵被烫的龇牙咧嘴,赶紧将挂坠再抽出来。挂坠还在手里散发着热量,季子涵的脸色却戒备了起来。眼睛不再浑浊,瞪的大大的看着自己的家,他的嘴角紧抿,眉头紧蹙,整张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宿醉的模样。 客厅非常昏暗,但并无异常。通往书房和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通往厨房的门却打开了一半,他不记得下午有没有关上厨房门。但他知道自己的习惯,厨房会有一些味道,他总是习惯在不用厨房的时候关上门的。这只是生活中的小细节,没必要去深究,但季子涵却像惊弓之鸟,惊愣地看着厨房门缓缓起身。手紧握着挂坠,因为过于用力而使他的手骨节泛白。一步一步,缓而不断地朝着大门走去。偌大的家仿佛变得空空荡荡,连一件家具都没有,只有完全安静这种陌生的认知充斥着他的脑子。完全安静,没有半点声音,包括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季子涵开始咬住嘴唇,用疼痛提醒自己他还活着。他继续朝着大门走,期间,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厨房门。他的家很大,从沙发走到大门至少需要五十多步,这个过程似在煎熬着他的精力,每走一步都要消耗一点儿,才走出去一半,他已经大汗淋漓。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挂在嘴角,一点腥咸。 咚咚咚,咚咚咚……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吓了季子涵一跳,他险些惊叫出来!身上的衣服顿时被冷汗浸透,带着恐惧的冷意顺着脊梁骨延伸至头顶,头皮发炸,冷汗流进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多少唤醒了些季子涵的理智。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试着问:“谁?”门外没有回音,只有同样频率声音的敲门声。季子涵的双手相握,把滚烫的挂坠包裹在掌心里。他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叱问:“是谁在外面?” 随着他的叱问那敲门声戛然而止,房子又回到完全安静的状态,但是这样显然更加糟糕。季子涵本想要出去,可现在这么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呆呆地站在客厅中间,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一些事情。 咔哒!门锁动了一下,季子涵快要忍不住叫出声的时候,房门传来一阵钥匙的哗啦声,紧跟着,房门开了…… 季薇薇发现屋子里没有灯光以为父亲已经休息,才走到玄关就见父亲脸色苍白地站在她对面,当时她吓的嗷一嗓子叫出来,慌乱中碰到了玄关的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房子一隅,终于让季薇薇看到父亲还喘着气,她这才放下心来。可季子涵却没女儿那么好运。 季子涵看着季薇薇白里透红的健康脸色,还有她身后泛着青白脸色的它。 第118章 季薇薇拍着胸脯走进来,埋怨着父亲大晚上的干嘛不开灯,吓了她一跳! 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回到家还看到父亲神经兮兮的样子。唠叨着走到季子涵面前,这才发现父亲脸色不对。季薇薇皱着眉头,摸了摸父亲的手温,“爸,你不是生病了吧?哪不舒服吗?”见父亲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也不吭声,季薇薇更觉古怪,伸出手在父亲眼前晃了晃,“爸,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因为父亲的反常而让季薇薇忽略了应该马上开灯的事儿。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天上挂着的那轮半玄月,一朵云飘过来遮掩了月光,使得季子涵的大半张脸都隐没在昏暗中。唯一清晰可见的右眼里是季薇薇难以理解的情绪。季薇薇紧蹙着眉头又上前一步,抓着季子涵的肩膀急切地问:“爸,你别吓我啊。” 那朵云懒散地飘走了,半玄月露出来一片的皎洁。季薇薇可清楚地看到父亲脸上的表情,她太在乎父亲眼神想要表达的寒意,她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在父亲的眼睛里似乎有个人影,一开始,季薇薇以为那是自己,但是,她是长发!她也不胖!季薇薇好像陷进了父亲的眼睛里,死死地瞧着瞳孔里那个小小的人影。短发、宽肩……这不是自己! 季薇薇猛地回头! 昏暗的玄关,原木色房门,还有自己刚刚甩掉的红色鞋子。出了这些别无他物,哪来的什么人?是不是看错了? 季薇薇又回了头再看父亲的眼睛,那个人影还在,甚至更大了一些。仿佛那个人影走到了自己面前!这一次她看到了里面的人穿着一件半袖连帽衫,胸前还垂着帽子上的绳带。季薇薇的头好像痉挛似地抖动起来,第二次转回头的时候颈椎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没有,还是什么人都没有!季薇薇不敢再回头面对父亲,但脖子似乎不听她的使唤自顾自地扭了回去。她甚至忘记了闭上眼睛逃避恐惧,缓缓地转过头,父亲的鬓角进入视线,接着是脸颊、额头、眼睛…… 没了眼白的眼睛变的墨一般漆黑,那黑像是粘稠的液体缓慢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呕!季薇薇干呕了一声的同时发出凄厉的惊叫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极力向后蹭着。她紧紧闭着眼睛抱着自己的头,尖叫着。忽然手背上一阵刺痛,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她死命地往后拖,季薇薇惊恐地叫喊着救命,爸爸救救我,快来人救命。 季薇薇的叫喊声终于引来对面邻居家的注意,这户人家打开了门,正好看到季薇薇被拖出来。 “哎呦,微微这是怎么了?” 听见了邻居的声音,季薇薇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爬了起来,死命地朝着邻居抓着,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邻居尴尬地笑了两声,不仅没有上前去解救季薇薇反而后退了一步,“这是闹的哪一出儿啊?” “救救我啊,阿姨。”季薇薇哭喊着朝着邻居家挣。那股拉着她的力量更加强大地困住了她的双臂和腰部。她在惊恐之中胡乱踢踹着,却听邻居阿姨说:“这孩子怎么还跟你爸爸动手啊。” 闻言,季薇薇猛地一愣,下意识地转头一看,身边拉着她的正是她的父亲,季子涵。季子涵的脸色也很苍白,抱歉地对邻居笑了笑,“孩子喝多了,闹着呢。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小年轻的都这样,我们家那丫头闹起来比微微还邪乎呢。”邻居和气地说,“得了,快别闹了。” 看到邻居关了门,季薇薇浑身哆嗦着不知所从。她看着父亲,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再正常不过。她急了,双手捧着父亲的脸死死地盯着。季子涵却没有问她为何这样,拉下她的手近乎于粗暴地扯着她往外走! “爸?”季薇薇好像是木偶一样被父亲拉扯着走出楼门,“爸,你说句话,刚才、刚才怎么回事?” “闭嘴!”季子涵厉声喝道。 季薇薇愣了,随即察觉到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绝不会有假。那刚才怎么回事?那个任凭她叫喊,摇晃都没反应的人是谁?季薇薇因为瞪大眼睛而变成八字的眉毛忽然紧紧皱了起来,双眉头几乎快拧成一个疙瘩!她疑惑地看着父亲的背影,一直被拉扯到小区门口,才说:“爸,我们去哪?” “别多说话。”季子涵的口气疏离冷漠,叫了一辆计程车把女儿推上去之后,自己坐到司机旁边的位置。他告诉司机:“去市中心地产酒店。” 市中心地产酒店1105号房间里,苏御安在像只失去方向感的蚂蚁转了一个多小时的磨磨。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弟弟,显得焦躁不安。而苏御信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看电视,一会换一个频道,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苏御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知道该跟御信道歉,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希望御信能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也好就坡下车哄哄御信。可御信回到房间后一句话没说过,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御安不禁着急,还有点不安。他胡思乱想的琢磨了很多事,甚至真的想到了分手,这种想一想都觉得可怕的念头让御安失了分寸,他想跟御信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现在要他放手他根本做不到!更不敢想象,有一天御信牵着陌生人的手走到自己面前,说:哥,这是我男朋友。 好吧,他真的说错了话让御信不高心了,问题是,怎么道歉呢?不知所措的御安假装去倒水,并频繁地发出不满的咂舌声试图引起御信的注意。怎奈弟弟完全无视了他,折腾了好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其实,苏御信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哥哥身上,只是一股火气憋在肚子里不想跟他说话。 第一次作战失败,苏御安的倔劲儿上来了,故意把东西搞的乱七八糟,好像找不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反复地翻着两个人的旅行包,还假装到处找东西的样子,枕头下面,桌子底下都看过了。最后,他很自然地走到御信那边,沉着脸说:“起来,我要找东西。” 御信没看他,倒是很听话地下了床让出身后的枕头。苏御安丢枕头,掀床单,抖被子,然后还要把床垫子都掀起来!苏御信无奈地问:“你到底找什么?” “你不是不理我么?” 苏御信偷笑,表面上继续装作冷漠,“你这个找法儿是要把房间都拆了吗?” “我愿意,你管不着。” 看到哥哥真准备把床垫子都拿下来,苏御信只好用手按住床垫子。见哥哥愠怒的眼神瞥过来,他问:“你到底想找什么?” 苏御安嘀咕着说:“药酒。” “找那个干嘛?” “我,我手疼,想擦药酒。” 苏御信的嘴角勾起,偷偷地笑着。随后从抽屉里拿出药包取出很小的一瓶药酒。这还是老头子给他们带上的,治疗跌打损伤疗效特别好。苏御安知道那玩意儿就在抽屉里,见弟弟拿出来板着脸伸手要拿,苏御信说:“哪只手?” “右,那个,左手手腕。” 真是连说谎都不会!苏御信一本正经地说:“坐下,我给你擦。” 这一次苏御安没反对,乖乖地坐在床上把手伸了出去。苏御信开始给他擦药酒,擦了好半天,御信也不吭声。苏御安急的直拿眼睛瞥他,心说:你倒是说句话啊! “行了,擦多了不好。”苏御信搞定哥哥根本没有受伤的手腕,起身准备去洗手。苏御安气的直磨牙,抱怨着,“什么破药,一点不管用。” 苏御信不搭理他,苏御安看他若无其事地把药酒瓶放回抽屉,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愈发气恼。继续抱怨:“疼死了,我去买止痛药。”苏御信还是不理睬他。他把自己挤兑的只能拿了钱包和外衣假模假式地往门口走。他多么希望这时候御信能叫住他,说两句太晚了别出去一类的话,可苏御信径直走进了洗漱间。 稳如泰山的苏御信听见了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心里嘀咕着,还真走了?走就走吧,凉他一阵子再说。这念头还没闪过,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脚! “啊!”苏御信被踹,脸猛地撞在了镜子上,鼻梁差点没撞断了。他在镜子里看到哥哥站在身后,一脸的怒气! “苏御信,你够了没有?”苏御安叱问。 “我怎么了?”苏御信回了身揉着鼻子,不解地问。 苏御安指着他,“你说你怎么了?回来快两个小时了,你就没搭理过我!” “谁说的?刚才不是还帮你擦药了么。” 一提到刚才的事苏御安更火大,“两个小时你就跟我说了两句话!‘坐下,我帮你擦’‘行了,擦多了不好’。” 闻言,苏御信很无辜地笑着,说:“那个药擦多了是不好,我哪里说错?再者说,之前不是还问过你找什么么,哪里只说过两句?” 苏御安被弄的哑口无言,看着弟弟那张笑脸怎么都觉得想上去抽两下!可他知道是自己理亏,也知道这么不坦诚很丢脸,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死活说不出来!不知怎么的了,苏御安觉得弟弟是故意逗弄自己,逼着他非要干出点什么来才肯原谅似的。这混小子熊孩子,到底是怎么把个性培养的这么恶劣的?可埋怨归埋怨,苏御安还是觉得这样恶劣的弟弟,可爱的不得了,难道说自己又被虐的嗜好?妈的,被虐就被虐吧,谁让自己错了,谁让自己爱他。 苏御安蹙眉瞪眼猛地扑到了弟弟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就要亲上去!苏御信却使劲向后躲着,顺便捂住了自己的嘴,笑道:“哥,别想蒙混过关。”虽然他自防的很到位,另一只手还是下意识地搂住了哥哥的腰。苏御安面红过耳,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嘀咕了一句,“大男人别这么矫情。” “我怎么矫情了?” “让我,亲一下。” “咱俩什么关系?你说亲就亲了。” “我是你哥!” “不对。” “你是我弟弟,就该听我的。” “不对。” 混小子,他还真没完没了是吧?苏御安完全趴在了弟弟怀里,强忍着羞愧感,气哼哼地说:“我,我是你,是你情人。” 终于满意了,苏御信放下手,煞有介事地看着怀里人,“不是说要我去找别的情人么?” “我当时脑抽了行吧?我傻逼了行吧?我犯浑了行吧?你混玩意的晒了我两个小时了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话音还没落,忽然被御信扯着推挤在洗手台前。苏御信紧紧地压在身后,双手熟练又快速地解开了腰带和拉链,裤子全部退到了膝盖上,T恤仅仅卡在小腹的部位,下面在镜子里一览无遗。 “你干什么?”苏御安羞恼而又慌张。 苏御信咬着哥哥的耳朵,轻声低语:“不是要道歉么?那就老实点别动。” “不……”太丢人了!镜子里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弟弟衣装整齐,而他的下面什么都没穿。弟弟的手握住已经有了些反应的部位…… “御信,别闹。”苏御安有气无力地说。 “睁开眼睛,好好看着。”苏御信特别恶劣地警告哥哥,“不准闭眼哦。” 这太丢脸了!苏御安不敢再看镜子里的景象,却又不能闭眼。他只好别过头紧紧地靠在弟弟怀里,跟他商量:“回,回床上。” “不要。”御信不依不饶着,“就是要你看清楚,自己的男人是谁!谁才能让你这么舒服,谁才能对你做这种事。” 听见弟弟不同以往的口气,不容反抗的言辞中带着让他感到陌生的独占欲,霸道的简直不像他所熟悉的御信。苏御安有些慌了,下面传来的感觉让他的神智有些模糊,说不清道不明心情反而让苏御安坦率一些。他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御信。我、嗯,我不该……” “嘘……”苏御信完全沉浸在爱抚哥哥的幸福中,“别说那些。乖,看着镜子。” 很快,浴室里回荡着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胡闹了一气,苏御信终于不再戏弄自家哥哥。俩人本想直接把战场移动到床上,搂着抱着刚走出浴室,忽听外面传来急切的敲门声,还有人在叫喊:“御安,御信,你们在不在?快开门,是我,季叔叔。” 玛丽隔壁的你们父女能不能换个时间来?眼看着就能吃大餐了,你们杀上来我还怎么往下面进行?面对站在门口的季子涵父女,苏御信一点好脸没给他们。倒是苏御安一见这俩人的脸色都不对,立刻就把弟弟甩一边去。忙问:“季叔叔,您这是怎么了?” 季子涵没有察觉到苏御信的不满,闷声闷气地说:“进去说吧。” 苏御信像门神一样站在一边不挪步,苏御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着熊弟弟琢磨什么呢。一个眼神飞过去,示意他:乖,先忙正事。 苏御信咧嘴瞪眼,瞪着季子涵父女的背影,示意他哥:这俩人忒碍眼! 哭笑不得之余,苏御安趁着季子涵父女没注意,飞快地在弟弟嘴上亲了一下,继续眼神示意:不能急。 OK,不急。苏御信想,反正今晚咱俩还得再好好的“沟通”几回!在那之前,就看看他们父女俩玩什么幺蛾子吧。 第119章 坐在苏家兄弟面前季薇薇显得非常紧张。尽管季子涵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脸色始终不见好转。苏御安先给父女俩到了热水安抚他们冷静下来再细说来意,但是显然,季子涵已经等不及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说他看到了亡魂,他说自己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而细说起来,那个亡魂他是认识的,好友的儿子,女儿的青梅竹马,杨小勇。 说到对方的名字时,季薇薇明显抖了一下,苏御信看到季子涵紧了紧握着女儿的手给她支持。说起杨小勇的死因季子涵不免一阵唏嘘。那孩子身体一直很好,年纪轻轻死于车祸,任谁说到或听到这种事都要叹息几声。但是季子涵不明白,为什么小勇死后要跟着季薇薇!闻言,季薇薇格外惊恐地看着父亲,或许是她没想到父亲说出杨小勇是跟着自己的缘故吧,她的脸色更加难看。听过了前因,苏御安微微蹙着眉头看弟弟的意思,苏御信想了想,就问道:“季叔叔,你确定那个魂魄是跟在季薇薇身后进门的?在哪之前呢?家里,或者是你身边没有什么异常吗?” 季子涵自然想到季薇薇回家之前的异常情况,他看了眼女儿似有口难言。苏御信多精明啊,马上看出季子涵有些话不方便在季薇薇面前说,他转头跟苏御安打商量,“哥,你带薇薇去咖啡厅坐一会儿,我跟季叔叔聊聊。” 对于苏御信的安排,季子涵很满意。叮嘱了女儿几句话便让她跟着苏御安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苏御信,季子涵这才说起女儿回家之前发生的事。但在苏御信听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问题,反倒是季子涵的态度让他觉得奇怪。 “季叔叔,为什么这些事要瞒着薇薇?”苏御信问道。 “因为薇薇很排斥跟小勇有关的一切话题。”季子涵无奈地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勇那孩子一直都特别照顾薇薇。我们两家人都觉得这俩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一对儿。薇薇高三毕业后就去国外读大学,期间小勇每年都会去国外看她一次。可没想到,大三的时候薇薇在国外交了一个男朋友,虽然他们在大四的时候分手了,薇薇一直惦记着那个男孩。” “就是薇薇口中的那个‘安’吧?”苏御信想起曾经见过一次的外国男人,估计八成就是了。 季子涵点点头,“对,就是那孩子。他们俩分手之后薇薇回国,跟小勇交往了。大概交往了能有半年左右吧,小勇就出了车祸。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薇薇在跟小勇交往的同时一直跟安有联系,明确的说薇薇一直想要跟安和好。如果我知道薇薇干出这种事,绝对不会答应她跟小勇交往。后来,小勇出了车祸,薇薇显得很,很轻松,好像解脱了。我很生气,一直跟她讲道理,所以她很排斥小勇死后关于他们之间的任何话题。” 按理说,季薇薇虽然脚踏两只船却也没对杨小勇做出什么特别恶劣的事,如果杨小勇是个对感情极为执着的人死后还惦记着季薇薇那的确有可能阴魂不散。但是没理由出现在季子涵面前! “说说你失去意识的事吧。”苏御信换了个话题。 所谓的“说”让季子涵非常困扰,因为他的记忆有点模糊混乱。他只记得看到女儿回家,身后跟着小勇,然后脑子里就变得一片空白了。等他有了意识,就看见女儿捂着脑袋惊恐不已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些什么,但是女儿问过他“爸,刚才怎么回事?”所以,季子涵确定在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自己做了什么。但是,这不可能!因为…… “因为什么?”苏御信觉得好笑。季子涵急三火四来找他们求助,却还有所隐瞒,真是不知道他是怕呢还是不怕呢? 面对苏御信不温不火的追问,季子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似地从衣服里掏出那个挂坠,“这个是你爸爸给我的,可以保护我。” 这一回,苏御信惊讶了!那个老式的挂坠上有罡气!可据他所知,父亲只是有预知的能力并没有任何法力,这罡气哪来的?好吧,暂时不考虑挂坠的来历,这么纯正的罡气应该足以保护季子涵不受阴邪侵体,但他却失去了一点意识。仅仅是枉死的魂魄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说出去鬼都不信啊。 “你不信?” 在咖啡厅里,苏御安有些意外地看着季薇薇,纳闷着她居然不相信父亲所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季薇薇如此排斥她的父亲?这跟她的手有没有关系?许是苏御安的眼神让季薇薇感到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把手藏在了身后,揶揄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我信什么?” “他是你父亲,这个原因不够吗?” 季薇薇咬着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小声嘀咕着:“你,你觉得他……他真的是我父亲?” 闻言,苏御安一愣。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猛地想到,对啊,谁能保证那个人就是真正的季子涵?季薇薇出国留学四年,回来才不到一年,这期间可以发生很多她不了解的事。而他们兄弟俩从未见过季子涵,又有什么标准来确定那个人就是真正的季子涵? “薇薇,你这么说有根据吗?”苏御安冷静的态度显然让季薇薇非常吃惊。她以为他会大叫。当听见他轻声地问了这么一句,季薇薇瞠目结舌地看着苏御安。苏御安对她微笑着,“我遇到比这种事更匪夷所思的,我习惯了。但是,我希望你的怀疑是错的。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你这么想是否有根据。” “没有。”季薇薇颓丧地摇摇头,“只是一种感觉。我跟你说过他的眼睛了,我在他眼睛里看到的那个,那个东西很可怕。他也很可怕。然后他拉着我出门,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就是我爸爸。但是上了车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季薇薇却又说不明白,苏御安仔细想了一遍之后确定是季薇薇被吓懵了!他安慰道:“你多心了。季叔叔还是季叔叔,没有任何异常。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也不会带着你来找我们。”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季薇薇气恼地问,“小勇已经死了,他不可能跟着我啊。再说,为什么爸爸看得见,我却看不见?” 苏御安严肃地说:“关键还是在你身上。你看不见他,十有八九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 有东西? “什么意思?”季薇薇惶惶不安地问,“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说,你身上有足以让魂魄忌惮的东西,它们不敢太靠近你,只能走旁门,也就是利用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来试图引起你的注意。我不觉得你身上的东西是你父亲给的,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那么害怕。所以,我希望你能说出来,你身上带着什么?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听过苏御安的话季薇薇明显有些抗拒,但她似乎很高兴父亲还是她的父亲。他看了看苏御安,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想着,父亲很相信他们,关键时刻只来求助于他们,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相信他们?况且,吴医生也没告诉自己这件事不能跟外人讲,所以,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季薇薇磨磨蹭蹭地把左手伸了出来,左顾右盼着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压低声音告诉苏御安:“已经好很多了,我有上药。” “手套摘了,我先看看。”随着季薇薇慢慢地摘掉手套,那只布满了扁平疣的手赫然出现在苏御安的眼前。苏御安的眼神一沉,正色道,“你说上药,什么药?” “治疗扁平疣的药啊,中药,人家特意给我的。” “人家?哪家的医生这么缺德?” “你说什么?” 苏御安不想吓唬季薇薇,因为看季薇薇的样子显然还不真相。 房间里苏御信正在为了探知杨小勇是否在季子涵身上留下什么而困惑着,房门忽然打开,苏御安阴沉着脸拉着季薇薇快步走进。他的表情让季子涵紧张起来,“怎么了?” 苏御安把季薇薇的手拉出来,苏御信当场瞪大了眼睛,脱口喊了一声:“我操!” “天呐,这是什么?”季子涵惊慌失措,“薇薇,你的手怎么这样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薇薇嘟起嘴吧嘀咕着:“都快好了。” “好个屁!”苏御信大喝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御安无奈地叹息一声,说:“她以为这是扁平疣。” “哈?”苏御信发出疑惑并好笑的声音,“谁告诉你这是扁平疣?你们家扁平疣这个颜色?” “等等御信。”季子涵是最着急的一个,“薇薇的手到底怎么了?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面对三个男人的惊讶,季薇薇也紧张起来。苏御信看着她苦笑几声,说:“季薇薇,你手上的是尸斑。” “什么?” “尸斑。尸体的‘尸’,斑痕的‘斑’。只有死人才会有的东西。” 但是她活着,大家都可以确定这一点。季薇薇怔愣了三秒钟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任凭季子涵怎么安慰都没用,苏御信被他吵的心烦意乱,只好用镇魂符贴在她的后脑上,季薇薇这才安静了下来。季子涵完全没了主意,拉着兄弟俩的手请求他们帮忙。这么好的机会苏御信不想错过,可不等他开口询问当年父亲的事,季子涵就说:“只要你们能治好薇薇,我就告诉你们十八年前的事。” “你果然知道啊。”苏御信并不意外。 季子涵苦恼地叹息摇头,“是你们的父亲要求我,不能现在给你们。要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苏御安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封信上只说契机到了我自然明白,但是在那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谁来找我,我都不能把信交出来。我想,薇薇的事就是个契机吧。” 不管是不是,至少季子涵愿意开口了。苏御安暂时放下对父亲如此安排的用意的猜度,先考虑如何解决季薇薇的问题。首先,他问季薇薇手上的尸斑什么时候有的;还有没有其他现象;这个药又是谁给的。经过季薇薇一番讲述,苏御安愈发觉得事情复杂了。 因为季薇薇长尸斑的时间刚好是杨小勇死亡的第二天! “然后呢?这个药究竟谁给你的?”苏御信问道。 季薇薇说了跟吴医生相遇的情况,不等她说完,季子涵诧异地说:“我不认识什么姓吴的医生啊。” “不认识?”季薇薇当时就愣住了,“可他说是你的老朋友,还说要给你打电话啊。” “那人长什么样?” 季薇薇想了想,“嗯,个子不是很高,大约在一百七十五到一百八十公分之间。很瘦,戴着眼镜,嘴巴很好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听着女儿的形容,季子涵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打断了女儿,“他思考的时候是不是习惯用右手的食指弯曲着贴着嘴?” “对对对。” 季子涵瞪大了眼睛,继续说:“他笑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一边脸上有酒窝?” “对!爸,你认识人家嘛。” 或许对苏家兄弟来说这样的形容很陌生,但季子涵却被吓的不轻。而在他的惊惧中却参杂着一些喜悦。他的眼睛湿润,抬起头看着苏家兄弟,哽咽了几声,“对,那,那是我一个老朋友。多年没见,我都忘了。” 苏御信拍拍季子涵的肩膀,让他暂时不要说话。随后,问季薇薇:“我哥说你身上有东西,是不是那个吴医生给你的?” 苏御安微微蹙眉,瞥了眼御信。但是他没有说话,只听季薇薇说:“是,他给我一个香袋。”说着,从包包里把那个精美的小香袋取了出来,交给苏御信。她见苏御信要打开,急忙说,“不能打开。吴医生说过。” “不打开怎么知道里面是好是坏?”说这话的时候,苏御信已经把香袋打开了。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从里面取出一个人形的纸片。 纸片上写着生辰八字,奇怪的是:脑袋部位上被一根红线勒着。苏御安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苏御信却哼笑一声:“难怪了。这东西在你身上,杨小勇怎么敢靠近。况且又被封了嘴,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按照苏御信的说话,这个小纸人所代表的的就是杨小勇。但是红线缠住了纸人的头部,封了他的口,杨小勇完全无法跟任何人交流。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杨小勇能接近季子涵呢?季子涵明明有罡气护身。这时候,苏御安偷偷拉了拉御信的衣袖,并对季家父女说:“麻烦稍等,我们俩要检查一下这个东西。”说着,便拉着御信走进了洗手间。 “干嘛?”苏御信看他哥神神秘秘的,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苏御安搓了搓了脸,忧心忡忡地说:“鬼王的东西。上面的气息我,我能感觉到。” “你确定?” 点了头,苏御安不想再重复一遍。苏御信也头疼了,没想到鬼王来的这么快!或许,鬼王已经走到他们前面了。可为什么是季薇薇?他们想不明白。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送他们俩回家,首先解决杨小勇的问题。”苏御信说,“今晚来不及了,明天准备点东西我招魂试试看,最好能跟杨小勇当面问清楚。” 出来后跟季家父女商量好明天招魂的事,随后哥俩送他们回去,也是要看看那盒药有什么古怪之处。 第120章 到了季家之后几个人直奔季薇薇的房间。季薇薇把吴医生给的药拿出来,苏御信一看差点没开口骂娘!他冷眼盯着季薇薇,“谁给你药你都敢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季薇薇一听这话,猛地把父亲扯到一边去,问苏御安:“你说吴医生给我的药没用?抹了这个药我的手才不疼的。” “表面现象。”苏御安走过来,“这个药,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腐骨毒。一种用毒虫淬炼过的毒药。渗透皮肤到骨头上,慢慢感染你全身的骨头。就像是吸毒,你不抹药,浑身的骨头就像被敲碎了一样疼,你只能不断的抹他的药。一旦没有药,你就会被活活疼死。” 这个药七天为一个周期。就是说,七天后就会上瘾,副作用就会明显显露出来。按照季薇薇所说,她已经抹了四天。好在没到七天,还有救。 听苏御安这么一说季薇薇整个人都呆滞了,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现在的季薇薇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像只木偶一样被父亲安顿下来,苏御信又做了点小法术让她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担心女儿的季子涵语无伦次地问了很多事,大意就是季薇薇这个问题好不好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苏御信说天一亮他会去买些东西回来,清除腐骨毒的毒素,但是要根除季薇薇身上的尸斑,怕是只能从杨小勇身上下手。现在时间很晚了,一切等到天亮再说。 季子涵折腾了大半夜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请兄弟俩在家里住下。苏御安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跟着弟弟赶紧离开季家。 走出小区门口,苏御安一把抓住弟弟,看他不明就里的神情忍不住责怪,“你跟我还装什么?” “我装什么了?” “你早就怀疑季子涵了是吧?在酒店那时候,也是听到季薇薇描述那个吴医生的时候。干嘛不跟我说?” 说到这个,苏御信坏坏地笑了起来,伸手摸着哥哥的脸,说:“你觉得季子涵认不认识那个吴医生?” “十有八九是认识的。”苏御安笑道,“季子涵的反应太奇怪,有意避开关于吴医生的话题。” 苏御信换以一个明了的笑脸,说:“当然。他好像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却不肯告诉我们。那个人对季薇薇绝对没存什么好心,不过,已经不算是人了吧,你都察觉到鬼王的气息,这事怕是不单单是杨小勇前情未了的问题了。” “季子涵知道对方的身份,我怀疑他跟鬼王那边有联系。” 听过哥哥的怀疑,苏御信的看法也不乐观。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不仅如此,很多事也说不通了。如果他跟鬼王有联系,那么鬼王不应该对季薇薇下手;如果他没有跟鬼王联系,为什么隐瞒吴医生的情况?吴医生给季薇薇的纸人封了杨小勇的口,是不想他说出什么?可鬼王那么大的能耐,想要封住一个魂魄的口还需要这么麻烦么?直接打的魂飞魄散不就得了。还是说,鬼王另有所图? 他妈的越来越乱了!苏御安想的头疼,上了车后干此趴在弟弟的腿上放空自己的大脑。苏御信幸福地抚摸着哥哥的头发,顺便给他做头部按摩,“哥,别想太多。季子涵已经说了,咱们搞定季薇薇就把那封信拿出来。到时候不管他跟鬼王怎么回事,看在老爸的面子上咱也得放他一马。” “我知道。”苏御安闷闷地说,“我是担心,季子涵也是被利用威胁。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哥,别埋着脸说话,我那个就在你嘴下面呢。” 苏御安扭头狠狠咬了一口御信的大腿,某人被咬的心直痒痒,把人拉起来吻住他的嘴。已经习惯了跟弟弟亲热,苏御安熟门熟路地摸到御信的衬衫里面,在御信的胸口上摄取最爱的触觉和温度。结实的胸膛让他觉得安心,唇齿间甜甜蜜蜜的吻让他感到幸福。情难自禁之余把自己贴上去,下意识地磨蹭着弟弟的身子,截然没了以往呆呆的傻样儿。如此积极的哥哥让御信心花怒放,手也不老实地钻进了牛仔裤里,顺着挺翘紧致的臀部摸下去,指尖在臀缝间擦过,怀里的人抖了抖腰,撩人的鼻息流泻出来,在车里渲染出令人着迷的气氛。 兄弟俩正亲热的起劲儿,从小区里面驶出季子涵那辆白色的车,苏御信眼睛尖,赶紧推开正咬着他的哥哥,“来了来了,等会再亲。” 苏御安一边擦着嘴一边扭头看,瞧见了季子涵的车驶出去,就问自家弟弟,“你猜猜,他去哪?” “肯定是医院。打赌不?” “不要。明知道的事我跟你什么赌。开你的车吧。” 季子涵还真没让他俩失望,到了医院门口下了车。急急忙忙往里跑。医院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急诊的患者也不多。季子涵一路跑到季薇薇说的那间办公室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很紧张,又很兴奋,这样两种情绪导致他平复了很久也不敢抬手敲门,躲在后面的兄弟俩都有些纳闷,心说:这人干嘛呢? 忽然,从办公室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说:“既然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季子涵猛地怔住,从后面看他的背脊哆嗦起来,手也跟着哆嗦起来。好像是突然爆发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苏家兄弟诧异地看着他,听他暂短的惊愣后大声叫着:“苏臣!” “谁?”苏御信以为自己幻听,“哥,他刚才叫什么?” “苏臣,咱爸的名字。”说话的同时苏御安抓住弟弟,“别过去,先看看再说。” 季子涵傻傻的站在门外,里面的人走过来,拉着他进屋。医生微笑的脸让季子涵恍如隔世。他喃喃地说:“苏臣,真、真的是你?” “你觉得呢?”医生浅笑着,“你可以叫我吴医生。” “可是……”十八年前你明明已经死了。 医生斜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惊愕不已的季子涵,笑问:“很吃惊吗?” 面对谈笑风生的故人,季子涵怎会不吃惊?他紧紧盯着对方从头到脚打量着,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是你,真的是你。苏臣,你没死?” “来。”医生招招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你可以摸摸看,有没有心跳。” 苏臣,一个让他惦记了十八年,纠结了十八年的人此刻就在面前,招呼着他,让他亲手摸摸心跳。季子涵却忽然有种胆怯的心理,生怕摸到的是一片冰冷。然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手微抖着伸了出去,朝着白色的医生服下面心脏的部位,伸了过去。医生没有再动过,看着季子涵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等着他抖的愈发严重的手摸到胸口。 “子涵,你怕什么?摸摸我有没有心跳不就知道我是死是活了。” 他这样说。季子涵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加快了脚步。指尖已经碰到了白色的医生服,或许是心理作用,季子涵仿佛听见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你,真的没死。”手并没有摸到心脏,季子涵几乎就已经确定了这人是活着的,是他多年的好友苏臣。对方的声音也温柔了一些,眼睛里带着一点点愧意,对季子涵说:“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辛苦你了,子涵,你可以解脱了,把东西给我吧。” “不辛苦、不辛苦,我,我一点不辛苦。”季子涵有些语无伦次,“倒是你,怎么,我是说,这么多年你都在什么地方?” “等一下再叙旧吧,先把东西给我。”医生温柔的催促着。 季子涵连忙点头,“十八年了,我也算没辜负你的嘱托。” 医生忽然站直了身体,上前一步几乎紧挨着季子涵。轻声细语,“子涵,把东西给我,好不好?” 这声音过于温柔,让季子涵晃了心神,瞪大了眼睛看着“苏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对面异常温柔的人轻声催着,“你说好不好?” 季子涵泪流满面,张张嘴,那个好字却哽咽的难以吐出口。他抽泣了两声,把嘴巴长大,还没等发出什么音,衣服领子猛地被抓住整个人顺着强大的力量向后倒去!季子涵惊讶的无法思考突然而来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他看到面前的“苏臣”神色如常地笑着,笑意更深时朝着自己伸出手,微微一挥,只听呼的一声,季子涵和那股力量同时被冲击了出去,狠狠摔在墙上!但是季子涵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身下软软的,似跌在了什么人的身上。 “他不是我爸!”苏御信扶着季子涵,吃力地说。这时候,苏御安也冲了进来,横在弟弟和季子涵前面,阴沉着脸色面对所谓的“父亲”。 医生还是医生,白色的工作服,黑色的眼镜,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单手插在口袋里。他歪着头笑眯眯打量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苏御安,“你们还是跟来了。” “你是谁?”苏御安冷声叱问,“或者我该问,你是什么东西?” “就凭你?”医生不屑地冷笑着,“你觉得现在有能力与我一战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医生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在他的笑声中,苏御安紧张的浑身冒出了冷汗。他知道,仅凭自己和弟弟这点能耐奈何不了眼前这个东西。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奸计得逞!苏御安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等对方出手,他就把一张符悬在自己的头顶! “你干什么?”医生顿时冷下脸来。 苏御安坚定地说:“现在你还不能让我死对吧?我死了,鬼王的另一半也等于是死了。那么,如果我灭了自己的两魂三魄,另一半的鬼王同样会受到重创。敢不敢跟我赌?” 如此决绝的苏御安让医生大感意外。季子涵和苏御信同时反对苏御安的决定。季子涵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御信说:“哥,你疯了?” 耳边听见弟弟急切的叫喊声,苏御安置若罔闻,他的眼珠儿一错不错地盯着医生。医生丝毫不怀疑苏御安会做出如此狠戾的决定。鬼王的一半在苏御安身上,不可以常人标准来衡量这个人。医生的眼神阴冷了许多,说:“我没想过现在就跟你一较高低,我只想找季子涵。” “做梦。” “苏御安,你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你该明白,就算你毁了自己的魂魄,事后我会杀了苏御信泄愤。你舍得他吗?” “你当我白痴?”苏御安尽力控制着浑身的颤抖,“先让我弟带着季叔叔离开,我会留下。等他们安全了,我才会走。” “走?我会放你走吗?” “到时候再说。”苏御安一句紧着一句的逼着对方。见对方没有回答,他谨慎地后退一步,“御信,带季叔叔离开这里。” “哥!”苏御信肯定不能走,他走了哥哥怎么办? 苏御安铁了心让弟弟跟季子涵先走,至于后面的事,后面的事后面再说!他极快地瞥了眼苏御信,大吼着:“快走!” “谁都别想走!”医生低喝一声的同时猛地从身体里释放出来一股浓浓的黑雾!这黑雾苏御安不认得,但是苏御信可是见过一次的。寻找黄天翔下落的那时候,哥哥在无意识间曾经就释放过一次这样的黑雾。只是跟对方相比,哥哥释放出来的黑雾还稀薄了些,少了些。而且,哥哥的黑雾毫无侵害性,而现在这些黑雾显然沾上就伤!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苏御安在护人心切的状态下居然也释放出同样的黑雾!两股黑雾相撞,就像是两个坚硬的盾牌大力地冲击在了一起,相互角逐。苏御信惊愣地看着哥哥,看着哥哥几乎被黑雾包裹住整个身体,只有一张惨白的脸露在面前。脸上尽显愤怒,那是苏御信从未见过的一面,陌生的一面。 “很好,比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多了。”医生在黑雾中仍可悠然自得,“不过还是差了些。” 他当然知道差了些!仅仅是释放出来的全部的力量,也无法阻挡对方的脚步。对方过于强大,与他相比,自己就像是一只年幼的狮子,而它已经是成了年成了王的雄狮。弱小的幼师如何才能咬死一头雄狮?苏御安忽然有了觉悟,同归于尽的觉悟。 “哥,太危险了。”苏御信为了保护季子涵已经把口袋里的符都拿出来,圈出一个小小的结界。但是带有腐灼性的黑雾一点一点化了他的符。他大喊着,“哥,一起跑!” 医生狞笑一声,“自己送上们来就跑不了!”说着,忽然冲向了苏御安。 几乎在眨眼间变换的位置打的苏御安措手不及,眼看着医生身形一晃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苏御信吓的扔了季子涵跨出结界去抓哥哥;苏御安急忙向后退躲避着医生的手。但是医生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苏御安的衣襟,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化为利爪朝着苏御安的肚子掏去。 “哥!”苏御信被吓的魂飞魄散,完全感觉不到被黑雾烧灼的皮肤火辣辣的痛。他来不及救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开膛破肚?如此恐怖的念头在脑子里炸开,苏御信的眼睛瞪得浑圆,拼力朝着哥哥伸出手。 而医生的手终究是要快一步,已经插进了苏御安的腹部!古怪的是:苏御安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或者说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惊讶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肚子里埋着一只手,手腕露在外面。从肚子里散发出非常柔和,非常温暖的白色光芒。神奇的变化不止让哥俩傻了眼,就连医生也愣住了,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御安,“你,你的肉身怎么了?” 苏御安也想找个人来问问,他的肚子怎么了?怀上了?啊呸! 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苏御信反应快些。他起脚踹中医生,把人狠狠地踹离哥哥身边。医生的手从苏御安的肚子里抽了出去。就像它进去时候一样,出去的时候苏御安也是毫无知觉。妈的,神了! 一次不成,医生不可能善罢甘休。只见它把衣服全部扯开,露出精悍的胸膛。那胸膛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古怪的文字和符号。苏御安知道,下一个回合可没幸运可言了。俩人扯起傻掉的季子涵就要跑,房门啪的一声自己关上了。苏御信的符都用来保护季子涵,这会儿只能狠狠心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门上,大喝五雷咒!可不等他的咒语念完,就听门外有人大喊着:‘躲开!” 苏御安反应极快,拉着苏御信向一旁倒去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枪响从正面而来,房门应声破碎!一阵灰蒙蒙的烟雾腾起,搀和在黑雾之中,门里门外什么都看不清楚。苏御安被呛的直咳嗽,双手胡乱地划拉着身边的人,抓住两个也不管是谁扯着就往门的方向跑。在极度混乱的环境里,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先带他们出去。里面那个,你敢出来老子烫死你!哎呀,你别拉着我,我要揍他,妈的,敢欺负我儿子。老子要揍他!” 第121章 在医院里端着冲锋枪直接把门轰开这种事并不多见,所以,当一行人杀出医生的结界突然出现在就诊大厅的时候,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愣愣地注视他们三秒钟,然后发出各自最尖利的惊叫声!找掩体这种事倒是做的很爽快,即便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也知道赶紧躲到一边去。白颉被人抓着走在队伍最后,一路向后退着一路撒着不知名的黄色粉末。那粉末没有味道,但苏御安却觉得爸爸手里的东西让他感到呼吸困难。苏御信半拥着哥哥,发现他的不适,就扭头朝着白颉喊:“白叔叔,差不多别洒了,我哥受不了了。” 两个蒙着脸的男人负责保护兄弟俩,听见苏御信的喊声,紧着推他们往大门走。其中一个不耐烦地警告:“快走!教授手里的东西拦不了对方多少时间,再慢点麻烦就大了。门口有车,先上去再说。” 这时候,一行人已经跑出了就诊大楼。而闻声赶过来的几个保安一见这架势,刷地一下子躲到了树丛后面!给他们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宽敞大路。苏御安不仅呼吸困难,连体力也跟不上了,被弟弟扯着直打踉跄,苏御信索性把人抱起来,疾步如飞! 白颉把手里最后一点黄粉撒完的同时,背朝后跃进车子里。车门极快地关上,油门踩到最大,霎时间跑没了踪影。这一切,不过是不到三分钟的事儿。 宽敞的商务车内,苏御安软软地靠在弟弟怀里,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颉。白颉的脸色很不好,在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疤。苏御安左右打量了一番车内的情况,最后,纳闷地问:“爸,那个送我表的人呢?” “你说小一?”白颉正从腰上卸下手枪,貌似很不愿意带着这东西,“干嘛问他?” “我觉得他应该跟着你。”尽管是见过一次小一,可苏御安却觉得白颉跟他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小一就像是白颉的影子,现在,那影子不见了,白颉的脸上还有旧伤。他不得不多想。 对于苏御安的回答,白颉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反感的情绪。他略有些疲惫地靠在座位上,摘下耳朵里的通话耳机。一旁有人递水递药,白颉一看那一把药片就苦了脸。苏御安挣扎着从弟弟怀里坐起来,拿过那杯水,很礼貌地对那个人说:“下次再给他水,要记得里面放点糖。他怕苦。” 车子里塞了七八个大老爷们,本来都是冷着脸不吭声的,听到苏御安这话不知道是哪个先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紧跟着,其他人也都抖着双肩哈哈地笑了起来。白颉被搞的特别不爽,抬手拍了苏御安的脑门,“死小子,我还是不是你爹!” “是爹,也怕苦。” 白颉气的直磨牙,那几个老爷们捂着嘴不大敢笑出声来惹白颉恼火,还是苏御信特别无奈地打断了父子俩的交流。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白叔,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我一直安排人暗中照顾你们俩。” “是监视吧?”苏御安老大不乐意地嘀咕着。 白颉抬手给儿子顺顺毛,没再搭理他。继续跟苏御信说:“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高速公路上,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不然,这次肯定能抓到它!” “等一下。”苏御安打断了白颉,“叔叔呢?他不是在家等你吗?” 白颉讪讪地笑了几声,挠挠脸,眼神飘忽。苏御安直接扒着他的肩膀,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又把叔叔甩了?” “什么叫‘又’?明明是压根没他那一份!啊,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别瞪我了。我被组织通缉,不敢联系苏念。” 闻言,苏家兄弟脑子里冒出好多被组织通缉的白颉哪找来这么多帮手?组织为什么通缉白颉?等等,诸如此类的急于得到答案的疑问。白颉也知道瞒不了多久,干脆坦言:“车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了地方再细谈。苏念我已经找人去通知他,估计后天就能到。季子涵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东西被我烧了一顿,十天半月的别想出来了。现在最为紧要的就是拿到当年你们父亲留在季子涵手里的东西。还有要搞清楚,御安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苏御安不解地问。 白颉直接翻了个白眼,掐着儿子的脸蛋,说:“你被人掏了肚子都没死,你说有问题没问题?” 对啊!怎么把这事忘了!苏御安本就忐忑的心又多了几分紧张和忧虑,而他身边的苏御信却想的很乐观。他说:“不管怎么回事,今晚咱命大。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御安扭头看着弟弟,似在说:你个没心没肺的!苏御信腻腻歪歪的摸了一把哥哥的脸,白颉在一边低声嘀咕:“秀恩爱也看看场合。” 先把季子涵送回家,苏御信给张洛泓打了电话,先数落一顿又叮嘱他看好季子涵。随后一行人的车子在临近郊区地点停下来。其中两个男人已经换了平常的衣服,下了车跟白颉说:“警方的事交给我们处理。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后天回去。” 白颉点点头,说:“去把他们俩酒店房间退了,再买几件换洗的衣物。” 交代完这些,商务车再次发动,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终于停在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边上。白颉带着人下车往里走,边走边说:“这里是我以前的一个研究所,我加入组织后研究所就解散了。知道地点的人不多,暂时还算安全。我现在行动不方便,组织为了抓我,肯定会留意你们的去向。现在不适合跟他们硬碰硬。最近几天你们俩跟我住在这里,等拿到东西以后再说其他的。” 白颉的解释很详细,唠唠叨叨说了十多分钟。等到众人走进树林深处,才发现在一块空地上有连排的七八栋平房。平房由一圈铁栅栏圈着,不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衬托着灰败的房子显出阴气森森的效果。苏御信哼哼两声,笑道:“还挺应景儿。” “那是,我还考虑过把这里改建成鬼屋做个旅游项目呢。”白颉特别自豪地说。其后果,就是被儿子无语地推着走进小院。 别看房子外表破败不堪,里面可是别有洞天。白颉领着他们穿过阴气森森的屋子,打开地下室的铁门,再往下走,经过一段台阶,当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不逊于五星级酒店的若干个房间出现在他们眼前。用白颉的话说这叫“狡兔三窟”。 随行的几个男人找到厨房准备给大家弄点吃的,白颉领着兄弟俩走进一间很宽敞的卧室。看白颉的样子就是要详细的谈了,苏御安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开口询问:“你被通缉跟咱家的事有关吗?” 白颉冷冷地哼笑几声,“我倒是希望没有关系。” 这么说还真跟家里的事有关。苏御安觉得纳闷,苏御信更纳闷,苏家这点事怎么会扯到白颉的那个组织了呢?关于这一点白颉心里也是不大明白,倒是可以肯定有人黑了他。组织抓他的名义很牵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所谓“愈加其罪何患无辞”。白颉自然不可能乖乖被抓,当时小一为了让白颉脱身也受了很重的伤,白颉把他安顿在隐秘地点疗伤,所以这一次行动没小一的份儿。因为白颉的拒捕,组织那边已经发了通缉令,一向自由惯了的白颉没办法大摇大摆的出面,心里各种不爽。 “好在组织里我有几个贴心的朋友,虽然已经发了通缉令,短时间内我还很安全。”白颉难得正经地说,“但是咱家的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拿到季子涵手里的东西。” 说到这事,苏御安接了话题,“我听见那个东西在诱惑季子涵说‘好’,就像季子涵不说,那东西就没办法拿到一样。“白颉往前探了探身子,定睛瞧着苏御安,说:“所以,你也一定要让自季子涵说‘好’。我们不要追查为什么会这样,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还有一点,季薇薇的问题你们要抓紧时间,既然那个东西接触了季薇薇,一定有它的目的。天亮你们就去买东西,今晚就要搞清楚那个魂魄跟季薇薇之间的恩怨。”言罢,白颉看了眼时间,就让他们俩赶紧休息,天一亮可有的忙了。至于苏御安的身体问题,白颉还要做一些安排,好好检查一下再做定论。 本来苏御安以为自己肯定要失眠的,可脑袋一沾到枕头便睡的死沉死沉。苏御信反倒是毫无睡意,轻轻在哥哥脸上吻了一下,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昏暗的客厅里,苏御信看到了那个接触过哥哥的老头子。老头子显然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他见到苏御信出来,便转头看了看半靠在沙发上眉头不展的白颉。低声道:“教授,御信找您。” 白颉知道苏御信出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跟老头说:“白杨,你去休息吧。明早好好睡,不用给我们准备早餐。记得吃药,年纪大了,别不把伤当回事。” 白杨微微额首,回到自己的房间。白颉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御信过去坐。 “他是谁?”苏御信问的是白杨,“我以为你们不对付。” “白杨是我家的老管家,我小时候就跟在我身边。这次没有他,我也跑不出来。”白颉懒洋洋的把腿搭在苏御信的腿上,躺的更舒服些。说,“有很多话要说吧?” 当然,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白颉。可看着这位已经四十岁的叔叔那张只有三十岁的脸,他实在觉得有些心猿意马。白颉很俊,配上他时刻笑眯眯的表情吸引力十足!苏御信倒不是对白颉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这人很好看,且百看不厌,难怪叔叔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苏御信搓了搓脸,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踢出去。这才问道:“我哥以前生气的时候也不讲理吗?” 闻言,白颉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尽管分开了十八年,在苏御信的概念里哥哥从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哥哥处处都小心翼翼的,即便两个人有了矛盾,哥哥也是扭头就走,回避会争吵的场面。等他冷静下来再跟自己把话说清楚。可最近,不知道哥哥怎么了,上来那股劲儿,真是让他气的牙根直痒痒!苏御信隐约觉得这不正常,好担心哥哥有个双重人格什么的。可这话不能问本人,所以他早就惦记着再见白颉,好好打听一下哥哥以前的事。他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白颉的反应让苏御信更加忐忑。白颉猛地坐起身来,问:“你们最近吵架了?”苏御信就把事情讲述一遍,白颉听着,眉头都跟着紧紧皱起。不等苏御信说完,便嘀咕着,“不应该啊,这不合理啊。” “到底怎么了?”苏御信不敢大声说话,凑到白颉耳边低声问。 “他不是那种激动型的。小时候跟我生气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来不会不讲理。我从小就教育他,要讲道理,特别是跟他亲近的人就更要讲道理。御安不是因为点小事就会大吵大闹的人。” “也不是大吵大闹吧。”苏御信反而有些拿捏不准,“我就是觉得他现在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说话特别狠,什么难听他说什么。” “这种情况有多久时间了?”白颉问道。 “两个月?我也说不清楚。” 白颉干脆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把苏御信晃的有点眼花。 “白叔,你想到什么跟我说说行不行?” “我不能肯定。”白颉终于停了下来,坐回苏御信身边,“我分析,他性格突变跟另一半的鬼王有关系。但是那种情况仅限于他跟鬼王意识有了接触,唤醒了他魂魄中属于鬼王一半的意识,因此而发生一些异变。” “这很合理啊。”苏御信提到附在周远身上的东西,那一次,哥哥跟那东西接触过,因此而发生了改变。但是白颉却摇摇头,说:“不,你们都误会了。那个不是鬼王的意识,只是鬼王曾经的一个役使。说的明白点,那东西只是死灵的怨气所化,没有自己的容貌和实体,只能幻化为别人的摸样,或者是附在某个人的身上。如果它是鬼王的意识,那天晚上御安就死了。” “等等!”苏御信被说的糊涂了,“你的意思是,那东西不是鬼王。也就是说,我哥压根没跟鬼王的意识接触过,那他那臭脾气怎么回事?” “所以我才说,这不合理。”白颉郁闷地叹息着,“但是我们要有心理准备,这只是一个开始,他的性情会大变。” 按照白颉的分析,苏御安只有在接触过鬼王的意识后才会受到影响而性情大变。但是他跟苏御信从头分析到尾,也没整理出苏御安究竟什么时候跟鬼王的意识有了接触。这又成了一个谜。 第122章 天色微明,白颉陪着两个孩子去早市买东西。苏御信买了糯米、红豆、一只公鸡和三斤牛肉等等八竿子打不着的古怪玩意儿。白颉跟着到了季子涵家。季子涵早早就起了床,听见门铃声急火火地跑去开门。他一见白颉猛地愣住了。 昨晚在白颉拿着枪把门轰开的时候季子涵就昏了过去,从头到尾也没见到白颉。现在一见,整个人都愣住了。白颉对他眯眼一笑,说:“咱俩也不算陌生了,这十几年来你不是经常关注我的消息嘛。” 白颉的暗示让季子涵面红耳赤,不敢再看兄弟俩的反应。他让开路请三人进来,这时候,季薇薇已经坐在沙发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御信对季子涵说:“季叔叔,我跟我哥要用厨房,你陪我白叔坐一会儿。微微别坐在这里,去窗边等着晒太阳。” 于是,几个人分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苏御安帮弟弟制作驱除腐骨毒的药,偶尔看一眼客厅的情况,并低声跟弟弟说:“你看,季子涵好像很怕白颉。” “肯定会怕。”苏御信笑道,“他现在有求于人,但是隐瞒了那么多事,心里能没鬼么?白叔那话说的也是夹枪带棒,我看白叔对季子涵也没什么好感。” 苏御安咂摸咂摸这里面的滋味儿,觉得自家白爸的确特别喜欢挤兑不待见的人,反正从小到大他只见过白颉挤兑别人,还么见过谁能挤兑了白颉。当然,苏念除外。似乎只有苏念能把白颉挤兑的哑口无言,所以说,这世上绝对是一物降一物!那么,哪个“物”能降得了鬼王呢? 白颉跟季子涵谈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等到药做好了,几个男人都围着季薇薇转。抹完药,季薇薇疼的浑身冒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苏御信说这是拔毒呢,肯定要疼的。季薇薇疼了两个多小时,昏昏睡去。季子涵关了女儿卧室门,请他们三人下楼去谈。 有了兄弟俩在场,白颉再也没说过什么正事。可季子涵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最晚关于“苏臣”的问题,归根结底,他就是想知道吴医生到底是不是苏臣。白颉纳闷地看着季子涵,问他:“你爱苏臣啊?” “爱?不是,白先生,您,您这话从何说起?”季子涵被问傻了。 白颉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啊,苏臣俩儿子都没你那么激动,你这可不像怀念老友的反应哦。那我只能认为你爱苏臣了。可据我所知,苏臣没有同性爱好啊,当然他们家那坑爹弟要另当别论。” 季子涵明白了白颉的意思,马上解释:“您真的误会了。我跟苏臣之间绝对只是友情。” “那你干嘛那么激动?”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白颉睁大了眼睛,好奇宝宝似地眨啊眨。脸上、眼睛里不带丝毫的威逼利诱,可就是这么个单单纯纯的表情让季子涵如坐针毡。一边的苏御安望着天花板,任由白爸挤兑季子涵;苏御信低头忙活手里的东西,假装没听见也没看见。 一阵沉默后,季子涵终于说:“那封信我的确收到了,看完之后就烧了。苏臣拜托我记住一个地址,那里藏着一样东西。但是他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我现在想不起那个地址。苏臣告诉我,十八年后孩子们会来找我,但是我不能说出这件事。只有在对的时间,对的人问我‘好不好’,我答应了,才会想起那个地址。” 白颉毫不犹豫地看向苏御安,“御安,问他。” 苏御安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着弟弟。苏御信对他点点头,说:“试试看。” 好吧,试试看。苏御安往前蹭了蹭,正色对季子涵说:“季叔叔,把那个东西给我,好不好?” 白颉盯着季子涵,季子涵皱皱眉,郑重地说:“好。” 然后,四个人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 “想起来没有?”白颉问道。 季子涵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白颉愤愤地咬咬牙,指着御信:“你问!” 苏御信也往前蹭了蹭,“季叔叔,把我爸留给你的地址告诉我,好不好?” 季子涵马上回答:“好。” 再然后,四个人继续等。等好半天,白颉急了,“怎么都不对?时间不对,还是人不对?” “我估计是时间不对。”季子涵也有些失望地说,“苏臣告诉我,需要一个契机。可他没说明这个契机是什么,只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时候,白颉的电话响了。他走到厨房接听,过了几分钟后出来,就说要先去办其他事。天黑了再回来给杨小勇招魂。他叮嘱季子涵今天不要去上班,在家陪着季薇薇。随后,带着兄弟俩离开了季家。 白颉到底要带他们干什么也没说,路上,白颉分析苏臣留给季子涵的地址很可能藏着当年的那份契约。苏臣为什么把契约藏的那么好,鬼王的意识既然破了封印为什么迟迟没有对御安下手,白颉觉得原因就在契约上。契约不毁,鬼王的意识就不能对御安出手。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拿到那份契约!苏御安想到了在鬼市上得到的那支钢笔,就问白颉:“爸,你说会不会是少了钢笔所以季子涵想不起来?” “也有可能。”白颉一边开车一边点头,“你们俩带来了吗?” “带着,但是在行李包里。办完事回研究所拿吧。”苏御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有些不解地问,“但是我总觉得跟钢笔没什么关系,或许真的是时间不对。” 听了弟弟的分析,苏御安也不好说是对是错。他扒着白颉座椅,探着头,问:“爸,你带我们去哪?” “检查身体。等一会乖乖听话,我可是舍了老脸才求人家过来帮忙,你别耍脾气知道吗?” “我干嘛耍脾气?检查身体很麻烦?” 白颉挠挠鼻子,没敢说实情,只希望到时候儿子别炸毛就好。 “我不干!”面对专家的要求,苏御安死活不干!白颉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扭头跟苏御信求助,意思是你劝劝你哥啊。苏御信虎着脸不吭声,他也不愿意看着哥哥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供人研究!白颉特别无奈地跟苏御信说:“你要是劝不了他就到隔壁房间坐会儿,我跟你哥好好谈谈。” 苏御安红着脸扭头不看弟弟,苏御信也知道白颉为了哥哥好,这脱与不脱完全看哥哥自己的意思。干脆狠狠心,走了。苏御信前脚刚走,检查室的另一扇门打开了,白颉诧异地看着门口的苏念,万万没想到他提前到了。苏御安也很意外,开口就问:“叔叔,你不是明天过来吗?” 风尘仆仆的苏念还是冷着一张脸,瞪了白颉一眼,“如果你养父早点通知我,我会来的更早。” 得,苏念又在挤兑他了。白颉撇撇嘴,无法反驳,并马上转移苏念的注意力,“我正要给御安检查身体,你也劝劝他。就是脱光了而已,这里也没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御安马上拒绝:“不脱!” 苏念斜眼看了眼苏御安,又转头瞧了瞧五六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苏先生劝劝吧。”主要负责检查的专家对苏御安很有兴趣,巴不得下一秒就查清楚为啥这小伙子被人掏了肚子都没死!见苏念始终没什么态度,白颉的脸色变了。指着闹着别扭的儿子,下令: “给我扒了!” “白颉,你敢!”苏御安火大了,“你敢让他们扒我,我这辈子不搭理你,你信不信?” “混小子,我为了谁啊?” 父子俩吵吵两句的功夫几个男人已经上前把苏御安按在了检查台上,奇怪的是:任凭苏御安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些人。他觉得,这跟一进门就被注射了某种药液有关。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苏御安能不发火?不发火就不是他苏御安了。被扒掉外衣和毛衫,苏御安瞪着白颉喊:“白颉,以后别再想我叫你爸。有你这样的爸吗?操,都他妈的离我远点。”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听苏御安的,该扒什么继续扒。外裤、袜子、都被扒了,苏御安真的急红了眼,大骂,“白颉,让他们滚开。” “御安,你别闹了。这是为你好。” “去你妈的为我好!”苏御安爆了粗口,“白颉,你给我记住!” 儿子真的变了。白颉心疼的想着:不管什么时候,御安从不会对自己恶言相向。可究竟是哪个时间御安跟鬼王的意识有了接触?在这么下去,御安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苏御安破口大骂的这点功夫里,几个男人终于把他扒的精光,并用软软的皮带捆在了检查台上。尽管苏御安的身体很漂亮,在几个男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检查的“材料”而已,只是他们微微一愣,都转头看着白颉。白颉假装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抬头望天。身边的苏念狐疑地走上去,推开围着苏御安的男人们,这一眼看的苏念目瞪口呆。 这就是苏御安为什么不愿意脱光的原因。他的身上太多吻痕。看到叔叔惊讶的表情,苏御安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苏念一掌打昏。 在隔音绝佳的房间里静候着,苏御信一个劲劝慰自己,检查就要脱光,脱光是为了哥哥,所以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忽然,房门打开,苏念一脸愤怒走进来,还不等苏御信开口问他怎么来了,猛地抬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清脆的啪声让苏御信愣住,瞬间明白了苏念为什么打他。 苏念眼圈都是红的,手哆嗦着指着苏御信:“我养了你十八年就是为让你上了自己的哥哥?” 苏御信也恼火了,涉及到他跟哥哥的问题,即便是叔叔他也没想过让步。他反驳道:“别说你没看出来我俩的事,你早就知道,现在才来打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个屁!”苏念真的是被真相吓到也气着了,不由分说抓着苏御信挥拳就打!紧跟在后面追上来的白颉死死拖着苏念的双臂,并大声朝着御信喊:“出去,我跟他谈。” 苏念立马明白了,惊讶地扭头看着白颉,“你知道?你早知道他们俩搞一块儿了?” “你消消气,听我慢慢跟你说。哎呀御信你愣着干什么,快出去。” 苏念瞪着通红的双眼对白颉怒吼:“说什么说?这俩小畜生!” 啪!脆生生的耳光声惊呆了跑出去的苏御信。而苏念,面对扇了他一记的白颉下意识地扬起手。白颉冷着脸瞪着眼,也对他喊:“你打,有种你狠狠打。就像你要杀我那时候,再给我来一刀!” 苏念被吼了顿时没了气焰,可白颉却收不住了。盯着苏念,“这一巴掌是为两个孩子打你,教训你这个叔叔说话口不择言!” 继而,又是啪的一声!苏念没想到白颉居然还敢继续打!可见到白颉溢了眼泪的眼睛,他又没了气焰。白颉几乎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地说:“这一巴掌是为我儿子!我是说过这辈子只认你一个男人,但是跟我儿子比,你他妈的就是个渣屁!你再敢说我儿子半句不是,我跟你玩命你信不信!?” 或许是因为白颉最后几句话让苏念彻底敛旗息鼓,但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是再也压抑不住。他捂着半边脸,沉痛地说:“他们是亲兄弟,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管这些。”白颉激动的连声音的都在发抖,“我只要孩子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我就满足!” “你怎么跟我哥交代?怎么跟师傅交代?你已经错了一次……” “苏念!”白颉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苏念两个字被他咬的极狠。他委屈的、痛苦的看着苏念,“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但是我敢用自己的命赌誓,御信绝对不会背叛御安!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如果你还恨我,等御安的麻烦解决了我可以把这条命给你,但是你不能拆散他们俩。你不能,你就不能这么做!” 再说被叔叔打了一顿的苏御信,一进检查室就看到哥哥被扒的精光昏迷在检查台上,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人围在一边,手里都拿着稀奇古怪的玩意。苏御信只觉得气血上涌,冲动地跑过去,大吼着:“都他妈的滚开!”这些人知道苏御信的身份,也知道白颉和苏念有了矛盾,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不好干预。只能看着苏御信解开绑着苏御安的皮带,用大布单把人包起来。苏御信那一声怒吼也吵醒了苏御安,他张开眼看到御信的嘴角还带着血,顾不上自己穿没穿衣服,抓着御信问:“叔叔打你了?” 苏御信不说话,整个人都阴沉阴沉的,抱着苏御安往外走。苏御安心疼弟弟,也不知道该对谁发火,反正心里憋屈的让他想打人!结果就是,白颉哄完了大的,出了门就撞见小的继续哄。苏御信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对着白颉叫嚷:“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就是上了我哥也不会认错。” “我没说这事!”白颉急的跺脚,“检查身体,你们俩回去。” 裹着大布单的苏御安使劲挣吧着,不成想一脚踢在了白颉胸口上,把人踢的踉跄几步。幸亏走出来的苏念眼疾手快把人抱进怀里。苏御安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他真的没想踢白颉。 苏念冷眼看着紧紧相拥的兄弟俩,扶着白颉站好。对他们说:“胡闹什么!御安回去继续检查,御信你在外面等着。”说完,苏念低头看着还被自己拥在怀里的白颉,低声说,“你跟我进来,我看看你的伤。” 他说完,没人动。苏念眼睛一瞪:“干什么?等我挨个请你们?”言罢,扯着白颉往屋里走。 “叔叔!”苏御安忽然大喊了一声。在苏念转头看他的时候,苏御安紧紧搂住弟弟的腰,使劲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示威似地说,“我就愿意让他上。” 苏御信没想到哥哥能在这时候跟叔叔叫板,他又高兴又担心。担心叔叔一气之下对哥哥拳打脚踢什么的,可没想到苏念看都没看他们哥俩,拉着白颉走进方才那个房间。白颉偷偷回头朝着他们俩摆摆手,似乎在催促着他们赶紧去做检查。 苏御安鼓起勇气在长辈面前干了点没羞没臊的事儿,这会儿整个人像刚煮熟的大虾,从脸一直红到了脚底板。苏御信搂着他的腰,看着自家哥哥只围了一条大布单子,肩膀露在外面说不出的诱人。这幅摸样的哥哥真是不想让他人瞧见啊。 “哥,还检查吗?”苏御信惦记着自己在哥哥身上种下的小草莓都被看去了,恋恋不舍的吻着哥哥露在外面的肩膀,“要不我带你私奔得了。” 听了弟弟的话苏御安心里那股子火气莫名其妙的熄灭,他转头含笑白了弟弟一眼,“我再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什么的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去世了。”说罢,转身主动朝着检查室走去。弟弟还跟在后面,吵嚷着你要真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哪舍得去世。苏御安留给弟弟一个笑脸,走进检查室把弟弟关在门外,他看着一屋子的白大褂,故作冷漠地说:“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留下点什么伤痕。” 他的身上只能御信种草莓,别人就别想种茄子苦瓜豌豆角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23章 房间里格外安静。苏念拿着他自己调制的伤药给白颉处理旧伤新伤,数不清的伤。白颉已经脱掉了上衣,很尴尬地背对着苏念坐着。苏念的手沾着药膏轻轻擦过贯穿整个背部的一道伤口,他蹙着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西龙。”白颉闷闷地说,“小一的死对头。” 原来是那个可以切开一切物质的家伙。真是小一的天生克星啊。苏念不满地叹息一声,“小一怎么样?” “早上我打电话问过,还昏迷着。估计苏醒过来需要十几天的时间,这次多亏了他和白杨。” “你到底有没有自觉?” 闻言,白颉一愣,回头纳闷地看着苏念,“你什么意思?” “转过去!”苏念垂眼不看他,口气生冷的要死。白颉乖乖地转回身,苏念看着他背上一道道难以痊愈的伤,不知怎的心里憋闷的难以忍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能力没有了,我不问你那一晚的事,并代表我不知道。” 白颉苦了脸,小声嘀咕着:“你知道个屁。” “你说什么?” “没。”白颉回了半张脸,赶紧赔笑,“没什么,你继续。” 继续什么?苏念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不该这样的。他是早就放弃了,何苦再徘徊犹豫?只是,看到白颉委屈又痛苦的表情,看到他的眼泪,自己这颗沉寂已久的心不争气地倒戈相向!多久没看到这人委屈的表情了?十八年前的白颉就像是个孩子,脸上的表情丰富,总是喜欢靠在肩上胡言乱语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十八年后的白颉,对着自己似乎只有面具式的笑脸。他们之间本该一刀两断,他没有要了白颉的命,就是互不相欠。继续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孩子。 想到那两个孩子,苏念心头猛地一沉! “苏念,现在你不能跟他们谈这些。”料想到苏念沉默的原因,白颉开口道,“御安的情绪不稳定,你不能刺激他。” “我说过,他们是兄弟。” “那你觉得是看着他们俩幸福的生活好,还是看着他们被迫分开各自痛苦好?” “时间会改变一切。” “时间不是万能的。”白颉自嘲地笑了笑,“你看,十八年的时间不短了,你、你却还在恨我。” 苏念的手一顿,脸上又冷了几分,“对我来说,现在你只是御安的养父。” 是啊,何必奢望太多?他只是他的一个过客。白颉在瞬间掩去眼底的痛苦和失落,不顾还没上好的伤药便将衣服穿了起来。他知道身后的苏念毫无表情地任由自己选择走与不走,只是他不愿意舍掉最后一分尊严,在苏念面前乞求一点怜惜。所谓怜惜,从不是他白颉需要的东西! 白颉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说:“暂时就这样。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晚饭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你。” 他走的毫不迟疑,留下苏念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手中的伤药,久久无法摆脱指尖留下的温度。 这一番检查足足折腾了大半天。等苏御安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苏御信一天没吃东西在走廊里等着,哥俩相互笑了笑,被白颉一手拉着一个去觅食了。餐桌上还有苏念,他一直板着脸不说话闷头吃饭,白颉也难得一本正经的跟苏御信说起晚上招魂的事。苏御安时不时偷看一眼苏念,实则还是为上午跟苏念的叫板而懊恼着。任谁知道自己的两个亲侄子搞在一起都会发火吧,或许他不该那样对苏念。 “吃完饭一起去。”苏念突然开口说话,“今晚招魂我来做。” “不用你。”苏御信很平常地说,“这点小事还用不到你。” 苏念没抬头,继续说:“未必。” 白颉拍拍苏御信的肩膀,“你乖乖听话。” 好吧,既然老头子愿意出力,他也没意见。 出发之前,苏御安本想找机会跟苏念道个歉,再说说他跟御信的事。但是苏念似乎有意回避他,始终没给御安这个机会。苏御安明白这点事迟早要说的,只是对付鬼王的事在前,苏念也顾不上他们俩的问题。说不定等他顾的上了真的会极力反对,到时候怕是只能带着御信私奔了吧。越想越是烦躁的苏御安抬脚踹着了走廊里的长椅,长椅四分五裂,苏御安看也不看径直离开。站在角落里的白颉目睹儿子的暴躁行为,不免更加担心。 晚上十点整,一行人赶到季子涵家。季子涵在面对苏念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苏念反倒是非常冷静,吩咐苏御信把招魂所需的东西摆好,并让季子涵将女儿带出来。招魂的东西排放在季子涵的书房,差不多十二点,苏念叮嘱众人:“在我招魂期间,不能发出声音。没有我的指示,谁都不能随意走动。”不顾别人是否明白,苏念烧了冥纸,发了冥灵,口中念叨着杨小勇的生辰八字。待最后一符烧成了灰烬,在半空中飘飘飘荡荡的落在桌案上。苏念的眉头紧锁。 书房里只有四根蜡烛燃着微弱的光亮,把苏念那张满是疑惑表情的脸照的光影斑驳。苏御信等人都在后面比较昏暗的地方,他转眼看了看哥哥,想要告诉他:太奇怪了,明明就在附近却不出来。 苏御安还是第一次看到招魂,虽然杨小勇的魂魄没有出现,但他已经明显察觉到附近有不少孤魂野鬼。这很不正常。首先,这里是都市,人们群居的地方,阳气重阴气弱,撑死有个把魂魄是对的,但是现在这个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些。况且,书房里有三个会法术的人,那些魂魄哪敢出来找死? 忽然!苏念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苏御安,把孩子都看毛了。 你眼巴巴的看着我合适吗?你就是把我看成透明体杨小勇的魂魄也不会出来吧。 “御安,你不能想任何事情。放空脑子。”苏念这样说着。 苏御安似乎明白苏念的意思,但是想要放空自己的脑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什么都不想,并维持这种“空白”的状态?白颉眯着眼睛打量自家儿子,并缓缓举起手掌,似乎打算把儿子敲昏了。一旁的苏御信赶紧把哥哥拉到怀里,问苏念:“只要不想跟招魂有关的事就可以了吧?” 苏念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好办!苏御信拉着哥哥离开书房。俩人走到没有开灯的客厅,苏御安纳闷地问他:“怎么办?我充其量能保证一分钟左右的空白,时间长了我控制不住。” 在昏暗的光线下,苏御信坏坏地笑着,对着他说:“嘘,我有办法。”言罢,不等哥哥有所疑问,抱着他温柔地吻过去! 这个好!苏御安在慌乱中琢磨着,估计不用几秒钟自己的大脑就能变成一团浆糊。 反正里面的人出不来,苏御信的胆子愈发大了。搂着怀里的人快速移动到沙发上,干脆地压上去,直接掀开了哥哥的衣摆。 “嗯!”混小子,这是什么地方,亲两口就得了。你还敢摸我! “还捂着干什么?你这身子我哪没摸过?”苏御信坏笑着挤开哥哥抓着衣服的手,两指捏住他胸前的凸起搓了一搓,“舒服吗?”不等苏御安用眼神瞪他,苏御信已经掀开了衣服低下头把那一点含进了嘴里。 苏御安闷哼一声,脑子里迷糊着,全身敏感的神经都集中在胸口。 书房里那四根了蜡烛忽暗忽明起来,没了苏御安召鬼能力的干扰,苏念的意识更加精准地捕捉到目标的痕迹。他不禁在心里感概:御信,干得好! 书房里阴气森森,客厅里欲火升腾。苏御安努力让自己不沦陷在弟弟温柔攻势中,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嗯嗯哼哼的那点撩人呻吟。他抓着腰带,跟弟弟打商量:“下面,别,就别摸了,行不?” “不行。”苏御信果断拒绝,“不摸你我难受。” “你摸了,我难受。” “乖,是宝贝儿就要听话。” “我是你哥!。” 就在哥俩纠缠到火热的时候,忽听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群孩子的童谣声。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红袄袄,绿裤裤, 打个钩钩一起回来挑竹马。 “御信!”苏御安瞬间没了温存的心思,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警觉地观察四周。苏御信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一边观察周围的变化一边把哥哥的衣裤整理好。随后,哥俩手拉着手站起身来,背对着背,感应那来自屋顶上的声音。 书房里苏念手中的符已经全部燃尽。他转头看着白颉,此时,白颉一手捂着季薇薇的嘴禁止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季子涵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要比女儿冷静很多。他把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摘下来戴在女儿的身上,随即低声问白颉:“现在怎么办?来的不是小勇,对不对?” 白颉朝着“嘘”了一声,然后站头对苏念说:“这里有我,你出去看看。” 当苏念打开门的时候,就见两个侄子都抬头看着天花板。苏念跟着抬头,不禁就是一怔。 少的可怜的月光也被阴气遮掩,整个客厅变得黑暗,只有微弱的一点冷光集中在天花板上。苏念的眼睛一直盯着上面并慢慢地走到兄弟俩身边。他没也没看苏御信,便低声说:“去厨房接一碗清水。” 苏御信急忙走进去弄了一碗清水给苏念,苏御安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叔叔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苏御信拉着他稍微后退几步,俩人一同看着苏念把碗放在地上,抬起头跟着那首童声一起念了起来。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念着念着,苏念浑厚的成年男声发生了变化,变得细了,变的强了!慢慢融入到极度异端的歌谣中。苏御安更加紧张,因为他发现在苏念声音有了变化的时候,地上那碗水中居然有了画面!确切地说应该是倒影才对。 倒影里有七个孩子,上身都穿着五颜六色的罩衣,似乎老街道上做游戏。随着歌谣一声声念起,倒影里的孩子分成了两组,面对面站着。每念一句,两组孩子相互进退,念到“你挑谁?”的时候,两组孩子都不动了。这两组孩子手拉着手,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指着对面那一组,不知道说了什么。被指的孩子单独走出来,卯足了劲朝着另一组跑过去。但是他被伙伴们拉着手拦住,嬉闹着的小伙伴们把他围在中间。再后来,这个没有冲过对方阵营的孩子就留在了那里,没有回到原来的队伍里。 继续开始重复。 跳竹马。 砍大刀。 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苏念虽然一直跟着念童谣,但他的眼睛却是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待他跟御信御安一起看完了,这才转过头指着苏御安,示意他把水碗拿起来,又指了指房门。 “出去?”苏御安小声地问。见苏念点点头,苏御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水碗,那边,苏御信已经打开了房门。 苏念并肩走在苏御安右侧,念着童谣带着他朝房门走。屋顶上的声音似乎被他们牵引着,一点一点朝着房门的方向移动。很快,那童声已经到了门口。苏念扶着苏御安的手左右晃了晃,他们发现水碗朝着左边的时候,画面就会消失。苏念确定该往右边走,带着兄弟俩引着头顶上面的童灵,离开了季家。 就这样,一边走着念叨童谣,一边寻找正确的方向。期间,苏念的声音已经变的像野猫一样的尖利嘶哑,完全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苏御安很是担心叔叔会受到侵害,不由得偷看了几眼。苏念毫不在意苏御安的忧虑,拉着他的手继续找方向。苏御安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慢他半步的弟弟,忽然地面上多出好几条影子。小小的,矮矮的。 御信!苏御安担心的差点喊出声来。忽觉手腕一紧。苏念早就知道御信身上的情况,在警告御安切莫惊动那些童灵。苏御信也对哥哥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那些又小又矮的影子围着苏御信来回的跑,跑了几步就会重新黏在他的影子上。苏念发现之后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水碗里的倒影忽然没了!跟着苏御信的那些童灵变成了灰蒙蒙的影团,霎时间穿透他们面前的一扇房门,消失不见。 苏御安端着碗的手都酸麻了,苏念接过碗放在门口。举起手来,苏御安以为他要做法,苏念只是曲起手指,敲门而已。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纳闷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苏念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杨小勇的父亲?” 男人一愣,随即点点头:“你们是谁?” 男人很迟钝,大半夜几个陌生人来敲门问也不问就开门,仿佛就在等待着什么。在苏御安打量他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男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惊喜地喊着:“回来了,小勇回来了!”说完,不顾苏念等人,急忙往屋子里跑。 苏念也带着兄弟俩跑进去,跟着男人一路跑上二楼某间卧室。男人跑进去的时候没有关门,他们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床上一个神色惊恐的中年女人正被童灵撕扯着。 第124章 男人的状态很古怪,他绕着床兴奋的转悠着叫喊着儿子的名字,全然不顾妻子的情况有多危险。床上的女人一见三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她身边的那些“东西”。 “救救我!”女人的手朝着苏御安伸去,“快救救我。” “等等。”苏念拉住要跑进去的御安,“看清楚再说。” 在苏御安的眼里那些童灵虽然很可怖,但并未对女人造成什么伤害。看上去更像是一群兄弟姐妹争宠似地拉着他们的母亲。而对一个寻常人来说,童灵的阴气和力道是无法承受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念站在御安的身后,胸膛几乎紧贴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仔细看那些童灵,你发现什么了?” 苏御安有些不解,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女人的周围。那一团模糊的影子中尚可看清几张幼稚而又惨白的脸。他摇摇头:‘看不清楚,有几个孩子的脸。” “不,重点错了。”苏念纠正他,“不管什么灵体,都有它的核心。试着找出童灵的核心。用你的眼睛找,用心看。” 用心看?怎么看?难不成要在心脏上长俩眼珠子?好吧,苏御安觉得自己暗中吐槽的有些冷了,毕竟叔叔在教导他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认真去做。用心看,用眼睛看。去看那些孩子脸上的神情,看它们想要抓住女人却只能伤害她后的焦急和不解。 童灵不知道自己会伤害女人吗?发现这一现实后它们似乎非常悲伤。这不合理!苏御安想,这些童灵的母亲不可能是一个人,并且,按照童灵身上的衣服来看,并不是近几年死亡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找到杨小勇的母亲呢?这一定有原因。 忽然,男人因为找不到儿子而变得狂暴起来,指着女人,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说小勇死了他才不肯回家,不肯来见我。” 对!是杨小勇! 理清这里面的关系,视野豁然变得清晰起来。在一团童灵之间,一个成年的男子团缩着身子,悲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苏御安低声急道:“我看见杨小勇了。” “别急。”苏念好像早就看到了童灵的核心,丝毫不觉得惊讶,“童灵本是无害的,他们受到杨小勇的影响以为那个是它们的母亲。