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归来 作者：典伊
    
文案

嗜血归来（上）
身为洛迦人的一员，磬音 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力量。
他蛰伏、忍耐，等待著回 归强大的一天， 然而，一个人类的出现， 打乱了他的计画── 
为了躲避军方派出的杀 手， 
齐岳岚的飞船迫降在危机 四伏的原始星球，
更害得那美丽的非 人类受伤。 
内疚加上保护欲，让齐岳岚毫无防备的靠近， 
谁知他意外的天真性情与 舍命保护，
竟让磬音体内的口口、与久违的交配欲望，一点一点复苏……

    第一章
    
    齐岳岚今年三十二岁，联盟知名综合院校的军事分校机械系毕业，现服役于波尔将军旗下的第二十四军，军衔为上尉。
    这个职位不高，但齐岳岚的前途却可以预见将会是毫无阻力、一片光明，因为他有位位高权重、极具影响力的父亲。
    虽然齐岳岚并不领情，但暗地里他的父亲却在后面替他做了不少打点。为此，齐岳岚不止一次被迫主动去联系那个他恨着的男人，警告他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
    前二十年，齐岳岚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父亲的。那个男人出身世家，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却招惹刚刚毕业的他的母亲，然后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她。
    当她知道自己的恋人不止瞒着自己有未婚妻，而且即将完婚，不得不怀着孩子远走，然后独自养育了齐岳岚。
    两年前，那个男人找到了他，因为他的妻子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加上现在的他地位已经无人能撼动，这场政治联姻彻底宣布终结，于是他想要找回自己曾经的爱人。
    齐岳岚无法阻止心软且一直爱着齐烽的母亲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不会承认自己是齐烽的儿子。
    然几日之后，军事法庭──
    「我认罪。」齐岳岚垂下眼帘，不去看法官的脸。
    纵然其他人有心帮他，齐岳岚的不配合让一切都无从谈起。
    「本庭宣布，上尉齐岳岚渎职罪成立，直接导致飞船撞毁，并致使四名飞行官因逃离未及而丧生，其后果严重，不可假释，鉴于犯人认罪态度较好，刑期三十年。」
    因为地球上的人员一直处于超负荷状态，所有的重刑犯，背负十年以上刑期的犯人全部都会被转移到外星上的监狱服刑。
    齐岳岚会在地球上停留一周，然后被押送到距离地球数十亿光年的星球──溯日星。
    溯日星的大小只有地球的二十五分之一，除去空气改造系统和重力改造系统，唯一的建筑就是联邦监狱，大型监狱。这座监狱于2533年建成，在之后的二百年中，历经了数次扩建和改造，庞大的规模和严密的守卫使它成为联邦重型监狱中的佼佼者。
    「小岚，妈妈会想办法救你的，为什么你要认罪？你知不知道要坐牢的……」面容憔悴的女人隔着桌子和齐岳岚相望。
    齐岳岚带着脚镣和手铐，强迫自己笑道，「没事的，妈。二十年而已，我会争取减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二十年，二年也不行，那里是监狱啊……」虽然目前人类的寿命已尽能延长到两百岁左右，但为人母亲，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受牢狱之灾，而且那还是远离银河系的重刑监狱。
    这时，坐在齐母旁边的年轻男人开口道，「哥，妈妈就交给我了，爸和我都会为你疏通关系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齐岳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齐夙迎上他的目光。
    对视中，齐岳岚先移开了视线，他说道，「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脱，你说的要做到。」
    齐夙诚恳的道，「当然，我会照顾好妈的，只是遗憾一个月后妈和爸的婚礼你不能到场了。」
    齐母倏然泪下，抽泣道，「现在是敏感时期，你爸不方便出面，但是他也在给你想办法。」
    哼，面子？齐岳岚脸上沉了沉，但碍于母亲在身边，他把情绪控制得很好，没有发作。
    「妈，小心身体。」齐夙这个前妻的儿子关怀的对齐母说。
    齐母感激的挤出一个笑容，「幸好有你，小夙，谢谢。」
    齐夙露出笑容，「都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齐岳岚放在桌下的手紧握住，说道，「探访时间要结束了，妈，我不要紧，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有些话想和弟弟说，您让我们单独谈几句好吗？」
    齐母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的先走了出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收起了笑容，齐夙说，「在路上会安排有人劫囚，之后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母亲会很安全，也会和父亲幸福的生活下去。」
    齐岳岚冷笑道，「那最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我走了，父亲已经获得十长老中七位的支持，很快就会当选联邦主席，你母亲将会成为联邦最荣耀的女人。」齐夙平静的道。
    他清楚父母之前没有感情，但身为唯一继承人的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撼动他的位置，尤其是齐烽心中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当得知一直要求他用能力赢得实力的齐烽居然在背地里大力帮助齐岳岚在军队里扎根的时候，齐夙就知道养虎为患，这根刺一定要拔掉，让他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
    齐岳岚幽黑的眸子盯着齐夙的背影，这个异母弟弟，为了嫁祸他害死了四名战友，为了母亲的安危，他成了帮凶……
    一周后。
    火凤号小型飞船，作为速度型飞船，炮火穿透力不够强，装甲不够厚，防护壁也不出色，无法提供强力的攻击，不能抵御强烈的炮火，但引擎却是大名鼎鼎的第六代改良型超光速引擎。舍弃了的那部分进攻和防御部分的能量全都供给在引擎上，使火凤号有着媲美大型舰船的长途航行能力。
    此刻，运输包括齐岳岚在内的十名罪犯去溯日星的任务就落在了火凤一七三号的身上。
    齐岳岚的双手被固定在背后，双脚上戴着重十几斤脚镣，右脚的脚腕上还套着一个追踪器。他们十人排成长队，被站在两边的警卫用枪抵着依次登上火凤号。
    飞船的尾部俨然一座微型监狱，而且是「豪华」的单间。
    犯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推入并排隔开的牢笼中，牢笼三面是船舱甲板，门的那一面则是一条条合金构成的栅栏，让他们在房门的小动作无所遁形。
    为首的狱警是一个精悍的中年男人，目光像刀子一样盯在他们身上。
    「接下来的二十天，你们会在这里度过，飞船会以全速开往溯日星，途中会经历五次空间跳跃，你们可以选择的唯一娱乐是睡觉，但是飞船不会给你们提供睡眠仓。
    如果敢闹事，墙壁和闸门上超过五百伏的电压会把你们变成烤猪，在你们的房间上面有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监控器和激光探头，任何具有危险性的动作，例如试图破坏闸门，激光探头会把你们射成马蜂窝，明白吗？你们这些垃圾！」
    在被警卫将双手的拘禁姿势由后背变为身前，以便方便他们在牢房吃饭洗漱后，齐岳岚垂着头，进入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沿，齐岳岚无所事事的看着脚下的甲板。
    接下来的航行中，齐岳岚十分配合的呆在房间里，事实上也别无选择。
    在第四次空间跳跃刚结束时──
    一名警卫站在了齐岳岚对面，在验证了身份卡、角膜、指纹、声音后，牢门打开了。
    齐岳岚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的看向来人。
    「做什么？」
    「我侵入主机切换了监视画面，我们有十分钟用来逃离。」警卫道，「我是夙少爷派来的。」
    齐岳岚知道齐夙一定要自己背负着通缉犯的身份远离银河系，他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警卫面前让他替自己打开脚镣、手铐，拿下追踪器，然后问道，「要怎么离开？」
    「还有四天的航程才能抵达最后一个跳跃点，其他人都已经熟睡，三名值班警卫被我打晕了，应该不会有意外。」
    两人在甲板上一路小跑，来到停泊舱找到停放在里面的小飞船。
    齐岳岚率先进入，在警卫正要踏足进入舱门时，他猛然转身将其推了出去，同时关闭了舱门。
    在警卫错愕和愤怒的表情下，齐岳岚迅速跑到了驾驶座上，启动飞船远离火凤号。
    齐岳岚不会天真的的认为齐夙会简单的放过他。
    果然，不出几分钟，一艘和齐岳岚所驾驶的飞船型号相同的微型飞船尾随其后追了过来。