我们贸然出手会伤到童灵,你要想办法唤醒杨小勇的意识,让他自己走出来。” 苏御安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召鬼。他认为这种能力的根源是来自于鬼王的另一半,不需要勤加锻炼就可以施展出来。但是事实不像他想的如此简单。没过三十秒,苏念的手紧紧扣在他的肩头,疼的苏御安走了神,咧着嘴直嘶嘶。苏御信心疼哥哥,警告苏念,你小点劲儿! “御安,你要控制力量。”苏念有些急了,再磨蹭下去那女人会被活活撕开,“你这样会把整个城市的鬼都召到这里来。学会控制,收放自如。” “我做不到!”苏御安没有气馁,而是焦躁,“我不知道怎么控制。” “我来。”苏御信一把扯开早就看不惯跟哥哥过于亲密的老头子,他在后面抱住了苏御安。先对苏念说,“你也别闲着,至少帮忙缓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苏念只好把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摘下来,放在床头。童灵猛地愣了一下,动作什么的也缓慢了下来。苏御信这才安心抱着哥哥,说:“你开始吧。” “我,我怎么做?你要干什么?”苏御安不解地问。 苏御信偷偷地亲了一下哥哥的耳朵,“你只要负责召鬼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但是叔叔说……” “放心,一切有我。”苏御信自信十足地说。 重新去释放灵魂中的能力,感觉到无形的气透过皮肤散发出去。每一次释放这种能力苏御安都觉得很冷,好在是可以接受的程度,故此从没在乎过。当冷意愈发严重起来,苏御安紧张的担心着叔叔说的可怕情况。奇怪的是:从身后传来的温暖让他感到既安心又舒服,像是从冰冷的山洞里一头扎进了温泉中,舒适的想让他摊开身体,贪婪地摄取着那暖人的温度。 站在一边的苏念格外诧异。没想到苏御信仅仅是半拥着苏御安就能控制他的能力。这是什么原理?理智派的苏念完全搞不懂了。苏念知道自己这个小侄子虽然天赋极高却不肯潜心修炼,即便最近一年勤快了许多,但这点时间并不会又太大的起色。况且,此时此刻的御信半点法力没有发挥,为什么就可以控制的住御安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能力? 在苏念疑惑不解之余,抱着哥哥的苏御信转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绝不妥协动摇的坚定,似在说:别想拆散我们。苏念皱皱眉,避开了御信的目光。 苏御信微微叹了口气,俯身在哥哥肩头,温柔地说:“他来了,张开眼睛吧。” 杨小勇的魂魄就站在苏御安面前,毫无表情,木木呐呐。苏御安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他看着杨小勇,笑了。杨小勇木讷的脸上有了一点表情,慢慢地走到苏御安面前,似喜欢与他亲近。只是渴望中还有些敬畏,不敢过于靠近苏御安。苏御安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尽管是虚无的,苏御安也握在了手中。杨小勇诧异地看着他…… 鬼,大哭无泪。 苏念上前拦住了疯癫的父亲,又将一张符贴在母亲的胸口,这对夫妻才安静下来。再转回头看苏御安那边的情况,不禁愈发纳闷。为什么杨小勇无法言语呢? “他被封了口。”苏御信解释了这一现象。 在上一个案子里,被害人白静文也无法开口,这根杨小勇的情况很相似。好在苏御安可以直接用意念与他沟通。苏念带着夫妻俩离开卧室,让御信留下来陪着苏御安。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苏御安从卧室里走出来,神情疲惫。 根据和杨小勇的“交流”苏御安终于知道那些童灵为何会潜伏在季家。他看了看已经冷静下来的夫妻俩,邀请他们一同去季家说个清楚。这会儿因为苏念的干预,杨小勇的父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惦记着自己的孩子。 “他没事。”苏御安说,“一直跟着我,你们看不见他很正常。毕竟阴阳相隔。” 再多的话苏御安不想说,也说不明白。 五个人回到季子涵家,苏御安看到白杨也来了,似乎是给白颉送什么东西。白杨的腿脚还不大利索,转身的时候扶着椅背,对进来的众人点点头。他的目光跟苏御安的碰上,略有些歉意地弯了弯腰。苏御安看了眼白颉,料想到是自家那个护犊子的爸爸又跟白杨说了什么。 季子涵乍一见杨家夫妇还有些愧疚尴尬。苏念直言:‘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决问题。”说完,他把后续留给了苏御安。 杨小勇跟季薇薇是青梅竹马,从幼稚园就在一块儿。小时候,杨小勇是个孩子王,带着周围一群孩子到处玩耍,其中最为亲近的就是季薇薇。五岁那一年,一群孩子跑到老街区去挑竹马的游戏,过马路的时候不慎被车撞倒。那是一伙抢劫犯,为了逃脱警方追捕慌不择路的驶入老街区。三辆车连环相撞,几个孩子都受到很严重的创伤。唯有机灵的杨小勇和季薇薇只受了一点轻伤。当时如果不是杨小勇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季薇薇,这俩孩子也会被车撞到。最后,罪犯被抓,那些孩子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当时季薇薇吓坏了,杨小勇就在病房安慰她,说他会保护她,永远保护她。小小的季薇薇说要永远在一起就要像爸爸妈妈那样结婚哦,小小的杨小勇就用蜡笔画了一张“结婚证书”,两个小家伙还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长大后的季薇薇的确跟杨小勇谈过恋爱,却因为出国后的移情别恋甩了杨小勇。 “这就是前因。”苏御安说,“杨小勇的死跟童灵脱不了关系,或者说他也是被当年小伙伴们带走了。但是他没办法转世,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嗯,想走,却走不了。他跟季薇薇的手上有根线,这根线不让他走。” 完全不知道两孩子小时候还有“结婚证书”这一说的三位家长彻底傻了。季子涵问季薇薇:“你记得吗?” 季薇薇的脸色苍白,躲在父亲身后哆哆嗦嗦地摇头,说:“我根本不记得了,我手上,哪来的线?” 白颉在一边听着,这时候不耐地说:“别管你们当时多大年纪,你的确是签了那份结婚证书。你们手上就有了红线。你看不到,只有杨小勇能看到。” “那怎么办?”季子涵急了,“这根线不断,小勇就没办法走吗?” 事实上,不止这么简单。如果不解决童灵和两人之间的这根线,季薇薇死于非命就在最近。苏念首先揽下解决童灵的工作,至于杨小勇和季薇薇的问题,让兄弟俩解决。苏御安毫无头绪,而苏御信特别不待见季薇薇,冷眼看着她那哆嗦样,冷笑着问:“当初你是用左手签的字吧?” “薇薇一直都是用左手写字的。”季子涵搂着女儿,忧心忡忡地说。 苏御信冷哼一声,“那就对了。所以,她的左手上都是尸斑。以后没事别跟人家乱签什么契约,要付出代价的。” “那现在怎么办?”杨小勇的父亲急着问,“剪刀可以剪掉那根线吗?” “你以为那是什么?剪刀。大叔,你真会开玩笑。”苏御信不大厚道的言辞惹来哥哥一记白眼。他只好乖乖地拿出办法来,“结亲吧,没别的办法,你说呢老头子?” 苏念点点头,表示同意御信的观点。苏御安转头看着白颉,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只能如此。 “什么意思?”杨小勇的母亲诧异地问。 苏御安解释道:“就是冥婚。让季薇薇嫁杨小勇,了了他的心愿,他才能去转世。” “我不要!”季薇薇惊慌失措地叫嚷着,紧紧扯着父亲的衣袖摇晃,“爸爸,我不要嫁给一个死人。” “闭嘴!”季子涵怒斥着,“就算你不爱小勇,人家小勇照顾你十多年,凭着这份感情你要帮他。况且这是你自己惹的祸,你还想指望别人给你承担?” “我就是不要!”季薇薇使劲推了一把季子涵,指着苏家人,“他们不是会法术什么的么,让他们解决啊。要不然你请他们来干嘛?” “那你去死吧。”苏御信说话毫不留情。 苏御安扯了扯弟弟的衣襟,弟弟反手把他塞到白颉身边,冷眼看着季薇薇:“你自己选。一,冥婚,我们负责让被你甩了的倒霉蛋儿去投胎,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二,拒绝冥婚,你是被车撞死还是喝水噎死跟我们无关。”言罢,他丝毫不顾旁人的脸色,继续说,“不过我告诉你,我叔叔解决了童灵杨小勇也不会去投胎,只要你们俩手腕上那根线还在,他就会跟着你一辈子。你知道无法投胎的魂魄在阳间混的久了是什么结果吗?他会变,变成恶灵怨鬼,你也好,你将来的丈夫孩子也好,都别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被苏御信吼的完全没了方才的强势,季薇薇哆嗦着躲在父亲身后。分明是怕了苏御信。杨母也看出来季薇薇百般不愿。杨母不惜给她跪下,只求这个女孩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帮儿子一回。杨母五十多岁的人了,给一个晚辈下跪,哭泣着求她。苏御安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临死前还紧紧抱着他,安慰他“不要怕”的母亲。 “不要怕啊,有爸爸妈妈在嘛。大安已经是小伙子了,所以不要怕哦。你还有弟弟呢,弟弟哭鼻子,当哥哥就要保护他啊。” “妈妈,爸爸怎么了?” “他在战斗哦。就像动画片里的战士那样,好勇敢的。他可以保护我们。” “那弟弟呢?” “你想保护弟弟吗?” “想。” “那要记住哦,如果那个可恶的叔叔要抓你,你就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记忆断点,他死活想不起母亲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那句话似乎特别的重要,是什么?是什么?母亲在最后跟自己说了什么? “御安?”发现儿子神情不对,白颉紧忙握住他的手,“儿子,怎么了?” 苏御安摇摇头,知道现在不是提起往事的时候。他稳了稳心神,转头看着跟在身边的杨小勇,问他「你想结冥婚吗?」 「我……想。你,你能把我妈扶起来吗?你告诉她,我没事,挺好的。」 苏御安走过去扶起杨小勇的母亲,低声告诉她:“小勇就在我身边,是他让我把你扶起来的。他说现在很好,您也振作点,别让小勇受到什么刺激。” 一听儿子也在场,夫妻俩难过的抱头痛哭。但是,他们的心情并未感动季薇薇,她坚持要去找更有能力的法师,死活不愿结冥婚。苏御信气的直想抡巴掌抽她!苏御安却拦住了弟弟,说:“来硬的不是办法。结冥婚也要她愿意才行。”说着,苏御安走到季薇薇面前,“季薇薇,你跟我结亲吧。我让小勇附在为身上,这样你就不算跟,跟一个亡魂结婚。” 我操!哥,你开玩笑吧?你要结婚也是跟我结啊! 第125章 苏御安的决定让苏念和白颉都很吃惊,暂且不说苏御信拉的老长的那张脸,单是白颉就坚决反对!首先,被鬼魂附身并不是好事,鬼王另一半很容易被唤醒;再者,这本来就是杨家和季家的事,第三方插手并不合适。说完这些原因,白颉扭头问苏念怎么看。苏念也不同意苏御安的办法,少数对多数,苏御安惨败。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季薇薇在众人注视下,终于答应结冥婚,尽管一百个不情愿。因为担心季薇薇会反悔,杨家父母提议现在就结,但是冥婚还需要一些准备,三方商量好了今晚天黑了之后在季家汇合。 好说歹说才把杨家夫妻送回去,苏念却没跟白颉他们走,他说留下来琢磨琢磨解决童灵的办法。苏御信扒着车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苏念没吭声,自顾自地转身走了。白颉坐在车子最里面,一脸的冰霜。 苏御安看得出来,白颉跟苏念之间的恩怨已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关键是他不知道当年两个长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白颉的样子也是不愿意说的,至于苏念,就更别想从他嘴里探听到什么了。但是好奇心人人都有,苏御安早就在琢磨分析,自家白爸跟叔叔之间到底是一场误会,还是相爱相杀什么的。 回到研究所地下后,苏御安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了。白颉拿着报告一个人进屋琢磨,苏御安本想跟进去,却被白杨拦住了。他说:“御安,有些事你要学会等待。” “一个检查结果我等待什么?”苏御安觉得好笑。这老头儿,是不是每句话都要带点哲理性? 白杨却是微微摇头,说:“我说的不是检查结果,而是让你等着教授。” 等白颉?为什么?等什么?苏御安再想问,白杨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开了。白杨跟苏御信擦肩而过,御安看着弟弟打着哈欠走到跟前,也没了去敲白颉卧室房门的心思,他们都很累,需要休息。 躺在床上,苏御信搂着苏御安,或许是一番折腾让他们都很疲惫,一向喜欢动手动脚的苏御信出奇的老实。苏御安躺在弟弟的怀里也没想那些有的没的,他脑子里塞了很多事,哪有温存的心思。终究还是睡不着,苏御安闭着眼睛跟弟弟说:“我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闻言,苏御信心里一紧,侧头吻了吻哥哥的额头,“想起什么了?” “想起那天晚上,我跟咱妈说了几句话。” 那天晚上啊。如果可以,苏御信更希望哥哥能彻底忘掉那晚的事。无奈地叹息一声,遂问道:“说什么了?” “很模糊。”苏御安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当时你跟爸好像不在我们身边,只有妈抱着我。她说爸会保护咱们,让我照顾好你。还说,如果那个,那个可恶的叔叔来抓我,就说……” “说什么?”苏御信睁开眼睛,看着哥哥。 苏御安苦笑着,抬起头亲了一下弟弟的嘴角,“我不记得了。” 把哥哥紧紧抱在怀里,苏御信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不记得也好。等这点破事都解决了,我带你出去玩,咱先大江南北的走一圈,等你完全摆脱了以前那些问题咱再回来。老头子那边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呢,我搞定他。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别总吓唬我,让我担心就行。” “这是咱俩的事吧?”苏御安不满地说,“凭什么你一个人解决?我跟叔叔早晚要谈一次,是咱俩一起惹的祸,就该咱俩一起解决。” 也对。苏御信失笑。不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哥哥不愿意,他就是把人强了也没用。况且,老头子在意的地方是他们的血缘关系,这没法解决,总不能他跟哥哥之间有个人要把全身的血都换了吧?自家哥哥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就算想把他藏在身后他也不会答应。算了,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走到哪一步,他都不会离开他。 相比两个小的而言,大的这个更为纠结。面对已经给出结论的检查结果白颉久久无法言语。他捂着脸仰靠在沙发上,品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虽然已经预料到御安的暴躁极可能是因为鬼王的意识,但找不到根源就没办法下手解决。最为让他着急的还不是这事儿,如此下去,御安体内另一半的鬼王怕是会喧宾夺主!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白颉的思绪,起身开了门,见白杨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门口,“教授,喝点东西早些睡吧。” 白颉没有接过杯子,也没关门,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对着检查报告愁眉不展。白颉很少有这种愁闷的时候,即便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白杨也鲜少看到。白杨没有放下杯子,试探着问:“要不要我给您烫被热酒?” “不用。”白颉说,“白杨,你觉得是谁在组织里想搞垮我?” 关于被组织通缉一事,白颉还是有些想不通。虽然他树敌不少,但真敢对他出手的人没几个。但是能动用了西龙就不简单了。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整日不问世事的西龙会出面,甚至还不惜违抗组织里“不可以擅自对同事施刑”的律例,对自己痛下杀手。当时如果不是白杨和小一,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呜呼。 能请得动西龙,又可以让组织对他下达了通缉令,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白杨琢磨了一番,低声道:“教授,有一种可能性您想过没有。两位少爷阴差阳错下解开了搐气袋的封印放出了鬼王的意识,但是至今,我们遇到的都是鬼王的役使。从头到尾都没跟鬼王正面冲突过。您想,鬼王会不会隐藏在某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鬼王在组织里?” 白杨一脸的纠结,满是皱纹的脸更让人看着苦闷。白颉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白杨坐下。白杨好像也不拿捏不准自己的猜测,试着说:“我也是猜想而已。组织里除了部长之外,没人敢直接威胁到您。有这个能力的,也就一两个人罢了,但是假设鬼王真的潜伏在组织里掌控了一两个人,对您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白杨就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如果白颉出了事,那么苏御安肯定是要发疯的,苏御安一旦出了事,苏御信可能会彻底没了理智。那么剩下的苏念呢?两个侄子都没安生,他就更别想干安生。况且…… “况且什么?”白颉问道。 白杨道:“我说这话您别不爱听。虽然现在苏念对您的态度很冷淡,但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苏念对您还是有感情的。当年的事是他误会了,归根结底,就是误会了十八年的情绪让他无法面对你。况且,您的确是骗了他,这两种原因才是他心里的纠结之处。换句话说,教授您可以自然死亡。可以跟他耗死,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您死在别人手里。如果我的想法没错,您真的出了事,反弹性最大的人就是苏念。而御安,因为被另一半鬼王的影响性情大变,他能干出什么事来,谁也想不到。” 对!白颉忽然明白了鬼王的伎俩!难怪它脱离封印后没有马上找御安。它是想利用自己一并解决苏念、苏御信的问题。它需要潜伏在组织里并暗中接触御安,唤醒他体内另一半鬼王的意识,进而影响御安的性情。然后利用组织的力量杀了自己。那么剩下的三人肯定不会放过组织,但是他们再强大也无法对抗组织里八十多个异能人士,况且,还有那个头脑极端的性冷淡运筹帷幄。他们三人的胜算微乎其微。一旦御安和苏念失去了冷静,御信是拦不住他们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到时候,鬼王再出面收了御安,而组织因为跟苏念等人对抗,那时候怕是已经没了对付鬼王的力量。两下比较,这个相当耗时费力的计划要比直接掳走御安强很多。 分析清楚之后,白颉紧紧握住白杨的手,相当疲惫地把头垂在老人的膝上。白杨格外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白颉这么依赖他是什么时候了。他的手轻轻拍抚着白颉的背,低声说:“坚持住,御安还指望您呢。您放心,就算苏念不管了,我跟小一永远都跟着您。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处,我不会看着您和御安少爷有任何危险而不顾的。” “你不怀疑小一?”白颉闷声闷气地问道。 “我可以排除西龙跟他。”白杨早已想好答案。 “嗯,肯定不是小一。”白颉闷闷地乐了。他很庆幸小一受伤昏迷,见不着他这个颓废的模样。 兄弟俩的房间就在白颉房间的隔壁。此时,他们已经入睡。苏御信睡着了就管不住自己,一手伸进哥哥的睡衣里摸着肚子,一手伸进人家的裤子里捏着小小安。苏御安睡的太沉丝毫没有感觉到弟弟不规矩的手,或者说,他已经进入了梦境,察觉不到外界。 还是那个老旧而又熟悉的街道,还是那些无人的商铺。冷饮箱、茶蛋盒、炒茶锅都还在。他知道自己回到梦中的家,这一回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很快就走进了小区。他直奔自家的单元楼,上楼开门,尽管这是第二次回来,家里熟悉的一切还是让他恍惚了一下。他惦记着爸爸的书房,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可是这一次,书桌上没有那封信,屋内的一些家居摆设也跟他记忆中的不大一样,让他以为这仅仅是个毫无意义的梦。 怎么回事?难道时间不对了? 在苏御安纳闷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点模糊的声音。苏御安提高了警惕,走出书房后顺着声音的来源一步一步朝着父母的卧室走去。门,虚掩着,一大一小的声音顺着门缝流泻出来。他的眼睛模糊,鼻子酸楚,母亲的声音和自己童年的声音搅合在一起,使他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柔顺的黑发在后面简单地梳起,身穿淡黄色的薄毛开衫,米色的居家裤,跟年幼的儿子面对面坐在床上。母亲盘腿坐着,温柔而又疼爱的看着小小的儿子。那个自己多大?三岁还是四岁?苏御安无法再去关心床上的自己究竟多大年纪,他的眼睛里只有母亲温柔的笑脸。 “最后再教大安一次哦,这回要念对。”母亲笑意盈盈地说,“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小御安紧着说:“你挑谁?” 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老旧的街区,枯黄的落叶,还有窗外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伙伴们对他挥着小手,笑着,叫着:下来玩啊,我们还却一个呢。他偷偷拿掉夹在腋下的体温计趁着妈妈不在家跑了出去。那些小伙伴们已经开始挑竹马了,他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下一轮游戏。不老实的弟弟趴在窗口上看到他,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哥哥赖皮,不听麻麻的话偷跑粗去玩。”他怕弟弟真的会告状,只好怏怏地往回走。走到楼门口刚好遇到买药回来的妈妈。妈妈只是背对着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心虚极了,走过去拉了拉妈妈的衣襟,仰起头说了些什么。妈妈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脸上满是泪水。小小的御安没想到自己偷跑出去玩会让妈妈掉眼泪,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保证听妈妈的话。妈妈忽然扔掉手里的东西蹲下来紧紧抱着他。哽咽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御安。” 心中忐忑的小御安跟着妈妈回到家里,弟弟不知怎的,坐在窗台上哇哇大哭。妈妈跑过去把弟弟抱下来,小御安瞧了眼窗外。老旧的,很少通车的街道上横着三辆车,他的小伙伴们躺在血泊。站在街边的一个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苏御安捂着眼睛,试图阻挡涌进大脑的记忆。但那一时的记忆过于清晰,连肇事车的牌子都看的一清二楚。那个男人是谁?苏御安踉跄着靠在房门上,试图看清马路对面那个男人的脸。这样做会让的脑袋像是被炸开一样的疼痛,甚至让他有呕吐感。他捂着嘴直接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起来。那首母亲教给他的游戏童谣还在耳边回响,一声声刺着他紧绷的神经,一句句割着他混乱的大脑。 他不得不去猜想,去怀疑,那些孩子的死亡是因为…… “哥?哥!醒醒。”苏御信发现怀里的人哭着挣扎的时候就知道他又做梦了。舍不得打耳光把人弄醒,只好抱在怀里使劲的摇晃着。连着叫了他十多声也没反应。苏御信在他耳边大喊,“苏御安,醒醒!” 猛地睁开眼睛,因为眼泪的关系而使得视线一片模糊。过了几秒钟才听清楚御信的声音,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又紧紧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了御信的怀里。 “哥,你梦见什么了?”苏御信像抱着个孩子似的抱着哥哥,怀里的人哽咽了几声。闷闷地说:“没什么,梦见爸妈了。” 苏御信捞起被子把哥哥裹好,让他的额头紧贴在自己的脸侧,转过头吻着他挂在眼角的泪水,轻声软语地哄着:“没事了,别哭。” 第126章 苏御信知道哥哥心里憋了很久,他需要一个机会发泄出来。但是怀里的人仅仅抽泣了几声便没了动静,很快安静下来的哥哥反倒让苏御信觉得更加担忧。他哥是个要强的性子这一点他是明白的,有的时候他甚至希望在没人,没有自己陪伴的时候,他哥能放开顾忌扯着嗓子好好哭上一场。可这人从来就不会发泄,不管身边有没有人。苏御信觉得这不正常,就算御信自己,偶尔也要跳上几回脚,骂上几句粗口,喝上几瓶烈酒来缓解紧绷的神经。可他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温温吞吞既不会激动,也不会低落,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因为受到另一半鬼王的影响。这样下去,会不会给憋坏了? 刚听说鬼王的前因后果,他哥也没跳着脚骂谁,也没抱着脑袋说自己活不长了什么的。他只是搂着自己不言不语,在整个恩爱的过程中,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死死地搂着。哥哥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全部表现在不停的要求自己不要放开他。尽管那时候御信很高兴哥哥的所求,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哥也很害怕吧? 御安是哥哥,在哥哥的概念里就要保护、照顾弟弟,这一点从相遇那时候御信就察觉到了。如果换个立场说呢?自己是他的哥哥,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愿意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哭上一次? “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苏御安冷静下来,从御信的怀里出来,搂着他的脖子重又躺在床上。他绝口不提梦里的东西,自觉地钻进弟弟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还有不少事呢,咱俩得养足精神。” 苏御信张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一言半语,只好搂着哥哥继续睡觉。他暗暗在心里祈祷:爸、妈,保佑我哥别再做梦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当天下午一点整,白杨敲门叫他们俩出去吃饭。苏御安挠着头拉着弟弟起身,苏御信习惯了先给哥哥一个吻再下床去洗漱。俩人穿戴整齐坐在饭桌上之后才发现少了几个人。那些帮忙的人都走了,听白杨说,那些人不是组织里的,所以不必担心这个藏身地点会被出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解决季家的事拿东西马上离开比较稳妥。苏御安指了指白颉的房间,问他怎么还没出来?白杨把盛好的粥放在御安手边,说:“教授早就起了,上午出去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白……”苏御信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杨。按年纪算,叫人家一声爷爷都行。可白杨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大家族里的老管家,从他嘴里冒出几句“少爷、公子”一类的词儿御信都不会觉得奇怪。白杨眯眼笑着,完全没了之前擅自接触苏御安那时候的神秘感。他告诉御信,“叫我白伯吧,叫别的也生疏了。” 苏御信咬着荷包蛋跟白杨聊天,“白伯,您跟白叔多久了?” “这可有年头儿了。我是看着教授出生的。” “等会儿。”苏御信马上抓住重点,“白叔家里现在还有人吗?” “怎么没有。”白杨给兄弟俩盛了粥之后自己也坐下吃饭,边吃边说,“教授离开家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跟着,这也好几年没回去了。人肯定还是有的。” “我爸什么时候离开家的?”苏御安突然插嘴问。 白杨咂咂嘴,“二十岁就走了。” “为什么?”苏御信特别喜欢打听白颉的八卦,“听白伯的意思,这都快二十年没回去过了吧,因为什么啊?” 说到这个,白杨沉沉地叹了口气,“跟你们说说也好,或许你们俩有办法。” 苏御安一愣,也来了精神。 白杨放下碗筷,回忆起当年白颉离家的事儿是因为苏念。白颉跟苏念是师兄弟,俩人各有所长,相互帮助相互激励。一来二去的就处出了感情。白颉是个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讲究的是“既然咱俩在一起那就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事,白颉的长辈极力反对,并扬言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其实,白家老一辈的人也就是吓唬吓唬白颉,希望这小子能知道点轻重缓急,别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白颉做的更绝!你们不接受苏念,我就跟你们一刀两断!据白杨说,后来白母病危,白颉想回去看看,但是白父不肯他进门,苏念为了白颉跑去白家在院子里跪了两天两夜,为的就是请白父让白颉再见见母亲。本来呢,白颉的父亲眼看着就要松口了,但是苏念接到一个传呼。 “那时候可没手机这一说儿。”白杨呐呐地说,“那时候用的叫呼机。要通过服务台传递消息。苏念接到消息后就跟教授在院子里吵架,后来教授塞给他一个布包,苏念不情不愿的走了。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教授也没到处去找人,每天待在自己的家里又算又写的,大约过了半年吧,有天晚上教授说出去散步,到了下半夜才回来。”言罢,白杨抬眼看着苏御安,语气沉重地说,“回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你。” 听过白杨的讲述,兄弟俩的心里也有了计较。按照叔叔跟白颉的话来分析,当时苏念接到的那个信息十有八九是他们师傅临终前让他办的事,也就是去找役鬼师家族送一份东西。关键是:叔叔跟白颉为什么反目成仇? 白杨重又端起粥碗,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他们俩为彼此都付出太多,却落得这个结局。我看不下去,却有无能为力。如果是你们,或许能帮帮忙。 老人已经说了很多,他们也没想再逼着人家说的更多。不过苏御信倒是还有一问,“最后一问题。白伯,白叔除了我们家老头子之外,还找过其他男人吗?” “御信!“苏御安踢了一脚,警告他别问些不相干的事。苏御信安抚性的拍拍哥哥的肩膀,眼睛却一直看着白杨。估计白杨也没想到苏御信会这么问,不免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说:“教授很洁身自爱的。尽管追的他的人很多,他可从没答应过谁。但是……” 看吧,果然有戏!苏御信特别八卦地凑过去,小声嘀咕,“但是什么?” “教授对小一很特别。那孩子也喜欢教授。” “俩人没上床吧?” “苏御信!你够了。”苏御安越听越觉得弟弟不靠谱。但是白杨却非常认真地摇头,保证小一和教授之间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俩人之间可是清清白白,连个嘴儿都没亲过。说到底,白颉虽然对小一特殊,却是把他当孩子看的。就像御安一样。 苏御安不明白弟弟怎么就愿意打听白颉的事儿,等白杨走了,苏御信才说:“老头子肯定放不下白叔,我要是把他们俩撮合了,他就没办法对咱俩唧唧歪歪。白叔现在心里还有他,这就好办。” “你傻了?”苏御信揪着弟弟脸上的肉,“现在是叔叔不愿意和好,不是白颉不愿意。” “走一步看一步。”苏御信几口喝光了碗里的粥,一抹嘴,“先解决季子涵家的事。” 三个人要出门之前白颉赶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苏御安就说他出门也不知道小心点,万一被组织的人发现了怎么办?白颉特别无辜地瞪着眼睛嘟着嘴卖萌,赖在御信身上说儿子骂老子,没地说理了。苏御安无奈扶额,心说:这哪像四十岁的人?真不知道叔叔当年是怎么看走眼的。 被人议论了半天的苏念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观察整条街区的情况。这条街就是当年出事故的老旧街道,现在已近变成了宽敞的马路,车辆川流不息。苏念站在人行高架桥上望着新建起来的小区,哥哥的家曾经在那里,现如今已面目全非。昨晚问清了杨小勇跟童灵之间的纠葛,自主揽下解决童灵的问题。但是有件事苏念没说。关于童灵不但纠缠着杨小勇和季薇薇,它们能在十几年后兴风作浪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带走当年的玩伴这么简单。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更隐秘的,更为人不知的原因。他跟季子涵要了当年出事的地址,听说就在哥哥家楼后的时候,苏念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猜测已经变成了现实。或许他不该告诉御安,那孩子承受的已经太多了。 苏念下了天桥,走到一家正在出兑的商铺门前,背对着行人拿出电话拨了号码。很快,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你给我打电话并不明智。” “你第一次发现它出来是什么时候?” “你以为在跟谁通话?” 苏念的眉头微微一紧,随后压低声音,说道:“鬼帅,我们之间有过协议,这一点还需我提醒你?” “你以为我是鬼王?把协议这种东西看的很重要?你们之间的问题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就算你不愿意找麻烦,但一山不容二虎,它迟早会找上你。” “那时候已经没了苏家人,你也操不上那份心。” “那你问问黄天翔,死的甘不甘心!” 随后一句话戳中了杜英辉的心。他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人,那吊儿郎当的摸样似乎早已不在乎自己不再是个人。但是杜英辉忘不了,这人半夜从他的床上爬下去用刀子偷偷割伤手臂,只为证明还有没有滚热的血流出来。随后,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坐在角落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杜英辉告诉苏念,稍后再打给他。 “天翔,你甘心吗?”杜英辉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黄天翔愣了愣,一脸玩世不恭的笑,“什么意思?” “如果遇到杀了你的家伙,你会怎么办?” 黄天线扶着酸痛的腰动了动身子,俩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说:“你这算什么?给我找个活下去的理由?”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操,都忘了老子已经是死人了。算了算了,你别矫情了,自己吃吧。我要去睡会儿,晚上还要伺候你老爽一夜,不好好休息哪行。” 杜英辉几乎在眨眼间就站在黄天翔的面前,他垂眼看着桀骜的情人,单手搂住他的腰,“今晚我不要你,好好吃饭。” “我还需要吃饭吗?”黄天翔冷笑着,“打开窗户喝两口西北风也能饱。”说完,推开杜英辉回卧室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儿,杜英辉却没有半点食欲。他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他喜欢上了跟黄天翔坐在一张餐桌上的感觉,喜欢看对方大口大口毫不斯文的吃相。想起方才黄天翔冷漠的神情,杜英辉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去。他回拨了苏念的电话,说:“第一次发现鬼王的踪迹是在你们家孩子处理草鬼婆的时候。在那之前,鬼王的役使一直都在活动。” 仰躺在床上的黄天翔已经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已经知道杀了自己的是白静文的魂魄,但是白静文的魂魄是受到鬼王的指使,而且那混蛋还在他的魂魄上动了手脚,导致他失手伤了御信。这笔账,他会找那个混蛋算清楚!还有杜英辉这一笔,也会算清楚! 赶到季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整,苏御安本以为苏念会比他们先到,但季子涵说一直没有看到苏念。苏御安有些担心,他偷偷观察白颉的状态,这人似乎压根没在乎苏念来不来。苏御安转眼仔细看了一遍坐在客厅里的人。杨家夫妇、季子涵、季薇薇,这四个当事人都在,神色各异。杨小勇一直跟着父母,此刻正站在沙发后面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季子涵忙里忙外的给他们准备招待客人的茶水点心,白颉也不挤兑他了,站在床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苏御信继续准备结冥婚需要的东西,没空搭理在场的众人。看似很正常的一切反而让苏御安觉得哪里别扭着。到底是什么导致他焦躁不安? 会不会受到那个梦的影响对身边的一切产生怀疑心态?苏御安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并积极的帮御信做事,免得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十一点四五十分,一切准备就绪。冥婚还是准备在季子涵的书房里,基本上大一点的家具都挪出去了,只剩下一张桌子。白颉拍拍手上的灰尘,示意苏御安先把杨小勇叫出来。苏御安朝着杨小勇招招手,对方走到他面前。苏御安跟他沟通。 苏御安:「等一会你听我的就可以。」 杨小勇:「谢谢你。」 苏御安:「我们各取所需。等冥婚结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杨小勇:「什么事?」 苏御安:「关于当年其他孩子出车祸的事。」 杨小勇:「可以。」 十二点整,冥婚正式开始。苏念还是没到。苏御信担心错过了时辰就担任了“司仪”的任务。其实结冥婚不是特比的复杂,只是因为季薇薇过于害怕,导致在刺破她手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苏御信冷着脸很不耐烦地看着季薇薇,说:“你老实点行不行?又不是要割你动脉,就是在指尖上挤点血。你看你叫的跟杀猪似的。” “不要!”季薇薇紧紧护着自己的手,“干嘛要挤血?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要跟那个,那个在一起了?” “你倒是想的挺美。”苏御信冷嘲热讽地说,“这是结冥婚要走的程序。人家心愿一了就投胎去找下辈子的好女孩儿了,谁还跟你这没心没肺的扯不清。赶紧把手给我。” 第127章 在季子涵的催促下季薇薇不情不愿地把手给了苏御信。苏御信又将其他东西跟季薇薇的血一同放在一个新买的碗里。一切准备就绪,他转头看了眼众人。 书房的窗户已经被黑色的布遮的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黑暗的书房里只有桌子上的两根白烛摇曳着光亮,将众人的脸照的忽暗忽明。杨小勇的父亲抱着妻子,妻子在他的怀里捂着嘴哽咽;季子涵也很紧张,不停地搓着手;季薇薇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哥,把东西拿过来。“苏御信说。 苏御安将两个垫子放在地上,并请三位家长按照座位上的名称坐好。随后,苏御信拉过季薇薇的手,郑重地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见季薇薇点了头,苏御信才说,“跪下。” 季薇薇失去了苏御信的支撑,身子摇晃了两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季子涵。季子涵能不心疼女儿吗?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孩子。季子涵只好伸手扶了孩子一把,季薇薇这才跪在右边的垫子上。下一刻,季薇薇惊恐地捂着嘴!身边的垫子突然凹了下去,就像有个人同时跟她跪下来一样。苏御信一把捏住季薇薇的肩膀,低声告诉她:“别紧张,马上就好。” 已经跪下来的杨小勇还是有些迟钝,歪着头看着苏御安似乎在问:我该怎么办? 苏御安告诉他:「你跟季薇薇已经有了红线,所以冥婚不过就是个过场而已。了断你在阳间的心愿,可以毫无牵挂的去投胎转世。你不要担心冥婚对季薇薇有什么伤害,只要你走了,她就没事了。」 这时候,苏御信已经开始示意季薇薇给三位家长磕头,苏御安也告诉杨小勇照着做。最后一次磕头的时候,季薇薇还是哭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悲伤,她哭的很可怜。坐在椅子上的杨母早就泣不成声。按照冥婚的规矩,她要给“儿媳妇”一点见面礼。这个过程只好由杨父来做。他扶起季薇薇的时候,季薇薇猛地一愣。睁大了惊讶的眼睛低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左手腕! 她终于看到手腕上那个红色的绳子…… 绳子并不粗,就像用来缝扣子的普通的线。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绳尾连着另一端。季薇薇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顺着绳子往旁边看。清秀的脸有些木讷,黑色的眼瞳里毫无生气,这就是她的青梅竹马——杨小勇。 “小勇……”季薇薇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此刻,她竟不觉得怕了,盯着身边的魂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剩余三人是看不到杨小勇的,听见季薇薇这一声低呼,杨母最先崩溃。她急急地挥舞着双臂试图找到自己的孩子,杨父再度把妻子抱回怀里,乞求地看着苏御信,“请尽快。” 苏御信已经把布包拿出来,从里面取出一把新买的剪子。他走到季薇薇面前,蹲下。 “你们俩仔细听我说。”苏御信言道,“冥婚是结了。现在我要剪短你们之间的红线,不然的话,你们下辈子还要继续纠缠。”说着,御信就要动手。 “等等。”苏御安忽然抓住苏御信的手“再等等,可以吗?” 苏御信不知道哥哥要干什么,见他慢慢蹲在季薇薇和杨小勇中间,见他特别温柔的扶着季薇薇跪的笔直。便猜到了七八分。 苏御安的口气很轻缓,他说:“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想对杨小勇说什么吗?” 季薇薇捂着嘴哭着,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的手还悬着,一根红绳系着他和她。苏御安回头看了眼终于有了表情的杨小勇,这可怜的青年悲伤地凝视着季薇薇…… 那一声“小勇”唤醒了杨小勇一点意识,他知道苏御安想要他附身再拥抱一次季薇薇,但是他看到了悲痛欲绝的父母,看到苏御信鄙视季薇薇的目光。杨小勇忽然觉得自己多留一分钟对父母来说就是一多分钟的煎熬。他的确是深爱着季薇薇,但是在生命中不是仅有一个季薇薇。他还有父母,还有朋友,还有很多值得去回忆值得他更珍惜自己的事情。杨小勇认为自己很幸运,死后能遇到苏御安这样的人真的很幸运。这一生,是他爱错了人。希望下辈子能遇到一个好女孩儿。他转过头看着苏御信,专心用意识告诉他:「剪断吧。」 咔嚓一声,红线断了…… 这就没事了。苏御信说了谎,告诉杨家夫妻和季家父女杨小勇已经走了,其实杨小勇一直跟在苏御安身边。因为剪断了红线,季薇薇再也看不到杨小勇,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剩下手臂上的那些恶心的东西,只要按时敷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对,所有的不愉快很快就会过去,或许明天一早她睁开眼睛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季薇薇不断在心中这样麻痹自己,甚至连杨家夫妇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当苏御信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季薇薇才缓过神来。 “给你一个忠告。”苏御信冷着脸说,“善待他人。” 季薇薇有点怕苏御信,赶紧点点头逃也似地跑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苏御信收拾了一下桌子,带走需要带走的东西,并叮嘱季子涵:“季叔叔,暂时先这样。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我们还有事要解决,明天我跟哥再来,咱们得谈谈关于我爸的东西。” 季子涵看了眼白颉,又抬头看了看女儿的卧室。这才说:“你们的事急不急?如果不急,咱们现在谈怎么样?” 那更好!但是苏御信担心老头子那边儿,所以他征求了一下哥哥的意见。苏御安也想立刻解决当年的问题,就问白颉有什么看法。白颉让苏御信去找苏念,不管有没有麻烦都要给个音信,自己和苏御安留下来。 就这样,苏御信放下东西出去找苏念。季子涵锁了书房的门,带着他们俩去地下室房间详谈。 这一回,苏御安带来了爸爸的钢笔,他希望季子涵能够想起那个地址。三人落座后,季子涵先开口,道:“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鬼王,在御安还没有出生那时候就知道。御安已经不记得了,其实,你跟薇薇是认识的。” 就在苏御安惊讶的同时,躺在被子里的季薇薇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苏御安,苏御安……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苏御安,大安…… 对!想起来了,小时候在后街玩的小伙伴里有一个叫大安的男孩,他好像大其他小伙伴们一两岁的样子。长的特别可爱,就是不大喜欢说话。小勇不怎么喜欢他,好像觉得大安会抢走自己一样,总是不带大安玩。其他小伙伴喜欢大安,因为大安玩跳竹马的游戏很厉害。 “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你挑谁?你挑谁?我挑男娃挑女娃,挑个竹马带回家……”不知不觉的,闷在被子里的季薇薇念叨起儿时的童谣。沉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渐渐的充斥着整个房间。 门窗紧锁,台灯昏暗,卧室彻底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季薇薇蒙着被子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童谣,随着她毫无情感色彩的声音在卧室里有了相回应的童声。稚嫩的顽皮的童声几乎挤满了这个房间,季薇薇却丝毫不觉得恐怖,仿佛如此的顺理成章。然后,她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嘿嘿地笑着。 在季薇薇眼里,儿时的玩伴都在身边。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拉着她,邀她再玩一次挑竹马。 你挑谁? 我挑小薇薇。 她准备“闯关”了,看到对面有两个小伙伴没有拉着手,那是个好机会。如果她闯过去可以带一个“奖品”回来!她憋足了劲儿冲过去,却没有闯过两个小伙伴。季薇薇很气恼,她觉得他们耍赖,要求再闯一次。 昏暗的卧室里,季薇薇头破血流,站在窗户边上嘿嘿地傻笑着。对面墙上还流淌着她的血,像是长短不一的蚯蚓慢慢地向下爬着。 小伙伴们突然都不笑了,冷着脸看着她。她更加生气,跺着脚说你们玩赖,我要再闯一次!小伙伴们不但没有答应她,反而一个紧挨着一个围拢过去。小小的脸蛋上有着一双怨妇般的眼睛,死盯着她。嘶哑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你玩赖。” “是你带那个叔叔来的。” “你和小勇不带大安玩。” “所以我才死掉。” “你真可恶。” “你真讨厌。” 脑门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了季薇薇的意识!她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几个透明的小孩子。它们都怨毒地看着自己。 啊!!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季薇薇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化妆台前,桌子的棱角磕疼了她的肚子,无意识间抬头猛见镜子里一个满脸血迹的长发女人!吓的顿时坐在地上。那是她自己,季薇薇却不自知。孩子们转过身看着她,继续缓慢地围拢过去。季薇薇哭喊着,叫嚷着…… “不要过来,不要找我。你们去找大安,去找他,他就在我家!不要过来!爸爸救命啊,救命啊……” 季薇薇哭嚷着尖叫,叫着叫着,忽然觉得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她已经钻进了化妆台下面,捂着脑袋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房间里的台灯恢复了以往的橘黄色,好似从未变过。季薇薇试探着朝外面看了看,屋子里再也没有那些可怕的孩子的踪影。它们放过自己了吗? 季薇薇猛地捂住嘴!回想起方才都喊了些什么,莫非那些孩子真的去找苏御安了!她重又蹲回化妆台下面,紧紧抱着自己碎碎念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没说过……” 从子夜一直折腾到现在,苏御信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估计再有半小时就该天亮了。那老头子到底跑哪去了?怎么找遍整个小区都不见人?苏御信惦记着哥哥那边的情况,只好先回去再说。刚跑到季子涵家的楼门口,就遇到往外跑的哥哥和白颉,俩人神色匆忙,险些跟苏御信撞在一起。苏御信特别不厚道地单单搂住了哥哥,让白颉差点撞在大门上。 “你们这是哪去?”苏御信厚着脸皮把哥哥拉到怀里,问道。 白颉推着兄弟俩朝外面,边走边说:“季子涵想起那个地址了。” “谁问的?我哥?” “对,不然你以为是谁?”白颉笑着拍打苏御信的背,“不过季子涵刚说完地址就昏过去了,我正想让白杨过来照顾他。” “我找人吧,白伯年纪大了,这么晚了别让人折腾。”说着,苏御信给张洛泓打了电话,让他马上过来照顾一下季子涵。张洛泓自然不会拒绝,说最多半小时就能赶到。挂断了电话,苏御信提到了苏念的事,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他。这人忒不靠谱儿。苏御安满心都惦记着地址,没多想叔叔到底哪去了,可白颉却觉得事有蹊跷。 “苏念不是这么没责任感的人,更不可能要去办其他事不跟你们说。”说着话的时候,白颉的脚步慢了下来,“要不,你们俩去吧,我去找苏念。” “不行。”苏御安一把抓住要返回去的白颉,正色道,“你现在什么能力没有,还被组织通缉,你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再说叔叔也未必就是出事了,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呢,你别过去添乱,到时候叔叔还得照顾你。” 白颉目瞪口呆!苏御信在一边偷笑,苏御安还是一本正紧的样子拉着自家白爸不放手,大有你敢走我就打昏你的架势。白颉气不过儿子占了上风,抽上去一巴掌,数落他:“死小孩,有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你先拿出老爸的好样子出来再教训我。”苏御安被抽了一下也是不疼不痒的,“你看看你,哪有当爸的样子。老牛吃嫩草。” 最后一句白颉没听清,紧着问:“你说什么?吃什么?” 苏御信赶紧把父子俩分开,一手拉着一个。打岔,“那什么,我哥的意思是老头子没事,咱忙咱的,两不耽误。啊,白叔,你一夜没睡气色还这么好,平时怎么保养的?” 死小孩,就知道向着你哥!白颉特别冷傲地瞪了一眼苏御信,心里还是觉得被儿子教训很丢脸。伸手照着苏御信的脑袋也抽了一下,那边的苏御安不干了。直朝他爸吵吵:“你干什么?打御信干嘛?找茬儿是不是?” “哎呀,死小子,跟跟你爸爸叫嚣。欠收拾了!?” “哎呦,我的俩祖宗啊,你们消停点行不行。” 白颉和苏御安相互白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谁也不搭理谁了。苏御信在心里倒苦水:老头子,你快回来! 苏念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监视目标,又把联系白颉的念头强压了下去。还不是时候,虽然白颉没了一身的本事,但是他的头脑对兄弟俩有帮助。两个孩子还太年轻,有的时候办事不知轻重缓急,白颉能跟在他们身边也是好事。至于自己这里,还是等有了结果再说。安静下来之后,苏念再度琢磨着要不要把杜英辉拉下水。他自认没把握说服杜英辉,可最坏的结果就是鬼王封印在大山里的另一半冲破封印,那时候,如果杜英辉能帮忙,就有很大的胜算。杜英辉不可能参与进来,这是最初的定论,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他身边有了黄天翔。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苏念想起最后一次跟哥哥相处的时候,哥哥曾经说过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阿念,小时候你对鬼帅很有兴趣吧。其实再厉害的家伙也逃不过一个情字,不论是他,还是你。 第128章 季子涵说的那个地址是十八年前一家游乐园里面的更衣柜。想想看,时间过了这么久,那家游乐园还会在吗?哥俩在车里觉得这事悬,搞不好那地方早就被夷为平地盖建了其他建筑物。白颉倒是安稳地坐在后面丝毫不担心。苏御安已经因为担忧连着叹息数声,白颉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脑袋,说好运都被他叹没了。 按照白颉的分析,苏臣那种预知的能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换句话说,他能预知的事情都是将来会发生的事,即便他不说,这些事还是按照时间轨迹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预知者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支配什么,他只能利用未来的事件做一些巧妙的安排。既然苏臣把东西放在那个地方,就说明那地方不会改变。听过白颉的这番话苏御安也有所悟,但是苏御信却说:“白叔,按照你这么说这事还真有点怪。你看,我爸告诉季子涵在契机到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地址。之前咱们问过他,他想不起来,现在他倒是想起来了。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差别?” 苏御安回道:“唯一的差别就是季薇薇和杨小勇之间的事算清了。”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坐在白颉身边的杨小勇。尽管还没踏上阴间路,这位放下执念的倒霉蛋儿已经恢复了不少清明。此刻,正好奇地瞧着他和弟弟之间的互动。 苏御信咂舌,“好吧,就这一件事。难道说这个就是‘契机’?如果是,那咱爸当年肯定预知了季薇薇和杨小勇的关系,还有杨小勇的死一些列的问题。可杨小勇的死是因为那些童灵,而那些童灵的死是因为意外事故……”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颉被他绕晕了,忍不住打断了御信。御信张张嘴,很苦恼地笑了笑,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本来想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哪知不但把白颉绕晕,自己也跟着糊涂。苏御安却没吭声,因为他知道,那些童灵的死亡事件并不简单。 闲谈了二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了游乐园门口。白颉一副“看,我就说这地方还在吧。”的态度,笑看两个有些诧异的兄弟。苏御安哭笑不得地下去,后面俩人跟着他一起走到门口。三人相互看了看,现在才四点,距离开门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怎么办?还真要等五个小时? “进去。”白颉办事爽快,他可等不了五个小时。兄弟俩点点头,有苏御信当梯子,先把白颉和哥哥顺着围墙送进去,随后才纵身跳进园内。 游乐园占地约有两千平左右,主要游乐设备是人工湖和上面的冒险宫,还有一些像哈哈镜小屋、儿童天地、过山车等项目。季子涵所说的那个更衣柜就在湖上的冒险宫里。因为进去玩的话就要根据不同的项目穿上特定的外衣和救生服,还需要游客把自己的衣服物品存放在更衣柜里。会不会有一个柜子十八年来从未打开过?苏御安想像着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冒险宫的大门锁着,苏御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来准备大显身手。白颉特别不待见的把他推到一边去,说:“别什么事都用法术,跟你叔叔学不到好的。” 苏御信噗嗤一乐,问他:“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白颉总是能给别人一点意外的惊喜,拿出一个类似钥匙包的东西出来,在门锁上鼓捣了几分钟。咔哒一声,门开了!苏御信应景儿地打了声口哨,特别认真地准备拜师学艺。苏御安早知道自家白爸有这么一手见不得光的技术,拉着御信到身边,警告白颉:“跟你才学不着好。” 白颉冷哼一声,“你这是嫉妒。学了三个月都学不会的笨小孩!““谁家爸爸会教儿子撬门压锁?“眼看着这对父子又要抬扛吵嘴,苏御信非常淡定地推开门,指着车里不知所措的杨小勇,说:“你留下看车。那边的二位,你们进来不?” 深夜里的冒险宫显得有些诡异。给孩子们准备的那些高大的气球玩偶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夸张的怪物!偌大的大厅地面是迪斯尼动画里的各色动画角色。他们踩着维尼熊、米老鼠、灰姑娘和恶毒的拿着苹果的黑心皇后走到楼梯前,旋转式的楼梯把手上也有着数不清的玩偶造型。狐狸、鼹鼠、大灰狼、老虎等等。从窗子透进来的月光把这些动物照的半暗半明,獠牙爪子、红绿不一的眼睛,这些本该是哄孩子们开心的玩意儿变得张牙舞爪,阴森怪异。三个人在楼梯旁边看到楼层说明牌,更衣室位于三楼的左边,应该不难找。 白颉第一个走上楼梯,台阶上铺着厚厚的劣质地毯把脚步声吸的一干二净。兄弟俩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提高了警惕。苏御安也说不上为什么如此戒备,似乎出于本能才对这里充满了强烈的排斥感。苏御信仅仅是因为觉得“东西不会轻易到手”的概念而习惯性的注意周围变化,似乎只有白颉真的是来游玩的。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哉游哉地走楼梯,时不时看看造型并不美观逼真的玩偶,时不时摸摸不算干净的扶手。他的指尖擦过一只大眼睛红脸蛋的小蜜蜂,月光打在小蜜蜂的背上,使得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两个黑色的窟窿。咕噜,咕噜,黑窟窿里有一点青色的微光转了几下。就像眼珠子…… 如此微小的变化谁都没有注意。蜜蜂的眼睛虽大,那也只是就它的脑袋而言。三个人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是注意不到这点变化的。一个接着一个走过小蜜蜂,小蜜蜂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 “左边走。”三个人到了三楼,没多留意这里的服务台和检测门,反正现在也没通电,检测门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作用,三个人大大方方走入通向更衣室的走廊。 滴答…… 苏御安猛地回身!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精亮的眼紧紧地盯着身后狭长的走廊,昏暗的光线,泛着五彩色的玻璃砖地板,还有几扇列在两边的房门,其他并无异样。 “哥,走啊。”发现哥哥停了下来,苏御信后退两步拉住他的手,“早点找到早点回去。” 苏御安嗯了一声,继续跟着苏御信往前走。 滴答…… “御信。”苏御安扯住御信的手,又回身,“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是水管漏水。” 不止苏御信,就连白颉都停了下来回身细听苏御安说的漏水声。但是他们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苏御信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说:“哥,没听错吗?” “不知道。”苏御安不能肯定地说,“或许是听错了吧。” 白颉看到还差五米左右就能到更衣室,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无论如何,还是先进去找东西比较紧要。他催了兄弟俩几句,苏御信只好拉着哥哥继续往前走。苏御安有些紧张,三步一回头,那微弱的声音却没再也没有听见。 更衣室的门还是白颉打开的,进去之后,白颉就摸到墙壁上电灯的开关。按了几下,没什么反应,估计是这里下了班就拉掉了电闸,所以才会没有亮起来。苏御安拿出纸条,说:“B7406.” 更衣室里大概有两百多个柜子,分成ABCDE五组,按照前后左右的顺序排列,在中间留出几条过道,倒也不显得拥挤。找到B区的第七号柜子,三个人顺着数字寻找406号。为了节省时间,三个人分头寻找。苏御安看到第一个柜子上是2打头,便顺着这个柜子往里面走。一排排的柜子中间有一米宽的距离,因为柜子很高这点距离间半分光亮没有。苏御安只好打开手机借亮儿。耳边听得到白颉和弟弟缓慢的脚步声。弟弟跟他隔了一派柜子在前面,白颉也隔了一排柜子在后面,三个人的脚步声缓而不断,似相互回应又似相互连接。 哒、哒、哒…… 不对!瞬间苏御安浑身的毛孔炸开!他听见了第三个脚步声。瞪大的眼睛,左右看着。来自前面是弟弟的脚步声,哒、哒、哒;来自后面的是白颉的脚步声,哒哒、哒。还有一个脚步声,哒……哒……哒。比他们的要慢很多也轻很多,但是可以听的清清楚楚。难道御信和白颉都没听见?苏御安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第三个脚步声只有他才听得到。 “哥,白叔,快来,我找到了。”苏御信的声音忽然传来,属于白颉的脚步声明显朝着这边快速移动起来。苏御安不动声色地走出这排柜子,他比白颉快,先拐了弯走到御信身边。这时候,他格外注意这排柜子唯一的出入口,顺着出入口观察远处也就是更衣室大门的情况,并屏气凝神听着第三个脚步声。 哒哒哒哒!这是白颉从后面跑过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这是第三个脚步声! 忽然,白颉出现在柜子的出入口前,让苏御安格外的惊讶。他忙问道:“爸,你不是在我后面吗?怎么从前面跑过来的?” 白颉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一直在前面啊。” “哦。”苏御安随便地应了一声,等白颉走到身边。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一时间谁都不知道怎么打开密码柜。白颉站在柜子前研究密码锁,苏御信站在苏御安的身边,肩膀挨着肩膀。苏御安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问:“爸,刚才你确定是在御信前面吗?” “当然确定。” “就是说,你在御信的前面,御信在我前面,我应该是在最后。对吧?” “对。我看着你们俩进去的。”说着,白颉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回了头看着儿子,“怎么了?” 苏御安下意识地咽咽唾沫,眼睛瞥了一下左侧的出入口,低声说:“刚才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我以为是你。” “脚步声?”白颉和苏御信相互看着,“是不是你听错了?” “不。”苏御安肯定地说,“不算我自己的,应该有两个脚步声,你和御信。但是刚才我绝对听见了第三个脚步声。相比我们的,那个有点……” 哒哒、哒…… 这回,白颉和苏御信也听见了!三个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那脚步声似乎一直在朝他们这边走,又似乎一直走不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脚步声来自他们身后相隔两排柜子的位置上。苏御信把白颉和哥哥拉到身后,对他们“嘘”了一声,随后掏出口袋里的符,又将系在脖子上的金钱剑摘下来,朝着脚步声的源头走过去。 第129章 会不会是车里的杨小勇出来了?在御信走去的时候苏御安暗自猜测着。但马上又否决了这种怀疑。杨小勇是个魂魄,还没听说过魂魄走路有声音的。就是说,第三个脚步声是个人!想到这里,他忽然不放心御信一个人过去一探究竟,拔腿就要追上去,却被白颉紧紧抓住了手腕。白颉低声跟御安说:“我去。你注意右边。” 御信走的是出入口的左侧,白颉让他注意右侧,显然是怀疑对方还有同伴。苏御安不敢大意,紧贴在出入口第一个柜子上小心翼翼地留心右边的动静。而白颉已经跟着苏御信朝着左边走过去。 昏暗的更衣室里一排排的柜子被拉出纤长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纵横像是数不清的迷宫围墙。苏御安被地面上的影子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余光中,忽见右侧一道影子极快地闪过!那边有人?苏御安想着,只有人才会有影子,从他们进到一楼走到更衣室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状,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猜测,这两个人是在他们之前就来了,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才躲在这里。可问题是,方才听见的第三个脚步声似乎并未刻意躲藏,而且那脚步声听起来也不大对劲儿。 事情太奇怪了! 苏御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的想,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朝着白颉和苏御信的方向看去。 假设,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两个或者多个人隐藏起来,那么这些人肯定是奔着更衣柜里的东西来的。再进一步分析,这些人知道柜子里的东西但是却没有打开柜子的方法,所以才准备守株待兔。可第三个脚步声过于古怪,完全不像隐秘的人所为。想到这里,苏御安又提出一种假设:这里的确有人隐藏着,不但有人,还有一个非人的存在,也就是第三个脚步声!换句话说,两个人带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就在他们附近。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毫无痕迹潜入这里还带着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不知怎的,苏御安第一个排除了鬼王的意识;杜英辉也不可能;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白颉所属的那个组织。想到这里,苏御安开口就喊:“爸,你小心!” 还没等苏御安的话音落地儿,忽从头顶上蹿下一个黑影,像一道黑色闪电直扑前面的白颉! 苏御安已经顾不得警戒右侧的情况,直接冲了出去!而最前面的苏御信已经扑了空,再回身想要拉白颉一把的时候为时已晚!那黑影速度太快,眨眼间的功夫已经被白颉扑倒在地。兄弟俩焦急地朝着白颉跑,却被一阵强大的气流冲击的各自摔倒在地!几乎是同时从左右两侧分别窜出两个黑衣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枪,枪口顶在兄弟俩的脑袋上。苏御安见自家白爸被人按着脑袋压在地上,一股火气冲头,竟然不顾脑袋上的枪口,照着持枪的男子狠狠一脚踢过去,起身就要窜上去解救白颉。但是身后这人也不是善于的主儿,伸手颇有几分能耐,单单一只手就控制住了暴走的苏御安。苏御信却是非常冷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伺机而动。 “御安,乖,别乱动。”被按在地上的白颉大喝了一声,“我没事。” “爸。”苏御安急红了眼,死死盯着抓住白颉的男人。这男人一身黑衣,竖起的衣领把脸罩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那双眼这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眉间的皱纹如一道道深沟,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的清楚。被他按在地上的白颉丝毫没有慌乱,哼哼地冷笑一声,说:“西龙,难为你一路追我。” “白教授,也为难你一直逃到现在。”西龙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冷,“这回没有小一,我倒要看看谁能帮你逃脱。”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白颉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闻言,西龙的两名同伴出言制止,可西龙却置若罔闻,说:“要知道你的行踪很容易,我只是不愿意趁人之危。你一身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去。” “好啊。”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没想到白颉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西龙回组织。苏御安急了!组织在通缉白颉,回去还有好儿么? “爸,你傻了!不准回去。”苏御安大喊着。他的就叫嚷声引来了西龙的注意,西龙定睛瞧了一瞧,又回头看着白颉。说:“你儿子,不错。” “废话,我儿子当然不错。哪像你,连个一男半女的都没有。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下半身不好用,带把的太监。” 西龙并不在意白颉恶意的嘲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手铐的东西,看样子是要招呼白颉的。那边被压制着的苏御安哪能容他欺负自家老爸,顿时冷下脸来,叱道:“你最好马上放了白颉。” “我要是不放呢?”西龙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那玩意儿咔哒一声打开了,似乎还是带电的。苏御安沉声道:“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你最好别跟我较真儿。” 苏御信已经知道他哥准备干什么,他不想制止,因为他特别想狠揍一顿那个西龙。苏御信给他哥递眼神,意思说:别跟这帮混蛋客气,弄死得了! 西龙的同伴并未把苏御安的威胁放在眼里,但西龙却说:“给他戴上控制环。” 不在乎拿枪的男人往自己的脖子上弄了什么冰冷冷硬邦邦的东西,苏御安面沉如水,眼睛已经闭了起来。苏御信瞧着那个男人给他哥套上一个类似金属的颈套,不由得气红了双眼。他咬牙强忍着,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哥哥的计划。 西龙见苏御安已经戴上了控制环便再也不理会,他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展开的速度有点慢。白颉看着特质手铐几乎全部打开,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打趣地说:“西龙,咱俩也算十来年的老同事。看在你之前安分守己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 “什么?”西龙不疼不痒地问。 白颉朝着儿子扬扬头,“我儿子,你最好不要小看他。” “他有多大能耐?”西龙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可以召鬼嘛,你觉得我在周围会一点准备不做?” 可不等西龙的话说完,整个更衣室的温度忽然下降!拿枪顶着苏御信的男人明显地打了寒颤,一呼一吸的时候都有了哈气。他诧异地观察着四周,讶异地看到几扇窗户上居然结了冰凌!这不正常!虽然现在的季节是深冬,但是室内的温度至少有零上二十度,怎么可能冷的窗户都结了冰。 “西龙!”男人开口提醒西龙多加小心。西龙也察觉到突然之间的变化。 此时已顾不上给白颉戴这种特殊的手铐,西龙眼神阴沉,转头盯着苏御安。苏御安还是闭着眼睛面沉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西龙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苏御安的每一次呼吸。估摸过了两分钟的时间,西龙猛地瞪大了眼睛抬手就朝着苏御安挥去! “你大爷的敢伤我儿子老子踹死你!”白颉忽然发力,躺在地上抬起腿照着西龙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西龙没顾及到白颉,一不留神被踹的踉跄几步,直接趴在了地上。可见,白颉这一脚多用力。 挟持着苏御信的男人一见西龙吃亏,枪口直接对准了白颉。苏御信能让他伤着白颉?肯定不能,他扣住男人的手腕使劲向下一压,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腕居然被硬生生掰断了,痛的跪在地上咬着牙,面色苍白。西龙爬起来的时候大声叫着:“打昏苏御安。” 可不管西龙的口气多么严厉,挟制着苏御安的男人纹丝没动!这时候,西龙才发现,这位下属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生气,死气沉沉的好像失了魂。苏御安慢慢地睁开眼睛,西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被附身了。”苏御安冷静地对身后的男人说,“把枪扔掉,给我跪下!” 男人居然真的扔了抢,噗通一声给苏御安跪下了。苏御安缓缓起身,歪着头打量冷的直哆嗦的西龙,说:“原来你看不到鬼。” “儿子,别怕他。”白颉终于占了上风,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特别幸灾乐祸地说,“这小子的能耐没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克制克制小一还行。跟你斗,他能死几个来回。”话说这么说,白颉心里也是很纳闷。他是了解组织和西龙的手段的。既然西龙说在周围布置了准备,那一般的魂魄和鬼很难靠近。但是,御安却做到了,还召来十个“兄弟”。白颉可不认为是西龙轻敌,也不会觉得这些鬼长了能耐。根源还是在儿子身上。即便白颉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现实,鬼王的力量在御安的身上已经开始觉醒! 苏御信放开了手腕被掰断的男人,抢了他的枪。觉得这人连声都没吭也算是个爷们就没再难为他。这种时刻,他更担心哥哥召来的这十个鬼。都不简单,个个杀气腾腾的。其中一个站在哥哥身后,看上去是死于民国时期,脑袋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面色青红交错好不恐怖!尽管如此,这鬼对苏御安却是极为恭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崇拜。 苏御信单手扶额,他哥,牛逼大发了。 苏御安慢慢走到西龙面前,竟伸手扶他起来。西龙格外惊讶地看着他,苏御安仍旧保持着微笑,说:“能放过我爸吗?” “我没这个权利。” “哦,那你们的事让我爸自己解决吧。” “喂!这是身为儿子该说的话吗?”白颉偷偷吐槽。 苏御安挠挠头,似乎很为难。抬了头看着白颉,“爸,这事等会再说。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他说是跟踪你来的,但显然他们快咱们一步,我可不认为他也能未卜先知。” 白颉竖起大拇指,“干的好,儿子!” 西龙就知道苏御安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要得到真相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西龙能稳坐组织第三把交椅并不是只有克制小一的能耐,就连白颉也不知道,他除了可以随念斩断所有物质以外,还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本事。 苏御安的能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同样,西龙的这种能力也是如此。在苏御安距离他不足半米,他悄悄的使用了这种能力。苏御安并不知晓,还在逼问他究竟为何到这里来。西龙跟他玩起迷魂阵,若是论心眼儿,苏御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西龙忽略了白颉,比他还要狡诈还会耍计谋的白颉。 “儿子,你最好快点。”白颉忽然正色道,“我总觉得这老小子还有猫腻儿,别着了他的道儿。” 苏御安决定给西龙一点颜色看看,提起手的时候忽觉下半身不会动了。僵硬的几乎没了知觉。他对西龙刮目相看,“你做的?” 西龙猛地后退一步,撩起黑风衣甩了一下,一股气流四散而开,除了他跟苏御安剩下的人都静止了。苏御信没着急。西龙不白给,他苏御安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想要用特异功能控制他,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里边就白颉一人战斗力比较弱,他惊讶于从未见过西龙施展这样的能力,但并未想过孩子们无计可施,他只是不想变成累赘而已。他安慰苏御信:“别着急,不会有事。” 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这种“僵硬”的情况慢慢地朝着胸口发展,估计不用三分钟,他浑身都会无法活动。苏御安也没着急,觉得这个西龙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牛逼。他笑道:“你有本事把我的思维也控制住,不然的话,我的鬼照样能撕烂了你。”说完这话,他发现西龙只是不屑地冷笑了几声。苏御安马上意识到,他的这种能力绝对不是让人动弹不得这么简单。到底还有什么变化?为什么除了僵硬其他的都感觉不到。 不止苏御安发现了诡异之处,苏御信和白颉同样发现了。苏御信屏气凝神感知着周围和自身的变化,在微弱的几乎凝固的波动中,他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猛地吓了一跳,心都跟着紧了,大喊:“哥,他能控制空气!我们要缺氧了。缺氧你就会昏倒,控制不了这些鬼。” “西龙,你他妈的疯了!”白颉大喊着,“这里还有你的两个下属,你就不怕他们被憋死?” “不怕。”西龙慢条斯理地说,“进了组织那天大家都签了生死状,你不是也签了。怕什么?” 白颉磨牙骂他是混蛋! 苏御安面色一沉,命令周围的鬼:“杀了他。” “御安,这样不行。”白颉已经出现缺氧的症状,还在喊着,“你要杀了他就真的跟组织结仇,到头来还是咱们倒霉。” “那就打昏他。”苏御安喝道。 除了附身在男人身上的那个鬼,其他的九个鬼都开始移动起来,朝着西龙而去。但是西龙根本没有慌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罩和一个类似手电的东西出来。戴上氧气罩之后,把“手电”高高举起,按了一下上面的开关。只见条条电光形成了保护网,将他笼罩在里面。有两个鬼刚碰到电光网便凄厉地惨叫一声,化为乌有。 白颉恨恨地说:“TYG2!该死的,居然真的研发成功了。” 第130章 它们虽然是鬼,却也有着再世为人的资格!岂能在那个古怪的东西下魂飞魄散?苏御安大吼了一声:“快回来!”几个鬼静立不动,继而回到了苏御安的身边。西龙站在保护罩里面色阴沉地看着苏御安。情况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因为窒息而昏厥,只有西龙可以保持清醒。只要他手里拿着那个东西,鬼就奈何不了这人,最后还是西龙大获全胜!苏御安气不过、不甘心,恨恨地瞪着他。然而,时间紧迫,哪有那个闲工夫让他们搞什么眼神大战。苏御安焦急地看着弟弟和白颉大口大口喘气,面色已经难看起来。 “西龙,放我弟和我爸走。我留下。”苏御安开始跟西龙谈条件。 西龙摇摇头,坦言:“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带白颉回去。” “你不想知道我们来这干什么么?” 闻言,西龙眉间一紧,略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那又怎样?我不在乎这个,我的任务指示把白颉带回去。”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鬼王。” “鬼王?”西龙愣了一下,“鬼王不是早就被封印了么。” 一旁的白颉已经快撑不住了,他用力把嘴唇咬破以疼痛唤醒自己更加清醒的意识。他对着苏御安使眼色,并说:“御安,不,不能告诉他。” 苏御安没有理会白颉,继续说:“西龙,鬼王并没有完全被封印,它还在,带着它的役使始终都在。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到可以彻底打败鬼王的办法。你想想,如果鬼王出来了,别说你,就是你们整个组织也未必有能力对抗鬼王。” 西龙冷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西龙!”苏御信忽然大喊了一声。苏御安被这一声吓的心惊肉跳。弟弟已经快倒下了,这时候还说什么话!就不能老实待着,多撑一会儿吗?苏御信却不肯正视哥哥的焦虑,坚持着对西龙说:“鬼王毁了我苏家几百年!当年整个道术界集合最强的力量也没能压制住鬼王,你觉得你们有几条命跟鬼王死磕?” 西龙诧异地看向白颉,白颉的眼神悲痛,御信的话让他想起了很多不该想起的事。或许正是因为白颉无意中流露出的眼神让西龙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回头来看着苏御安,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准备对付鬼王?” “不是对付。”苏御安肯定地说,“我们一战,就是你死我活。” 噗通一声!白颉昏到在地!苏御安急红了眼,吼道:“西龙,收了你的能力!不然我爸会被你憋死。” “我不会让他死。”西龙言道,“既然出了鬼王这事,苏御安你也要跟我回去。怎么对付鬼王组织会有个准备。” 该死的!他不但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要带自己回去。这一走,什么都不用做了。苏御安在焦急之余起了杀心,而他身后的鬼紧紧贴上来,在他耳边低语:“我倒是有办法让您不受他的影响。” “什么办法?”苏御安急着问。 “我附在您的身上,您便可以不必呼吸。” “来。”苏御安想都不想便答应了鬼的提议。但是苏御信坚决反对。他反对的理由很正确,被附身后他哥就没有自己的意识了。谁知道那个鬼打什么主意?那鬼辩解说我并无恶意,只想帮忙。苏御信冷笑一声,吃力地说:“鬼话连篇。” 苏御安没时间多想,弟弟的情况刻不容缓,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苏御信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有张嘴大口大口喘气的份儿,哪还有余力说话。眼睁睁地看着鬼附在哥哥身上,哥哥的表情瞬间从急切变成了得逞后肆意狂妄。 哈哈哈哈哈! “苏御安”放声大笑!狂笑中,得意忘形地叫嚷着:“近百年了,终于找到一个好身子。不错不错,也没枉费我在此守候了许久。” “混蛋,出去!”苏御信就知道不能相信鬼。 那鬼阴森森盯着苏御信和西龙,耸耸肩流露出特别无奈的笑容出来,“你们在这慢慢聊吧。” “妈的,你给我滚回来!”苏御信怒火冲心,却又半分动弹不得。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看着哥哥被附身,眼看着鬼糟蹋了哥哥俊美的容貌笑的那样邪恶。该死的西龙!苏御信杀气腾腾地盯着西龙,如果不是他,哥哥也不会急的失去冷静自愿让鬼附身。怒火、焦躁、不安与心痛,搅合在一起像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刺痛了苏御信的心。视线更加模糊,脑子混沌不听使唤,身体冰冷冷的毫无知觉。苏御信用仅剩的一口气狂暴怒吼! 啊—! 西龙冷眼看着苏御信一头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继而又看了看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的“苏御安”。冷冷地开口道:“不管你是什么,我没有打开防护屏,你就走不出去。” “苏御安”被一道看不见的门拦在里面,不管怎么尝试都无法如愿。他阴仄的眼神回头看着西龙,“马上打开,否则我撕烂你。” “就你?”西龙冷笑着。 “苏御安”转身直奔西龙而去。俩人还差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剩下的六个鬼忽然团团围住了“苏御安”,“苏御安”冷眼看着它们,“你们干什么?” “离、开、他的身。”一个鬼磕磕巴巴地说,“少、主的身子,你、驾驭、不了。” “谁说不行?我百年道行岂是你们能比的?给我闪开!” 话音落地。一个鬼忽然伸出手直接插进了“苏御安”的胸膛。西龙吓了一跳,生怕苏御安就这样死在鬼手之下。可奇怪的是:苏御安的身体居然没有血流出来,甚至连个伤口都没有,那只鬼手就像被融进去了一般。 附身在苏御安身上的鬼被拉扯出一半,立刻释放出阴气来把拉扯他的鬼冲击的险些脱手,剩下的几个鬼纷纷加入拉锯战。饶是如此也没能完全把这鬼拉出苏御安的身体。两方的鬼相互角逐可苦了苏御安,身体和魂魄承受着背撕裂的痛苦,可也因为这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苏御安的意识脱离了鬼的控制。他能透过自己的眼看到,面前的六个鬼几乎变得完全透明,消耗着最后一点阴力在跟他体内的鬼相互拉扯。苏御安紧忙说:“快放手,你们会魂飞魄散的。” “少主,放心。我,我们定要救,救你出来。”它们从未被人担心过,从没人为它们着想过。不管怎样,这个不让它们扑向西龙电网去送死的人,让它们心甘情愿护着守着。 苏御安又急又痛,“你们不想投胎了?快放手!” 几个鬼无力说话,仍旧坚持拉出那个窥伺苏御安身体的家伙。西龙在一旁看好戏,因此而忽略了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苏御信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瞬间的失魂让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当他再度有了意识的时候,只觉得灵台格外清明,只是身体动弹不得。这股清明的灵气从他的灵台孕育而发,渐渐的流至四肢百骸。身体也跟着恢复了知觉。 再快一点!快一点!手可以动了,腰可以动了!再快一点,脚就可以动了…… “别在扯了,快放手。我不用你们救,该死的,你们聋了?快放手。”苏御信眼看着已经有一个鬼魂飞魄散,心里又疼又急,恨不能一脚把这些鬼都踹开。而这时候的西龙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苏御安:“原来你也不能完全控制它们。” 苏御安哪有心情跟他对骂,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些为他不惜魂飞魄散的鬼,他与它们并不认识,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一阵灰烟消散,第二个鬼魂飞魄散。苏御安无法接受这些鬼的固执,“求求你们,走吧。” 剩下的四个鬼置若罔闻,手紧紧地拉扯着…… 苏御安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才能保护它们…… “阴阳借法,玄天大帝赦令,祭!”铿锵有力的咒语几乎一气呵成,放在嘴边的小小铜钱剑倏地冒出刺眼红光。不等其他人看的真切,苏御信猛地跳起来,手持已经祭起的金钱剑直扑向苏御安。带着法力的金钱剑直接砍在被拉扯出一半的鬼手上,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团灰雾的腾起,伴随着苏御信愤怒的叫喊在同一时间发生。苏御信抓住那个鬼的断腕,厉声颂咒:“乾坤无极,明明道道,祈法,诛邪,急急如律令!” 那鬼被苏御信硬生生拉出了苏御安的体内,瞬间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消散干净。苏御信顾不得那几个侥幸存留下来的鬼,伸手抱住虚弱的哥哥进怀里,慌乱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水,口中语无伦次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别哭啊宝贝儿。好了好了,没事了。” 苏御安全然顾不上弟弟的温柔,指着西龙:“收拾他!” 苏御信居然能在昏厥中清醒并法力大涨,这着实让西龙难以置信。然而,还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事。苏御信握住金钱剑身狠狠一划,血染红了剑身,又将金钱剑抛起,反手握住剑柄,剑尖直对着西龙,“从无上太极万物复始,急急如律令!”染红的金钱剑随声被掷出,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直奔西龙飞去。西龙不信一把剑能穿透他的保护网,不仅纹丝未动,还定睛瞧着飞来的这把短剑。 剑尖刺在保护罩上并发出蓝色光芒,只听吱吱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保护罩居然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西龙这才察觉到大事不好,正要做点什么。苏御信在后方双手结印,单脚用力一跺,大喝:“加持,吾道,赦!” 金钱剑突地变长,剑端噗的一声刺进了西龙的肩膀!手中的保护网发射器掉在地上,失去了保护网又被刺了一剑,西龙摇晃了两下,还没等他站稳,几个鬼猛扑上来将他死死缠住。苏御安一把推开弟弟冲上去撤掉他脸上的氧气罩,左右开弓,耳光扇的啪啪直响。 随着西龙败北,空气再度回到室内。苏御信跑到白颉身边,扶起他叫了好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苏御信急的直挠头,没办法了,只好人工呼吸。而他哥还在抽西龙耳光,越抽越恼火,恨不能活生生抽死他! “哥,快过来,白叔不对劲。” 天色将明,已经守了一夜的苏念正准备离开,忽觉心口一阵绞痛!心慌意乱,冷汗直流。他很少有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哥哥一家被杀时…… “白颉……”苏念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随后,赶忙拨打白颉的电话,却久久没人接听。苏念慌的手发抖,彻底忘了还可以联系两个侄子。拔腿朝着不远处的超市跑去。这么早哪家店都不会营业,苏念居然使用法术扯断了铁链和锁头,打开卷帘门冲了进去。拿了一个碗一瓶水,把水倒进碗里娴熟地运用其圆光术来。 苏念的法力很高,不同于苏御安那个半吊子用一次圆光术得好半天的时间。他只用了五分钟就看到圆光术中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白颉躺在地上,苏御信在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术,苏御安跪在一边急切地叫嚷着什么,在他们身后有个男人被几个鬼缠的要快死了。苏念定睛一看不由得猛地炸开了全身的毛孔。 “西龙!?”苏念再也无法冷静。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贴在鞋底手掌悬浮在水碗上,口中念念有词。眨眼间,这人就没了! 苏御安跪在地上紧紧抓着白颉的手,叫着他的名字。苏御信说白颉是过度缺氧造成了假死状态,白颉不会死,绝对不会死。他和哥哥一样拒绝接受白颉的死亡,不管是按摩心脏还是人工呼吸,哪怕折了自己一半的生命也要把白颉救回来!但是白颉始终没有反应,紧闭着眼躺在地上。苏御信把手掌垫在胸口部位,另一只手狠狠地捶打,嘴里不停地说着叫着,具体说了什么叫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室内的气流发生了变化,一阵扭曲之后苏念跌跌撞撞地凭空出现。苏御安来不及消化眼前的异状就被苏念用力推开,苏御安急急叫喊着:“叔叔,快救我爸。” 苏念也把苏御信推到一边,双手抱起白颉连续击打了他身体几大穴位,手上不慢,话说的也不慢,“御信,别傻看着。我包里有个紫色的盒子拿一颗白色药丸给我,快!” 兄弟俩太着急,把苏念的背包撕坏了。找到苏念说的药丸直接塞进了白颉的嘴。苏念发现白颉根本没法吞咽,只能又把药丸抠出来扔进自己的嘴嚼碎了,含口水嘴对嘴喂他。然后,白颉还是没有苏醒,苏念恼火地咂舌,抬眼看着哥俩,“他这一口气憋在心口上,吐不出来就会活活憋死。赶紧给我找个带尖儿的东西,越长越好。” 操,这时候上哪找带尖儿的? 第131章 这种时候苏御安已经快疯了,像个陀螺似的转磨磨,到底还是苏御信见过很多大场面,留的几分理智。他翻找西龙和他两名下属的口袋,除了枪还是枪,“我操!带把刀能死啊。”骂完之后大步走到窗前,抬腿就是一脚,一脚不够再来几脚,终于把窗户玻璃踹碎了!捡起两块比较锋利的玻璃碴儿跑回苏念身边,“老头子这个行不?” “好过没有。抓着他的手,往指甲里扎。” “我操!疼死人啊。” “就是要他疼,快点。” 苏御信下不了手。苏念气的狠狠瞪了一眼苏御信,一把抢过玻璃渣儿因为用力过度而流了血,他却毫不在意。苏御安跑过来,抱着白颉,紧紧地抱着。苏念握紧了白颉的手一狠心真往里扎!狠狠地扎!白颉惨叫一声,剧烈挣扎咳嗽干呕。终于睁开了眼睛,白颉第一眼看到了苏念和他手里的“凶器”。 “爸!”苏御安喜极而泣,下一刻却被白颉推开。 白颉一头扎进苏念怀里,继续惨叫。他浑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咳嗽。苏念手足无措,抱紧怀里的人不停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好了,把这口气吐出来就没事了。喊吧,把气喊匀了。” “苏念你太混蛋了。咳咳,你,你扎我手。”说着又干呕了几声,“疼死我了!” “不疼不疼,马上就不疼了。”看到白颉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苏念慌了。哄着劝着安慰着,“回去给你上药,这点伤很快就好。” “呜呜呜,疼死了。呕……” “没事,吐我身上,你别乱动,头晕呢。” 已经安下心来的苏御信正抱着他哥给擦眼泪呢,看到苏念那个样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是他们家冷面冷心的老头子吗?这是他们家的冰块叔叔吗?被穿越了吧?被外星人抓走改造了吧?不止苏御信惊讶,就连苏御安也被吓到了。吸溜着鼻涕,瞪大了眼睛死地盯着两个老的在他面前“卿卿我我”。 张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苏念惊慌失措的神情。双眼中隐藏不住恐惧和疼惜,那曾经熟悉的眼神让白颉想起了十八年前的苏念。那个温柔的,少言寡语却格外温柔的苏念。克制了十八年的思念和情感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才能借题发挥,在短暂的温情中摄取他思慕依旧的温柔体贴。白颉知道,这人很快就会恢复正常,那时候,他还是苏念,那个对自己已经死了心的苏念。白颉不是不明白幻影般的假象只会让他更难过,可有的时候假象往往能让人们看见一些希望,哪怕这希望是无尽的渺茫。 偌大的更衣室里只剩下白颉呜呜的抽噎声。苏御安很想提醒他们还有紧要的事做,还没开口就被弟弟捂住了嘴。苏御信看得出来,叔叔失了方寸,但也很快就会变得冷静下来。白叔的意图明显,只为能再一次靠在苏念怀里撒一次娇,耍一次赖,再一次做回十几年前的白颉,苏念的白颉。御信忽然觉得白颉很可怜,所以他制止了哥哥的意图,希望苏念能多抱一会白颉。 方才被吓的出来一身的冷汗,此刻抱着白颉的双手冰冷潮湿。苏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嘀咕些什么,怀里的人太瘦弱,仅仅用一只手臂就能抱个满怀。颤抖的肩膀抵在他的胸口,让人忍不住紧紧搂住他,给予全部的温暖。嘴里念叨着的话语已经被刻意忽略了十几年,此时不需要去回忆去思索便能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 “乖,别哭了。等会眼睛又要疼了。回去上点药睡一觉就好,我保证。” 白颉还是在他怀里呜咽着,别扭似地扭了两下。苏念把他抱的更紧,手掌顺着白颉汗湿的头发,“我不扎你这一下你也醒不了。” “你太使劲了!”白颉抬头抗议,“你看看,指甲都翻起来了。”倏都抬起头来,彼此的目光交汇竟是猛地怔住了。 梦不管多长,总是要醒的。 苏念一个愣神的功夫白颉已经知道他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苏念放了手,扭过头避开了白颉的目光。脸上的神色复杂,看不出苏念到底在想些什么。 操,老头子你作孽啊你!看到白颉脸上的苦笑,苏御信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回苏念,并赶紧打破尴尬的场面,说:“西龙这几个人怎么处理?东西还在柜子里呢,怎么打开?” 苏念把被撕坏的背包收拾了一下,边说:“柜子我来开。至于西龙,带回去,不少事要问他。” 苏御信转头看着已经被鬼缠的昏过去的西龙还有另外两个昏迷的男人,估计这三个包袱肯定是要归自己搬动了。于是便扶着苏御安起身,准备先打开柜子再说。苏御安见不得自家白爸落寞,走过去扶他起来,低声安慰,“爸,回去我给你敷药包扎伤口,你先忍忍。” 白颉嘴一撇,一头扎进御安怀里,“还是儿子贴心。老的一点都不乖巧,夹生饭。” 苏念眉头一紧,回头瞪了一眼白颉!在俩小辈儿的窃笑中大步走开。白颉冷哼道:“前面那个没头苍蝇,你知道是那个柜子吗?” 闻言,苏念的脚步戛然而止!兄弟俩继续窃笑。白颉甩着还流血的手走过去,径直越过尴尬的苏念,口中奚落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如我儿子稳重。跟我来吧。” 苏念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笑出声的苏御信,一肚子火气没处放,就朝着苏御信发火:“笑个屁!我没教过你穴位吗?那点能耐都就饭吃了?回去不许睡,练功。” 擦,他家老头子居然迁怒,躺着中枪太无辜了!苏御信无可奈何地耷拉了肩膀,苏御安赶紧过去安抚弟弟,摸摸脸拉拉手,趁着两个老的没注意再偷亲一口。 跟着白颉走到柜子前苏念看了看,发现这玩意是需要密码的。他问白颉:“季子涵没给你密码吗?” “没有。”白颉耸耸肩,“他只说了这个地址就昏了。” “我试试吧。”苏念输入了苏御安的生日,无效。站在他旁边的白颉鄙视地看着他,说:“你用过这种投币储存柜吗?”苏念茫然地看着他,白颉撇撇嘴,“把一元钱硬币投进去,柜子会自动吐出一张密码纸给你,是不需要使用者自己设置密码的。你懂吗?你会用吗?你用过吗?” 好吧,他家白爸心情不好,居然挤兑苏念。苏御安心说:爸,加油! 苏念压根没搭理白颉找茬这事儿,转回头继续输入密码,也不知道他又输入了谁的,柜子咔哒一声居然开了!苏念转头看着白颉,似乎在说:不了解情况的是你吧! 不管怎么说柜子终于打开了,苏御安拉着弟弟一起过去,好奇之下问叔叔究竟怎么猜到密码的。苏念说:“既然苏臣能把这个柜子锁十八年肯定有他的办法,密码也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必定是他自己设置的。他有个习惯,设置密码总是用身边人的生日。他在乎的人不过三四个,挨个试不就可以了。” 苏御信也好奇,“老头子,我爸设置了谁的密码?我妈?” 苏念摇摇头,说:“他的” 咦????? 兄弟俩看着苏念的手居然指着白颉,都诧异了!!白颉也很惊讶,举着手表示:“我跟苏臣是清白的啊。他压根不喜欢男的!跟我没关系。” 这时候,苏念说:“我哥是知道了他死之后白颉会照顾御安,所以才会设置了白颉的生日做密码。”或许也是在提醒自己,他变得再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苏念从里面拿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口袋,转交给了苏御安,“你打开吧。” 苏御安很紧张。通过几次事件,他已经知道父亲在临终前签过一分契约,但是跟谁签的,契约内容又是什么完全不得而知。他们只能大略猜测内容跟鬼王有关,苏御安甚至怀疑这份契约是父亲跟鬼王的役使签的。会是什么内容呢?苏御安打开口袋的手莫名抖了起来。 白色的纸张上是手写的字,苍劲有力,完全想像不出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能写出来的。几个人脑袋紧挨着脑袋认真看着上面仅有的一条条款。 乙方:苏臣;甲方: 因家族内部原因,乙方苏臣准予甲方:____十八年后脱离苏家,终身不再使用“苏”姓。乙方苏臣与甲方:____脱离父子关系。作为补偿,乙方苏臣将事情始末告知甲方。 下面在乙方后面是苏臣的签名,甲方后面空着…… 四个人看着契约都在震惊中无法言语。谁都没有想到契约居然是苏臣要跟御安签的。苏御安最为震惊,为什么爸爸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为什么这种事要相隔十八年? 一只手轻轻按在苏御安的肩膀上。苏御安诧异起抬起头,居然看到苏念在对他微笑。苏念说:“你爸的那支笔在身上吗?” “我不签!”苏御安急着把契约塞进苏念的手里,下意识地后退,“我不签。我是苏御安,我,我是他儿子!”话音还没落,苏御安就被白颉紧紧地抱进怀里。苏御安也说不上心里到底什么滋味,就是难受,难受的想哭。他是白颉养大的,白颉自然能明白他现在什么心情。所以才抱住儿子,低声说:“乖,冷静点听爸说。” 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不管孩子们将来多出息,有多大的能耐,在父亲眼中始终都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儿子。有的父亲望子成龙,为了孩子们吃糠咽菜日夜操劳。但是有一件事永远都会被父亲摆在望子成龙之前。这就是孩子的健康、快乐和平安。或许孩子无法理解父亲的一些做法,无法接受父亲的一些决定,但总有一天孩子会明白父亲的一番用心良苦。 苏臣爱御安和御信,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苏臣有这个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听过白颉这番话,苏御安冷静了很多。最后,白颉说:“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苏臣的儿子,御信的哥哥。也是我的儿子。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毁了苏臣的安排。” 但是,心里还是难受。以后再也不姓苏,跟苏臣脱离父子关系。 这时候,苏御信也跟着劝,“哥,反正平时我还是叫你哥,事实上并未改变什么。” 苏念也开口,说:“御安,不能因小失大。” 看到哥哥还在犹豫,苏御信便开始打岔,说:“契约上不是说要告诉咱们事情始末么,怎么就一张纸?”这么一说,另外三个才发现问题。反复找了找都没发现其他纸张,这就怪了,难道说还要继续猜谜游戏? 要说还是苏念了解自家哥哥,他说:“我想,只有等御安签了字我们才能得到后续的东西。就是说,如果御安拒签这份契约,事情始末咱们也得不到。” 人家苏家老爸的意图就是:儿子,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签。你不签字我就不告诉你,你签不签?苏御安心说:行,爸,你真够绝的! 苏御安被气乐了,真乐了,乐的想把他爸从地府揪出来狠踹一脚! 无奈之下,苏御安只好拿出那只在鬼市上得到的钢笔,在极度气恼的状态下签了契约。然后,白颉就说:“以后再给别人介绍自己就说叫‘白御安’。” 剩余三人没搭理白颉那点沾沾自喜,他们看着突然出现在白纸上的密密麻麻的字纷纷瞠目结舌。苏念觉得他哥只能预言,什么时候会法术了?苏御信觉得,自家老爸好牛逼,都过世十八年了还能戳中他哥的死穴!苏御安只觉得,老爸太不厚道了。 就在几个人准备立刻阅读突显的文字时,从更衣室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念和苏御信忙把白家父子掩护在身后。白颉却拍拍御信的肩膀,说:“是白杨。” 白杨一瘸一拐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快走,西龙的人来了。” 妈的,居然还有后援!白颉深知不能恋战,就让苏御信和苏念只带西龙一起走,剩下的两个不管了。但是白杨却说:“不行,西龙身上肯定有定位系统。你们带他走会暴露的。” 关键是,没人知道西龙身上的定位系统在哪个部位,唯一肯定的西龙跟白颉一样,把定位器埋在体内,只是位置不一样。白颉忍痛挖出了大腿里侧的定位器,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个时间给西龙做手术。白颉有点着急,苏念表示实在不行西龙不要了。 白颉带走西龙是想知道组织里究竟是谁第一个针对他,进而推断出鬼王的意识是否真的潜入了组织里。可现在他们的机会很渺茫,况且大家都急着要知道苏臣的契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权衡利弊,他只能放弃西龙。几个人忙乱地收拾战场,可苏御信的电话突然响了,忙中添乱! “是洛泓的号码。”苏御信眉间一紧,“他让他去看着季子涵。”说着,苏御信接听了电话。没听张洛泓多说几句就惊讶地问,“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季子涵失踪了。”张洛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季薇薇也失踪了!我守在门口忽然就他妈的睡着了,绝对有人对我施法,不然我不可能睡着。我估计了一下时间,我也就睡了不到十分钟,我觉得奇怪就打开门进去看了一眼。季薇薇和季子涵都不见了。这他妈的哪个狗操性居然能让老子睡着?你不知道,所有的门都是反锁的,这俩人活生生就没了。” 苏御信知道不能责怪张洛泓,可还是忍不住低声痛骂一句,“我就操了!”言罢,抬头告诉众人,“季家那俩失踪了,在屋里说没就没了。我朋友被人施法睡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苏念和白颉的脸色顿时一沉,白颉反应最快,他说:“御信,你跟御安带着契约回去。苏念咱俩去季家走一趟。白杨,你别走远,就在附近观察一下西龙的人,看他们来了多少,都是谁来了。然后直接回去。” 苏御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苏御信抢先开口,“白叔,你跟我哥回去。我跟老头子去季家,不管怎么说洛泓也是我哥们,我得过去看一眼。” 白颉同意了苏御信的提议,几个人匆匆离开更衣室。在一楼顺着窗户跳了出去。走到院外,苏御信看到哥哥担忧的表情心里一软,几步走上前去勾起哥哥的下颚轻吻他的嘴角,“不管爸写了什么,你等我回去商量。别一个人胡来,知道吗?” 苏御安乖乖地点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兄弟俩秀恩爱一点不觉得尴尬,苏念皱着眉头咳嗽两声,苏御信这才放手跟着他上了车。白颉也拉着儿子往大门口跑,赶在西龙的人到这里之前离开这里。跑了几步苏御安不动了,白颉一回头,就见他对着后面招手,跟那几个鬼说:“跟着我吧,你们也不安全了。”那几个鬼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苏御信。几个鬼乍一见车里还有个同伴都觉得好奇。苏御安觉得有些疲惫,只说:“好好相处,不准打架知道吗?” 他没多余的心力照顾几个鬼的心情,他想的都是亲爸的事。 所谓的事情始末到底会是什么呢? 季子涵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为什么会失踪?又是谁对他们父女下手?该死的,谜团越来越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大安:御信,我想吃火锅。 二墩儿:不行,那玩意吃了上火。你会便秘的。 大安:偶尔吃一回可以吧,我想了好几天了。 二墩儿:不行!我好几天没做了。 大安:臭小子,你居然因为那种事不让我吃火锅? 二墩儿:那种事很重要!你屁屁疼我怎么做? 大安杀进书房开始上网,二墩儿好奇地跟进去看。他哥正在某论坛发帖。 【急求!!!!!!!!!!男人吃什么食物可以阳痿?】二墩儿:我操!哥,你不能这样啊。 大安:滚开,我在看回帖。 PS:童灵和季家父女的故事还没完结呢。他们在最后一个案件中会有很多作用,所以对此有疑惑的亲不要捉急。话说,其实苏臣才是大BOSS吧……突然萌了苏爸爸o(≧v≦)o 【第七卷:鬼事】 第132章 子夜十二点,张平终于走出大厦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大厦门口总会停着几辆计程车,他昏昏沉沉地打开一辆车的车门,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司机打着哈欠醒神,顺手打开了广播。子夜诡话栏目的主持人刚好接听一个男人的来电,“啊,各位听众,我们的M先生终于打来电话了。今晚,他又会带给我们怎样一个故事呢?M先生,您今天会说新的故事,还是继续上次那个没有说完的故事说呢?” 司机明显精神了很多,把音量扩大了些。张平对这种神神怪怪的玩意儿不感兴趣,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让主持人特别兴奋的M先生有一把低沉的嗓音,说:“上回那个故事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本来该加入的广告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广播里安静的会让人误以为电话那端根本没人。如此沉默了十几秒钟,M先生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传了出来。 刚才主持人问我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来,其实这跟我的失忆有关。因为我的失忆情况越来越严重,朋友把他的DV借给我,二十四小时开着,好记录我失忆时的状态。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就照做了。我自己也有一部DV,我把两个DV分别设置在客厅和卧室里。第一次记录的时间是五天前的晚上九点,我洗了澡睡觉,这一晚并没什么异常,第二天我看DV,里面的我一直睡的很好。白天我在公司上班,也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偶尔失忆不记得自己干什么的情况。一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前天的下午。大家都知道,那天是周六,公休。上午十点四十分,我本来是要做饭的,但是当我看见手里的牙刷才知道我根本没有做饭。我从十点四十分到十一点二十分一直在浴室里刷牙。我的牙床破了,出了很多血。我跑去回放DV记录下来的情况。看到我,怎么说呢,或许那个不是我。我姑且说那个是“A”吧。我拎着菜进了厨房,因为DV是摄录不到厨房里的情况,所以我不知道我在里面的七分十六秒都干了什么。那之后,“A”走出来了,手里什么都没有。直接走进浴室。DV设置的角度可以拍到浴室的一角,刚好对着水台和镜子。A拿起牙刷开始刷牙,先后挤了七次牙膏,不停的刷,一直在刷。刷到我的意识回来,发现自己的嘴都是血并且非常疼。我有点明白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是怎么来的了,是我自己误伤的,并不是出去干了什么坏事。说实在的,我并不觉得可怕,至少我没有伤害别人。我去医院治疗口腔,回到家是下午四点半。我很困,就倒在床上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闭着眼睛的张平已经听的入了迷,甚至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睛。扩音器里继续传来M先生的声音。 我醒过来之后发现站在客厅里,时间是凌晨两点。我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伤痕,也没其他异样感。所以我没当回事,回去继续睡。我躺在床上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眼DV,我发现卧室里的DV被移动了位置,虽然不多,但我肯定是被移动了。我很纳闷,家里没有来客人,因为角度关系,我自己是不可能移动DV的。所以我起来了,打开DV的回放。我看到,嗯,就是“A”他又出现了。他从床上起来,走到DV前,他是在睁着眼睛的,并且非常清醒。他左右打量DV好像从没见过那种东西。然后,他把DV拿起来,连着支架一起拿起来的。画面就变的很混乱,大约过了十秒钟左右,他放下了DV。这一段并没有什么,是不是?但是,我看到A转了半个身子,似乎对着床的方向说了什么。我能看见他的嘴角在动,但是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说的很慢,身体一直没有变换过姿势和位置。他足足说了九分钟才转回身。他的表情很,怎么形容呢?我不大会形容这个,反正就是我本人从来没有过的那种表情。应该说是很,很脆弱吧。再然后,A就走出了卧室。我又跑出去打开客厅的DV,看到A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客厅。 我很想知道在卧室里A到底说了什么,就拿着DV去找我一个朋友帮忙。我怕朋友看到会觉得我有精神病,让他帮忙处理了影像后就找借口把朋友支出去了,我一个人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回放。我需要声明一下,我的工作是广告设计,手底下管理了一个部门。所以我是有这个条件处理特殊影像的。好了,我继续说处理之后的影像。我看到A转身朝床那边的时候,特别紧张。我还戴上了耳机把声音放到最大。但是里面只有沙沙沙的声音,根本听不清A在说什么。但是经过处理画面亮了很多,我能看到床的情况了。或许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包括我自己在找朋友帮忙的时候也没着重强调要看画面什么的,朋友调节了清晰度只是顺手而已。所以,我的注意力都在声音上。不过眼睛会不由自主的扫过画面是吧?就像我们的眼睛不会长时间只盯着一个点。我看到自己睡了七八年的那张床上还有什么东西…… 滋啦啦滋啦啦…… 不知怎的,收音机好像受到信号干扰一样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止张平着急,司机也跟着着急。司机习惯性地拍打着收音机,滋啦啦的声音持续了三四秒终于恢复了正常。 “天呐,M先生的故事太精彩了!”主持人如是说,“真可惜,我们的节目也该结束了。希望M先生明天晚上还能打电话来……” 司机随口抱怨了几句没有听见最后结局的郁闷心情,同时踩了刹车,张平到了地方。 他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公寓,打开客厅的灯鞋子都来不及脱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查询那个节目的电话,他拨打号码时手有些抖,或许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他“患有”一样病症的病友,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激动。电话通了,一个女孩很礼貌地问他有什么需要,他直接说明情由,对方却说他必须联系节目组的主持人。好在女孩直接把电话给他转了过去,赶在主持人下班前联系上了。张平说的很隐晦,甚至说了谎。他说自己是一名出版商,很喜欢M先生说的故事,想要联系一下能不能写成书。主持人觉得这是好事,但是不能没有经过对方同意就随便把号码给出去。主持人跟张平说好,现在联系一下M先生,会把张平的号码给对方,看M先生的意思愿不愿意跟他联系。张平谢过了主持人,在桌前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三十分,张平劳累了一天因为突然紧张的情绪而觉得困乏。打了两个哈欠,揉了揉眉心。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识的时候,张平半点知觉没有。 距离季家父女失踪已经过一周。这一周里苏御信和苏念一直想办法寻找季家父女,而苏御安仍旧沉浸在父亲所说的真相中难以释怀。事情的前半部分就像白颉和苏念说的一样,苏家为了利益跟鬼王签了契约,并要为它奉上一个男孩为祭品。后来苏家不甘心把孩子推出去送死,找来一群道术中人来解决鬼王…… 几个人所不了的事就是从白颉、苏念的师傅封印了鬼王的意识开始。 苏念的师傅活着回来了,得知苏臣的妻子有孕算出鬼王另一半会寄生在这个孩子身上。他希望苏臣能把孩子打掉,遭到了苏臣的拒绝,随后师傅又要跟苏臣签契约。这份契约很古怪,师傅说孩子生下来不可以姓苏,并且要马上送给别人抚养。苏臣觉得这很荒谬,不管孩子姓什么有谁来抚养,孩子体内流的始终是苏家的血脉。所以当下便拒绝了师傅的提议。这也是苏御安在阴阳同迹那时候看到的一幕。但是,父亲为什么又要在十八年后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呢?这是苏御安无法释怀的疑惑之一。 这几天里苏念处处躲着白颉,其原因他也明白。只是现在这个当口儿苏御安没有多余的经历过问这些,他有种预感,他即将失去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 在外面找了一天季家父女还是毫无收获,苏御信推开卧室的门见到哥哥神色凝重地坐在床上,就知道这人又钻了牛角尖。他走过去,把哥哥抱在怀里,从室外带回来的寒气让苏御安打了个激灵,神智也随着精神起来。苏御信亲昵地吻着哥哥的脖子,眷恋不已。苏御安却哭笑不得地握紧了他微凉的手,轻声问道:“饿不饿?” “不饿,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怎么没睡?还在想咱爸的事?” “能不想么?”苏御安苦笑道,“信息量太大,我一时还消化不了。” 听见哥哥还能开点小玩笑,苏御信的心也放下不少。他哥虽然心事重,爱钻牛角尖但是从来不会逃避。用他苏御信的话来说,他们家哥哥就是: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 “哥,去洗澡早点睡。”苏御信心痒难耐,今晚说什么都要吃一回! 苏御安也知道弟弟打什么注意,说实在的,他真是没那个心思。可这几天也着实苦着了御信,两人相爱,也不能总顾着自己不是。况且,他也实在不忍心看到弟弟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想邀请他一起去洗澡的,谁知房门被敲响,自那一晚弄丢了季家父女之后,张洛泓自觉地加入反鬼王大军中,并声明:我他妈的要是找不回来那俩,这辈子我就不娶老婆了! 张洛泓也是在外面找了一天,这会儿刚回来直接来找苏家兄弟。他哪知道打扰了人家亲密时光,只是看到苏御信黑着脸打开门,也就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这时候谁还会在意这个呢?张洛泓特别鄙视地白了苏御信一眼,推开他径直都进屋子里,笑着打招呼:“御安,我跟你说啊,这一天可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那破地方多少人。眼睛都看花了。” 苏御安对弟弟的朋友很不错,因为是弟弟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他看得出张洛泓这公子哥的确是累够呛,便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还没送过去便被苏御信拦住了。苏御信对损友虎视眈眈的,“你回来不睡觉跑这干什么?赶紧滚回去。”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张洛泓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还脱了鞋,“我找御安聊天,你边儿待着去。我说御安啊,你跟我说说,最后一次跟季子涵分开那时候他是晕倒的,还是被什么术力攻击了?” “确定是昏了。”苏御安耐心地回答问题,“当时,嗯,怎么说呢。有点迷茫,好像一下子就犯困了。他说出那个地址的状态的确是很奇怪,像是被附身不是他说的话。” “说完就昏了?” “对,说完就昏了。还是我跟爸把他送回卧室的。但是可以肯定那时候屋子里没有法术。” 听罢,张洛泓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苏御安拉着弟弟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暂时不要打扰张洛泓的思索。过了半响,张洛泓开口道:“我觉得季子涵那个状态有问题。我说点假设你们俩听听。他之所以会昏倒,八成跟当年你们老爸对他动了手脚有关,就像是一种程序。他想起那个地址并说出来,然后某个程序被激活,导致他昏倒。从你们离开季家到我赶过去,相隔了不到半小时,而跟我睡着相隔了不到一小时。也就是说,带走了季家父女的人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知道季子涵已经说出了那个秘密;你们离开季家;我在季家守着这几件事。换句话说,对方似乎早就料到那天晚上你们会做些什么。” 苏家兄弟面面相觑,按照张洛泓这么分析,问题似乎就严重了。因为白颉和苏念都分析过,鬼王的意识很可能潜伏在组织里,西龙又比他们还早到了游乐园的更衣室里。对手似乎一直如影相随。 门外,把里面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白颉默默转身走开。一眼看到白杨站在昏暗的角落处正看着他,白颉面色一沉,“你有事?” “教授,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要不要吃点宵夜?” “吃点吧。” “要不要给少爷们送些?” 白颉摇摇头,“不用。苏念那边也不用了,给我做个三明治就行。” 白杨转身走进厨房,他的腿脚已经恢复,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白颉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背影,看着这个跟随自己二十几年的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白颉觉得心里堵得慌。 苏御安难以想像鬼王的意识始终跟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必须做好这样的准备。他问张洛泓如果鬼王的意识真的潜伏在白颉的组织里并操控了某个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分辨出来?张洛泓笑了,笑的有点不厚道,他说:“这个不怎么容易。谁都没跟那玩意儿打过交道。鬼王不是一般的鬼,能力到底有多少咱们都不知道。我估计用一般的办法不管用。所以要查就得下狠手。关键是,你们现在有怀疑对象吗?”张洛泓见苏御安摇摇头,就说,“我倒是怀疑一个人。” 不等他的话说完,苏御信直接把手里的枕头飞过去,打在张洛泓的脸上,不满地说:“赶紧滚回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等等,御信,你让洛泓把话说完。”苏御安按着弟弟。苏御信抓住哥哥的手,抱着他的腰就往浴室里拐带。顺便数落张洛泓,“看什么看?没见过怎么的,赶紧回去睡觉。” “御信,你给我放手。洛泓还在呢,你别没脸没皮的。”苏御安吵吵嚷嚷,被弟弟关进了浴室。苏御信完全不顾哥哥的反抗,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扒光,直接扔进了浴缸里,并下令,”我去拿换洗衣服,你放水。” 苏御安气的一把水泼过去,怒吼:“敢回来我淹死你!” 在哥哥没啥力度的威胁下,苏御信嘻嘻啊哈哈走出了浴室。见张洛泓老神在在地喝水就给他使了眼神,俩人一起走出卧室。 第133章 “我说,你是不是太宠着你哥了?”张洛泓小声地说,“早晚要知道的事,你不能瞒着他啊。” “到时候再说。”苏御信少了几分痞气,一本正经地说,“现在他心事多,别给他添乱。就咱们几个心里有数得了。” 张洛泓无奈地叹息一声,拍拍苏御信的肩膀,“哥们,不是我多嘴。你真想好了?他可是你哥,亲哥,以后你俩怎么办?我是说料理了鬼王之后,你们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了?苏家从你俩这辈就断了香火了?” “不然呢?”苏御信没有生气,他知道哥们是为了他好,“我放不开他。你也知道的,我对女的没兴趣,能找到他我觉得挺幸运的,不然我这辈子可能只会不断换情人。” “好吧。”张洛泓笑的洒脱,“我挺你,不管发生什么。” 苏御信觉得好哥们之间说这些有点不好意思了,推了一把张洛泓,笑道:“赶紧去照顾杏童吧。” 自从跟苏念见了面,张洛泓就厚着脸皮把杏童占为己有。要说他也不是贪图杏童这点灵气,他只是,只是想要验证一些事情。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打开卧室门,发现跟着苏御安回来的那几个鬼都围着杏童本体转来转去,张洛泓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看在它们帮了苏御安的份上张洛泓没有难为这几个鬼,但是这会儿苏御安不在,张洛泓冷着脸低声说:“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踏进这个房间半步。” 几个鬼并不是对杏童有什么恶意,单纯的被他的灵气吸引,飘了进来。一见张洛泓的脸色不对,忙不迭地飘了出去。飘在最后的杨小勇歉意地对他点点头,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张洛泓没搭理杨小勇,见几个鬼都出去了,这才走到杏童本体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翠绿的嫩叶。在嫩叶上附着着的阴气让张洛泓心绪难平。如果自己所想不错,危险的不止苏家人。 回到浴室后,苏御信懒洋洋地靠在门上欣赏美男入浴图。浴缸里的苏御安被水泡红了脸,瞪了一眼那个不着调的弟弟。这一眼瞪的苏御信心痒手痒浑身痒,忍不住走过去蹲在浴缸边伸手摸着他哥的腰,甜腻腻问:“要不要?” “滚。” “我饿好几天了。”说着,摸到他哥的屁股,捏捏。弹性十足。心里的火随之凶猛了几分,探头咬住他哥的耳朵,含糊地所,“哥,要不要?” 很快,浴室里充满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就在苏御信抱着哥哥使劲折腾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有个人刚刚醒来。 张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半了。看来,今晚那位M先生不会联系他。想罢,张平把自己的DV机找出来,考虑半天才放在卧室的门口。这角度很不错,不但可以拍摄到一部分卧室的情况,还可以拍摄到大部分的客厅。他设置好DV,就去洗澡回到卧室睡觉。 频繁失忆是最近半个月的事。他发现之后也去过医院诊治,问题是,医生拿他的症状束手无策,甚至无法判断他这个到底是不是病。精神科和心理科他都看了,医生都对他频频摇头。具体说起来他跟那位M先生的情况还有些不同,张平的频繁失忆总是在晚上,也就是下班以后才会发生。故此,医生给他开了一些有助睡眠的药物。他不愿意吃那些嗜睡的药物,尽力让自己多干活多工作,来平衡自己心里的焦躁不安。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没想到今晚听见了M先生的故事。 张平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满心都是M先生的故事,并急切盼望着对方能联系自己。如此这般胡思了一阵,竟不知不觉的有了困意。厚实的窗帘遮掩了外面皎洁的月光,把整个卧室笼罩在黑暗中。墙壁上挂着的钟规律地发出哒哒声。 哒、哒、哒、哒…… 走针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很快,三根指针静止不动,哒哒声也随之停止。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睡的苏念急三火四地敲响了白颉的房门。白颉非常吃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这人会主动找他。 “怎么了?”白颉看出苏念是有急事,没了挤兑他的意思。 苏念推着白颉走回房间,关了门,才说:“刚才我收到消息,最近本市出了很多怪事。不少人发生了频繁失忆的情况,去医院检查也没结果。其中一个在昨晚死了,自杀。那个人给自己家放了DV机,摄录了整个自杀过程。我要去警局看看,你去不去?” “当然去。还有其他怪事吗?”白颉急着问。 “有。”说着,苏念从怀里拿出好几张报纸,看上去都些八卦小报,“这里面报道了几件事。有的人无故发疯,伤了很多人。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女人,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说自己是皇太后。让爸爸妈妈叫她娘娘。” 白颉明白,如果此类的事是发生一两件那是正常的,现在的人们压力都大指不定就有个把人发疯了。可在同一座城市、某个时间段里频繁发生这种事那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正常。白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先别告诉御安他们,咱俩过去看看。时间够的话,最好能去拜访几个人。” “先去警局,你安顿好白杨。让他在这边守着。” “我知道。” 苏念站在门口等着白颉穿戴整齐好出门办事。白颉也是着急,在苏念面前直接脱了睡衣睡裤,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四角裤。年近四十的男人了,身体还是那么漂亮。紧致的腰部和挺翘的臀,还有白皙的肤色,修长的四肢…… 苏念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干渴难耐,紧忙低下头。白颉没有意识到苏念的尴尬,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衣服,套完了毛衫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苏念面前,急着说:“你得想办法跟小一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帮忙。我联系他不方便,你抓紧时间争取今天就找个人过去,别使用电话什么的,那些已经不安全了。” 本来刻意避开他的身体,可这人却毫无自知地走了过来。苏念不免叹息,过了这么久他穿衣的毛病还没改。别人都是从上到下开始穿,他永远都是把上身穿戴齐了再穿下面。此刻,白颉两条白白的大腿,黑色小裤裤包裹着的微微凸起毫不掩饰地露在他眼前。 要命! “你快穿,我去外面等。”苏念落荒而逃。白颉玩味地笑了笑,没有漏看那人通红的耳朵。这一家人,都是这个毛病吧,害羞了耳朵就会先红起来。 两个人匆匆忙忙赶到警察局,苏念的朋友已经等待多时。见他按时赶到这颗心才落了地。一边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说:“对不起了苏先生,我只能在这时候让你进来。上班人多,不方便。您也明白现在刚立案,我不好做些什么。” 苏念沉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白颉就知道这人到死都是这么个性格,本来挺感激人家,可就是因为嘴笨不会说,才会得罪不少人。白颉代替苏念跟那位警官客气了两句,警官马上就把话题又转移到案子上,“死者叫张平,今年三十八岁。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案发现场周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是……” “但是什么?“白颉问道。 警官流露出非常为难的神色,声音随着心情压低了几分,“这案子太古怪了。死者在家里摆了一架DV,把自杀的全过程都录下来了。但是,我看着就是觉得怪,你们也看看吧。”说着,警官掏出钥匙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桌子上的电脑还开着,是待机。警官激活了电脑,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很快,画面出来了。 按照警官的讲述,张平十二点半回到家。看DV最开始摄录的时间是半夜三点零八分。他们所看的也是这个时间之后的经过。 黑暗的卧室里能见度很低,DV机闪烁着工作指示红灯,如蝇头的红光却在黑暗的卧室里更加明显,床上的张平似乎并没有完全深入睡眠,他不舒服地翻了几个身,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也没了下文。他在床上纹丝不动地躺了七八分钟,忽然抬起一只手慢慢掀开了羽绒被,坐起身来。 镜头里出现张平缓而不断的动作。下床、走动、打开抽屉,小小的身影在镜头里做着条不紊的动作。他不知道在抽屉里找了个什么东西,随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张平光着脚,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缓慢的脚步一点一点接近了门口接近DV机。镜头里的张平明显愣了一下,忽然弯下腰来打量着闪烁着的红灯。张平睁大了眼睛,随着一闪一闪的微弱红灯看到镜头上自己的倒影。青嘘嘘的脸色、惊讶的表情以及一闪而过的恐慌眼神。他就着弯腰的姿势围着DV转了几圈,好像个年迈的老头端详着一件值得把玩的物什。最后,他又停在镜头前,把这小小的东西当成了镜子,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脸,甚至还捏了两下。随后,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的身影也超出了DV拍摄的范围。有些稀里哗啦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了传出来,不知道张平在到底搞了什么才会传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时隔两分钟左右,他的身影再度回到了DV前,这一回,他拿起了DV和支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这人要干什么?”白颉觉得古怪,随口一问。 苏念一直皱着眉头,低声打断了白颉的话,“看着,别出声。” 白颉没心情跟他斗嘴,专心继续看着画面。张平站在窗台上,DV只能拍摄到他的腰部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白颉指着画面,“看,他手里有东西。” 警官马上按了暂停键,指着白颉说的那个地方,“看仔细,他手里拿着一个三层的刀片,刮胡子用的。”言罢继续播放。 画面里,张平拿着刀片的手抬了起来,因为DV拍不到上面,所以看不见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血顺着张平白色的T恤缓缓流了下来,越流越多,几乎染红了T恤。这个流血量和速度,白颉想:张平很可能是割开了脖子上的颈动脉。但是为什么身体为丝不动呢?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画面记录了血把T恤的前身彻底染红,可张平居然没有到下。他的身体还在动,打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苏念揉了揉眼睛,问:“他们家几楼?” “二十三楼。”人掉下去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白颉也觉得张平的自杀很古怪,就问:“死因呢?” 警官在脖子上划了一下,“脖子几乎都被他自己隔断了。” “我能看看尸体吗?”白颉要求看尸体,尽管他明白很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谨慎起见,还是看看的好。但是苏念却说:“不用看了。”这话说的虽然有点严厉,但是苏念马上换了口气,“我觉得去张平家走一趟比较好,你说呢?” 白颉诧异了!这人再跟他商量?真的是在跟他商量?天上下钻石了?这人怎么就转性了?好怕怕的感觉。 苏念被白颉“天真无邪”的表情搞的很是尴尬,咳嗽两声转身跟着警官走出房间,并低声说:“关于本市多人频繁失忆的问题你尽快给我资料。还有张平的案子,调查资料记得给我一份,如果这案子不是你们管辖范围内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苏念这话的意思很隐晦,对方也明白什么叫“不是你们的管辖范围”。他巴不得这案子是苏念所熟悉的“那种”事,当下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白颉跟着走出来,乖乖地走在他们身后,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紧紧盯着苏念的背脊。像是要把人家的背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离开了警察局,通过警官的布置安排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张平家,也就是案发现场。一进门,苏念的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白颉的感应力远远不如苏念,只是瞧见他这幅模样便认定了这案子绝对不简单。这样一来下一步该做什么,白颉反而有些头疼了。苏念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一番,随后叹息一声,告诉白颉,“这里咱们不用费心了,让张洛泓过来负责吧。” “为什么?”白颉有些不解,“人家只是来帮忙的,你还真把张家的孩子当劳工使唤?” “不,相比之下,张洛泓比我们拿手。”苏念的解释仅止于此。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发现白颉还在原地琢磨着什么。苏念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走回去拉住他的胳膊往外面扯。 你到底有多别扭?白颉不禁在心里问道。想要拉手就拉啊,居然只抓了胳膊,你是二八青春少年郎还会害羞不成? 两个老的忙着调查本市几件古怪事件,小辈队伍里的张洛泓才睡了三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了前因后果急忙洗脸刷牙跑去张平家了。剩下的那对兄弟也没闲着,苏御安觉得总是待在地下不是办法,必须出去寻找新的线索。他记得,最后一次做梦,他梦见了那些童灵和妈妈,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而自打叔叔回来就没再提起过童灵的事,到底是解决了呢,还是没解决呢?苏御安认为叔叔没有个明确交代肯定有内情。 第134章 昨晚把他哥折腾了半死的苏御信特别温柔体贴的将早饭拿进屋子里,看见哥哥已经起床,正扶着腰一步一步往外蹭,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扶着。苏御安也没埋怨他昨晚的疯狂行为,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爽到了,事后还埋怨弟弟,就太矫情了。苏御安心里装着事儿,跟御信说:“吃完了咱出去。” “你要出去?”苏御信诧异地问。 “对,不少事呢。”说着,不顾弟弟的反对,扬声叫道,“杨小勇,你又跑哪去了?过来,我有事问你。” 房间里忽然降了几度,一个鬼飘飘忽忽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不是杨小勇,而是那个执意要保护苏御安的小鬼。小鬼死的时候才十九岁,据穿着一身很不合体黄军装,万般好奇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食物,“您吃的是什么?” 苏御安笑道:“这个叫汉堡,就是两片面包里夹个肉饼。” “馅饼?”小鬼以自己的理解力重新找了答案。 苏御信噗嗤一乐,说:“差不多。外国的馅饼。” 可惜,鬼没法吃东西,只有眼馋的份儿。苏御安想着回头问问叔叔有没有什么法术让鬼也尝尝味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苏御信开口问道。 “我叫姚建军。” 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这种名字,也没什么。苏御信只是不想一直“喂喂”的叫它们。知道了名字,就等于更亲近了一分,苏御安就问:“建军,看见杨小勇没?” “在厕所呢.” 哥俩诧异了,一个鬼上厕所干嘛?姚建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御安手里的汉堡,随口说:“他说厕所比较舒服。哎呀,他刚死嘛,自然喜欢阴气比较重的地方。” 苏御信嘿嘿一笑,“去把他叫来。” 姚建军飘出去了,飘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群!剩下那几个鬼跟杨小勇一起回来的,都来“吃”早餐。苏御信气的直骂:“被你们闻过还有味道吗?去去去,外面等着去,晚一点我让白伯再给你们搞点味道重的闻。哎!杨小勇你留下,找你有事。” 几个鬼被打发出去等着“吃”早餐。杨小勇单独留在房间里等着被询问。他的神智较比之前已经恢复了很多,这会儿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不再是木木讷讷。苏御安问他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以前认识我吗?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左右。” 闻言,杨小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苏御安,“我不记得你。” “再想想,我小名儿叫‘大安’小时候都这么叫我。” 杨小勇念叨着“大安”好几遍,纠结的差点又死了一次。一边的苏御信帮忙提醒,“我哥小时候特别可爱,一边脸蛋上还有个酒窝。平时看不出来只有笑的时候才有。小时候他可白了,还嫩,亲一口特别香。眼睛也大,水灵灵的特别招人疼。” 混小子,你这是形容我吗?苏御安白了一眼弟弟正要训他两句,忽听杨小勇啊了一声! “你,你,你是我情敌!” 噗—!苏御信一口咖啡都喷来,一点没浪费。他瞪着杨小勇:“你暗恋我?” “滚边去。”苏御安呛他一句,“小勇说的是季薇薇。” “那丫头暗恋你?” 苏御安彻底没了跟弟弟说话的心情,无视他!转而问杨小勇,“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成你情敌了?” “我想起你了。大安,笑起来脸上有一个酒窝,好看,可爱。很多小朋友都喜欢跟你玩,微微也喜欢。我,我那时候就认为你是我情敌。” 哥们,你真早熟。苏御信咬着汉堡默默在心吐槽。 想起了小时候的大安,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了出来。杨小勇自己都纳闷怎么会记的这么清楚,甚至连当年事故发生的前前后后都一清二楚?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杨小勇去缅怀过去。小时候不懂事,但是回想起那时候的种种,即便是有点迷糊的杨小勇也察觉出不对劲来。按照他的记忆,当时一群小伙伴并不是自发去老街道玩游戏,而是有个人告诉他们,大安在找他们,找他们玩。当时杨小勇特别不想去,因为他不喜欢大安,其他小伙伴却都高高兴兴的去了街道,其中也包括季薇薇。杨小勇自然要跟在季薇薇身边,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一群小伙伴没有找到大安,就先玩了起来。杨小勇因为闹别扭不肯一起玩,就蹲在马路边上生闷气。小时候的季薇薇还是很喜欢杨小勇的,就陪着他坐在马路边上。杨小勇记得,那个叔叔就在他们身后站着,还是那时候他太小,完全没注意。后来,大安从楼上下来了,因为不能在中途加入小伙伴就在一旁等,季薇薇看到大安下来也不管杨小勇,就跑过去先要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但是她也不能中途加入游戏,就站在马路中间等。那时候,那个叔叔转身走了。那个叔叔刚走没影儿,有个小包子趴在窗口上喊了几声,大安恋恋不舍地跑了回去。杨小勇很高兴,就去拉着季薇薇让她跟自己回家。就是那时候,忽然有几辆车冲了过来,小伙伴们却都没有闪过,仿佛完全看不到,听不见什么似的,活生生被碾在车轮下!当时杨小勇跟季薇薇站在马路边上,距离稍远,所以只是有一些擦伤。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叔叔,在车子冲过来的瞬间,突然出现在一旁。 听完杨小勇的讲述,苏御安总结了几个疑点。一,那个神秘男人引着孩子们去楼后的老街道;二,看到自己出来后男人离开,似乎不想让自己看到他;三,很可能是男人把几辆逃犯驾驶的车引到老街道,目的是撞死自己。但是因为御信,男人的计划落空了。也就是说,孩子们的死跟自己有直接关系! 现在再去调查那些孩子的家庭情况已经无济于事,那些孩子不过是当年引自己出来的工具,被真正的凶手残忍的推入车轮下。该死!一定是鬼王的役使,没有自己的形态,只能幻化成别人的摸样。苏御安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转头冷静地问杨小勇:“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死后没办法说话了?” 杨小勇摇摇头,用意识跟苏御安沟通,“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刚死,本来我以为自己在说话,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开口,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我脑子里的叫喊。我以为……” “好了,我明白。”苏御安打断了杨小勇,“在那之后呢,你死了之后遇见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人?” “没有。” 难道说自己想多了?白静文和杨小勇不能说话的情况并非鬼王役使做了手脚,单纯的只是一种现象而已?可没听说过偶尔会有鬼不能说话的,还是等叔叔回来之后好好问问吧。苏御安打定主意叮嘱杨小勇和其他几个鬼在地下好好待着,别出去乱飘。几个鬼当然会乖乖的,大白天啊,谁有那个胆子出去闲晃。建军小盆友举手表明态度:“您放心,我看着它们。” 苏御信看着建军小盆友说话的时候还紧盯着厨房里忙碌的白杨,就对它的保证没啥信心了。不过倒也不怎么担心这几个小鬼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只是,这几个小鬼也不能一直这样养着啊。离开研究所,苏御信问他哥,“哥,那几个小鬼你打算怎么办?留着不大稳妥吧。““先这样吧,等忙完了鬼王的事再说。”苏御安自然地拉住了御信的手。在没有行人的郊外小路上与他手牵手并肩齐行。这种感觉很容易就会上瘾,他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沉溺在御信的温柔里,沉溺在御信所给与的所有欢愉中。 自然而然的亲密也让御信觉得幸福。他们家别扭哥哥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是他主动起拉哥哥的手,这人也会红着脸躲开。如今,他亲昵的举动毫不迟疑,这是不是表明两个人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哥。” “嗯?” “等这点破事搞定,回了家,咱俩开个小餐馆怎么样?我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闻言,苏御安哑然失笑,凑过去亲了一下御信的脸颊,“让白颉和叔叔入股。” “入股可以,但是不给分红。他们俩有钱着呢。” “好。都听你的。” 我操这生活太他妈的美好了!哥哥好听话,这么乖巧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能亲吗?光天化日之下亲一口什么的,可不可以? 苏御信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完全流露在了脸上。苏御安的心漏跳一拍!只觉得他们家弟弟好可爱!好想捏捏脸,亲一口。苏御安抬手搂住苏御信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很准确地亲到了苏御信的嘴巴!啵的一声…… 哥,你简直太…… “滚开,别蹬鼻子上脸。”面对激动的语无伦次搂上来要做舌吻的弟弟,哥哥哭笑不得的纵容了他一次又一次。 一路嬉笑打闹,似乎暂时忘记了所有烦恼。进了市区,都市噪音如浪潮般涌来,苏御安的心情随之忐忑,忽然不愿意继续前行,只想回到方才那段小路上。苏御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他紧了紧掌心里的手,低声问:“说吧,你是想查咱爸什么事?” 苏御安笑道:“谁说我要查咱爸,我要查自己。”父母早已过世,户籍什么的肯定也消了,即便查也没什么收获。苏御安想了一早上,觉得还是从自己的户籍开始查起比较靠谱。至于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答案,说实在的,苏御安自己说不清楚。他不禁对自己有怀疑,甚至对母亲有怀疑。一梦,掀开太多他不愿面对的问题,然而现实不容他逃避。苏御安自认不是什么铁血硬汉,但是该是他的责任,他绝对不会回避。男人站直了是根标杆,就算弯了腰也是为情。他甘愿为弟弟弯腰,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白颉的养育之恩,为了苏念沉默中的关怀。在民政局被拒绝的时候,他弯下了一直挺拔的腰。 “拜托您,请答应我的请求。”苏御安对五十多岁的负责人恳切地说。苏御信完全没有想到哥哥居然会这样,一时间急了,伸手进口袋里就要掏符。苏御安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而苏御安自己只是鞠躬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调查,请您通融一下。” 负责人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得多重要的事让这个年轻人对他弯腰鞠躬?负责人动了则隐之心,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缓和了口气,说:“小伙子,不是我不让你查。我们这里也是需要手续的,你得拿着相关部门的介绍信来才行。没有介绍信我们也不敢放你进去,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苏御安微微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咬咬牙,压制着挤压在胸口的暴戾情绪。深吸一口气,方才抬起头来,对负责人笑道:“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哥,就这么走了?”苏御信不甘心,却被哥哥使劲拉着走出办公楼。 苏御安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他去哪找什么介绍信来。这时候,就要充分体现“在外靠朋友”的道理。苏御信想起黄天翔就自然想到了杜英辉,也很自然的开始头疼。他劝他哥:“要是杜英辉接的你直接就挂,听他动静我就心烦。” 苏御安含笑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居然在马路边上亲了他一口!在苏御信当场石化的时候,他那电话已经拨通了。 接电话的是黄天翔本人,此时,他正在重案组办公室里喝着昂贵的咖啡,用杜英辉新给他买的电脑玩游戏。玩的过于投入,电话响了也没看显示号码直接接听:“谁?忙着呢。” “是我,苏御安。天翔,很忙吗?” “御安?”黄天翔手一抖,妈的,输了!索性退出游戏。起身去关了办公室的门,笑道:“可是好久没你俩的消息了。在哪呢?” “D市。天翔,有事找你。我想去D市民政局查些资料,他们说要有关部门的介绍信才可以。你有办法吗?” 黄天翔一愣,说:“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封传真过去。你先别挂,有事问你。我听那个谁说你们已经跟对手接触上了,有什么眉目吗?” “有。但是现在说不准,我这边的情况一言难尽。怎么,你有想法?” “当然。我过去找你们。” “杜英辉不会答应吧?” 黄天翔沉思片刻,嘀咕,“这回由不得他了。”言罢,直接挂断电话,拿了外衣走出办公室。他径直朝着大门走去,毫不在乎地丢下一句,“有事出去,暂时不要找我。” “老大,有案子咋办?”某组员悲催的叫着。 黄天翔已经走出了大门,扬声道,“去找局长让他安排。” 一众组员欲哭无泪。自从他们家组长复职以后,就连局长都对他礼让三分,更不用提那个神秘莫测霸气十足的杜总三五不时来视察一下震慑了他们整个警局的人。杜总威力值太高,老大只要一个小表情就可以激活杜总,到头来最可怜的还是他们这些小组员啊。 一路上黄天翔想的明明白白,杜英辉是不可能让他去D市找苏家兄弟的。但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为了报仇,黄天翔下了狠心!杜英辉公司的前台服务人员没人敢拦着黄天翔,他一路冲到杜英辉的办公室,直接闯!黄天翔正在跟员工谈工作,一见黄天翔进来面色一沉,随即对几名员工说:“你们出去。” 几个人规规矩矩离开,可不敢多看一眼他们家BOSS的“媳妇儿”。黄天翔也不理会这些人,他直接走到杜英辉面前,笑而不语。 杜英辉慢悠悠地问:“你是来解释这几天不回家的原因吗?” “不是。” “是来告诉我你准备继续跟我别扭下去?” “也不是。”黄天翔一脸的坏笑,脱掉了外衣、毛衫,一边解开衬衫的扣子一边走到杜英辉身边。跨坐他在的腿上,“我是来让你操的。” 杜英辉扬扬眉,“这么乖?我怎么觉得你另有所图?” 黄天翔不耐烦地扯开了杜英辉的腰带,很暴力地撕开了他的西装纽扣和里面的衬衫。脸上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罗嗦什么?你不行了?” “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杜英辉托着黄天翔的腰直接把人按在了办公桌上。这人难得主动一次,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给他摘下来一颗! 须臾。黄天翔忍不住呻吟出来,一点不温柔地抓着杜英辉的头发,气息不稳地在他耳边低语,“爽吗?” “别动……” “使点劲儿,你他妈的,嗯,没吃饭?” 实木办公桌被撞的咯咯直响,在上面的人卸掉冷漠的外壳,揉着怀里硬邦邦的身子,问:“说吧,想要什么?” “放我出去,一个月。啊!” 杜英辉的眼底闪过一点阴沉,随即就被身下人夹的险些缴械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黄公子快拿下鬼帅!!你不能白白被吃啊~ 虽然鬼帅各种冷漠冷情,但是已经流露出宠溺攻的本质了~ 下一章小一、天翔、鬼帅都会肥来。咳咳,有点乱…… PS:昨天脑补了一出儿狗血剧。当年鬼王另一半是寄生在苏爸爸身上。苏爸爸带着鬼王活了二十年,本来这俩只水火不容,但素后来鬼王揍对苏爸爸动了心。(喵的)蓝后,苏爸爸就跟鬼王说,我讨厌你,才不要跟你滚床单。鬼王就说:你不跟我走,我就抢你儿叽!苏爸爸各种傲娇不妥协,鬼王揍转生在大安身上。跟苏爸爸说:你不想儿叽死,就跟我走…大安七岁,苏爸爸被鬼王很强势地带走了。所以苏爸爸没有死,在山洞里守着鬼王另一半。他俩有约定喵。苏爸爸:你跟我儿叽斗吧,你输了我在山洞里守着你重新塑肉身,然后咱俩啪啪啪。鬼王:我不打你,我舍不得。我跟你儿叽打,我赢了你揍跟我好好过日子。 呜呜呜,好想写苏爸爸跟鬼王的故事。 第135章 苏御安不明白,为什么一封介绍信就让他等了四个小时?黄天翔办事一向麻利,怎么这回拖拉的像个老头?苏御信在一边还嘀嘀咕咕的跟黄天翔讲电话,“我说你没事吧?拉肚子了还是感冒了?怎么有气无力的?” “滚!”黄天翔气恼地骂道,“老子什么鸟样关你屁事。把你们地址给我,我半夜就能到。” “等下。”苏御信喝道,“就你一个人?” 电话那边的黄天翔特别自豪地说:“当然是老子一个人。” 好吧,不管怎么说介绍信到手了。苏御安不愿多等,下午两点又杀回去。他们刚下车,苏御信急着进去办事,一不留神撞到了什么人。还不等他道歉,就听那人不善地说:“妈的,走路不长眼啊!” 苏御安看到弟弟撞的人是个混混,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小弟,相当的耀武扬威。他不想多事,就给对方道歉赔礼。对方开口说苏御信撞坏了他,索要两千元的医药费。兄弟俩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明显讹人的家伙自然是不能乖乖掏钱。两伙人推推搡搡地走进一个小巷子里,算是找个安静地方解决问题。 所谓无巧不成书,苏念跟白颉刚刚拜访了一个发疯的姑娘往回返。途中,苏念就说感觉到俩侄子在附近,带着白颉过了两条街找到巷子口。白颉一看自家儿子正在参与群殴,顿时急了!喊道:“御安,你个笨儿子,我怎么教的你啊。插眼,踢裆,踩脚面!你打他脸有屁用。笨儿子,闪开,让老子来。” 面不改色的苏念揪住白颉的衣领把人拎回来,训道,“你跟着搀和什么,老实站着。” 兄弟俩一起参战,毫不迟疑的将背后交给对方。这几个混混打错了算盘,没想到这哥俩都厉害,那个看似文弱的哥哥他妈的下手又黑又狠,专门往怕疼的地方打。最后一个倒地的混混捂着裤裆,白眼一翻,人事不省。哥俩背靠着背,拍拍手,身心舒爽。 转回头,苏御安看着自家磨刀霍霍的老爸,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回去再说,有新情况。”苏念接过苏御安的问题,招呼苏御信赶紧回去。苏御安就跟苏念说了还有事要办,苏念也没仔细打听,只叮嘱他们尽快回去。说完,扯着不甘心的白颉往回走。 虽然跟十来个人打了一架,哥俩也没受伤,可见比着俩人刚刚重逢那会儿身手什么的都好多了。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装,大大方方走进了民政局。 黄天翔的介绍信还是很好用的,那位负责人给他们打开了档案室的门,嘱咐了几句话就走了。哥俩分头找了一会儿,各自抱着小山一般的档案开始翻阅。 深夜十一点三十分,下起了小雪。洁白的雪花静静地飘落在地面眨眼间融化。不多时,城市的路面被雪花浸湿,像是抹了一层柏油。郊外的高速路口旁边站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男子。男子个子很高,身材略瘦。隐藏在连帽衫下面的脸有些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似的。他似乎没有自己的车,正站在马路边上等着计程车过来。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一个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他,“我要进市区,你搭车吗?” 年轻男子没有马上回答,朝着车后座看了看。那个男人又说:“后面俩人跟你一样,顺路搭车的。” 男子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谢谢,随后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开车暖风,与外面湿冷的温度截然不同。男子长吁一声,好像放下了什么负担,整个人窝在座椅里。车主再次发动汽车,朝着市区驶去。 坐在后面的是一对情侣,看上去年纪不大,很像是大学生。女孩冷的哆哆嗦嗦,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小声嘀咕着什么。男孩似乎对女友不怎上心,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分给前面俩人。车主接了,最后上车的男子没接,大学生看了眼车镜,发现这个男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的倒是踏实。大学生觉得无聊,就跟车主闲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大哥,要不是你,我们俩就得走着到车站。” “可不是。”女孩插嘴道,“这个鬼天气,冷死了。” 车主嘴里叼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回答说:“我在临市上班,两天回来一趟。经常遇到像搭车的,我都习惯了。” 两个大学生自顾自地说起他们那为什么到郊外,以及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但是车主显然没有兴趣,只是应付了事地嗯了几声。大学生看出车主不怎么想说话,很聪明地闭了嘴。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最后一个上车的男子那清浅而又规律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车主戴上耳机拨打电话。后面的大学生不好打扰人家,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车内非常安静,男主低低沉沉的声音讲起电话来不紧不慢。 “不好意思,昨天忙,没给你打电话……不,我暂时不想,谢谢你……当然。其实,前天我就说过了,当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又重新调整了一下画面的清晰度,我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就截图交给朋友帮忙。我想只是一张图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好了,先不说我朋友后来的事,我告诉你那个朋友把调好的图发到我邮箱,这个很快,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好了。我打开图,这一次我可以确定我没看错。那就是人,一个看上去我根本没见过的人。我暂时叫这个人‘B’吧。”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问了什么,车主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觉得B是个男人,年纪看不出来,很模糊。当时A正是对着B在说话,但是我之前说过,声音很杂,我听不出来他们说什么。很有点后怕,如果A就是我,那么B肯定是别人,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他是怎么进到我家的?我不知道其他单身男人的习惯,但是我自己在临睡前是习惯把门窗都锁好的,所以我看到B的时候很后怕。我回到剪辑室继续看下面的回放。我一帧一帧的看,一个图一个图的放大,调节清晰度。我发现那个B一直站在我床上。很奇怪是不是?一个穿戴整齐的人会站在别人的床上。A和B说了十五分三十八秒,然后,B就消失了。” 坐在后面的两个大学生已经睁开了眼睛,诧异、不解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车主。车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继续讲电话,“我说的就是消失。不是走,也不是跳出窗户。而是突然消失在画面里。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种消失。然后我,哦,应该说是A,A的身体就转回来了,对着DV的镜头,嗯,怎么形容呢,应该说他特别高兴吧,对是高兴。他特别高兴的笑了笑,就回到床上了。A很快就睡着了,等再起床,A就变回了我。这就是四天前的经过。因为发现了B,我几乎不想离开家,我请了一周的假只待在家里不出门。整天对着DV。我什么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只对着DV的镜头。连续两天我的失忆情况愈发严重,每一次失忆,B都会出现。他只是看着A。哦,对了,说到这里还有个很奇怪的现象。A出来之后都在积极的跟B交流,但是B却不说话,只是看着A而已。A说累了就冲杯茶喝,茶很烫,我的嘴很疼。两天的时间,我记录了自己失忆的次数一共是78次。” 女孩已经开始害怕了,她紧紧抓住男友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快下车。男孩咽咽唾沫,有点害怕这个时候打断车主,就回写:等。 车主从讲电话开始到现在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们从收费口出来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但是车子始终在郊外打转。车窗外黑漆漆的,偶尔一波一波的光掠过,像是老旧的幻灯片。女孩紧张的快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年轻男子还在睡觉,并持续发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被车主忽略,他专心地讲电话。 “78次,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A出来是有时间规律的。不管是A还是B他们都没对我的身体造成伤害,我渐渐的也不害怕了。唯一困惑的是怎么做B进不了我的家。你觉得换锁会有用吗?哈哈,当然没用。所以,我苦想出一个办法。你看,之前我说过,B对A不予理睬,不管A说什么B只是看着。我掌握了A出现的规律,我就想,如果A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出现,B会怎么样呢?B一直不动不说话我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我想,还是先让他有点反应我在想赶走他的办法。” 不知道从车主的哪一句开始,两个大学生竟然听的入了迷。女孩不在发抖,男孩听的聚精会神,只有那个年轻男子睡的依然香甜。 车主的声音总是那么低沉,语速也保持的很好。他继续说:“我吃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这是第一次试探……很遗憾,你猜错了,A还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出现。所以,我吃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我想,如果我的本体死了,那么A还会出来吗?当然,我没死,我要是死了也不可能给你打电话。但是A没出来,很有趣是不是?我发现这个办法以后特别兴奋。因为B有反应了。A没有出来,B绕着我的床来回的踱步。B不但反映反常,他还说话了。” “说什么了?”男孩急忙探身过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车主转头看了男孩一眼,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对着耳机说,“B应该是对A说话。但是我听不懂B的语言,叽里咕噜的。我可以确定不是英、法、德、俄这几种语言,我根本听不懂。”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要求车主模仿一下,车主咬了咬嘴唇,不肯定地说:“或许学的不像。‘gudamoaochukadagude’很遗憾,我只能模仿他的发音。我想搞清楚这是什么语言,今天就去上班。我请朋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啊,是不是已经超时了?抱歉,耽误你很多时间。后面的事明天再说吧。”车主不容对方说些什么很利落的挂断了电话。但是男孩不依不饶地问他,有没有找到答案?有没有知道那是什么语言? 这时候,一直在睡觉的年轻男子忽然醒了,开口道:“我到了,请停车。” 车子终于停在路边,两个大学生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市区。现在位于最大的商业街附近。车主没有告诉男孩任何答案,并婉转的请他们也下车。两个大学生怏怏地下了车并对车主道谢,车主却看着身边正在整理衣服的年轻男子,“你睡的真香。” 男子打开车门却没下车,他前后看了看,又缩回了车内,“我看错了。你还往前走吗?” “走,我要再往前开两条街,左拐。” “我在前面那条街口下车。” 车主没说任何不悦的话,继续往前开。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子里便有些压抑了。中速的车在地面上划开一道水痕,减慢了速度,越来越慢…… “小哥,你就在这下吧。”并没有到男子说的那条街口,车主已经把车停下。 男子还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包带,“为什么?还没到地方。” “我要睡了。嗯,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或许吧。” “那你下车吧。我睡着不是好事,嗯,怎么说呢,对你不好。有人对你不好。” 闻言,男子轻声一笑。车主看到他的嘴很漂亮,只是这一笑令人遍体生寒。男子懒洋洋地说:“我就是想见见你口中的‘有人’。对了,你听过鬼话连篇的说法么?” “当然。” “鬼话。我是说B说的那句话说鬼话。他告诉你杀两个人,好让B用来做下一步安排。” 车主吓的脸色苍白,但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事他马上镇定下来。笑道:“今天我没有失忆,A没有出来。”车主侥幸地拍着胸口,长吁一声,“小哥,能请你喝杯酒么?哎呀,你看我这人太糊涂。还没请教小哥叫什么。“年轻男子又是一记淡笑,“你可以叫我‘小一’。” 车主以为是姓衣的“衣”。便说:“衣老弟要是没急事,就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为什么?你有值得庆祝的事吗?” “当然。今天没杀人,这不值得庆祝吗?” “谁说你没杀人?” 车主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小一的目光转回头。后车座上,落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的脑袋都裂开着,红的血,白色的脑浆…… “这,这不可能!”车主惊恐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痉挛般的发抖,“他们,才,才下车。” “我一上来就看到尸体,刚才的只是他们的魂魄。” 小一隐藏在帽子下面的脸微微扬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他慢慢张开嘴,慵懒的口气,低沉的嗓音,“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A,始终都是你一个人。”说着,他伸出手,缓慢的伸出手去碰触车主。 车主狼狈不堪地在马路上狂奔。那个小一,那个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男子如影随形,不管他跑的多快,都甩不掉小一! 小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飘落下来的雪花像是有了某种意识,刻意避开了他的身体,凡是小一走过的地方都不会有雪花落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的猎物,完全没有立刻抓住的想法。小一抬起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浮在上面。随着缓慢脚步,低声说:“你好干儿子,我是你干爹。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就去东郊的高速公路收费口转转,或许有两个刚死的魂魄在那边游荡呢。” 好了,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无限循环在死亡那一刻的两个孩子会被御安找到吧,那么,他就可以尽情享受捕猎的快乐。 小一的爱好很少,除了看书之外只剩下这一种乐趣,看着被自己吓个半死的人惊慌失措的抱头逃窜,对一来说这是一种享受,他自然不会早早结束。小一的体质特殊就像是一个感应接收器。他的声音可以蛊惑人心,他的能力可以控制任何看得见的东西。 古怪的的气场让小一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随之隐去,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寻找这股气场的源头。忽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叫,是他的猎物。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M先生慌不择路,撞到一辆车的车头。好在那车刚刚停下。里面下来的男人脸色不悦,径直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喝道:“你跑什么?后面有人追你?” “不,没……” “身份证呢!拿出来。” “你,你放开手。” 黄天翔直接拿出警官证打开,“我是警察,把你身份证拿出来。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大路上瞎跑,说你没干坏事我都不信。身份证,快点。” 黄天翔?小一走到路口的时候刚好听见那个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小一摸摸下巴琢磨起来:这名字很熟悉。黄天翔、警察。哦,是他。小一笑了,笑着迈开脚步走过去,扬声道:“原来是黄公子。” 操!这人是谁?黄天翔一愣,要知道只有杜英辉叫过他“黄公子”这个称呼,这人谁? 车主一看小一追了过来,吓的魂不附体。使劲挣扎,怎奈他那点力气真不是黄天翔的对手,结果却扭了双臂压在车厢盖上。小一也走到跟前,指着车主说:“我要带他去见白颉。” “白颉?”黄天翔已经他出手铐把人铐上,“正好,我要去找那哥俩。要不,一起?” “好啊。”小一笑的纯良,“一起吧。” 黄天翔觉得被抓的男人很吵,从车里找了块抹布顺势塞住他的嘴,小一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席上。俩人奔着目的地而去。 第136章 此时,苏御安刚刚回到研究所的地下室。正对着手腕上表发愣。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了一块表做干爹!一旁的白颉捂嘴偷笑,说:“是小一来了。他的能力有趣,凡是他想的,都可以成为他的通讯器。” “哪怕是一颗洋葱?”苏御信好奇地问。 白颉点点头,“对,哪怕是一颗洋葱。话说,当初发现小一的时候组织折腾了半个月也没搞明白他那能力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确定,他的能力属于超能力而不是法力。好了,不说这个,小一马上就到,你们俩去他说的地方看看吧。” 苏念坐在客厅角落里好半天没吭声了,这会儿站起身来,说:“我去,你们好好休息。”说着,不容别人反对已经拿了衣服往上走。他走到上一层的走廊里,听见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便驻足回看。只见白颉拿着一把伞过来,走到面前塞进他的手。什么都没说,转身下楼。苏念怔怔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头一热,脱口道:“白颉。” “什么?”白颉站在楼梯口回了头,脸上带着一点疏离的笑意。 苏念皱皱眉,犹豫了…… 哥哥给的那张纸上说了十八年前的事,他也因此得知了白颉始终不肯透露的实情。哥哥说:我能预料到这一切进而做些安排,虽然小劼的能力稍逊与我,但也卜算出一些情况。我、阿念、小劼我们三人联手虽然有可能获胜,但结局也是同归于尽。我知道小劼舍不得阿念,所以我不怪他把阿念引开。我很感激小劼,感激他带走了阿念。虽然他做好了跟我一起力战强敌并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我不能让小劼死,对不对?不管是对我儿子还是对我弟弟,我都要让小劼活下去。我看到我死后的很多事,比方说小劼为了救大安而消耗所有的法力,为了活命,只能委身与那个组织。我曾经想过,本来这事解开了误会小劼和阿念会和好如初。但世事难料,小劼为了不让鬼王役使发现大安,四处躲藏并封印他体内的能力。这样一来,你们两个人分别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时间加重了怀疑和怨恨的砝码,不是不想去原谅去争取,而是十几年的怨怼,哪会这么容易放下?阿念,别放弃这么爱你的人,这是哥哥给你最后的建议。 苏念恨不恨?恨,面对哥哥嫂嫂的惨死,面对昏迷不醒的御信,面对御安失踪的问题,他恨不得杀了白颉。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拼命压制着自己对他的恨意。十八年来,他不停寻找白颉。渐渐的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为了当年的真相,还是为了再见这人一面。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十八年来的怨怼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放下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放下,他需要时间。他欠白颉的太多。 “我哥那封信。”苏念终于开口,“信里只说敌人很强,却始终没有明确告诉我们凶手究竟是谁。仅仅一个鬼王的役使还不足以杀了我哥跟嫂子,况且那时候你也在场。我哥不说,你也不说。白颉,我知道。”说道这里,苏念无奈叹息,“白颉,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十八年前的现场看上去真的像白颉和鬼王役使联手杀了哥哥一家,七年前的偶遇,他还砍了白颉一刀…… 楼梯口的白颉只是笑笑,说:“早去早回,孩子们还等着你。” “你呢?”苏念低声问,“你还会等我吗?” 十几年前的真相是打算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想不到却被苏臣尽数道出。白颉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等苏念,他只是觉得很累。没有得到白颉的回答,苏念转身走了。白颉在楼梯口站了许久,最后坐在台阶上呆呆的出神。 并不知道两个老的那边纠结的好比那啥。兄弟俩看着抄写回来的资料继续研究。按照档案上的记录来看,母亲并不是本地人,结婚后才随着父亲定居在这里。他们的父母结婚四个月后苏御安就出生了。也就是说爸妈先上车后补票!而方才苏御安就问过苏念,爸爸在外地生活过吗?苏念摇摇头说嫂子出现的特别突然。哥哥外出旅行半年,回来的时候带着已经怀孕的嫂子。从见到嫂子到一家人被杀,苏念从没听嫂子或者是哥哥提起御安外婆家的事。曾几何时他问过哥哥,嫂子是不是孤儿。哥哥只是笑而不语。苏御安觉得这个很古怪,可究竟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张洛泓顶着小雪回来,白颉听见他的脚步声赶紧起身往下走。不多时,张洛泓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里,叫白杨给一杯热的东西暖暖身子。已经知道张洛泓此行的目的,苏御信就问他有何收获。张洛泓一改往日里嘻哈的态度,严肃地说:“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会相信,那个死者张平居然是我们张家人。” “什么?”苏御信低呼一声,“是你们张家人?怎么回事?” “远房亲戚。最开始我也没发现,我在他家待了一天,翻了一天。我找到张平的相册,发现里面有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有很多人,我操二十多个。我看到年纪最大的那老头儿,就是我爷爷。我打电话跟我爸问的,还特意给他把照片传真过去。我爸也找了很多亲戚问,才知道这个张平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论辈分儿,我还得跟人家叫声小叔儿。” 苏御安发现白颉并未对这个消息表现出半分惊讶,“爸,你是不是知道这事?” 白颉摇摇头,“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我们发现这些无故发疯的人里也有道术家的旁支。算上张平,我看看……”白颉拿起纸笔,边写边说,“捉妖的顾家、镇阴的冯家、天师张家、役鬼罗家。” “役鬼罗家也被扯进来了?”刚刚跟罗家打过交道,苏御信更是觉得诧异,“他们家不是家规严厉么,怎么还有旁支在外面?” “大家族嘛,总会有些旁支的。虽然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但的的确确是算是家族的一支。” 于是,问题接踵而来。为什么这些家族的旁支中会有人无故发疯?肯定不是巧合,可说是阴谋,却又无迹可寻。白颉就让张洛泓再跟家里联系一次,把这些情况说说,看天师张家有什么意见。另外一方,白颉自己也琢磨联系其他几大家族,相互通个气儿。 在白颉跟张洛泓商量事情的时候,苏御安悄悄起身离开了客厅。苏御信看着他走进厨房拿了一个马克杯,以为他想喝咖啡,也就没在意更多,转回头继续跟白颉商量。苏御安独自一人站在厨房里脑子里混乱不堪。天师张家已经死了一个,接下来呢?是罗家还是冯家?最后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因为这件事,还会死多少人? 当年的孩子们,现在的道术旁支,不断有人因为他而死。这就像是,一股不可见的邪恶力量一点一点,一层一层毁了他的世界,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不要!绝对不要! 「御安,你害怕吗?」 谁?谁在说话?苏御安猛地打了个激灵,确定自己没有幻听。那个声音真切地传进脑子里,清晰无比。他急忙看着客厅的那几个人,见他们毫无察觉,不禁怀疑这个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御安,你害怕吗?」 「你是谁?」苏御安试着跟脑海中的声音沟通。很快,那声音就说:「我们相识了二十几年。」 「鬼,鬼王!?」 「我们终于可以说话了。没用的,即使你告诉所有人他们也找不到我,因为我就是你。」 「你不是我。」苏御安在脑子里大吼了一声。得来的,却是鬼王清浅的笑声:「御安,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跟御信在床上缠绵。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你的快乐。」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跟你不熟。」苏御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事实上他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衬衫。脑子里响起了鬼王轻轻的笑声,又说:「御安,你已经得到了苏臣的契约,也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是苏臣并没有告诉你,真正杀了你父母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役使。」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等价交换。你们苏家祖先想要荣华富贵就要付出同等代价,在你们看来人的生命极为珍贵,但是在本王看来不过就是一些补品罢了。我们的世界不同,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嗯,价值,价值观。世界不同,价值观也就不同。既然你苏家祖先与本王签了契约就该守信。出尔反尔,恩将仇报,你说说看,是你苏家不对,还是本王不对?」 苏御安毫不动摇,反驳道:「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这是两码事。不要扯开话题,到底谁杀了我爸妈?」 「还不明白吗御安?是你,是你自己。」 「放屁!」 「为什么不相信呢?我的一半重生在你的身上,你以为我会一直沉睡?你七岁那一年我的力量觉醒,役使只是到你家中接我。你的父亲为了控制你,打败我的役使,方才折了自己和你母亲做祭品为你改了命格。否则,你七岁那一年这副身子就是本王的了。」 苏御安只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撑在流水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脑海中的鬼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苏臣没有多少法力,想要改了你的命格只有动用禁术。