    「对方请求通话。」屏幕上出现信号。
    齐岳岚按下通话键。
    「岚少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样我无法和夙少爷交代，请停下来。」
    齐岳岚把手指放在关闭键上，「再见。」然后用力按下。
    望着滴滴作响的挂断声，警卫黑着脸，将炮火锁定在前方的飞船上。
    将飞船的飞行模式切换为手动，齐岳岚双眼微眯，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手指在测控仪上收紧……
    一道光束贴着飞船擦过，齐岳岚手腕一侧，飞船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一百八十度翻转后规避掉另一发攻击。
    两人展开了激烈的对战，齐岳岚技术过硬，身后的人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地咬住齐岳岚的飞船。
    一时间，战况呈现出胶着的状态。
    齐岳岚身上沁出了汗水，拼命要摆脱身后的人，如果他死了，齐夙就毫无顾忌，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母亲。
    只要自己能在齐夙不知道的地方活着，他反而会信守诺言，让母亲平安的生活下去……
    糟了！
    虽然情绪只有一刹那的情绪波动，但是却发生了致命的失误，他没能完全避开炮火。
    系统里立刻发出警告声「飞船尾部发生破损，已封闭舱门隔离受损部位，能源损失35%。」
    「可恶！」齐岳岚低咒一声，舍弃攻击一面躲避一面调出资料库。
    附近除了溯日星的跳跃点外，唯一的跳跃点是──那个不被允许跳跃的联邦保护区。
    「警告，能源不足15%，请尽快补充燃料或着陆。」
    一次跳跃，几乎耗尽了小飞船的能源，加上破烂的尾部，齐岳岚关闭飞船除了引擎外所有部位的能源消耗，朝着目标超速飞行。
    茂密的树林，高耸入天的树冠仿佛能触摸到云彩，触目可及全是绿色，鼻子似乎可以嗅到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新，对于从钢铁城市来的人来说，踏上土地的瞬间整个人都要被净化了一般。
    就在树林中，不为人知的两座小村庄，或者说小部落毗邻而居，篱笆，水渠，木堆……宛如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唯一与平静生活相违背的，是围绕在村庄四周的尖利木桩，和远处隐藏的地下，肉眼无法看见的致命陷阱。
    「完全恢复了……」青弈喃喃道。
    残余的黑印尽数褪去，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力量。
    磬音瞥了他一眼，无所谓的附和了一声，「恭喜。」
    青弈弯起嘴角，「这么冷淡，你自己没有试过吗？对着废物一样的身体不会不甘心吗？」
    磬音的眸子一暗，眼神不悦的道，「不用你多事。」
    青弈向前走了几步，微笑着道，「偶尔关心一下老朋友不为过吧，毕竟和我们一起都死绝了。」
    过了片刻，磬音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哎哎……」青弈摆摆手，「不要抱着那么大的敌意嘛，我这么说只是感谢一下你的药草，帮我加速了细胞的修复速度。我走了，我家叶嘉还等着我呐。」
    这种药草是磬音在这个星球偶然间发现的，有效但是消耗很大，提取起来不难但十分浪费。
    青弈远去的背影后，是一艘不该在密林出现的现代化宇宙飞船，只是它暗色的庞大外壳在遮天蔽日的树木下被遮挡了大半，并不明显。
    磬音抚了抚垂下的长发，银色的色泽，很刺眼。
    他当然想要恢复力量，在受到剧烈的爆炸和辐射后，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但是……
    拔下一根头发，原本通体银色的发丝根部出现了点点黑色，磬音闭上双眼，继续下去，有一天，也许可以……
    首先，要保证药草的充足，满满一大筐的药草差不多也就萃取出几滴的样子，距离部落近附近的药草已经几乎被他们采撷一空。
    从飞船的医疗室出来，回到部落后，磬音决定将活动范围扩大，并在第二天付诸行动。
    因为药草长在山中需要磬音去寻找，所以无法借助小飞船，只能步行前往。
    磬音拒绝了林凛和叶嘉兄弟俩的同行请求，背起行李，独自离开了部落。
    「唔！」
    齐岳岚狼狈的从飞船里爬出来，最后他几乎以坠机的姿态落了下来，飞船的船身冒出阵阵黑烟，让人毫不怀疑它下一秒就会爆炸。
    齐岳岚手脚并用的向前方走去，抬头望着天空中一道笔直而下的黑影。
    对方居然紧追不舍，跟到了这里，似乎不死不休。
    「可恶！」摸着腰际在降落前匆忙从船上找出的手枪，齐岳岚转身就跑。
    齐夙请的一定是职业杀手，正面冲突的话自己胜算不高，他不可以赌，他要活着！
    在树间穿梭奔走，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齐岳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根据他的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程度来看，以他往日的训练量，应该差不多，暂时安全了。
    齐岳岚靠在树上调整呼吸，休息了片刻后，又开始向前走去，不过这一次与方才不同，他开始隐藏自己足迹，并做出了相应的伪装，应该可以牵制身后人一段时间，之后，靠着这天然的屏障，也许可以杀掉他……
    齐岳岚注视着天空，太阳要下山了。这个保护区果然是值得被保护的，大多数平民甚至不知道这里的坐标，纯净的空气、绿色的世界，连太阳也如地球上一般完美的照耀着大地，未经污染的罕有星球……
    他拄着一根木头，站在一条河流前，看着清澈的水面下一娓娓小鱼自在游曳，舔了舔下唇，很渴，虽然河里有鱼，但是他不敢去喝河里的水，因为他见过太多外星的诡异事情，哪怕这颗星球看上去是如此让人安心。
    咽下唾液，齐岳岚走到河边的大石上坐下，轻轻吁出一口气，虽然他没有撞见任何大型动物，但是夜晚的丛林是不可预料的。
    而在这树林里，并没有可以躲避藏身的地方。
    今晚注定无法入眠，齐岳岚担心晚上会有野兽来河边饮水，于是在日落之前离开了河流。
    磬音离开部落后，翻过了几座的大山。
    他蹲在地上，拔起地上的一根翠绿的类似野草，但根部有分叉，且分叉的中央有紫色三瓣花的植物，放在口中嚼了一下，然后吐出来，「是这个。」
    取出身后的背包，里面有一个长约二十厘米，宽十五厘米的金属盒子。
    磬音按下按钮，盒子顶部慢慢滑开，然后他将那些草一根根塞入，直到金属盒子内部被填满。
    这玩意儿是原先装在飞船上的榨汁机，结果简单的改造后用来榨取药草的汁液，不过这样的液体含有大量的杂质，真正有用的成分很少，但此时此刻，这个榨汁机却十分有用，比起药草，它绞出的汁液要容易携带多了。
    十几秒后，磬音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打开榨汁机的阀门让液体流入。
    在附近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磬音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才不到十分之一，而背包里还有十几个这样瓶子。
    找一块干燥的地面，磬音拿出一块防水布垫在地上盘腿坐下，他准备休息一会儿继续采摘，不过在夜间他现在的视力比不得族人，虽然也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但辨别草药会比较吃力，还好他准备了一把手电筒，太阳能晶片，可循环使用的环保能源，可惜飞船上备得不多。
    齐岳岚的眸子骤然一沉，不远处隐约有亮光，但不是火光，黑夜里如此显眼的光线，是在引诱自己出现吗？
    齐岳岚躲在树后，心中挣扎万分，既想速战速决又担心中了对方陷阱。
    然而对方没有给齐岳岚思考的时间，火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前进。
    就算是陷阱，只要自己不主动靠近，对方这样愚蠢的亮起靶子靠近，未免太小看他了，敌在明他在暗，有机会……
    齐岳岚握着枪，谨慎的回头……
    光源消失了！
    瞳孔微缩，齐岳岚浑身僵硬。
    一道凉凉的气息吹拂在他颈边，「你是什么人？」
    磬音确定这个在黑夜里出现在遥远森林中的人类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里有其他人？！齐岳岚转身跳开，后退一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黯淡的月色下，齐岳岚看见对面的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穿着奇异的长袍，这画面不仅不会让人别扭，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合适。
    树中的精灵、月下的精灵……
    齐岳岚的脑中一瞬间闪现出上面的念头，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面的人不仅不是童话中的精灵，而且可能也是联邦的公民，因为他的手上拿着的是齐岳岚很熟悉的小电筒。
    磬音看着对面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他，似乎随时都会扣动扳机。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能力，那么一点修复能力对上同族毫无胜算，但是对人类嘛……唉，流的血太多，也很麻烦啊……
    「不管你是谁，现在转身。」齐岳岚低声道。
    磬音心中啧了一声，真是费劲，早知道刚才先动手了，难道这就是持续的猎物紧张导致的后遗症？
    磬音转过身，淡淡的说，「要开枪吗？」
    齐岳岚又不是杀人魔，对方虽然身份不详，但手无寸铁，他当然是跑路为上。
    当齐岳岚跑出一段路后，忽然听见一声异响……
    不会错的，他听过无数次的枪击声。
    糟糕！杀手是跟着光源而来。
    心脏怦怦的跳着，齐岳岚紧张的透过树木间的缝隙向后望，事情因他而起，要不要救那个无辜的人？
    捂着眼睛犹豫了十几秒，齐岳岚开始往回跑。
    入目所见，让齐岳岚惊讶不已，银发人躺在地上他并不意外，但是那个跟随而来的杀手居然也倒在血泊中，颈部开了一条长约十厘米的口子，右手前臂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感想如何？」磬音缓缓从地上坐起来，该死，血一直流个不停，这样对身体的消耗极大。
    齐岳岚睁圆了双眼，「你还活着。」大步走过去，低头检查他的伤口。
    「别碰我。」磬音尖利的道，手掌抓住齐岳岚的手腕。
    齐岳岚挣了一下没挣开，但此时也只是惊讶，没有深究其中原因，「我只是看看你伤。」
    「不需要！」磬音甩开他的手，推开他站了起来。
    「你的血……」磬音起身后，原本黑暗下无法看清的东西在月光下逐渐显现出来，「蓝色的……你不是人类！」齐岳岚脱口而出。
    磬音瞪他一眼，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看就要倒地。
    齐岳岚眼疾手快的站起来将他扶住，「你伤得很重，请让我看看，我不会伤害你的。」
    磬音心中嗤笑一声。
    齐岳岚扶着他躺在地上，手指摸上他的腰带，果然，银发人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不脱衣服我没办法止血。」齐岳岚苦笑，他就那么像坏人吗？！
    磬音凝视他片刻，慢慢的闭上眼，自己在腰带下缘的某个地方一摁，金属腰带自动弹开。
    齐岳岚没心思注意他的腰带，他撩开银发人的长袍，倒吸口气，他没见过心脏被射穿还能活下去的人类……
    不对，他不是人类，但是这伤口依然致命。
    听到他的吸气和加快的心跳声，磬音低笑了一声，「还要帮我止血吗？」说着合上了自己的衣服，重新扣上腰带。
    「这个人是你同伴？」磬音问。
    齐岳岚摇头，「不是。」
    「那就是杀你的吧。」磬音轻飘飘的道，上来就对着他的心脏开枪，和齐岳岚截然不同的态度。那人身手不错，挡住了他的不少攻击，虽然他目前能力有限，但依然值得夸奖。
    齐岳岚沉默了半晌，轻轻的嗯了一声，「很抱歉连累了你。」
    吼……吼……
    远处几声低沉的咆哮声让齐岳岚心神一凝，「有东西来了。」
    「你不是它的对手。」磬音指出。
    「是什么？」齐岳岚走到杀手的尸体旁搜出他的武器和随身物品。
    「是一种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我身上有族人的气味，一般情况它们是不会主动靠近的，大概是你这位朋友的味道太诱人，让它忍不住了。」
    磬音陶醉的吸了一下口气中的血腥气，浓烈的味道还有肉的味道……
    齐岳岚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摆出防御姿势，准备随时进入攻击状态。
    磬音觉得有趣，于是提醒道，「趁着尸体还在，在他吃完之前不会捕杀你，快逃吧。」
    齐岳岚低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刚逃离了杀手的追杀就和野兽对上，而且看银发人所说，他必输无疑。
    「你做什么！」磬音不禁问道，这人居然在他面前蹲下，然后将他背在身后。
    齐岳岚理所当然的说，「不是你说走的吗？」话里好像比磬音更迷惑。
    磬音怔了一下，失声笑出来，「没错，走吧。」
    和人类相处了这么久，却没有近距离和人类生活过，很多事情他依然没法理解人类的想法。
    「等等……」磬音让齐岳岚把他带到尸体边，然后再齐岳岚的震惊无言中抽出腰后的刀子砍下了尸体的手臂。
    「你这是干什么？」齐岳岚的眉毛几乎要打结了。
    磬音把手臂断端放在泥土上蹭了蹭，「可以盖住血腥气，快走，要来不及了。」
    齐岳岚等不到答案，只得背着身上的银发人望树林中奔去，并不时听见身后人说「往右边走」「快一点，拐弯，快走……」等等。
    这人完全不像重伤员，齐岳岚心中直嘀咕，脚下却不敢怠慢。
    
    第二章
    
    「好了，停下。」磬音拍了拍身下人的肩膀。
    齐岳岚上气不接下气，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出他的最好水平了，完全是跨越极限了。
    磬音被他放在地上，挑着眉望着齐岳岚，以眼神表达对他体力状况的蔑视。
    但齐岳岚可没有心情去关心磬音的表情，他喘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样？你的身体好凉！」
    磬音毫不领情，「我们一族体温本来就是这么低，管好你自己吧，小心断气。」
    「……」看来很好了，「你是哪个星系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齐岳岚好奇的问。
    磬音朝他勾勾手指，齐岳岚走近。
    「把它弄熟，我就告诉你。」说完，抛出一样东西。
    齐岳岚反射般伸手接住，但立刻黑了脸，嫌恶的道，「你还拿着这个，那野兽不是没有追来吗？」
    磬音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齐岳岚扔掉手上的半截小臂，闻了一下手掌，拿脚点了一下地上的手臂，「当然是这个，不是预备在它追过来时抛给它吃吗？」
    「……」
    磬音揉了一下眉心，奇怪,栖和青弈是怎么和林凛、叶嘉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明明不止语言不通，完全是物种不同……嗯，他们的确物种不同……
    「把你的脚拿开，然后把这条手臂给我烤熟了。」磬音按了一下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他需要进食，最好是肉食。
    「你，你……」齐岳岚指着他，「你不是要吃吧？」
    磬音瞟他一眼，脸色顿时寒了下来，「不愿意就滚。」其实生吃也无所谓，只是他最近被养刁了胃口，习惯了熟食的味道。
    齐岳岚对着要吃人肉的磬音，心中难免有几分异样，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对自己出手，又因为自己才受了伤，最主要的是，他杀了那个杀手……
    「不吃会怎么样？」齐岳岚问道。
    磬音不负责任的说道，「会死，除非你能立刻捉到动物给我或者你要把自己的肉给我吃？」
    舌尖滑过上唇，磬音直勾勾的望着他。
    齐岳岚错过了磬音的表情，他望着地上的手臂，心情纠结。
    磬音拿指尖戳着那一团外糊内生的肉，看着好像要吐出来的齐岳岚道，「手艺很差。」
    磬音咬了一口，「呸呸……」难吃，「你是不是故意的？」
    狠狠扔下糊掉的肉，磬音恶狠狠的瞪着齐岳岚。
    「对不起。」齐岳岚被他充满魄力的眼神一瞪，当下竟有一种回到学校面对教官的错觉。
    磬音打开随身的背包，当着齐岳岚的面取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将其中的绿色液体一饮而尽。
    齐岳岚问道，「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吗？逃命的时候也不忘拿着。」话出了口，又觉得自己的问得有点唐突。
    磬音不介意的道，「如果丢了会很麻烦。」还要再回去跑一趟。
    看着手中空荡荡的瓶子，磬音心疼的喃喃道，「真是浪费了。」如果提纯后注入血管，可比咽下去吸收得多多了。
    齐岳岚望着地上的肉块问，「不吃可以吗？」
    磬音毫不客气的责骂道，「都是你，浪费了我珍贵的药物，所以现在不比吃那个。」
    「……」齐岳岚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但是又不好直接开门见山的仓促发问，「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齐岳岚，因为飞船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才迫降在这里。」
    磬音并不在乎他来这里的原因，「磬音，我和族人生活在十分遥远的星系，在旅行中偶然间闯入了这里，因为货仓起火，不得不暂时在这里生活，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有没有兴趣去我们的部落看看？」
    眼前的人唇角含笑，齐岳岚却直觉的拒绝了，「不了，谢谢，天一亮我就走。」内心有道声音告诉他，远离这个人，早些离开这个星球。
    「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你暂时不能走。」磬音道，「你害得我行动受限，想一走了之，把我丢在这里吗？」
    齐岳岚看着他。
    磬音轻叹一声，「我的同伴离这里挺远的，真是头痛啊……」