那时候,你保护了我,拼命反抗苏臣,杀了他也杀了他的妻子,你的母亲。我的役使没有肉身,只是在一边等着我的苏醒。我没想到白颉竟为了一己私愿引开了苏念,若苏念在,你也未必会得手。当然了,你么么所有人也活不到第二天。苏臣知道这个结果,才放纵了白颉一次让他骗了苏念。毕竟只死两个好过全军覆没。我很敬佩苏臣,一介凡人,居然可以使用禁术改了你的命格。即便被你所杀,还是成功了。」 「闭嘴!」 「御安,接受事实吧。是你杀了他们。」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 「嘘,会被听到。你想现在就让御信知道是你杀了父母?他是那么爱你,你们每次交欢,他舒爽的几乎死去。他为你着迷,为你的身子,为你们的感情。」 还在认真跟白颉讨论的苏御信忽听厨房里传来马克杯破碎的声音,猛地起身跑进了厨房。苏御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苏御信吓了一跳,刚才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么了?白颉和张洛泓也闻声赶来,白颉看着苏御安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顿时瞪圆了眼睛,“御信,赶紧把你哥抱屋去,镇魂符给他塞枕头下面。叫醒他,别让他睡觉做梦。” “白叔,我哥怎么了?”苏御信能不担心么?听过白颉的话就更担心了,他要是不问才叫奇怪。 白颉眼珠子一瞪,使劲戳了戳御信的脑门,“死小子,还问我?你干嘛了?你哥身子最近不好你不知道么?做做做,你精虫冲脑啊?赶紧抱去休息,别让他做梦啊,这时候再做梦更虚弱了。” 苏御信被白颉说的满脸通红,张洛泓在一边捡笑,还帮着开门关门。白颉特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哥俩的房间,甩手说出去接小一,很不负责地离开了地下室。刚走出研究所到院子里,白颉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掏出电话来拨了号码,“小一,你还有多久能到?” 正在开车的黄天翔手忙脚乱,赶紧说:“是我黄天翔。小一,这小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白颉已经没心思去想为什么小一和黄天翔会在一起,他听小一不方便接听心里又沉了几分,问道:“他刚才是不是头疼了?” “是啊,吓我一跳。现在刚稳定下来,捯气儿呢。” “你们走到哪里了?” “快了,再有十分钟就到。” “我去路口接你们。” 白颉一口气跑到路口。还在飘落的小雪瞬间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白颉忽然脱力地靠着大树瘫坐在地上。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拨通了苏念的号码,待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说:“魂收到没有?” “没有,有人下手比我快。” “苏念,鬼王醒了。” 昏暗的小路上,白颉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脸埋在双臂之间,无力,沮丧,仿佛一片雪花都可以把这人压垮。 回来吧,苏念。这种时候,我需要你。 黄天翔把小一交给白颉的时候,这人已经昏睡不醒。白颉知道小一身上还有伤,又被鬼王的意识震了一下,是要昏睡几个小时的。这孩子也让他心疼,但是他给不了小一想要的。他觉得小一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爱。或者说不仅仅是爱。 情况刻不容缓,他只能强迫小一醒来。泼凉水,抽嘴巴,又掐又打的把小一搞到半死。一边的黄天翔都看不下去了。幸好,小一在白颉拿起烟灰缸准备打下去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到白颉猛地抱上去!有些委屈地说:“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我温柔了你能醒吗?”白颉拉开了小一的胳膊,揉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也够倒霉的,你们之间有了‘通道’你才会被那玩意儿的能力震昏。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你要是能亲我一下感觉会更好。” “那你继续昏吧。” 黄天翔一把抓住白颉拿起烟灰缸的手,无奈地说:“能先说正事么?那边儿还捆着一个呢。”黄天翔指着被放在角落里的M先生,提醒这俩人。继而,他又打量了几眼周围,“那哥俩呢?” 白颉无声叹息,说:“先别去找他们,御安需要休息。先说这肉粽子,怎么回事?你们俩从哪绑来的?” 就在小一细说与M先生相遇的情况时,卧室里的苏御信快急死!白颉的意思是不能让他哥做梦,但是看哥哥状态明显是噩梦连连,苏御信又舍不得抽嘴巴子泼凉水掐肉什么的,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哥扒个精光…… 火舌舔舐着他的头发,灼热的浪潮凶猛地扑打过来,苏御安狼狈的连连后退,背脊抵在了墙面上,退无可退,只能面对凶猛的火势。苏御安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怎样都无法脱离这可怖的梦境。熟悉的家已经被大火吞没,妈妈就趴在客厅的地面上,身首异处;弟弟不知道是在卧室还是在书房,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御安痛彻心扉。如果前两次的梦是“无意”的,那么这一次必定是鬼王“有意”给他看。十八年前的真相,就在梦里,就在眼前。但是,为什么看不到爸爸? 苏御安剧烈地咳嗽两声,拼命克制着视线不落在地面的尸体上,他顺着弟弟的哭声跑过客厅,大喊着:“御信,你在哪里?御信!” 弟弟的哭声还是继续,苏御安不知道怎么了,脱口喊道:“二墩儿别哭,哥来了。二墩儿,回哥一声,你在哪里?” 哭声戛然而止,苏御安已经跑到哥俩的卧室门口,抬脚就将房门踹开,火舌猛地窜了出来,一股热浪冲了苏御安一个跟头,险些摔倒在地,他朝着里面叫嚷,“二墩儿,你在不在里面?哥来了。” 从屋里里面传来了小御信的哭声,苏御安顾不得凶猛的火势,一股脑冲了进去!倏然间,火焰、热浪、哭声消失不见。完好无损的卧室里空无一人。苏御安愣了,这一回鬼王又想玩什么? “大安?”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苏御安猛地一愣,那是父亲的声音,一直印刻在记忆中。他的身体僵硬,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安,你找什么呢?” 苏御安缓缓回头…… 第137章 是父亲,年轻的父亲。儒雅气质,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苏御安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门上的小小装饰玻璃上,玻璃上有父亲的倒影还有自己,仅有六七岁大的身影。苏御安彻底混乱,下意识地叫了声,“爸。” 爸爸走到他满前,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这个角度,这个身高,没错,现在的自己回到了十八年前的年纪,七岁。 “在找二墩儿?他跟你妈出去买菜了,二墩儿晚上想吃牛肉面。” 牛肉面。对,那天晚上吃的就是牛肉面,二墩儿一口气吃了一大碗。这么说,这就是即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苏御安并不认为这个梦里还存在着父亲的魂魄,眼前这个人既不是父亲的魂也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产物,这是鬼王给他看的。苏御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这样小小的变化引起了父亲的好奇,“大安,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找二墩儿和妈妈。”说着,苏御安绕过父亲朝着房门走。一大一小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臂被父亲轻轻拉住。苏御安高高昂起头,“爸,我出去找他们。” 爸爸温和地笑笑,“别出去,外面着火呢,对你不好。” 闻言,苏御安了然地笑了笑,“怎么,不装了?说实在的,你变成我爸的样子很不合适,白白糟蹋了他这么好的一张脸。”言罢,才不去在乎鬼王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这一瞬间,火焰、热浪又扑了上来,并夹杂着母亲的惊叫,弟弟的哭喊,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大安,快住手!” 苏御安愣在当场。那是白颉!年轻了十几岁的白颉!他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奋力地爬起来朝着书房跑。苏御安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七岁的状态,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撒腿就跟了上去!整个客厅几乎被大火吞没,火光中隐隐透出一个女人紧紧抱着什么的影子。那应该是母亲抱着弟弟,苏御安在余光中看到这一幕,心脏一阵阵绞痛起来。躲避着舔舐过来的火舌跑到书房门口。只见白颉单手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撑着快要倒下来的书柜。苏御安在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爸!” 大火中的白颉置若罔闻,他从头到脚都被血染红,连五官都看不清楚。苏御安不知道这个白颉能不能看到自己,但他的的确确看到了白颉。苏御安不敢轻易碰触白颉只能绕到他的身前…… 书房东南角的地面上画着稀奇古怪的阵法图形,那个,应该是自己。七岁的模样。苏御安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恢复了二十几岁的模样。苏御安被变来变去的情况搞的糊里糊涂,然而这显然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七岁的自己站在图形中,神情阴冷,小小的漂亮的脸蛋上沾了几滴血,格外刺眼。还不如馒头大的小拳头深深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身后传来书柜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没等苏御安回过头,浑身是血的白颉猛地扑到图形边上死死抓着小御安的手臂,“大安,看清楚!他是你爸爸,乖,快放手。” 小御安似乎听见了白颉的话,收回了手。但是,随着他短小手臂的抽出,父亲的胸口豁然被开了一个大洞。父亲捂着胸口倒在白颉怀里,居然还有几口气。他抓着白颉的手,“快,还差最后一步。叫,美,美华过来。” “老公!”抱着御信的范美华跑了进来。跪在苏臣的身边。 是妈妈!苏御安的心疼的无以复加,想伸手却极度胆怯。苏臣苦笑着摸上妻子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生。” “为了大安,我们的儿子。”说着,范美华把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御信教给了白颉,“小劼,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不行!”白颉吼叫着,“一定还有办法。别急着死。我,我去找两个杀人犯代替你们。” “别傻。”苏臣拍拍白颉的手,“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 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父亲和母亲当年到底干了什么? “本王说过,他们为了封印你体内属于我的法力动用了禁术。”鬼王的声音再度侵入苏御安的脑海,“仔细看着,你的母亲准备进去了。” 苏御安害怕了,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后退。忽然,身体变得僵硬,鬼王控制了他的行动力。他只能看着母亲扶着父亲一同进入那个古怪的阵法图形里。父亲和母亲张开双臂形成一个圆圈。母亲勉强地对他笑着,“来宝贝儿,到妈妈爸爸怀里来。” 不要去!不要去!不能开口说话的苏御安在心中呐喊。 “来吧大安。”苏臣有气无力地说,“爸爸给你讲故事,那个小王子和麻雀的故事我们还讲完是不是。来吧,到爸爸怀里来。” 不要去!不要去! 小御安慢慢走向父母,眼里突然暴涨的杀意让苏御安心惊肉跳。当小御安撕裂了母亲的身体,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耳朵里是白颉惊恐的痛骂声,是父亲拼了最后一口气的颂咒声。苏御安再也坚持不住,几乎崩溃的时候身体居然恢复了直觉,只是他没有勇气睁开眼睛,他当了逃兵,闭着眼睛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和风带着阵阵青草香气,苏御安乍一闻到这味道又是一怔。睁开眼,才看到自己并不是在大火中,而是站在楼后那个老旧的街道。这一回是什么?苏御安气喘吁吁,瞠目结舌,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狠狠摸了一把脸。才看清不远处的街道中间,站着几个小孩子,正快乐说着:“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当年的孩子们!苏御安混乱的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马路对面。杨小勇曾经说过,那时候有个奇怪的叔叔。他看到了,真的看到了。但是那根本不是什么“叔叔”!一团黑色的雾,漂浮在两个孩子的身后。那是杨小勇和季薇薇没错。那么,那团黑影…… 鬼王役使! 当年是鬼王役使利用自己引来了死亡。瞬时,苏御安想杀人。他像离弦的箭朝着马队对面冲了过去,那团黑雾没有逃跑的意思,继续漂浮在孩子的身后。苏御安抓住它了,冰冷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从手心传来,一直冷到了心里。 跳竹马,砍大刀,你的竹马让我挑。 你挑谁? 你挑谁? 一阵急促刺耳的车轮声从路口那边传来,苏御安惊恐地回头…… 车轮,孩子,血肉在他眼前划过,坠落,染红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片又一片的鲜红。 为什么,会这样? 苏御安瞪着眼睛看着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嗡嗡声几乎要把脑子爆开! “看到了?”鬼王还顶着苏臣的脸,笑眯眯地走到苏御安的面前。 神智恍惚了一下,待苏御安回了神,才发现自己还在跟弟弟的卧室里。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是幻影。鬼王依旧斯文儒雅,依旧站在他面前露出恶魔一般的微笑。 “鬼王,你个杂碎!”苏御安怒吼着痛骂。 鬼王突然伸出手按在苏御安的额头上。苏御安只觉得心里的一团火气顿时消失不见,只有少许的不甘还在心里搅扰。他惊讶地看着鬼王。鬼王只是笑笑,“我可以操纵你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情绪,你的感情。” 这不合理!苏御安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气愤的想要活剐了鬼王才对,但是现在,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只有厌恶,紧张和惊讶。他看过了自己亲手在父亲胸口开了一个洞;看到自己的手撕裂了母亲的身体;看见了孩子们被碾在车轮下!这一切都该让他愤怒的想要杀了鬼王!可偏偏他没有这个想法,明明该有的! “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苏御安试着问。 “你自己去分辨。” “我不明白。”苏御安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现在的他混乱不堪。使劲揉了揉的脑袋,试问,“为什么带我进梦境?” “不为什么。”鬼王背着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虚伪的一切,“因为白颉太敏锐,现在本王还不想跟他对持。” 忽然间,苏御安觉得鬼王似乎有些忌惮自家白爸。他进一步试探,“我就不信没人制得了你。” 鬼王瞬间沉默,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苏御安说了极为可乐的事情。他笑的流出了眼泪,转身看着苏御安,“大安,你真是让本王觉得有趣。你觉得阴阳两界谁能治得了本王?莫要指望那鬼帅,本王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但若真要说个高低,他鬼帅也曾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苏御安冷眼看着鬼王,并未把他的傲慢放在眼里。鬼王显然有些不满,脸上的笑阴冷了几分,眨眼间靠的很近,呼吸相抵。苏御安想要后退身体却动弹不得,他知道,鬼王又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苏御安不甘心被鬼王玩弄于掌心。他开始挑衅,“你也就只能在梦里跟我磨磨嘴皮子,你没办法离开我的身体。我就像一把锁,锁着你。有本事你出去啊,你出去跟我们打。” “现在还不是时候。”鬼王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本王的意识还没有回来,所以,你还有些时间跟御信缠绵。” “你确定意识什么的能回来?”说完,苏御安做了一个夸张的了然的表情,“你现在没有意识,这么说,站在我面前的鬼王是个,白、痴!” 鬼王的眼神沉暗下来,却是依旧的儒雅温柔。他深深看着苏御安,并伸出手触摸了御安的耳朵、脸颊、嘴角,最后在他柔软的唇上来回轻抚。方才被鬼王抹去的那股愤怒又回到了苏御安的心里!瞬间的窒息,悲痛、紧紧抓着他的心脏,痛的头晕目眩。身体里的力量全部被抽了出去,他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眼前的鬼王在视线里变的模糊。苏御安咬着牙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你!” 玩的正兴起。鬼王低垂着眼睛,喃喃地说:“他们有没有告诉你,等本王重生后,会用你的身子在世间行走?本王忽然不想杀御信,当然,本王也不能被他压着求欢。细算起来,本王也许久未尝过欢爱的滋味,不知道御信在本王怀里会不会叫的比你还淫荡。” “你敢碰他我杀了你。” “你?”鬼王轻轻一笑,“或许,御信根本分不清是本王与你的区别。又或许,我会让他忘记苏御安这个人。” 心里的一团火已经烧了起来,苏御安在无意识间居然释放出一股股强大的黑气,阴冷的,霸道的,瞬间将他自己和鬼王裹了起来。鬼王面不改色,伸手搂住了苏御安的腰,“很好,这副身子可以掌控我一点法力了。不过,你确定要用我的东西来杀我?” “放开我!” “不对。”鬼王微微蹙眉,“你这样是反其道而行,法力混乱不堪。静下心来,你可以好好控制的。” “放开我!” “怎么,见不得本王这张脸?” “这是我爸的脸,你不配!” 闻言,鬼王露出了诡异的笑意。竟低下头要去吻苏御安,苏御安吓的浑身冰凉,尽管很想避开,但身体根本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鬼王顶着父亲的脸亲下来。 唔! 就在苏御安紧紧咬着牙不让鬼王把舌头都钻进嘴里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和悲痛又一次消失。反复如此被玩弄着情绪,几乎让苏御安想要结果了自己这条命。这个节骨眼儿上,下面一股熟悉的灼热感涌了上来。他吓的魂飞魄散,难道说他对鬼王这个吻有了感觉?不可能!这是爸爸的脸,他不可能有任何感觉,不仅没有感觉,还他妈的恶心的要死了! 忽然,鬼王放开了苏御安踉跄后退,捂着胸口,诧异地看着苏御安。苏御安也傻了,不对劲啊。鬼王已经放开自己了,为什么下体的灼热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我操!这是什么情况?在这么下去,不是要射了么!!!!! 鬼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许多,发现面前的苏御安面色潮红气喘吁吁,身体越来越透明不禁大为吃惊。单手虚空一抓,“是谁跟本王抢人?” 御,御信,你在干什么? 尽管他们欢爱的次数不多,但是这种感觉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就是御信昨晚给他那个啥,那个啥的感觉!混蛋小子,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趴在哥哥身上,苏御信着迷地吮吸着口中的火热,方才他哥已经特别销魂的呻吟了一声,怎么现在没反应了?苏御信觉得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头也不抬,伸手摸到了润滑剂挤了一点在手上,顺势就塞进哥哥体内。 “啊~”苏御安终于忍不住出了点声音。那个,那个里面明显被塞了那啥的感觉。他死的心都有了。御信,当哥求你,这时候你可千万别…… 鬼王意识到有人在跟他抢夺操纵苏御安的权利,顿时火冒三丈!他紧紧盯着苏御安又将那股愤怒施加在苏御安的身上。苏御安痛苦的大叫一声,眼泪冷汗齐下,痛不欲生。 梦境之外的人紧紧搂着泪流满面的哥哥,心疼的难以忍耐。搂住微颤的腰,苏御信一个挺身,进入,极致的销魂。 前一秒还浑身散发着浓黑的杀气,下一秒那杀气骤然消失。苍白的脸上红润了起来,苏御安蹙着眉咬着唇,压制着冲到喉间的一声呻吟,却熬不住被两股力量扯来扯去的痛苦感,哽咽着嘀咕,“不要……” 鬼王的眼睛猛地瞪的浑圆,看着苏御安低喝了一声:不要!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 “不要!”苏御安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压在身上的弟弟正呼哧呼哧干的起劲,“御信,你,你停,停下。” “别逗了你,这时候停的下来吗?”苏御信坏坏地笑着,“我才不信白叔说是我做多了你才昏倒,你身子好不好我还不知道?” “啊,御信,别,轻点。”苏御安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这么囧迫过!他弟跟鬼王打拉锯战,他险些被他们俩玩死。好不容易脱离梦境,居然还是这种情况! “苏御信,你,你停下!混蛋,我有话说。” “乖,我忍不住。”苏御信使了劲,爽的一塌糊涂,“刚才的事做完再说。” “不,啊!御信,慢,慢点。” “宝贝儿,搂着我。” “混蛋,你,你他妈的给我轻点。啊~” 都他妈的该死!都去死吧!老子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玩具!!混蛋御信,你就不能轻点慢点…… 第138章 哥俩在卧室里翻云覆雨。卧室门外站着三个听墙根的家伙。虽说黄天翔没什么法力,但是自从变成了非人类之后五感也变得灵敏起来,剩下的白颉和苏念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比其他人要强很多。苏念赶回来之后很担心苏御安,就要去看看情况。还是白颉想的周到些,没直接敲门,贴在房门上细细地听。其他俩人也跟着听,结果就听见苏御安怎么都压抑不住的呻吟。苏念那张老脸都抽了!黄天翔挠挠鼻子,低声说:“要不,咱等会儿再来?” 白颉恨铁不成钢地嘀咕:“真没用,居然被御信压。”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儿,忽听里面传来苏御信特别流氓的声音。 “哥,宝贝儿,你真要命。太紧了。” 三个人齐刷刷地瞪眼红脸!苏念的手飞快地掏出一张黄表纸,刷刷刷在上面写了字,啪的一下黏在门上。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他妈的瞬间就安静了! 苏念特别纠结!当年那个白白嫩嫩软糯的小包子怎么就变成那样了?怎么就成了流氓了?一点不合理啊,那是他苏念养大的孩子,难不成随根儿?他妈的他哥苏臣也不这样啊。到底随谁呢? 黄天翔拍拍苏念的肩膀凑过去劝慰道:“想开点,孩子大了,由不得咱们了。” 苏念面瘫着那张老帅哥的脸,没搭理黄天翔,而是指了指墙根那边的M先生,“这人怎么回事?” 这时候,还窝在沙发上小一颤巍巍地举起手,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紧跟着,白颉跟苏念说:“你有什么看法?” “我知道他。”苏念开口道,“警局那边的朋友把张平的调查资料给我一部分。张平被杀那晚试图跟M先生联系,但是没有结果。按照时间来算,M先生应该是本市第一个频繁失忆的人。这种情况不用多想了,小一听他说了鬼话,这人肯定是被鬼盯上。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如果仅仅是一个鬼,没这么大能耐,但是多个鬼一起动手脚也不大可能。” 最后,苏念分析出两种可能性。一,如果是很多鬼一起做了某件事,那么一定有个指挥者,这个指挥者八成就是鬼王;二,如果不是多个鬼所为,能有如此大能力的对手,不是鬼王就是鬼王役使。白颉觉得苏念这个分析很靠谱儿,但是他还有些疑问,“鬼王役使被我烧了一回,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恢复。” “未必。”苏念摇摇头,“鬼王已经醒了,依附于它的役使也会涨些能力。提早恢复也是有可能的。或许它不能继续幻化为人,只能潜伏在人的意识里行事。” 一边的黄天翔乖乖举手,提问:“你们就别在这事上纠结了,肯定是鬼王!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它这么做的目的。OK,比方说犯罪心理吧。”说完这话,黄天翔苦了脸,他居然在分析鬼王的犯罪心理,这不是脑抽么!黄天翔自嘲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职业病。我的意思是,你们提到一些发疯的人里有道术家的人,会不会是鬼王要报复当年的事?” 报复么?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鬼王干嘛大动干戈?万一引来道术界的群愤,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可仔细一琢磨似乎还少了点什么。这种时候,就需要老将出马!苏念说:“报复只是它的目的之一。如果单纯为了报复不必这么麻烦,鬼王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我同意。”白颉接着说,“我想了一下,现在的鬼王等于是被分成了三份。肉身在山洞里封印着,没有意识就是个躯壳。意识不知道在哪里飘荡,暂且不提,剩下的魂魄在御安身体里。现在意识已经出来,魂魄也苏醒了,按理说鬼王应该马上召唤意识,或者它的意识马上来找御安体内的魂魄。但是这么久了,鬼王只是做了些小动作,完全没有急着融合的企图。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苏念试着说:“或许,现在不行。” “什么意思?”小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歪着头,“说清楚点。” 苏念深深吸了口气,转眼看了看白颉,“你知道我哥当初用的是什么禁术吗?” 白颉摇摇头,“说实话,我是那天晚上才知道阿臣要用禁术。我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会阻止他送死。那个图形我看了几眼,以前没见过。” 尽管白颉的回答并未提供什么线索,苏念也没失望,说:“我估计那个禁术不止是给御安改命格那么简单。包括我哥要跟御安脱离父子关系,让他以后不能姓苏,也很古怪。或许,这些事都是禁术中的一个环节。当年的禁术一直延续了下来,导致鬼王不能马上跟自己的意识融合。” 这一番推想的确让小一和黄天翔有点惊讶,但是白颉显得非常镇定。或许是因为他太了解苏念,又或许他也想到了这些。沉思片刻后,才说:“阿臣能够遇见未来,或许他看到了死后的某天鬼王的意识会被释放出来,所以才做了一系列的安排。第一步就是季子涵,然后是契约。现在,御安已经签了契约,然后鬼王苏醒。阿念,你说阿臣会不会也知道鬼王醒来的时间,所以让御安提早签约?” 自从相遇以来,白颉就没叫过苏念为“阿念”这是十几年前的爱称,这时候他不知不觉的脱口而出,让对面的苏念惊讶不已。多久没听他这么叫自己了?苏念的心软的一塌糊涂,面瘫的脸上也有了些温柔。白颉还不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倒是一旁的小一闷闷不乐。他瞥了眼苏念,又转头看看白颉。忽然起身把白颉抱在怀里,“让我看看那份契约,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白颉完全沉浸在分析线索中,也没注意到小一对自己的亲昵。以往,小一总是喜欢这样粘着他,他也习惯了。但是苏念不习惯啊!况且,他也知道小一对白颉那点心思,苏念那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一向精明的白颉也不知道那根筋抽到了,愣是没发现苏念的情况,拍拍小一搂在腰上的手,“你等着我去拿来。”说着,起身走了。 小一面带一点点笑意把双腿放了下来,顺手拿起桌面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本来不抽烟的,可现在嘴里咬着一根烟特别特别爷们!小一挑衅地对苏念微微一笑,“苏念,你不该让我回来。” 苏念斜靠着沙发眼神沉暗,似乎对小一的挑衅并不在意。但坐在他身边的黄天翔看到了,苏念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骨节发白。最终,苏念也没回应小一的话,他只是抬眼看了看白颉的房间。 把契约交给了小一,白颉还有点担心地说:“现在行吗?头还晕不晕?要不先睡一觉,明天再看吧。” 别管小一在他人面前怎么冷漠怪异,在白颉眼前可是乖的不得了。他笑眯眯地又搂住白颉的肩膀,“真是有点累了,头疼。” “头疼了?”白颉眨眨眼,仔细看了看小一,“怎么这么严重?走吧,我给你检查检查。” “要全身检查一下,我很多地方都不舒服。”小一趁机耍赖,搂着白颉就往客房走。 黄天翔眼看着他们俩都要进房间了苏念也没动静,急的直跺脚。索性凑到苏念身边,低声问他:“你还真沉得住气,不怕小一那啥了白颉?” 苏念一张老脸阴的吓人,猛地起身疾步走到两个侄子的卧室门口,大力砸门,“苏御信,你给我滚出来!” 叔叔欲求不满,侄子躺着中枪!黄天翔同情地的为苏御信摸了一把冷汗。 房间里,小一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白颉。白颉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脸,“玩够了?” “他配不上你。”小一坦言。 白颉扬扬眉,语重心长地说:“我比你大十几岁,我们不合适。”小一不说话,倔的要死。白颉轻轻握住了小一的手,“你还年轻分辨不出亲情和爱之间的区别。” “试试看吧。”小一的话总是温温和和,手上的动作却是稳准狠!直接把白颉摔在床上。俯视着白颉波澜不惊的的脸,小一低下头去,要吻他。 “小一,头还疼吗?”最近咫尺的嘴唇也没能让白颉失去方寸,他简单而又关心的一句话,就让小一停了下来。白颉还是不动,任由小一抓着他的手腕,“头疼要老实说,不疼也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 该死的!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自己的焦躁。面对这样的白颉,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小一颓然地放开了白颉,躺在一边。白颉顺势将小一的头搂在怀里,顺毛。 “小一,咱俩不能总这么下去是不是?” “那你跟我做爱吧。” “不行哦。我做不到。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如果你的感情没变,我就答应你。咱俩找个小县城过日子。怎么样?” 白颉心想,五年后老子都特么的四十四了,半个老头了。你就是感情没变,也不可能跟一个老头子在一起吧!再者说,你压根不是爱我啊孩子,你是把我又当爹又当娘又当哥又当情人!你白叔真心没那么大能力。 房间里白颉给小一顺毛,顺的非常不错。客厅里刚刚跑出来的哥俩尴尬异常地面对着冷面叔叔!苏御信有点纳闷,他们家老头子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一边的黄天翔也不能当着苏念的面儿说:你们家白颉被小一拐去去客房甜甜蜜蜜了你们家叔叔被挤兑的满肚子都是醋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苏念冷眼等着苏御信已经差不多快十分钟了!他就是不说话,一直盯着看,换做是谁都不舒服啊。实在没辙了,苏御安只好说:“叔叔,那个,我有话跟你们说。” 压根没搭理大侄子,苏念指着墙角,跟苏御信说:“去那边跪着。” “哈?为啥?”苏御信惊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打断你两条腿就不错了。去跪着!” 苏御安生气了!心说:你被我爸挤兑了也不能拿我弟撒气啊,他还是你侄子,还是你徒弟,你有点下限没有?操,不就是跪着么! “走御信,哥陪着你一起跪。” “啊!!!!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黄天翔终于爆发了,“我求你们了,消停点吧行不行?行不行?苏叔,您心里真要是憋得慌,给!”黄天翔脑抽,把配枪掏出来放桌子上,“一枪崩了小一!”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苏念懊恼地狠狠捶打了一下桌面,桌子差点散了架。苏御信赶紧趁热打铁,“老头子,白叔可不是乱来的人,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哥,赶紧把白叔叫出来,一堆事等着商量呢。” 不等苏御安动身,白杨居然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人一直在哪待着,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白杨对苏念浅浅躬身,“我去找教授。” 把小一的毛抹顺了,白颉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又让白杨做点吃的给大家,然后无视了苏念那一脸的阴沉,笑嘻嘻地坐在哥俩中间一手搂着一个,调侃道:“完事了?我当你俩都起不来呢。” “爸,拜托,别开玩笑。”没见我叔叔那脸色阴的多可怕吗?你故意的吧?自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爸爸真是个妖孽!他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脱了鞋踹着御信的腿,眼神瞥过叔叔充满怨气的脸,嘴角勾住一个浅浅笑意。苏御安特别想狠狠给白颉一拳! “好了,说说吧儿子,鬼王怎么回事?”白颉笑着问道。 方才那股不知所措的心情在白颉的胡闹下彻底烟消云散了,苏御安老老实实说出鬼王第一次在脑袋里跟他沟通的事,一直说到方才自己逃出了梦境。期间,没人打断他,但是听到最后,黄天翔问他,“先不说到底是谁杀了你爸妈,我觉得这是忒悬,有待商榷。先说最后的事,你别含糊带过啊。听你的描述,我怎么觉得鬼王刚才扯你进梦境就是要下手了呢,话说你到底怎么出来的?” 我被“操”出来的!这话我能说么?苏御安狠狠瞪了一眼黄天翔,转头看到自家叔叔。叔叔那是什么眼神? “御安,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至关重要。到底怎么出来的?” 能杀人吗?苏御安掂量着第一个应该杀谁。 “那时候,鬼王,那个,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黄天翔好奇地看着结结巴巴的苏御安,“你倒是说啊。” “他那个,跟我说鬼帅打不过他。”死都不能说鬼王亲了自己,“然后,我,不是我,是御信。御信在梦境外面跟我,跟我……” 见哥哥的脸红的都让人惊讶了,苏御信只好接过话题,“你们别逼他了。都是成年人这点事还用描述吗?在座的各位你们谁没做过爱?啊!哥,你打我干什么?” 苏御安是不好意思,可苏念跟白颉惊讶不已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苏御信。白颉更是激动的起了身,直接捧着苏御信的脸狠亲了几口!彻底把哥俩都搞晕了。黄天翔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他清清嗓子,问:“白叔,您先别激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的白颉还激动的使劲揉搓着苏御信的头发,苏念只好替他回答,“御安有一次被人掏了肚子也没死,白颉给他做了很多检查,结果并不理想。我们综合了所有情况做了个假设性的结论,御安能有死之身很可能是因为鬼王的能力在保护他的身体。换句话说,鬼王对他有决定性的掌控力。按理说,御安一旦被鬼王控制没人能救他出来。但是御信误打误撞的居然把御安拉出来,不管御信用的是什么办法,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次机会。一旦鬼王控制御安,御信有办法救他。” 这种事该说好呢,还是该说不好呢?苏御安纠结的心都乱了,总不能只要鬼王一跟他接触御信就要跟自己那个啥吧?今天的情况还好说,毕竟是屋子里面,没人能看见。如果,不是,万一以后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那不是就得上演真人版的…… 相比哥哥心里的小疙瘩,弟弟倒是坦然很多,而且他纠结的地方跟哥哥不一样!苏御信问两个老的,“我就是想知道,是那个啥时候的感觉起了作用,还是我起了作用?如果换个人跟我哥,那个什么,也同样能从鬼王手里抢人吗?”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对啊,如果换个人跟御安那个什么,一样可以从鬼王手里抢人吗?想着想着,苏念的眼神就往黄天翔脸上飘,对方吓的好比那啥一样跳起来躲在白颉身边,“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着想,你们千万别打我主意。” 苏念咳咳两声,说:“放心吧,没你什么事。”他还不想跟鬼帅结仇! 一番推论到了这里卡住了,几个人都有点一筹莫展。白杨端着做好的宵夜走过来,一边把吃的摆放在桌子上,一边慢悠悠地说:“我倒是认为这种情况跟苏臣先生有些关系。” 白颉扬扬眉,“怎么说?” 第139章 白杨摆放好最后一样东西稳稳当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老神在在地说:“以前在鬼王还没苏醒的时候,御安也做过梦,但是那时候御信可没有这个本事。不信,你们俩好好想想。” 苏御信摸着下巴仔细回忆,别说,前几次哥哥做梦不管他怎么摇晃叫唤,哥哥要么就是没醒来要么就是醒的特别慢。基本上他的苏醒也跟自己没多少关系。苏御信转头看了看他哥,苏御安也跟着点头。哥俩都忽略了之前的事,被白杨提醒过后再琢磨琢磨现在的事,就都有些云里雾里了。白颉和苏念不吭声,知道白杨这话还有下文。 白杨继续说:“现在鬼王醒了,御信也跟着有了这种特殊的能力。两者之间就像是天生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但是御信从小到大并没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说的再清楚些,御信这种能力是最近才有的,要是说的再仔细些嘛……” 老头说话慢悠悠,急死个人!苏御信一边琢磨一边听,但是苏御安急,他急着知道弟弟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当下便催着白杨,“您快点说,御信怎么回事?” 白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这才开口道:“我这也是一种假设,并没有证据。想想看,你们找到季子涵得到苏臣先生的契约,御安签了契约之后鬼王就苏醒了,紧跟着御信多了一项技能。” 这能算是技能吗?苏御安特别特别想吐槽白杨,可又不能挤兑一个爷爷辈儿的老头儿,只好忍着。这时候,靠在他身上的白颉噗嗤笑了一声,接着白杨的话,说:“白杨的意思是:阿臣知道有这么一天。” “哪一天?”苏御安还是没明白。苏御信猛地瞪起了眼睛,低喝一声,“我操!” “你操谁?”苏念气的数落他,“说话规矩点。” 苏御信没心思搭理自家心情不好的叔叔,下意识地咽咽唾沫,说:“按照你们这么分析,那我爸岂不是早就知道我跟我哥有一天会那什么?” 七岁的时候就被父亲知道今后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弟弟压在床上…… 苏御安面红过耳,恨不能挖个坑埋了自己。 几个人一直在地下,事实上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白杨注意到时间,就提议大家先休息,养足精神再说后面的事。白颉也催着大家赶紧睡觉。苏御安只好起身回卧室,其实他已经困的张不开眼睛了。刚把门推开,就听苏念叫道:“御信,你跟我来。” 苏御信苦了脸,先把哥哥推进卧室,小声说:“没事,你别担心。我在你枕头下面放了符,你不会在做梦,好好睡别等我。” 想来叔叔也不会把御信怎么样,苏御安困的实在厉害,只好先去睡。其实,说是让大家休息,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只有苏御安。白颉叫上黄天翔,俩人提审M先生;苏念带着苏御信上了地面,也不知道叔侄俩要谈什么,反正看着神神秘秘的。白杨照旧收拾客厅,把吃的东西拿出来一些给早就滚回房呼呼大睡的张洛泓送去。 一天一夜没睡,苏御信刚走到院子里就被阳光晃的头晕眼花。苏念白了他一眼,“纵欲过度!” 苏御信嘿嘿地笑,没脸没皮的。随后亲热的搭上苏念的肩膀,笑道:“你别总是冷着脸,吓着他了。” “御信,你是不是以为我同意你们俩的事?”苏念继续冷着脸,“话先说清楚,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没时间管你们俩。等这事解决了,咱们好好谈谈你们之间的关系问题!” 苏御信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解决,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想罢,苏御信正经了一点,“老头子,你叫我出来不是因为我跟我哥的事吧?” “废话!我把你养到二十几岁还要时刻管着你那下半身的事?” 好吧,他家叔叔最近更年期,不跟他一般见识。苏御信乖乖低头,真的很像好孩子。苏念见他这样也是没办法,只好说正事,“御信,虽然你误打误撞能把御安从鬼王手里抢回来,但是对方不可能就此罢休。鬼王的能力到底有多少我们都不清楚。所以,如果你想保护御安,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说着,苏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几乎快散页的手抄本来。手抄本特别薄,最多也就十来页。苏念交给御信,“你的天资很高,如果下功夫修炼会有不错的成果。这种法术很难,但是威力极大。你要是真下决心修炼,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别说吃苦,为了自己的宝贝儿这条命都能舍出去!苏御信俩眼冒光,恨不能下一秒就开始修炼。苏念见御信终于对修行有了兴趣,不免有些唏嘘。在他没有跟御安相遇的时候,让他修习一个最普通的小法术这小子都懒的要死,现在,好像见了什么宝藏似的。不得不说,御安的出现让御信成熟了。 “每天抽出四个小时修炼,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我不在也可以问白颉。”苏念叮嘱道,“先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别介。”苏御信抓住了要走出去的苏念,“我现在就开始修炼,你不看着我?” “我还要出去找季子涵父女。” 苏御信没有松手,他看着苏念,心里边有点堵得慌。叔叔是个心事重的人,从来不会跟谁讲讲心里话,唯一一个喜欢的对方现在还上不上下不下的卡着,要说老头子也不容易。他养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好像从没认真的关心过他。 “老头子……”苏御信支支吾吾地说,“早点回来,有时间也要睡觉吃点东西。别把自己累垮了。” 孩子长大了,苏念欣慰的想。他拍拍苏御信的肩膀,一个人在晨曦中走出了小院。 D市今日的天气更外晴朗,暖融融的日光融化了罗家大院里的积雪,绣花布鞋踩在地面上不多时就湿了鞋底儿。罗小萌想回房间换双鞋却又不敢离开,担心走开这会时间里面的人就会出来。昨晚的事她越想越奇怪。奶奶半夜两点多接到一个电话,连夜把她叫起来直奔后山去了。 D市的那座山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罗小萌的父母还没出生那时候就有人去山上自寻短见。久而久之,山里淤积了不少阴气和死气。小时候奶奶就说不准去山上玩,要是哪个孩子不听话,奶奶真的会请出家法打屁屁!所以,山,一直是罗小萌特别好奇又别特忌讳的地方。但是昨晚,奶奶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只带着她一个人上了山。 当时是凌晨两点十分。奶奶手里拿着一盏小油灯,轻轻推开家的后门,还神神秘秘地对她“嘘”了一声,罗小萌知道要去后山激动的不得了,但是也格外的紧张担心。她负责开车,看奶奶上了车就闭眼的模样也没敢多问,她只知道奶奶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既然奶奶现在不想说,多问也没用。载着奶奶到了山脚下,奶奶点燃了小油灯。 半夜时分的山脚被稀少的路灯照应出几分昏黄。奶奶手里的油灯散发出幽幽的青色。罗小萌知道这不是一盏普通的油灯,引路灯,走的是阴路。 好像萤火虫般的幽蓝光斑在四周漂浮,阴冷的气息黏腻腻地裹在身上,令罗小萌觉得开心!出生在役鬼师罗家,罗小萌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鬼魂阴灵,反而特别喜欢它们。小时候她问奶奶,这些漂亮的小光点是什么?奶奶说那是没办法进入轮回的魂魄,在阳间逗留的太久,即将消失前的状态。罗小萌当时就哭了,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从那之后她经常背着家里的大人一个人走上阴路,跟这些漂亮的小光点玩,他们之间无法交流,但次数多了,这些阴灵总是喜欢围着罗小萌打转转。 罗家奶奶回头看了眼最小的孙女,小姑娘丝毫不畏惧周围的阴灵,反而笑眯眯地用指尖碰碰围绕在身边的阴灵。奶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罗家后继有人了。 阴路并不难走,至少对罗家来说并不难。奶奶带着罗小萌走了大约有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停下了脚步。奶奶吹熄了引路灯,朝着罗小萌伸出手,“来,拉着奶奶的手,别走丢了。” 罗小萌嘟起嘴吧,嘀咕着:“我又不是小孩子。”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拉住了奶奶的手。奶奶的手有些凉,她把另一只手也握上去,给奶奶暖着。 “奶奶,我们要去哪里?” “去看一位老朋友。” “奶奶的朋友吗?” 奶奶笑着点点头,“算是吧。等会不要乱跑,乖乖的。” “我一直都很乖啦。”奶奶真是的,干嘛特意叮嘱这种事。不过,罗小萌的好奇心又多了几分,奶奶的朋友会是谁呢? 当罗小萌跟着奶奶站在一面断壁前,罗小萌诧异了。她明显察觉到断壁后面有一股非常古怪的气息。不像是阴灵,更不像是魂魄,到底是什么呢? “小萌,你要看仔细,以后就要你一个人来了。”说着,奶奶放开了她的手,把引路灯放在断壁上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随后,又在断壁上画了几下。断壁打开一个豁口,罗小萌呆呆地看着,觉得自家奶奶好厉害! “都记住了吗?”奶奶问道。 “嗯,记住了。我过目不忘嘛。”罗小萌得意地说。 奶奶带着罗小萌从豁口进去。罗小萌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容得下五个人的山洞内。山洞的四壁看不真切,阴阴的凉气着实让罗小萌有些吃不消。奶奶又握住了她的手,这一回奶奶的手温热温热的驱散了罗小萌体内的阴冷。奶奶领着她一直走到最里面,才说:“小萌,你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除了山壁就是石头啊。罗小萌歪着头,忽然发现在山壁里好像镶着一张人脸,模糊不清的人脸。她不禁大为吃惊,“奶奶,这是什么?” “是咱们家的一个老朋友了。”奶奶的口气有些沉重,“算起来,从咱们家第一代开始就认识了吧。只是这个老朋友做了很多坏事,不得不找个地方让它睡上一觉。” “封印?”罗小萌更加诧异,“是奶奶封印的吗?” “不是我。”奶奶笑道,“是很多很多人一起封印了它。过了太久,它要提前出来了。” 罗小萌更加好奇,想要走过去看得仔细些。奶奶却扯着她,摇摇头,“现在还不能靠近,你太年轻了。来,坐下吧,奶奶跟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一直讲到天色大亮才结束,罗小萌这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小姑娘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的问题,下山的时候神智恍恍惚惚的。回到家里,奶奶就把家里所有有辈份的人叫到主屋去开会,罗小萌也想参加,奶奶却让她在门口等着。 主屋的大门随着吱嘎声缓缓打开,第一个出来的是罗小萌的姑姑,罗梅。罗梅一脸的怒气狠狠瞪了一眼罗小萌。罗小萌觉得自己躺枪了,她没什么地方惹到姑姑啊,绝对是躺枪了!罗小萌也不是善茬儿,大大方方接受了姑姑的敌意,笑道:“姑姑早上心情不好么?这样皱纹会更多哦。” 罗梅气恼地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她自己的院子走去。紧跟在后面陆续走出不少长辈,他们用不同的眼神看着罗小萌。罗小萌索性不去在意,反正自己在罗家一直被看做是异类,这种白眼她看多了,根本就是无所谓啦。 这时候,从主屋了传来奶奶的声音,“小萌啊,进来。” 罗小萌走进主屋,发现直系的长辈们都在。奶奶指了指脚下的蒲团,说:“来,跪下。” 好大的阵仗啊,要干嘛?罗小萌的大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好奇,很规矩地跪在奶奶面前。奶奶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罗家的代理家主。” “啊?”罗小萌惊了,“不要啊奶奶,我不干这挨骂的家主。太辛苦啦。” 几个直系的长辈纷纷皱眉,这孩子真不知好歹。可没人敢吭声,当家奶奶还在,没人胆敢违背奶奶的意思。奶奶却是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跟我像极了。不是真让你做家主,暂时的。因为我要你出门办些事,没有家主这个头衔儿很不方便。等你回来我再收回这个意思。” 好吧,能出去玩总是好的。罗小萌就点点头,问奶奶要出门做什么。 “你还记得苏家兄弟吗?”奶奶问过之后见小孙女点了头,继续说,“他们在G市,等会我会给你地址。” “找他们干嘛?”那哥俩一点不好玩啊。 奶奶想了想,问她:“昨晚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 “啊!是他们!?”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说的是什么。不过,看罗小萌那激动的神情,估计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众人的反应被奶奶尽数收在眼里,不免又是一阵不安。这个家没人了解罗小萌,这孩子遇到危险的事从来都是兴奋不已的。 当天上午十点。罗小萌带着两个人,三个鬼使踏上了赶往G市的火车。 十点三十分!白颉彻底昏睡过去。黄天翔扶着额头继续无奈叹息。要不要这么娇弱啊,不过才一天一夜没睡而已吧,他还精神奕奕的,白颉怎么就睡的人事不省呢?M先生自己倒是可以单独审他,问题是白颉了解更多情况,他睡了不好办啊。要不要抽嘴巴子泼凉水叫醒?白杨马上过来制止他,“黄警官手下留情。” 黄天翔收回手,嘿嘿一笑,“放心,我不打他。老爷子,要不咱俩聊聊?” 白杨搭了一眼被已经被黄天翔收拾的奄奄一息的M先生,很认真地问:“您经常严刑逼供?” “没有啊。你看他身上有伤吗?” 闻言,白杨哑然失笑。并说:“我去煮咖啡给您提神吧。” “加奶不要糖,谢谢。” 地下室里只有黄天翔孜孜不倦的工作着。白杨在厨房煮咖啡的时候,张洛泓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杏童的本体发呆。他怎么琢磨都觉得有问题!听御信描述,杏童被不明人士攻击才会回归本体状态,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起色没有呢?不仅没起色,就连附着在上面的阴气也不见消散。好吧,这不是他最为关注的疑点,他之所以如此担忧,是因为附着着杏童的阴气特别熟悉!仿佛就在身边。 “宝贝儿,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张洛泓轻轻爱抚着杏童翠绿的叶子,并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你倒是醒一会儿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啊,这么耗下去我怕等我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 咖啡机里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的咖啡,白杨把咖啡倒进咖啡壶里,准备了放糖、奶精,放在托盘上。最后一样东西,是他从口里吐出来的,黝黑黝黑,好像是刚刚熬好的沥青,滴了一滴在咖啡壶内。 “黄警官,咖啡好了。” 第140章 卧室里,张洛泓看了看早餐没什么胃口,继续搂着杏童的本体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见白杨送来了热乎乎的咖啡顿时来了精神。放下杏童的花盆,杀进浴室洗漱。不刷牙怎么能喝咖啡呢,一点不卫生啊! 张洛泓把自己洗刷干净回到屋子里,将杏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顺手拿起咖啡杯子,先闻了闻味道。 “真挺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加料。”张洛泓从衣领里抽出玉挂坠,把玉浸在咖啡里再拿出来。漂亮的挂坠并没有变色,显然这杯咖啡是没有加过料了。张洛泓这才放心将杯子放在嘴边。忽然间一股清凉的气息从脸侧吹来,张洛泓猛地愣住,扭头看着身边的杏童本体,翠绿的叶子瑟瑟发抖,不停地释放着清凉的气息。 杏童有反应了!张洛泓激动的放下咖啡杯一把将花盆抱起来,左右上下反复地看,“你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翠绿的叶子仍在发抖,张洛泓不明白它想要表达什么,只好紧紧盯着它全神贯注的观察。越看张洛泓越觉的奇怪,杏童好像很害怕“别怕,我在这呢。慢慢来好吧,你想告诉我什么?”张洛泓耐心地跟杏童说话,生怕声音大一点都会吓到这小东西。轻不可闻的脆响,随着张洛泓惊讶的注视,杏童最小的那枚叶子竟然自己折断,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咖啡杯子里。瞬间,叶子变得焦黄,枯萎,化为黑色的粘稠物沉到了被子底,咖啡有毒?张洛泓倏然瞪圆了眼睛,紧紧握着杏童的花盆,“你,你救了我。”该死的,还有谁喝了这咖啡? 张洛泓抱着杏童杀出卧室,客厅一个人没有!他不想打草惊蛇,直奔哥俩的卧室跑去。幸好苏御安没有锁门,张洛泓看到苏御安正在睡觉想必肯定没喝咖啡,赶紧上去一顿摇晃,很暴力地叫醒了苏御安,“御信呢其他人呢?你们谁喝了咖啡?” “什么?”苏御安还迷糊着,完全没听懂张洛泓的话。张洛泓急了,拉着苏御安就跑!俩人跑到客厅,张洛泓一脚踹开白颉的房门,跟在后面的苏御安终于清醒,看到白杨正抱着白颉往他的嘴里灌什么东西,“白杨,你干什么!?” “抓住他,御安!”说着,张洛泓单手抽出一张符,喝道,“天地阴阳,无极正法,人和大道,听我令号,急急如律令!” 那道符啪的一声贴在白杨的脑门上,于此同时,苏御安已经跑了过去一脚踹开白杨,把白颉紧紧抱在怀里,“白杨,你给我爸喝了什么?” 白杨好像断了线的木偶,脑袋上贴着符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张洛泓谨慎地盯着他往里走,告诉御安,“他煮的咖啡里有毒。” 白杨已经被张洛泓彻底“定”住。乍闻咖啡有毒,苏御安吓的魂飞天外,赶紧掰开白颉的嘴巴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白颉好像睡死过去没有任何反应,苏御安再三确定自己来的及时,白杨还没得手!可这心仍旧放不下,把白颉扔回床上,告诉张洛泓:“你看着他,我去找御信。” 苏御安跑出白颉的房间就开始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叫嚷声把在小房间里的黄天翔引了出来。这人打开门一脚迈出去,“御安,你干嘛呢?不好好睡觉,嚷什么?” “找御信!”苏御安一边朝着楼梯跑一边回答,猛地发现黄天翔手里端着咖啡杯,头皮发炸,“你,你喝了咖啡?” “喝了啊。”黄天翔咂咂嘴,“你也来点?” “该死的,你居然喝了。快吐出来,快点吐出来!”苏御安跑过去抓着黄天翔往卫生间扯。黄天翔听说咖啡有毒的时候也是脸色大变!苏御安一把将他推到洗手台前,“快吐。我去看御信。”说完,转身就跑。只把呆呆愣愣的黄天翔一个人留在卫生间。 黄天翔仅仅愣了一下随即拔腿跑出去追上了苏御安!苏御安朝着地面跑,叫喊着苏御信。这时候,苏御信还在某个废旧的研究室里,正按照手抄本上的符练习,乍闻哥哥几乎快喊破嗓子的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回应:“哥,我在这呢,怎么了?” 苏御安疾跑到弟弟面前,推着他进了研究室内,“喝了没有?白杨的咖啡你喝了没有?” 苏御信纳闷地点点头,“喝了啊,提神的嘛。怎么了?” 脑中一片空白!苏御安看着地面上放着一个空杯子,里面还残留着咖啡渍。惊慌失措的苏御安抓住苏御信的肩膀使劲往下压,手指头就朝着他嘴里钻,“快吐,咖啡有毒。快的吐出来。” 苏御信被哥哥搞懵了,一听咖啡有毒不免也是一颤,“哥,你慢点!我没什么感觉啊,哪来的毒?” 黄天翔跑到门口,也跟着问:“御安你冷静点。我也喝了那咖啡,什么感觉没有。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误会!洛泓发现的,我找到白杨的时候他弄昏了我爸,正往嘴里灌毒药。御信,别傻看着我,快吐!” “不是,你等一下哥。”苏御信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冷静点。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没感觉,如果是白杨下毒,我来想办法。” “对,御安你别紧张。既然白杨已经被抓,解毒的事也不难。关键是……”黄天翔话还没说完,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单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苏家兄弟冲过去把人扶起来,苏御安吓的面色苍白,“天翔,怎,怎么了?” “不知道。”黄天翔虚弱地说,“不对劲,身上没劲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咬我。操!”腹内一阵剧痛,险些让黄天翔昏死过去。一把将苏御安推开,“有问题,赶紧下去问白杨。这老杂碎到底下了什么毒?” 苏御安惊愣地看着弟弟,对方虽然也明白了问题的重要性但是他并没有像黄天翔觉得不妥,“哥,先把天翔送回房间。” 俩人架着黄天翔回到地下室,苏御信拿出一张符烧成灰掺进水里给黄天翔喝了,转头,俩人急忙走进白颉的房间。一进门,俩人都有点傻眼!房间里根本没有白杨,张洛泓趴在床上,身下压着白颉的半个身子,一只手紧紧抱着杏童的本体。 “洛泓!”苏御安急忙上前把人拉开,苏御信也过来检查了一番。说:“哥,别着急。洛泓只是昏了,你去接一杯阴阳水,我能叫醒他。” 苏御安一把扣住弟弟的肩头,“跟我说实话,现在难受不难受?” “没感觉。”苏御信说实话,“真的,一点感觉没有。” 为什么弟弟没有感觉?黄天翔就疼的满脸冷汗,走路都没劲儿了?难道说,白杨的毒是针对白颉和黄天翔的?这种时候,苏御安也来不及多想了,赶紧出去准备阴阳水。而回到房间的黄天翔已经渐渐稳定下来,然而,他总觉得御信那杯符水治标不治本。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但是内心深处里还有着挨刀也死,中毒照样嗝屁的概念。懵了估计有十来秒钟的功夫,急忙掏出电话拨给杜英辉。 今天是周日,估摸着杜英辉应该还在家,不会因为工作而顾不上接听他的电话。可事实稍微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偏差,接电话的人是个非常年轻声音温柔的男人。 “你找哪位?”男人问道。 “操,你谁啊?”黄天翔毕竟也害怕的俩手直抖,口气上自然也就强硬了几分。对方没吭声,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这把黄天翔气的,又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很快就有人来接听,居然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你好。” “我找杜英辉!”黄天翔口气急了些,慌乱中还夹杂着几分怒气。耳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但不是跟他说的。 “英辉,你洗完没有?有你的电话。” 我操!上午十一点洗澡,你他妈的在家干什么呢?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传来,“英辉问你是谁?” “我操他大爷的我是黄天翔!” “先生,请您注意礼貌。” “礼貌个即吧毛!你告诉她在不接电话老子就特么的死了。” 对方马上就嚷着说:“英辉,他说叫黄天翔,你再不接电话他就要死了。” 黄天翔一个人在床上愤愤痛骂:“杜英辉你他妈的有炮友还拉着我干屁?老子这辈子就毁你手了。” “你怎么了?”杜英辉低沉冷静的声音传来,“要死了?” “对!”黄天翔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虚脱无力,视线模糊,“中毒了。我现在这身体还能被毒死吗?” “要看谁的毒。现在什么感觉?” “好像有东西在肚子里咬,浑身没劲儿,看不清东西。冒汗。刚才御信给我一杯符水好了一点,但是他妈的该死,我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没有觉得恶心吗?” “你大爷杜英辉!老子是中毒不是他妈的怀孕。恶心你妹啊!” “待着别动,我马上到。” 黄天翔刚要说:等你过来老子都他妈的死八百回了,你就不能先给我支点招儿缓一缓?这种念头还没出口,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黄天翔在客房里痛骂杜英辉,那边的情况相比之下有了点起色。苏御信叫醒了张洛泓和白颉。俩人定了定神,白颉打眼一瞧三个小子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张洛泓更是气的直捶床痛骂:“我操他姥姥的白杨,敢跟小爷玩阴的!” “怎么回事?”尽管知道自己中了毒,苏御信却是出奇的冷静,“慢点说。白杨怎么跑了?” 苏御安跑出去找御信之后,张洛泓为了叫醒白颉没顾得上白杨。说实在的,张洛泓对自己的法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被自己定住的白杨不可能逃脱。然而,就在他忙活白颉的时候,忽然从后面袭来一股阴风,张洛泓自知已经来不及躲闪回击,只好把杏童和白颉一并护在身下,昏了过去。听了这点经过,白颉并未着急。他说:“白杨是有问题,但是我跟苏念观察过他,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异常。换句话说,白杨就是个普通人。但根据洛泓的讲述来看,白杨是被人当枪使了。现在跟咱们有仇的是谁?我想有两种可能性,一是鬼王,二是我的组织。” 说到这里,白颉顿了顿,继续分析,“不应该是组织。组织不允许普通人利用非常手段使用法术,白杨这么做是犯了大忌。所以,利用白杨的人只可能是鬼王。” “爸!你早知道白杨有问题为什么不说?”苏御安急了,“你早点说我们也早点有准备防着他。” 闻言,白颉苦笑一声,“傻孩子,白杨跟我了我三十多年,没有真凭实据我能说么?而且,为了谨慎起见苏念也观察过他几天,的确没有异常。为了以防万一,苏念在他身上也动了手脚。所以你先别着急,那老小子跑不了。”关键是:白杨下了什么毒! 张洛泓就说这毒不寻常,连他的法器都没有测试出有毒。要不是杏童及时提醒他,也肯定也中招了。听到这里苏御安愣了一下,眼睛在苏御信和张洛泓的脸上来回扫了一遍,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怀疑白杨有问题?” 这俩人面面相觑,张洛泓避开了苏御安的眼神,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了苏御信。苏御信拉住哥哥的手,说:“都没证据,就没跟你说。别生气行吗?这事不值得你伤脑筋,你跟鬼王之间的问题已经很头疼了,我们只是不愿意再给你增添烦恼。再说,白叔也告诉你了,白杨跟着白叔三十几年,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出手啊。” 弟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熟了很多,他的这些理由苏御安无言反驳。可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再转头看着白颉,白颉微微蹙眉,告诉他:“白杨对我很忠心,我不信他会真心背叛我。御安,我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但是你看,白杨是我们中间最弱的一个人,鬼王自然要拿软柿子开刀。当务之急,我们先搞清楚这是什么毒。” 说完,白颉就给苏念挂了电话说明情况。苏念居然毫不惊讶,反问:“你喝了吗?” “没有。”白颉冷静地说,“御安和洛泓来的及时,我没喝。” “黄天翔喝了?” “对。据说现在情况不大好,御信给他喝了符水。御信也喝了,但是他现在没有什么感觉。很奇怪是不是?” 苏念那边沉默半秒,继续说:“你把电话给御信。” 白颉将电话给了御信,苏念就让御信找个没人地方说话。其中的意思是一定要避开苏御安。御信一边嗯啊的答应着一边走出白颉房间。随后,苏念才说:“我说过,你能误打误撞从鬼王手里抢人鬼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你自己去房间,试一下……” 苏御信想了半天才消化了苏念这番话的意思,“你是说,我痿了?” “可能。快去试试。别找御安,我怕这种毒会通过唾液传给他。你自己去试试。” 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苏御信恐慌了!一阵疾风般地杀进了卧室。过了五分钟面色苍白、浑身大汗地冲出卧室,直接跑进了黄天翔的房间,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扒黄天翔的裤子。 “你脑抽了?干什么?”黄天翔浑身没劲儿,拉着自己的腰带,“你,你疯了还是傻了?” 苏御信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哥们,你也喝了咖啡是吧?赶紧试试,我,我不但不能勃起,一想干那事就浑身疼,疼的差点没昏过去。” “我操,这个好!”黄天翔不但没有失望惊慌,反而兴奋的好比那啥! 好个屁啊!苏御信继续扒黄天翔的裤子,对方居然也不拦着他,似乎真打算试试。就在这时候,屋子里一阵旋风刮起,杜英辉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并及时扣住了苏御信的手腕,“不劳费心,我来就好。” 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情漠然的鬼帅,黄天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脱口就说:“你滚。” 苏御信没心思琢磨他俩之间的猫腻儿,赶紧放了手转身往外跑。“杜英辉你赶紧看看他。” 有些时候有些事黄天翔自己也找不出个合力的解释来。比方说现在,前一秒他还紧张的要死,看到杜英辉出现,就觉得安心了。尽管他很想抽对方几个耳光! 病猫一只的黄天翔蹭了蹭,也不管自己被扒了一半的裤子。特别没有节操地看着杜英辉,说:“来的倒是挺快。你刚爽完吧,还有存货么?要不你也大方点给我口儿一回?” 杜英辉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看了看他的裤子,直接把人翻过去!黄天翔一惊,屁股上多另一只手。他痛骂:“我警告你姓杜的,今天老子心情不好。” 杜英辉丝毫不理会黄天翔的叫喊,直接把裤子扒下来扔到地上将人压在身下,“乖点。” “滚。我不信下毒就是为了不让操!”黄天翔无力拒绝,只能扭动着身子躲避杜英辉的手,“要,要有这机会,直接毒死御信不就得了,肯定,啊,你他妈的!肯定有其他目的。啊,杜,杜英辉你,你放手……” 杜英辉的眼底闪过狠戾的阴霾。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他的人中毒了。鬼王是吧,很好!居然把挑战书摔在他鬼帅的脸上。 第141章 “你说什么?”以苏御安为首的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苏御信急的快哭了,“只要想那事,浑身就疼。别说硬,就是稍微有点那个念头都不行。要是下一次鬼王把我哥拉进梦境,我没办法再救他了。” “不对劲。”在苏御安目瞪口呆的时候,白颉非常冷静,“如果只是想遏制你跟它抢人,鬼王大可以直接杀了你。”想着想着,白颉面色一变,“你们赶紧去看看那个肉粽子,我去找鬼帅。啊,御安,你去找那几个鬼,这么久没出现,不正常。” 于是,几个人分头行动。苏御信和张洛泓去看M先生;苏御安去找那几个鬼;白颉急冲冲跑到黄天翔的房间。好在是白颉,他不会冒失地闯入,而是礼貌地敲了门,“杜英辉,开门。” 很快,房门打开。杜英辉一脸阴沉地站在白颉面前。白颉探头往里一瞧,只见黄天翔的裤子还在地上,人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他趴在床上也不知道一个劲儿的嘀咕着什么。白颉诧异了,“鬼帅,天翔也中招了?” “比你侄子好些,不过还是很麻烦。”说着,杜英辉转身走到床边,手掌按在黄天翔的脑袋上。下一秒,黄天翔便昏睡过去。杜英辉的脸色特别难看,至少白颉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脸色。杜英辉示意白颉出去再说。这时候,苏御信也跑了出来,“白叔,那肉粽子没影儿了。” “爸,杨小勇不见了!其他几个鬼都在卫生间,怕的要死,不敢出来。” “白叔,这里的结界被破了,快撤!” 三个小的都炸了毛,白颉大喝一声:“都冷静点!多大的人了,慌个屁!都要给我坐下!”白颉气场全开,三言两语镇住了三个小的。随后,他冷静地跟杜英辉说,“天翔到这里来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为了什么你比我清楚。现在天翔中毒,你要带他走我不会拦着,但是我劝你尊重天翔自己的意愿。如果你还想把他留在身边就要多听听他说些什么,一味的强求不是办法。” 杜英辉斜眼瞥了一下神态自若的白颉,“这种毒很麻烦。时间久了还是会死,必须在二十一天内解毒。我解不了,只能多延缓几日。” “你能延缓几天?”白颉问道。 “三天。下毒的是鬼王役使。” “我知道。他操纵了我的管家。”白颉回道。 杜英辉继续阴沉着脸,转身朝着黄天翔卧室走,并告诉白颉,“给你的管家准备棺材吧,或许火葬也不错。” 白颉咬咬牙,忍了!他知道,杜英辉不可能放过白杨,不管白杨是不是无辜的。 杜英辉回到黄天翔身边,轻轻吻着他的嘴角。这人被他的轻吻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要是能再死一次,你别鼓捣我了。哥们,咱俩的事本来就……” “不想报仇了?”杜英辉柔声问道。 “想!”特别想,想的都快疯了。 闻言,杜英辉微微一笑,“那就暂时别死,报了仇再说。”言罢,手腕一翻,居然变化出一朵纯黑纯黑的花来。这花也说不清是什么品种,看上去美丽的充满了邪气!杜英辉把这多不足巴掌大的小花放在黄天翔手里,“能控制你体内的毒,随身带着。” 杜英辉走的时候就像他来的那样毫无预兆。黄天翔手托着黑色的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边真是,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杜英辉闪人,一闪直接闪到了院子里。他没想到面前居然站着苏御安,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事?” 苏御安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开口问道:“我弟要是没有解药,只能活二十四天,对吧?” “对。” “解药在白杨手里?” “未必。那是鬼王的毒,他一个棋子未必有解药。” “那你找他干什么?” “与你无关。” 苏御安知道杜英辉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他也明白杜英辉不会让黄天翔死。为了黄天翔杜英辉一定会找到解药,这样一来弟弟也有救了。但是苏御安还是不安心!天翔跟弟弟的体质不同,如果二十四天内杜英辉找不到解药,或许针对天翔特殊的体质也能控制他的毒,说不定还能解毒。真要是那样,弟弟怎么办? 或许是杜英辉看出了苏御安的担忧,或许是因为黄天翔在变成活死人之后只有这几个朋友,杜英辉居然破天荒给苏御安指了一条路,“你想的没错。如果我找不到鬼王的解药,同样可以解开天翔身上的毒。但是非常麻烦,他需要沉睡几年。我这个办法不能用在你弟弟身上,到时候你弟弟必死无疑。如果你想救他,可以直接跟鬼王交易。以你的命。” “然后呢?”苏御安有些胆寒,“我把自己交给鬼王换它的解药,我不信你会善罢甘休。” “我会杀了它。” 苏御安咬咬牙,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是抖的那么厉害,他说:“鬼王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七百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不打过怎么知道。”言罢,杜英辉又想起件事来,“还有一个办法。但年你父亲用禁术改了你的命格,或许你可以再找两个跟苏御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给苏御信换了命格。” 听过杜英辉这话,苏御安又是一惊!就算这是个办法,去哪里找两个直系的血亲?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和叔叔…… “鬼帅,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多话。”赶回来的苏念急忙走进院子,狠狠白了一眼杜英辉,转而看着苏御安,“你不记得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苏家人,你不姓苏,苏臣已经跟你脱离的父子关系。换句话说,你没有那个资格给御信改命格。” “不是这样吧。”苏御安反驳道,“不管我姓什么,我还是苏臣的儿子!我们有血缘关系。” 在站一边的杜英辉沉思片刻,摇摇头:“不,苏臣的契约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你已经签字了,契约生效。你对苏御信没用。” “不可能!”苏御安紧紧抓住救弟弟的办法不放,“我爸除了预知,没有任何法力。” “谁说没有?”杜英辉冷笑一声,“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说完,不顾苏御安的质问,走出院子扬长而去。 苏念拦住要追上去的苏御安,警告他:“马上放弃这个念头,杜英辉说的对,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放心,我不会让御信有事,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给他换个肉身。” “什么?换肉身?” 苏念拉着焦急的苏御安往屋子里走,并说:“找个肉身给他不是难事。”苏念自知不是什么圣人。御信对他来说不止是侄子、徒弟那么简单。儿子,甚至比儿子还亲的存在,为了御信,他不惜做一回恶魔。 发现叔叔眼中的决绝,苏御安也无话可说。 研究所周围被苏念和白颉设置了两层结界,现在都被破了,这地方不能继续待下去。苏御安把几个吓的魂飞魄散的鬼塞进一个瓶子里准备带走。苏御信和张洛泓再加上被叫起来的小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苏念把白颉关在房间里,伸手去扯他的睡衣扣子,白颉知道苏念只是检查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中毒。但是,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些心悸。 “别动。”苏念低沉地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老实。” “我很老?” 苏念抬眼看了看,“我也不年轻。”言下之意:咱俩才般配,你就别惦记着老牛吃嫩草了。 白颉低了头,看着苏念的手轻轻抚在身上,心内又是一番纠结。苏念怎会漏看了他的每一个表情,见不得他这般神伤,想都没想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你干嘛?”白颉挣了两下,没挣开。 苏念深深嗅着白颉身上的味道,“就一会儿,让我抱抱。” “御信都中毒了……你真是没心没肺。” “我不会让御信有事的。” 该死的!现在是我有事。没事你抱我干什么?都恨我十八年了,你就不能继续恨下去?我十八年没想过你能抱我,就不能让我继续别再想这个?老混蛋,你也四十多了,别把自己当二十岁小青年儿行不行?坑爹的! 苏御信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白颉卧室的门口,多留些时间给里面那两个老的。转回身就看到张洛泓捧着杏童的本体嘀嘀咕咕。苏御信顿时觉得特别无奈,走过去问道:“你魔怔了?” “你才魔怔了。过来,我有事问你。”张洛泓把苏御信叫到地面上,“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那年不?有天晚上半夜跑后山抓蝈蝈。” “记得啊,怎么了?” 那一年俩人都不大。苏御信十岁,张洛泓十一岁。俩小的半夜不睡觉,拿着手电小罐子跑去后山的农家地里抓蝈蝈玩。当时两熊孩子只顾着玩,不知道跑了多远。等他们意识到再不回家就要挨揍的时候,已经迷了路。虽说是两个熊到家的孩子,可也是道家的宝贝,哪能一点法术没有。他们觉得自己遇上了鬼打墙,还特别兴奋,猜拳决定谁先破。可没想到困住他们的不是鬼打墙,到底是什么后来找到他们的大人也没说。反正当时的两个小子险些丧命。 “那时候我比你用功,法术也比你强点。后面的事你昏了所以不知道。” “知道什么?”苏御信不明白,张洛泓干嘛说这事。张洛泓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元硬币大小的伤疤,“这个疤就是那天晚上留下的。当时我以为咱们俩只是遇上了有点道行的老鬼,也没多想。说实话,你跟苏念走了之后我很快就把这事忘了。但是只要阴天下雨,我这个胳膊就疼的要死。我爷爷用了不少办法也没能治好这块疤。我就特别上心,大约在七八年前吧我才琢磨过味儿来。那东西绝对不是无差别攻击,当时就是要弄死你。但是我给你挡了一下,我家叔叔来的又及时。那东西也没能得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御信听的有点混乱。 张洛泓说:“我为什么跟你要杏童这事姑且不谈,我的初衷真是跟你们家的事无关,不过我杏童到我手里之后,我就觉得附着在它身上的东西有点熟悉。” “等等!”苏御信立刻打断了他,“你不是要说,攻击了杏童的人就是当年害咱俩的那个吧?” “就是那个!”张洛泓肯定地说,“当时我只是觉得熟悉,死活没想起来那事。直到刚才白杨袭击我,我才能肯定。咱俩小时候的事、袭击杏童、下毒害你的人都是同一个!” 对于张洛泓说的情况苏御信百分百相信。别看洛泓这厮平日里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绝对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哥们!问题随之而来。苏御信一直以为鬼王的目标只有哥哥一个,就算对自己出手,那也是最近的事。但小时候的遭遇显然也是鬼王役使干的好事,这要怎么分析?自己从小时候就遇到过鬼王役使还险些丢了命,自己身上又没有鬼王的东西,役使杀自己有个屁用? “不行,我得去问问老头子。”苏御信的话音刚落,天上咔嚓一声炸开一个闷雷!俩人同时抬头,苏御信嘀咕着,“冬天打旱天雷?哪个妖孽要渡劫了?” “别开玩笑。”张洛泓的脸色不比苏御信的好多少,“不对劲啊,你看天上。” 前一分钟还是朗朗晴日的天已经积满了乌云。风卷云动,黑云遮日。霎时间,整个研究所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中。苏御信渐渐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快形成漩涡的乌云。 “不是吧?”苏御信难以接受自己的猜想,“大白天的来突袭,鬼王你他妈的还能再狗B点吗?” 张洛泓也快惊傻了,被苏御信狠狠推了一把才缓过神来。哥们之间有默契,张洛泓拔腿往院外跑的时候,苏御信已经转身往屋子里去。俩人同时喊着。 “我去院子外面守。” “我马上回来。” 刚把东西都收拾整齐准备离开,小一猛地拉住了走在前面的白颉和苏御安,“有东西来了。” 不等苏御安反问,就听上面传来弟弟的声音,“快跑!鬼王开始做法了。外面至少有上百的鬼。” “大白天的?”迷迷糊糊的黄天翔有点不大相信。 苏念反应极快,他甚至不用像苏御信那样要诵咒才能祭起什么法器,简单的把手里的东西掂了一下,一柄通体纯金的剑就出现在他手里。他镇定地说:“别慌,外面只是假象,真正的威胁在上面的房间里。” 假象?苏御信一愣,分辨不清那是假象还是真相。好吧,或许是他太惊慌了没有看透本质,但所谓的真正的威胁又是什么? 苏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冷静地说:“应该是童灵。” “老头子,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打算说了。”自从那一晚之后苏念对童灵的事闭口不提,苏御信觉得老头子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索性也不问。童灵跟鬼不同,它要比鬼更猛一点。说白了,这玩意在白天阴气少的时候也能出来。是不是晚上自己把哥哥从鬼王手里抢回来刺激了那老混蛋,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发飙好了。先是控制白杨下毒,再是制造一个幻象,最后居然把童灵都放出来了!妈的,后面两个都好说,那老混蛋居然让他痿了! “老头子,童灵是不是跟鬼王有关系?”苏御信眼珠子都红了。 苏念知道自己着小侄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哪能让他揣着一肚子泻火出去撒野。苏念转而说:“季家父女失踪后童灵也跟着失踪。很有可能是童灵带走了他们父女。先不说为什么,童灵这一来对我们来说很麻烦。” “它们是来找我的。”苏御安深深吸了口气,“它们因为我而死。当时我、季薇薇、杨小勇应该一起被害,童灵要带走的不止是杨小勇和季薇薇。” 闻言,众人都不说话了。或许是十几年前的关系,或许是他的心理在作祟,苏御安仿佛听见了那首歌谣,还有孩子们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该来的总会来,当年如果不是自己,那些孩子也不会死。苏御安不准备逃避,他更希望一次性解决童灵。 “叔叔,没办法超度它们吗?” 苏念摇摇头,“很麻烦。如果不能完成它们的心愿,就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现在人家已经杀上门来,咱们没时间准备东西。” 就是说,要么让童灵彻底魂飞魄散,要么完成它们的心愿,自我了断。苏御安觉得鬼王真挺会抓人心弱点的。它知道自己不忍心看童灵魂飞魄散,情况特殊下又没时间做超度的准备。想到这里,苏御安又多了一些疑惑。鬼王究竟想要什么?本来有机会毒死御信,却只是让他不能跟自己做那种事;本来可以直接在梦里杀了自己,却没动手;本来可以让童灵在阴气最盛的半夜来突袭,却反而选了白天这个时间。不管怎么看,这几件事的背后都透出一股子阴谋味儿。 鬼王,究竟想要什么? 第142章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多,张洛泓围绕着研究所跑,分别在几个关键位置上贴了符篆,给研究所一些保护。他满心想的都是放在地下的杏童,来不及喘口气又跑回了研究所里面。这时候的情况是:张洛泓一个人在地面的房子里,其余的人都在地下室。张洛泓需要跑过长达五十米的走廊,到达尽头最后一个房间,沿着楼梯去地下室。然而,他刚刚跑了一半,就觉得周围有了变化。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停了下来,因为乌云的关系周围变得像夜晚一样昏暗。走廊里没有灯光照明,惨淡的微弱亮光使得能见度最多只有一米左右。张洛泓停下了脚步,从衣服里怀掏出一个单片眼镜,架在鼻梁上。眼镜的镜片上隐约可见阴阳鱼的图像。张洛泓已经彻底转回身,背对着走廊尽头,面对着出口。 有一句老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能在白天出来的邪魅鬼祟绝对不简单,张洛泓不敢大意,掏出符在指间夹着。残破的窗户外面刮起了大风,研究所内却安静的令人窒息,丝毫听不到也感觉不到风的存在。前后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方才那点少的可怜的能见度也没了,只剩下张洛泓的单片眼镜散发出一点亮光。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不,不是进来,而是出来。那东西早就在这里,隐藏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 张洛泓不想被动挨打,拿出来的第二件法器是个小小的排箫。约有八厘米长,不足五厘米宽。小小的排箫放在嘴边,很快悠悠扬扬的箫声缓缓回荡在走廊里。单片眼镜后面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一扇扇或开或闭的房门,扫过一段段杂乱不堪的地面。不知从哪个音阶开始,他的箫声有了应和。清脆的稚嫩的童声从弱到强。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来找御安的!?张洛泓的箫声节奏快了起来,一股一股释放出去的法力逼着那些童灵现身!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嘻嘻,嘻嘻。大安在哪里? 看到了!单片眼镜上映出了一群小孩子几乎透明的身形。它们已经把张洛泓围在了中间,仰着头,小小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似在看着非常有趣的玩物。张洛泓的脑袋上冒了冷汗,箫声散播开来,像是一波一波的涟漪,将他保护在“芯儿”里。但是他明白这撑不了多少时间。这些童灵只是“先锋”它们身上有张洛泓忌讳并深惧的气息—鬼王! “是洛泓的萧。”苏御信听见了箫声,第一个反应是把他哥拉到身后,“洛泓的萧很霸道,他一般不会轻易用的。童灵一定很棘手。我去帮忙。” “一起去。”白颉放下手里的东西,“人家都上门了,我们还能躲着?东西暂时不要拿。苏念和御信在前面,我跟御安走中间。小一,你保护好天翔。” 黄天翔还有点头晕,点点头对小一表示自己能走。于是,一行人按照白颉的安排离开了地下室。 走廊上并无异常。越往上走张洛泓的箫声越清晰。苏念皱皱眉,转头低声问御信,“张家小子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厉害的法器?” “他自己研究的。别跟他家老人说,你也知道他这是旁门左道。”言罢,苏御信的压力又重了几分。张洛泓的箫声听上去很不稳定,像是的了气喘的人在唱歌一样。他生怕张洛泓有什么闪失,脚下的速度快了许多。 苏御信第一个走出楼梯,站在房间里。放眼看去,周围墨一般的漆黑。紧跟着,苏念也出来了,他还是老样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蜡烛点燃,弱小的烛火忽然抖了两下,噗的一声灭了。苏念皱皱眉,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上面,再一次点燃蜡烛。蜡烛的火光变成了古怪的蓝色,蓝色的火光虽然很弱,至少没有熄灭。苏念把蜡烛交给黄天翔,说:“你和小一留在最后,其他事交给我们。如果蜡烛灭了马上告诉我。” 虽然黄天翔经历过几次灵异事件,跟这些人相比还是弱了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再怎么紧张他也没觉得自己就交代在这里。 几个人还在为出去做准备,外面的箫声忽然停了。苏御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个闪身直接冲了出去,苏念等人紧跟其后。苏念觉得古怪,童灵虽然棘手,但以张洛泓的本事脱身完全没问题。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 因为走廊的黑暗,跑在最面前的叔侄俩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剑,两把剑带着两束光线急速地飞了出去!苏御信随着飞剑往前跑,苏念的手隔空操纵法器,在急速中转了圈,眨眼间,金色的圈把昏倒的张洛泓保护起来。苏御信及时赶到,抓住张洛泓扯进怀里,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惊讶的目瞪口呆! “季薇薇!?”苏御信脱口叫道,“你他妈的,死都死了还助纣为虐!” 的确死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季薇薇已经变成了鬼,露在衣服外面的脸、手臂上密密匝匝地长满了尸斑。双眼阴毒地看着苏御信。有两个童灵还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苏御信的身后,叫着:“大安,大安,来玩啊。就差你了,来玩啊。” “哥,别过来!”苏御信大声叫嚷的同时拉扯着昏迷的张洛泓迅速后退。苏念的金剑有意识地腾空而起,笔直地朝着季薇薇刺去! 只听砰的一声,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苏御信本能地趴在地上紧紧护着张洛泓。后面的苏念在展开双臂的时候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直冲他们而来的气流硬生生被他拦了下来!走廊里破烂的灯管、垃圾等物一股脑地朝他们身上脑袋上砸下来。小一站在最后神色冷冽,瞬间释放出的能力把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全部控制起来,至少他不想看到白颉受伤。他身边的黄天翔护着怀里的蜡烛,眉间紧蹙。从刚走出房间那时候开始,他的脚踝就在剧痛不止!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杜英辉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在提醒他,危险! “别管我们,快去搞定那丫头。”白颉对苏念大喊。 “御信,回来。”苏念操控着金剑攻击季薇薇和童灵,试图破解包裹着它们的那一层阴气。季薇薇和童灵都齐刷刷地瞪着苏念。不少童灵开始尖叫,而季薇薇的眼睛从苏念身上转到了金剑,似乎在与其抗衡。趁着这个空当,苏御信终于把张洛泓扯到了安全地带。紧跟着,又回到苏念身边,“老头子,童灵怎么这样了?” “鬼王的把戏。” “鬼王!”苏御信开始磨牙。猛地往前窜了几步,起诀,诵咒,“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不得稽停,急急如……” “律令”二字还没出口,就被白颉扔过来的碎砖打中了背脊。苏御信气恼地回头,”谁打我?” “死小子,你想让童灵魂飞魄散是吧?不行!”白颉使劲给他使眼神,意思说:你哥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苏御信接收到白颉的信息,心有不甘啊!