    受不了这无声的谴责，齐岳岚道，「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伤口愈合得比较慢……」看着齐岳岚为难的表情，又道，「别担心，慢是相对我而言，不会让你一直留在这里，几天而已，如何？」
    齐岳岚沉默了片刻，敌不过良心的叫嚣，说道，「最多停留一周。」
    磬音笑容拉大，「很好。」
    齐岳岚忽然想起一事，「你怎么会有我们的东西？」
    磬音偏过头望着他。
    「你的背包上的商标是道格拉斯集团的，还有那支电筒。」
    「你如果肯去我的部落看看，我就告诉你。」磬音神秘的说。
    齐岳岚在他对面坐下，拨弄着火堆，「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
    过了一会儿，磬音主动诱惑道，「其实我的部落有人类，是你的同伴哦。」
    齐岳岚当即回道，「不可能，我没有听说过你们一族。」如此神似人类的种族，蓝色血液，心脏受创而不死，他绝对没有听说过。
    磬音双手交叉，把背靠在树上，调整着姿势，「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他们受到了海盗的袭击，我们收留了他们，大家很愉快的在一起相处呐，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说你们的语言呐？」
    齐岳岚沉吟半晌，低声道，「的确……你的话说得很好……」所以我开始几乎以为你是人类。
    磬音放低声音，说道，「怎么样，还是不想去看看吗？我看你似乎惹了麻烦的样子，不如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听到有同伴，齐岳岚的确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是他没有答应，只是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问道，「你们的飞船修好了吗？这里是不许人员逗留的。」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齐岳岚警告道。
    磬音似乎很苦恼的道，「正在进行中，你也知道，这里的条件有限，不过请放心，很快就会完成，到时候说不定会去地球拜访你们呢。」
    这么说着，磬音又劝道，「你的飞船不是坏了吗？干脆和你的同伴一起，等我们修好了飞船送你们一起回去？」
    齐岳岚认真考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独自行动，「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
    「……」
    磬音不再说话，慢慢合上双眼，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绝对不会浪费那么多口水。
    小小的猎物，不会给你机会离开这里，只是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这一点，就不可能放你走，何况，多一个容器，有利于族群的繁衍。
    在此期间，他可以好好的逗弄一番，这个暂时没有饲主的猎物……
    睡着了吗？齐岳岚打量着对面的人。
    那么由他来守夜吧，齐岳岚无声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夜，不止齐岳岚没有休息，磬音也一样，磬音心中有着深深的戒备心，不止针对齐岳岚，对族人，也不无不同。
    「你要去哪里？」磬音睁开眼。
    此时天只是蒙蒙亮而已，齐岳岚回头，惊道，「你醒了，我去找点吃的，你等一等。」
    磬音把怀疑埋在心底，说道，「带我一起。」
    「但是……」
    「你知道哪里有食物吗？」磬音不容拒绝的道，「带上我。」
    齐岳岚很有挫败感的按照磬音的指示去找据说很美味的果子，而理由是以齐岳岚的实力没办法捕猎动物。
    虽然对磬音口中的动物危险程度抱有怀疑，但齐岳岚还是很理智的没有和他争辩，毕竟他没有真正见过那些动物。
    说起来，齐岳岚也很疑惑，他犹犹豫豫的问了磬音，磬音只暧昧的说动物的嗅觉和对危险的警觉性都比较敏感。
    这和它们不出现有什么关系？齐岳岚纳闷。
    背着磬音走了约几千米，终于看见了结满果实的果树，这些树干约有直径差不多二十来厘米粗细的树木围着一条小溪生长，比起似与天比高的大树，这些果树要矮的多。
    「别摘红的，有毒，摘青色的。」磬音道。
    摸着红色的果子，齐岳岚显然对它也产生怀疑了。
    「红色的果子也只是让食用者产生幻觉，暂时麻痹罢了，青色的可以安全食用，不信的话我先吃给你看。」磬音找他要来一枚，直接塞入口中。
    齐岳岚刚想伸手拦住，就见他几口将其咽下，然后伸出红色的舌头舔了下唇角残留的汁水。
    「……」齐岳岚莫名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天已经亮了，一直在背上背着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对面，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而且是个男人，他的瞳孔居然是紫色的，好像水晶一样仿佛一眼能望到底，猫眼，嘴唇上还湿漉漉的，很赏心悦目的人……
    齐岳岚低下头，专心的啃起早饭来。
    其实齐岳岚长得不差，母亲是个亚裔美人，父亲是多国混血，齐岳岚的五官偏亚洲人，又比亚裔深邃，鼻梁够挺，遗传了母亲的尖下巴，脸也小，肤色因为职业的原因不够白晰但呈现很健康的浅蜂蜜色，好像一碰就能化开一样。
    同样因为偏亚裔的缘故，他的身材高挑骨架却不大，肌肉也没办法达到欧美人的水平，穿上衣服在一堆欧美人种的军队里看起来略显单薄，但一旦脱光，却是让女人脸红，男人羡慕的好身材，肌肉匀称的覆盖在骨头上，腰细臀窄，双腿即长又笔直，从背部到臀部的线条尤其吸人眼球……
    不过对磬音来说，齐岳岚就是一张路人脸了，不仅因为磬音对着族人的审美疲劳，而是对着视为猎物的生物来说，是产生不了其他念头的。
    连有了人类伴侣的栖和青弈，只怕开始也只是出于一种「欲望」吧，繁衍的本能……
    齐岳岚站在溪水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浅浅流淌的溪水。
    磬音道，「水中无毒，想做什么就做吧。」
    齐岳岚犹豫了一下，这才捧起一捧溪水往脸上拍去。
    山间清凉的溪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齐岳岚回头望着那个依然坐在地上的人，「磬音先生，你要洗脸吗？」
    磬音朝他一笑，道，「叫我磬音就可以了，岳岚。」
    齐岳岚对他的热情有些赫然，拘谨的道，「那我就喊你磬音了。」若是单唤一个音字，太亲昵太怪异了。
    磬音继续微笑，然后在齐岳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道，「那麻烦你了。」
    「哦好，好。」齐岳岚几步跑过去小心的把他背到溪水边洗了脸。
    「哦，对了，一会儿你帮我采药草，如果不是你引来那个人，我也不至于浪费了那么多。」
    「好。」齐岳岚一口答应。
    磬音交代了药草的特点就舒服在坐在一边，凉凉的抱怨，「速度太慢了，我本来只打算出来一周的，现在看来只是养伤就要浪费一周了。」
    齐岳岚被他说得直冒冷汗，内疚的道，「对不起，我会帮你采好的。」
    「嗯，快一点，瓶子都要装满。」
    看着在不远处忙得团团转的人，磬音坏心的勾起唇角，人类果然有趣，看样子暂时不会无聊了。
    人类总是容易被皮相所惑，容易对长相美丽的人或事物产生好感，虽然对美的向往是人之常情，但很多时候，所遇到的不过是画皮，就像美丽的植物很可能有毒一般，拿艳丽的外表诱惑飞虫，然后粘住它做为养分杀掉。
    齐岳岚虽然不至于一下子丢掉警惕心，但是事情因他而起，故而对表现得好像需要他照顾的磬音也不能免俗的产生了一份责任感和保护欲，在不知不觉中，磬音的使唤也越来越多，由采药到吃饭，全靠他辛苦去张罗。
    才三天，齐岳岚就习惯了磬音的挑剔和若有若有的抱怨。
    「你的鱼很难吃，你看，焦了，唉……我也不指望你打猎，但是好歹鱼应该做的好一点……」
    齐岳岚若是偶尔回过神来，想要反驳，磬音就会抢先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这么说你，你能照顾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在部落住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不会怪我吧。」
    类似上面这种抢白总是让齐岳岚无力的泄气，继续伺候这个嘴上很有活力的外星病人。
    还有药草，齐岳岚累死累活挖了几个小时，磬音却看也不看就拿起瓶子一饮而尽，然后又把空瓶递给他，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所有瓶子装满？大概一瓶也装不满吧……
    齐岳岚躺在地上时，也会安慰自己，他是外星人，就算他是半个客人，忍忍吧，七天而已，马上就过去了。
    可是磬音却不是这么认为，进了口袋的猎物怎么可能奢望离开？
    「今晚睡哪里？」齐岳岚望着摸着背包的磬音。
    「这里地势太低，没有什么好地方，就在那里吧。」磬音指着树木生长略微疏松的地方道。
    野外露营总是让齐岳岚有一种危机意识，虽然三天以来他们并没有碰上大型动物，但如此壮阔的森林，若说它安全，连齐岳岚自己都不能相信。