可实在抵不过哥哥担忧焦虑的神情,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这时候,苏念跟变戏法似地弄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对御信说:“你拖延几分钟,我要立狱。”说着,一把拉过苏御安,跟他说:“你跟我走,我走一步,你用袋子里面的灰画一步。” 苏御安不知道什么是立狱,这时候也没功夫自问。接过苏念的布袋子跟他跑到旁边一个大房间里。 走廊里的苏御信一个人面对童灵与季薇薇,白颉怕他有个闪失,就让小一帮忙。小一虽然能控制眼睛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但是鬼这个玩意儿还是与“物质”不同,小一的超能力对它们大打折扣。但是至少能延缓一些季薇薇和童灵的动作。三四个童灵抓着季薇薇的手抓着她的衣襟,慢慢地朝着苏御信走过去。裹着它们的那股阴气像是无形的压力一步一步逼近苏御信。苏御信已经明显感到身体开始沉重,双臂几乎抬不起来,神智也跟着变得迟钝。急忙吞了一张符,又用了守神咒,这才好了很多。但是已经丧失所有法力的白颉扶着墙壁摇摇晃晃,他立眼瞪着小一,“不要管我!” 几个童灵阴仄地笑着,拉扯着季薇薇:“我们去找大安,他在那里。” “大安……”季薇薇的声音听上去毫无生气,眼睛扫过怒气冲冲的苏御信,转而朝着苏御安和苏念的那个房间看去。 “季薇薇!”苏御信大叫一声,“到我这来。” 季薇薇对苏御信的喊声置若罔闻,但是几个童灵似乎被激怒了。突然大张了嘴,嘴巴几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二,一股股浓稠的黑液冒出来,朝着苏御信喷了过去!小一拼命跑到苏御信身后,将他圈在双臂之间,双眼紧紧盯着喷过来的黑液,那黑液竟然在半路夭折,尽数落在了地面上。小一气喘吁吁地靠在苏御信背上,“快解决了。再有一次我撑不住。” “我能撕开那个结界几秒钟,你看准时机,把我这张符打进去。”苏御信把符塞进小一手里。随后,双手结印,咬破舌尖,一口血朝着季薇薇的脸喷过去!血距离季薇薇的脸不足三寸的位置上就像打中了一面镜子。吱吱啦啦的声音刺激的人耳生疼,随着吱啦声季薇薇脸前豁然打开一道约有三四毫米的缝隙。苏御信大喊一声:“小一!” 小一的能力没御信那么复杂,只用意念就可以。他全神贯注盯着那条裂缝,手里的符篆像标枪一般飞了出去,死死贴在季薇薇的脑门上,几乎是同时,裂缝也关了。苏御信来不及缓口气,单脚用力一跺,手竖起铜钱剑,剑身贴在嘴唇上,低声诵咒。 被鬼王法力护在中间的季薇薇先是一愣,方才还扯着她的童灵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纷纷散开!季薇薇凄厉的惨叫一声,使劲抓挠着自己的脸。无论如何抓挠,那张符都没办法扯下来。季薇薇开始像没头苍蝇那样乱撞,周围的结界也开始渐渐变淡,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季薇薇也好,童灵也罢,就会失去鬼王的庇护。 苏御信诵咒的声音越来越快。季薇薇尖利地叫嚷着什么…… 快了,马上就可以破了鬼王的结界! 与此同时。 在房间里的苏念脚踏七星罡,每走一步,苏御安就在他踩过的地方洒下一撮灰,伴着苏念口中的咒语,很快就画出北斗形。苏念走完最后一步,立刻转身,抽出绑在脚踝上的两根小小短青竹,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字代表直狱神将分别插在相应的位置上。最后一步,拉着苏御安跑到门口,在门上写下大字—天狱! 苏御信这边已经将鬼王的结界破了七八成,苏念不去理会他。径直朝着季薇薇走去。他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普通的绳子,双手飞快地打了个绳套,套在季薇薇的脖子上,另一头甩给了苏御安,“拉她进天狱,剩下的童灵我处理。” 苏御安得了命令使劲拉扯。细细的绳子另一端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沉重不堪。苏御安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拉动。一旁的黄天翔和白颉赶紧帮忙,三个人一同拉扯,那季薇薇才是勉强动了动。 “她罪孽深重。”白颉气喘吁吁地说,“死后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才会这么重。使劲!” 苏御信继续手持铜钱剑破解鬼王结界,苏念身上的法器用完了,只好在地上捡起一张破纸,快速撕了几个人形,施法捕捉童灵。那边的三个人用力拉扯季薇薇,终于把她扯了过来。再有一点距离就能扯进天狱。黄天翔眼睛都发黑了,不管不顾一门心思拉绳子。突然间,肚子一阵剧痛,仿佛无数的利齿在啃咬着他的内脏。黄天翔一声痛叫,跪在地上,抱着肚子疼的满地打滚。苏御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苏御信那边噗的一声,惊见弟弟一口血喷出来,竟是黑色! “御信!”苏御安扔了绳子飞奔到弟弟身边。苏御信的情况比黄天翔厉害,身体痉挛,嘴里不停地冒着黑血。小一知道自己帮不上苏御信,跑到白颉身边代替苏御安拉绳子,并使用了所剩无几的超能力,脸色变的惨白惨白。 “毒发了。”苏念刚捕捉到三个童灵,这时候分身乏术,只能先施法稳定御信和黄天翔的情况。可白颉跟小一完全不是鬼王结界的对手,季薇薇感觉到拉扯的力量弱了很多,狠狠咬住脖子上的绳子,绳子竟然断在它的嘴里! 苏念心说不好!只见,被黄天翔放在就角落里的蜡烛灭了!鬼王的结界膨胀起来,带着强悍难以抵御的压迫力充斥了整个走廊!苏御信和黄天翔痛的忍不住声声惨叫,就连昏厥的张洛泓也开始浑身颤抖。苏念只能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施法护住他们。这样一来,苏念完全无法去顾及其他。小一搂住白颉,也是强弩之末。只有苏御安还有些气力! 眼看着弟弟疼不欲生,苏御安的理智彻底沦陷。狰狞了一张原本清秀的脸,好似潮水的黑雾从他的身体里冒出,缠裹在身上。苏御安超越了身为一个“人”的极限,一道影子闪过,他居然已经抓住了要加害小一的季薇薇! “季薇薇!”苏御安悲愤地大吼着,五根手指已经扎进了季薇薇的脖子!季薇薇丝毫不在乎已经被扎透的脖子,对着苏御安阴森森地笑,“御安,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 苏御安一愣,“鬼王!?” “想救御信吗?”季薇薇的声音发生变化,那是鬼王的声音,鬼王的口气,“想救你的朋友吗?” “去死,你给我去死!” 季薇薇的脑袋硬生生被苏御安揪了下来,早就凝固的血不会流出,红的肉,白的骨,在断掉的脖腔上异常刺眼。但,被苏御安扔到地上的那颗人头,还在说话。 “御安,今天,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苏御安疾步上前狠狠踢开人头! “这一回,再也没有人能来救你。我的役使引开了鬼帅,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苏御安抓起人头,对准墙面一下一下狠狠地磕撞。人头脑后的长发忽然分开,露出疙疙瘩瘩的一张脸。那是父亲苏臣的脸,“大安,救救御信,救救阿念。” “啊!”苏御安惊的一手甩了人头。父亲悲哀的强调,可怜的眼神,再一次让他失了分寸。人头被远远地甩开,落在地上咕噜咕噜直转。鬼王狂妄而有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鬼王!你他妈的有种出来!你祸害我苏家一百多年了,你还想怎么样?” “本王说过,公平交易,是你苏家恩将仇报。”鬼王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御安,本王只想脱离封印,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到本王的地界。只要你不再反抗,本王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御安,想想御信,你真忍心看他死?你看看白颉和你的朋友们,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死?本王要的真的不多,只想解开封印,回家。” “你,想回家?”苏御安愣愣地说。 苏念脑门一疼,大喊:“御安,别上当!” 叔叔的一声清喝唤醒了苏御安的意识,“鬼王,你他妈的又蛊惑我!” 显然,苏念激怒了鬼王。那股强大的力像一把利剑,直扑苏念!苏念的双手支撑了保护御信、张洛泓和黄天翔的结界,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见苏念摇摇晃晃的几乎摔倒在地,白颉拼命挣扎着小一的怀抱,“阿念,阿念!你怎么样了?” “别动,你帮不了他。”小一紧紧搂住白颉,不让他冲过去。白颉扒着小一的手臂,朝着苏御安大喊,“御安,快跑。跑到人多有阳光的地方去。离了这里,鬼王就奈何不了你。” 他能跑吗?把弟弟、朋友、亲人扔在这个鬼地方自己跑出去,他能吗?肯定不能,苏御安宁愿跟大伙死在一块,也不会离开他们。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容不得他考虑过多,那边没了脑袋的季薇薇忽然冲了过来!苏御安急忙闪躲,忽然间竟动弹不得。低下头,惊见一群孩子死死抱着他的腿。 童灵! 大安,找到你了。 我们一起玩啊。 来嘛来嘛,大安…… 眼看着季薇薇的鬼爪就要抓住苏御安,白颉惊叫,苏念大喊,鬼王狂笑,将这个废旧的研究所变成了炼狱。 命悬一线,苏御安竟有种就这么死了解脱的颓废念头。眼神黯淡了下来,看着已经抓到眼前的鬼爪…… 第143章 一声清脆的锣声似有似无地搀和了进来,与周遭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苏御安打了个激灵,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季薇薇的鬼爪,咔嚓,折断!高高举起,鬼爪被还给了主人,插在季薇薇的胸膛上,尽根没入。转眼间,季薇薇在苏御安手中魂飞魄散。 那清脆的锣声从地下传来,越来越近。镇住了所有紧张惊慌的“人”也镇住了附在人头上的鬼王!苏御安不记得还有谁留在地下,能找到他包包里的金锣柄并敲响它。转念,他想起一个许久未见的,心里一阵酸痛。 锣声紧促而又清晰,随着靠近,众人终于发现了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 失踪的杨小勇本是个鬼,鬼拿着鬼师的法器,必死无疑。它的魂体几乎看不清楚。只有一双手紧紧地握着金锣柄,一下一下地敲击。 “放开,小勇!你会魂飞魄散的。”苏御安大吼着。 白颉的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他知道,就算杨小勇现在扔掉金锣柄也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锣声持续不断,终于赶到了苏御安身边。童灵们惊叫着纷纷放开了苏御安,隐没在墙壁里不见了踪影。苏御安的眼睛瞪的浑圆,试图看清杨小勇的表情。最后,杨小勇似乎对他笑了一下,他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笑了,因为杨小勇消失的太快。金锣柄掉在地上,发出最后一次声响。 “杨小勇……”伸出去的手抓不住落下来的一缕残魂。金锣柄掉在地上,清脆的锣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苏御安眼中的背上尽褪,捡起金锣柄,用力敲击,锣声一声紧过一声,眼睛里冒着杀意,一步一步走向那颗人头! “别敲了,吵死人了好么!”忽然传来的女孩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御安诧异地回头,看到在研究所大门里面站着一个脸熟的女孩儿。女孩儿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说:“鬼王早就走了,你还敲什么啊。哎呀,好好的一个东西都快让你敲破了。” 苏御安红着眼睛怒视女孩,他并不想攻击她,只是还无法自如操控的能力自发地发起攻击。女孩吓的急忙闪躲,那股黑雾打在门上,两扇大铁门瞬间变成铁疙瘩。女孩气恼地跳出来掐着腰指着苏御安:“要死啦!打我干什么?我是罗家的罗小萌,帮你们的好不好。不识好人心,滚开滚开,我要干活了。” 闻听她说是罗家人,苏御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急忙收好金锣柄,跑到苏御信的身边。这边的罗小萌懒散地走到众人之间,缓缓蹲下身子,笑眯眯地低语:“来啊,到姐姐这来。姐姐陪你们玩躲猫猫哦。”她如此这般叫了几声,那些隐藏在墙壁里的童灵竟然真的走了出来。 “不要怕嘛,姐姐这里有好吃的。”说着,罗小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红绿绿的糖果,“到姐姐这来,姐姐陪你们玩。” 那些童灵好像被施了魔法,纷纷跑到了罗小萌身边。罗小萌特别好爽地盘对坐在地上,“排队排队,要有秩序啊。”言罢,又低下头看着排在最前面的童灵,轻声低语:“乖,吃了糖就要乖乖睡觉哦。不睡觉要被姐姐打屁屁的。哎呀,不要抢嘛,都有份的。” 白颉的心终于落下,无力地靠在小一怀里,说:“她是役鬼师家族里最有天赋的孩子,出生就有异能。” “跟这孩子一比,苏念真是没用啊。”小一居然还数落起苏念来。白颉哼哼一笑,“罗小萌这种异能别说是苏念,就是我们的师傅也比不上。这是神给予她的礼物。” 小一纳闷地看着。看着罗小萌亲手把糖果喂到童灵的嘴里。面对那些尖利如刀锋的小齿和黑乎乎的口腔、舌头,罗小萌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还能温柔的起来! “乖哦,姐姐好有好多糖果呢。你们睡醒了,陪姐姐玩躲猫猫好不好?”吃过糖果的童灵忽然消失,似乎沉没在她的怀抱里。直到最后一个童灵也在罗小萌的怀里消失。那边看热闹的小一才万般好奇地问:“老白,她到底什么异能?” 白颉笑了,“谁知道呢。” 鬼王因为金锣柄暂时退兵,但是黄天翔和苏御信以及张洛泓并未苏醒,只是毒发的情况稳定下来而已。罗小萌收了童灵,顺手把最后一刻糖扔进自己在嘴里。如无其事地走到苏御安身后,抻着脖子往里看,“苏叔叔,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你们还有其他落脚点吗?” 罗小萌的话音未落,苏御安忽然转身使劲推了她一把。罗小萌火大了!张嘴要骂人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她瞪眼瞧着凭空落下的尸体,哇的一声,“吓死了好么!谁啊,乱丢垃圾太没公德心了。”言罢,罗小萌偷偷看了一眼苏御安。方才要不是他推了自己一下,这“垃圾”肯定砸在她身上了。 话说,是谁丢垃圾啊!讨厌死了。 白颉惊讶地看着多出来的尸体,下一秒神色悲伤。白杨,到底还是被杜英辉找到了,落得个全尸,也算不错。 苏念的双手还撑着保护孩子们的结界,杜英辉阴沉着脸走到他身后,拍拍的他的肩膀。苏念撤了手。没了他的保护,结界里的三个人都在昏厥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杜英辉单手在每个人的胸口摸了一把,让他们沉入睡眠。随后,抱起黄天翔,转身扫了一眼众人,“跟我走。” 罗小萌呆愣呆愣地看着杜英辉,小声嘀咕:“喵个咩的!今天我可开了眼界。好帅!” 苏御安没心思理会其他,背起弟弟跟上杜英辉的脚步。背上的人发出规律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的香甜。但是苏御安却忐忑不安,这一次如果不是杨小勇拿出金锣柄,不是罗小萌及时赶到,结果会是什么?鬼王的毒怎么办?每一次毒发都是这样吗?御信怎么办?自己怎么办? 走在最后的白颉又看了一眼白杨的尸体。扶着他的小一说:“别看了。”白颉长吁一声,只好收回视线。 杜英辉的能力令人发指!一众人跟着他走到大路边上,竟发现已经有两辆商务车停靠在路边。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赶紧打开车门,帮忙接手的,帮忙递水的都忙活了起来。众人都上了车,车子驶入市区,不一会儿在一片高级别墅区门口停下。 负责开车的司机说:“这里是我们杜总去年开发的地产,还是期房呢。里面的样板房能住,你们暂时委屈一下吧。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们负责购买。” 别墅里的工人已经被杜英辉全部撤走,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最里面的那栋别墅是样板房,保镖下车开了门,杜英辉抱着黄天翔率先进去,后面的人也陆续进到屋子里。杜英辉没有对下属做什么吩咐,一脚踢开主卧门,抱着黄天翔进去,大有就此不出来的架势。没办法,还算清醒的白颉给众人分配了房间,并请保镖买些伤药回来。须臾,众人都安顿好了,白颉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罗小萌站在楼梯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琢磨了一下,还是上楼敲响了苏御安的房门。苏御安请她进屋坐。罗小萌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御信,“他怎么了?” “中毒了。”苏御安拉着洗好的毛巾回来,给御信仔细地擦脸擦手,“鬼……” 不等他说完罗小萌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可爱的女孩眨眨眼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不要叫它的名讳,你要记住这一点。至于御信哥哥,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跟他相比,我倒是很担心你啊,御安哥哥。” “我知道。”苏御安麻木了,相比之下,他要比任何人都危险。就在之前,他还过着忐忑不安的生活。经历了研究所事件,苏御安忽然没了那份气力。忐忑、紧张、焦躁、这些负面情绪都成了累赘。 “你怎么了?”罗小萌的嘴里塞满了牛肉干,睁大眼睛瞧着老气沉沉的苏御安,“如果你很累,我等会再来。” “童灵怎么了?你打算怎么办?”苏御安忽然改变了话题。 嘴里塞满了牛肉干,罗小萌看上去像只屯粮的松鼠。她眨眨大眼睛,笑道:“带回家啊。干嘛,你想要?” “不。我只是希望它们能顺利转生。“ 应该会吧?罗小萌想。看来苏御安的执念很深,不过执念这种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坏事,对苏御安来说嘛,应该是好事吧。至少到了最后关头,他不会轻易放弃。罗小萌咽下嘴里的牛肉干,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跟苏御安说:“奶奶叫我过来帮你们。我告诉你,虽然现在王有些忌惮金锣柄,但是时间长了或是它找到了自己的意识和另一半身子,那时候金锣柄可就没什么用喽。所以呢,我们要赶在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听罢罗小萌的话苏御安居然无动于衷,他继续给苏御信擦手,“谢谢你能来帮忙。先休息一下吧,等大家养足精神我们一起谈,好么?” “当然。”说完,罗小萌便离开了苏御安的房间。 房间里没了外人。苏御安动手把弟弟的衣裤全部脱掉。打来干净的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然后把被子盖好,自己也去浴室洗了澡,回来的御安一身赤裸,钻进被窝搂着弟弟,轻吻他的嘴角,他的眉眼。昏睡中的人毫无知觉,被哥哥搂在怀里乖巧的就像儿时的二墩儿。小时候的白嫩包子自然没办法跟现在壮硕的男人相比,摸哪都硬邦邦的。苏御安想起每一次跟弟弟做爱,都觉得他这双手臂能把自己的腰勒断,这双手不厌其烦地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火热的激情,急促的喘息,甜蜜的情话,反复刚刚发生过一般。不知不觉的,苏御安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抓起弟弟的手臂放在腰上,附身吻住,撬开弟弟的唇齿…… 须臾,苏御安退开,压在了弟弟身上。嘴唇紧贴在弟弟的耳边,低语:“我爱你,御信。” 如果苏御信现在清醒着,一定幸福的一塌糊涂。 经历一场战斗的众人都在休息,只有杜英辉还在主卧里想办法为黄天翔解毒。沮丧,这种心情对杜英辉来说是陌生的。房门敲响,搅扰了杜英辉本还有些冷静的心情,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或许还猜到一些这人此来的目的。所以,算是为了自己不老实的情人吧,杜英辉决定开门。 “你杀了白杨,仅此而已吗?” “还有鬼王的役使。” “解药呢?” “役使没有解药。”这人要走,杜英辉眉间一紧,“你不问解药?” “不必了。谢谢。” 别人睡的香甜,白颉可没这个好运。身体很疲惫,脑子特别活跃,反反复复把所有问题想了一遍,结果并不乐观。或许,他该跟苏念谈谈。想到这里再也躺不住,起身开门去找苏念,刚把门打开,就见苏念抬着手正要敲门。白颉笑了,“我正要找你。” “进屋说吧。”苏念的神色也不大好,不过看上去精神不错。俩人进了屋,还没关门,就听走廊那边传来苏御信急吼吼的叫声,“白叔,我哥在你房间吗?” “你醒了?”白颉扶着苏念的手臂探出头,“御安没来找我,怎么了?” 恢复过来的苏御信急忙忙跑过来,“我把整个别墅找了一遍,都没见着我哥。”这时候,被苏御信第一个询问的张洛泓抱着杏童从楼下跑上来,“御信,楼下我找过了,没见御安。” 白颉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别着急。我跟苏念去外面找,说不定御安是出去散步了。你们找其他人问问。”说完,拉着苏念走出别墅。 一小时后,除了杜英辉和黄天翔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二楼的小客厅内。苏御信急的只抓头发,“我醒来身边就没人。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给哥打电话他没接,我给洛泓打电话才知道他跟小一就住在我隔壁。小一告诉我们事情经过,这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哥一直没回来。” 罗小萌举手:“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御安哥哥的人,不过咧,这都过去快七个小时了。” 从外面回来的白颉跟苏念也没找到人,这人到底哪去了?见苏御信急切的模样,罗小萌眨眨眼,“要不问问你那俩朋友?” 大家都清楚罗小萌指的杜英辉和黄天翔,最后,是苏念敲了杜英辉的房门。开门的是黄天翔,看上去他已经恢复了常态,脸色也稍微红润些,相比苏御信那惨白的脸可好看多了。苏念开口问道:“见过御安吗?” 黄天翔摇摇头:“御安怎么了?” “找不到他了。” “你等下。”言罢,黄天翔转回头朝着屋子里喊,“我说,你看见御安了吗?” 屋子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杜英辉站在黄天翔身后,抬起手臂撑着房门,把人圈在怀里。冷冷地看着苏念,“他走了。” “走?什么意思?”苏念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杜英辉本来不想说的,太麻烦。余光瞥见黄天翔的脸色,再一次为这人破例,“他来找我问解药的事,然后就走了。大约是在四个小时前走的。只有一个人。” 该死!苏念努力压制着一肚子火气。 十分钟后,苏御信听说哥哥一个人走了,对着杜英辉叫嚷:“为什么不拦住他!” 杜英辉稳坐在沙发上,不疼不痒地问:“走离开这里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为什么要阻止?” 面对鬼帅的态度,苏御信失去了冷静,挥起拳头要打过去!这让众人都惊讶不已,这小子活腻了是吧?居然敢挑衅鬼帅!虽然黄天翔很想看到杜英辉被打,但是他不想看到哥们吃亏,赶紧拉住苏御信,说:“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我哥走了!一个人走了!”苏御信吼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推开了黄天翔朝着门外走。白颉急跑过去拦住他,“你干什么?” 苏御信冷着脸,“去找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你怎么找?他有心躲着我们,你能找到吗?”言罢,白颉扭头看着苏念,“你叔叔已经在找了,你就不能冷静一点把嘴闭上!”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苏念已经站在角落里施展圆光术,但是,他收了手对大家摇摇头:“御安的能力比我想的要混乱,我找不到。” “好吧,我试试。”面的黄天翔的目光,杜英辉坦言,“你们不要指望法术了,现在苏御安的状态很混乱,法术这种东西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鬼道,让它们去找。拿定主意,杜英辉带着黄天翔连夜离开别墅。 为了不让苏御信有什么差错,苏念和白颉把人扯回房间。 凌晨一点三十分。田宇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地下停车场内。他想马上回到家,喝杯热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地下停车场的空气不是很好,灯光也有些昏暗,夹杂着外面模糊不清的风雪声,营造出令人昏昏欲睡的绝佳气氛。这时候,他开始有些后悔,怎么把车停在了最深处的角落那边?这就要走五六分钟才能到。疲惫的人对五六分钟的路程也是吝惜的,好在并不是很长,当他站在车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忽听身后咔哒一声。他下意识地回了头,看到平日里总是锁着的小储物间的门打开了,生了锈的小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吱嘎、吱嘎…… 田宇蹙眉短叹一声,未去理会身后的动静,只是伸手开了车门。 吱嘎…… 声音频繁地传来,完全不像被风吹着了似的。田锦揉揉眉心,已经跨进车内的一条腿略微迟疑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那扇生了锈的小铁门,想要更真切地看清楚从门缝里出来的那个“东西”他的腿跨出去,仅走了两步就到了门口,弯下腰伸了手。 昏暗的角落里,那扇半开的小门就像一张大嘴,含着一个男人的身子。储物间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喘息,像是兽的喉间呜咽,田宇猛地一愣!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束缚在他的手腕上,一呼一吸之间整个人都被扯了进去!小铁门咣当一声关得严丝合缝,门内隐隐透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 第144章 失踪了几百年的鬼帅忽然现身,鬼道大的小的管事的吓的哆哆嗦嗦跪在杜英辉面前,一再表示会尽全力寻找苏御安。杜英辉转身要走,一个鬼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鬼帅,您可知鬼王已经……” “我知道。”杜英辉停了下来,转了头瞥一眼众鬼,“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或是与我为敌,或是与它为敌。” 众鬼欲哭无泪。能不能不选? 离开鬼道,杜英辉带着黄天翔在D市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黄天翔的毒已经被压制住,但是他仍旧惦记着苏御信的情况。因为杜英辉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御信怎么办?苏御安的出走,十有八九是为了御信。黄天翔不想看到这哥俩最坏的结果。想着想着,黄天翔的脚步慢了下来,忽然说:“御信的事,你有办法吗?” 杜英辉早料到他会这么问。脚下不停,随后道:“有。” “不打算管是吧?” 杜英辉没有直接回答黄天翔这个问题,而是说:“为什么苏御信的事要我解决?他身边很多人,死于不死都不是我的责任。” 或许,在杜英辉看来,死于不死都没什么区别。黄天翔甚至想到,万一御信真的死了,御安会找遍所有办法把他继续留在身边,或许就像自己现在这样。然而,黄天翔无法接受,自从变成了活死人之后,他有太多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他不愿看到御信也变得跟自己一样。 “怎么了?”杜英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黄天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在胡想什么?还不能接受现在的体质?” “无所谓。”黄天翔哼笑着耸耸肩,迈动脚步,“我现在除了没心跳其实跟以前也没差。啊,对,受了伤不会流血也挺方便的,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是不是还没谢过你的再造之恩?” 杜英辉没吭声,他知道这人一直都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杜英辉没有后悔,即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这人不喜欢不愿意甚至有些恨他都无所谓,不把人牢牢绑在身边什么都是空谈。杜英辉看着黄天翔一副懒散模样把自己视如空气,不禁又被他的洒脱深深吸引。紧走几步追上黄天翔,握紧他的手,说:“你爱不爱我没关系,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杜英辉难得掏心掏费的表白一次,却换来黄天翔一声喷笑。杜英辉皱皱眉,心说:有这么好笑么? “杜英辉,你别把自己塑造成情圣行么?你那张床多少人爬过了,你自己都数不过来吧?” “有了你之后,再也没别人。” “哈?”黄天翔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据我所知,叫你‘英辉’的人可不多吧。” 听过黄天翔的冷嘲热讽,杜英辉的心情大好,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吃醋了?” “可不,酸死老子了。那哥们功夫怎么样?哪天有空咱也来个3P?”话才刚说完,手腕一疼,疼的他冷汗都下来了,“你干什么?” 杜英辉一脸的阴沉,告诉他,“那人只是我的老友,你在想什么?” 黄天翔甩开杜英辉的手,大大咧咧地继续往前走,把杜英辉的解释抛之脑后。 这一番折腾等到众人都冷静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近四点的时间。苏御信坐在窗边反复猜想着他哥会去哪里。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他哥很有可能去找鬼王换取解药。可鬼王本来就在他体内,为什么要出走呢?出走要去找谁?要去做什么?或者说,哥哥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在苏御信反复纠结的这点时间里,苏念和张洛泓忙的脚不沾地。原因是那几通联系各家的电话,得知鬼王与自家分支有人被害的事后,这些人家族纷纷安排了人过来,一来是想要探明究竟,二来是为了苏念。苏念在道术界中颇有威望,闻听他苏家有事,大家自然愿意过来帮忙。只是这些人一股脑地涌进了别墅,让杜英辉非常烦躁,索性留下死活不肯跟他走的黄天翔,一个人跑去酒店住了。各家带队的人围在一起琢磨苏御安的事儿,其中捉妖世家的人说:“关键是我们不知道苏家大少是自愿走的,还是被鬼王蛊惑才离开。” 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虽然当时杜英辉看到苏御安自己离开别墅,但是究竟有没有被鬼王蛊惑,谁都不清楚。对此,只有黄天祥一人敢肯定,他说:“不是我为那个谁吹嘘。如果那时候御安受到鬼王蛊惑,那个谁一定能看得出来。” 鬼帅的存在就像是个鸡肋,人家不找麻烦不作恶,你们能把人家怎样?再者说,杜英辉不是瞧不起这些人,而是觉得“瞧”这种事本身就很麻烦。所以,知道鬼帅的人大多当做不知道,杜英辉的存在也就成了一部分人秘密。但是没人会质疑杜英辉的能力,说起来,现在有能力跟鬼王一战的,也只有杜英辉了。 张洛泓也跟着点头,“我同意天翔的观点。我们可以肯定御安是自愿走的。所以啊,特么的难就难在这儿,他自愿走的,还切断了跟我们的联系。根本没办法找到他。” 众人七嘴八舌出主意怎么找苏御安。苏念被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吵的心烦气躁。一看号码居然是警局的朋友,他只好走到没人的地方接听。过了大约三五分钟,苏念急匆匆地走回来,说:“有御安的消息了。” 闻言,苏御信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疾步走到苏念身边。苏念说:“刚才警方来电话询问御安的下落。” “警察找我哥干什么?”苏御信不解地问。 “据说,昨晚御安在电台的底下停车场绑架了一个节目主持人。监控录像可以证明是御安干的。” “我哥搞绑架?”打死他也不信,“谁?对方是谁?” “子夜诡话的主持人,叫田宇。” 子夜诡话?小一来了精神,马上说出那位M先生就是一直通过子夜诡话栏目讲述自己的故事。因为在跟鬼王一战中M先生失踪,他们无从得知此人跟子夜诡话主持人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现在看来,御安显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们都别说话!吵的老子脑袋疼。”黄天翔口气不善,继续在网上查帖子。他找到了子夜诡话的贴吧,并发现了很多网友说自从那一晚之后M先生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云云。有几张帖子是当晚直播发帖,跟帖的网友很多,从时间上来看,是当晚零点三十四分到五十六分。黄天翔又找到电台官网,查询了子夜诡话的播出时间。最后,他跟小一说:“你把遇到M的事从头到尾再跟我说一遍。” 小一不觉得麻烦,几乎连个停顿的口气都不差地讲了一遍给黄天翔听。其他人也挺的特别认真,可有人在他讲完之后就问:“这有什么问题?我是听不出来。”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相同的意见。只有苏御信明白,黄天翔的脑袋永远想得到别人忽略的问题。 黄天翔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他看着根据小一的讲述全部记录下来的口供,思索了片刻。说:“你们都不听广播吗?” “当然听过,怎么了?”有人问道。 黄天翔点点电脑屏幕,“根据小一的讲述我们可以肯定M先生打出电话的时间是零点十九分,挂断电话时间约在零点五十五分到五十六分之间。也就是说M那点事他讲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一边努力咀嚼牛肉干的罗小萌凑过来,眨眨好奇的眼睛,“这很正常吧,节目有四十五分钟呢。” “不正常啊,小妹妹。”黄天翔对女孩子特别温柔,“这个栏目从头到尾一共四十五分钟,零点到零点四十五。我们减掉主持人开头的废话,和节目中途接听电话的时间,就是说,剩下四十分钟的时间。回头再分析M先生打电话的时间是零点十九分,换句话说,那时候节目已经开播了十九分钟。那剩下的时间呢?” “剩下三十一分钟左右?”罗小萌有点晕。 妹子,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黄天翔提示罗小萌,“小妹妹。这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节目开始后十九分钟M先生打了电话,他一共讲了三十分钟。你从零点十九分往后推算三十分钟。” “是四十九分钟!”罗小萌抢答。 众人都愣住了! 黄天翔敲了敲笔记本屏幕,“贴吧最后一个帖子是节目刚结束就发的。时间是零点四十六分。我们减掉发帖人打字、发送的一分钟时间,节目真正结束的时间刚好是零点四十五。但是,M先生却占用了四十九分钟。请问,那四分钟时间哪来的?”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一身上。小一笑了笑,说:“当时的时间已经不正常了。他的车里有两个不知道已经死亡的鬼,它们影响了阳间的时间规律。有那么二十分钟左右M先生的车误入了阴间,最后莫名其妙地又回到阳间。如果你们想问我M先生到底讲了多久的电话,我也说不清。但是时间上肯定不短。所以,我支持黄天翔的推论。” 苏念跟着分析。如果是那两个鬼或者M先生本人影响了阳间的时间规律,那么,他们所影响的也仅仅是那辆车那条路,绝对不可能把电台的时间一并影响了。然而,电台那边的的确确少了四分钟的时间,这又要怎么算呢?转念一想,苏念忽然明白了什么,便说:“御安也意识到这个疑点,显然,他怀疑那个主持人。到目前为止,跟张家死者还有M先生有联系的人只有那个叫田宇的主持人。” 也就是说,苏御安想要在田宇身上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么,问题随之而来。所谓新的突破口又是什么? 客厅里的人已经对黄天翔刮目相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甚至不耻下问,问他有何看法。还没等黄天翔开口,一边的苏御信说:“我们的敌人是鬼王。杜英辉已经杀了役使,剩下的一个在我哥的体内,那么还在外面的就是鬼王的意识。我估计,我哥是要找到它的意识。” “啊!”罗小萌忽然大喊了一声,嘴里的牛肉干掉在地上,看上去一点都不文雅。随她而来的两个罗家人无奈捂脸。这丫头,太丢人了!罗小萌急忙开口,“这事我是多嘴了?” “什么事?”苏御信问道。 “我跟御安哥哥说过,要赶在鬼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 好吧,不能埋怨罗小萌。苏御信焦躁的直挠头,“走走走,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出去找人!找不到我哥,我们可以从田宇身上着手。”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于是,罗小萌、苏御信、苏念还有黄天翔这四个人出去寻找田宇的蛛丝马迹。几大家族的人也纷纷出动走旁门帮忙,白颉负责留守。没多一会的功夫,热闹的别墅就安静了下来。 潮湿昏暗的破屋子里堆满了不知道多久的垃圾。在屋子中间,地面被清理出一块儿。田宇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被刺骨的冷唤醒了意识。想起最后看到的一幕,惊叫着醒来。他马上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好在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蒙住眼睛堵着嘴巴,大喊救命还是可以做到的。然而,坐在黑暗中的人告诉他:“你随意喊,没人会听见。” 田宇惊恐地转头,隐藏在角落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朝他走来。田宇紧张极了,“你,你是谁?” “我?你可以叫我大安。” “你想干什么?要钱?” “不,我不想要钱。” “那你为什么绑架我?” 又走了几步,终于站在有些光线的地方。田宇看清这人的同时不禁大吃一惊!苍白的的脸上满是赃物,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挂满了他不认识的东西,像是破布,也像是发了霉的皮革。眼前这人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酸味儿,田宇皱皱鼻子,往后蹭了蹭。 苏御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厌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满。他甚至好心地解释:“只有这样它才不会出来。人皮加上法器,多少会有点味道的。你忍忍吧。” 人皮!?下一秒,田宇哭了。 “人皮很不好找。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几块儿,所以,麻烦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想浪费了‘朋友’的努力。” “什么,什么话?”田宇吓的浑身发抖,“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御安蹲在他面前,递过去一瓶水,“放心吧,水是干净的。”田宇的手被帮着,没办法有接过来,苏御安也没给他松绑的意思,“田宇,你认识M先生对不对?” “不,我……” “说实话!” 忽见这人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田宇险些吓的昏了过去。他只好说:“是,我,我认识他。” “很好。”苏御安满意地帮他扭开了水瓶盖子放在他脚边,“说说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田宇哭诉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认识的那个人,他打电话到节目里,我突然想起我认识他。但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完全想不起来。” “那我换个问题。你是不是也有失忆的情况发生?” 闻言,田宇先是惊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果说M先生自以为是本市第一个出现失忆状况的人,那么他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早在M先生之前,田宇已经发生了失忆状况。只是他的情况很特殊,跟所有人相比都要特殊。他的失忆有时间规律,并伴着不同程度的改变一直持续着。改变有很多种,比方说:他昨天失忆后,记忆里就莫名其妙多出一段“经历”,经历告诉他有件事需要他去做,怎么做,什么时间做,都特别清晰;再比方说:他今天失忆后,就会想起自己突然感觉到对某位朋友怀有很大程度的厌恶,想一想都觉得心烦。可仔细一琢磨,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这些朋友认识的。这些事是很奇怪,至少作为当事人田宇应该感到奇怪。可他自己始终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张平你还记得吗?”苏御安问他。 田宇点点头,说:“记得。我觉得我认识他,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那还记得他要求跟M先生见面的事吗?”田宇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他不记得,或则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苏御安的表情始终都是冷冷淡淡的,他最后问道:“今天几点你会失忆?” “按照以前的规律,应该是今晚十点。” “好。”苏御安直接把水塞进他嘴里,强迫他喝了几口。然后,挥挥手,绑着田宇的绳子居然都没了。在田宇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御安冷淡地说:“旁边有吃的,吃完了你好好睡一觉。晚上九点我会回来。” 他要走?田宇马上想到了逃跑!但事实上,在苏御安打开门的时候,对身后叮嘱:“建军,你们给我看好他。” 一股阴冷的风席卷而来,田宇打着哆嗦,惊恐地看着“飘”在周围的鬼。 第145章 负责调查田宇绑架案的警察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这案子有监控录像做证据已是毫无悬念,只要抓住苏御安解救出田宇就算大功告成。可偏偏冒出一群古怪的家伙,拿着连他们局长都惊讶的证明堂而皇之地带走了那一卷监控录像。警察想。苏御安是苏念的侄子,那一家子都不是普通人,或许,这案子也不寻常。 “我听说您认识苏念?”已经拿到监控的西龙途径警察身边,开口问道。 警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他认识苏念的,但是他不喜欢男人的态度,坦然一笑,“认识是认识,不过七八年没见了。您也认识他?见到他给我带个好。” 西龙定睛瞧了警察一会儿,没再追问关于苏念的问题。带着两个下属离开了警察局。他前脚刚走,警察就把短信发给了苏念,告诉他这边发生的一切变故。 苏念蹙蹙眉,料到取走监控录像的人是西龙。他并不担心什么,连他们都找不到苏御安,西龙更加不可能。至于白颉,只要他还在鬼帅的地盘上,组织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离开警察局后西龙直接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内配备了很多仪器。他将那段视频导入计算机由专业人员开始分析。整个监控过程只有四分十六秒。技术人员一共给出三个结论。一,田宇是被打昏后带走;二,苏御安身边有几个不明物体跟随,经分辨属于灵体;三,苏御安的身体各项指标发生数据异常,以他们现有的仪器无法给出最后结论。西龙沉默半响,最后拨通总部号码。他汇报了这件事的经过,最后追加几句:“看来,苏御安身上的鬼王已经开始活动。我们还不知道苏御安为什么单独行动,白颉也没有出面干预。他还在杜英辉的别墅里,因为您跟杜英辉之间的协议,我们不能进去找人。” 须臾,从电话那端传来一把好听的声音,“西龙,你应该明白利弊。总部这边还在继续追查是谁冒充我下了白颉的通缉令,换句话说,白颉无罪,你就不要再盯着他了。至于鬼王,我们不会插手。那是他苏家自己惹的祸,是他们道术界的问题,与我们无关。你只要目睹整个过程回来告诉我结果就可以。” “但是,那是鬼王。他们……” “西龙,你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不成?” “抱歉,我知道该怎么做。“ 组织最高领导人已经发话,西龙只好听从命令。他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屏幕上的苏御安,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些忧虑的神色。他告诉几名下属,“找到他,但不要惊动他。” 虽然苏御信觉得从田宇下手就有些希望,但经过四个小时的调查,他们发现田宇就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一般,毫无踪迹可寻。苏念觉得应该是苏御安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他们才找不到田宇。那个温和的大侄子显然因为苏御信的事被触及了逆鳞,不惜动用本来属于鬼王的能力办事,这该说是好,还是不好呢?相比苏念的冷静,黄天翔的机智,苏御信则是难以平静下来。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他无法想像现在的哥哥在什么地方,在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他那个面冷心热的哥哥居然干出绑架的事来,他心里该是有多着急? 黄天翔安慰苏御信不能着急,这也不是急的事。只要苏御安有所行动,他们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苏御信使劲搓了搓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留意,排查那些蛛丝马迹。这种时候,黄天翔就特比给力!首先他提出,绑架了田宇之后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苏御安离开D市十八年,可是初来乍到也不为过。那么,他在短时间内能找到什么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这是其一。其二,不管苏御安现在还算不算是个正常的“人”他还是需要吃喝拉撒,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到外面行走。绑架者不会大大方方去饭店,基本都是去超市买些速食品。其三,苏御安身边带着几个鬼,虽然它们可以隐藏起来,但是在白天市区里阳气很重,那几个鬼照样受不了。综合三点要素,最后的分析结果就是:去郊区找小超市寻访。 通过两次分析,苏念愈发觉得黄天翔这人真有点本事。也难怪杜英辉要死抓着这人不放。可不是么,堂堂刑侦队队长可不是白当的。 黄天翔嘴角咬着烟,大手一挥:“兄弟们,跟哥走!” “我是女人好不好!”罗小萌强调。黄天翔笑嘻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长发,纠正她,“你也就是个丫头,离女人远着呢。” 在罗小萌和黄天翔打趣的时候,苏念一把拉住苏御信,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说:“你跟天翔学学,不要遇到事就急的没了分寸。我知道你担心御安,你越是着急越不能冷静。御信,虽然你年纪不大,但是出生在苏家,又遇上这些事,你必须让自己成熟起来。” 苏御信抬头看着黄天翔洒脱的背影,即便他不愿承认也明白,自己还是太嫩了。 苏念联系了其他来帮忙的人,告诉他们去哪里找,怎么找。可即便如此,他们需要寻找的范围还是很大。为了尽早找到苏御安,苏念甚至不去理会身后的尾巴,他心里明镜儿的,跟踪他们的是两伙人。一伙是警察,只是希望跟踪自己能找到苏御安;另一伙是西龙的人,他们貌似只是一路跟着,并未采取什么行动。 这一番寻找到了晚上九点还没有什么乐观的线索,只是在城北那边的人传来一条消息。说今早六点左右,有人看到一个邋邋遢遢的年轻人扶着一个好像喝醉酒的人朝着临县去了。之所以引起路人的注意,是因为那个喝醉酒的男人看上去很有钱,跟那个邋邋遢遢的小伙子一点不搭调。因此,在城北那边的人撒开网,仔仔细细寻找苏御安的踪迹。 苏御信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北很远,原于苏念那番话,他没有急三火四地奔着城北去。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分成两组,苏念和苏御信赶往城北郊外,罗小萌和黄天翔继续调查城南这一片儿。 深冬的夜晚格外寒冷。这间四处漏风的小破屋简直就像冰窖一样。田宇艰难地吞咽着大安给他留下的包子,几乎要呕吐出来。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也多少适应了围在身边的“看守”。吞下最后一个包子,他看了眼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按照以前的规律来看,还有十五分钟自己就会“失忆”但是那个大安还没回来,田宇不知道一旦自己失忆,会不会逃出去。 破旧的小门打开,苏御安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来,手里拿着的双肩背包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东西。他面沉如水地走到田宇身边,打量了几眼。田宇又开始紧张起来,他试着问:“你到底是……”本来想问是什么人,想来就算自己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田宇犹豫了一下,继续问,“你是法师吗?” “不算是。” “你身边这些幽灵,它们,是你的……” “朋友。” 闻言,以建军为首的几个鬼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这种笑容在田宇眼里可是阴森恐怖的!他尽力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就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安先生,你平时很少出门玩吧?朋友是不是不多?其实吧,我特别喜欢宅在家里,出门根本没意思。交多了朋友也是烦,指不定谁在背后议论你什么的。别看我现在是个知名人士,其实我一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特别是我那女友,一天到晚能烦死人。您这样多好,没女友没朋友,一个人多清净。日子过的多自在。” 苏御安低头往嘴里塞着包子,淡淡地说:“我有恋人,他很好。” 我擦!就你这样还有妹纸要? 建军漂浮在苏御安身后,猛地一瞪眼睛:“御安,他说你没有妹纸要!” 你妹啊,你他妈的是什么坑爹鬼?我想啥你都能知道!田宇惊囧地看着小幽灵,被戳穿了心里话,他赶紧收回视线对着苏御安尴尬地笑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苏御安赶紧吞下包子。建军的能力突涨,该来的快来了。他瞥了眼田宇,“我的恋人本来就不是女人。” 咦?田宇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腰带和领口。苏御安压根没搭理他自恋的反应,坐在地上准备休息。田宇紧张地用屁股往后蹭,至少离这个喜欢男人神神秘秘交了一堆鬼朋友的邋遢男远一点。 “说点什么。”苏御安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忽然开口。 田宇被他吓了一跳,屁股也不敢蹭了。他紧张地咽咽唾沫,“说,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忒坑爹了,这种情况下他要说什么?田宇绞尽脑汁,最后决定讲个笑话。 说从前吧,有个男的横穿大沙漠。走啊走啊好寂寞。男人嘛,总是需要时不时解决一下生理需要的。可大沙漠哪找女人去?男人就把主意打在了他的骆驼身上!可身高不够,他费了很大的劲把行李堆放在骆驼屁股后面,刚要提枪上阵,骆驼优哉游哉地往前走了两步。妈的,够不着了!男人又下来,吭哧吭哧把行李也往前挪,挪到骆驼屁股后面,爬上去再次准备提枪上阵!那骆驼回头看了这SB一眼,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男人痛骂几句,继续挪动行李。如此这样折腾了七八回,他也没能上了骆驼,男人累的气喘吁吁,都快哭了。这时候!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跑出来一个妖娆性感的美女!美女快渴死了,男人就把自己的水分给她,美女感激他,含羞答答地说我可以回报你哦,你想怎样我都可以。男人一听乐了,一把抓住女人的双手,急切地说:“求求你,帮我拉住骆驼!”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哈哈哈哈哈!”田宇讲完笑话自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结果闭着眼睛的苏御安半点反应没有,漂浮在他身边的几个鬼打了哆嗦,“好冷!” “呵呵,那个,今晚气温低。”田宇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苏御安睁开了眼睛,看着嘴角都在抽搐的田宇,忽然说:“你是个好人。” “可不是么。”那就赶紧放了我! “你被选中总会有些原因。你们家有人会道法吗?” 田宇茫然地看着苏御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苏御安皱皱眉,干脆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田宇。 两个人几个鬼,在寒冷的小房子里面面相觑。时间,仿佛被深冬冻结,不知道相互观瞧了多久,苏御安有些失望叹息一声,“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 “看到我就好,其他的不必在意。” 田宇的声音和口气发生了变化,苏御安急忙扫过手上的表,十点整!田宇,不,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田宇了。苏御安警惕起来,先挥手把战战兢兢的几个鬼收入瓶内。随后起身,正面对着悠然自得的“田宇” “你很准时。”苏御安不冷不热地说。 已经变了的田宇优雅地点点头,“我也很想再见你一次。” “上一次是在海底酒店吗?” “在你梦里。” 苏御安哑然失笑,“我想起来了,你让我看到亲手掐死御信的假象。” “你怎知那是假象?” 微微蹙起眉头,苏御安忽然发现有哪里别扭着。可究竟是什么他一时又难以辨清,就顺着往下说:“或许那不是假象,你有能力让那一幕变成真的。可我不能也做不到伤害御信,所以我觉得应该做点未雨绸缪的事。” “哦?”它的双手扎进了袖子里,悠然自得,“你做了什么?” “削弱你的力量。”苏御安坚定地回答,“你的役使已经死了,虽然你根本不在乎。但事实上,你少了一个办事的棋子。剩下的一半没有意识被封印着,另一半还在我这儿。换句话说,只要不让你跟自己的其余部分融合就可以。” “不错,你猜对了。”它似乎很满意,甚至还有些笑意,“但是你觉得能做到么?” “为什么不能?”苏御安也跟着笑了起来。缓缓拉开了身上脏兮兮的羽绒服,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胸膛上画满了古怪的字符,完全看不出本来的肤色。对面的它神色一凛,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怎么样,对我的准备还满意么?” “很好。”它冷笑着说,“看来,你已经长大了。居然学会了封鬼印。我很好奇,是谁交给你的?” “不知道。”苏御安实话实说,“我在想着怎么封印体内的你,这个东西就自己在我脑子里冒出来。” 对面的它忽然冷了脸,阴仄地咬牙切齿,“苏臣,真多事。” 原来是爸爸!苏御安丝毫不觉得惊讶的同时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从口袋里拿出金锣柄,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它走过去,“来吧,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好大的口气!”言罢,它的手也从袖子里抽出来,随便挥挥手,整个小屋子坍塌崩溃!宽广荒芜的田野里,一人一鬼站在废墟中,阵阵阴风袭来,席卷着阵阵孤魂野鬼的哭笑声。 苏御安的眼睛变成了殷红,他脸上的笑跟鬼王有了几分相似。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他盯着跟自己有三米距离的它,笑道:“你比我身体里的那个强很多,至少你不恶心。” 闻言,它忽然皱了皱眉,这样的变化闪瞬即逝。可还是被苏御安捕捉到了!那没来由的违和感找到了答案,他更加确信这一步没走错。 鬼王的意识能力不弱,引起的阵阵阴风将周围的孤魂野鬼都卷了进来。一张张扭曲狰狞的脸在风中乍隐乍现,就跟海底酒店那时候一样,一个吞噬着一个。没过一会儿,形成了一股旋风,围绕在它身边。 “大安,你是斗不过我的。” “废话,我当然斗不过你。所以,我现在使用的能力是来自我体内,属于你的另一半。说白了,现在你是跟自己打,我不过就是个转换器而已。” “我倒要看看,你能运用我几分法力。” 对方显然没把苏御安的威胁放在眼里,苏御安似乎也不着急开打。他慢吞吞地脱下羽绒服,就在寒冷的冬夜里光着上身。他警告对手:“你跟自己过招可要多加小心,谁伤了谁都不好。” “你就不怕死?” “怕。”苏御安坦然承认,“但是只要搞定你们,死不死无所谓。来吧,咱俩也别废话了,再磨蹭一会儿,御信会找到我。”说完,苏御安忽然闪了一下,眨眼间便到了它面前!布满身子的封鬼印也跟着变了色,金灿灿的光像是带电的网直接接触到它的手。 “开!”它大喝一声,轻而易举弹开了苏御安的攻击。虽说弹开了,苏御安倒也没受伤。等到它准备反击的时候,忽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那些还没有被他收进阴风的野鬼们冤魂们居然都集中在苏御安身边,形成一堵宽大的黑压压的墙壁。 “混账东西!”它扬声痛骂,“居然敢忤逆本王。” 苏御安冷笑一声,“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魂魄有选择你的,自然也有选择我的。相比你的阴狠毒辣,它们更喜欢我一些。” 它的手直指着苏御安身后的黑墙,围绕着他的阴风忽地袭了过去。两股力量在空中开始角逐。地面上的一人一鬼正面交锋。金色与黑色宛如两道闪电不断撞击,崩裂、相互撕咬。它兴奋了起来,只要毁掉苏御安身上的封鬼印,它就能释放在苏御安体内的另一半自己。当下不再手软,虚空一抓,地面上无数的垃圾瓦砾如滔天巨浪打在苏御安的身上。封鬼印能抵抗法术的攻击,却不能抵挡物理攻击。尽管苏御安也运起法力抵抗,还是有很多东西打在了身上。他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那血流在胸膛上,模糊了一块儿封鬼印。金光大减。它兴奋的吼叫一声,骤然变成的鬼爪直奔苏御安的胸膛而去。 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苏御安眼睁睁地看着鬼爪刺入胸膛,面露不甘。它在他面前狞笑着,“大安,你输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过能赢你。” 它愣了愣。既然知道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在它恍惚的一瞬,苏御安的胸膛发生了变化。有一块紧紧贴在皮肤上的跟肤色一模一样的东西闪出一点暗光。这时候,它才发现,苏御安的上身居然还贴了一层人皮。就在他抓住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与人皮不同。那是很熟悉的感觉,很厌恶的味道。 它惊讶地看着苏御安,“你……” “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苏御安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猛地抱住了它,把它拥进怀里。 第146章 半空中的两股力量已经见了高低,归顺苏御安的怨鬼戾魂彻底吞噬了属于鬼王意识的那股阴风。与此同时,苏御安怀中的它浑身抽搐着,仿佛在抵抗一股强大的力量。苏御安死死勒着它,任凭它口中念叨着根本听不懂的咒语,怎的都不肯松手。不知道如此坚持了多久的时间,藏在胸口的搐气袋终于完全把鬼王的意识从田宇的体内吸了出来。苏御安赶紧捏紧搐气袋,系好袋口用符篆封印!做完这些,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寒冷的田野地里只有他从口中呼出的哈气还有点活人气儿。他知道不能久留,闹出这么大动静,用不了多久御信就会找来。苏御安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下一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还是伤了内脏啊。苏御安苦笑着。本来,他是做好了万一封印不成就同归于尽的想法,现在看来,只是伤了内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捡起已经破破烂烂的羽绒服套在身上,在废墟中扒拉出自己的背包,踉跄着朝远处走去。一直跟在身边的建军等魂魄从瓶子里冒出来,担心不已地劝他:“御安,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苏御安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你们,别出来。新来的这些脾气不好,别煞到你们。” 建军转头看着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这个没啥特殊能力的小小魂魄居然丝毫不畏惧!他甚至敢正面面对以往最惧怕的同类,大声喝道:“拜托了,别再跟他!现在他已经受伤,你们的戾气对他有害啊。你们要真想跟着他,就等等好不好。我保证,御安绝对不会丢下你们的。” 听见建军的话,苏御安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转回身挡在建军前面,对准备跟随他的鬼们说:“今天一战,你们等于跟鬼王表明了对立的态度。它还残留着一些力量,我需要继续跟他斗。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想要去轮回的我可以帮你们,想要留下来的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能害人,不要做无谓的斗争,一旦魂飞魄散你们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黑压压的鬼群慢了下来,似乎听懂了苏御安的话。不知道是哪句保证让它们改变了主意,它们渐渐后退,渐渐模糊。苏御安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大喊:“找地方藏好,别让鬼王找到你们。我解决了鬼王一定会回来。” 忽然!在黑压压的一片中腾起一块儿小小的黑色球体,直接飞落到苏御安的手中。苏御安抬眼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众鬼,不大明白手里的东西是个啥东东。建军落在他的身边,喜形于色,“你收好啊。这可是它们送你的礼物。只要拿着这个黑粪球,一般的厉鬼都不敢靠近你咧。” 苏御安哑然失笑,“别给它这么难听的名字。” 当苏御信和苏念等人赶到现场时,苏御安已没了踪影。苏御信茫然地看着田野中的废墟以及昏迷不醒的田宇,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他们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里有过一场大战,而苏御信的直觉是:哥哥活了下来! “上帝,简直不可思议。”一个年轻男人喃喃自语,引来身边另一位男人的一记猛踹,“你一个抓妖的念叨什么上帝。” “应景儿嘛。”捉妖世家的小子揉着被踹疼的腰,苦哈哈地说:“你看,苏家大少的气息还在,人肯定没事啦。” 是啊,御安的气息还残留了一些,证明他现在安然无恙。苏念的心也放下大半,剩下的就是赶在警察追上来之前清理现场。首先,他们把昏迷的田宇运弄到车上,拜托几个人先送去医院。苏念和苏御信留下来寻找一些痕迹,尽管他们都怀疑御安的对手很可能是鬼王的意识,但御安活下来的事实让他们不得不继续选择证据以证明这不仅仅是一个猜测。 苏御安能敌得过鬼王意识吗?还是说,御安打不过跑了? 苏御信坚持哥哥不可能临阵脱逃。那不是他哥的性格,更不是他哥的作风。他有些兴奋地说:或许是哥哥赢了。苏念沉默不语,对苏御信的揣测并不看好。苏御信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苏念,“老头子,你觉得他们俩之间必有一死么?” “你什么意思?”苏念问道。 “我觉得,我哥肯定知道自己那点本事打不过鬼王意识,所以我怀疑从一开始我哥的目的就不是跟鬼王的意识死磕。” 听罢这番话,苏念眉间一紧,“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之前还不明白。”苏御信随手抓了一把土,还有余热的土在他指缝间滑漏,“我检查行李的时候发现金锣柄和搐气袋不见了。金锣柄可以镇住他体内的鬼王,搐气袋曾经封印过鬼王的意识。” 苏念如醍醐灌顶,当下便说:“他是再次封印鬼王的意识?” 苏御信把手中仅剩的一点土放在叔叔的手里,“你看,这些土里还残留着他的法力。我哥没这么大本事,这是属于鬼王的。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目的就是封印鬼王意识。而且,他居然成功了。” 苏念瞪了半响眼睛,掏出电话打给白颉,说话的时候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了一点自豪,一点欣慰的神情。 留守别墅这边的白颉听完了苏念的汇报,狠狠拍了一把大腿,“我白颉养大的儿子就是牛逼!” “好好说话!”某人教育起来。 白颉兴奋劲儿也就一句话的事,转而他口气就变了,跟苏念说:“虽然御安能再次封印鬼王的意识,但不能保证就没有危险。他随身携带搐气袋,鬼王的意识和他体内的另一半鬼王相距太近,我担心会发生一些意外。尽快找到他,毁了搐气袋。如果毁不了,就扔的远远的。” “我知道。”苏念冷静地说,“御安办事很周到,我估计他想到怎么处理搐气袋。好了,你早点休息,我知道去哪里找他。” 苏念怀疑,苏御安的下一个目标是鬼帅! 黄天翔听说找到了苏御安的下落,居然一点不高兴,甚至给苏御信泼了点凉水。他说:“哥们,不是我嘴损。你还是慢点激动吧。我听那谁说,鬼王这玩意儿特别奇葩,我觉得也是。你想啊,他居然能把自己分成三块儿,你就能保证他不能分出个第四块儿来?御安侥幸封印了它的意识,我可不认为这种好运还有第二次。我估摸着,御安肯定也受了伤,这时候要是遇到点什么危险。御信,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琢磨。” 电话边的苏御信久久没有回答,黄天翔有点后悔了,后悔把话说的这么重。他捂着电话问罗小萌,“哥是不是太狠了?” 罗小萌特别不文雅地对他竖起了中指…… 后悔不迭的黄天翔正要说几句好话,就听苏御信说:“嗯,你说的这些的确有道理。” 哎呦,冷静下来了!苏御信难得这么乖啊,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呢?黄天翔挠挠头,顺着他的话说:“继续找吧。” “不找了。” 黄天翔一愣,又捂住了电话,问罗小萌,“我要是把御信搞成白痴了你说会是什么下场?” 罗小萌特别利索的抬起手在脖子上横划一下…… “天翔?”苏御信没听见黄天翔的回应,叫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不找他了,我等他。” 有啥区别? “你去哪等?”黄天翔问。 “老头子说我哥会去找杜英辉,等会你带他过去吧。” 听这话的意思,苏御信不准备一块儿过去啊!黄天翔觉得自己对于侦破各种疑难案件有本事,分析一个在热恋中的傻爷们就不行了。所以,他不耻下问,“你觉得御安不会去找那谁?” “不会。”苏御信站在废墟中,捡起一个空水瓶,幻想着哥哥喝水的模样,“直觉吧,他不会去找杜英辉。我没跟老头子说,我怕人多了我哥就不出来了,我自己去。” “危险啊哥们。” “还行吧。”苏御信把水瓶放进了口袋里,“那地方不算危险。” 等着黄天翔再想问他究竟去哪里,苏御信已经挂了电话。 对于苏御信拒绝一起去找杜英辉的态度苏念并没有勉强他,甚至没有问他原因。他只是拍拍御信的肩膀,便转身走了。苏御信看了看周围,最后选择一条与众人背道而驰的路,离开这片田野。 又是一个不眠夜,等到太阳升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田宇在医院醒来,记不得八个月来的所有事情。自然也包括他曾经知道的那个人,那个名字—大安。警方也拿他没办法,找他谈了几次无果只好暂时放下了这个案子。 距离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已近过去了三天。三天里发生的事并不多。苏念并没有在杜英辉那里等到苏御安,紧跟着苏御信也没了消息。白颉说不用担心御信,御安的选择让他成熟了很多,这种时候御信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寻找御安,需要帮忙的时候这小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肯定会联系他们。于是,所有的人继续大街小巷寻找苏御安的下落。田宇在三天后也出了院,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下。询问身边喋喋不休的女友,“我说过你很烦吗?” 女友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们该分手了。” 过了新年之后就是立春,冬末春初的温度还是很冷的。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温度忽然拔高,好像跳过了春季直接进入了夏天。罗小萌一大早天没亮就跑出来找人,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毛衫,这会儿蹲在马路边上吐着舌头,活像一只卖萌的布偶猫。跟随她的两个罗家帮手几次劝说这位年轻的当家注意形象,别蹲马路边上捯气儿,太有损罗家的形象了!罗小萌吐着舌头,含糊地说:“我热。” “冷热增减衣物,没看过谁天热跟狗一样吐舌头的!”罗家大叔语重心长地说。旁边的兄弟晚了一步,没及时捂住他的嘴,气的直埋怨,“你别给她提醒儿啊!” 俩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小萌。这丫头真的毫不犹豫地脱掉了外面的厚毛衣,只穿着里面淡粉色吊带打底衫!他妈的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我的小姑奶奶啊!叔儿求你行不行?快穿上!” “不要。” “当家的,您现在是当家的!快穿上!” “不!我是个尊重季节感的好菇凉。” 妈的,装个毛的羞涩!看着罗小萌故作娇羞状,俩叔想起这丫头小时候在家里就特别喜欢裸奔的往事!坑爹的孩子求你别丢脸,俩叔重复着半是强迫半是哀求的话,使劲把毛衫往罗小萌脑袋上套。罗小萌忽然抓住毛衫起身就跑,俩叔苦逼地在后面追。大白天的,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罗小萌撒丫子跑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钻进哪个小胡同了。她麻利地把厚毛衣塞进一个臭烘烘的垃圾桶,算是齐活!正要转身离开,忽见胡同深处有几个乞丐正在吵架。罗小萌是个好戏儿的,磨磨蹭蹭躲在一边看热闹。看了小一会儿,就发现那是单方面的威胁。三个站着的乞丐威胁被他们堵在墙角缩成一团的乞丐,要求他马上离开他们的地盘。 不止D市是这样,每座城市都有鲜明对比。形形色色的人。有钱的、没钱的、平庸的、不凡的、他们生活在这里,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或喜或悲,总会有些事情让人们欣慰于生活真好,活着真好。而有些人一直生活在社会最低层,他们没有家,没有钱,甚至没有一身像样的衣服。白天游荡在大街小巷乞讨,遭受到白眼也毫不在乎。还有的会守在饭店门口,只等着里面倒出些剩饭剩菜。即便是这样的人群也有些地域观念,“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地域观念导致时不时会发生一些斗殴事件。 罗小萌明白这个道理,从小就明白。她唉声叹息地走出胡同,顺便抒发一下心中所想,“丐帮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扼腕啊。” 胡同里的三两个丐帮弟子指着角落里比他们还脏兮兮的“同行”说:“马上滚,这是我们的地盘!” 卷缩在阴影里,脏污不堪的新来户默不作声,压根不去理会那三个人的挑衅。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小胡同里忽然挂起一阵凉飕飕是风,阴冷进了骨子里。三个乞丐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恐惧,相互看了看,很没种的丢下几句威胁的话,匆匆跑了。天上的太阳被一片云遮住,胡同里顿时暗了下来。一个透明的东西飘在最潮湿阴暗的地方,紧紧贴着乞丐的背脊。乞丐马上抓住它塞进怀里,闭着眼睛低声说:“好好待着,大白天的跑出来干嘛?” “御信,你还要等多久?”建军缩在苏御安怀里,感觉舒服了很多,“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再等四天。”苏御安已经习惯了乞丐身份,以前那点轻微洁癖彻底改了过来。他往散发着馊味儿的棉被里蹭了蹭,说:“正午的阳气能消耗鬼王意识的法力,至少需要七天时间。不然,我哪敢带着它去找人帮忙。你们乖点,别出来。” 好吧,御安的决定就是对的!建军毫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为了消耗鬼王意识的元气就要当乞丐吗? “因为不少人都在找我。”像是听见了建军心里的念叨,苏御安索性实话实说,“不止我爸和御信他们,还有警方的人和我爸组织那些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想到我扮成乞丐吗?” 打死也不会! 这几日市中心步行街口总会有人看到这样一个乞丐。很年轻,脏兮兮,因为太脏的原因甚至没办法看清他的五官。这个乞丐既不乞讨,也不会翻找垃圾,平时就窝在阳光最足的地方睡懒觉。他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背包,背包瘪瘪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太阳落山,乞丐就回到胡同的角落里,搂着背包继续睡觉。曾经有好心人路过他身边放下一些零钱,他既不伸手去拿,也不拒绝。几天下来,在路边摆摊卖茶叶蛋的大娘好心的给他两个茶叶蛋,乞丐不开口,只是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谢意。大娘可怜这孩子,总想帮他找点活儿干,就跟隔壁的隔壁开烟店的大叔商量,你家缺打更的么? 最后,大叔被大娘唠叨烦了,决定以每晚十块钱的薪水雇佣乞丐。大娘乐滋滋地跑去找乞丐。乞丐却不见了,在他睡觉的地方有一把零钱,大娘拿在手里数数,刚好是三天的茶叶蛋钱。 大娘收了摊往别处走。天气渐暖,隔壁街陆陆续续冒出很多练摊的业主,每到这个季节夜市就会逐渐繁华起来。大娘在夜市继续卖茶蛋,一直卖到晚上快十二点,夜市散了才往家走。虽然那些卖衣服的摊主都撤了,但是香气四溢的小吃摊位才刚到火红的时候。这条街要热闹到早上四五点钟才会消停下来,说是不夜街也毫不为过。大娘穿过小吃街,就看见了自家楼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忽见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特别熟悉,大娘揉揉眼睛,直说自己老了,记性和眼神都不中用了啊。 苏御安站在几乎完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大娘走进那个楼口这才放下心来。他不想被人看到,遇到大娘还是巧合,但还是不想被拉住嘘寒问暖。不是他心冷,而是现在的自己太危险,沾上边儿都没好事。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麻烦,苏御安低着头走进热闹的小吃街。没人会注意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只要这个乞丐没有冲撞了客人,没有给老板带来晦气,所有人都当他是个透明的。苏御安就这样一路低头走到小吃街的中间,他面对的是两家食摊,中间只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两个小吃摊的客人都很多,吵闹异常。他继续低着头朝着摊位走去。一个正找地方放水的男人走路不小心,眼看着就要撞到乞丐!就在他准备开口骂人的时候,忽觉眼前一花,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乞丐没了,手臂传来一阵温暖,身子居然也不打晃了。男人诧异地回头,只见乞丐单手扶着自己,脏污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勉强能看到。乞丐放了手,默不作声继续往里走。那股子臭馊儿飘过,驱散了男人因为一双漂亮却又淡漠的眼睛而惊讶不已的心情。男人喝多了,看到乞丐走进小吃摊后面做菜的地方,皱皱眉一脸的厌恶。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老板把乞丐赶远一点,别影响老子的食欲。男人刚张开嘴,前面的乞丐微微动了手指,男人的声音噎在喉咙里死活发不出来。男人惊恐地看着乞丐,乞丐消瘦的的身影闪了闪,凭空消失。男人这才能顺畅发出一点声音。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四下寻找。半响过后,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冷湿。 这里同样是繁华热闹的,只是与方才那条小吃街相比这里的阴气冲天,倒也附和鬼市的气氛。苏御安把脑袋上的破帽子摘下来,又将瓶子里的建军放出来。让他跟在身边,小心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大家打声招呼。鬼事正文快完结了。因为这个文拖的时间太长,所以正文完结当天我就会开预售,到时候会给大家留下淘宝地址。书宝宝不会在做定制,主要是因为排版、质量问题。书宝宝的正文里我会加三到五段的H~ 番外会继续发,保证不耽误。争取周一到周六日更。因为我忙着装修搬家,还要照顾小妖,或许偶尔有漏更,请大家多多原谅。番外会满足大家的,杜BOSS和黄公子、苏家哥俩、白颉和苏念,最后还有小一的番外。提早做定制的事还希望亲们体谅我一下。有疑问可以去微博给我发私信。么么哒~ 第147章 D市的鬼市跟G市那边的鬼市差不多,同样有很多鬼来贩卖商品,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人类游走其中。苏御安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在一个小摊子前面跟老板说着什么,苍老的手里捧着一把上了年头的桃木梳子。苏御安走过老人身边,听见老人隐隐的哭泣声。 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有自己的一把辛酸泪吧,苏御安脚下不停,走过去,低声问距离不远的建军,“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建军一愣,低下头嘿嘿地笑:“忘了。” 时间太久了,所以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惦记着什么。苏御安看着建军好奇的模样,忽然很想问问其他的鬼:你们还记得自己想要什么?或者问问自己:你最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鬼市最深处,苏御安看着面前这堵墙以及墙根下冷清的摊位,缓缓走了过去。摊子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一块儿很大的破布垂下来,把里面的摊主遮掩了大半个身子。苏御安走到跟前,也不去掀开帘子,低低沉沉地说:“我果然没猜错,老板真在这里。” 被布帘挡住的摊主纹丝未动,好像一尊雕塑似的。苏御安打完了招呼也不吭声,一里一外,一人一鬼,沉默了半响,里面那个鬼老板才说:“又见面了,大安。” “你好。”苏御安冷静地打招呼,“我跟感谢你把我爸的笔收藏的那么好。” “受人之托。” “你跟我爸,你们很好吧?” 那鬼发出咯咯的笑声,“阿臣是我的挚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也会相处的愉快,上一次,你走的可不怎么光彩。” “抱歉。”苏御安虽然道歉,口气里却没半点诚意。他低头看着摊位上的货物,说:“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不过,你似乎也没打算让我好模好样的离开。我们彼此彼此吧。” 摊位里的老板没有应声。一直惨白修长的手掀开了布帘子,苏御安抬头望去,不由得愣住!这不是在G市遇到的那个老头儿,可听声音的的确确是它。怎么回事?砸苏御安纳闷的时候,里面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袍,脸色虽然青嘘嘘的五官却是格外俊秀的年轻男子掩嘴一笑,“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莫作多想了。” “这么说,我爸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亡故了。” 年轻男子点点头,说:“你可以叫我‘阿月’这名字还是你爸爸起的。说说吧,大安,你来找我做什么?或者我应该先问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找我。” 苏御安耸耸肩,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会在这里。总觉得我那个强大的老爸并不仅仅是想要给我一只钢笔。说实在的,我也是来碰碰运气。”说着,苏御安从怀里拿出搐气袋。未等他把搐气袋递过去,阿月单手抽了一块布连同苏御安的手一并盖在下面!阿月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收好。” “我已经封印了。” “那也不行!”阿月把搐气袋包在布里,一把塞进苏御安的怀中。连自己的摊子都不管,从后面跳出来紧紧拉着苏御安的手臂,“快走。” 苏御安虽然知道搐气袋很危险,可实在不明白阿月为何会紧张成这样。他脱口问道:“到底因为什么?我在烈日下整整晒了它七天。” “你做的对。”阿月继续紧拉着苏御安朝着鬼市出口走,但是它的紧张并未消退,“但是时间太短。如果条件允许,你应该永远把它放在烈日下。” 等等!苏御安情急之下拉住了阿月,他以为阿月收爸爸所托一定有消灭鬼王意识的办法,可听阿月这意思,鬼王的意识似乎无法毁灭?阿月点点头,低声说:“没有任何办法。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放在烈日下暴晒,晒到它和搐气袋一同化为灰烬。” “那得多少年?“ “我怎么知道。”阿月继续前行。忧心忡忡地说,“当年,阿臣告诉我,今年今月来此等你,尽力帮你。可他没说你还拿着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鬼市!对于你手里的东西来说,这是最佳的疗养之地。你,算了,你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剩下的我会帮你。” 话音刚落,在前面探路的建军忽然返了回来,紧贴在苏御安的身后低声说:“御安,这里不对劲。我找不到出口了。” “冷静点,没事。”苏御安安抚建军,转而去看阿月的反应。阿月微微蹙着眉头,打量几眼身前身后。低声念叨,“看来,这里还有不少它的亲信。我们想要出去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又要开打吗?苏御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伤势能不能撑到打出去。瓶子里的其他鬼纷纷冒了出来,护在苏御安的身边。阿月从袖子里抽出一块貌似锦帕似的东西,绑在苏御安的手腕上,低声告诉他,“等一会不要顾虑其他,看到出口就走。我会想办法再联系你。” “不!”苏御安反手扣住阿月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阿月怔了怔,无奈扶额,这孩子跟他爸爸一个德行!既然如此,那就共进退吧。 再抬头,面前已经聚集了不少面色阴狠的鬼,同样,也有一部分鬼站在了苏御安和阿月的身后。阿月告诉苏御安,这些站在他们身后的鬼并不是效忠他们,说的清楚些,其中有些鬼是效忠人家鬼帅的。趁着双方还没开打,阿月简单说明现在的局面。现在D市的鬼道被分开四股力量。一是效忠鬼王的一些老亲信;一是效忠鬼帅的亲信;第三种是打定主意跟随苏御安的新生力量;最后一种就是跟随D市鬼道老大的旧部。苏御安没觉得怎么意外,首先说,因为黄天翔的原因,杜英辉肯定是自己这边的。但是鬼道老大是谁?阿月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在下啊。” 这似乎有点没有料到。 “那你跟杜英辉……” “老友。”阿月放开了苏御安,瞧着对面属于鬼王的势力无奈地叹息着。顺便告诉苏御安,“英辉很合我口味,只可惜,我们是同类,谁都消受不起对方。” “怎样都无所谓。”苏御安拉开准备开战的架势,也顺便告诉阿月,“过了今晚,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叙叙旧。” 阿月已经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四方形,随后起身一只脚踩进去轻轻一跺,低喝:“画地为牢。” 那地面上的简陋四方形忽然引起地面的一阵颤动,瞬时间,释放出强大的吸力,硬生生把对面的一部分鬼吸了进去!苏御安觉得这东西就像是吸尘器,被吸进去的鬼一个挤着一个,比高峰期的地铁还不舒服。 剩下的另一半凶鬼毫无章法地扑上了上来,数量还是不容小觑。这边的鬼开始迎战,恶鬼VS恶鬼,一时间难分上下。阿月双手顺进袖子里静观战况,偶尔动动嘴,教授属于自己的那股力量如何事半功倍。而效忠鬼王的亲信绝对不是简单角色,即便险象环生,却始终没有落败的迹象。阿月看的有些不耐,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准备亲自上阵。一旁的苏御安拉住它,不想给它增加更多的麻烦。阿月也乐得享受一把,向后退了几步,试看苏御安有什么好办法。 说来也是有趣,苏御安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破碗来,又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倒进去。阿月站在他身后摸着下巴细瞧,频频点头称赞,“不错。有几分阿辰的样子了。不过,这百家碗你哪找的?” 俗话有“百家饭”的说道,苏御安手里的这个碗叫“百家碗”取的也就是个巧意,倒不是说这碗真的就在一百个人家里走了一遍。这是饭店的一个破碗,用的人多了,时间久了,自然就养出一种特殊的灵气。再加上今年新收的五谷,这东西就是最好的驱鬼利器! 阿月拍拍手,扬声道:“孩子们快回来。” 一卷黑压压的阴风袭过,不少鬼拖拉着残缺不全的身子躲在了阿月身后。鬼王的亲信嘶吼着扑上来,苏御安冷静沉稳把碗里的东西往外一撒,只听鬼哭惨嚎叫不绝于耳,有的鬼像是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消弭于无形。苏御安动作奇快,继续给碗里填五谷,继续泼洒。没多一会儿,硬是开出一条出路来!阿月知道耽搁不得,使劲推了一把苏御安,“快走!” 阿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忽然一阵阴冷的劲风从后面吹来。苏御安下意识地回头,愕然发现阿月的胸口多了一个狰狞的鬼爪。站在阿月身后的厉鬼狞笑着,似乎在为自己伤到D市鬼道老大而沾沾自喜。 “阿月!”苏御安从没想过鬼也会背叛自己的主人。看到伤了阿月的那个鬼已经被其他鬼压在地上,被它们啃噬撕咬。这个鬼还在不断地张着大嘴发出阴仄恐怖的狂笑声,丝毫不在乎自己被同类蚕食。直到它的喉咙被咬出一个大窟窿来,那令人胆寒的笑声才戛然而止。苏御安紧张地看着被其他鬼搀扶着阿月,“你怎么样?” “没大事。”阿月气若游丝地说,“一报还一报,因果罢了。放心,我还能撑下去。” 因为阿月被伤,画地为牢的法术也失去了效果。被困在里面的众鬼倾巢而出,局面再次变得严峻起来。苏御安知道手里的百家碗和五谷不能做快速攻击,现在能带着阿月脱险的办法是有一个了!就是利用鬼王的法力。 “不可。”看出苏御安所想,阿月连忙制止他,“你身上有伤!” “那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苏御安急着吼道。 阿月勉强坐起来,看着围在身边的众鬼,“你们护着大安先走,别再回来。等我消息。” “不,要走一起走。”说着,苏御安抓住阿月,强迫性地把它背起来。苏御安面对磨刀霍霍的一众恶鬼,大声叫道:“你们给听清楚了!不管你们效忠的是谁,今天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让谁魂飞魄散。” 气势猛地释放出来,连同发自体内那浓浓的黑雾,就像黑色的剧毒沾了哪个鬼,哪个鬼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真的魂飞魄散。可这样阿月受不了,它紧紧抓着苏御安的肩膀,“放,放我下来。” 该死!苏御安的旧伤复发,硬生生眼下涌到喉间的一口血,屏息凝气收起了黑雾。那些惊魂未定的恶鬼们发现苏御安不忍伤了阿月便有恃无恐,不少鬼叫骂着,挑衅着,一时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搐气袋里的东西不能在鬼市逗留过久,阿月再次让苏御安带着东西先走。苏御安担心阿月的安危,自己若真的走了,以阿月现在的能力绝对会被恶鬼生吞!干脆,苏御安狠狠心把阿月交给了建军,“你们带着它跟在我身后。” “不行啊御安。”建军被黑雾波及,浑身发抖,“你还控制不好呢,别说跟着你,你要发飙这里就没有谁能平安无事啦。” “那怎么办?”苏御安大吼着。 迫在眉睫的一刻,不知道从哪里直射出来数道金灿灿的光芒,随着铿锵有力的诵咒声,堵在苏御安面前的众鬼仅仅是一愣的功夫就被金光穿透了身体。几乎眨眼间的一瞬,前面的路畅通无阻。苏御安惊讶地看着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男人。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弟弟—苏御信! 苏御信也很狼狈。好像很久没有休息,脸上青嘘嘘的胡茬儿让他看上去成熟了好几岁。他的身上裹着很大很大的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张脸定睛看着不远处的苏御安。他对着心心念念的人,笑道:“哥,我找到你了。” 面对弟弟灿烂的笑脸,苏御安很没出息的湿了眼睛。 终于杀出了鬼市。哥俩还没得机会搂搂抱抱一了相思之苦,便急着给阿月疗伤。阿月说它的伤苏家兄弟是没办法的,当务之急只有鬼帅能救它。苏御信只好准备叫车,送阿月去找杜英辉。但是阿月说它自己可以去。毕竟还有不少跟随他的鬼。临走之前,阿月拉着苏御安的手,告诉他:“我似乎懂了阿臣的用意,他安排我等着你并不是为了毁掉搐气袋。搐气袋是无法毁掉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阿臣还是告诉我,你会再来找我。” 苏御安似懂非懂。阿月说:“那些鬼并不是抢回搐气袋那么简单,它们要杀了我。杀了所有能帮助你的人。而已经开始活动起来的鬼王并没有驱使其他信徒找你的麻烦,你可知为何?” 苏御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体内的鬼王无法跟它自己的意识相互联系。我封印意识的那一晚就知道了。” “对。”阿月紧了紧握着苏御安的手,“所以,你才侥幸封印了它的意识。可鬼王还是知道外面的发展,它为什么不阻止你,不干预你?听我说御安,鬼王是无法铲除的,至少在它完全重生之前不可能。让它重生,御安。” 苏御信搂着哥哥的手臂顿时一紧,瞪着阿月,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哥去死?” “不。”阿月否定这一说法的时候,拉着苏御信的手敷在苏御安的手背上,“鬼王只有在重生那一刻最脆弱。只要你们兄弟齐心,一定可以彻底搞死它。记住我的话,御安!带着搐气袋去找鬼王被封印起来的肉身,让他重生。” 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当鬼王重生那一刻又要用什么方法杀了它?苏御信急着询问阿月,但是阿月已经昏了过去。它身边的亲信再也等不下去,带着阿月去找杜英辉。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苏家兄弟俩,弟弟看着哥哥,哥哥打量着弟弟。 “哥……”苏御信无法控制自己,抱上去死死勒着哥哥的身子。苏御安赶紧推着他,“别抱我,我脏。” “胡说。”苏御信埋头在哥哥的肩膀上,“你一点不脏。” 苏御安无奈地叹息一声,放纵了自己的理智。抬起手摸摸御信的脸颊,摸摸御信的手背…… 想他,真的太想他! “哥,下次离家出走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御信的口气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委屈又可怜,苏御安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哥,你别担心我。杜英辉帮我把毒压住了,暂时不会有事的。咱俩说好,你现在不能勾引我哦。” “白痴。谁要勾引你。” “是啊,你没勾引我,你抛弃我。” 苏御安顿时就囧了。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再跟他撒娇耍赖,他居然还被吃的死死的,心疼又心酸!妈的,丢脸就丢脸的,反正弟弟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在偏僻的夜路上,一个乞丐抱着一个流浪汉,画面颇为喜感。 苏御信也被他哥的行为吓了一跳!他哥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当时苏御信就飘飘然了。苏御安把人搂进怀里,甜腻腻地在弟弟耳边嘀咕:“是哥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别生哥的气,等会回家哥给你洗澡刮胡子,哥给你按摩,哥给你煲汤喝。你看看你怎么搞的,这才几天就瘦了!叔叔没好好照顾你,怎么白颉也不管你呢?别墅那边谁做饭呢?太不靠谱了。” “不是,哥,你等会儿。”苏御信被宠的心里没底,“咱先说说你这十来天都干什么了,还有鬼王的事,刚才那个鬼是谁?怎么跟爸认识?” 苏御安不理会弟弟的追问,双手捧着弟弟的脸,“咱俩快半个月没见了,你说那些遭恨的事干嘛?先让我好好看看你。” “哥,你别勾引我。不对,你回答我的问题。” “乖,别动。让哥好好看看。” “我操,哥,你别勾引我啊。我现在不,唔~”突然被哥哥吻了,苏御信不知道该哭还是该乐。他哥给力的不是时候啊。 吻清浅地在唇上擦过,舌尖舔舔御信的嘴角,顺着脸颊一路吻到了耳朵上。苏御信半个身子都麻了,气息不匀地说:“别这样哥,我现在,不行。” “我知道。”苏御安继续吻着弟弟的耳朵,眼睛里沉淀了一些愧疚和疼惜。在怀里的人已经把他搂紧的时候,他的手狠狠地打在御信的脖子上。御信闷哼了一声,软倒在他的怀里。苏御安咬着牙,抱紧他。 对不起,御信…… 第148章 “这俩熊孩子!”白颉气的把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别墅大厅内一片沉默。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为苏御安的选择,为苏御信的坚持,他们不知道该不该介入两兄弟之间的问题;又或究竟要面对什么都不清楚。杜英辉稳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外面,黄天翔坐在地毯上斜睨着白颉。黄天翔不是个鲁莽的人,可事到如今再默不作声岂不是对不住自家哥们?虽然苏御信比他小了整整十岁,黄天翔是打从心眼里把他看成了好兄弟“都别闹腾了。”黄天翔掐灭手里的烟头,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现在跟前几天也没什么负面变化。而且我们还知道了对付鬼王的办。,御安自己走是为了御信,御信到底去哪了,我估计是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还是跟着御安呢。” 没错,当阿月找到杜英辉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黄天翔就通知了苏念等人。奇怪的是:他们赶到地点,那兄弟俩都没影了。罗小萌召了一个鬼问他是否看得到什么,那鬼战战兢兢地告诉他们,一个乞丐打昏了流浪汉先走了,流浪汉好像是假昏,悄悄跟着乞丐也走了。众人都有些糊涂,这哥俩到底在搞什么? 一旁猛吃牛肉干的罗小萌愤然起身,神色凛然地说:“这是闹什么啊?我会被奶奶骂的!” 大家都知道那天晚上是罗小萌告诉苏御安必须赶在鬼王之前找到它的意识,因此,罗小萌有点自责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狠狠咬了口牛肉干,特别豪迈地擦擦嘴巴,走到苏念跟前,拉住人家扭头就走。白颉看都没看被抢走的苏念,却在他们走出客厅的时候转头低声对小一说:“你出市区转一圈应该能遇到西龙,跟他约一下,我要见他。” 小一点点头,起身。白颉顺便多说了一句,“别闹脾气,跟他打你不合适。” “我知道。”小一笑眯眯地离开了别墅。剩下的众人不知道白颉和苏念究竟想怎么做。白颉想了想,就说:“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比方说,鬼王役使为什么要在本市闹事,搞出那么多失忆的人出来?那个M先生到现在也没下落,你们不会觉得此事就是鬼王役使闲着没事闹着玩吧?” 天师张家来的是张洛泓的堂叔,他开口说:“这几天我们分析了一下。当年参与封印鬼王的那些人里并没有捉妖世家,也没有我天师张家。所以,这件事不是鬼王的报复。” “那是什么?”张洛泓问道。 捉妖世家的小哥插了嘴,“不止这一件事吧。那个姓季的老头呢?他闺女落得个魂飞魄散,这老头可一直没露面呢。” “我们试过招魂。”跟着罗小萌前来的一位叔叔开口道,“如果季子涵死了,魂魄应该还在。” “但是你们并没有召到他的魂。”黄天翔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边琢磨边说,“所以呢,季子涵不是没死,就是被什么人控制了魂魄。所以,我们来综合分析一下。” 黄天翔这话一出,众人都没了动静。经过几次相处,他们都对这个人有了几分期待,尽管在这个别墅里黄天翔是最弱鸡的一个,但是他的头脑绝对一个顶仨!察觉到众人对黄天翔的敬重,杜英辉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还郁闷起来。他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黄天翔说:“首先,M先生是第二个失忆的人,他第一次失忆是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前,我们姑且把第一个人‘田宇’失忆的时间定在四个月前,也就是刚刚过了阳历年那时候。那段时间,苏家发生了什么?” 白颉会意,说那时候刚好是白家那三口的案子,也就是白静文和白静武的事儿。那件事里苏御安还被引到了阴阳同迹里,看到了一些从前的事。紧跟着,他们才回到D市,找季子涵。 “OK,这就联系上了。”黄天翔坐起来,瞧着白颉,“你想想看。那时候鬼王的役使第一次出现在御安他们俩面前,之后呢?再也没出现,直到你们到了这里遇到役使冒充苏臣的样子接触季薇薇。” 换句话说,役使在苏家兄弟面前露个脸就来到了D市进行下一步计划。这个计划不单单只是季家父女。当初听说过童灵的事后,黄天翔始终有几个疑问,鬼王为什么要找到童灵威胁苏御安?按照苏念等人的说法童灵也不怎么牛逼,想要威胁苏御安等人换个其他的办法不行么?为什么选中童灵?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鬼王提早接触季薇薇,就表明它知道十八年前苏臣交予季子涵一封契约的事,可它为什么不提早骗季子涵说出契约所在地?好吧,或许是因为不是苏御安提问,季子涵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地址。但黄天翔还是觉得鬼王绝对有办法办到。它一个鬼王难道还玩不过苏臣?偏偏那役使只诱骗了季子涵一次,这说不过去。 第三个疑点。大家都在是季子涵父女的事结束之后才得知本市有人不断发生失忆的情况,还有不少道家旁支的人不是疯就是傻,综合苏念和白颉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些事最早发生在三个月前,几乎和田宇的情况所差无几。 黄天翔提出的三个疑点让众人如坠深雾中,就连杜英辉也不知道何时张开了眼睛看着黄天翔。最后,黄天翔总结了一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怀疑。不管是季家父女的事还是童灵的事,都是障眼法。” “什么意思?”张洛泓问道。 黄天翔挑眉一笑,道:“鬼王知道那份契约除了苏御安别人就不能动,所以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季薇薇用处不大,只是借此来威胁季子涵。因为季子涵对鬼王来说肯定还有其他利用价值。最后一点,不管是季家父女还是童灵都是为了掩护役使要做的另外一件事。也就是田宇等人的事。”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黄天翔索性也不让众人猜,干脆指出:目前为止,鬼王压根没想怎么着御安,它急的是找个“人”那么,最后谁失踪了? “M先生!”捉妖安家的小哥终于逮着抢答的机会! 黄天翔打了响指,“小一巧遇到M先生是役使没想到的。可说是突发事件。然后,鬼王突然冒出来跟御安正面接触。为什么?因为M先生出了差错,它不得不出面引开我们的注意力。鬼王急着把M先生弄出去,所以才控制让白杨动手。我们几个忙着确认有谁中毒而忽略了M先生,白杨趁机带走他。” “那季子涵呢?他对鬼王来说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闻言,黄天翔哈哈一笑,“哥们,问题要一个一个分析。一环扣一环,上一环节你不弄明白下一环节就别想搞清楚。现在,我们必须搞清楚鬼王为什么要找M先生。”黄天翔的话音还没落地儿,脑袋上多了一只温柔的手。轻缓地揉搓着他的头发…… 众人眼中的鬼帅不仅做出让他们眼眶脱窗的动作,眼里的温柔宠溺险些吓坏了几个年纪大的。黄天翔倒是不疼不痒地晃晃脑袋,似乎还挺享受的模样。 当一楼的众人明确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把苏念拉出去的罗小萌眨着大眼睛问苏念:“叔,你打算怎么办?” 苏念沉默半响,才问:“你确定鬼王的肉身在你罗家后山?” “当然啊,我亲眼所见!” 奇怪,为什么跟师傅说的地点不一样?罢了,现在也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他告诉罗小萌,“你先别跟其他人说。” “我懂的。”说完了正事,罗小萌又吃起来。没心没肺地说:“我就是担心他们会乱来,所以才偷偷跟你说嘛。要不,我去追御安哥?” “咱们一起去。”既然知道御安的去向,苏念不可能让罗小萌孤身犯险。况且那是罗家的地盘,万一搞出什么乱子来,苏家也要有个长辈出面。想到这里,苏念急忙返回屋里,却不料,白颉站在玄关处等他。白颉眯眼一笑,晃着了苏念的眼。 “谈完了?”白颉笑道。 “嗯,有点事要跟你说。”苏念莫名的有点紧张,“你,在等我?” 白颉失笑,这人四十好几了,居然还在紧张。他故意逗苏念,“没,我在等小一。” 果不其然,苏念的眼底闪过一点失落。换做以往,他肯定会走开,顺着白颉的意思。这一次他不愿意避让,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想把白颉让出去。苏念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白颉的手腕,“跟我走。” 看着走在身前倔呼呼的苏念,白颉嘴角带笑。这人就是不识逗,傻瓜都能看出来自己是在开玩笑,偏偏这人就是看不出来,一缸老醋吃的认真,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所以说啊,逗弄苏念比逗弄自己儿子还好玩。 “又在想些什么?”发现白颉脸上的算计,苏念忽觉又上了当,“御安和御信都离家出走,你还有心情闹。” “这是什么话?”白颉不满地斜睨他,“咱俩的儿子办事能没谱吗?你怎么想的啊?多余懂不懂?” 他这话说完苏念愣了,白颉还纳闷这人又犯了什么毛病。苏念忽然笑了,“对,我们的儿子。” 这人是苏念吗?真的是吗?白颉顿时被苏念搞的害羞了!他白颉啥时候害羞过?不行,得讨回来。白颉玩味地笑着:“你现在倒是挺关心我,当年我孕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好好守着咧?” “下次你再怀上我从头陪到尾。” 囧! 苏念非常满意白颉的反应,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他的肚子,“是不是应该先有个受孕的过程?” “苏念,你去死吧你!”白颉气的面红过耳,转身就走。走出去不到五米,又停了下来。气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转回身冲到苏念跟前起脚踢过去,埋怨着,“都让你气糊涂了!” “乖,别闹。先说正事。” 你妹啊苏念,我特么的四十了好么!你这口气合适么?合适么?白颉打死也不会说这话听的他心花怒放呢! 白颉把黄天翔那番话转述一遍。苏念听过后立刻做出一些安排。他们把张洛泓等人留了下来,调查鬼王为什么要找M先生,以及M先生的下落;白颉、苏念还有罗小萌立即出发去追赶苏御安。本来,黄天翔也想跟着去,却被杜英辉关进了卧室,任凭他如何叫嚷也不开门。张洛泓就打圆场,说这里需要黄天翔那颗擅长分析的头脑,才让黄天翔安静下来。 一个小时后,罗小萌一个人带着苏念和白颉离开了别墅。杜英辉给了他们三人一辆好车,驶出市区的时候白颉给小一发了短信:联系上西龙后直接去G市罗家找我。 晚上九点整,苏御安出了火车站朝着旅馆走去。建军从瓶子里冒出来打小报告,“御安,御安,我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苏御安一愣,却没回头。低声问建军,“是人是鬼?“ “不知道。”建军挠挠头,“反正是很奇怪的气息啦。不人不鬼的。” 不可能是他!苏御安对自己说。御信当时被自己打昏了,所以可以排除御信跟上来的可能性。那会是谁?鬼王的役使已死,剩下的就是叔叔和白颉的人,或者说是西龙? “御安?”见苏御安半天没吭声,建军在他耳边低唤,“要不我回去看看?” “去吧,多加小心。有了危险马上回来。” 另外一个鬼也飘了出来,是因为放心不下建军所以要一起过去。 直到半夜两点建军那两个鬼也没回来。躺在廉价床上的苏御安转辗难眠,不知道建军它们是不是出了事。自从离开了御信之后,建军它们就一直在鼓励他安慰他,如果不是有建军它们接陪在身边,他或许早就放弃了孤军作战的打算。相比那些愿意跟随自己的恶鬼,他最心疼也最喜欢建军这几个毫无能力的小鬼们。或许,不应该带着它们去找鬼王。 想到这里,苏御安再也趟不住了。猛地坐起身,看着放在枕边的瓶子。瓶子里的鬼守在房间外面保护他的安全,此时并不在身边。苏御安反复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门窗外的三个鬼召了回来。他告诉它们:“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找建军。” “我们也去。”三个鬼不放心御安一个人。 苏御安摇摇头,开始穿衣服,“你们留下,或许建军它们马上就能回来。得有人等着。就这么定了,别乱跑,别吓到其他住客。”几个鬼都来不及再跟他商量,苏御安已经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城市要找个人很难,要找个鬼却是很容易的事。建军长期跟在苏御安身边,虽然他们自认不是主仆,但也的确是这个关系。相比那些毫无着落的鬼魂,建军留下的痕迹苏御安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只要他愿意。他跟建军最后分手的地方是车站前面的天桥。他回到这里,闭着眼睛感觉建军留下的痕迹。 异于常人的能力集中在脑海中,延伸到耳朵上。周围的声音、属于人的窃语、夜猫喵喵的叫声、游魂的飘荡、尽收耳中。他将这股能力管提升起来,瞬时间吵耳的杂音如惊涛骇浪涌进脑子,头疼欲裂。苏御安收了感知力,抱着脑袋咬牙强忍。看来,他还是驾驭不了多少鬼王的法力,太强大了。 忽然在桥头传来咔哒一声,似乎有人扔了一块石头。苏御安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紧跟着又是一块儿石头落地,比第一块儿石头稍远了些。周围没有一丝风,桥上更没有任何高层建筑物,两声石响哪来的? 咔哒! 第三块,这一回是到了天桥下面。苏御安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给他指路。 跟着缓而不断的石落声走下天桥,又是一小块石头掉在距离他约有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方向正南。苏御安转头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人的踪迹,就连鬼影也没一个。这可奇了,谁这么牛逼能把气息隐藏的这么好?绝对不会是御信,这一点苏御安还是可以肯定的。他捡起脚边的小石头,确定上面没有任何孤魂野鬼的气息,这么说对方是人?那就更奇了。居然能避开他的阴阳眼,看来来者不善。 是敌是友?苏御安决定先跟石头走一段路,暗中观察再做定论。 石头一直未断,引着苏御安朝着正南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条路苏御安是记得的,再往前走就是沙丹阳的一栋公寓,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这算是巧合么? 明亮的路灯把深夜的人行道照应的犹如白昼,旁边的机动车道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却掩盖不住那清浅的落石声。每隔十来秒都会有石头掉在地上发出咔哒的声音。这石头子不知道从何方来,到何方去,只是极有规律的执着的牵引着跟在后面的苏御安。 咔哒,一块小石头掉在十字路口。苏御安等了很久,没再听到下一个石头的声音,这里是终点么?苏御安抬头四下观望,他已经走过了沙丹阳的那栋公寓所在的小区。现在位处西南一家私人诊所门口,诊所上亮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牌,那石子就在灯牌下面。苏御安犹豫了一下,决定按响门铃。但是许久不见有人回应,苏御安试着推了推门,双开式的门居然被他推开了。从里面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儿,苏御安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夹在指间,走进诊所。 当苏御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诊所门口,马路对面一颗大树后走出了一身黑衣的苏御信。苏御信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隐藏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身高模样。当这人开口的时候声音是非常苍老的。他说:“你不跟去看看?” 苏御信摇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 “好吧,算我老头子多嘴。我以为你会很恼火。” “是有点。”苏御信笑道,“不过我哥还是很可爱。你说他怎么想的?就他那个病怏怏的身子,能一掌打昏我么?” 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噗地笑了一声,最后提醒苏御信,该查清究竟是谁把苏御安引到了这里。 第149章 诊所位于十里路的街口,马路对面有昼夜经营的网吧、快餐和快捷酒店。苏御信躲在绿化带的大树后面,刚好是十字路的中间地带,视野也比较宽阔。他看到哥哥已经推门走进诊所,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忽然有个影子从诊所侧面一闪而过。因为那影子太快,苏御信完全没有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站在苏御信身后的那人却警惕起来,抓住苏御信拔腿便追! “等一下,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保护我哥。”苏御信试图挣脱同伴的拉扯,但显然对方的力气不容他反抗。那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刚才那个引你哥来的,必须抓住。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跑吗?你追!” “那你留下来看着我哥。”言罢,苏御信单手撑着街道中间的栅栏一跃而过,寻着影子逃窜的路线追去。 对外面的发展毫无所知。苏御安走在诊所狭窄的走廊里被从深处传来的腐臭味儿熏的捂住了口鼻。诊所里似乎没有活人,至少他没有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可这里的灯光还亮着,第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大半,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还有正在容药的针管和一袋滴液,似乎前一刻还有护士在这里做事。苏御安走进简单却很干净的处置室,看到放置在长桌上的微波炉还通着电,打开微波炉,里面放着蒙着保鲜膜的一份速食咖喱饭,温度还在,有点烫手。 苏御安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天空月朗星繁,确定自己并没有进入什么古怪的空间。他离开了处置室,朝着腐臭味道走过去。这间诊所成长方向,房间分列两边,尽头是一扇已经发黄的劣质门,味道就是从门后传来。走到跟前,扭了扭把手,锁着的门锁发出咔咔几声响。苏御安单手悬在门锁上,从手心里释放出来一点黑色的浓雾出来,很快,门锁就被浓雾化为一滩黑水,滴落在地面上。门被推开,腐臭味更加猛烈地涌出来,苏御安险些被呛了一个跟头。 这也太臭了!苏御安皱皱眉,不禁更加纳闷。这间屋子里别说鬼,连一点怨气都感觉不到,但是这股腐臭味儿的确是来自已经死亡很久的尸体。苏御安觉得这里至少该有些怨灵之气。 苏御安抬手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咔哒一声,室内灯闪了两下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照亮。到处都是纸盒箱,里面装着用过的针头、滴液袋等等医疗用品,唯独不见尸体。苏御安走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紧靠在左边墙下臭味更浓。他动手把纸盒箱搬开,搬开十来个箱子后,终于看见隐藏在墙根下的腐尸。 尸体成坐姿靠在墙上,头部低垂,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尸体是年轻女性,从着装上可以确定这一点。苏御安捂住口鼻蹲在女尸前。女尸上身只穿了一件奶白色羊绒衫,袖子挽到手肘上面。暴露在外面的小臂有大部分已经开始腐烂。苏御安低下头尽量放低身子,去看女尸的脸。 死亡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已经过了巨人观阶段开始深度腐烂。饶是这样,苏御安还是看出来这个可怜的女人是谁。季薇薇,那个曾经漂亮的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腐尸。 为什么是季薇薇?苏御安不禁大为不解。他一直认为季薇薇应该死在D市,而不是G市!是谁杀了她?还是说鬼王役使的骨毒发作了?可季子涵为什么不在周围?那晚,季子涵与季薇薇一起失踪,他们父女应该在一起。苏御安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季薇薇魂魄的时候,觉得季子涵也已经死了。先不说季薇薇怎么会死在D市,至少季子涵应该跟她在一起。但是这里并没有季子涵的痕迹。 是季子涵引自己过来的?不可能吧,苏御安想。这一路上他不断试探寻找,并未发现任何属于人的气息痕迹,至少那个扔石子的家伙绝对不是季子涵。 不管怎样,他跟季薇薇也算相识一场,他不能把季薇薇的尸体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报警的话却又是麻烦多多,苏御安索性找了一个装着垃圾的大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装尸,准备移动到别处另做打算。好吧,这不是一件愉快的工作,即便是对尸体并不恐惧的苏御安面对一具腐尸也有点难以下手。幸好他刚才有找到几双一次性手套,一口气戴了五套,才敢去碰触尸体。 腐烂的尸体因为移动掉下来好多腐肉,还有一些滋生出来的白蛆蠕动着在尸体上钻来钻去,苏御安连续几声干呕,赶紧把尸体塞进袋子扎死袋口! 他拖着尸袋逃也似地离开了小屋子。一路拖到门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拖着腐烂的尸体自然不能久留,他又把门关好,回去找了一辆手推车出来把尸体放在上面。估摸着自己带着一具腐尸叫到计程车的可能是是百分之一,还是负数。不论怎样,季薇薇的尸体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安顿好。苏御安想到了罗家,或许他们可以帮忙。 急忙中,苏御安并没有忘记出来的本意,只是现在分身无暇,他只能先带着尸体去罗家再回来找建军。将鸭舌帽压底一些,推着车子走出诊所。夜路上只有手推车吱嘎吱嘎的声音伴随着苏御安的脚步,乍看上去异常古怪。苏御安在心里念叨:千万别遇上巡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横在苏御安的面前。里面冲出三个穿着便衣的男人,其中两个手里居然还拿着枪,枪口直对着苏御安,“放下东西,把手举起来!” 真他妈的巧合到狗血了!苏御安气恼地一个劲儿磨牙。 不多时,两辆警车呼啸而来,法医下来检查尸体,还有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诊所,勘查现场。苏御安被带回警察局的是审讯室,第一个问题就被难住了。 “你叫什么?” “苏御安。” 很快,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说:“不对,没有这个人。” 苏御安顿时囧了,爸,你动作太快了!警察面色严肃,逼问了几句,苏御安挠挠头,就对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说:“要不,你试试查一下白御安。” 众人皆囧,那警察都笑了,“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苏御安放松下来,不冷不热地说:“我生父姓苏,我养父姓白。我跟我养父姓,大概。” 什么叫大概?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罪犯。最后,负责核实身份的警察多了句嘴,“你生父和养父都叫什么?” “生父叫苏臣,养父叫白颉。” 于是,警察继续核实他的身份。在这期间,审问苏御安的工作进展极慢,苏御安三敛其口,问啥都不说,把审问他的警察搞的一肚子火气,软硬兼施各种招式轮番上阵,均是无果。苏御安也有点没耐心,干脆直说:“不是我不说,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其实这事很简单,只要你们去检查一下现场和尸体就明白,死者已经死了一个多月,那时候我不在本市。而是在D市。” “那你为什么把尸体运出来?”一个警察问道。 “死者是我朋友,我想她入土为安。” 警察哼笑一声,说:“首先,你大半夜的跑诊所里干什么?其二,你是怎么知道你朋友的尸体在这里?其三,你发现朋友被杀为什么不报警?” 苏御安无奈吸叹息一声,遂道:“算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跟鬼王相比,警察和命案真心不算是个事!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负责主审的警察跟身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起身出去了。苏御安并不在意他们会商量出什么特殊对策,他只是惦记着下落不明的建军,还有被自己打昏后肯定火冒三丈的御信。 审讯室外,已经查出苏御安身份的警察拉着主审警察去办公室说话。他说:“这人的档案太奇怪了。七岁以前是空白的;他本名的确是叫苏御安,但是一个月前忽然改成了白御安;他的户籍落在大学考古教授白颉名下;更奇怪的是:我查不到白颉的档案。老胡,你先别瞪眼睛,还有更奇怪的事。白御安的亲生父母在十九年前被人杀害,那案子一直悬着,当年负责侦破案件的哥们还死了一个。不仅如此,白御安在父母被杀当晚失踪,几个月后出现在外地的医院里,没有记忆。随后被一个老教授收养。按理说收养是需要很多手续的,但是我没找到白御安的收养手续。直到他被白颉收养,才有正式的手续。” “调出来给我看看。”胡警官揉着眉头,说道。 “没有。那些手续都归属在白颉的档案里,我根本查不到。”说着,他点开待机的电脑,“你看,我不够权限。” 疑点重重的档案,养父需要高级权限才能查阅的档案,再加上今晚古怪的案件经过,最后,胡警官决定暂时关押苏御安,其他的再说。 苏御安被扔进了小班房不吵不闹,临进去的时候还跟胡警官打商量,“你们这的犯人要是不多,最好别把我跟其他人关在一起。” 胡警官又被气乐了,“为什么?” “我梦游,晚上咬人。” 胡警官:“……” 看着这个古怪的年轻人乖乖地躺在床上,胡警官忽然觉得自己摊上了大麻烦。他见过很多很多各种类型的罪犯,从没有这人的先例,他是特别的,唯一的。这个年轻人仔细看的话非常俊秀,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冷漠,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几岁小伙子该有的神情。他的眼睛很漂亮,低垂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小扇子,偶尔睁开眼睛,黑亮黑亮的眸子里有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决绝。 这个人到底是谁?胡警官站在铁门外不知不觉看了好久。还是同事跑来告诉他,白御安还有个弟弟叫苏御信,在各家警局都有过案底。胡警官神色一冷,猜测白御安会不会是为弟弟顶罪? 与此同时。白跑了一趟的苏御信正揪着老头的衣领子咆哮质问,你怎么能让我哥被警察带走呢?你干什么吃的?你怎么没提早警告他?老头苦哈哈地解释:“这事真不怪我啊。我也没想到你哥搞出一具尸体来,等我想上去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你知道的,我的能耐对寻常人没用,我就算冲过去,也是跟你哥一起被抓。” 苏御信咬牙切齿地说:“赶紧回你老家去,别再跟着搀和了。”苏御信不能把老头怎样。若不是老头带着他走了鬼道,他还真追不上哥哥。况且,金锣柄也是老头给哥哥的,老头还是老爸的朋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苏御信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埋怨老头儿。 老头一愣,随即想了想,“我答应你爹的事也做完了,是该回去。后生仔,你不要太着急,一切皆有定数,老天不会放任鬼王继续肆虐。” “承您吉言。”说着,苏御信为老头叫了车,叮嘱司机一定要送老头到车站。老头扒着车窗,跟苏御信耳语,“记住,不管那个东西怎么迷惑你们,你一定要相信御安。他不是杀人凶手。” 苏御信坦然一笑,“我当然知道。” 送走了鬼师老头儿,苏御信蹲在马路边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给苏念打了电话。苏念和白颉还在高速路上,接到苏御信的电话苏念并未责怪他也没因为苏御安被抓而焦急。他叮嘱苏御信不要冲动,一切等他们过去再说。苏御信原地等待,望着空旷的街道,听着远处的车驰声,心里的空洞又变得沉重了几分。出生在哪个家庭,他跟哥哥是不能选择的,所以苏家跟鬼王之间的恩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厄运,而是责任。尽管他曾经在心里痛骂过这该死的命运,但是后来还是想通了。苏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鬼王手里,埋怨逃避并不是办法。想来哥哥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才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或许他们最终的结局并不美好,但是至少不能让他孤独一人上路。阴路又冷又黑,有自己的陪伴哥哥才不会孤单难过。 该死的!在想什么!苏御信狠狠抽打自己的脑门,恼恨自己居然想到什么死不死的事。他不能让哥哥有任何闪失。他是自己的心头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哥哥出事。想到这里,苏御信哪还坐得住,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朝着远处疾走。 第二天一早,熬夜分析案情的胡警官顶着一双明显的熊猫眼接待了一位“贵客”。已经稳坐董事长宝座的沙丹阳来意明确,直言要保释白御安。胡警官看着站在沙董身后的的两名律师,不知道该有个啥反应。律师指明你们警方没有确凿证据就要允许我们保释当事人。我们也不是以贵压人,你们可以二十四小时监视白御安,如果查到任何确凿证据随时可以再抓他。胡警官说这事他一个人不能做主,就去请示局长。局长笑眯眯地把沙丹阳请到办公室详谈,半小时后,胡警官亲自把御安带到沙丹阳面前。 苏御安很吃惊!这才多久没见,沙丹阳完全变了样。气质上居然跟杜英辉有了几分相似!苏御安愣愣地看着沙丹阳张开双臂抱过来,直到温暖的体温包围了自己,才恍然大悟,“你,你怎么来了?” “难道你不应该回抱我么?”沙丹阳笑问。苏御安也笑了,用力抱了抱沙丹阳。沙丹阳低声在他耳边说:“走吧,小海还在外面等着呢。” 闻言,苏御安一愣,“你们俩怎么了?” “挺好的。现在他是我老婆,见过家长了。” “恭喜。” 在他们俩聊天的时候,沙丹阳的律师已经办好了手续。苏御安还挺礼貌地谢过胡警官,随后跟着沙丹阳离开了警局。 车内,殷海还是那个样子。娃娃脸上看不出一点不悦的神情,但是嘴里可一直骂着警方不分青红皂白什么的。一见苏御安进来猛地扑上去,“御安,担心死我了!干嘛那么老实被抓?” 苏御安被他的热情搞的不大适应,沙丹阳伸手把殷海从苏御安身上拉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规矩点,别在老公面前抱其他男人。” 好吧,他们俩看上去恩爱的很,那有没有人告诉他这俩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抓的?负责开车的沙丹阳笑了笑,“昨晚御信给我打电话,我不就来喽。当时小海吓坏了,吵着半夜就要过来,我想警方没有真凭实据,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是走正常渠道保释你比较稳妥。” “你等下!”苏御安惊讶不已,“你说御信?他怎么知道我被抓?”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殷海帮苏御安打开水瓶,“昨晚他着急,也没多说什么。哦,他让丹阳照顾你,别让你乱跑。我说,你们俩怎么了?你不知道他到G市来了么?” 苏御安想不通为什么是弟弟,更想不通弟弟的意图。他有点慌了,赶紧给御信打电话,结果电话刚刚接通,却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苏御安眨眨眼,继续拨,连续六七次都是如此。殷海诧异地问他:“居然拒绝你电话啊,你们俩吵架了?” 苏御安急的好比那啥,御信果然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他扶着额头,嘀咕:“也没吵架。我,偷跑出来的时候把他打晕了。” 闻言,沙丹阳和殷海特别同情地看了苏御安一眼。沙丹阳安慰苏御安,“别着急,御信那么爱你,不会闹太久的。还是说正事吧,本来最近我就想联系你们。关于龙阳的事,我这边有了新发现,或许你们会有兴趣。” 降头师龙阳死在罗家,留下不少未解之谜。苏御信请沙丹阳留意着,若是有了新发现就相互通个气儿。本来这事苏御安都忘了,听沙丹阳提到,他才想起龙阳似乎跟鬼王也有些联系。殷海把车内的温度调低了些,温冷的空间让苏御安清醒了很多。他问:“丹阳,龙家还是黑帮吗?” “早散了。”殷海无所谓地说,“龙阳一死,就是树倒糊孙散。丹阳充好人,把一些还算老实本分的小混混招到他汽车修配厂打工,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得到一些关于龙阳的消息。” 沙丹阳把车驶入车库,熄了火回了头,正色看着苏御安:“还记得我们找到的那个古怪婴尸吗?其实本来是有两个的。” 两个?苏御安顿时瞪起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晰。 根据沙丹阳的说法,这件事是从很多人嘴里拼凑出来的。真假虽然不可考,但至少算是很重要的消息。当初龙阳与罗家家主相互勾结为的是罗家的一件宝物。这宝物究竟是什么便无人得知了。为了得到这件宝物,龙阳偷偷摸摸去了一趟泰国,带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回来。不成想那东西被他未来的小舅子偷走了,不少兄弟都想,这回别说小舅子,就连嫂子估计都活不了。可没料到龙阳居然说这事就算了,自家人嘛,哪有往死里整的道理。龙阳不仅放过了小舅子,还对老婆疼爱有加,老婆有了病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苏家兄弟出现!一切都走了样。 第150章 在沙丹阳和殷海的新居安顿下来,苏御安洗了澡换了衣服,总算有个好模样了。殷海盯着瞧了一会儿,才笑道:“你们俩算是定了?” 苏御安红了脸,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跟弟弟的关系。一旁的沙丹阳丝毫不觉得奇怪,当时苏御信看苏御安的眼神就不对,这种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吧。不过,让沙丹阳唏嘘的是这一对的命运,实在太坎坷了!沙丹阳打断了殷海好奇的追问,对苏御安说:“你放心住在我这儿,需要什么尽管说。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没有我的人跟着你不能出去。现在警方盯着你呢,别惹麻烦。” “估计我做不到。”苏御安特别老实地说,“真的。我不能待在这里。不怕跟你们说实话,御信中毒了,我要尽快想办法给他解毒。” 一听说苏御信中毒,殷海第一个炸毛!看着殷海这样苏御安愣了,有点坏心眼儿地问沙丹阳:“你不吃醋?” “当然不会。”沙丹阳笑道,“他已经放下了御信,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所以,你也不用多想,小海现在只爱我一个。” “臭美。”殷海气呼呼地白了一眼沙丹阳,“以前的事是我糊涂,对不起御信。可御信还是我哥们吧,哥们中毒了我能不着急么?说吧,御安,我们能做什么?” “当我求你们,什么都别做。”苏御安不想把他们也牵扯进来,所以才这样决定。殷海还有些不甘心,沙丹阳把人搂进怀里,安抚道:“有些事我们真的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给他们添乱。乖乖的,就当他们出趟远门吧。” 是啊,不过是一次远行而已。苏御安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谢过沙丹阳的帮助执意要离开。殷海不放人,抓着他挽留,“你至少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再走。” “没时间了。”苏御安苦笑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在旅馆等着,我要去接它们。” “我跟丹阳去就可以,你在家睡觉。” 苏御安笑的神神秘秘,靠近殷海,说:“那是几个阿飘朋友,你确定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殷海打肿脸充胖子,坚决不让苏御安一个人出去。最后,还是沙丹阳出了个办法。殷海还是要陪在苏御安身边的,但是不能接近鬼魂,这事没得商量。苏御安见他们坚持到这个地步也不好再推脱,就坐上了殷海的车去小旅馆接那几个鬼。 沙丹阳给秘书打了电话,说今天不去上班。随后,又将电话拨给了苏御信。这一回苏御信接听了,沙丹阳开口笑道:“你还真跟他生气?” “这是家规,他越来越没规矩!”苏御信在电话那端冷冷地说。 沙丹阳觉得苏御信就是嘴硬心软,可这时候并不适合调侃他。沙丹阳口气一转,“你中毒了?” “我哥说的吧?没事,有高人帮我,暂时还死不了。” “能拖多久?” “五天。再过五天估计我就危险了。” 原来如此!难怪苏御安那么着急找解药。沙丹阳也开始担心起来,说道:“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过来比较好,你们哥俩现在分开行动显然不合适。” 苏御信心说:我也想跟他在一起,但是那死倔的玩意儿处处躲着我!另外一则,苏御信也有点担心,真要跟哥哥一起行动,万一自己那什么,这毒可就压不住了。杜英辉当时跟他说过:虽然毒我暂时帮你压制,但是你不能动情,一旦动情我的法力就会失效。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跟苏御安在一起。 想罢,他悲哀地叹息一声,“暂时还不行。不说我了,我哥怎么样?” “你说呢?他肯定不听我的啊。” 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挂断了沙丹阳的电话,苏御信直接联系了黄天翔,目的是要找杜英辉。因为从昨晚听说过龙阳准备了两个婴尸开始他就觉得当初的事不简单。这种事问杜英辉比较快。杜英辉完全是看在黄天翔刚刚被自己吃了一顿的份儿上才肯说:“那是降头术中一种,类似养小鬼。不过,那不同于一般的降头小鬼,听你对婴尸的外观描述,那可能是胎邪鬼。从孕妇怀孕开始就给孕妇吃一种药,直到胎儿长到七个月,把胎儿从母体中取出来。是要活着剖开肚子,孕妇死亡前的怨气都会集中在胎儿身上。再把这种胎儿放进用特殊药物和法术封印的罐子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这种胎邪小鬼才算成功。这种小鬼一只只能侍奉一个主人,再多它们会打起来进而把主人也杀死。所以,龙阳准备了两个胎邪小鬼是不正常的。” “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你等一下。”说完,杜英辉回头看了眼半眯着眼睛的黄天翔,让他先睡一会儿。黄天翔狠狠地瞪了一眼,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病猫的气质。杜英辉不禁失笑。如果不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也不会一气之下把人扒光了扔床上。动情的时候,天翔还是毒发了,好在并不严重,至少跟苏御信相比天翔的情况很轻微,杜英辉很轻易的就化解了他的疼痛。这会儿做完了,天翔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杜英辉不免有些自责。在房间周围留下保护层,杜英辉走到客厅,才又跟苏御信说:“这种小鬼有两种用途。一,就是养来为主人办事,图财害命的最佳工具,还可以保护主人;二,就是用来吃。” “吃?”苏御信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有点恶心了。 “吃这种小鬼会增加修为,有些心术不正的降头师自然会做这种事。龙阳虽然是降头师,我不认为他准备吃了两个胎邪鬼,说的再清楚些,不是什么降头师都能吃的。要有一定的修为才可以,以龙阳那点能耐,他吃下一口就会死。”杜英辉这边才刚说完,房门跟被冰雹砸了似地震天响!鬼帅的心情顿时不悦,都没起身,仅仅单手一挥,房门自己打开了!捉妖安家的小哥和张洛泓齐刷刷地跌了进来,俩人急切的,可怜巴巴地看着杜英辉。 张洛泓撕心裂肺一声吼:“鬼帅,求您了,快看看杏童,它整棵都不好了。” 杜英辉眼神一暗,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两个人,“求我?” 这时候,从卧室里传来黄天翔有气无力的叫嚷声:“姓杜的,你不管杏童老子跟你离婚!”杜英辉还是冷着那张老脸,压低了声音,伸出手,“把杏童交给我瞧瞧。” 张洛泓:“……” 安家小哥:“……” 一直处于办昏睡状态的杏童只在白杨下毒那晚醒过一次,还是无法幻化出本体的苏醒。本来张洛泓是打算等着苏家这点事完了,再想办法治愈杏童,可从今日早上开始杏童就不对劲。嫩绿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就连盆子里的土质也跟着龟裂。张洛泓找来安家小哥想办法,安家小哥鼓捣了半天也无能为力。说来杏童不是妖,他真的没什么办法,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求鬼帅帮忙。 杜英辉的手很大,单手就能拿着杏童的小花盆。他举到眼前转来转去地看着,貌似对其很有兴趣。须臾,将杏童放在桌子上,告诉张洛泓,“他缺阳气。”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就像人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阴气大盛,阳气匮乏的道理一样。杏童本是草木之灵,若不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对他有害无益。” 安家小哥挠挠鼻尖,乖乖举手发问,“为什么跟苏家兄弟的时候就没事?” “那时候他伤的不重。”杜英辉说,“我听天翔说过,苏家兄弟带他回来的时候本体重生,再加上有白颉那么多上百年的古卷灵气养着,恢复的自然就快。” 说到古卷什么的,张家老宅的藏书阁肯定要比白颉的书房好上很多,张洛泓就打算带杏童回老家一趟。可他又不放心苏御信的事儿,一时间犹豫不定。而杜英辉单纯的只为讨黄天翔欢心,便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供点纯净之血给他就可以。”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无奈叹息,要说现在所谓的世家真是不见长进,什么是纯净之血都不知道。罢了,就帮到底吧。杜英辉故意放大声音,说:“就是你最干净的那一滴血。” 张洛泓通红着脸,嘀咕着,“我,那个,已经不是处男了。” 安家小哥鄙夷地看着他,“哼,生活不检点!我就米有,我还是童子。” 杜英辉无奈扶额,实在没有继续解说下去的念头。抓住张洛泓的手,告诉他,“想着杏童,想着你想他怎么样,想着自己要为他做什么。切记,绝对不能想着让他报答你。”张洛泓和安家小哥似乎明白了什么是纯净之血。张洛泓索性闭了眼睛专心地想。不知道杜英辉的眼睛能看到什么,他一直盯着张洛泓的手掌,足足盯了五分钟之久。忽然,杜英辉划开了张洛泓的无名指,一滴血渗出来,杜英辉拿过杏童的花盆接了这滴血,又嘀咕了几句张安二人听不懂的话。杏童已经打蔫儿的叶子抖了抖,彻底枯萎了。 “鬼帅!怎么会这样?”张洛泓怕是自己想的不够虔诚,才毁了杏童的机会。杜英辉不紧不慢地放下花盆,视线抬高了一些,瞧着张洛泓的背后。张洛泓下意识地回头,下一刻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在他身后站着的少年十六七岁模样,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小巧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底含笑;挺翘的小鼻子;红润饱满的小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温暖笑意。张洛泓使劲揉揉眼睛,失神地脱口唤道,“小,小竹?” 杏童施施然行了一礼,“公子,许久不见了。” 安家小哥歪着脑袋,继续:“咩?”杜英辉也蹙紧了眉头,仔细打量着张洛泓。很快,杜英辉露出玩味的笑意,低低地说了一句没人听见的话,“原来是他,难怪有如此功效。” 杏童走到张洛泓面前,还是那幅可爱的模样。张洛泓紧张极了,想伸手又不敢,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到底还是杏童伸手拉住他的手,“小竹忘了公子好久,幸好公子还记得。” “我,我记得也不多。那个,我,是一年前想起来的。断断续续,不多。” “无妨啊。”杏童笑眯眯的,“那时小竹就说过,我与公子缘分未断,来世还会再见的。” “来世……”张洛泓恍惚了一下,“你是说我几百年才轮回?” 就在张洛泓跟杏童两两相望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黄天翔只穿了一条长裤,带着上半身新鲜的吻痕怒气冲冲地杀出来,“你俩能等一会再腻歪么?杏童过来,我有事问你。” “啊,黄天翔!”杏童一见黄天翔就要飞扑上去,半路上就被张洛泓拉住扯回身边!那边的杜英辉也把黄天翔搂进怀里,赶紧给他披了件衣服。黄天翔脸皮厚,也不在乎自己被人搂着。开门见山地问道:“是白杨把你打回原形的?” “是啊。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被鬼王役使附身的秘密?”见杏童点头,张洛泓的手不禁紧了紧,“没事了。那役使已经被鬼帅杀了。” 闻言,杏童转头看了看杜英辉。张洛泓以为他会害怕杜英辉,却没想到杏童规规矩矩地给鬼帅行了礼,还打了招呼:“多谢鬼帅救命之恩。” 喂,救你的好像是我吧?张洛泓怨念了!紧抓着杏童不放,“现在鬼王役使已死,鬼王一个人闹不出什么大风浪。等这事结束我带你回家。” 闻言,杏童愣了。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杜英辉的脸上,“也对,这事连鬼帅也不知道的。” “什么事?”黄天翔挣脱了杜英辉的怀抱,窝在沙发上抽烟。 看杏童似乎有话要说,安家小哥乖乖地坐在地毯上准备听故事。杏童语出惊人,“鬼王是两个。” 黄天翔:“啥?” 张洛泓:“哈?” 安家小哥:“咩?” 杜英辉:“……” 杏童被大家的反应搞了一愣,张洛泓倒是反应挺快,把人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句。杏童这才说:“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一株小幼苗的时候听族里的族长说的。鬼王来历已不可考,但据说生前也是人。一对兄弟来着。后来不知怎么冤死了,修了鬼道。它们修行的地方距离我们的村落很近,族长怕我们受不得鬼道的阴气,就带着我们迁徙了。后来,具体过了多久我不记得了。我的族人因为天灾都没了,只留下我一个。我入世历劫,遇到过鬼王。那时他们已经修成鬼道,奇怪的是:一具肉身两个魂魄。” 杜英辉打断了杏童的讲述,问道:“兄弟俩共用一个身体?” 杏童点点头,“对啊。我不知道他们在修炼鬼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记得族长说过,鬼王是两个的。那段时间,我想想,鬼帅您因为跟地府的纠葛隐山避世,所以并不知道鬼王真面目。等您出来之后那一场恶战,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我不清楚您为何没看出鬼王是一体二魂。” 鬼帅很不愿意提到当年的事,那是他最落魄的一段岁月,否则,怎么会被鬼王打的需要借用人类身体休养生息? 所以?鬼王那坑爹的玩意是两个?然后呢? 杏童眨眨眼,“役使也有两个啊。鬼王兄一个,鬼王弟一个。附身在白杨身上的那个是鬼王弟的役使。还剩有一个呢。” 在张洛泓和安家小哥瞠目结舌的时候,黄天翔冷眼看着杏童,“怎么这事你没早告诉御信他们?现在才说?” “我不记得了呀。”杏童也没被黄天翔的敌意影响到,坦言,“我睡了太久,还是被噪音吵醒的。我醒过来才三年多一点,好多事都不记得了。直到跟着苏先生回来,才慢慢想起来。说到想起鬼王的事,还是因为那一次白杨到家里去了,我就觉得他身上的那种气息很熟悉,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被他打了。” 黄天翔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么说来我一直想不通的事就能解释了。首先,因为鬼王本是一对兄弟,所以才能分成三份儿。我现在甚至怀疑,那个所谓的‘意识’是不是其中一个的魂魄,而另一个魂魄在苏御安身上。看来,这哥俩可不是相亲相爱的啊。” “当然。”杏童接口道,“它们之间没有亲情的,恨不能杀了对方独占鬼王法身。你可以想想嘛,两个魂魄挤在一个肉身里多难受啊。” “我操,等一下!”黄天翔不知道想起什么,猛地大叫起身。忘记自己的身子还有伤,疼的直嘶嘶,“我,特么的,疼死了。那个,从头到尾我们只跟一个役使打过交道,不管它是鬼兄的还是鬼弟的,总之它只侍奉一个主子。那另一个呢?一直没露面啊。咱们还有一个隐藏着的敌手?不行,我要去G市找苏御信。” 杜英辉气这人为朋友从不知怜惜自己,可又没办法把人留下来,无奈之余只好拉住他,说走鬼道快一点,好过他跑去机场等班机。为了杏童着想,张洛泓没跟着去,安家小哥更是不想当电灯泡,说他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等白颉和苏念的联系好。于是,等黄天翔换了衣服,杜英辉带着他走到别墅的地下室,黄天翔懒洋洋地问:“有什么禁忌吗?比方说不能回头啊,不能说话啊。” 杜英辉搂着他的腰笑的性感,嘴唇紧贴在黄天翔的耳朵上,低语:“有我在,你可随意玩耍。” 轻轻喷洒在耳上的热气让黄天翔忍不住打了个颤,揶揄地嘀咕了一句:“你牛逼行了吧。” 鬼道的真面目要比黄天翔想的更加阴森。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不知道通往何方,天不像天,地不像地,混混沌沌,雾气缭绕。黄天翔也不怕,好奇地四处打量。所见之处都有鬼出没,或透明、或实体、或狰狞、或残缺、还有一些鬼藏在哪个角落里嘤嘤地哭泣,哭泣声里夹杂着肆意的阴笑声声。若不是杜英辉陪在身边,黄天翔觉得打死他都不会走鬼道! “无事。”杜英辉优哉游哉地走在羊肠小路上,“它们不敢靠近。” “我知道。对了,你说剩下的那个役使,会不会是M先生?” “没兴趣。” “ok,我闭嘴。” 杜英辉岂会不知这人又闹了别扭,他说闭嘴,那就是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这人啊,真是变着花样的闹别扭。杜英辉不但没恼,反而笑着拉住黄天翔的手,“你就是这个可爱劲儿让我吃不消。” “大哥!麻烦你擦亮眼好好看看,我一个三十多的大老爷们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 黄天翔:“……” “哎呀,是鬼帅大人。”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小鬼叫了一声。马上就有鬼来制止它,“快藏起来吧。鬼帅大人走鬼道,我们是要回避的。” 把这些话听在耳中,黄天翔不屑地白了杜英辉一眼。又听见隐藏在暗处的那两个小鬼继续嘀咕,“鬼帅大人身边的人是谁?好像很受器重啊。” “莫不是鬼帅大人的娈宠?” 这个词黄天翔还是知道的,顿时怒气冲天。瞪着眼睛痛骂,“娈你妹!滚!” 自家不老实的暴脾气公子要发火,杜英辉及时改变话题,“如果剩下的役使是M,倒也有些可能。” “为什么?他是人啊。” “为何不能是人?”杜英辉成功吸引了黄天翔的注意力,继续说,“既然鬼王可以在苏御安身上转生,役使为何就不能?” 黄天翔挠挠头,干脆不走了。杜英辉纳闷地看着他,“累了?” “屁股疼腰疼。”黄天翔直言不讳。杜英辉温柔地笑着,背对他站好,“来吧,我背你。” 彻底被杜英辉的举动震惊!不管怎么说,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人是鬼帅,他堂堂鬼帅居然要背着自己?这一刻,黄天翔即便想刻意回避也不得不承认,被杜英辉感动的一塌糊涂。 “来吧,路还很长,我背你走会快点。” “你,你不怕被鬼耻笑。” “为何要怕?我从未将你之外的人放在眼中。” 须臾,背上一沉,杜英辉慢慢起身,背着满面通红的黄天翔继续走。 阴气森森的鬼道愣是变成了粉红色的,到处都飘散着爱情小泡泡。黄天翔有点不大适应这种气氛,就找话题来聊,“那你说那个龙什么的降头师准备两个婴尸是不是给两个鬼王的?” “有可能。”杜英辉说,“这个姑且不说,毕竟那降头师已死。我倒是对已死役使的行为感到不解。按照杏童的说法,鬼王兄弟是敌对关系,那他们的役使也该如此。为何鬼弟的役使要找出鬼兄的役使M?” 黄天翔把下巴搭在杜英辉的肩膀上,咂咂舌,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杜英辉的脚步戛然而止,“前方有人。” “你该说前方有鬼吧。” “不,是人,不是鬼。”说着,杜英辉把黄天翔放下,叮嘱他不要动。黄天翔也知道杜英辉不会有危险,就乖乖等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杜英辉拎着一个人回来,没错,就是拎着的! 那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瘦瘦的身子苍白的脸色。看上去貌似是个有钱人,从他手腕的名贵表就可以确定。黄天翔担心杜英辉吓到这人,就把杜英辉拉到自己身后,特别温柔地问,“我说大叔,您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人战战兢兢地看着黄天翔,抬头的时候不经意露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类似硬币的饰品。杜英辉看到这东西又蹙紧了眉头。 第151章 “你跟苏臣什么关系?”杜英辉忽然开口问道。 那人吓的赶紧躲在黄天翔身前,低着头,紧张地说:“你,你认识阿臣?” “算是。” “我,我是他好友。我叫季子涵。” “啥?”黄天翔都喊叉音儿了,“你就是季子涵?” 季子涵为何会在鬼道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按照他所说,在阴婚那晚说出地址后就人事不省了,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森陌生的地方。他不停的寻找出口,途中遇到很多很多鬼,幸好有苏臣的护身符保护才免遭罹难。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承受的了这些。对脱险已经绝望后甚至想过自杀,但事实表明,即便上吊,他也没能死成。恍惚的就没了生死概念。 看来抓走他们父女的人直接把季子涵扔进了鬼道,单单带走了季薇薇。姑且不说为什么这么做,至少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季子涵。黄天翔也不赖在杜英辉的背上了,提议尽快出去找到苏家兄弟。季子涵在不知绝望了多久之后看到了生的机会,恨不能紧贴在黄天翔身上,结果被杜英辉冷冷一个眼神吓的后退数步。 杜英辉前面开路,众鬼避让,倒也走的畅通无阻。眼看着就要到出口的时候,不知怎的,杜英辉又停下了。黄天翔不耐地问他:“你停上瘾了?” “你们先走。”杜英辉没有回头去看黄天翔,口气也冷了几分。不待黄天翔询问,忽见前方出现一群张牙舞爪的厉鬼!其中一个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队伍前面,“鬼帅,奉劝你留下这个人。” 季子涵紧张恐惧,紧紧抓住黄天翔的手臂。杜英辉横走了一步,挡在黄天翔的身前。不疼不痒地问那些厉鬼,“我若不肯呢?” “别忘了你是鬼王的手下败将。” 闻言,杜英辉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还留不住我。” 黄天翔听明白了,这群厉鬼是鬼王的手下,跟杜英辉是敌对的。黄天翔并不觉得害怕,他走到杜英辉身边,肩挨着肩,“打架算我一个。” “别胡闹,你们先走。”杜英辉抓住黄天翔手腕顺势往前一扯。黄天翔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旋风把他卷了起来,连同拉着他的季子涵一并卷到了半空中。黄天翔知道杜英辉是要送自己出去,可他却无法忍受杜英辉一人留下力战众鬼。在卷风中他回头怒视着杜英辉,大骂,“杜英辉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杜英辉只是对风中的人温柔的笑着,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出去等我。” “你他妈的……”声音戛然而止,黄天翔随着那股风被抛掷出了鬼道!跌落在地上把屁股摔的生疼,他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往回跑。可即便如此,那鬼道的出口早已消失,他又能跑去哪里?黄天翔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对着空气嘶吼,“你大爷的杜英辉,你他妈的什么意思?给我老子滚出来,听见没有!给老子滚出来!” 黄天翔的愤怒与季子涵的癫狂完成成了鲜明的对比。季子涵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嘴里说了很多语无伦次的话,大多都是庆幸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忽然一记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他才恍然恢复了些理智。黄天翔瞪着眼睛,一把揪住季子涵的衣领,“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些鬼要抓你?” “我不知道。”季子涵急切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啊,微微,我的女儿!你有没有见过她?她在哪里?” “不知道。”黄天翔不忍心现在就告诉他季薇薇已经死了,尽管他几乎丧失理智,可这点恻隐之心还是有的。 想起鬼道里那黑压压一片的厉鬼,黄天翔就心如火烧!他不知道杜英辉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对方数量实在太多,杜英辉会不会吃亏?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危险? 在黄天翔忐忑不安的时候,季子涵观察了一下周围,刚刚的安全感顿时烟消云散。他赶紧问黄天翔,“你不觉得奇怪么?怎么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咦?黄天翔一愣,随即也发现了古怪。他们走进鬼道的时候是白天,总不能走到晚上才出来吧?可这里为什么是夜晚?路灯明亮的主交通干道上没有车辆,两边的人行道也没行人,甚至听不到远处的车驰声。特么的别说车驰声,大夏天的连个虫鸣都没有吗?难道说他们出了鬼道又到了另一个诡异的空间? 杜英辉你姥姥的,你把老子扔哪来了? 掏出手机,如意料之中没有信号。黄天翔不愿坐以待毙,伸手把季子涵拉起来,说:“不能一直坐在这里,起来,四处看看。”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浑身发毛。跟方才的鬼道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天翔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还没走出鬼道?应该不会,杜英辉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不应该出现差错,还是说他故意把自己扔到这里来?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黄天翔觉得还是到处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就近有一家开门营业的超市,推开门走进去,看到收款台后面并没有人。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拿了一袋方便面拆开,捏碎了一块面饼放进嘴里嚼嚼,下一秒尽数吐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味儿!”为了驱散口中说不出的味道,黄天翔顺手拿了一瓶桔子味的饮料,这一口进去又吐了出来,“我操!这是刷锅水吧。”罢了,看来这里就没正常的。 跟黄天翔所处的怪异地方不同,苏御安在明媚的阳光下走进了小旅馆,打开房间门后就觉得不对劲,昨晚留下来那几个鬼踪迹全无。苏御安紧张起来。那几个鬼非常听话,既然答应了在这里等他回来自然是不会离开,现在半个鬼影没有,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就是它们感觉到了危险自己跑了。苏御安一边分析造成几个鬼失踪的原因,一边到处寻找蛛丝马迹。小小的房间里还算整洁,在阳光找不到的角落里残留着那几个鬼的气息,顺着这气息一点点寻过去,最后,苏御安趴在床边,把手伸进了床底。这里的气息最重,好像那几个鬼挤成一团在这里“栖息”过。因为床底很窄,他只能伸进去一只手臂,却是看不到里面的。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着,很快,他在地面上摸到几道抓痕,类似长长的指甲留下来的抓痕。 旅馆外面,殷海等了好半天才见苏御安面色阴沉地走出来,殷海打开车准备让他上来,苏御安却站在外面说:“你先回去吧,我得出去一趟。没什么大事,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到你那。” “我陪你!”殷海坚持。 苏御安笑着摇摇头,探头进来小声地跟殷海说:“我那几个阿飘朋友进了阴路,我得去把它们带出来。那地方你进不去,回家等我吧。我保证不会出事。” 这种对话还能不能再惊悚一点?殷海的娃娃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小手冰凉地拉着苏御安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叮嘱的话,随后看着苏御安又返回旅馆,才发动汽车往家去。 把单人床挪开又拉好了窗帘,以咒语为印开路,青天白日下的房间忽然阴风阵阵,从地面豁然涌上来一股刺骨的寒意,苏御安抬脚踏足,瞬间隐没在阴风中。再睁眼,宁静的夜晚,灯光明亮的街道以及周围的死气沉沉尽在苏御安的眼中。 进来找鬼并不是毫无根据。苏御安拿着往日里装着鬼的瓶子作为“探测器”朝着几个方向转了转,须臾,手里的瓶子变得更加硬冷,好像刚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苏御安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大路,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通往阴间的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是这里跟他所认识的阴路还有些差别,究竟别扭在哪里?苏御安走上这条大路后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关键处!这里没有其他鬼魂。所谓的阴路,就是通往阴间的路,走完了阴路就是鬼门关,这才算是到了真正的阴间。所以,阴路上应该有很多去地府的鬼,可这里太干净了!苏御安一边寻着手中瓶子的变化往前走一边想着各种可能性。道家有个说法,自杀的人会不断重复自杀的过程,不断的不断的被痛苦煎熬。跟自己所知的阴路相比,这里更像是某个人死后的阴间。可单凭一个死者的能力并不足以将自己的几个鬼拉扯进来,除非死者生前不是个普通人。 走到十字路口,手里的瓶子咔擦一声,瓶身裂了!苏御安皱着眉把瓶子放进口袋里,单手抽出一张符屏气凝神观察周围的变化。让他诧异的是:从隔壁街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嚷声,听不清在叫嚷些什么,只能感觉到“对方”特别愤怒。苏御安把手里的符朝着声音的来源,本来是软塌塌的符忽然像标杆一样竖立起来燃起一团幽蓝幽蓝的火焰,瞬间烧成了灰烬。 苏御安更加不解了。谁的火气这么大居然可以影响他的阴火!苏御安再怎么稳重说到底还是个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且不说他现在一身古怪的法力,单说从出走到现在几乎少逢敌手这事,就让他对“对方”产生一股怒气。当下也不犹豫,加快脚步朝着隔壁街道跑。 “该死的!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拉着季子涵逃命的黄天翔又痛骂了一句!从他们走出超市周围突然变了样子。灯火通明的收费口,道路两旁荒芜的旷野,还有那一团团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一股脑地把他的思维搞的愈发混乱!那一团一团的玩意儿有定位攻击系统么?干嘛紧追他们不放?被那玩意儿追上还不得再死一次?黄天翔骨子里的警预本能被激发出来,拉着季子涵拼命跑!那一团团的东西紧贴着地皮在后面追,始终保持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既不会更快,也不会减慢。很快,黄天翔意识到,这玩意儿是不是要赶着他们去某个地方?这念头还没再脑子里消失,后面的那团团玩意儿忽然没了。黄天翔不禁低声咒骂,“他妈的老子屁股疼腰疼,你们就不能用说的?” “黄警官,你看,前面有人!”季子涵也是气喘吁吁,他紧扯了两把黄天翔,指着前方。 顺着季子涵所指的方向看去,黄天翔发现在这条高速公路的远处停着一辆车,车灯一闪一闪的,把站在车外的两个人照应出来。黄天翔拦住了兴奋不已的季子涵,面色严谨地说:“先别高兴的太早。这里太奇怪了,对面未必就是人。”言罢,他朝周围看了几眼。 这里的确是高速公路,他们刚刚跑过来的是收费口。确定这一点之后,黄天翔咂咂舌,觉得这条路和刚才那个收费口怎么就特别熟悉呢?因为工作的关系,黄天翔经常去外地,走过的高速公路和收费口不计其数,真要想起这里是属于那个城市他还真想不起来。可不管怎样,当务之急的事是先找出口。 “你跟紧我,不要乱说话。随时准备好。” 听了黄天翔话季子涵一怔,“准备什么?” “跑啊,傻逼!”好吧,黄天翔的心情非常糟糕。他习惯性地摸到腰上,入手空空,才想起出来之前杜英辉那混蛋卸了他的配枪。杜英辉你最好给老子好模好样的出来,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苏御安推开超市的门,看到地面上散落不少东西。有一包被打开的方便面,还有一瓶打开的饮料。苏御安把方便面碎屑拿在手里摸了摸,有点湿,他毫不顾忌地舔了一下,不是饮料的味儿。难道是口水?苏御安被恶心到了,呸呸地吐了两口。方才那一阵含糊不清的叫嚷的确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他跑过来也不过就是三五分钟的事儿,怎么半个鬼影子没有? 身后吱嘎一声,一半的门慢慢打开,却不见外面有人。苏御安还蹲在地上,警觉地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店门外。这是什么意思?请我出去?苏御安犹豫了片刻,起身慢慢地朝着店外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觉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他下意识地眨了一次眼睛,眼前的一切却是变了摸样。 这是谁的公寓?苏御安站在凌乱不堪的客厅里完全糊涂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对方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必定有所企图,若自己不给点反应那后面的事就无法继续。他索性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这个公寓不算很大,电灯什么的都还好用,从各个迹象来看应该是某个单身男人居住的。他从像极了战后灾区一样的卧室走出来,余光瞧见房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把门关上,看到倒在地上的一架DV机。苏御安恍然大悟,这里是跟天师张家有关系的那个人,张平的家! 想到这里,他扶起了DV。发现这东西用的不是电池,而是接着电源线,还在运作的红灯一闪一闪的证明还在工作。苏御安摆弄了几下,终于找到播放键。静止画面太多,干脆往后倒了一些。直到出现了新的画面才按下播放。画面很暗,拍摄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灯光照明。画面中突然冲进卧室的人是个男子,尽管容貌看不清楚,苏御安觉得这人应该是张平。 张平慌里慌张地跑进卧室,打开衣柜,他被衣柜的门挡住,苏御安看不到他在找些什么。很快,张平离开了衣柜,手中空空。继而,他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继续翻找,看似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张平显得极为焦躁气恼,狠狠地踹了一脚抽屉。忽然,张平回了头,死死盯着苏御安! 饶是苏御安也冒了一身冷汗,后来才发现张平看的不是自己,而是DV的摄像头。张平三步两步跑到DV前,把DV拿了起来,画面也因此被的摇摇晃晃。张平的脸色在没有灯光照明的情况下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他的一根手指出现在镜头里紧跟着画面没了。想来是张平停止了录像,在看回放。他想看什么?或者说他在找什么?苏御安继续播放,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画面出来了,但是这一回没了张平,只有地面和一些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苏御安推测,张平没有在录像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在气恼之余扔下了DV,DV倒在地上触动了录影键,继续工作。 回想起苏念转述的张平死亡过程,与他在录像里看到的并不附和。真是越来越乱,到底怎么回事呢? 苏御安百思不其解,暗想要是黄天翔在就好了,分析这种事他最擅长。无奈之余,他想确定一下现在的时间。因为不想被找到,所以他扔了小一送的那块表,看时间只能用手机。手机屏亮了起来,待机图案是他跟御信的亲密合照。这照片还是御信死皮赖脸拉着他照的。自己红着脸别别扭扭地靠在御信怀里,御信一手搂着自己一手举着手机。当时,真幸福。 “御信……”好想你。 “哥?”苏御信忽然听见哥哥的呼唤,顿时愣了!站在他身后的沙丹阳跟殷海诧异地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苏御安,也没听见什么叫声。苏御信抹了一把脸,最后一次跟殷海确认。 “我哥说他要进阴路是五个小时前的事?” “对啊。”殷海紧紧抓着沙丹阳的胳膊,这个凉飕飕的屋子好古怪,一进门就觉得阴森森的。殷海壮了壮胆子,说:“他告诉我天黑之前就回来。我跟丹阳商量一下,还是觉得告诉你比较好。 苏御信长吁一声,从包里套出一团红线和两个铃铛,还有三根蜡烛。在墙角用蜡烛圈出一个三角形,把红线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尾端绑好一只铃铛。剩下的一只铃铛绑在红线的另一端,交给了沙丹阳。说:“我要进去找我哥,你们帮我守着我的身体。不能让蜡烛灭了。如果发现蜡烛烧的不好,马上扯动铃铛,你们这边的铃铛响了我手腕的铃铛也会响。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蜡烛燃尽之前回来。” “那个,我能提问吗?”殷海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御安也没你这么费事啊。” 闻言,苏御信哼笑一声,“我哥那就是超级变异体,我估计除了上天他不行,其他的都难不住他。我就不行了,我还是得规规矩矩走这些程序才能进去。” 殷海还想再问什么,沙丹阳却抢先一步开口。他拍拍苏御信的肩膀,笑道:“早去早回。” 第152章 日他个仙人板板!这是怎么回事? 黄天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车主抡起凶器就把年轻男女杀了顿时觉得自己有必要冲出去大喊一声:“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我是警察!”但事实上,他不能这么做。他认出那个车主就是M先生,也想起小一曾经说过的事。M先生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杀了两个人,那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死,魂魄就在M先生的车上。就是说,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以前的事!所以,黄天翔特别想找个知情者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蹲在他身边的季子涵已经捂着嘴开始呕吐,声音大了点,被黄天翔当头一巴掌扇的两眼冒金星。这时候,季子涵才明白黄天翔带着他没有跟那三个人接触而是躲在暗处的决定是多么的精明!方才要是直接过去打招呼,说不定他们俩也被捅死了。 黄天翔按着季子涵的脑袋让他收声。继而抬头去看马路中间的案发现场,发现M先生杀了人之后把尸体扔到路旁的野地里,擦擦手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途径黄天翔藏身的地方,黄天翔清楚地看着被杀的那两个人就坐在车里! 黄天翔见车已经驶远,拉着季子涵起身跳过高速路的护栏朝着对面跑去。季子涵不敢再问什么了,只能跟着黄天翔跑带过去又跳过护栏,落在下面杂草丛生的地面上。黄天翔在杂草里扒拉了半天,不禁疑惑重重。季子涵一直蹲在他身边,纳闷地问:“你在找什么?” “尸体。”黄天翔说,“我亲眼看见他把尸体扔下来的,怎么会没有呢?” “黄警官,这个地方就不正常,你不能以正常的眼光来看问题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说的也是。黄天翔烦躁地挠挠头,又在心里惦记起杜英辉来,那人不知怎么样了,这也过去了不少时间,怎么还没出来?想到这里,黄天翔考虑要不要回去等杜英辉,万一他出来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从杂草丛里出来,黄天翔先跳到高速路上,回身拉季子涵也上来。季子涵体力不支,上来的时候很吃力。好不容易站稳脚,季子涵一抬头眼睛登时瞪了起来,抓着黄天翔的手忙地用力,“有人来了!” 黄天翔还纳闷季子涵这是怎么了,扭头朝左边一看,下一秒他的眼睛瞪的比季子涵的眼睛还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路上走过来两个人,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他妈的刚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不过是转个身拉个人的功夫就冒出来俩人,还能再惊悚点么? 黄天翔和季子涵瞪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两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两人之一的那女孩好似见到了救星,急忙问道:“啊,总算看到人了。请问,你们要去哪啊?有车么,可以搭我们一段路么?” 男孩也跟着说:“我们去山里写生,没想到迷路了。走下来都找不到计程车。” 这是刚刚被M先生杀掉的那两个!杜英辉认出了他们的声音,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把季子涵拉到身后,对男孩女孩笑道:“我,我们也没车,要不咱一起走走?” “不要,黄警官!他,他们是,是……”季子涵吓的使劲扯着黄天翔的衣襟,黄天翔及时制止了他下面的话。挤出一个很僵硬的笑容对着男孩女孩,“那什么,多人走走热闹是不,反正出口也不远了,就当做个伴。”这时候忽然从远处驶来一辆车,黄天翔想要无视那明亮的车灯都很难。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按照规律分析,那辆车应该是M先生的。 女孩也看到了车,兴奋的拉着男友直叫:“你看你看,有车了有车了!太好了,你快去拦车啊。” 黄天翔知道不妙,赶紧拦住男孩,说:“我们还有事就不搭车了你们忙着再见。”说完,拉着季子涵急忙跳下了护栏。季子涵被扯的跌了跟头,眼睛直冒金星。终于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蹲好,就听高速路上传来的停车声。他不解地问黄天翔,“为什么不提醒他们?就这么跳下来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你白痴啊你!”黄天翔低声痛斥,“他们已经死了,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车主谋杀。你还想提醒他们?是不是想让那车主把咱俩也咔嚓了?” “可是,你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或许并没有……” “嘘!”黄天翔一抬手把季子涵的脑袋夹在腋下,捂住了他的嘴。位于他们头顶上方的高速路上已经传来惨叫声,时间、对话、等等情况都跟第一次所见一模一样。即便现在已经不是人的黄天翔也被吓的手脚冰凉。他在想,或许尸体马上就被扔下来吧。 果然,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一个人抱着重物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黄天翔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被他夹在腋下的季子涵浑身发抖,也跟着抬起头看。首先是女孩的尸体出现在上方。M先生双臂一抖,尸体被扔出,黄天翔俩眼瞪圆,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掉在了距离他不远的杂草里,紧跟是男孩的尸体。他没有放开了季子涵,偷摸过去,扒开草丛,还是没看到尸体。他忽然想起当时小一说过,M杀了这两个人后,尸体是放在车上的,怎么这两回M都弃尸体了呢? 求真的欲望驱散了黄天翔心里的恐怖感,他的手扒在护栏最下面的栏杆上慢慢探出头去。这时候,M先生在后备箱里拿了块毛巾擦了手,把毛巾丢进去关上车盖,绕到前面坐在驾驶位上,车子缓缓行驶起来,车头路过黄天翔藏身的位置,然后是车身,车尾…… 黄天翔紧盯着车的后座位。昏暗不明的车厢里坐着男孩和女孩。黄天翔虽然看过这一幕,却仍然感到恐怖。他的视线几乎无法从女孩脸上移开,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那女孩一瞬间转了脸,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黄天翔,从脑袋上流下的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嘴角咧开,对着黄天翔笑着。血流进嘴里,染红了白白的牙齿。 诡异的画面一闪而过,黄天翔却像熬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当车子已经远去,他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走,不能留在这里。”黄天翔察觉到了危险,伸手拉起比他还害怕的季子涵,俩人都不敢再上高速路,就在杂草里顺着高速路往回跑。跑了大概有七八分钟,身后传来了车驰声,黄天翔知道那还是M先生,他会遇到女孩和男孩,两个孩子会拦车,然后M先生会杀了他们。并,不断反复循环。 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 时间就像平行线,当黄天翔在草地里疾奔的时候,苏御安刚刚走出张平的公寓大楼。苏御安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是进来找那几个鬼的,如此被人引来引去的岂不是中了圈套?好吧,虽然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但还是以找到那几个鬼为优先。故此,苏御安无视了脚下旋起的一股小小阴风试图指引下一个目的地。 目前为止,苏御安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应该是某个人死后的世界,关键的问题是:想要出去就要知道死者究竟是在哪里自杀的。听苏念说,张平先是割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跳楼,那么他真正死亡的地方应该楼下。顺着窗户的位置一路找,找到位于两栋楼之间空地上。地面很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血迹,站在跟窗户相对应的地方抬头看,那扇窗还有他临走时忘记关掉的灯光,应该就是这里没错。先找到出口再去寻找那几个鬼吧。想罢,苏御安从手心释放出来一团黑色浓雾,缓缓渗透进地面。地面被黑雾浸染的面积越来越大,缓缓的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会是这里么?苏御安不敢冒进,掏出一张符抱住一块小石头扔了进去。 忽然,从洞里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叫嚷:“御安救我们啊,御安,快来救命啊。”是那个几个鬼的声音!怎么回事?这洞难道不是出口么?它们怎么会在里面?苏御安仅仅狐疑了一下,就纵身跳了下去。 黑兮兮的洞里阴风阵阵,他足足掉落了有五分钟之余脚下才踏实了。忽然而来的光亮让苏御安的眼睛很不适应,微微眯着眼睛,窄小的视野里可见远处几盏路灯。宽敞的大路或弯或直通向远方。这是,高速公路? “金华?”苏御安叫着其中一个鬼的名字,“金华,你听见我说话么?”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苏御安甚至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转了几个身,观察周围的情况。宽敞的视野,一望无际的昏暗,只有所在的这条路被路灯照的明明亮亮,仿佛将远处的阴暗隔绝开来。当安静充满了死一般的气氛,这安静会将人拉入无边无际的不安之中。苏御安的呼吸渐渐急促沉重起来,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惶急而又忐忑。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瞬间用阴火燃了洒向四个方向。燃烧着的符在空中飘飘洒洒,缓缓落在地面。这里没有出口,这里就像是一个圆形的密闭空间,没有出口没有入口,自己刚才进来的入口也不见了。该死的,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苏御安猛地转了头!看向右边高速路的远处,那远处并未有什么变化。但是苏御安的眼睛慢慢眯着了起来,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在鼻尖上。渐渐的,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的痛骂声。 “快跑!他妈的我就知道没好事,别停下,快跑!” 黄天翔!?当苏御安认出声音的主人,从那边忽然冒出两束刺眼的光芒,伴着车辆疾驰的刺耳声而来。苏御安也看到了黄天翔拉着一个人狼狈不堪地在高速路上拼命奔跑,那辆车紧追在后面,看架势是要撞死黄天翔。苏御安脑门一热,疾跑迎上去。 “天翔,趴下!”苏御安大吼了一声的同时高高扬起手臂。 “御安?”黄天翔可算见这一个亲人了,也不顾趴下会不会有危险,猛地扑倒了季子涵双双趴在地上。这时候那辆车也追了上来,苏御安出符大喝一声,“三君显圣,勅!”特么的居然道法不灵!苏御安爆粗口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甩出一团黑雾! 手中的浓雾仿佛一杆标枪笔直地插在了车的挡风玻璃上,开车的司机被黑雾穿透,车轮画出个S撞在了护栏上,车厢盖被弹开,挡住了大部分车体。苏御安首先跑过去查看驾驶座,来不及回头看黄天翔,只能开口问,“你怎么样天翔?受伤没有?”话还没说完,他愣了一下。方才明明看到司机被自己穿透了身体,车子里怎么没人? “御安?”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御安惊讶地回了头,“季叔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季子涵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俩手直哆嗦。黄天翔疲惫地坐在地上,提醒他们,“先别叙旧了,安全了再说。御安,你赶紧看看那狗屎的玩意儿死透了没。” “里面没人。”苏御安让开位置,让黄天翔看。黄天翔一拍脑门,哀叹,“今晚的事我都能写个历险记了。”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起来天翔,我们要一起跑了。”苏御安察觉到危险,先是把季子涵守在身边,又扶着黄天翔站起来。他看着高速路的前方,“周围有股不祥的气息,太多了,准备跟我跑。” “我怎么没察觉到?”黄天翔自认还有点感知力,这会儿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苏御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来。黄天翔一见就咧嘴皱眉,“你哪捡的粪球?”说着伸手去碰,被烫的缩回了爪子。苏御安白了他一眼,直言:“这东西可以告诉我周围有危险。咦?” 忽听苏御安那古怪的声音,黄天翔紧着问了一句怎么了。苏御安诧异地看看周围,说:“怪了,那股不祥没了。没的一干二净。”手里的东西冷却下来,没了警告的意思。苏御安不得不怀疑,那不祥的源头感应到了他手里的能力所以隐藏了起来。这里的怪现象越来越多,苏御安索性以守为攻,也不去追踪。当下扶着季子涵坐在路边,细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与此同时,手腕上系着红线铃铛的苏御信终于走进了阴路。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居民楼小区,小区里还有几家亮着灯光,放眼看去半个鬼影子没有!苏御信深深吸口气,憋住,大吼:“苏御安你给我出来!” …… 咳咳,喊得太用力嗓子不大舒服。苏御信挠挠脸,不禁自嘲地笑了。他的笑容还没在脸上消失,忽见有个人影在前面一闪而过,管他是人是鬼,先追上去看看!苏御信拔腿便追,一路追到楼内,顺着上面传来的脚步声跟踪上去。上到三楼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的背影,有点眼熟。谁呢?苏御信脑子转转,在心里哎呦一声! 那不是被小一和天翔捆成粽子的M先生么!他怎么在这里?难道这货死了? 苏御信尾随M先生跑到一户人家门口,苏御信忽然觉得这里的几扇门很有年代感,好像是二十几年前的了。那个M先生并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一副仔细听里面动静的姿态。他听了约有七八分钟,才试探着把门推开,可见这里并不是他的家。房门并没有锁,M走了进去随手关门的时候不经意地留了条缝隙,苏御信思量再三,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他也同M一样贴在门缝旁听了一会儿,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苏御信干脆把门推开,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还没等他怎么看清楚,身后就有人大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跄地跌了进去,身后的房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看来他是被关在了这里,而且人家就是有意引他过来的。苏御信不免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嘛,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搞什么花样。 站在玄关,苏御信朝里面看了一眼。普通的公寓,普通的家居摆设,触目所及并无异常。只是在茶几一角上看到个镜框,因为距离的关系上面的照片看的不大真切,只能分辨出那是几个人的合影。