    磬音熟练的摸出合拢成一团的单人帐篷铺在地上，狭小的空间不亏是利于携带的单人型，齐岳岚苦笑一声，跟着钻了进去，两人几乎面贴面的挤在一起。
    齐岳岚连呼吸也变得小心起来，刚认识了几天的人就这么近距离的睡在一起，怎么可能坦然自若？
    不过对面的人似乎很自然的闭上眼，安睡起来。
    齐岳岚艰难的数着数字，到了一千二百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困意，却突然被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磬音也睁开了眼，似乎还是在他之前。
    「是什么？」齐岳岚快速拿好枪。
    磬音也拿出一把银色的枪在手中，纤细的手指像是把玩艺术品一样抚摸着，这是部落里的人类叶嘉塞给他的，不过没受伤之前一直被他扔在包里的不知哪一个角落。
    「你走吧。」磬音道。
    「什么？！」齐岳岚怀疑自己听错了，要走也是病号先走吧？
    磬音皱着眉，不客气的道，「你只会拖累我。」
    「……」齐岳岚没空计较磬音话里的意思，说道，「那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而且你行动不便……」
    说到一半，齐岳岚瞪直了眼，只见磬音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你好了？！」齐岳岚的好脾气一下子消失无踪，低吼一声，「那你还让我一直背着你干这干那！」
    磬音四两拨千斤的道，「只是好了一点，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用勉强自己。」
    「……」齐岳岚没空和他计较，因为印在帐篷下的一道黑影渐渐将整个帐篷笼罩。
    拉着磬音的手，两人一起冲出了窄小的帐篷。
    磬音感觉很稀奇的抽了抽自己被握住的手。
    长满了黄褐色毛发的庞然大物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喷出腥臭气息的大口里，红色的舌头上滴出了粘液。
    齐岳岚看着它厚实的毛皮，将枪口对准了它滚圆的眼球。
    磬音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类也许要死在这里了，这种动物性情残忍，一旦咬住猎物就算自己伤得再重哪怕死亡也不会松开，就算炮火再厉害，在这样的距离，只要射出一发，马上就会被它扑倒……
    磬音按着胸口，亏了这几天无限量的药汁供应，伤口已经修复，但是，他也不是它的对手，本想让齐岳岚先逃，自己拖延一下，然后再找机会逃离，虽然肯定会受伤，但应该不会死掉。
    但现在来看，这个人类不可能活了……
    好可惜……
    等他射出第一枪，就走吧。
    齐岳岚握着手枪的手紧张得浮出了筋脉，他侧过头，对磬音小声说，「我数三声，到了第三下你就转身快逃，跑进树林里。」
    「……白痴。」磬音低骂一声，就当他为族人免费做好事吧，他一把推开齐岳岚，「能不能活看你运气了，机灵点。」
    「吼！」见对面的两人动了，野兽的四肢猛的收缩，抬起前肢朝磬音挥去。
    地面上沙尘飞扬，沙粒烟幕中只见磬音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你没事吧？」齐岳岚接连射出数枪，枪枪命中。
    「很好。」磬音站起来。
    腹部、前胸、右眼皆被打伤的野兽咆哮着甩动比大腿还粗的尾巴击打地面。
    紧接着，两人配合默契的由磬音吸引野兽的注意，齐岳岚则发挥他那让磬音满意的枪法。
    几枪过后，野兽伤痕累累但更加狂暴了，它改为抢先攻击齐岳岚。
    来不及了！
    磬音暗叫不好，眼睁睁看着野兽朝齐岳岚冲过去。
    然而，磬音更意外的是齐岳岚居然安然无恙，他一个侧翻，然后跳起踩着野兽落下的前肢借力跳开，在空中射瞎了野兽的另一只眼。
    磬音看着他利落的站稳，然后绕到相对安全的位置，正色道，「身手很好，你是什么人？」
    齐岳岚的神经绷得紧紧地，回道，「我是军人，曾经接受过特种训练，所以不用担心我拖累你。」
    说道这里，齐岳岚不无遗憾，一年前他险些就能加入梦寐以求的那支部队，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一个父亲……
    「你大概听不懂吧，只要知道不用管我就可以了。」死在战斗中，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足。
    「吼吼……吼……」失去了光明，彻底狂化的野兽开始没有章法的胡乱攻击，爪子到处拍击，一时间两人只顾着狼狈的躲闪。
    过了没多久，忽然间，野兽一头栽倒在地上，重物落地的！啷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磬音有一刹那以为是族人来了，但并不是。
    十几名穿着紧身绿色衣服的人类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磬音看见齐岳岚的脸色瞬间刷白。
    他走到齐岳岚的旁边，「认识？」
    齐岳岚呼吸加快，自己如果开枪，也许能射杀几人，但没办法全部击毙，大概会被乱枪以拒捕罪击毙当场，到时候消息一定会传到地球，不可以……
    「放下枪，举起双手。」其中一人走到齐岳岚身边，小声道，「请放下枪，我是您父亲的人。」
    齐岳岚望着他，却没有松开手掌。
    那人很苦恼的道，「是真的，以你目前的罪行，完全可以当场击毙，我的任务是将你安全的带回监狱，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以你父亲现在的地位，只要再忍耐一些日子，很快就能弄出监狱。」
    「……」
    「因为避人耳目，我不能拿出确凿的证物给你做证明，不过你父亲告诉我，只要我说出悠然这两个字就可以了。」
    齐岳岚的神色顿时放缓了下来，悠然，是她母亲的小名，除了他，还有那个男人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我跟你走。」扔掉手枪，齐岳岚知道对方是在给他父亲的面子，这人身上有一股危险的气味，一定会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将他带回监狱。
    「这是什么人？你的帮手？」那人嘀咕一声，对队友说，「一起带走。」
    「他……」齐岳岚想解释，那人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命两人将磬音推着一起带走。
    路上，齐岳岚想说磬音是无辜的，但是磬音却含糊的道，「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有一些事情希望你帮我保密。」
    他不希望身份暴露。齐岳岚犹豫了一下，保持了缄默。
    磬音不是没想到逃离，但是两人一左一右的在他身边，加上身后，至少三把枪口都对着他，他没有把握能顺利逃开，如果妄动，反而会暴露族人的秘密，相反若是他听话，对方显然也很急的想要离开这里。
    所以磬音和齐岳岚一起坐上了飞船。
    磬音的外形的确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但是大家显然没有把他往外星人上联想。
    因为船上的人是齐父的人，比起火凤号上的时候，齐岳岚拥有很大限度的自由，只是被限制了活动区域并象征性的烤住了双手，现在，他坐在磬音旁边，问道，「为什么不解释？」
    磬音想了一下，道，「那颗星球是禁止登陆的吧，我的族人却需要暂时接住，如果被发现，我们要怎么办呢？」
    「联邦会派飞船把你们接到地球，你们会受到友好的对待。」齐岳岚劝道，「不用担心。」
    磬音不苟同的道，忧心忡忡的道，「请不要说出来，我们见过太多不友好的接待了，不同的文化和信仰不是一天就能破除的，我们无异于惊动你们，只要飞船修好，很快就会离开，不能因为我害了大家，请帮我保守秘密。」
    「……但这样……」你会……
    「请你保守秘密。」磬音目露哀求的望着他，紫色的眸子好像要滴出水来。
    如果族人被暴露，他必死无疑，不止地球方面，族人，尤其是虹也不会放过他，何况他也不希望族人被发现，那是他们仅余的火种了。
    齐岳岚咽下唾液，「好吧，我答应你。」
    「谢谢。」磬音柔柔一笑。
    齐岳岚眼神都不知道望哪里好了，他忽然叫道，「你的头发。」
    磬音伸手摸了一下头发，「怎么了？」
    齐岳岚站起来仔细看了看，道，「好奇怪，原本是银色的，但是上面居然变黑了。」说完，他关心的问，「是不是病了？」
    齐岳岚回到原来的位置，发现磬音的表情十分陌生，陌生到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有一种情绪在心中激荡，磬音感觉已经那个自己就要回来了。
    他用了多少年才不得不习惯了的失去力量的心情，而那种心情很快就可以抛弃了，比预想中要快得多……
    肉食动物就算吃再久的青草，也断绝不了食肉的本性，就像关在栅笼里面的野兽，随时都会出笼。
    在洛迦最繁盛的时期，那些曾经的记忆……
    掠夺是洛迦人刻在基因里的欲望……
    强者为尊是一族遵循的原则……
    
    第三章
    
    「喂，你还好吧？」齐岳岚小心的问道。
    磬音拉回理智，见齐岳岚脸上表情有异，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危险，说道，「只是有点惊讶，不过没事，其实黑发才是我们真正的发色，只是我以前生了病，所以才变成了银色，所以很高兴。」
    「这样啊。」齐岳岚虽然有些怀疑，但又想不出理由。
    同一时间，方才和齐岳岚谈话的领头人接通了联邦首脑的私人电脑，「守护者，替我接通主人。」