苏御信提防着M先生,故而并没有过多留意其他,既然人家已经把他引到这里来,就没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并吆喝起来,“有人吗?借个厕所啊。” 很可笑又蹩脚的借口,事实上只是苏御信想要搞出点动静而已。他边嚷着边走进客厅,周围悄无声息,就连落地钟里的指针都走的无声无响。这究竟是晚上的一点呢还是下午的一点呢?苏御信看着那落地钟摸摸下巴,玩味地笑了。笑容还没在脸上消失,苏御信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他看到落地钟上有一些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刻字,好像失心疯似地跑了过去,蹲下来,死死盯着那几个字。 妈妈 爸爸 大安 二墩儿 几个字被刻画出来的心形圈了起来。 千万别告诉他这里曾经是他的家!苏御信只觉得头皮发炸,手脚冰凉。十八,不,现在算来已经过了十九年。十九年前他还小,不像哥哥那样记得一些事情。对于当时只有五岁的二墩儿来说,他记得的少之又少。落地钟上的刻字是少之又少的唯二之一。为了推翻自己的猜想,他急忙起身去印证剩下的一个记忆。那是爸爸的书房。从跟哥哥重逢后哥哥跟他讲过很多少时候的事,其中一个他有印象,就是小时候他曾经在爸爸的书桌一脚上捆了一个粉色的丝带。那还是妈妈说二墩儿太可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要给二墩儿扎个漂亮的小辫子。他不喜欢玩意儿,就跑去爸爸的书房绑在了桌角,并哭闹了大半天不允许任何人拿下来。 当年那个小包子已经长成了一百八十三公分的大男孩,强而有力的手臂笔直地伸出去,推开爸爸的房门。 一瞬间,血腥味、死气扑面而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房里的人,他的生父—苏臣。 第153章 苏御信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误入了哥哥的梦境!转而又推翻了这种荒谬的猜测。因为哥哥并不在这里,也就说这里并非什么梦境,且,方才跟踪M先生至此,苏御信十分确信这又是一次敌人的计谋。且不说M先生不可能出现在十八年前的画面中,单说哥哥为寻找几个鬼使而进入阴路这件事本身就值得怀疑。既然想通了关键之处,苏御信的脸色愈发冷了下来,看着书房里的父亲,他既不进去,也不出来,真的像个看客似的。 书房里的苏臣还在手忙脚乱地在地面上画着古怪的阵法,那阵法苏御信确信自己活了二十来年从未见过,想必就是父亲用来给哥哥改命的阵法。父亲的神情凝重焦急,但是手下的阵法却是一气呵成!画完之后,苏御信看着父亲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桌前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在抽屉里不停地翻找。抽屉里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音忽然又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人打断了似的。苏臣猛地回了头,瞪着眼睛盯着门口!苏御信心里一紧,以为是父亲发现了自己,定睛一瞧,才判断出父亲的目光穿脱了自己的身体看的是客厅方向。苏御信下意识地回头…… 烈火,刺眼的红。母亲单薄的身体紧紧拖拉着一个矮小的孩子,那孩子似乎已经昏厥,母亲跪在地上尽力把孩子朝着卧室里拖。苏御信对父亲的印象没有母亲的那么深,此刻,再见母亲姣美的脸上尽是痛苦,即便明知道这是假象,他的心还是感觉到了阵阵剧痛。 母亲拖拉的正是年幼的他。 “妈……”苏御信下意识地低声呼唤。 “阿臣,阿辰!快一点,大安已经不行了。”母亲失声叫嚷着。 “再坚持两分钟,马上就好了!快把二墩儿送走,快!”父亲不知道从抽屉里拿了什么,又返回到方才画着阵法的那块地面上。父亲把自己的手割开一道伤口,滚烫的血流出来尽数落在阵法中。而客厅里的情况仅仅在着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五岁的哥哥,双手沾满了鲜血从他们兄弟俩的卧室里走出来。面目表情,死气沉沉。苏御信惊愕地看着哥哥,余光瞥到他身后的卧室门虚掩,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的黑色上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苍白的脸色,俊秀的五官。那是,白颉!苏御信的右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左手,指甲抠进了肉里,他用疼痛提醒自己要冷静! 年幼的大安木讷地走到母亲和弟弟面前,看都不看他们。母亲已经受伤,吃力地把小二墩儿塞进了主卧,关上门,守着。年幼的大安歪了歪头,似乎在盘算着眼前这个女人是杀是留。母亲忍着痛对大安笑着:“乖,弟弟在睡觉,大安先跟妈妈玩好不好?” 大安没有说话,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母亲尝试着伸出手,“来,大安。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大安迷茫地看着,念叨着。 母亲点了头把手臂伸的长了些,“对,到妈妈这儿来。还记得妈妈刚才跟你说的话么?要是那个坏叔叔来抓你,你就告诉他,你是他的主子。” 谁?母亲说的是谁? 就在苏御信紧张不已的时候,忽然在年幼哥哥的身后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这个男人苏御信从没见过,但是那一身的阴气和戾气,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鬼王的役使! 役使就站在大安的身后。看着愤怒的母亲,役使弯下腰紧贴着大安的耳朵,低声蛊惑:“杀了这个女人,我的主子。” “杀、了她?”大安还是很迷茫的模样。苏御信下意识地脱口喊道,“别听他的,哥!” 苏御信的声音自然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役使继续蛊惑着大安,“主子,这个女人是您的敌人。还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杀了他们,我的王。” “王?” “对。”役使垂下眼,看着仰起头来的大安,“您是王,众鬼之王,也是我的王。只要您杀了他们,您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杀了,他们。” 苏御信急红了眼,“不要!哥,别听他胡说,你是我哥,是苏御安,不是什么王。”他的话音未落,大安那小小的身子一个晃动就到了母亲眼前。幻化为黑色利爪的手直直地刺进了母亲的肚子!苏御信目睹了这一切,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铜钱剑,挥出去的同时已经祭剑,强而有力的剑气带着一股纯正的罡气朝着役使而去! 忽然间,大安的手变回了原来模样,役使不知道怎的猛地后退数步!他阴仄的眼神紧紧盯着主卧的房门,咬着牙低声说:“没想到小的也有点能耐。王,快杀了女人!” 苏御信彻底懵了!如果说面前的一切只是幻象,为什么他的攻击会奏效? 不待苏御信糊涂多久,受了重伤的母亲突然从身上摸出样东西出来,脆生生的锣声将大安震开。苏御信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母亲手里拿的居然是金锣柄!难道母亲是鬼师? 用金锣柄把大安暂时逼退,母亲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书房。苏御信也跟着回头,忽见从哥俩卧室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白颉。白颉拉着母亲的手,一同冲进书房。苏御信想要站在门口守着里面的人,但是重新振作起来的役使还有大安,已经朝着书房走来。苏御信紧握铜钱剑在手上划了一下,纯阳之血染红了剑身,横在书房门口!那役使竟然忌惮起来。 “这门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结界。王,请退后。我有办法。”说着,役使的外貌渐渐变了模样。在苏御信万分紧张的注视下,渐渐的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模样。苏御信脸色惨白,看着役使变化出来的这张脸,他无意识地念叨,“哥……” 处处透着违和感和诡异,十八年前的役使竟然幻化出十八年后苏御安的模样!它的手里托着一个海碗口大小的黑球,那黑球里面缭绕着深蓝色的雾丝,炫美而又邪恶。役使幻化的“苏御安”托着黑球站在书房门口与苏御信的铜钱剑对持。然而,役使的手段不止于此,他动了动嘴角,随即视线有了焦点。 苏御信急忙回头!只见白颉正在帮母亲止血,而父亲蹲在阵法前惊愣地看着役使。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爸!别过来,它是假的,它不是我哥。爸,求你,别过来。”苏御信惊惧地念叨着。但是他的话无法传递给父亲。父亲还是站起了身,呆呆地了过来。并紧挨着苏御信站定,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御安”。 “大安……”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是苏御信还是听见了。他大吼着,“它不是我哥!” 父亲的脚步迈了出去,年幼哥哥的手伸了出去。血,在苏御信眼前炸开,整个世界都变成血红色。父亲本就瘦弱的身体在他面前摇晃,触手可及,却又远隔天涯。 “阿臣!”母亲一声绝望悲苦的叫嚷声换回了苏御信的意识,可还没等他出手。年幼的大安和役使已经踩着父亲的身体走了进去。 年轻的白颉挡在母亲身前,脸被泪水和血糊了一层。他盯着面前的“苏御安”恨恨地说,“这一回你又变成了谁?” “苏御安”面色阴冷,手里托着的黑色球体释放出来更加邪恶的气息,“我现在的模样并不重要,你迟早会知道这人是谁。明白吗白颉,我不打算杀你,快滚。” 白颉咬咬牙,“我知道打不过你。但是拼个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说着,他微微侧头对瘫坐在地上的母亲说,“嫂子,再坚持一下。只要你能拖住大安五分钟就行。” 母亲点点头,“好。我也不能辱没了鬼师一族的名声。” 母亲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然后面色如火烧,一个纵身将小小的大安扑到了书房外面。白颉从后腰抽出三根很粗的银色长针,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身子里。苏御信认得这是什么,也明白了现在的白颉为何法力尽失。如果眼前是真相,白颉用这样的方法逼出所有的潜能,没死真是万幸。 突然强大起来的白颉把役使逼的节节败退,而这时候,还剩一口气的苏臣从门口爬了进来。看着父亲身下拖出来的一道血痕,苏御信急忙伸手去扶,可他的手穿透了父亲的身体。幻想,似真非真、似假非假,苏御信再度陷入失措慌乱中。 父亲终于爬回了阵法里,白颉跟役使在打斗中都滚出了书房。书房外传来母亲哭泣着念叨着大安睡吧,大安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要结束了么?不知何时,苏御信泪流满面。他不能出去,他要留下来看着父亲究竟是如何改了哥哥的命格! 然而,悲剧并没有结束,厄运也没有放过苏臣一家。白颉为了掩护母亲任凭役使的阴力打在身上,双手死死支撑着要倒下来的柜子。柜子下面,母亲抱着神情木讷的哥哥。那役使呢?苏御信急忙返回书房! 役使还是哥哥成年的模样,它站在阵法中,神情阴冷,漂亮的脸蛋上沾了几滴血,格外刺眼,“我知道,你‘看’到了十八年后的王。” “他是我儿子!”苏念毫不畏惧地坦言。下一刻,役使的拳头深深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老公!”母亲哭喊着跑了进来,手里的金锣柄狠狠地打在役使身上,化为苏御安模样役使惨叫一声化为一团黑雾散去。父亲顾不上许多,大嚷着:“阿颉,把大安抱进来。快,就差最后一步了。” 虚弱不堪的白颉抱着仍旧木讷的大安跑进书房,父亲看着他,又转头看看母亲,沾染了血污的手摸上母亲的脸,“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一生。” “为了大安,我们的儿子。”说着,母亲抓着白颉的手,“小劼,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不行!”白颉吼叫着,“一定还有办法。别急着死。我,我去找两个杀人犯代替你们。” “别傻。”父亲拍拍白颉的手,“只有至亲的血肉灵骨才可以。” 古老的咒语从父亲的口中流泻出来,躺在阵法中间的大安慢慢闭上了眼睛。母亲的血和父亲的血最终汇聚在大安的身下,像是消失了一般。白颉嘴里念叨着:“哥,嫂子你们撑着,我叫人过来。” 不等他的话说完,黑雾毫无预警地冒了出来。“苏御安”模样的役使仅仅露出上身,一只手扎进父亲的胸膛;一只手扎进母亲的腹内,只听噗噗两声,父母身首异处。 苏御信眼睁睁看着役使用哥哥的模样,哥哥模样的手杀了父母,血涌上来,滚的骨肉发肤灼灼巨痛!他挥起铜钱剑去砍杀役使,役使手中忽然又冒出那个黑球,黑球里面喷发出邪恶气息,就像是世间最恶意的毒。苏御信已经将生死抛开,不杀了役使,他枉为人子! “快跑!”忽然有人冲到苏御信身边拉着他的力气巨大,不由分说地扯着他往外跑。整个空间开始扭曲,苏御信嘶吼着,哭嚷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变成一个漩涡,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谁拉着自己跑了多久,苏御信停下来的时候还在挥舞着手里的铜钱剑。拉着他的人吓的躲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等着他发泄完了,才敢说:“你,冷静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苏御信的剑尖一挑,直接架在了M先生的脖子上。他的眼睛因为痛哭和仇恨变得通红,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求你救救我。”M先生忽然给苏御信跪了下来,“我被鬼王的役使当成容器。” “闭嘴!”苏御信怒吼一声,“我不管你跟役使之间的问题。说,你是怎么搞出那些幻觉的!” “那不是幻觉!”M先生也跟着大吼起来,“这里是那个役使的,怎么说呢,对,这里是它的地盘。它活了很久很久,它把我从你们那里带出来就到了这里,它告诉我我是容器,还给我看了你们家跟鬼王的一些事。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御信的眼神冷了下来,剑尖将M先生喉咙上的皮肤戳出一块凹陷,再用用力,这人不得善终。但M似乎根本不在乎了,他甚至抬起手握住了铜钱剑! “苏先生,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求你相信我!” “你的话漏洞百出,我怎么相信?”苏御信渐渐冷静下来,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质问,“既然这里是役使的地盘,那就应该只有它才会操纵。但是方才的一切明显是你搞鬼给我看的,你哪来的法力?第二点,役使已经死了,这里也该跟着它一起消失,为什么这个空间还在?为什么你还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M先生急切地哭嚷起来,“我在这里不停的重复着一些事,我的记忆特别乱,一会好像在高速路上杀了人逃跑;一会好像开车要撞死什么人;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自杀了;再不就像这样,突然到了这个小区,傻乎乎的走上楼,进了一个人家,看着他们家发生的惨剧。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记忆才恢复一点。但是马上就会陷入新的记忆断层里,不断反复不断反复。”M先生说的语无伦次,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他疾步走到苏御信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腕,“我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我刚才看见你。你是这里唯一的变数,你一定能带我出去,一定能救我。” 头疼欲裂让苏御信意识到因为心中的悲痛自己失去了往常的判断力。他用铜钱剑逼着M先生后退数步。谨慎地伸出手搭在M的脖子上,颈动脉跳动的剧烈,证明M先生还是个活人。然后,问题随之而来! “你说役使把你从我们的研究所弄出去之后就到了这里,但是第二天它就死了。这里不该存在。” 闻言,M先生露出不解的神情,“怎么可能呢?我还能感觉到它活着,不,应该说它还在!它没死啊。” 妈蛋,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苏御信忽然想起杏童说过,役使是有两个的。当下便问M先生,他所见到的役使是什么模样。M先生迷茫地摇摇头,直言:“我不记得了。别别别,别伤害我。真的,我真不记得,每次回忆它的脸都是模糊的,我没说谎,真的没说谎。” 苏御信转念一想,不管M说的这些是真是假,留他在这里始终是个后患。所以,苏御信解开手腕上的红线和铃铛,系在了M先生的手腕上,说:“你拉响铃铛,一直拉。然后,跟着这条线走,这条线会带你离开这里。”苏御信帮着M先生拉响了铃铛,很快,红线似乎被另一端的人拉动了一下,铃铛自己响了起来,红线也略微绷直了一些。苏御信不再耽搁,推了M先生一把,“跟着红线走。” m先生感动的泪流满面语无伦次,苏御信面沉如水,在m先生走出几步后忽然绷住了红线,让m先生寸步难行。m先生还以为是红线出了问题,就回头问:“怎么了这是,怎么没反应了?”猛一见是苏御信正扯着红线,登时一愣。 苏御信的眼神阴冷下来,“不说实话就别想走。” “什么,什么实话?” 苏御信打从方才就看得出在某件事上m说了谎,所以,让他看到生的希望再扼杀他的机会。看着m急的双眼通红,苏御信不紧不慢地问:“那个役使到底长什么样?” m先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他的手哆哆嗦嗦试图让那根红线挣脱苏御信的控制,苏御信手腕一绕,把红线崩的更紧,“说实话我就放你走,不说实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待在这里。” “我说!”m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考虑,“反正也是你们的事,刚才不说只是因为怕刺激到你。” “少他妈的废话!老子没时间跟你磨洋工。” “别,别生气。我告诉你。”m先生无奈地长吁一声,眼睛避开了苏御信的直视,“这个役使并不是挑选我的那个。你说被杀的那个役使,是让我失忆又杀了人的那个;带我来到这里的是另外一个。那个很年轻,二十多岁,长的挺漂亮的。你一定认识它,你刚才还见过它,它手里拿着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圆圆的。” 倏然间,苏御信怒目圆睁。一把扯起m先生的衣领,“它变成我哥的样子!?” m先生把脸扭到一边,嘀咕,“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 “你可以滚了!”苏御信狠狠推了一把m。m巴不得马上离开,顺着红线的牵引踉跄地朝前跑去。 留守在旅馆里的沙丹阳忐忑地看着盘腿坐在身边的男人—苏念! 苏念闭着眼睛,一脸的冷汗。白颉守在他身后,定睛观察着他手里的红线,“慢一点。快了会断的,一旦断了御信他们就出不来了。” 苏念无暇开口说话,缓缓地收着手中的红线。红线系着的铃铛缓慢而有规律地响了一声又一声。 第154章 匆忙赶到G市,结果却联系不上苏御信。苏念第一次因为这事发了火,恨不能马上揪出那个混小子狠狠抽打一顿!白颉摸着他的背给顺气,深怕苏念气急了干出点不靠谱的事儿。可苏念不是偶尔抽风的白颉,生气归生气,这股子火气发泄完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罗小萌带着苏念和白颉去了罗家一处公寓,当做暂时的落脚点。苏念用圆光术看到苏御信去了车站附近的旅馆,忙不迭地带着白颉和罗小萌追了过去。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哥俩之前的一些事。 白颉当时就拍桌子发火,说这俩熊孩子怎么这么冲动?这点事洋溢着浓浓的猫腻儿难道他们没察觉出来?一边的殷海就说苏御安找朋友心切,没想那么多吧;沙丹阳帮苏御信开脱,御安出了事御信肯定是要追过去的,哪怕明知道是圈套。罗小萌也没心情嚼牛肉干了,提议当务之急先把他俩弄出来。苏念摇摇头,说:“现在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不容易,苏念没说。他只是面对相应的方向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系着铃铛的红绳,每隔几秒就拉动一下。拉了许久,红绳终于有了反应,苏念等人都以为是苏御信找到了苏御安,这会儿准备回来。谁都没想到绳子的另一端已经换了主儿。 “这里越来越奇怪。”听过季子涵和黄天翔的经历后,苏御安狐疑道,“按理说杜英辉不可能把你们扔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想,他的目的还是阳间,只是你们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误入这里。” 黄天翔疲惫地坐在地上抽着烟,冷不丁地说了句,“你确定是‘误入’?” 自从见到了苏御安,季子涵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他也跟着分析,“或许就像黄警官说的,这根本不是误入。但是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阿臣交给我的地址告诉你,我对任何人来讲都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为什么要抓我?” 是啊,季子涵说的这个问题的确令人费解。苏御安把所有问题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首先,他问季子涵,“知道是谁抓你来的么?” 季子涵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那时候我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就在那个什么‘鬼道’里。” “那些想要吃你的鬼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季子涵心有余悸,“我跟它们根本无法沟通。” 怪哉!苏御安下意识地看着黄天翔,问他:“你觉得呢?” “另一个役使搞的鬼吧。”这话黄天翔说的非常肯定。职业病作祟,他在第一时间做了排除法,除了剩下的那个役使之外,没人再窥伺他们了。只是这个简单的结论背后蕴藏了很多不简单的线索。首先,在苏御安封印了鬼王的意识后,突发事件频频发生,对方甚至不惜对杜英辉直接下手!其实,黄天翔一直认为不到迫不得已鬼王不会跟鬼帅发生正面冲突,毕竟鬼帅不比其他人,绝对有跟鬼王一战的实力,鬼王现在还不成气候,所以不应该贸然与鬼帅为敌。可它偏偏就惹了,这不得不耐人寻味。另一则,苏御安刚到G市就丢了几个鬼使,从他所说的经历来看,明显被人暗中指引一路走到这里。关键是,这个所谓的“人”不可能存着好心。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剩下的那个役使才会干这些事。 黄天翔狠狠吸了口烟,“它想要干什么呢?” 苏御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想太多。也不用担心杜英辉,他肯定没事。我估摸着就是个时间问题。”言罢,身边的黄天翔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搂着苏御安的肩膀,说:“光明正大无所惧!所以哥哥什么都不怕。只有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才怕,怕了才要暗地理使花招。” “黄警官说的对!”季子涵也来了点骨气,“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 苏御安不禁莞尔。挂在脸上无奈的笑意还未落下,黄天翔搂紧他的肩膀,一脸的坏笑,说:“所以,以后少干离家出走的事。” 某人尴尬地扭头,嘀咕着:“我是怕御信……” “我知道。”黄天翔忽然正经了起来。收敛了痞子味儿的笑,郑重地说,“你不找我帮忙,我也不会多事插手。可现在既然咱哥俩遇到一块儿了,也算是缘分吧。后面的事你别一个人逞强,该喊救命的时候就喊救命,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找我帮忙。别的哥哥不敢说,帮你分析个局势什么的哥哥还挺在行。” “天翔……”苏御安被感动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难得正经起来的黄天翔眯眼笑着,笑的温暖阳光,他仰起头看着黑暗暗的夜空,似自语地说:“我这个人其实面热心冷,三十的人了,真没几个好哥们。能让我看上眼的不多,看上了就是一辈子的哥们。你们哥俩我想交一辈子。如果下一秒我就挂了,是一辈子;一百年后我再挂,也是一辈子。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在一块儿,谁都不会因为怕事儿放弃谁。” 不是吧!?苏御安被糙汉子感性的一面弄的差点掉了眼泪,一巴掌拍在黄天翔的大腿上!拍出了哥们之间不需语言的情谊,拍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动。黄天翔嘿嘿地笑。季子涵年纪大了,却也被黄天翔的话触动了心里的某些回忆,眼睛湿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远处传来叫喊声。 “哥!苏御安,你在不在这里?” 黄天翔和苏御安面面相觑,不禁都诧异地脱口道:“御信来了!?”苏御安急忙起身,朝着声音来源望去,昏暗的大路上并没有看到御信的身影,只有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不断传来。还没等他回应,季子涵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御信,是不是御信?哎呦,怎么这么烫。”季子涵被挂着的护身符烫的直咧嘴,搞不懂为很么沉浸了许久的护身符突然有了反应。黄天翔坐在地上瞥了那个护身符一眼,没吭声。而远处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等苏御安看到弟弟的时候,不知怎的竟有些胆怯。苏御信的手里还拎着铜钱剑,两个人终于看到彼此的时候,苏御信的脚步更快更急,跑到哥哥面前,虎着脸大声质问,“你干嘛打昏我!?”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 苏御安彻底被弟弟的怒气镇住了,不禁愧意满腹,甚至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苏御信的火气太大,就连黄天翔都找不到机会给他们俩做和事老,在一旁的季子涵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劝着有事出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算账的地方。苏御信第一次对哥哥发这么大脾气,眼睛瞪着,眉头皱着,俩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恨不能狠狠揍一顿苏御安! “我告诉你苏御安,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再有一次这事你试试!” 被弟弟揪住衣领的苏御安真的怕了,张着嘴却哑口无言。看哥俩这架势真要打起来,黄天翔也赶紧上来劝了几句,苏御信的眼睛通红,死不放手。紧紧盯着苏御安震惊的脸,说:“你给我记住,再有下一次,分手!” “苏御信!”黄天翔大吼一声,“这话能随便说么?御安为了谁?你就不能懂点事?就不能设身处地为他想想?” “他为我想了么?”苏御信大嚷大叫着,“他打昏我的时候为我想了么?把我丢下的时候为我想了么?”说着,苏御信又把愤怒的目光投在哥哥脸上,“你觉得自己挺牛逼什么事都能搞定是吧?那还要我干什么?要苏念和白颉干什么?我们干脆就坐在家里喝茶嗑瓜子看你一个人折腾得了。” “不是,我,我不是这意思。御信,你听我解释。”苏御安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想到御信会这么生气,现下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安抚弟弟的情绪。黄天翔急的抓脑袋,见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干脆蛮力地拉开俩人,把苏御信推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单独跟他说:“你别这时候找事行么?要打要骂等出去再说!” 季子涵陪着苏御安并安慰他,虽说季子涵不知道这哥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毕竟现在不是吵架的好地方好时机。他劝着苏御安,“先跟他好好认个错,哥俩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御信也不可能真的生你气。你是哥哥,让着他点,就当小孩子任性了。”季子涵一边说着一边拿下了护身符,这东西越来越烫,季子涵也没过多在意,顺手拎着绳子免得再被烫到。 苏御安自责地看着远处的弟弟,更加愧疚。黄天翔瞧着苏御安那样就跟苏御信说:“你看你哥那小模样多招人疼,你就不心疼他?还跟他闹腾?” “是他糊涂!”苏御信气呼呼地说,“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啊?他不跟苏念白颉他们说我可以理解,我是谁啊?我是他弟弟,我是他男人!他连我都算计,以后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闻言,黄天翔一愣。略微低着头的时候抬了下眼皮,瞥着苏御信,“发两句牢骚就可以了,别他妈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 “我骂几句怎么了?”说着,转身就朝苏御安那边走去。黄天翔眼睛一眯,忽然抓住了苏御信的手腕,“御信,我不跟你开玩笑,现在真不是你发火的时候,等咱安全了我帮你整个笼子把御安圈里头,行吧?得了得了,先出去才是重要的,我都有办法了,你别添乱。” “你有办法出去?“苏御信一愣,似乎把教育哥哥的事放在一边了。 黄天翔点点头低声说:“你也知道杜英辉为了压制我体内的毒曾经给我一朵花,他说过那个玩意儿能带我出去。可我把花丢了,这他妈的。那什么,你们在抓猫魈的时候不是搞到一朵呢,御安说一直在你身上,赶紧拿出来。” 苏御信眨着眼睛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你他妈的早说啊。” “啥,啥意思?”黄天翔愣了,“你可千万别说你没带,我操,老子掐死你!” “你整天带朵花在身上?那玩意我放在别墅里了,压根就没带。” “你妹啊苏御信!”黄天翔气恼地抬手就扇了一巴掌。他这一巴掌扇的太快,苏御信闪的更快。但是,几乎是同一时间,黄天翔像一只腾飞的雄鹰猛地窜了起来,双脚锁住苏御信的腰,双臂扣住他的肩膀,把人狠狠摔到在地,并大吼,“御安快来,他不是御信!” 苏御安听见了黄天翔的呼喊,扭头,呆愣,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被黄天翔压制着的“苏御信”忽然扭曲起来,铜钱剑穿透了黄天翔的胸膛…… 刺目的画面好像重磅炸弹在苏御安的心里炸开!冲出喉咙的那一声:“天翔!”带着愤怒和恐惧。在季子涵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御安的身影疾风一般掠过,符篆、黑雾不伦不类地一起朝着“苏御信”攻击过去,那个“苏御信”却丝毫不惧地轻易闪躲开来。站在稍远的地方,瞧着苏御安。 被刺了一剑,黄天翔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竟然硬生生把插在体内的铜钱剑拔了出来!身形一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苏御安疯了,不顾黄天翔的情况,直奔“苏御信”杀去! “真是功亏一篑。”假的御信阴仄地笑着,“我的目标本来是把你带走,没想到这人居然察觉到我不是真的。要怪,只能怪他太多事。” “你是谁!?” “大安,在这里我就是御信。” “鬼王?”该死的,它出来了?怎么出来的?苏御安脑子混乱,一味乱攻乱打,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对方闪过几次攻击,没了耐心。 “大安,跟我走吧。这一回没人再来救你。”说着,浓黑的粘稠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一条条的锁链朝着苏御安而去! “儿子,别动!”从半空炸开的声音随着白颉的身影落在苏御安身边。白颉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朝着四周狠狠撒了一把,那浓黑的粘稠顿时化作一团团的雾气,失了威胁性。对面的“苏御信”一见是白颉,表情顿时变的愤怒起来!向后跳了一步,竟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颉使劲拉着疯癫的苏御安,制止他要追过去的脚步。白颉知道,如果鬼王幻化为其他人的模样御安都不会这么愤怒,唯有御信!御信是御安心中的底线,谁都碰不得的底线。 “儿子,听爸爸的!先看看天翔的伤,那老杂碎跑不了多远。爸陪你一起去,冷静一点。” 听到了黄天翔,苏御安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的案件里黄天翔已经死过一次,事后被杜英辉所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按理说一般的武器奈何不了他,但是这一回伤他的是有鬼王法力的武器,没有杜英辉在这里,黄天翔奄奄一息。苏御安把黄天翔抱在怀里,完全顾不上问白颉怎么会进来这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绝对不能让天翔死。 几分钟前,天翔还笑着安慰他说:“如果下一秒我就挂了,是一辈子;一百年后我再挂,也是一辈子。”他怎么能让这样的朋友死去? 该死的鬼王!不杀你,我苏御安誓不为人! 见黄天翔情况危急,白颉比谁都着急。万一黄天翔真的没了,杜英辉那边怎么交代?就鬼帅那个脾气还不得把所有人都咔嚓了?不行,绝对不能让黄天翔有事! “天翔现在的魂魄很奇怪,只有杜英辉能让他魂飞魄散。所以,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只要及时控制他体内的毒就没事。”白颉把手腕上的红线解下来交给苏御安,“快带他出去,除了杜英辉只有你叔叔能暂时控制这毒。” “我不能走!”苏御安摸了一把眼泪,“这是跟鬼王最后一战,我不能走。况且,还有季叔叔呢,我没办法带他们俩个一起出去。” 白颉很想骂娘! 季子涵也不想走,他要留下来陪着苏御安。这时候白颉哪有好心情劝季子涵,直接把红绳绑在他手腕上,恶狠狠地说:“马上给老子滚!” “我来开路。”苏御安急着让黄天翔回去,所以用蛮力给红线打开了一条通道。黑色的雾气在红线周围飘荡着,似乎又是一个外界无法干预的空间。季子涵也知道留下来只会添乱,只好紧紧拥抱了一下苏御安,把护身符留给了他,“这是你爸爸给我的。刚才那个御信出来的时候这东西就一直发烫,我想它是在提醒我。你留着吧,或许有用。大安,你一定不要有事。季叔叔在外面等你回家,答应季叔叔,一定不能有事。” “还啰嗦什么,快走!”白颉气的使劲推了一下季子涵,季子涵这才背着昏迷的黄天翔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空旷的大路上只剩下了父子俩。白颉这才说起,方才出去的M先生见了阳光就特么死的透透的了,这人根本就是死的!白颉不知道为什么拉出来的人不是御信而是M先生,但显然在他们看不到的阴路上发生了很多诡异又了不得的事。所以,白颉才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但是苏御安却说:“爸,你别生气。我觉得你来也没用,为什么叔叔不进来?” “混小子,你当他不想进来?”白颉生气了,并且狠狠掐了一把儿子的腰,“他要留守在那边,撑着出口。没有他咱谁都出不去!还有一点,御信进来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鬼王变成御信的样子,那御信呢?”苏御安有些词不达意。使劲搓了搓脸,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我是说,如果鬼王一直是御信的样子,我们如何区别?刚才我就没能辨认出御信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天翔反应快,我估计也中招了。” “这个好办。”白颉说,“季子涵不是把护身符留给你了么。” 得知御信真的就在附近,苏御安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第155章 如果说所见一切是真的,那么母亲的确就是鬼师一族,也难怪鬼师里会有人出来帮忙,不仅给了哥哥一面金锣柄,还带着自己找到出走的哥哥。可其他的呢?也是真的? 苏御信离开小区之后,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发泄,他想杀人。回想起父母被分尸的那一瞬间,苏御信的杀意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直到现在有增无减。鬼师老头说过,杀害父母的人绝对不是哥哥,而方才他看到的经过,凶手的确不是哥哥。所以说,那些事是真的!就是是十九年前的真相! 化作哥哥成年模样的役使,手里拿着充满了邪恶的黑色球体…… 至今为止,鬼王的招数都是东打一耙,西打一耙,搞不清楚它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相比苏御安的愤怒而言,白颉倒是冷静很多。他分析:那个变成御信模样的家伙并不是鬼王,而是剩下的以前没露过面的役使。其目的无非就是要混乱苏御安的视线,让他如坠深雾,搞不清楚状况。这样一来,鬼王就可以继续策划后面的事。他们现在不能被动挨打,必须赶在鬼王下一个计划之前找出真相,或者说,要提前让鬼王重生。 “为什么这么想?”苏御安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鬼王有意拖住你么?”白颉反问,“自从你封印了那个意识之后,事情就变的没了章法。我总觉得鬼王有意拖住你的脚步,阻止你到那个山洞去。或许,现在还不是它重生的最佳时机。” “等一下!”苏御安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爸,你说会不会是鬼王如果不在我身上重生,就没意义呢?我是说,你看,我要让鬼王重生就要找到它被封印在山洞里的法身,把意识还给它,并解开封印。但是鬼王以这样的方法重生就是少了一部分,因为它的另一部分在我身上。阿月说过,鬼王重生那一刻是最脆弱的,所以,那时候他可能没有能力杀了我,夺去另一部分,所以才会制止我,不让我找到被封印在山洞里的那一部分。“白颉一想,觉得苏御安说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他点点头,“差不多应该是这样。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去罗家后山。”苏御安坚定地说,“先找到御信,一起去。” “役使,你给老子滚出来!”苏御信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奔跑在大街上,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手掌的伤口还没凝固,血流下来,落在地上。当他意识到所见一切就是但年的真相,还如何保持所谓的冷静?当年的苏御信太小,还不懂得很多事,只是因为见不到爸爸妈妈跟哥哥而放生大哭。就连在父母的葬礼上他还扒拉着袖子上的黑纱,埋怨着这个真难看。回想起母亲为了保护她趴在地上艰难地爬着那一幕,苏御信心如火烧刀割,痛不欲生。 “役使,滚出来!我操你八辈祖宗!给老子滚出来!”他嘶吼着,痛骂着。他的愤怒和哭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爸,你听见什么没有?”返回市区后,苏御安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变化,拉住白颉停了脚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白颉一直都很警觉,两个人背靠着背几乎连身上的汗毛孔都炸开来,吸收着周遭所有的变化感知。须臾,白颉忽然蹲了下去,用手摸着地面。地面传达给手掌的是微微的颤动,细微的几乎难以感觉。 “大地在发抖。”白颉喃喃地说,“该死的,不是要地震了吧。”言罢,他抬起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忽然传来咔嚓一声,白颉猛地一惊,愕然发现在他手掌下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紧跟着,咔嚓咔嚓,缝隙无限延伸开来,地面上好像被勾勒出无数条裂缝,转眼不知延伸了多少条延伸至多远的距离。白颉吓的面色一紧,拉着苏御安大喊,“快跑!” 他们的脚步才刚刚撒开,地面传来阵阵巨颤,那些无数条细小的裂缝骤然变得又深又宽,掉下去不死也是半残。白颉拉着苏御安拼命地跑,那些地裂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周围的建筑物轰然倒塌,掉进裂缝里瞬间被淹没的干干净净。巨大的轰隆声一声接着一声,仅在几分钟内眼睛所见的范围内所有的建筑物都已经倒塌! 跑着跑着,苏御安超过了白颉,护着他的脑袋在满是烟尘危险的路上寻找安全地带。白颉没头没脑地跟着苏御安跑,不知道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了多少次,疼的他骂爹骂娘!苏御安担心白颉受伤,回头要把爸爸抱在怀里,还没等他碰到白颉的肩膀,忽然从上面掉下来好大的一块坍塌的楼体,白颉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苏御安。那东西掉下来卡在地缝里,阻隔了父子俩的视线。 “爸!”苏御安疾跑着绕过半残的楼梯,见白颉的腿受了伤,眼珠子都急红了!赶紧掏出符贴在伤口上,暂时止血。然后要背起来继续跑。白颉忍着疼,拒绝了儿子,“御安,我只会拖延你的时间。你先去找御信,再回来接我。” “不,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傻儿子,你当你爹这么没用?”说着,白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制的圆盘出来,按下中间的按钮,一个肉眼可见的保护屏冒了出来。白颉咧嘴嘿嘿地笑,“组织的产物之一。我暂时没事,你在两个小时内回来,你爹就没事。别跟我罗嗦了,快去找御信!” 苏御安明知道爸爸的方法才是最好的,可他实在不忍心把自家的爹扔在这里。可御信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他也担心弟弟啊。当下抽出好几张符塞给白颉,“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白颉手里的保护屏像个没缝的蛋把他裹在里面,暂时不会被地缝和掉下来的东西威胁到生命。他看着儿子咬咬牙,起身拼命地往远处跑,直到跑的没了影子,白颉才痛苦地趴在保护屏的地盘上,紧紧抓着自己的腿。低声咒骂:“杜英辉你他妈的睡死了是吧!” 面对这张近千年未见过的脸,杜英辉以为自己会动摇,可此刻平静的心中只想着尽快找回黄天翔。纠葛了太久太久的恩怨,仿佛在这一念中灰飞烟灭。他甩掉缠上来的一缕残魂,冷漠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阴差—陆判。 “鬼帅,好久不见了。”陆判捻着自己浓重的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杜英辉。杜英辉厌恶地皱起眉,陆判哭笑不得,“也是老友了,何必见到我就这般神情?” “我讨厌胡子。” 陆判摸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讪讪地放了下去,“鬼帅,我时间不多。鬼王也是黔驴技穷才会通知地府你的行踪,你说你们俩也没深仇大恨,你何必趟这浑水!别瞪眼睛,我不说这个了。现如今的事儿你也清楚,鬼王同你一样已经不归地府管辖。若要绝得后患,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打个商量吧鬼帅,鬼王的事……” “我不管。”不等陆判说完,杜英辉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那是苏家跟它的恩怨,与我何干?” “你的人……” “不劳你费心。”杜英辉有些恼火地说,“闪开。” 这一回陆判拿不住架子了,语重心长地劝说:“我没旁的意思。既然你露了行踪,下面也不能装作不知,鬼帅,当初的事你好歹跟我回去交代一声。再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误会都解开了,你就不能退一步?” 陆判的话激怒了杜英辉,霎时间阴风大作,鬼哭魂叫,本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杜英辉眨眼间变了模样。黑金相间的战袍加身,银白色长发齐腰,一双眼殷红。这才是鬼帅真正的面目!阴风吹起鬼帅银白色的长发,殷红的眼紧盯着陆判,“当初你们仅以一面之词缉杀本帅,到头来要本帅退?本帅被你们逼的无路可退!” 陆判知道自己说走了嘴,担心鬼帅真会动起手来赶忙拿出判官笔横在胸前,“鬼帅,当年事是下面的不对,害你流落人间近千年。可这千年来的时光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比下面过的还舒坦?现如今,你又有了亲近的人,鬼帅,我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况且这一回只是要你去说个明白,并非想要对你怎样,你何必如此倔强!” “本帅发过誓,永不回地府。” “好,以前的事姑且不论。那黄天翔呢?他阳寿已尽,你逆天而为,这件事你总要说个明白!若不然,黄天翔必定遭到地府缉拿,到时候你又要如何面对?”话音未落,黑金战袍一闪而过,陆判心知不妙,“鬼帅,你当真不回?” “不回!” 陆判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握紧判官笔,“那就莫怪我不顾往日情谊了。” 一方陷入阴路的重重围困;一方跟陆判大打出手。在朗朗乾坤之下,也有人忙的满头大汗。就在小旅馆附近停着辆商务车,车内挤坐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面对好几台计算机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并及时汇报:“所长,白颉的78仪器有反应了。他应该是遇到非常紧急的情况,怎么办?要去援助么?”属于西龙的技术人员监测到白颉的行动方式,不禁担心地请示西龙。西龙那双眉都拧成了一团疙瘩,气哼哼地说:“援助个屁!你知道他在哪个空间么?你进得去么?妈的,给他的78传输能量,能传多少传多少。” “可是,隔空传输需要老大的……“ “出了事我担着!传输!” 下属被他吼的一个激灵,赶紧照做。西龙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狠抽着,回头看了眼面色阴寒的小一,“能查到老白的地点么?” 小一的脑袋转到一边,赌气似地说:“能,但我进不去。” 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止是苏御安这边,一路狂奔怒骂的苏御信也被天塌地陷搞的狼狈不堪。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放弃寻找那个该死的役使!他甚至把掉落下来的重物等东西当成了役使的变化,不分真假一通击打!他的叫喊声被轰隆声淹没,在这里,苏御信渺小的简直不值一提。他疯跑着、叫骂着、攻击着、分辨不清究竟跑到了哪里,直到手里的铜钱剑将一大块残体打的粉碎,在杂乱不堪的废墟中,在烟尘充斥着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了一个同样奔跑着的人。 苏御信愣住了。那人熟悉的脸孔,熟悉的身影深深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甚至连那人手中的黑色球体一并看了个清清楚楚。 “役使!”苏御信咬着牙狠狠地说着! “役使!”苏御安看到不远处的那人,感受着手里护身符灼热的温度,狠狠地说着! 铜钱剑再次沾染了苏御信滚烫的热血;苏御安的黑雾尽数灌进了手中的黑球。彼此拿出最强大的攻击力,盯着对方,恨着对方!恨到了骨子里,失去了语言失去了理智。牙关紧扣,恨不能咬碎了对方一身的骨肉,吞噬下腹! 苏御安握紧了护身符,不管那热度已经把他手掌上的肉烫熟;苏御信不断用血涂满剑身,丝毫不在乎手指几乎被割断!头顶上不停地掉下或大或小的瓦砾、楼体残骸,断断续续地格挡开他们的相互仇视。一块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残体掉下来,挡住对方在各自眼中的模样。那残体刚刚落在地上,露出他们各自可见的一部分头顶,搀和了黑雾的黑色球体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去;已经变成一柄红色利刃的铜钱剑笔直地飞出,划开一道红色闪光! 红与黑的交汇,产生了强大的爆炸力。仿佛整个阴路都被波及,天空墨一般的黑暗,大地剧烈颤抖!无数还苟延残喘的建筑物轰然倒塌,竟被炸成了粉末。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的粉末烟尘模糊了视线,看不真,瞧不见!苏御安回想起黄天翔笑着跟自己说“那就是一辈子的哥们”心口堵的那块名为复仇的大石愈发沉重。不管不顾地冲进浓雾里,一双眼变得碧绿,瞬间看清了所有的景物。那个役使,躺在废墟中正试图起身。苏御安大吼一声扑上去,骑在役使身上狠狠就是一拳!役使闷哼一声重新跌在地上,苏御安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哭嚷着“啊”!!!!!!! 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刺的苏御安心口剧痛不已。他恍惚了一下,幻听到弟弟那声充满了温柔的呼唤。 “哥,是你么?” 死死掐着役使的手猛地停了下来,苏御安惊恐地看着身下人。感受到手掌下的脖子还有余温,颈动脉的跳动越来越慢…… “哥……” 一滴泪顺着御信的眼角滑落,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苏御安的手腕。最后无力地滑落。苏御安那双碧绿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脸,忽然拼命地抹着,擦着,试图将这人脸上的污痕一并擦的干干净净。泪水模糊了本是一张英俊的脸,最后露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苏御安无法呼吸,嘴张的大大的却无法呼吸。手掌下的颈动脉完全不在跳动,证明一个生命被他亲手结束。 可是,这个生命是属于苏御信的,真正的苏御信。 苏御安跪骑在弟弟的身上,仰起头看着墨一般黑暗的夜空,仰天长啸! 啊!!!!!!!!!!!!!!!!!!!!!!!! “想救他么?想让御信复活么?大安,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让御信复活。” 苏御安对鬼王的诱惑置若罔闻,抱着苏御信的尸体疯了一般的叫嚷着。最悔恨的心,最痛苦的情化为口中的“啊”不停地朝着不公的老天发出怒吼!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鬼王不再开口,它撤掉了整个空间的伪装,废墟消失了,空旷而又阴森的山洞露了出来,也将被裹在保护屏里的白颉带了来。白颉惊惧地看着苏御安和他怀里的苏御信,目瞪口呆!忽然!白颉看到了季子涵和黄天翔…… 瞬间,一切明了。 “季子涵!你是内鬼!”白颉扭曲了那张俊帅的脸,指着站在远处的季子涵,“你给御安的护身符是假的!” 这时候的季子涵哪里还有半点惧怕的摸样,他优雅地朝着白颉鞠躬致敬,“白先生总是这么精明。令人惋惜的是您精明的太晚了。” “你,你才是最后的役使?”白颉难以置信地问。 季子涵笑着点了头,“应该说我一直都是。王封印了我的记忆,我还以为我真的是苏臣的挚友,直到我说出那个地址,那时候我才想起,啊,原来我是王的役使。一个尊贵的身份。当然了,我永远效忠并臣服我王。” 白颉还想再说什么,季子涵挥出手,白颉的保护屏碎了。他痛苦地捂着脖子,半点声音发不出来。季子涵根本没把白颉放在眼里,他转头看了看昏迷中的黄天翔,更满意现在的状况。季子涵走到还在抱着苏御信尸体的苏御安面前,缓缓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破瓶子,“大安,御信的魂魄在这里。只要现在回魂,他就可以复活。” 苏御安的双眼无神,毫无生气。 “大安,只要你答应放弃自己的生命,让我王在你身上重生,御信就可以复活了。” 不知道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一把充满了邪恶的匕首。苏御安呆滞地看着匕首,呆滞地看着季子涵。季子涵不耐地咂舌!它们费尽心机只为彻底毁了苏御安的心智,让他亲口答应放弃生命。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过火了。季子涵蛊惑地说:“看来亲手杀了御信让你傻了。这可不好,时辰过了就要再等十多年。大安,看着我的眼睛。” 你爱御信么? 爱。 想他活过来,幸福快乐的生活么? 想。 为了他你愿意放弃一切么? 愿意。 “好。跟着我说。我愿一死,供奉我王万万年与天地同寿。神不得扰、魔不得害、人不得违、鬼不得叛。” “我愿一死,供奉我王万万年与天地同寿。”哥,你真是我哥?天呐,我居然调戏了自己的亲哥哥! “神不得扰、魔不得害……”哥,我喜欢你,想亲你,想跟你做爱。 “人不得违……”哥,舒服么?疼么?疼就咬着我,我不怕疼哥,有我呢,别怕。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哥,我爱你。 手里的匕首横在了脖子上,凉丝丝的。耳边有个声音在说:“乖,只要一刀御信就能复活了。来,用力,对,就是这样,继续用力。” 山壁上被封印的那张脸张开了眼睛,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石壁慢慢剥落、粉碎、化为飞灰。面目狰狞的鬼王落足在地面上,身体僵硬地朝着苏御安走去。季子涵从苏御安身上摸出了搐气袋,恭敬地奉给鬼王。鬼王看也不看就塞进了嘴里,咀嚼带来了它亲兄弟的惨叫声。阴风阵阵,在山洞里呼啸不去。鬼王单手拎起失魂落魄的苏御安,满意地看着他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割着他自己的脖子。 还差一点就可以了!鬼王碧绿的眼睛里闪烁出贪婪的癫狂。 第156章 季子涵紧张地看着鬼王,忽略了他手里的瓶子早已有了异动。那瓶子忽然就脱了他的手,狠狠地摔在苏御安的手腕上!撞掉他手里的刀,撞散他心中的悔恨。鬼王绿眼一瞥,瓶子碎成了粉末。但是等他再看手里的苏御安,这人的眼睛了居然有了光彩! “终于见面了,鬼王。”苏御安的声音沙哑,猛地踢过去一脚,把鬼王踹开!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脚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道!他不再去看鬼王如何愤怒,一双泪眼紧盯着从瓶子里冒出来的魂魄。 “御信……”恨我么?我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已然成了魂魄的苏御信愣了愣,许是因为见不得哥哥悲痛的神情,又许是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苏御信知道如果现在他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痛苦都会毁了他哥。苏御信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哥,只要时间来得及,我还能还魂。你怕什么。” 苏御安泪眼模糊,脑子里只想着他最在乎的问题,“你后悔爱上我么?” “我后悔怎么没早点办了你。” 苏御安笑了,泪流满面的时候笑了。朝着弟弟的魂魄展开双臂,他说:“生死不离。” 魂魄透明,心意却无比坚定。苏御信点着头,“好,生死不离。” 山洞里剑拔弩张!山洞外咒语阵阵。罗小萌带领罗家一族跪地诵咒,声声咒语让山洞里的鬼王心烦意乱。它对季子涵说:“你去外面看看。” “是。”季子涵朝着洞口走去。眼看着就走到地方,忽然一阵劲风袭来,急忙躲闪之间还是被伤到了肩膀。季子涵恨恨地看着堵在洞口的人,“苏念!” 苏念不是耍嘴皮子的主儿,杀进来的同时手持一个类似铜钟模样的东西,避开季子涵的攻击朝着苏御安扑去。铜钟罩在苏御安的头顶,大喝一声:“祭!”那铜钟豁然变大,把苏御安和苏御信的魂魄一并罩在了里面。苏念单手扶着大钟转眼去看白颉。见白颉还有呼吸,才放下一点心来。现在他愿意做的、想要做的自有一件事,杀了季子涵! 鬼王才得以离开封印,身体僵硬的很法力也大不如前,只能稍作调整休息,看着季子涵跟苏念生死一搏。这俩人拳来脚往,符篆横飞,没多一会儿,季子涵便落了下风。苏念一边打一边质问:“是你杀了季薇薇?” “你觉得我该有人伦常情?” “是你带走了m又在阴路杀了他?” “棋子多了总不是坏事。” 苏念脚踩山壁一跃而起,手中的符打出去直奔季子涵。季子涵微微侧头避开了苏念的符,脚下踢起一阵灰土打在苏念的脸上,苏念下意识闭了眼睛的同时一股阴风袭来,苏念竟然不躲不闪正面接了季子涵这一招!他的手笔直地穿透了如利刃一般的阴风,手腕上一串不伦不类的念珠嗒嗒作响,如此平反的事竟让季子涵恍惚了一下。苏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抬腿狠狠一脚踢中他的肚子!为了惨死的哥哥嫂子,为了心爱的白颉、为了生下来就背负厄运的侄子、这个男人生生忍了十九年,这一脚,踢出十九年来的隐忍,把季子涵被踢的腾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未等他睁眼起身,一道厉光闪过,苏念手中的符穿透季子涵的胸膛。季子涵分心顾着鬼王着了苏念的道儿,被打中了一招竟然不反攻,而是朝着鬼王那边跑去。苏念扯下手腕上的念珠,直接打在他的背上!季子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念走到面前,“你,这是,什么法器?” 苏念俯视着季子涵并未开口。这念珠并非法器,而是从苏臣残缺的尸体上取下来的。苏臣,为了孩子念了七年的佛经,这念珠也只戴了七年,苏念也不知道方才怎么就想到用念珠作为武器,冥冥之中像被什么意识牵引了,等他回过神来,季子涵已经跪在地上。 “最后问你一句。”苏念冷声道,“设计让御安杀了御信的主谋是不是你?” “是,是王的计划。我只是按计行事,只能说他们太笨,看不透真相。” 鬼王瞥了一眼季子涵,冷声冷语地说:“废物。” 季子涵可说是对鬼王忠心耿耿了,到头来的结局只落个“废物”二字的下场,苏念不禁想起了哥哥的话,“有时候我们的付出未必会得到回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明白你曾经想要什么,明白什么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鬼王!你该死。”苏念转身怒视着鬼王,憋闷了十九年的仇恨让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开口痛骂!然而,鬼王丝毫不将苏念放在眼里,它高高扬起手臂洞里的山体开始掉落下数不清的石块,像一场暴风雨砸落在众人头上!苏念脚步飞快,跑去把白颉抱在怀里。季子涵惨了点,被砸的头破血流! 鬼王这一击看似威力不大,可它真正的目的是洞外的罗家人!罗家人的咒语念的鬼王从心烦气躁到头疼难忍,一股阴力夹杂着石块打出去,罗家人纷纷口吐鲜血歪倒在地上,还清醒的不足五人。罗小萌擦擦嘴角的血,小姑娘的倔劲儿上来了,从包包里抽出五面不同颜色的小旗子,分别插在洞口相对应五行方位。她坐在旗子中间,五心朝天。 “小萌啊,奶奶陪你。”应该留在家里休养的罗家奶奶忽然出现,罗小萌惊喜不已!还清醒的几个人也都觉得又有了力气。罗奶奶的出现让洞外的情况好转了起来,重新做了阵法,换了咒语,一声声低吟编织出无形的大网,死死网住了洞口,阻止鬼王逃出。 山洞里的人人鬼鬼必有一方要全军覆没。可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候谁都没留意趴在地上的黄天翔也有了些知觉。或者说是他身下的地面有了点动静。究竟是什么,没人看到,就连黄天翔自己也毫无所知,等他恢复了清明的时候,只觉得伤口不疼不痒,虽然没有什么力气,至少能活动自如了。他以为是杜英辉回来了,但清醒的一瞬他没有感觉到杜英辉的所在。黄天翔皱皱眉,捂着伤口还未睁眼,无意识地念叨着:“杜英辉……” 鬼王深深皱眉,将一股阴力施加在季子涵身上,苏念为了避开这股阴气不得不跳开!季子涵也因此起了身。苏念冷笑一声,“季子涵,你回光返照的样子倒是不算太恶心。” 季子涵深知这一回若是再失败,他就不必等鬼王亲自动手,干脆自我了断更痛快些。所以,倾尽全力朝着苏念打去。鬼王让季子涵缠住了苏念,转而走到那大钟跟前,琢磨着要怎么把苏御安弄出来。还没有恢复原来模样的手皱皱巴巴,皮肤像极了枯树的老皮。长长的指甲刮在钟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洞外的罗家奶奶神色一凛,俯身靠近罗小萌的耳边,说:“奶奶教你咱们家最厉害的法术。你乖乖听着,奶奶可就教这一次哦。” “啊?”罗小萌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奶奶。奶奶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和蔼,不知怎的,罗小萌忽然想哭。 鬼王的爪子一点一点刮着钟体,照这样下去钟体迟早会被它刮开一个大洞!忽然间,洞外的咒语变了,鬼王大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抱着脑袋跟陀螺似的乱转乱撞。一头撞在山壁上,山洞险些被它撞的塌陷下来。鬼王气急,瞪着洞口方向怒吼:“死丫头,居然敢冒犯本王!” 罗家奶奶微微一笑,“鬼王,老身早就不是当年的死丫头了。这话说来还要怪阿念的师傅,张口闭口叫我死丫头。” “那本王就让你去死!” “奶奶!”忽见奶奶神情痛苦,罗小萌惊呼一声,却被奶奶用力按住了肩膀。罗奶奶严肃地看着最疼爱的小孙女,“不能停!不是它亡,就是我们全部都死。你是罗家当家,你要为罗家负责!坐回去,继续。” 罗小萌咬咬牙,恢复了方才的坐姿,拼命的摒除杂念。 罗家役鬼师倾巢而出,最后只剩下五个人力敌洞内鬼王。饶是如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拖延一些时间。存在了上千年的鬼王那是凡人们可以抵抗的,百年前一战多少道术众人死于非命,现如今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罗奶奶深知若要消灭鬼王,罗家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有万物相克之道。如果说鬼王是罗家的克星,那一对兄弟就是鬼王的克星! 想到此,罗家奶奶垂眼看着罗小萌,把罗家交给小萌她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昏暗的光线再加上飞扬的尘沙,使得能见度很低。罗家奶奶神鬼莫测的行动避开了鬼王的眼,直接落在黄天翔身边。笑道:“小伙子,想报仇是吧?” “你,你是谁?”黄天翔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吃力。罗家奶奶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是役鬼师,来吧,我带你走。这是苏家和鬼王的恩怨,你不该插手。” “死丫头!你自己送上门来!”鬼王很快察觉到罗家奶奶,转身朝着那边发出一团黑浓的恶毒!罗家奶奶面色沉静,单手抓住黄天翔,另一手在胸前虚画了几下,那些毒i她格挡了去。黄天翔顿时被一个强大的力气朝着洞口抛去!黄天翔惊讶不已地回了头,忽然发现跟自己一起被扔出去的还有一个人! 噗噗!黄天翔倒在地上,马上爬起来看着跟自己一起被扔出来的家伙—季子涵! “我他妈的日你大爷季子涵,你敢算计老子!”黄天翔在昏迷中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也明白假御信是季子涵搞的鬼。这笔账黄天翔一直憋着找人算清。即便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季子涵,但是这个仇不报,他就不是带把儿的爷们! 罗家的人见季子涵出来也要上去捶打一番,罗小萌却大吼一声:“坐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动。我以罗家家主下令,鬼王不灭,罗家人不动!” 几个想帮黄天翔的罗家人看了看泪流面的罗小萌,忽然懂了她的意思。罗家奶奶的气息没了,在山洞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十九年了! 当年哥哥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当年御信哭的凄惨的小脸儿仿佛就在眼前!再坚强的男人面对仇人的时候也会疯狂,苏念唤醒白颉,拉着他起身。俩人相互看着,一切尽在不言中。鬼王似乎熬住了洞外的咒语法力,稳定了不少。两厢仇视,杀机四溢。 白颉深深吸了口气,“鬼王吞了自己兄弟的魂魄,还需要多久才能融合?” 苏念目不转睛地说:“还有八分钟左右。” 白颉握住了苏念的手,“十九年了,我们并肩作战耽误了十九年。这一回我不会离开你。” 苏念哽咽了一下,回握着白颉的手。 百年前被封印的时候鬼王怒吼!我给你苏家带来荣华富贵,带来数不清的好处,你苏家难道不该给我些什么?你们只想索取,不想回报,这就是背信弃义!那位苏家当家也在怒吼!我苏家先祖糊涂,荣华富贵若是要用亲骨肉来换取,畜生不如!我苏家与你解除契约有何不妥?是你死咬着我苏家不放,是你该死! 鬼王不理解;家主不退怯。一场恶战死了不知多少人,鬼王被封印的那一刻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家家主,大喊着本王一定会回来,一定! 时隔百年,鬼王重生。苏家仅剩的三个人与白颉力战鬼王。就像百年前那样,鱼死网破! 不过是三四分钟的时间,苏念与白颉身受重伤,相互扶持着才能勉强站稳。鬼王也好不到哪里去,紧靠在山壁上气喘吁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也数不清。眼看着就要到八分钟,过了八分钟鬼王融合了它兄弟的法力,到时候谁都别想再近它的身!苏念心中一沉,将白颉搂紧,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看来我要负你一生了。” 即便分开了十八年,白颉还是了解苏念的。他没有放开苏念,紧紧搂着他,“你留下一屁股债就想走?没门!我告诉你苏念,今天就是死,咱俩也要死一块儿。” 一对情路坎坷的恋人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拉着鬼王同归于尽,鬼王想要召回季子涵做挡箭牌,可凭他如何召唤,洞外丝毫没有反应。鬼王气恼的哇哇大叫,苏念和白颉已经做好准备放手一搏。就在这时,那扣着苏御安的钟突然崩坏,钟体碎裂开来,露出里面脊梁笔挺的苏御安! 白颉愣了,愣愣地看着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儿子。哪里不对?御安变了,哪里变了?猛然间,白颉想起了苏御信。御信的魂魄呢?不是跟御安一起被扣在钟下了么?怎么只见御安,不见御信的魂魄?白颉紧张地抓住苏念的手腕,“你这钟怎么回事?” “不知道。方才是罗家老太太给我的。”苏念直言,这玩意儿他也没见过。 白颉的心七上八下,试问:“不会,不会是御安也吞了御信的……” “别乱想。”苏念赶紧打消这可怕的猜测,“御安不会那么做。” 苏御安的变化也让鬼王大感意外,它也看出苏御安有些不同,可究竟不同在哪里,却又看不出来。直到,苏御安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了重叠的瞳孔。 鬼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懂得这个。没想到啊,你居然吞了弟弟的魂魄。” 真的吞了?白颉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苏念微蹙眉头,静观其变!神情肃穆的苏御安缓步走出脚下的石堆碎块儿,“我哥不是你,我还好好的。” 咦????白颉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说话的声音怎么是御信?那御安呢?\鬼王也纳闷了,“你是苏御信?” “不,我是苏御安。” 咦????白颉的下巴差点掉了!这一回说话的怎么又变成了御安? 兄弟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告诉鬼王:“我们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苏念紧抱着白颉猛地倒在一边,就地打了几个滚撞在山体上!幸亏苏念速度快,才避开了两股强大力量相撞所带来的冲击。苏念紧贴在白颉的耳边猜测:“御信的魂魄在御安身体里。” “这不可能!就算是附身吧,御安也该失去知觉啊。他们俩都清醒着呢!”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所谓八分钟的限制终究还是过去了。鬼王有了弟弟那份法力,跟兄弟俩力战途中忽然变得无比强悍!即便兄弟俩合二为一,也被打的遍体鳞伤。鬼王感觉到力量源源不断的涌上来,杀意、癫狂、让被封印了百年的鬼王兴奋不已!苏家到最后还是要毁在鬼王手里?苏御安不甘心!父亲倾尽一生运筹帷幄,只为让他们兄弟俩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母亲舍命为他改了命运,为的也是兄弟俩平安健康。白颉的付出,苏念的坚持,还有罗家奶奶的牺牲。这么多人只为这一天,难道到头来真的是功亏一篑? 苏御安不怕死,苏御信也不怕。他们见过太多死亡,见过太多魂魄,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结束、一个开始。但是苏御安不甘就这么死了!为了父母,为了白颉和苏念,为了御信,他不甘心!苏御信想的没有哥哥那么复杂,他只有一个念头。要跟哥哥恩恩爱爱的过日子。 如果结局是要索取他们的生命,能有他陪在身边一起死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苏御安扶着冰凉的山壁摇晃着站稳了些,他的对面就是疯狂的鬼王!苏御安吐出一口血,觉得胸口没那么憋闷了。这才开口:“鬼王,现在你也是兄弟同体,我们也是。兄弟对兄弟,你觉得谁能活下来?” “不要搞错了,本王是一个人!”鬼王得意地说,“本王那兄弟已经没了,千年来的麻烦总算解决。” “你不懂得珍惜。”苏御安有些怜悯地看着鬼王。这时候,苏念扶着白颉也走过来,与苏御安并肩而立。三个人,四个魂魄,面对不可一世的鬼王。 那一天的夜晚,g市的天气发生了诡异的现象。明明是盛夏,天上却下起了大雪、冰雹、大雨、雷电齐鸣,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人们早早回到家里关门关窗,把恐怖的天气隔绝在外。在郊外的山脚下聚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他们仰望着后山,仰望着那一团团不祥的乌云。小一站在车顶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个山洞口!他的脸色苍白,任由雪雨冰雹落在身上。忽然间,小一吃力地说:“来了!最后一次。”瞬间释放出所有的能力,小一死撑着没有昏过去。 一众鬼师跟着老头一起敲响属于自己的金锣柄,锣声阵阵传上了后山,势要为鬼师家的女儿讨回一笔命债! 西龙违背组织老大的命令,打开所有设备给白颉身上的仪器传输能量。 山洞里异能混乱,不知道究竟是谁更强谁一等。苏御安最后一点力气,引而不发,他能感觉自己体内属于鬼王的另一半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撕开他的胸膛冲出来。苏御安不能再等了,他怕这样下去弟弟的魂魄受不了煎熬。当下第一个朝着鬼王冲过去! 御信,哥别的给不了你,还你一条命哥还是能做到的。 哥,你说过咱俩不分开。你要说到做到。 鬼王倾尽全力要杀了苏御安等人,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那是一种它从未见过的能力,它已经顾不得这些,苏御安杀到了眼前。后面紧跟着苏念,还有白颉…… 谁胜谁败,一念之间。 后山发生了爆炸而引起大半个山的坍塌,没有人知道山洞里究竟是谁活了下来,是谁已经灰飞烟灭。小一昏倒之前还念叨着白颉的名字,西龙吼着叫着安排人救治小一;鬼师一众收起法器,默默等待。 沙丹阳和殷海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情况提早预备了人手,在他们的帮助下,挖掘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首先是罗家人被救出来,清理了洞口之后,一群人都要闯进去找人。沙丹阳带来的人毕竟是专业的,他们有秩序地进入山洞内。白颉被苏念护在身下,两个人的伤势都不乐观。道界中人遍寻不到鬼王的尸体,只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一点渐渐萎缩的的碎肉残渣儿。鬼师老爷子长长出了口气,嘀咕着总算结束了。但是令大家忧心的是:苏御安不见了,苏御信的魂魄也不见了。 诡异的天气终于停歇,乌云散去露出漫天的繁星。活活咬死了季子涵的黄天翔苏醒过来,捂着脑袋上的伤口,告诉众人:“别找了,御安走了,去找御信的尸体。” 鬼师老爷子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天上的月亮,掐算着时间,吩咐身边的人去买蜡烛,白色蜡烛,有多少买多少就算是把整个蜡烛厂抱下来也无所谓!一个小时后,沿着整个塌陷的山体亮起两条白色的光带,不知道有多少人手持燃烧着的白蜡为那一对兄弟照亮回家的路。 罗小萌跪在奶奶的尸体前不哭不叫,安静的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黄天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揉揉小丫头的脑袋,说以后有事尽管找哥哥帮忙,只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帮。罗小萌淡淡一笑,回敬他眼下是他应该找她帮忙吧。毕竟杜英辉到现在都没回来。黄天翔累了,仰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繁星,喃喃自语:“他会回来的。” “御安哥哥他们也会回来的。”罗小萌也抬起头来望着夜空。 挖掘救援人员在凌晨撤下山去,剩下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说是要走的。就连留在D市那边的张洛泓等人也纷纷赶到,只为等待苏家兄弟归来。他们一直等到天色将明,手里的蜡烛不知道燃尽了多少根,远方的浓雾中才终于出现了人影。 黄天翔急忙起身,跟着其他人一同迎上去!然而,他们等到的只有还魂的苏御信一个人。 罗小萌哽咽着问:“御安哥哥呢?”;黄天翔吐了嘴里的香烟,声音颤抖地问,“你哥呢?”;杏童紧紧抓着张洛泓的手,泫然欲泣地问,“苏先生呢?” 苏御信疲惫地笑了笑,“不知道,我醒过来就没看见他。” 有人火了!吵嚷着一大堆别人听不懂的家乡话,然后纷纷跑开去寻找那个又自动失踪的人。只有苏御信,不急不躁地坐在石头上,抽了一根烟,看了一眼天。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荒凉的山腰上,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哭的酣畅淋漓。 第157章 尾声 一晃眼就到了深秋,白颉在医院住了大半年苏念才批准他今天出院。一大早苏念就来给他收拾东西,白颉乖乖坐在一边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白颉亲昵地搂住了苏念的腰,摇摇晃晃着活像个撒娇的孩子。苏念一向木讷的脸上也多了些柔情,抬手把人抱进怀里,问他:“出院了想去哪里?” “我得先回组织看一眼,好多事要处理一下。然后跟你走,你说去哪就去哪。” “出去玩吧。”苏念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到处走走么。” “不要!”白颉一把将苏念推坐在床上,骑了上去,“我就想跟你窝在家里,咱们浪费了十九年,得补回来。”苏念含笑拍拍白颉的屁股,“你行么?” “昨晚没榨干你是吧?不服来战!”嘴上不饶人,脸上可是红的厉害。白颉捧着苏念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转而就想起了孩子们,“你说,御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闻言,苏念也只有无奈叹息的份儿。 山洞一战之后大家才知道,是苏御安那几个被季子涵抓走的鬼使一直护着御信的身体,他才能够回魂。可等御信回了魂,御安却没影儿了。御安只带走了鬼使建军小朋友,临走前还留了话给御信,说是要去寻找封印鬼王残留在他身上的法力的办法。伤势痊愈的御信居然没有冲出去找人,一反常态的在医院里养伤。然后,御信回到俩个人的家,平日里勤加修炼,丝毫没有出去找人的打算。大家都觉得御信这样很奇怪,也觉得御安这么做不合适。但是白颉理解自家儿子。 “御安啊,是不好意思面对御信。他亲手杀了御信这是事实,虽然没人责备他,但是他自己那一关过不去,他是恨自己没能认出御信,也是担心体内残留着鬼王的法力会不会再搞鬼让他伤了御信。” “这孩子!”苏念不免埋怨起来,“鬼王都死了,残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会慢慢消失,根本不用担心。他心事太重了才会这样。” 白颉也跟着埋怨自家儿子!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跟爹说?非要一个人出去找法子?这群老的都不顶用是怎么的?可想来想去白颉还是心疼儿子的,再怎么说御安这一走也不仅仅是为了封印体内那点玩意儿。更多的,白颉不想去多加思索,或许儿子需要一段时间独处,平静这一年多来给他的所有吧。 想起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白颉也有很多无奈之处,比方说现在站在门口的小一。 走廊里,小一含笑看着幸福的白颉,“我要走了。” “嗯,我早就劝你离开组织。” “不,我们没打算离开组织。”小一看上去有些落寞,“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找个人忘了你。” 白颉无言以对。他伸出手紧紧拥抱小一,拥抱这个他无法疼爱的孩子。最后,是黄天翔送走了小一,送他去车站,赶上哪列车就上哪列车,随意的选择会有无限的可能性。小一临走前问黄天翔,“伤好了么?” 黄天翔摸摸脑袋上的伤疤,这是跟季子涵拼命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他都做好了再死一回的打算,冥冥之中不知道谁在支撑自己,强大而又温暖的力量给了他最后一击的气力,受了伤,报了仇,心愿已了,可那人却一直都没回来。 “杜英辉还没回来?”小一问道。 黄天翔讪讪地笑着,说:“快了吧,我也不知道。” “等吧,有个人让你等也是好事。”小一把新的手机号给了黄天翔,“就给你一个人的,我总得有个朋友是吧。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是吧?” 列车驶远,黄天翔回味着小一的话…… 有个人让你等也是好事。 又撕掉一页挂历,苏御信穿了外衣离开家门。他的餐馆已经开起来了,万事开头难,作为老板凡事都要事必躬亲,连续两个月下来忙的脚不沾地,倒也没时间去思念他哥了。只是哥哥的音容笑貌总会冲到脑子里,甜蜜的回忆支撑他日日的等待,时时的盼望。每到深夜,他一个人嘀咕着,哥,什么时候回来? 走到饭店门口,就见一个小丫头跳着脚跟自己招手:“御信哥哥快点啊,我要饿死了!” “活该!别来我这蹭饭,回你家去。” 罗小萌嘴里咬着牛肉干不满地瞪着,“你做的东西好吃嘛。” 苏御信不禁失笑,顺手打开了店门让罗小萌先进去,“小萌,你打算在我这儿待多久?你是罗家的家主,这样好么?” “明天我去看杏童,我听说洛泓哥因为杏童彻底被赶出张家门了。我要去给他们打气加油!不过在那之前我得陪着你,毕竟你是失恋了嘛,比洛泓哥可怜。” “我再说一次老子没失恋!”苏御信戳着罗小萌的额头,“我哥只是离开一段日子,很快就会回来。” 罗小萌哼了一声,不待见苏御信那态度。苏御信也不管她,自顾自地钻进厨房给罗小萌做早餐,一边做着一边念叨。 我哥那人心事重,有些事别人帮不了他,只能让他一个人想明白。你就说杀我那事吧,我哥当时就疯了。这事他心里能没阴影?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他不行,他需要自己解开这个心结。本来吧,我还觉得他这么做这么想真是很多余,至于么?不就是失手一次么,就这么把我丢下自己走了,这不是错上加错么!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哥啊不是因为我的事走的,我知道他去哪了,所以我不找他,也不着急。他早晚会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小萌走了,站在吧台前的人换成了另外一个。他听着厨房里的唠叨声,渐渐露出了幸福的笑脸。后来,厨房里发了牢骚的御信端着早餐走出来,看到了他,看的目瞪口呆。 紧贴着头皮的一层短发,把许久未见的人衬托的更加清爽洒脱,迷彩裤子下面是一双黑色的护踝皮鞋。上衣敞着扣子,露出里面略瘦的胸膛。肩膀上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苏御信怔愣了几秒,随即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朝那人走过去。伸手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唇,“老板娘那座位,我给你留着呢。” “不是说好了我当老板么?” “等你不再离家出走我就让你当老板。” 好吧,是自己前科累累,也怪不得御信这么挤兑自己。苏御安讨好地问:“总要有个期限吧。” 苏御信想了想,说:“那就一辈子吧。” 苏御安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苏御信展开双臂,“过来,让我抱抱。” 须臾。苏御信狠狠掐了一把哥哥的屁股!哥哥闷哼一声,抬头去吻他的下颚,哄着,宠着,自己这弟弟一肚子火气呢,需要好好安抚一番。不过,苏御安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去哪?” “自己想。” “御信……我找到很多咱爸妈谈恋爱那时候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鬼师爷爷说,以后让咱俩一起回去。给爸妈扫墓。”即便只是衣冠冢,也该去的。 抱着失而复得的哥哥,苏御信想起了他们重逢的那一刻。那时候的事想起来很是有趣。他还说:“没看出来,你长的还不错。”并且特别主动的亲了这人一口。那时候这人虽然一脸的不满,可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厌恶,只是警告他,“你会后悔,我肯定你一定会后悔。”事到如今,再回忆哥哥这句话真真觉得是错的离谱,他从来都没有后悔! “御信……轻点,我喘不过气了。” “忍着!” 罗小萌临走前给那兄弟俩关了餐馆的门。让里面的人可以尽情拥抱,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呼吸着属于幸福的气味儿。当阴霾散去,苏御安终于有资格告诉御信。 御信,我爱你。 ——正文完—— 第158章 番外一 打小学毕业那时候起黄天翔就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小黄公子那时候就一肚子坏水儿,调皮捣蛋那就不用说了,他干出来的事连老师都觉得惊讶。要不是当年小黄公子聪明的跟那啥似的,这小子早就被踢出校门了!那时候老黄特别着急,为儿子啥时候才消停着急。好不容易熬到儿子上了初中,还要为儿子早恋着急。 可老黄着急的重点跟其他家长不一样。别的家长都是死看着孩子杜绝早恋!老黄急的是:这孩子都初二了,怎么没绯闻呢?其实吧,学校里还真有不少女孩喜欢小黄公子。可咱们的小黄公子就像缺根“恋爱”的弦儿,任你是玉环翻版,还是西施投胎他都没兴趣!直到高二那年,小黄觉得自己应该在进入警校前丰富一下人生阅历。当老黄看见自家儿子带着小女朋友回家,老泪差点没洒一地!不过老黄的家教很严,你想十来岁就给人家姑娘开苞那是不可能的,老黄会打断小黄的两条腿!所以,小黄的初恋也就是拉拉手而已,连嘴都没亲上。接着就是地狱一般的高三生活,再接着就是欢天喜地的进了警校,那个初恋小女友早早被他抛之脑后,连人家姓什么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警校大四那就被一老狐狸相中,直接拉到靡下一步一步培养。等老狐狸退了,小黄才敢说:老狐狸为老不尊,玩养成游戏彻底坑了老子!当然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念叨念叨也就算了。小黄精彩的人生是从他三十岁那一年开始。 自从认识了苏家兄弟黄天翔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看不到的东西,这个事实仅仅是让他不适了一天,第二天这人就神采奕奕地继续上班,继续压榨那一组的倒霉蛋儿们。黄天翔想的特别明白,不管是你是道士还是天师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子看着顺眼,脾气对路那就是哥们!他喜欢苏家兄弟,所以这哥俩到底是干嘛地黄天翔根本不在乎。 跟苏家兄弟接触多了,自然就会牵扯到一些灵异古怪的事情。要说黄天翔也算个牛逼的主儿,这种事换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却是自告奋勇往上冲!其中的原因倒也不复杂,一来呢,因为他是警察;二来呢,看不得苏御信一个人孤军作战;三来呢,他好奇!正是因为最后的理由,引来局里上层对他的不满和猜忌。 草鬼婆的案子结了,结的不明不白。死者的遗孀大摇大摆走出别墅还跟着他去警局溜了一圈,可三个月后这女人居然死在了别的城市,法医做了尸检,说看尸体至少死了三个月。上层找黄天翔询问实情,其实也是多少知道些关于他跟苏家兄弟的事,黄天翔也是个人精,明白真要把苏家兄弟那点事说出来谁都别想好。所以,他一个人把这些事都担下来了。上层没有确凿证据也就拿他没办法,可这账算是狠狠地记下了一笔!从那之后,上层就开始挤兑黄天翔,处处为难他,什么任务危险繁重就给他什么任务,黄天翔也不抱怨,看上去任劳任怨的可乖巧了。可他是那种乖巧认人欺负的软柿子么?肯定不是!黄天翔小小的反抗了一下,没搭理上层给他的暗示放过某位富商的侄子,该关关,该审审。到了黄天翔手里还能落下好儿?那熊孩子出来之后就差高唱“社会主义好”,被黄天翔教育的特别爱国爱人民。 上头的老神仙火了。大手一挥:你去卧底! 就这样,本来最不适合卧底的黄天翔被扔进了狼窝。 用刑警队队员们话来说:“我们家队长太张扬,他根本就不适合卧底!”其实,黄天翔的张扬并不是指他的个性,而是这个人往人堆里一站就他妈的扎眼!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会吸引一大票的目光。就那痞痞的气质、那算计的眼神儿、那不羁中还夹杂着三分正气的举手投足、别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黄天翔这人都是一个发光体!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适合去卧底呢?可他偏偏就去了,还卧的风生水起好不滋润,让负责跟他暗中联系的搭档大跌眼镜!心说:您这是去卧底的么?您是去养大爷的吧?您是去过瘾的吧? 黄天翔足智多谋,刚到王大脑袋的贩毒组织后就一连干了几件漂亮活儿,不得不说,王大脑袋赏识他。但是,赏识归赏识,黄天翔来历不明这件事让王大脑袋特别忌讳。他们这帮贩毒的哪有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王大脑袋处处留意黄天翔,就为了找到点蛛丝马迹。两个月多过去了,这人竟然什么马脚都没漏出来,王大脑袋还是不放心,干脆把人赶到郊外分公司那边,不让他接触实际工作。黄天翔也不着急,暗中等待机会。 王大脑袋本来不是本市的,为了洗钱,他在本市开了家娱乐影视公司。再怎么黑也得做做表面功夫吧?王大脑袋就开始结交一些新贵和生意场的大佬们。经人介绍,王大脑袋费尽周折终于请到人送雅号“商皇”的杜英辉、杜总共进晚餐。王大脑袋想,只要搭上这条大船,拍片洗钱什么的绝对不会有问题!为了讨好杜英辉,王大脑袋暗中调查了这人所有的好恶,然后就发愁了。杜英辉不缺钱,平日里一点爱好都没有,想巴结讨好都找不到门,后来还是一个小弟给他出了主意。小弟拿出N年前一本八卦杂志出来,上面报道了杜英辉掷千金包养小明星的花边新闻,这个小明星还是男的,长的眉目清秀特别好看。王大脑袋一拍大腿!告诉手下人,赶紧去找个漂亮男孩,一周后送给杜总! 也是赶巧了,这活儿就落在了黄天翔的脑袋上。本来,黄天翔不知道找个漂亮男孩是因为什么,反正这事给了他他照办就是。他的确也找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子,还是个没开苞 MB,第一次要了天价。黄天翔跟他的搭档联系,说你给我送个窃听器来,我装那MB身上,听听到底咋回事。 宴请杜英辉那天晚上,黄天翔先跟MB说好了,你十一点到XX酒店的xxx房间等着,自然有人去临幸你。按照程序,黄天翔把mb带进房间后就要通知在包房里的王大脑袋,把房间卡给他。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拿到窃听器。整件事就是在这个环节上出了差错。窃听器是需要跟局里申请的,那个憋着劲整治黄天翔的老神仙没说不给,但是拖到最后才签了字。搭档拿到窃听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搭档急三火四地往酒店跑,用暗语打了短信跟黄天翔联系,定好地点交货。 那时候黄天翔身边还有王大脑袋的人他走不开,只好把搭档约到酒店的洗手间。俩人还没伸出手呢,王大脑袋忽然进来了!黄天翔没咋地,他那搭档脸都绿了。黄天翔也有点傻眼,倒不是因为被王大脑袋撞见,而是他看见王大脑袋身后那人—杜英辉! 原来那mb是给他找的。这是黄天翔第一个念头。 搭档同志很紧张,因为他是新人。他要不是新人上头也不会安排他做黄天翔的搭档,这就是暗地里的猫腻儿,就是要整垮你黄天翔。可黄天翔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善于的主儿,他马上对杜英辉装作视而不见,略有气恼地说:“大哥,这小子临时反挂不干了。我这正教育着呢。您放心,今晚肯定给您送床上去。” 搭档是刚毕业的菜鸟,狗屁经验没有,好在有一张勉强算清秀的脸。要是他那脸跟张飞似的,黄天翔当时就只能选择暴露身份杀出一条血路!他是这样打算的:杜英辉是什么人?mb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勉强,人家勾勾手指想要什么货色没有?还用的着强的?杜英辉肯定就没了兴趣。至于王大脑袋那边,大不了被骂几句,没大事。可谁成想,杜英辉眼睛里那点玩味一闪而过之后,问王大脑袋,这是你的人? “让您见笑了。”王大脑袋装的很像正经人,还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分公司那边的副经理,姚武。” 杜英辉笑了笑,“我问的不是他,是他身后那个。” 这人什么意思?黄天翔看着杜英辉盯着自己的搭档,马上意识到,这混蛋不是看上了吧?事实证明,杜英辉还真就开口要人了,不过呢,说的很婉转。 “不行!”黄天翔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菜鸟往火坑里推,“杜总,我真不知道是您点的菜。这孩子从小就没爸,他妈有心脏病、风湿病、高血压、上个月还中风了瘫痪在床!他们家欠了一屁股债,他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要养活实在没活路了才走这个道儿,可这孩子还嫩着呢觉得自己不能出卖肉体出卖灵魂宁肯去工地打工累死累活也要有个干净身子杜总您高抬贵手行不?” 搭档:o(╯□╰)o 洗手间里顿时陷入诡异的气氛中!王大脑袋已经想活活掐死黄天翔了。可杜英辉突然噗嗤一声笑,指着黄天翔,“那好,你来代替他。” 黄天翔:“哈?” 在黄天翔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王大脑袋可是高兴了!没想到杜英辉不但没生气反而看上了他的人!赶紧把宁死不屈的小青年赶出去,嘻嘻哈哈搂着黄天翔的肩膀,“好好干,杜总亏不了你。” 你他妈的怎么不去好好干! 这就算是骑虎难下了。