    「请稍等。」
    没过几秒，对面传来一个浑厚而略带沧桑的男声，「事情办得怎么样？」
    「大少爷已经在我们的保护中。」
    「这件事一开始就很让我头痛，岳岚不是会在工作中走神的人，又赶着我当选的敏感时期，我不便插手，但是更让我不信的是他会在运输途中越狱，你给我查清楚，我要他一根汗毛也不能受损的抵达监狱，之后的事我会再行安排。」
    「明白，另外有一件事需要向您请示，在找到大少爷的地方，发现了他的一个同伴，是「幽灵人」，资料库没有他的身份信息。而且他的相貌十分出众，应该是经过了改造。」
    这样的空白人口联邦并不少见，因为人类的足迹遍布在宇宙各个星系，常有一些流浪人员或者见不得光的非正常出生人口诞下，但多数人在成年定居后依然会在所在的星系注册身份。
    而多数一直没有「户口」的人类，多是从事不能为人所知的敏感职业，例如杀手和星际海盗等犯罪者……
    只心系儿子的齐烽并不在意和他一起的人，「不要让他跑了，随便给他安个身份放进牢里。」
    「好的，请等我的消息。」
    「你们要怎么处理他？」齐岳岚找到父亲的人，质问道。
    「大少爷勿需关心多余的事情，只是登陆禁区一项就足以判他重罪，何况他还是空白人口。」
    「……」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齐岳岚立即告诉了磬音，劝他还是说出一切吧。
    联邦一向和平对待星系的其他种族，这是他们一贯的方针，虽然偶尔会在相对落后的区域采矿或者开发，做出明面合作实则掠夺资源的行为，但对外星的生命体一向是以和平相处为前提的。
    磬音笑而不答，过了良久才道，「不，也许是我们不能和你们和平相处。」
    由于磬音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齐岳岚并不知道眼前纤细身躯掩饰下的生物有多么危险，地球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繁育场。
    「请你认真的考虑清楚，我不清楚你们那里是怎样，但这里的监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那里是地球的重刑犯所在地，暴力、血腥、不平等、欺压，等等，没有底线的黑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你……」你的样子在那里简直就是一块蛋糕。
    磬音静静的听他陈述，在齐岳岚越说越激动的时候，他开口道，「你这么关心我吗？」
    「那是当然。」齐岳岚肯定的道。
    说到底让磬音去坐牢这太过严重了，尤其是他只是迫不得已，而自己已经连累了四名无辜的人……
    磬音若有所思的望着齐岳岚，忽然觉得比起林凛他们，还是齐岳岚有趣些，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繁衍的对象，他也不错……
    一直没有产卵欲望的磬音第一次觉得，也许那样也不算太糟糕。
    齐岳岚被他盯得脊背一寒，禁不住岔道，「怎么了？」
    「想一件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飞船现在开往哪里？」
    「溯日星，一小时前刚进行了最后一次空间跳跃，差不多四天后到达。」
    四天，磬音看着自己的双手，四天能否恢复到足够将他们全部杀死呢？
    久未战斗的磬音感到一股血气往头顶涌去，久违的，撕开猎物的感觉。
    「你靠近些，为什么离我那么远？」磬音冷冷的道。
    齐岳岚皱着眉，如实道，「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和之前相比。」
    如果一开始遇到的是这样的磬音，他恐怕早就听从直觉开枪了，绝不对和他相处那么久，那种危险的气息尤胜于他从前所遇见的所有危险人物。
    磬音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偶尔像傻瓜，偶尔又很精明，他很喜欢呢，想要狠狠的逗弄然后再吃掉……
    「因为我很高兴，你过来些，我不会伤害你。」
    齐岳岚露出一脸「搞错了吧」的表情，磬音除了受伤没死外，不见得比他厉害多少，但是他一向不是牙尖嘴利的人，也不在乎这些，干笑几声，走到磬音眼前，「我知道了，能和我说说你们的星球吗？」
    磬音看着齐岳岚。
    他不想杀他，那么，注定他早晚都属于族人的人……不，刚才他决定把他的主人换成自己，那么告诉他也无所谓的，将来他会和他们一起生活，于是，他开始回忆那些辉煌灿烂的岁月。
    「我们的星系有着七颗生存着高级生物的星球，他们都很发达，其中有一个星球叫洛迦星，上面住着洛迦人，就是我的族人。
    「我们的王由星球上的最强者担任，获得资格挑战王的人如果失败，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比死亡还要严酷，如果胜利，他将成为下一任的统治者。
    「你的表情在说你不能理解，可能你现在会以为我们很落后，但是很多事情往往超出你的想象，一千年前我们就可以星际旅行，拥有可以摧毁一个星球的军用飞船、可以提供上百次空间跳跃的微型晶片、还有无坚不摧的防护壁，尖塔直上云霄，飞行器环绕半空……」
    齐岳岚凝神专注的听着，几乎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一个世界。
    磬音结束回忆，半真半假的接着讲下去，「在那个时候，洛迦星是没有敌人的，其他六个星球的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我们并没有打算侵略其他星球……」
    「之后呢？」
    「……之后还是爆发了战争，我们损失惨重，几乎一蹶不振。」
    齐岳岚吃惊的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你们没有敌手？」
    磬音像是勾起了沉痛的回忆，脸色十分难看，「是我们太过自负，原本只是一个星球的小叛乱，王和其他人一样，都没有放在心上，结果那只是一个饵子，六个星球早就达成协议，突袭了我们的星球……」
    磬音越说越慢，渐渐停下，他看了看齐岳岚，然后继续道：「不过他们也遭到了严重的还击，最后两败俱伤，他们联合所有的战舰进行了迁移，只有洛迦人还留在洛迦星，我们经历了艰难的时刻，才渐渐有了生机，所以我们不希望和地球方面相遇，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对族人负责。」
    ……那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情景。
    遮天蔽日的火光和爆炸声，对方打定了要同归于尽的念头和他们作战，各种禁忌的杀伤性武器轮番用上，哪怕自己也会受到影响，直到最后，他们从埋伏中脱身，想要回来警告族人，却发现一切已经太迟了。
    还来不及开启防护壁，武器就从天空铺天盖地的落下。
    强烈的爆炸摧毁来了所有人的身体，根本来不及修复，有少数和他一样幸存的，也只能躺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而此期间，还有致命的辐射……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撑着残破的身体进入了栖和虹因为演习所开启的小型防护壁中，但是他伤得太重了，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全部都死了……
    这一些，目前都不能告诉齐岳岚。
    齐岳岚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对了，那你们怎么会来到地球？」
    「……完全是一个偶然，我们和这里间隔了无数个星系，而唯一的捷径──空间跳跃却对坐标点要求十分精确，否则就可能迷失在宇宙中，我们是一个探险小队，经过了很多次跳跃后偶然间打开了一个陌生星系的门……这里距离地球很近吗？」
    齐岳岚不疑有他，「不算近，最快的速度型小飞船也要十余天，期间要一直以超光速飞行，然后跨越五个星系，大型飞船就算是最快的，还要再慢上一点。」
    「你是逃犯？」磬音用看不出来的眼神望着他。
    齐岳岚无奈的道，「其中有些缘由，但是没错，我是逃犯。」
    说完，齐岳岚悄悄打量磬音，本以为磬音会对他有想法，就算不鄙弃，至少也会疏离，结果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头道，「还想逃吗？」
    「你不会是想？！」齐岳岚赶紧打断他，怕他不知道其中利害，要他打消念头，「行不通的，上次我是因为有人接应，不然仅仅是门锁就无法打开，若是强行去开，警报就会想起，飞船内部遍布探头和监视器，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触发，到时候不仅出不去，你还会暴露你的身份！」
    磬音听完，说道，「我知道了。」他也只是暂且一问，因为他的能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又是什么时候能恢复到足够逃离，都还是未知。
    飞船于四日后，进入了溯日星所在的星系，而磬音的发色也尽数染黑，只是短了不少，以前到臀上的长发， 如今变成了齐耳的短发。因为黑发长出，前端却是银色，看上去极不协调。
    还不行……不够……
    磬音默默跟在齐岳岚身后下了飞船。
    溯日星，整个星球都是沙漠和石头，不生植物，不活动物，水源在深深的地底，以冰的形式储备，除了专门抽取水源的设备外，星球上不留一条河流、湖泊，空气干燥且炙热，夜晚又冷得惊人，犯人若是选在夜间越狱，毫无疑问会被冻成冰柱，断无生机。
    这种严酷的环境，让人类除了这座监狱，再无容身之所。
    飞船直接停泊在监狱外层建筑的中，那是特意预留的一片停泊间，顶部可受控制的开启关闭，容纳飞船。除了运送犯人，每隔一段时间来自补给站的运输船就会为溯日星带来食物等必需品，以及进行人员的调休更替。
    齐岳岚这一路越像越心惊，他很担心磬音的安慰，因为他看起来一脸不谙世事的模样，遇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还不知会吃怎样的苦头。
    苦思了一路，在即将降落的最后一个小时齐岳岚做出了一件换做往日绝对不会做的妥协，他第一次搬出了父亲的名字。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哦？大少爷说说看。」
    「在进入监狱的时候，我要你帮磬音躲过检疫，我不希望有人碰他的身体，至于他的健康我可以保证，还有，我要和磬音一个牢房，绝对要办到。」齐岳岚慎重的道。
    「哎？」齐烽的心腹颇为为难的看着他，「检疫都是有记录的，安排犯人的住宿，是监狱内部的事情，外面很难插手。」
    齐岳岚有些气他摆样子，故而也做出姿态，道，「一份假记录都办不到？一个牢房很难吗？那么我想我应该和我父亲联络一下，你给我接通。」
    「这……」
    齐岳岚加重语气道，「怎么你不是我父亲的人吗？什么都做不到，他养你做什么的？还是不想我和他通话？」
    站在齐岳岚对面的人心中飞快的计算着。
    他跟着齐烽也不是一两天了，很明显齐烽对齐岳岚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儿子不一样，甚至一改自己的处事原则，先是帮他在军队中活动，然后又百般示好，处处维护，如果不是摊上他正好当选首脑的日子，恐怕齐岳岚的事也会被他压下去。
    而且看他吩咐自己做事的语气，齐岳岚肯定最后安然脱身，不会在狱中呆多久。如果他若是真的联系到齐烽，种种迹象看来，齐烽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既然结果都一样，「好吧，大少爷，我会帮你做好的，就不用打扰主人了。」
    「……谢谢。」
    犯人下了飞船，接受过例行检疫和全身消毒后，会换上浅蓝色的囚服，然后领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编号，接着，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在狱警的指引下进入牢房。
    牢房成钥匙状，一条通道进入，房间围成一个圆环，共有五层。这样的牢区共有三个，A区，B区，C区，各自连接有一条通道，三个通道在不远处相交。
    这些通道继续延伸可以抵达餐厅，活动区，工作区等，外一层遍布警卫的监视哨和值班室。最外层是工作人员的活动区，有房间，商店，游戏室，书库，酒吧，健身房等等……
    这座「城堡」俨然一个封闭的小型社会。
    整个建筑充斥着无数个哨塔和闸门，一旦有异动，会立刻将不稳定区域封闭起来，然后释放催眠气体或催泪瓦斯，甚至是开启埋在墙壁中的枪口，选择只在于按下什么键而已。
    在分配房间时，监狱官若有若无的扫了齐岳岚一眼，约莫是已对他的身份了若指掌，而从领着他们前往房间的狱警的温和态度来看，齐岳岚的确是受到了特殊对待。
    要知道在这里，狱警就是上帝，他们主宰着犯人的命运，尤其是在重型监狱，犯人的刑期都少说几十年，多至几百年老死狱中！
    二楼，227号房，齐岳岚和磬音的「家」。
    齐岳岚看着这间房，简单的上下铺，除此之外只有一个朴素的洗脸池，监狱的科技含量仅仅是体现在对犯人的监控和拘禁上。
    把它们带到房间后，狱警望了一眼外面，对齐岳岚道，「你们可能也听说过很多监狱的流言，我可以告诉你们那都是真的，如果有事，就立刻求救，我们会盯着的。」
    「嗯，谢谢。」虽然明白对方只是受到父亲势力的影响，但齐岳岚还是道了谢，磬音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下铺。
    狱警出去后，牢门自动锁上，成了一个拥有透明门的封闭空间。
    齐岳岚在靠近牢门的床边坐下，眼神凝重的望着外面，他看见对面那些不怀好意的，猥琐的目光……还有那些跟了他们一路的怪叫声及口哨声……
    拳头不由得攥得死紧。
    磬音看着自己的囚衣，长袍和腰带都被没收了，不过他的东西，总有一天他要取回来。
    「你的手怎么了？」齐岳岚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关心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白晰的手掌并没有伤痕。
    磬音活动了一下手指，「指甲还没有长出来。」
    「……」齐岳岚不能理解磬音话中的遗憾。
    强尼，人称屠手，齐岳岚所在的A区的老大，身高近两公尺，欧美人种，壮硕的身躯，肌肉像石头一样。手臂因为早年受过伤，在黑市安装了假肢，铬合金做成的骨头，复合材料做肌肉，中间植入晶片做调整控制，可以一拳击碎大石，徒手杀死人类。
    在取缔了死刑的联邦，因杀害二十六人以极恶劣的影响被判终身监禁，除非死亡不得出狱。
    「老大，来了两个好货。」强尼身边的跟班，笑得邪恶不已。
    强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手掌下流的摸了摸裆部，「在我玩腻前，离他们远点。」
    「哈，哈哈。」干笑几声，「我怎么敢碰老大的人，不过他们应该是一起的，两个新人一间牢房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那又怎么样？」强尼想着刚才远远看过的两个人，喘着粗气道。
    「说明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其中一个或两个背景不简单，至少能买通狱警安排房间。」
    说到狱警，强尼面怒狰狞起来，「这里是我的地盘，谁敢妨碍我爽，就是找死。」以他现在的罪行和刑期，他不介意再杀一两个狱警。
    「你睡上面还是下面？」齐岳岚让磬音先行挑选。
    「你想睡哪里？」
    齐岳岚以为他在和自己客气，说道，「上面虽然需要爬一下，但是比较干净，你也知道这里没有凳子，你睡上铺吧。」磬音白净俊秀的模样应该是爱干净的吧。
    齐岳岚的安排磬音没有推辞，他脱掉鞋子站起来上了床。
    齐岳岚想再提醒一下磬音让他自由活动的时候不要离开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可以最大限度的给予他保护。
    但是他抬头一看，磬音背着身子没有动弹，像是已经睡着了，于是只好作罢。
    磬音望着雪白的墙壁，手指在墙上滑动，他应该感谢这些年来的修生养性，他的隐忍和耐力都较之从前提高了不少。
    从外侧被押送来的这一路，他并不是仅仅在走路，双眼一直在观察着这里的布置，如果要突破这坚固的一环环防御，速度一定要快，否则修复速度跟不上肉体的毁坏速度，是没有胜算的。
    如果能控制这座监狱，这就是一个硕大的食物场啊。
    不行，不可以这么做，还不是能大肆掠夺的时机。而且……
    磬音眸子一转，那些食物看起来很不可口，比他遇见的都要差劲，不值得留下卵……
    还是齐岳岚看起来比较诱人。
    磬音想起半个小时前在医疗室的惊鸿一瞥，齐岳岚在他对面的隔间脱下了衣服赤裸着身体。
    那才是值得当容器的身体！
    不要碰我的猎物！磬音在那一刻险些被心中蓦然升起的愤怒席卷，幸好，他并不是莽撞之人。这种情绪，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翻滚，但是他却并不想改变，这是找回自我的第一步……
    在他的身体恢复的同时，暗藏的兽性也渐渐复苏了。
    滴滴……
    几声响亮的滴滴声后，A区的牢门全部被打开。磬音用漂亮的眸子往下望。
    「放风时间，也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到了。你有空最好还是看看监狱手册吧……」
    「我不去。」
    齐岳岚无力的道，「后面写着强制性。」
    磬音慢条斯理的从床上下来，「走吧。」
    溯日星虽然不可能像过去一样留下一片场地让犯人在外面活动，但却在室内留下了足以相比媲美的大型活动室，地面铺着人造室内草坪，上面有简单的体育器材、拟造出逼真的室外感，连四面墙壁也变幻出透明的自然光线来迎合。
    磬音和齐岳岚并肩走进去，强尼已经坐在了活动室的凳子上环着手臂望着门口，在他周围还围着十几个体型高大的男人，这些人多半带着看戏的表情望着他们，还有几个眼神则露骨得让人恶心。
    齐岳岚见此情景，上前一步将磬音挡在身后。
    强尼从高凳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站在齐岳岚的前面。
    齐岳岚告诫自己忍为上，在这种地方不要惹事为好，他抓着磬音的手腕想要拉着他从旁边绕过去。
    强尼挺了下胸膛一个跨步照样拦在他身前。
    齐岳岚压下挥舞拳头的冲动，「麻烦让一下。」
    强尼阴笑一声，「要去哪里？跟我过去坐一会儿，美人。」
    齐岳岚额上青筋跳出，「对不起，没兴趣。」
    强尼脸上笑变成了威胁，「不给面子？老子看你脸蛋不错，才给你机会，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说着，站在齐岳岚身后的磬音站了出来，「你想怎样？」
    「磬音！」
    齐岳岚想将他拉回身后，却被磬音推开。
    「呦，大美人要保护小美人，哈哈哈……」强尼旁边的人笑得嚣张，连一脸横肉的强尼也笑了起来。