就算这样,黄天翔也没不安,他估计杜英辉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有兴趣,这人就是故意看他笑话呢。但是杜英辉没拆穿他的身份,黄天翔还是很感激的。 杜英辉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洗手间,黄天翔被王大脑袋拎着跟在后面。临把人推进包房的时候,给手下的小子递了眼神,很快一粒胶囊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了黄天翔的酒杯里。杜英辉看见了,没制止。若是换了个人换了个场合,杜英辉早就起身离开,可对方是黄天翔,是那个每次见他都要算计一番的小警察。 如果说王大脑袋煞费苦心才找到杜总那么一点点的兴趣,那么,在杜英辉这边可是根本不在意的。他对这种事很淡薄,隐藏在这具皮囊下的真身是来自地府的鬼帅,存在了几千前,早就对“性”这种东西无动于衷了。可在人间待的久了,以人类的身份活了几百年,渐渐的也有了些人类的习性和好恶。偶尔找个看顺眼的小子来纾解一下,其次数虽是少之又少但的的确确是有了这方面的需要。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看见黄天翔惊而不乱的模样杜英辉便觉得有趣,在卫生间那时候想都没想就开口把黄天翔要下,现在多少还有些嫌麻烦,不过看到王大脑袋给黄天翔下了药,杜英辉又想知道黄公子药性大发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黄天翔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他宁肯把菜鸟搭档推给杜英辉,现在骑虎难下,不去也得去,估摸着杜英辉也就是逗逗他,过一会到了房间跟他说明白就得了。 吃吃喝喝差不多,王大脑袋也没提让杜英辉投资拍戏的事。酒席临散的时候,王大脑袋赶紧把黄天翔推过去,“不早了,陪杜总回房间休息吧。” 杜英辉能感觉到黄天翔的紧张,不由得暗自发笑。 等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黄天翔前一秒还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告诉杜英辉:“你睡吧,我在客厅坐一夜就行。” 杜英辉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进了浴室洗了澡,很快穿着浴袍出来看着躺在沙发上抽烟的黄天翔,“卧底?” 黄天翔心里憋着火气不待见杜英辉,看也不看,敷衍地说:“知道就别问了。” 杜英辉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在床头柜上拿了红酒倒了两杯,走过去分了黄天翔一杯。黄天翔哼哼冷笑,“你觉得我肚子里的东西不够多是吧?” 闻言,杜英辉眼神一亮,笑了,“你知道?” “老子又不瞎!那么大个玩意儿扔杯子里我会看不到?”看到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硬着头皮喝下去,不喝,王大脑袋就会怀疑。杜英辉在好奇之余问他打算怎么办?黄天翔在沙发上抻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说:“熬着呗,还能怎么样?”言罢,他昂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杜英辉,“难道杜总还会好心的帮我找个伴儿来?” 杜英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黄天翔那点坏水儿又涌了上来,坐起身笑道:“杜总,其实我真给你准备了一杯茶,就在4120号房。我估计现在那小美人正等着你临幸呢,要不您移个驾?” “你总是这样么?” “什么样?” “乐观。” 黄天翔咂咂舌,反问:“你也总是这样么?” “什么样?” “欠抽。” “我欠抽?”杜英辉在人间游历许多年,第一次有人说他欠抽!黄天翔哼哼地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对着杜英辉微微鞠躬,“抱歉,我开玩笑的。现在我的小命在你手里掐着,我哪敢得罪你。你是要去宠幸美人还是在这睡觉都可以,我去洗澡。” 事实上,杜英辉将黄天翔的游刃有余看的透透彻彻。这人已经熬不住了,脸色透出不正常的绯红,呼吸频率也变得急促而不稳定,他的手在发抖,眼神飘忽,疾步走向浴室的时候跟自己擦肩而过。杜英辉的余光还可看见他紧抿着的嘴角泄露了满腹的隐忍与愤怒。 黄天翔反锁了浴室的门衣服都没脱就打开花洒,把水调到最冷的温度。从口中呼出的热气灼热滚烫,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让冰的水冷却体内不安的躁动。黄天翔只是个刑警而已,他不是特工也不是特种兵,没受过抵抗药物的训练。他虽然不是有多洁身自爱,可从来不会吃兴奋剂来助兴。在他看来,这种事关乎于男人的面子,吃药那都是怂货干的事。他黄天翔爬个床上个妞要是得靠药物=助兴还不如直接痿了呢。所以,黄天翔从来没接触过这种药物,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药真他妈的霸道! 站在浴室门口,杜英辉的眼睛穿透房门直接看到躲在地上的黄天翔。他把里面的人当成有趣的风景看,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看着看着心里竟有几分痒痒了。要说漂亮男人杜英辉不知道见过多少,他很少会动心,也很少会在意。即便是黄天翔,他也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其他的真没想过。但是现在,黄天翔咬紧牙关躲在冷水下,像一只受了伤的豹子独自舔舐伤口,虽然落魄,那骨子里的倨傲、眼里的坚定张狂地喷薄而出!强悍的性感,让杜英辉目不转睛。 身体里的药物越发霸道起来,下面几乎要炸开似的滚烫硬热,就连神智也开始混沌。黄天翔自知不妙,其他不论,他必须想办法保持清醒。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拿了一枚刀片毫不犹豫地割伤了自己的手臂!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鲜红的血顺着手臂被水冲到了地面上,蜿蜿蜒蜒有些刺眼。外面的人在这一瞬莫名的皱皱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一念之间,浴室的门居然自己打开。 黄天翔没有注意到门是怎么打开的,他知道杜英辉走进来,站在自己眼前。白色的浴袍下摆被水打湿,下面没有穿鞋的脚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漂亮极了。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男人冷若冰霜的脸。 湿漉漉的眼中没有欲望、没有脆弱,只有阴仄的愤怒,血性的顽强。刚阳鼓荡,血脉贲张!杜英辉下意识地伸出手揪住黄天翔头顶的发,迫使他的头昂到了极限。男人眼中的愤怒更旺,狠狠地瞪着他。他的手指舒展开来,沿着发根的脑皮一寸一寸地摸索着。 被盯住的黄天翔觉得自己就像个畜生,被人估量着价值。羞辱,懊恼让他恨不能杀个人来泄愤!狠狠拍掉杜英辉的手,复又低下头,艰难地说:“滚出去。” 从没人敢对他说个“滚”字,杜英辉不得不面对久违了的愤怒和震惊。这人都快失去神智还不忘狠狠咬他一口!杜英辉的脸色变了,再度出手试图抓住这匹野马!黄天翔抬手就将刀片朝着他手腕割去!俩人的血混在一起,手紧紧扣在一起,相互角逐,雄性与雄性的较量,就像滚烫的血与冰冷的水,明明两个极端,却又诡异的契合。 “出来。”杜英辉意简言骇,不管黄天翔愿不愿意,硬生生扯着他的手臂把人拉出了浴室。黄天翔脚下不稳,脑袋里还留有几分清明,一拳打向杜英辉的脸侧。这一拳打的结实,杜英辉的脑袋猛地摆了一下,眼睛里再也压制不住征服的欲望。他甚至没来得及把人弄进卧室,就直接在客厅撂倒了这匹野马! 黄天翔拳脚相加,十来年练就的功夫绝对不白给。真的让兴致高昂的杜英辉有些手忙脚乱。鬼帅何曾这般狼狈过,来了脾气,却不用法术。扣住黄天翔的两个肩膀一用力,愣是把这人的胳膊卸了! 疼痛让黄天翔更加清醒!他怒视着悬在身上的杜英辉,“我操你祖宗!你想干什么么?” 杜英辉阴沉地说:“再敢乱动我卸掉你全身骨头!”没等他威胁起什么作用,下面的野马猛地挺起身一嘴狠狠咬住杜英辉的脖子,这一口,差点把杜英辉脖子上的肉咬下来一块儿!这人绝对是打算要死自己的,杜英辉丝毫不怀疑这一点。疼痛和黄天翔的血性让杜英辉的心里烧起一团大火,好像他也喝了那该死的药,不得不找人发泄。杜英辉揪住黄天翔的头发把人从脖子上扯下来,狠狠吻住他的嘴! 唔!黄天翔懵了…… 杜英辉的吻没有半分温柔可言,近乎于暴力的啃咬舔舐,把黄天翔搞的气喘吁吁。 “你他妈,放、放开。”他气恼地骂着。 杜英辉充耳不闻,勾着他黏在身上的衣服扯掉了扣子。杜英辉不想用任何法力,这是种乐趣,将这匹野马驯服的过程带给他无限的乐趣。他乐于看着黄天翔被扯掉裤子那一刻眼睛里爆发出来的杀意;喜欢看黄天翔被分开双腿时脸上的愤怒;更喜欢欣赏黄天翔一双修长的腿在自己身上踢来踢去。杜英辉不是S,可偏偏就好了这黄天翔这一口儿。可马儿挣扎的太厉害也不好,杜英辉被踹中了肚子,也有点失了耐性。膝盖压在黄天翔大腿里侧,身下的野马痛叫一声,脏话出口,骂爹骂娘。实在熬不住这疼,黄天翔服软了。 “疼疼疼,我操,我不动了。你他妈的爱操就操,快放了我。腿,腿疼。” 杜英辉很满意黄天翔的选择,自然也不愿意让他疼。这才挪开了膝盖。然后,他们就激情似火地的拥抱在一起了?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因为黄天翔这种人宁肯腿断了也不可能服软!还没等杜英辉再压下来,黄天翔一拧腰,修长的腿狠戾地劈在杜英辉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他现在力衰,绝对可以把杜英辉半个肩膀劈废了!黄天翔趁机起了身,肩膀被卸了行动不方便,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撒腿就朝房门跑。杜英辉终于被黄天翔那点小狡诈惹的火气十足,他没想到不用法术居然制不住这匹野马! “煞!”一声低吟,已经跑到门口的黄天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仿佛头顶有一股巨大的气流将他的膝盖击碎!不等他反应过来杜英辉已经来到他身后,单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人狠狠扯到地上,黄天翔惊讶地看着杜英辉,“你……”不是人!? “老实点,什么都没穿想去哪?不是卧底吗,这么出去会暴露身份。” 你妹!黄天翔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坦言,“行,算你牛逼。老子认了!” 今天他落了个下乘,居然要用法术才能压制这个人。而这人面对他的法力仅仅是一愣而已,随即还有胆子跟他叫嚣。杜英辉满意地勾起嘴角笑了,这人有趣,比他想的更有趣。杜英辉俯下身子,把人抱起来,黄天翔浑身都不能动,只能窝在杜英辉怀里痛骂,“你他妈的脑抽了!?我是爷们,别他妈的把我当娘儿们抱。” “打开腿不一样要被男人压,有何区别?” “姓杜的,你,你……” 察觉到怀里的人真的没了反抗的力气,杜英辉才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心。或许,他不应该这样对待黄天翔。 “罢了,被你这么一折腾我也没了兴致。抱你去睡觉,再啰嗦我会改变主意。” 黄天翔马上闭嘴,可乖巧了。 可是事情偏偏不如他的愿,更没有顺了杜英辉的意。当黄天翔被放在大床上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闪。那不正常!黄天翔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他贴近杜英辉的耳朵,“手机,我的手机过来。” 闻言,杜英辉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个电话,皱皱眉,“不是窃听器,是监视器。” “妈的,王大脑袋跟我玩阴的!”不过,黄天翔还是很庆幸。亏着不是窃听器,要不他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他马上甩甩脑袋,分析了一下:就算他不想跟杜英辉上床而闹的都流了血在王大脑袋看来也没什么,不过是自己不愿意罢了。但是,杜英辉已经把他放在床上,不管王大脑袋有没有听见他们方才的对方,这事要是办砸了,以后更别想近王大脑袋的身。线索也别想查。 杜英辉发现了黄天翔的反常。这人还气喘吁吁的压制着体内的药性,可眼睛里却清明了起来,还是那一副算计的模样。杜英辉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想老子这回彻底栽了!”黄天翔愤愤地说,“去把电话拿起来放在高一点的地方,记得做的自然一点别被看出来。然后,他妈的,回来办事!” “我现在没兴趣了。” “老子有兴趣行不行?老子想操你行不行?” 这人真是…… 杜英辉故作冷漠状,“你说什么?” “不是,我错了。是你干我。” 杜英辉不屑地冷笑一声,把黄天翔的肩膀复位,紧了紧敞开的浴袍,“我现在没兴致,你自己搞吧。” 囧!妈的他还拿上了!黄天翔窜起来紧紧搂住杜英辉把人拉到床上,一口含住他的耳朵,“少废话!是男人么?能硬么?” 虽然杜英辉不愿意在别人眼前来场活春宫,但黄天翔的的确确让他欲火难耐,同时,也让他惊讶。扣紧黄天翔滚疼的身体,冷静地问:“为了工作?” “要是能拔掉那颗毒瘤,被捅个屁股也值了。” 杜英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意义不明的情愫,脱去身上的浴袍把人压在身下。 “操……”黄天翔强迫自己抛开自尊,却在被抓住关键处时难以忍耐地哼出生来,即便如此,他还没想提醒杜英辉,“电,电话。” “莫要管它。” 就在酒店的某个房间里,王大脑袋看着监视器频频皱眉。电话似乎掉在地上,只能看到床的一角和两个人的小腿绞缠在一起。看杜英辉的动作的确是干了黄天翔,可王大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是他身边的副手说了一句,“我看姚子那几个打斗的动作怎么像从警校学的呢。” 第二天中午黄天翔醒来,身边还睡着昨晚差点被弄死他的杜英辉。杜英辉睡的很沉,黄天翔也不想叫醒他,扶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腰下了床,穿了衣服逃也似地离开了客房。刚走到电梯前,黄天翔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因为药物的原因,昨晚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忘了王大脑袋、监视器、卧底这些事,彻底被杜英辉搞爽了!爽完了之后都没洗澡,杜英辉那狗屎的玩意儿也不戴套,都他妈的射里面了,现在顺着屁股流出来黏糊糊的恶心死!黄天翔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诉自己:就他妈的当做是被驴踢了屁股! 杜英辉呢?其实这人早就醒了,也知道黄天翔偷偷摸摸离开客房。他起身靠在床头抽了根烟,回味着昨晚做到激烈时黄天翔紧抓着他的脖子一声接一声的喊爽。这人不矫情,决定放开了就能完全投入,有那么几次连杜英辉都有些吃不消黄天翔的热情。杜英辉舔舔嘴唇,觉得意犹未尽。 从此后,这俩人就算扯不清了。可杜英辉虽然对黄天翔上了心,也没怎么在意这人。时隔一个月,有个警察找到杜英辉询问黄天翔的下落,杜英辉这才知道那匹野马失踪了。让自己的贴身鬼使出去找人,最后得知黄天翔被揭穿了身份让王大脑袋关了起来。杜英辉觉得很恼火,黄天翔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被他杜英辉烙上了印记,他盖了章的人谁敢动? 虽然杜英辉动作很快,可找到黄天翔的时候这人还是死了。那一眼,杜英辉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把人留在身边,让他不人不鬼的活着。面对他彻骨的痛恨和彷徨的茫然,杜英辉只能用锁链锁着这人。他不在乎他恨自己,他只想留着他,看他如何从绝望中找到生机,看他重新站起来回到以前那肆意张扬的模样。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出绝境。 黄天翔是一面镜子,映出杜英辉隐藏最深的一面。 从最初把这人当成是个乐趣到不知不觉就想放纵他,宠着他、疼着他、这期间的过程杜英辉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挤兑,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杜英辉就算收敛了很多,还是被旁人看出他那宠溺的态度。公司里都知道了黄天翔是谁,就连警察局也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这样就好办了,杜英辉找了个时间大大方方去了警察局,坐在局长办公室里直接问:“谁让天翔去卧底的?” 十天后,那位老神仙莫名其妙地在家里自杀。为这事,黄天翔杀进杜英辉的办公室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离家出走。若不是苏家兄弟出了事,这人还不肯回来。看着黄天翔骑在自己身上说着“我是来让你操的!”杜英辉积攒了十余日的欲求不满和恼怒顿时烟消云散。 为他一再破例,为他一再让步。甚至为了他不惜打破誓言回到地府,只为让地府犯过黄天翔。这些事杜英辉没想过要黄天翔回报他什么,但是当他听见黄天翔在昏迷中声声念着自己的名字,杜英辉觉得—值了! 杜英辉的失踪最冷静的人就是黄天翔。他如以往那样照常上下班,只是他不再回到自己的家,而是回到杜英辉的公寓去。用着杜英辉的洗发水、穿着杜英辉的衣服、抽着杜英辉的烟、看着杜英辉的书、睡着杜英辉的床、半夜里梦呓着杜英辉的名字。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爱上杜英辉的,黄天翔不敢去想。怕想了就再也不能坚强地等他回来,怕想了就会跑出去满世界找人。后来,过了大半年这人还不回来,就有人劝他,算了,忘了杜英辉吧。这样不是挺好,你又能恢复正常生活。黄天翔不吭声,一路走一路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杜英辉的公司。杜英辉的首席秘书拉着他跑到小胡同,告诉他有人趁着杜总不在要谋权篡位,现在公司里没人敢提杜英辉这三个字。黄天翔抬头看着大厦,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忘了他,还有谁记得他? 那天晚上黄天翔回了老爸的家,给老黄跪下了。告诉老黄,你儿子爱上个男人,一个失踪大半年的男人。你儿子不能给你生孙子了,你儿子准备等男人一辈子。 老黄半天没吭声,最后摸摸儿子的脑袋,还是没说什么。黄天翔在老爸家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跑到杜英辉那个快被别人抢走的公司去,跑进那个副总的办公室拿着刀插在自己的心脏上。没有血,也没死,把那副总吓的尿了裤子。黄天翔毫不在乎地说:“你敢动杜英辉的东西,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不信咱俩试试。” 他守着杜英辉的公司,守着他俩的家。他觉得自己又死了一次,浑浑噩噩的度日,不再去想那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立冬那天,黄天翔给老爸买了点东西送去,在家陪着老爸吃了顿饭。老爸找了个特别好的老伴儿,黄天翔放心了。当晚收拾了几件衣服,打好辞职信,又定了机票。背上行囊,打开家门…… “你去哪?”站在门口的男人笑问。 黄天翔揉揉眼睛,好半天没能说话。他们就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不清楚是谁先抱住了谁,也不清楚是谁先亲了谁。最后,他们滚在大床上,黄天翔狠狠咬着男人的肩膀,咬出了血,吞下去,心里才踏实。 天翔…… 有屁就放,别叫的这么肉麻。 别做了,你受伤了。 你不行就换我上。 天翔…… 又怎么了? 我不走了。乖,听话,别做了。你都站不住了。 这人不依不饶地搂着他耸动,杜英辉心里一热,那三字就要冒出口。结果却被黄天翔捂住了嘴。 杜英辉,咱俩之间不用那么腻歪。 委屈你了。 不算。老爷们没那么多说道。我心里有数就行。 怕了么,天翔? 狗屁!要说也是我先说。 好,你先说。 那不是,不是没准备好么…… 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准备。即便准备不好也没什么,就像天翔说的:他们之间不用那么腻歪。 第159章 番外二 自从跟苏念和好之后,白颉为了离孩子近一点跟苏念在本市的郊区买了房子,算是安顿下来。搬家是个累活儿,好在俩人基本没什么东西,一天之内全部搞定。剩下的就是收拾新买的东西和搬过来的旧物。这天早上八点,苏念把白颉从被窝里挖出来拎着他赶到御信的餐馆填饱肚子后带着两个小的劳动力去了郊外的新家,四个人准备妥当准备大干一天。白颉和御安负责一楼的整理,苏念和御信负责二楼。一楼的房间不少,最难整理的就是俩人的书房。因为这二位的书多的几乎可以堆积成一座山,所以只好分出两个房间,每人一间书房。白颉先整理自己的书房,推开门看见地上落了好几层的箱子顿时苦了脸。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糟糕的是:书房这活儿还不能找别人帮忙,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按类别整理摆放。 苏御安带着口罩、手套在收拾客厅,就见苏念从楼上下来走进了白颉的书房。这时候,白颉正蹲在地上看着箱子发愁,嘀嘀咕咕的说不该买这么多书。苏念笑道:“你忍得住么?”苏念是来给白颉送整理时需要戴的手套,顺便帮他把巷子都打开。白颉看着苏念忙活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走过去在后面抱着苏念的腰,将脸颊贴在苏念的背上,感受幸福的温暖。苏念拍拍他搂在肚子上的手,“累了就歇会。” 苏御安在客厅偷偷吐槽:“他连个纸杯子都没拿过,累个屁啊。” 书房里,白颉懒洋洋地靠在苏念背上,“房子是不是太大了?““现在才觉得大?当初我就劝你别买这种二层的小别墅,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犯愁了?” “我这不是琢磨过年过节的让孩子们都回来嘛。”白颉嗔怪地白了苏念一眼,“房子小了住不下。再说,我以后还想养点宠物,没有院子怎么行?” 苏念转回身抱着白颉,轻轻亲他的嘴角,“想养什么?” “两条哈士奇、三只布偶猫、两只垂耳兔。” 苏御安在客厅用鸡毛掸子掸去花瓶上的灰尘,特别淡定的继续吐糟:“还宠物,你不就是个大宠物么。你能把自己养活明白就不错了。” 这一回白颉火了,扭头朝着客厅喊,“混小子,别以为我听不见!好好干的你活!” 苏御安毫不畏惧!直接走到书房门口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个长辈,特别是眼睛里容不下别人只有白颉一个亲亲宝贝儿的苏念,“叔叔,你怎么下来了?楼上就御信一个人怎么收拾?白颉这点活儿他自己能忙活过来您根本不用担心。” 苏念压根没搭理侄子的挤兑,抬手捏捏白颉的脖子,“慢慢来,累了喊我。”苏念刚上楼,白颉这边一把掐住苏御安的脸蛋,疼的苏御安直嘶嘶,白颉阴险地对儿子笑,“小兔崽子,刚才叫我什么?” “爸,叫你爸行了吧。” 白颉满意了,放开苏御安顺便给儿子揉揉掐红的脸蛋儿。一眼瞥见儿子脖子上好多小草莓,白颉皱皱眉,“我说你们俩就不能克制一点?” “克制什么?” 白颉拉开苏御安的领子,“你说呢?”见儿子不好意思地瞪了自己一眼,白颉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虽然年轻也要懂得保养身体。不要每天晚上都摇床。” “你别胡说行不行?为老不尊的。” “我哪有为老不尊?”白颉瞪大眼睛,捍卫自己当爹的尊严,“我年轻那会儿可比你们老实多了。” 说到自家白爸年轻的时候,苏御安来了兴致。缠着白颉要他讲讲当年跟叔叔那点罗曼史。白颉也不觉得害羞,这么大人了在儿子面前哪还会放不开。俩人一边整理书籍一边聊天。白颉说那时候苏念可好玩了,一天到晚都不会笑,跟小老头子似的。苏御安纳闷地问:“我叔叔呆成那样到底是怎么把你勾搭到手的?” “什么叫勾搭啊,那时候是我先追求他的!” “你追叔叔?不科学!” “我追他怎么就不科学了?” 苏御信特别严肃地说:“他能接受你不科学!” 白颉轻轻拍打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笑道:“别看他呆,心里比谁都有谱儿。我还记得第一次跟他见面那时候,阿念看都没看我一眼。师父跟他说,这是你师弟,你要多照顾照顾。然后呢,我就被师傅打了包跟阿念住在一起。那时候条件不好,屋子也不大,两张床,两个衣柜,一个书桌就把屋子塞满了。我怕热,他就让我睡靠窗的床位。你说说,我们俩吃住都在一起,时间久了,他能没想法?” “爸,你脸皮还能再厚点么?”苏御安淡定吐槽,“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 白颉正低着头按类别分书,闻听儿子的调侃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往事涌上心头,当年那个呆呆的不解风情的家伙仿佛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九年前 “师兄,你帮我把换洗衣服拿过来行么?”白颉光着身子隐藏在半开的门后,朝着门口正在看书的呆男苏念喊着。苏念下意思地扭头看向浴室的方向,反应慢,愣是没吭声。白颉有点冷了,不耐地催促着,“傻看什么呢?就在我床上的那两件衣服!换洗的,听明白没有?” 苏念脸色沉了沉,放下书回到房间给他取衣服。刚转身,这人竟然自己跑回来了,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大大的床单,露出两只白白的脚丫子和纤瘦的肩头。苏念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太冷!”说着,白颉伸手从苏念的手里拿过衣服,走到床边扯掉了身上的床单。白皙的身子露了出来,漂亮的蝴蝶骨,凹陷的腰线以及挺翘的屁股。苏念眼神一暗,赶紧转过身低下头。 白颉毫不自知地擦起身上的水,一边还在抱怨着不到十月就这么冷太恐怖了什么的。苏念还是不吭声,更不敢回头,别别扭扭的感觉实在难受,就抬脚往屋外走。刚一抬头,对面衣柜的镜子把白颉照的光鲜明亮。这人正侧着身子弯着腰擦水,修长的腿还有若隐若现的地方让苏念喉咙发紧。 白颉还在床边唠叨着,“回头咱俩跟师傅商量一下装个空调吧,实在不行我自己出钱。这也太冷了,回头别冻感冒了。师兄,反正今天没事,咱俩去市里转转,现在正换季,说不定还打折呢。” 咣当一声,白颉诧异地回头,只看到房门被关上,苏念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白颉还纳闷呢,“我说错什么了?这么大脾气。” 师傅拿了钱让他们俩去买空调回来,白颉乐呵呵地拉起苏念的手腕往屋子那边走,苏念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略有不满地说:“你自己去吧。” “为什么?”白颉愣了,“说好了一起去的,你又怎么了?” “没。”苏念就这样一个字打发了白颉,转头朝着练功房走去。白颉越看这人越生气,心说:我哪得罪你了?这几个月来你就没给我好脸儿!白颉来了脾气使劲扯着苏念,“不行,你必须跟我去。别磨磨唧唧的,快走。” “我不去。”苏念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可任凭他怎么拒绝白颉就是不放手,到底还是把他拉上了去市区的公交车。 白颉是个大少爷,平日里都是有专车接送,自从拜师后就变得勤俭多了,来来往往的也学会了坐公交。想要到市中心商场,还需要转一次地铁,地铁简直就是白颉的噩梦。 要说地铁这东西很奇妙,你身上要是没有真功夫就别人家挤。白颉站在候车口直运气,面色严正地告诉苏念,“等会你别甩开我,被冲散了就找不到了。” 苏念还是不吭声,就像身边没人似的。白颉自顾自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坐地铁么?那时候我们被人群冲散了,你在车厢里又喊又叫的,把好几个人都挤趴下了才找到我。下了车我手腕子都被你捏紫了。”任凭白颉怎么念叨,苏念始终没有说话,表情都没舍得换一个。白颉也不在乎,等车缓缓驶来,周围的人群开始涌动,白颉那小脸上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拉过来,把他的手紧紧包在掌心。白颉诧异地转头看着苏念。这人面无表情,却是紧紧把他守在身边。 地铁里人满为患,一个挤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苏念拉着白颉站在一起。白颉身后就是车门,身前被苏念圈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白颉低下头偷偷地笑,偷偷地伸出手圈住苏念的腰,随着人群拥挤的浪潮有一下没一下地撞进苏念的怀抱。 刚刚洗过澡的人还带着清香的气味儿,苏念有些紧张,偷偷低头看了眼怀里人,刚好对上这人抬起头来的笑脸。白颉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眉,往他怀里蹭蹭,苏念红了耳朵忙把脸转到一边。 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并不少。白家是商业世家,白颉可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可头顶上那几片天从来不是他想要的,舍弃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跟着师傅到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吃苦。晚上没有宽大的床柔软的被褥,早晨醒来只有白粥小菜,白天的修炼苦不堪言,晚上洗个澡都跟打突击战似的,唯一的师兄又呆又闷,从不会讨他欢心。可白颉却觉得非常快乐,他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儿。 地铁停靠又上来好多人,一个女孩被挤的都快哭了。白颉轻轻拍了一下苏念的胸膛示意他稍微站后一点。白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女孩,女孩感激的连说了好多谢谢,白颉礼貌地点点头,侧身站着,肩膀挨着苏念的胸口。又过了一会儿,白颉的脸色忽然变了!屁股上多了一只手,揉啊揉的明显没有好企图。白颉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苏念,苏念也看看他,不明白白颉的眼神怎么就变了。白颉发现苏念的一只手抓着扶杆,另一只手护在自己的身前,那屁股上的手是谁的?白颉火了!抓住苏念腰低声说:“跟我换一下。” 苏念也没问什么,俩人换位置的时候引来周围很多人的不满。白颉也没在乎这个,重新站定继续靠着苏念。须臾,那只手竟然追了上来!这一回更过分,从屁股上绕到了前面,在很重要的地方摩摩擦擦,还没等白颉发脾气,车厢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白颉扭头一看,苏念正掐着一个男人的手腕。男人四十多岁斯斯文文一点不像色狼。可被苏念抓了个现行,白颉知道苏念不可能抓错人!不管男人怎么叫,苏念始终没放手,后来围观的人多了,苏念最讨厌被人盯着看,地铁靠站门一开,苏念顺手把男推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从头到尾这人都没说一句话!周围不少人怕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纷纷避让。白颉却偷偷地笑着,偷偷拉住他的手,美其名曰:怕摔。 苏念低头看了看白颉。这人红着脸仰着头瞧着自己笑,就像往常那样捉弄了自己之后会露出清爽又温柔的笑脸。苏念眼神沉暗,半点反应都没给白颉,继续抬头看着路线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从上午到下午,白颉拉着苏念一直在逛商场。苏念不说累也不说烦,跟在白颉身边就算什么都不买也好好的陪着他。中午白颉说要请苏念吃饭,苏念也没反对。白颉找了家很普通的小餐馆,填饱了肚子结了帐,一转头苏念不见了!这人跑哪去了?白颉匆匆忙忙离开饭馆跑到马路上。马路对面是几家写字楼和大型商场,白颉琢磨着苏念是不是又回商场了? 这时候,有人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小劼?” 白颉扭头看了看,笑的特别敷衍,“二哥啊,这么巧。” 白颉的二哥,白礼。白礼这人让人见了就会觉得是个精英中的精英,只是遇到自己弟弟的神态略古怪了些。白颉知道,全家人都把他当怪物看,那些关照自己的、讨好自己的,都是畏惧于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这个二哥,一直把他的能力当成是灾难,把他这个弟弟当成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厌恶着、回避着。街头偶遇二哥,白颉敷衍地笑笑,“二哥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脚步并未走远就再一次被叫住,那是跟在白礼身边的女人。白礼的亲生母亲,白颉的继母,袁子梅。自家父亲那点破烂情史让他难以理解接受,到了现在回忆起当初白颉只有一笑再笑。事实上,当白礼的母亲登堂入室的时候,白颉的确笑了,父亲大人真牛逼,跟俩媳妇一起过日子,也不怕血流成河。别管真假,两个女人看上去都特别温顺,至少在表面上给了那个家和睦美满的状态。总之,现在白家有两位夫人。 白颉乖乖叫人,“大姨。” 袁子梅看不上白颉,甚至有点怕他。但是白颉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袁子梅就当情敌的孩子压根不存在。但是遇见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模特出身的袁子梅个子很高,气质高雅,活脱脱一个女王模样的娘。她瞥了白颉一眼,冷笑道:“原来是小劼啊。忙什么呢?要回家么?” “不,出来买点东西,不回家。” 袁子梅好像松了口气,随即脸上也多了点笑容,“最近过的还好么?” “挺好的。”白颉不想跟他们罗嗦,说话的时候四下寻找苏念的影子。心里琢磨着,这人跑哪去了?白礼发现了白颉走神,心里很不满!他懒得见白颉,当下就跟袁子梅说,“母亲,快走吧,要迟到了。” 这就是白颉厌恶白家的地方。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子,儿子却要叫妈“母亲”叫爸“父亲”喵的,又不是民国时期的老家族! 袁子梅在儿子的跟随下故意从白颉面前走过,高傲的态度就像是把白颉当成了一个等待她施舍的乞儿。白颉对她的鄙视视而不见,继续找苏念。袁子梅似乎对白颉的态度非常不满,冷声道:“小劼,有时间回家看看你的母亲。她现在很不好,你知道你母亲的脾气,永远都是那么任性。” “跟你有关系么?”白颉最讨厌别人说到他的妈妈。他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忙他连白家的大门走不出去。当时母亲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旅行包,告诉他:离开吧,这个家已经腐烂了。出去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妈不走,妈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如果说白家有什么让他牵挂的,那就只有他的母亲。被袁子梅这么一说,白颉再好的脾气也会发火,况且他的脾气并不好。 袁子梅没想到白颉会公然顶撞自己,就连白礼都觉得格外诧异。白礼的脸色阴沉下来,说:“小劼,我记得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怎么出去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像个小流氓一样。” 袁子梅厌恶地白了一眼,“有其母必有其子。” 没有人能忍受别人对自己母亲的侮辱。白颉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一双眼紧盯着白礼看。袁子梅吓了一跳!她见过白颉这种眼神,每当白颉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表示他又开始作怪了!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白颉这样是面对她的长子白君,然后说: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会付出很大代价。当时白君毫不在意白颉的话,但是结果却是白君因为做非法投资而被捕,白家花费了很多人力财力才把人从监狱里捞出来。从那之后,袁子梅恨上了白颉,认为是他诅咒了自己的孩子。 “你要干什么!?”袁子梅挡在白礼身前,怒视着白颉。 白颉的视线转到袁子梅的脸上,“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杂种!还不如我一条听话的狗。”袁子梅越说越激动,“我警告你白颉,不准打我儿子的注意。你已经毁了小君,难道还要毁了小礼?” “他值得我那么做么?”白颉愤愤地说,“不管是你的儿子还是你,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家我不要了,你们不是挺满意么?不过话我要说明白,别让知道你欺负我妈,否则,我亲手送你们下地狱!” 啪的一声,袁子梅的巴掌狠狠打在白颉的脸上。她怒指着白颉,“我就知道是你诅咒了小礼。你这个,你这个,怪物!滚快,离我儿子远点!” 白颉挨了打绝对不会就此罢了!白颉的信条永远都是“打回去才是真理”!他不能打女人,但是白礼这货他早就想抽几巴掌了!而他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人拉住,白颉惊讶于苏念忽然出现在身边,更气恼他阻止了自己。苏念拎着刚买回来的东西,脸上还是呆呆的样子,甚至都不看袁子梅和白礼,拉着白颉的手转身就走。白颉使劲挣着,却挣不开苏念的钳制。两个人拉拉拖拖走到没有人的小巷子里,苏念这才放了手。 “不值得。你现在……“苏念的话还没说完,白颉狠狠推了他一把。苏念皱着眉,继续说,“别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怎么了?”白颉的眼圈通红,瞪着苏念,“如果有人侮辱你的母亲你会甘心吗?你会叹气吞声么?” “不值得。”苏念冷冷地说,“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白颉又委屈又难过。他以为苏念会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不是,至少保持个旁观的态度。但是苏念什么都没做,只是强迫他离开!所以白颉更加气恼。 “你真没帮白叔叔?”苏御信坐在露天阳台上,听着苏念讲到这里也觉得苏念应该保护白颉,或者说帮他出口气。可苏念说:“当年的阿颉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他很容易冲动,脾气也暴。如果我不带他离开,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是可以帮他,可以保护他,但后面的事怎么办?白颉打了人惹了祸拍拍屁股走了,最后这笔账不是得算在他母亲头上。他妈妈一个人留在白家,能不被欺负?他一时冲动,最后要他母亲给他买单,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我必须带他离开。” 苏御信琢磨苏念的话,觉得真是自己想的不周到。可当年的白颉能明白苏念的苦心么?苏御信笑问,“后来呢?” 苏念笑了,“各走各的的。我回家都是晚上七点了,他没回去。我就等着,阿颉喝了很多酒,回家都下半夜了。” 面对浑身酒气的白颉,苏念不由得叹息一番。白颉的眼神有些游离,瞧了苏念好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谁。狠狠一把推开,嘀咕着,“滚远点。” 苏念也不在乎被骂,拉着白颉到床边给他脱了外衣和外裤,又给他擦了脸擦了手。渐渐的,不安躁动中的白颉平静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苏念用湿毛巾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擦手。忽然一头扎进了苏念的怀里。 “我很糟糕是吧?”白颉含含糊糊地问。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白颉苦涩地笑了起来,“我爸,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我妈,太可怜了。” 第一滴泪落在苏念的手背上,苏念用毛巾胡乱给白颉擦了擦。推着他的肩放在床上,转身的时候被拉住了衣襟。白颉躺在床上闭着眼,呐呐地说:“别走,陪陪我。” 苏念手里还拿着湿毛巾和水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白颉。最后,把东西放下坐在床边,握着白颉的手。白颉像个孩子似的死抓着他不放,甚至蹭到了他的腿上,呜咽起来。苏念俯下身抱着白颉,一下下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背脊。白颉忽然转了身搂住了苏念的脖子,两个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抱着怀里不肯安静下来的人,苏念想了很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颉的笑让他想起了太阳花,无垢而又灿烂。几天相处下来,这人的自来熟让苏念很不习惯,每每看到他趴在肩膀上好奇地看着自己做些什么,苏念总想避开他。有那么一天早上,苏念一如往常在五点起床,到院子里走禹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颉也到了院子里来,蹲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面带微笑乖乖地看着他。一缕初生的阳光打在白颉的脸上,淡淡的笑容映在苏念的眼里,同时也映了他从未波动过的心里。白颉像是乖巧的猫儿蹲在那边对他招招手,笑着说:“我腿麻了,扶我一把。” 入手是软软的触觉,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那一刻,苏念的心紧了又紧。 昏昏沉沉的白颉扭动了两下,苏念以为他想喝水,放松了些力气,轻声问道:“渴了?” 白颉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苏念,只是看着而已。苏念被他那双水当当的眼睛勾了过去,竟然忘了要说什么。白颉忽然笑了,猛地扑上去搂住苏念的脖子,使劲地吻住他的嘴! 苏念当成懵掉!眼睁睁看着白颉扑上来在自己的嘴上舔了又舔。苏念从没跟别人接过吻,这是他的第一次。不知所措地倒吸了凉气,白颉趁机把舌头钻进了进去,勾住了苏念的舌。可下一秒,苏念却把白颉推开,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老头子,你也忒怂了! “你跑了?“苏御信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念,“送到嘴边你都不吃?那什么,别跟我说你那时候不行啊。” “胡说什么。”苏念冷着脸给了御信一巴掌,随后才说,“那时候他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后面的话苏念没说,当年不跑,他会忍不住把人吃干抹净。虽然他不晓得究竟怎么个吃法,但作为男人的本性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 一楼书房里苏御安已经听的入了神,有点不理解叔叔的选择。你说你跑什么啊?真没出息,“不对。爸,你说实话,当时真醉了么?” “怎么可能!”白颉理直气壮地说,“你爸就没醉过。那时候我装的,我就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 “我叔叔跑了,你当时很失落吧?” “没有啊。他要不跑我才担心。”白颉美滋滋地说,“他对我有了想法才会跑。你想想啊,就你叔叔那个闷死人的性格,能主动接近我么?” “那你怎么办?继续意淫?” 白颉居然也脸红了。白了儿子一眼,回想起当年的那一晚,自己站在门口,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 苏念一夜没回去,白颉可是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天苏念刻意回避白颉,师傅看着这俩孩子古怪的样子都没心思教徒了。下午干脆放假,你们俩自己练吧! 苏念一转身就往山上跑,生怕慢了一步被什么抓到似的。白颉也不拦着他,他愿意跑就跑,就不信他饿了不回来吃饭,累了不回来睡觉。等到了晚上白颉都睡下,苏念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 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苏念背对着白颉的床开始属羊,希望能早点睡着。可白颉能放过他么?看着苏念那样白颉在被窝里偷偷笑,忽然朗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这一声把苏念吓的腾地坐起来!白颉满脑门黑线,“我是鬼啊,怕什么?” “没。”苏念觉得很丢脸,又躺回去背对着白颉。 须臾…… “师兄,睡着了么?” “嗯。” “你今天上山干嘛?” “走走。” “从中午走到半夜?” “嗯。” “累不累?” “不累。” 几句不疼不痒的对话之后便没了动静,两个人都睁着眼睛谁也不看谁,谁都不吭声。又过了一会,白颉说:“师兄,帮我拿点东西行吗?” “什么东西?” “柜子里的,打开就看见了。” 苏念也没问你自己怎么不拿?他起身下床,走到柜子前打开门,进入视线的是一块小小的插着蜡烛的蛋糕。苏念一愣。忽听白颉说,“今天我生日。” 该死!苏念气恼地咬了咬牙,又赶紧看了看时间。还差七分钟就过十二点了。赶紧拿出蛋糕放在桌子上,点燃蜡烛,“起来吧。” 白颉躺在被窝里,抿着嘴笑,看上去既可爱又乖巧。他朝着苏念伸出手,要人家拉他起来,真是懒到家了。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白颉的手。两个人坐在桌前,白颉没有许愿,只是吹了蜡烛而已。苏念拿起餐刀递给白颉,白颉却连他的手一并握住了。 “一起切。”白颉笑着说。 两只手一把刀,切开了小小的蛋糕。苏念只吃了一口,他不喜欢甜食,如果不是白颉的生日蛋糕他才不会吃这东西。白颉倒是很喜欢,吃了一整块儿,看苏念吃了一口就不再动了,故作不满地插了一块送到苏念嘴边,“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苏念无奈,只好吃下肚子。白颉拉开窗帘,让月光倾洒在桌面上,柔和的月光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把平日里漂亮的刺眼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白颉拖着腮含笑望着苏念吃蛋糕。苏念紧张了,紧张的不敢看他。白颉越看越觉得这人好,伸出手沾了点奶油抹在苏念的脸上。 “别闹。”苏念挡开他的手,借口擦脸要临阵脱逃。白颉抓住他的手,笑着说,“我帮你擦啦。开玩笑而已,不准生气。” “我没生气。”苏念呐呐地说着,乖乖等白颉给他擦脸。可上来的不是白颉的手,而是白颉的嘴。 舌尖瘙痒似地舔去苏念脸上的那一块奶油,含在嘴里品品,“真甜。” 苏念的脸开始发烫,惊讶不已地看着笑眯眯的白颉。白颉丝毫不怀疑这人下一秒就会逃离自己,为了不再让苏念回避自己的感情,白颉按住了他的双手。 “别闹!”苏念紧张极了。 白颉继续笑着,靠近他,鼻尖顶着鼻尖,“师兄,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生,生日快乐。” “礼物呢?过生日怎么可以没有礼物。” 苏念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扭过头不敢去看白颉的模样。对于礼物什么的更是没办法面对,只能揶揄地说:“我没,没准备。” “那我要你的挂坠!”白颉开始耍赖,贪婪地看着苏念脖子上那枚小小的玉坠。 苏念挣了挣,白颉却没放手的意思。他只好说:“你放手,我拿下来给你。” “我自己拿。”白颉仍就按着苏念的双手。他探过头去,就着苏念的脖子咬住玉坠的红绳。湿润的舌尖舔过苏念的脖子,明显察觉到苏念的身体紧绷起来。 “白颉……”苏念的声音沙哑了几分,“你,别闹了。” “我没闹。”白颉的嘴紧贴在苏念脖子上轻语,“你别动,马上就好。” 灵动的舌尖在汗湿的脖子上流连忘返,早就忽略了那根红绳,一路舔吻到了耳朵眼儿里。苏念半个身子都不会动了,双手被白颉压着,不知不觉的跟他十指交缠。一股股湿热的气息顺着耳朵钻进了心里,苏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师兄,你可以推开我。”事实上,白颉比苏念更紧张。冷汗早就顺着背脊将睡衣打湿,他强迫自己表现的镇定,表现的游刃有余,一边吻着苏念的耳朵,一边说,“如果你不喜欢,如果你喜欢女孩儿,如果你觉得我很变态,我、我就走。以后我们,我们只是师兄弟。我会再找个男人,忘了你。” 说的不少,苏念却只听见“我再找个男人,忘了你。”这一句。一股火气和说不清的心情促使苏念用力把白颉推开,因为太用力,白颉跌坐在地上,委屈的难过地看着他。苏念慌了,想要把人拉起来却不敢伸手。他不是想要推开他的,他只是…… 该死!他到底想要什么?苏念痛恨自己的无措,继续逃避白颉。白颉没有起身,坐在地上自嘲地笑着,“对不起。”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 “你别走了,我走。你好好休息吧师兄。” “不用。”你别走,我不想你走。 白颉起了身,脱掉汗湿的睡衣,拿着要外出的衣服走到门口,走到苏念身边。把他的手从门上拉下来,“好好睡,就当我什么都没做过。” 苏念猛地转身走回到桌前,他不知道白颉到底怎么想的。如果是一场游戏,苏念玩不起。许久了,也没听见白颉出去的关门声,反而听见他怒气冲冲都质问自己:“为什么?” 苏念不知道怎么回答。白颉扔了手里的衣服走回去,扯着苏念转回身面对自己,“看着我!” “你,穿衣服。别着凉。” “放屁!”白颉低吼一声,“看着我,阿念!” 这个称呼让苏念愕然,下意识地看着白颉,这人又扑了上来用力吻住了他。苏念推了几把,没能把白颉推开。最后一吻把苏念的嘴咬出了血,白颉放开了苏念。冷眼看着他,“孬种。” 那一晚之后,白颉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回来之后身上满是香水味。就算苏念再怎么迟钝,也知道那是男士香水。白颉对他跟以往没什么不同,还是很亲近,只是这亲近中少了一份亲密,多了一份客套的疏离。苏念变得越来越沉默,一天到头也不说几句话。有一天晚上,白颉醉醺醺地回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苏念无奈地把他放在床上,帮他脱去满是香水味儿的外衣,不经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吻痕。 “有必要这么惊讶么?”昏睡的人忽然睁开眼睛,不屑地看着苏念,“你放心,明天不会耽误帮你修炼的。” 苏念咬咬牙,虽然一脸的怒气却没有责备白颉,只是帮着白颉脱衣服的力气更重了些。当衬衫和外裤都脱掉准备给这人换睡衣的时候,苏念看着白颉肚子上和大腿内侧的吻痕,只觉得一阵阵杀意涌上心头。 “是谁?”苏念抓住白颉的手腕,质问。 “不记得了。”白颉无所谓地哼笑着,“迪吧里遇到的,看着不错就上手了呗。做完了各走各的。” “白颉!” 这时候白颉的呼机响了,苏念赶在白颉出手前抢过来。看到显示屏上划过一行字:颉颉,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试试好不好?明晚我在老地方等你。 苏念把呼机扔在白洁的床上,一个人跑到院子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白颉照旧特别认真勤奋的修炼。晚上过了十点半,他换了一身很好看的衣服。苏念洗完澡出来,见到这人准备出去的样子,便想起了昨晚的呼机信息。他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盆不进也不出。白颉无视苏念的瞪视,打理好一切,转身走到了门口。 “麻烦师兄让一下。” 苏念不动,咬着牙瞪着。 “师兄,我约会要迟到了。麻烦您让一下可以么?” 苏念还是不动,继续瞪着白颉。白颉无奈地叹息一声,“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这个年纪的人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么?再说我也没耽误修炼。师傅都没说我,你站这儿算怎么回事?”见苏念跟根木头一样,白颉干脆侧过身准备挤出去。还差半个身子就能出去的时候,苏念伸了手拦在他的胸前。白颉貌似没了耐心,“师兄,那晚是我不对,过后我也跟你道歉了。你现在这么做什么意思?” 苏念终于开口,“不准去。” 闻言,白颉哼笑几声,“我不是你,我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不是孬种。”言罢,推开苏念,白颉大步走出房间。他的脚走到院子门口,身后传来了窗户被踢碎的刺耳声,白颉回了头,惊讶地看着苏念一脚踢坏了窗户,直接跳到院子里,疾跑到自己面前。 把白颉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任谁都别想抢走!苏念不让白颉挣脱自己的怀抱,白颉越是挣扎他越是抱的用力。白颉骂他,骂他是孬种,骂他早干什么来着?苏念就是不吭声,最后怕白颉真的跑了,索性把人扛着肩上!苏念不浪漫也不温柔,连个公主抱都没有,就像抗麻袋那样把白颉扛回了屋子里。 “苏念,你这个乡巴佬!你他妈的就是欠打!放开我,你滚。” 苏念把人压制在床上,抓着的手腕,居高临下,“做了么?” “哈?” “你跟那个男人做了么?” “关你屁事!?” “你跟他做了么?” “混蛋,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好死不死的呼机居然在这时候又响了。苏念飞快地从白颉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显示:颉颉,还有多久能到?我准备了你喜欢的红酒,还开了房间,是你最喜欢的华夏酒店。 呼机被苏念摔的粉碎。那刺耳的声音吓着了白颉。苏念的眼睛通红,狠狠地咬着牙,“你跟他,做了么?” 白颉下意识地回答:“没,没有。”不对!凭什么要怕他?白颉用力挣扎,“他妈的今晚就要做,你滚开。” 在气力上白颉差着苏念有好远的差距,被苏念很轻易的绑住了双手,白颉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苏念把他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裤子也没有幸免,直接变成了布片。浑身赤裸的白颉又惊又羞,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念脱个精光。 “苏念……” 苏念压了上去,不算温柔地咬住了白颉的脖子,“我,还来得及么?” 白颉想哭,气喘吁吁地说:“不再有别人就来得及。” “你呢?”苏念着迷地亲吻着身下的人,恨不能下一秒就把这人吞进肚子。他把白颉压的狠了,压的喘不过气来还不觉得过瘾。抓住白颉已经有了反应的地方,再问,“你还会有别人么?” “有你,就,就不要别人。” 事实上,压根就没有别人。那些香水味儿是他自己弄的,身上的吻痕是他自己掐出来的。那呼机里的信息,是他拜托死党发过来刺激某人的。可这事太丢脸了!白颉死都不会告诉苏念真相。 那一夜,两个人都不想睡觉。一次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一次一次销魂彻骨的冲撞。情动时,白颉还是哭了,苏念温柔地吻干他的眼泪,耸动着身体,爱抚他颤抖不已的身子。苏念没后悔这么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他终究逃不过白颉,逃不过白颉的感情。这般毫无间隙的拥抱彻底让苏念明白,原来早就爱他爱到骨子里。这呆呆闷闷的人也懂得说些情话,含着白颉的耳朵,温柔地哄着被弄疼的人,“乖,别哭了。我轻点。” 嘴里数落苏念的不温柔,可那双手却搂住了苏念的脖子,双腿更紧地缠住他的腰。白颉昏昏沉沉地在苏念怀中被顶的失了神志,昏过去那一刻,他好像听见苏念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烧开了一壶水冲了一杯淡淡的菊花茶,苏念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御安很知趣地离开了。苏念把菊花茶放在白颉手里,摸摸这人柔软的发,轻轻抱过去,吻着白颉柔软的唇。 四十岁的白颉早就没了当年那股子冲动劲儿,这人在十九年里变了太多太多,然而,在他的眼里,这人永远都是那个偷偷掐紫自己都大腿冒充吻痕,让他吃点醋的可爱师弟。 第160章 相性50问 1、妖妖:请问两位的姓名、性别、年龄 苏御安:这还用问?男的,苏御安。今年25。 苏御信:我也是男的,他弟弟,苏御信。23岁。 2、妖妖:请问自己和对方的性格是怎样的? 苏御信:我哥特别可爱。我就觉得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了。 妖妖:这是性格描述么? 苏御信陷入臭美中无视妖妖吐槽。 苏御安:御信性格很好。很开朗、积极向上,特别乐观。就是有时候太!招!摇! 妖妖:哇!大安的眼神好恐怖,快说说他怎么招摇了? 苏御安:餐馆开起来了,你说他一个老板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吧台里等着收钱?满屋子晃荡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波一波往上扑,他还整天笑嘻嘻跟人家聊天。说他几句吧,他也不往心里去。 苏御信:我那不是为了生意嘛。 苏御安:行,那些女的我就不说了,男的呢? 妖妖:还有男的? 苏御安:你自己问问他餐馆开起来这半年他收到多少男人的秋波了。 苏御信:那说明你弟弟帅,迷人。 苏御安:闪开,别拉拉扯扯的。 3、妖妖:请问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当时第一印象怎样? 苏御信:第一次是在海底酒店。当时我都没注意到他。后来看见他那时候就觉得他脸色不好看,我不喜欢体弱的人。 妖妖:那是因为大安看见鬼了嘛。大安,你呢? 苏御安:第一次见面也没怎么注意他。当时情况很乱。要说第一印象,我觉得这人太闹。我不喜欢太闹腾的人。 妖妖:就是说,你们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大喜欢对方? 苏御信:现在爱得要死。 苏御安:别胡说八道。 苏御信:这是事实啊。 妖妖:二墩儿,麻烦你正经点行么?那手,对,就是你那手,放好!别乱摸。 苏御安:我弟摸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太宽了吧? 妖妖:大安,我是为你好!T T 苏御安:那也不行。人在我身边,只有我可以说他。 苏御信:o(≧v≦)o 妖妖:-_-! 4.妖妖:请问你们之间怎么称呼对方? 苏御信:我一直都叫‘哥’,挺好的,没打算换。没人的时候我会叫他宝贝儿。 妖妖:大安你脸红个毛?赶紧说你的答案。 苏御安:看心情吧。一般时候叫他御信,生气的时候叫他苏御信,想气他的时候叫二墩儿。 苏御信:哥!小名就算了,别叫。 妖妖:二墩儿才是真英俊! 苏御信:妖妖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好好做采访么谢谢! 妖妖:咳咳,那什么。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苏御信:叫老公! 苏御安:去死! 妖妖:‘去死’这个称呼真是……那什么,我开玩笑的。 5.妖妖: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苏御信:猫。 苏御安:骏马、大型犬、松鼠。 妖妖:等等!为什么最后一个体积辣么小?卧槽,大安你又脸红个毛啊? 苏御安:他小时候就像只小小的松鼠。 妖妖:你能别回忆了么?口水快流出来了! 苏御信:我哥总惦记我小时候的样子,他还随身携带我一张露屁股的照片。 妖妖:大安你太骚包了。快给我看PP照! 苏御安:你找死吧? 苏御信:哈哈哈哈,就连白叔都没得看,你就想看了?肿么可能呢! 妖妖:呀!!快把鬼使赶走,喵的,我不看了不行么?都什么人啊,呜呜呜呜~ 建军小朋友淡定飘过:御安说了谁敢窥伺御信PP照格杀勿论! 6.妖妖: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会送? 苏御信:没什么可送的吧。我们俩对物质要求都不在意,一定要送点什么的话,我会送他一副眼镜。 妖妖:为森么是眼镜? 苏御信:挡挡他那张招风的脸!他总说我不老实,你都不知道他在餐馆里天天被人偷看。到我手的名片约会卡要是有十张,到他的手的就能有十五张!而且男女老少都有,生冷不忌的。 妖妖:喂,这么说大安好么?真的好么? 苏御安:这个话题跳过! 妖妖:为毛啊? 苏御安:你想破坏我们的感情么? 妖妖:虽然不了解真相,但是听起来很糟糕的样子啊。卧槽,你把那玩意拿开,我跳过还不行么?随便拿五雷符什么的最讨厌了T T苏御安:我送过御信不少东西。基本都是生活中用的上的,我不愿意送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没用。 妖妖:最有用的就是你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他! 苏御信:妖妖你对我太好了。哥,今晚行么? 苏御安:小点声! 小一淡定飘过:你俩不是天天晚上送来送去么? 7.妖妖:对方曾经说过什么,让你感到幸福? 苏御信:我哥对犯人逼供说‘你他妈的敢打我弟弟,我弄死你!’卧槽,我哥真牛逼爆了! 妖妖:桥豆麻袋!难道不是‘我爱你’更能让你幸福么? 苏御信:那种事还用说? 妖妖:不用说么? 苏御信:算了,你一个欧巴桑是不会理解我们的。 妖妖:苏御信你有胆子再敢叫我一句欧巴桑试试看,老娘让你在第二部里被大安甩! 苏御安:妖,你说什么? 妖妖:好坑爹哦。大安我错了,你能让那没有脑袋的‘兄弟’从我腿上下去么? 苏御信:哥,你对我真好。 苏御安:乖,有哥呢。我看谁敢拆散咱俩。 妖妖:我特么的就没被儿子深爱过。这一对那一对的都是一个死德性。麻痹一点不幸福! 8.妖妖:请问,自己会有哪些地方引起对方的反感? 苏御信:没有那种地方。 苏御安:前段时间我有很多地方招人反感。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无理取闹什么的。 苏御信:哥,那时候你是被鬼王影响了嘛。别总放在心上。 妖妖:二墩儿,那时候你对大安反感么? 苏御信:反感真说不上。就是着急。他不是那种人,就说我俩刚重逢那时候他很好。办事比我还冲,也不会畏首畏尾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时候情况特殊。 妖妖:好恩爱T T 9.妖妖:那你们最想让对方做些什么使自己愉快的事? 苏御信:我哥还想去上学,他要是放弃这个想法我会很高兴。 妖妖:上学不好么? 苏御信:他上学了我咋办? 妖妖:研究生不会很紧张吧,再说晚上你们俩可以在一起啊。 苏御信:别逗了你!我晚上搞半宿他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上学了我还能那么搞么?就算他让我搞,我也舍不得啊。 妖妖:二墩儿你确定这个话题合适?你看你哥那脸色…… 苏御安:建军,咬! 建军小盆友又粗线了。 妖妖:麻蛋!咬我干啥?大安让你咬二墩儿。 苏御安:二墩儿我舍得么?咬的就是你! 妖妖:o(╯□╰)o 妖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安,你说吧,二墩儿做什么事能让你高兴?你敢说少做几次这种事我绝壁会抽你! 苏御安:我没那么苛刻好不好?他做什么我都高兴。 妖妖:大安你还能再没出息点么?弟控症越来越严重了! 苏御安:老子乐意! 妖妖:…… 10、妖妖:请问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进展到何种程度? 苏御信:哥,咱俩好像还没有约会过吧? 苏御安:真的,没有过呢。要不要来一次? 苏御信:必须来一次啊。就今晚吧,你说去哪? 苏御安:去郊区那个老马场好不好?前几天我路过发现有鬼市呢。 苏御信:不能更好了!然后再去阴路走走,那边没人,不会妨碍咱俩。 妖妖:桥豆麻袋!你们俩确定这是正常的约会么? 御安、御信:不是正常约会么? 妖妖:呵呵,当我没说。 11.妖妖:请问,第一次接吻是在哪里,当时什么气氛,感觉如何? 苏御信:第一次接吻是在海底酒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我哥。当时气氛很好,他脸上表现出‘亲我,不亲我你就不是男人’的表情,可爱的让人受不了。 苏御安:别胡说!我那时候在思考问题! 妖妖:大安说说啊,当时被他亲了什么感觉,什么心情? 苏御安:坑爹呗。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二墩儿,你说吧,被自己弟弟亲了嘴我能什么心情? 妖妖:讨厌么? 苏御安:惊悚! 苏御信:但是意犹未尽。 妖妖:擦咧!二墩儿你在我面前亲大安,你妹啊!不要在我面前舌吻! 白颉淡定飘过:儿子真没用,怎么就学不会反攻呢? 苏御安:爸,我听见了!你好意思说我么?二十多年你就反攻了? 妖妖:啊,白颉~苏念就在你身后……慢走啊,苏念你怎么老是扛着白颉呢?一点不温油。 12、妖妖:请问,你们相恋以后,谁是一家之主? 苏御信:我哥啊。 苏御安:商量着来。 妖妖:很民主嘛。 苏御信:哼哼,事事顺着他可不民主么。 苏御安:你有不同意见? 苏御信:没有!哥你做主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苏御安:乖。来吃口苹果,哥喂你。 妖妖:这俩没节操的! 13.妖妖:请问,你们之间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苏御信:是我。 苏御安:是他。 14.妖妖:请问,你们喜欢对方什么?有多喜欢对方?你觉得是爱吗? 苏御信:只要跟苏御安这三字贴边儿的我就喜欢!卧槽受不了了我哥太可爱了!你都不知道他每天早上起来偷偷亲我那小样多招人稀罕,我简直喜欢到都不知道怎么喜欢好了!就想天天跟他在一起随时随地可以推到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妖妖:…… 苏御安:咳咳,随时随地我估计不行,身体受不了。爱不爱的基本不用说了吧,反正只要我活着就跟他一起谁敢拆散我们格杀勿论就算是亲妈也照杀不误! 妖妖:我就随口一说,大安你真的不要往心里去啊。话说,二墩儿啊,你确定鬼王死透了?你哥现在好恐怖哦。呜呜呜~ 苏御信:活该。 妖妖:尼玛! 苏御安:你骂谁呢? 妖妖:T T 妖妖:大安你不能这么宠着二墩儿啊。 苏御安:我不宠着他宠着谁?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宠着我家二墩儿! 妖妖:这特么的就是弟控症晚期! 苏御安:你翻什么白眼?嫉妒啊?二墩儿,来,跟哥亲一个气死她! 苏御信:哥~ 苏御安:乖,亲一下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 妖妖:毫无节操可言! 15.妖妖:请问,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苏御信:只要他拉着我压他身上说什么我都没辙。 妖妖:你看你这点出息!大安,你呢? 苏御安:二墩儿偶尔会跟我撒娇,那时候基本没辙。= = 妖妖:请二位举例说明。 苏御信:比方说那次吧。我想扩建餐馆,我哥不同意,说太累忙不过来。我本来想慢慢劝他的,那天晚上他主动拉着我上床,还热情的钻到的身下。 妖妖:然,然后呢? 苏御信:我哥搂着我呗,帮我脱衣服呗。特别温柔特别温柔的跟我说‘你大爷的就不能消停两天,扩建个屁!’ 妖妖:喵的哪里温柔了? 苏御安:这是情趣,你不懂。 妖妖:求科普。 苏御安:他的例子太多。有一次我很生气,因为在餐馆好多人都点名让他做菜上菜什么的,他都不拒绝!我跟他很严肃的谈了一次,他说他是为了餐馆生意,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我说不行,再这么下去肯定会有人误会。然后他就用脑袋顶我肚子,跟钻头似的! 妖妖:然后你就妥协了? 苏御信:我都把他裤子钻掉了能不妥协? 妖妖:囧!(掀桌)这是撒娇么?这分明是占便宜吃干抹净好不好,你个傻大安! 苏御安:他小时候就喜欢钻我肚子,就是撒娇。 妖妖:好扭曲的观念。 16、妖妖:请问你们相恋以后,有没有碰过别人? 苏御信:没有。我跟我哥相遇之前好久没碰过别人了,遇到他之后压根看不上其他人。 苏御安:我也没有。没遇到二墩儿之前都没谈过恋爱,更不用提碰过谁了。后来我们俩相遇,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想都没想过那种事。不过,他有前科! 妖妖:二墩儿,你真是前科累累啊。 苏御信:哪有啊。 苏御安:殷海! 苏御信:我的哥啊!殷海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再说人家现在跟沙丹阳过的挺好。你别总说这个行不? 苏御安:为什么不说?你心虚啊? 苏御信:心虚个毛啊我!我跟殷海还是大一那年的事,就那么几次。一只手数的过来! 苏御安:那也是前科!再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妖妖:哇!二墩儿干得好!亲到他没脾气。 苏御安:起来,别压着我。咳咳,还有你,妖妖,不要没出息的流鼻血。 妖妖:…… 17.妖妖:请问,两个人在一起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是什么时候? 苏御信:我哥洗完澡出来我每次都受不了。 妖妖:恨不能吃一瓶速效救心丸吧? 苏御信:太刺激了!那小腰,那小屁股,那…… 苏御安:你能闭嘴么? 苏御信:那你今晚跟我一起洗澡。 苏御安:哪天不是我给你擦背! 苏御信:我去擦擦鼻血。哥,你跟妖妖聊。 苏御安:没出息的!我弟就那样,反正俩人在一起,相爱嘛,总会被对方吸引。 妖妖:苏御安同学,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苏御安:就是他,那个平时特别喜欢粘着我,然后在那个什么…… 妖妖:哪个什么? 苏御安:就是在床上。他就像变了个人,成熟、性感、那什么妖妖你先坐我去趟卫生间。 妖妖:大安,要擦鼻血就直说,至于么,你看你那点出息。 黄天翔飘过:这哥俩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哪像我啊,这么淡定冷静,坐怀不乱。 杜英辉现身:天翔…… 黄天翔:你别叫我一声就走啊,回来!擦,昨晚老子还亲够呢。快回来! 妖妖:…… 18、妖妖:请问,你们会向对方说谎吗?善于说谎吗?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吗? 苏御信:我觉得说谎是人的本性,只是面对你最在乎的人说谎就是特别困难。不起眼的小事我可能会说谎,比方说晚上跟天翔洛泓他们出去喝酒,我哥不让我去,我可能会找个其他理由偷偷出去。这就是这个程度。大事方面我也不想骗他,这还是取决与对方在你心里的地位。我的看法很简单,不管什么事,两个人商量着来好过一个人瞎捉摸。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对他隐瞒什么。 妖妖:二墩儿忽然变成熟了。 苏御安:他就这样。 妖妖:你呢。大安? 苏御安:我不大擅长说谎。主要是觉得太麻烦。你说了一个谎言,就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这个谎言。太麻烦了。所以,我宁肯什么都不说,也懒的说谎。我跟二墩儿之间很坦白吧,至少现在没有任何事隐瞒他。 妖妖:太和谐! 19.妖妖:请问,和对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苏御信:做爱。 苏御安:相守。 妖妖:这就是小攻和小受的区别! 苏御安:二墩儿心直口快。 苏御信:哥难道你不喜欢跟我做爱? 苏御安:喜欢,这是咱俩关上门的话题,别跟她说! 妖妖:我是亲妈! 苏御安:亲妈也不行! 沙丹阳飘过:好哥们都不行呢,你算什么? 20.妖妖:请问,曾经吵架吗?都是些什么吵架呢?之后如何和好? 苏御安:怎么可能不吵架呢。经常吵架啊,大事小事都能吵,吵完了就过去了,谁都不会真生气。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哄着我。 妖妖:那不一般的情况呢? 苏御安:我哄他啊。 妖妖:不一般的情况占多少比例? 苏御安:10:1 妖妖:囧…… 苏御信:其实我哥好哄。亲亲抱抱弄到床上去基本什么脾气都没了。我不好哄,我自己承认。 妖妖:为什么啊?作为好小攻,怎么能不好哄呢? 苏御信:我很少生他的气,真生气就是大事。大事上我不会妥协,虽然我爱他,同样喜欢宠着他,但是原则问题我不能退步。我得让他知道我的看法,不能因为我宠着你爱你你就无所顾忌什么事都敢胡来了。这一点没得商量,不管他是不是我哥。 妖妖:就算大安色诱你也不行? 苏御信:绝!对!不!行! 妖妖:那你色诱大安怎么就行呢? 苏御信:你问他啊。 苏御安:我没出息可以了么下一问题! 21.妖妖:请问,现在你们都有哪些家人,还有联系吗,他们对你们的事抱有什么态度? 苏御信:有亲人啊。白叔、我家老头子,这不都是亲人。我们俩的关系他们都知道。 苏御安:最开始我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也就点头了,这个还是我爸的功劳。没有我爸,我估计叔叔永远不会同意的。我爸威武! 妖妖:白颉威武! 苏御信:白叔威武! 22.妖妖:请问,对方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苏御信: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妖妖:好自信! 苏御安:是真相!我们是亲哥俩,能走到一起本来就不容易。怎么可能不爱对方?但就我的感情来说,没有御信我宁肯打一辈子光棍儿。 苏御信:哥! 妖妖:不会吧,又亲上了!你妹的苏御信,你那手往哪摸? 苏御信:建军,蒙住妖妖眼睛。 妖妖:呀!弹开,快弹开!建军你的手太凉了啊!!!!! 建军:妖妖同志请不要挑三拣四。 妖妖:凭什么你能看见我不能看? 建军:你白痴啊你,我闭着眼睛呢好不好。那种事谁要看啊,眼睛会烂掉! 妖妖:我的眼睛…… 23.妖妖:请问,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苏御信:君子兰。 苏御安:君子兰。 妖妖:为啥是同一种? 苏御安:因为我们是亲兄弟! 妖妖:亲兄弟了不起么? 苏御信:信不信我让建军封了你的嘴? 妖妖:我又说错什么了? 24.妖妖:请问,对方什么样的表现,会让你不知所措? 苏御信:不说话的时候我就懵了。我哥心事太重。 苏御安:他发脾气我会不知所措。二墩儿很少跟我发火,一旦发火很难安抚。我就得一个人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做错了惹他生气。还得好好想怎么认错。反正他生气的话我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25.妖妖:请问,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苏御信:算是公开吧。我的朋友都知道。 苏御安:我这边半公开。我朋友不多,学校那边有一部分。至今我那姓周的同学都无法接受我跟二墩儿的关系。学校的老师有见过我们俩在一起拉手散步的,特别找我谈过这事。反正老师的意思是我要是跟弟弟成了恋人,他们绝对不欢迎我回去。我无所谓,那个学校不行我就换一家,我跟二墩儿不可能分开。要是太麻烦我会听他的意见,不去上学了。 苏御信:毕竟亲兄弟之间的爱情不会被接受。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妖妖:放心吧,亲妈力挺你们! 苏御安:没你我们过的也挺好。 妖妖:太打击人了T T 26.妖妖: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 苏御信:从一开始我就是攻方!我哥那小样的就是被压的主儿。把他压在下面好好疼爱是我的责任。 妖妖:你把独权主义说得相当富有温情啊。 苏御信:我不是独权啊。我哥试过反攻的。 妖妖:尊的喵? 苏御安:真的。我也是男的,不可能甘心一直被压。我试过是试过,但没成功。 妖妖:为什么?二墩儿不同意? 苏御信:我同意了啊。我爱他嘛,他想干什么都行。关键是他技术不行,还没怎么样的就没劲儿了,压根就没进去。 妖妖:大安你…… 苏御安:咳咳,太紧张了。我以为上面很容易,那个,那次之后,我觉得还是在下面老实躺着吧。 苏御信:宝贝儿你明白就好。 妖妖:总觉得过程中有股子猫腻味儿! 某鬼飘过:他那手指头一个劲捅大安屁股,没进去就泄了根本就没想过让大安反攻。 妖妖:啊,这里怎么有风,好冷。 苏御信:没事,鬼魂飞魄散的时候都这样。你习惯就好。 妖妖:杀鬼灭口什么的…… 27.妖妖:请问,初次XX的地点?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苏御信:第一次在家里,当时我哥刚知道鬼王的事,心里特别乱。本来我没打算做的,是他先来招惹我。我肯定把持不住啊。就想可能做了他会好点。再说,那时候我哥特别温柔,就算没别的原因我估计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苏御安:那时候心里是很乱。我倒不是因为鬼王的事想跟他做,当时就觉得我跟二墩儿有不一样的地方了,好像要失去这个弟弟。我特别害怕,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跟他更亲密。然后,就想跟他做,做只有我们俩才能做的事。 妖妖:可是你们俩当时的心情都不是很单纯的吧。那样的状态下做了会好么? 苏御信:当然好!我的技术没的说,我哥舒服的啃我一身牙印。 苏御安:咳咳。我,第一次,反正都是他,那个什么来着。后来,我没办法思考了,满脑子都是他。 妖妖:干嘛啃二墩儿呢? 苏御安:我本意是想咬死他的。 苏御信:…… 妖妖:…… 28.妖妖:请问,初夜的早晨你们的第一句话是? 苏御信:我问他还疼不疼。 苏御安:我说‘出血了’ 妖妖:二墩儿,你居然弄伤了大安!? 苏御信:没有啊。我当时做的特别小心,那根本不是血。是做完之后我没给他洗澡,我的…… 妖妖:大安,你捂着二墩儿的嘴干什么? 苏御安:下一问题! 29.妖妖:请问,目前每晚、每星期XX的次数?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应该几次? 苏御信:每天晚上两次! 妖妖:天呐,二墩儿,你都没有休息日么? 苏御安:在这方面请不要把他当人看。 妖妖:不!能跟得上他的你也不像人了。 苏御信:如果第二天不用去餐馆,我会加餐! 妖妖:猛成你这样也不容易。 苏御安:在你们腐女眼里小攻不都是超级猛男型的。 妖妖:丫猛过头了。 苏御安:难道你不该先同情我一下? 妖妖:你也没拒绝啊。 苏御安:…… 30.妖妖:请问,你们觉得自己很擅长XX吗?那么对方呢? 苏御信:这种事是个男人都擅长吧。我哥以前不行,太被动了。现在特别给力!不对,应该说哥你别再进化了行么?我真要被你榨干了。 苏御安:所以我们家各种补汤补品从来没断过! 妖妖:我怎么觉得你们俩都是性/饥/渴呢? 苏御信:谁让你前几章把我写痿了!我得做回来。 苏御安:二墩儿不说这事我都忘了(#‵′) 妖妖:我错了大安,麻烦你别把我贴成僵尸状行么? 杜英辉飘过:苏御安,需要我帮忙么?天翔那几日受了苦,我一直找不到这厮。 妖妖:杜BOSS,您就免了吧。您武力值太高,小的承受不住。 31.妖妖:请问,XX的时候,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苏御信:基本上是相互帮忙。 妖妖:偶尔呢? 苏御信:我哥乱撕我衣服。 妖妖:应该是你撕他的衣服吧? 苏御安:我就不能雄起一回? 妖妖:雄起个屁,最后还不是被压的! 苏御信:不是!我哥雄起真在我上面。乘骑嘛,你懂哈。 妖妖:大安麻烦你把脸转回来行么?谁都知道你脸红了遮遮掩掩没意思。 32.妖妖:请问,你们认为自己和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是哪里? 苏御信:只要他碰过的地方都敏感。哈哈哈~他最敏感的是脖子,不管是亲还是咬,他都受不了。硬的比我还快。 苏御安:二墩儿,你给我注意点。别胡说八道的。 妖妖:二墩儿说的是事实啊。 苏御安:闭嘴。他就是敏感体质,碰哪都能……那啥。 妖妖:哪啥? 苏御安:建军你死哪去了?把这个女人给我弄粗去! 妖妖:别别别,我不问了还不行么?好凶! 33、妖妖:咳咳,请问,你们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最喜欢被吻到哪里? 苏御信:我喜欢亲他全身。喜欢他亲我的…… 妖妖:你妹的大安,又捂二墩儿嘴。让他把话说完! 苏御信:我的…… 妖妖:大安你放手! 苏御信:卧槽,憋死我了。我喜欢他亲小二墩儿。 妖妖:你,你个凑不要脸的! 苏御信:是你要我说完的。 苏御安:就那么一次所以他喜欢。我这身子他哪没亲过,都喜欢,就是这样再问多余的小心我翻脸! 妖妖:你已经翻脸好几次了!(#‵′)靠 34.妖妖:请用一句话形容XX时的对方? 苏御信:性感 苏御安:悍将! 妖妖:求图求真相! 35.妖妖:请问,在XX时最希望对方说的话是?喜欢看对方的哪种表情? 苏御信:说到这个我就想哭。哥,求你了,做的时候别再叫我二墩儿了行么?真的会痿,不骗你啊,效果太惊悚了! 妖妖:( ⊙ o ⊙)大安你在床上的时候叫,叫,叫二墩儿? 苏御安:我就不明白了,这小名怎么了?我特别喜欢啊,每次叫他他都给我脸色看。 苏御信:那不是给你脸色看好么!妖妖,你想想,我正闷头苦干,他哼哼唧唧的叫的特别好听,忽然冒出来一句‘二墩儿,轻点’特么的会笑场好么!就算他的表情再怎么诱人我也扛不住啊。 妖妖:咳咳,大安我看你还是改改这个毛病吧。 苏御安:就不改!我喜欢他小名。 妖妖:二墩儿别哭,站直了撸!那什么,大安你先回答问题,二墩儿这熊孩子估计要缓缓。 苏御安:我没什么特比希望他说的。我倒是希望他少说几句,总拿话逗我,跟现场直播似的。你说你做就做吧,说什么啊。 妖妖:他都说什么了? 苏御安:什么都说。连我快射了这种话他都能说,不正经的玩意儿! 妖妖:那是你俩压根没干正经事吧。 36.妖妖:请问,XX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苏御信:前戏要温柔温柔再温柔,进入他身体以后,猛攻猛攻再猛攻。 苏御安:让他高兴很简单,主动点,热情点,再缠着他多做两回就行了。 妖妖:大安你缠过他么? 苏御信:你太小看我哥了!他上来那个劲儿我根本吃不消。就说他走了大半年刚回来那个晚上吧。真的,一夜九次根本不是传说!第二天我瘦了一圈,他小脸红扑扑的。T T妖妖:大安你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苏御安:偶尔一次。 37.妖妖:请问,你们在XX的过程中,说得最多的是什么? 苏御信:叫床。啊,哥你打我干什么? 苏御安:我也有好好说话! 苏御信:得了吧!你那是说话么?说个我爱你,中间能插播嗯啊呀哼各种语气助词,仨字,你磨叽半天都说不全。 苏御安:那是因为你一直顶上来!是我不说么,我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我能说的全么?你说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苏御信:你这是不讲理!我在里面插着,我不顶你我顶哪?你见过谁家干事的时候光插里面不动弹的? 妖妖:求别说(鼻血啊……) 38、妖妖:请问,XX过程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苏御信:痛苦?你怎么会这么问?爽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痛苦? 苏御安:我也想问,为什么会痛苦?不对不对,等一下。那种事原本是很痛苦的吗?为森么我从来没痛苦过还特别舒服。御信,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法术?你个熊孩子!居然对亲哥哥用法术。 妖妖:…… 苏御信:哥,别打!我没用过什么法术,真的。我去,疼死我了。哥,快住手! 苏御安:我就说怎么每次都被你做的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原来你没往好道上走啊你。你给我滚过来,说,到底对我下了什么术? 妖妖:…… 苏御信:麻痹藏妖你敢偷着溜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赶紧跟我哥解释清楚! 苏御安:妖妖你说,那种事是不是应该很痛苦! 妖妖:看,看情况吧。也不是所有人,都…… 苏御安:妖妖,你不用怕他,我给你撑腰!你实话实说! 妖妖:其实,我也不了解。 苏御安:你怎么能不了解呢? 妖妖:喵的,我是女人好伐!我了解了才是不科学好伐! 苏御信:哥,我真没用法术,你冤枉我啊。这货什么都不懂你别听她胡说。 妖妖:我尊的不大了解T T 苏御安:不了解……妈的,那不就是会疼的意思么! 妖妖:…… 苏御信:不信你打电话问天翔! 天翔在电话那端凄惨呻吟:妈的,疼死老子了! 苏御安:苏御信,你给滚过来! 妖妖…… 39.妖妖:请问,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拒绝对方的要求? 苏御信:这种情况不存在! 苏御安:第二天有事要办的话我会拒绝。 妖妖:二墩儿,你看你哥多有原则。 苏御信:擦,作为一个小攻就没有拒绝小受的权利!这是你们这帮作者定下的潜规则好么! 妖妖:好棒的潜规则。 40.妖妖:请问,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你的身体了,你会? 苏御信:重新让他上瘾。 苏御安:法术失效了的正常结果。 苏御信:一点不正常!哥,我真没动对你施法T T 苏御安:你弹开! 妖妖:貌似没我啥事了⊙﹏⊙ 41、妖妖:请问,你们对S M有兴趣吗? 苏御信:没有。 苏御安:我也没有。不过…… 妖妖:不过什么? 苏御安:我很想(哔…… 妖妖:桥豆麻袋!大安,把后面那俩字说清楚点! 苏御信:哥,你大点声说。 苏御安:我是想(哔…… 妖妖:你能再怂点么?敞开了说啊。 苏御信:哥你大胆的说粗来吧! 苏御安:我就是想,想……看看。 妖妖:好学是好事啊。 苏御信:绝对不行!我才不会往我哥身上滴蜡烛、抽皮鞭子上震蛋,玩坐铃什么的呢! 妖妖:好像哪里不对。 苏御安:熊玩意儿你等妖妖走了我再跟你算账! 苏御信:我特么的招谁惹谁了T(#‵′)靠 42.妖妖:请问,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身」这种想法,你们是持赞同态度,苏御信:我会没用到先要他的身子?那肯定不可能啊,那必须是先拿下他的心啊。 苏御安:我好像一直都很被动,我有选择权吗?请问! 妖妖:我……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杏童飘过:苏先生其实特别喜欢御信的咧~好几次我都看到他晚上偷偷看御信的身体。那时候他俩还没那啥呢。 妖妖:o(≧v≦)o 苏御信:( ⊙ o ⊙) 43.妖妖:请问,如果你们发现对方不能满足你,你心里会怎么想? 苏御信:肿么可能妖妖你不要开玩笑了哈哈哈! 妖妖:我不搭理你那熊弟弟。大安,你怎么了喵? 苏御安:没什么。突然觉得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苏御信:宝贝儿来,让老公抱抱。 苏御安:尼玛坑爹的孩子你收拾收拾去世吧! 妖妖:事实告诉我们,说多错多。 44.妖妖:请问,一般情况下XX的场所?您想尝试的XX地点? 苏御信:大多都是在家里,还会在餐馆里。没什么特别想要尝试的地点。只要他在我身边随时都能来一发! 妖妖:你是彻底没节操可言了。 苏御安:我看过一个漫画,很喜欢里面有一段高空缆车的情节。 妖妖:缆车上…… 苏御信:没问题哥,咱们今晚就去。但是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那种漫画谁给你看的? 苏御安:洛泓啊。 杏童:呀!公子快跑!御信变身了。 张洛泓:小竹快到盆里来,不带你一起跑就是不幸福啊! 苏御信:天雷! 杏童:哎呀公子你肿么了,你肿么了公子? 张洛泓:小竹,咳咳,对不起。我,咳咳,我又失信,咳咳失信于你。咳咳,请你忘记我吧,咳咳,来生,咳咳,公子在那大明湖畔等……着……你…… 杏童:公子,你放心的去吧。啊,记得回来的路上给我买竹笋包吃。 妖妖: ̄口 ̄ 45、妖妖:请问,假如你们之中有一个出现了危机,同时冒出一个男人说!只要你跟我XX,我就会救他,你们会怎么做? 苏御安:掐死! 苏御信:往死里掐! 妖妖:都够狠的。 46.妖妖:请问,如果对方被强X了,你们会怎么做? 苏御安:先打断他的双手双脚,用沾了辣椒水的小刀一片肉一片肉地割下来。然后扔给我的那些鬼使们玩个百八十年永世不得轮回! 苏御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嘛,退一步海阔天空,人间无处不飞花,大河东流去,花前月下对何人,怎敌他晚风来袭。 妖妖:大安救命T T二墩儿好可怕!他他他他他他,他手里那是啥? 苏御安:别怕。只是断子绝孙万劫不复符而已。 妖妖:还‘而已’?呜呜呜,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啊?讨厌,快让二墩儿停下来,屋子里挤了好多鬼啊! 苏御安:现在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了?没事,二墩儿发飙就这样,过一会就好。 妖妖:我能活着离开么? 47.妖妖:请问,你们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那时的对像是现在的恋人吗?你们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关系吗? 苏御安:我第一次就是跟他,在那之前已经确定关系了,水到渠成吧。以前没有过恋爱,他是我初恋。 苏御信:我第一次的对象是酒吧里认识的。那人叫……长的…… 妖妖:都不记得了是吧?得了得了,往下说。 苏御信:在我哥之前我有过一两个小盆友啦。 苏御安:一两个? 苏御信:三四个。 苏御安:三四个? 苏御信:六个!我一共跟六个男人有过关系哥求你别瞪我了,这点事我不都交代了嘛。我错了,我保证今后只有你一个! 妖妖: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 48.妖妖:请问,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爱爱,你会? 苏御信:不跑还等什么?反正我是肯定要跑的,那种情况太坑爹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很恐怖。 苏御安:要看情况。如果对方是真心的,我会告诉他我有恋人了,非常恩爱。请他赶紧死心!如果对方只是想跟我玩玩,我会跟他绝交。 妖妖:嗯,还是大安比较讲理。 苏御安:当然了,不管哪种情况我都先要暴打一顿。妈的,明知道我有二墩儿还胡闹,必须海扁! 妖妖:…… 49.妖妖:请问,现在的恋人,符合你的理想吗? 苏御信: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苏御安:他是我的唯一。 50.妖妖:最后,最后一句话,你想对恋人说什么? 苏御信:你少乌鸦嘴!我们俩要相守一辈子的,哪来的什么最后用一句话。找打是不是? 苏御安:二墩儿你别对妖妖这样!妖妖别怕,来,我帮你把烂菜叶拿下来。 妖妖:还是大安对我好。呜呜呜……快说最后一句话。 苏御安:你怎么还不走啊? 妖妖:……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啊!!!!!!! 全文告终!!!!!!! 我知道还有很多亲想要看番外。但是妖妖明天就要粗远门了,这一趟要走很多天呢,必须赶在走之前完结这个文。等我回来吧,找时间写个都是肉肉的番外放在邮箱里给大家看。 接下来是妖妖的废话: 一直追文的亲可能早就看出来了。鬼事前部分很好看,后部分开始有些拖沓罗嗦了。恐怖程度也有所下降。这是我的错。当初写到一半的时候接了一个出版稿子,于是我就分心了。我写了五年,能有书正式出版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的精力也就偏向了出版稿子。那篇很难写,是缉毒卧底题材,不知不觉的我就冷落了兄弟。我很抱歉。昨天晚上窝在网上搜了一下评论,看到有人说这个文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就是我之前说的前后水平不等;第二个问题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发展太牵强。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保留自己的看法,不打算做任何更改。第一个问题,想改也很难,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精力上都没有余地了。所以,我跟感谢一直支持兄弟鬼事的读者们。真的,妖妖来拥抱一下。 我现在已经出版了一本,还有一本即将出版。妖妖的梦想圆满了,以后再接出版稿子我会仔细斟酌。我在网络连载上起家,这里是我的本家。我不能弃之不理是不是。况且妖妖还是最爱耽美的。 虽然我的故事并不完美,但是大家还一直站在我身边。妖妖真的很开心。给我点时间休息一下成不?妖妖努力写下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