    磬音眼神一一掠过那些人，最后落定在强尼身上，「让开！」说着，一掌拍向强尼的胸膛。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强尼那小山一般的身体居然被他搡得往后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原本大家都在或明或暗的看着强尼调戏新人，结果没想看了好戏，那个横行霸道的强尼居然被一个纤细的美人推得差点仰天倒地，真是大快人心。
    强尼身边的人都往后缩了缩。而强尼本人则怒气冲冲的举起了手臂，上面的肌肉高高鼓起。
    齐岳岚暗叫不好，抢先冲过去以柔劲架住强尼的手腕反手侧推，尽管他已经最大限度的避免受伤，手掌还是被震得发麻，一时间失去了知觉。
    「你们干什么？！分开，快点！」喇叭里传出了警告声，墙壁四角的枪口也闪出了红光，表明枪头已经开启。
    「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上面的嘴硬没关系，到时候我要你们下面的嘴烂掉。」强尼撂下狠话，对手下说，「走。」
    齐岳岚捂着受伤的右手，一时半会儿他的右手应该都无法动弹了，「你太冲动了。」
    磬音不认为自己做得冲动，事实上他已经忍无可忍。
    齐岳岚是他的猎物，绝对不允许其他人觊觎，那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尤其是在他已经有了欲念之后。
    「你的手？」磬音抓着他的胳膊，硬是把他的手腕拽到自己眼前，「红了……」
    「他的臂力惊人，不，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应该做过改造，还好没和他硬碰硬，不然骨头都要碎掉。」齐岳岚庆幸的道，「本来还想避开他不要生事，看来我们已经被盯上了，我们要小心些，不要被他堵住。」
    双拳难敌四手，狱警也不是能一直救他们。
    齐岳岚担忧的看了磬音一眼，「你的手好冷，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碰到你的身体，本来你的样子就已经很显眼了，好在现在做过脸部重塑的人不在少数，没有人怀疑你不是人来，又躲过了体检，但是一旦你受伤或者被人碰到……明白吗？」
    磬音为他的关心露出淡淡的微笑，拿手摸了一下的脸，「别担心，我会看好你。」
    「……」挫败，齐岳岚决定自己要加倍小心。
    不远处，他们这暧昧的举动映入了强尼的眼中，换来他重重一声鼻息和狠毒的眼神。
    
    第四章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吃饭的时齐岳岚有意带着磬音避开强尼的位置，但是强尼却强行赶走了他们的邻座，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齐岳岚按住磬音的腿，怕这个「外星人」吃亏。
    磬音为了不暴露自己，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的食物，齐岳岚慢慢的拒绝着，手指用力的抓着塑料叉子，这东西几乎没有杀伤力，用它还不如用手指。
    好在这一餐虽然气氛沉重但依然平安的度过了。
    浴室外──
    监狱的浴室只是个大通间，没有单独间之说，大家都是赤裸相见，齐岳岚和磬音走在门口，顿觉不对劲……
    「我们走。」齐岳岚刚开口，身后就站了四个大汉，将他们的回路堵住。
    强尼光着身子，身上全是湿漉漉的，「想跑？今晚给你们两个贱人好好通通下面。你们这对姘头平时谁在下面，老子看一下下面松了没有？」
    齐岳岚当下铁青了脸。
    「哈哈哈……」
    「老大，别玩坏了。」
    「就是，老大温柔点，好歹长得不错。」
    「你们！」齐岳岚气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青红交加。
    强尼猥琐的挺了挺腰，露出那黑色的坚硬肉块。
    磬音慢慢的眯起了双眼。
    强尼的双眼不停的在齐岳岚和磬音身上轮流扫荡，后面的那张脸很让人垂涎，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紫色眼睛，这婊子把脸弄这么漂亮该不会是个卖的吧？！前面的长得也不差，肤色健康，又像是在上面的，也许还是个处。
    反正两个人都是他的，先上哪一个也没差别，于是他色情味十足的摸着自己的下体，往齐岳岚身边走了一步。
    「快点，别想着呼救，这里只有两个监视头，一个前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这里是死角，狱警绝对看不见。所以给我乖乖趴到地上，拿水把后面灌干净，否则嘛，哈哈哈，我把你插到屎都漏出来。」
    粗俗又直白的话让一屋子的人又毫无忌惮的笑了出来。
    没办法了，齐岳岚摸出后退半步，握紧拳头，「来吧。」
    「哈哈哈！」强尼根本没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至于下午的事情，在他看来，完全是个意外，磬音那瘦弱的身材怎么可能把他推动，只可能是自己当时没站稳让他捡了个便宜。
    齐岳岚正全神贯注的准备苦战一番，把事情闹大，引起警卫的注意。
    这时，磬音忽然抬起了垂下的头，总是平静的脸上透出刺骨的寒意，齐岳岚不知道他是怎么冲出去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磬音已经扑了过去。
    「磬音！」齐岳岚大叫一声。
    在大家都以为磬音在自寻死路的时候，磬音一拳砸向了强尼的右脸。
    强尼本以为挨一下就和猫抓一样，结果拳头挨上脸的时候却在疼痛中被打得整个人往后飞出去。
    当所有人都噤声愣住的时候，磬音一手摁住强尼的脖子，一手高高抬起……
    「别！」
    齐岳岚想要阻止已经太晚了，磬音的手指已经插入了强尼的右眼。
    「啊啊！啊……」眼球被挖出的剧痛让这个杀人魔呼喊出声，挥拳砸向压在他身上的磬音，但是磬音却一抬手将他的右拳也压在地上，然后捏碎手上的眼球，接着两指捅向他的左眼……
    这凶残的举动，不止震住了齐岳岚，连周围的人都被吓得不约而同的立在原地，竟然没有一个人去帮强尼。
    监狱，一向是一个谁狠谁拳头硬谁说话的地方，没理由为了一个老大去碰前面的疯子，而且他能把强尼弄成那样，自己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方，没必要去冒这个险，何况从强尼的样子看，A区老大的位置也差不多到头了。
    「够了！」齐岳岚抓着磬音的肩膀，「快点，马上就有人来了。」
    磬音无视哀嚎的强尼，慢慢的起身，打开淋浴头，在水的冲刷下，手上的红白之物逐渐消失，恢复白净。
    「糟了，快走。」齐岳岚拉着磬音跟在那些作鸟兽散的人的后面，「还好这里没有监视器，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不能承认自己做过。在监狱，尤其是重仓，一般没有人会告密，他们都恨狱警，而且因为那意味着叛徒，被告密者宰在出来后也会进行报复。但是狱警一定会想办法引诱在场人开口，所以你一定咬死不能吐出半个字。」
    「……」
    「记清楚了吗？」齐岳岚望着他，磬音比他还要略高半个头，只是太过纤细的线条往往让人忽略他的身高。
    「知道了。」磬音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两下，那双讨厌眼睛终于消失了。
    这件事发生得并不意外，结局却让人大跌眼镜，强尼被抬入医疗室，A区被临时戒严。
    狱警拿着电棒对着排成一排的犯人道，「虽然浴室里的监控器坏了，但是走廊上的没有，当时只有你们八个人在里面，说，是谁干的？」
    齐岳岚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味沉默。
    狱警的把玩着电棒，阴沉的道，「那我只好单独问话了。」他的眼神看着磬音，嘴角弯了一下，「你跟我来。」
    齐岳岚的心咯噔一下落入谷底。狱警未必是猜出是磬音所为，但是放他们独处，绝对会出事的，齐岳岚的脑中不断发出警告。
    「是我！」齐岳岚望着他，上前一步，「是他先动手，我只是自保……」
    狱警拉了一下手套，按下电棒的开关。
    「等等！」这时又来了一名狱警，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转而对他们道，「既然都不肯开口，那么A区关禁闭十二小时。」
    「你太冲动了！」比起磬音的淡定，齐岳岚无比泄气，对方要自己保守秘密，自己却没有半点低调的意思，而他自己呢，他觉得自己要成了磬音的保姆了。
    磬音低声笑道，「为什么替我掩护？」
    「……」齐岳岚快要崩溃了，「不是你的意思吗？你以为被带走是好玩的事情吗？狱警会和你好好说话？到时候肢体一接触，是人都会发现异样了。」
    「你并没有被带走。」
    恐怕其他几个人也看出有异了，他认罪却平安无事，显然是受到了某些保护，那么，犯人们虽然有所忌惮会疏远他，但也会更加敌视他。
    「我父亲，他在我们的星系有一些势力，所以我不会有事，但是我不可能一直毫无缝隙的保护你，你明白吗？请你更小心的行事。」齐岳岚望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磬音拜托道。
    磬音有些不高兴的道，「我不喜欢他的眼神，他那么看着你让我很愤怒，而且很恶心，我一直在忍耐，只是忍不住了。」
    齐岳岚怔怔的看着磬音，内心有点感动，「……谢谢，不过比起这个，你的身份更重要，啊！」
    话说到半截，磬音忽然抱住齐岳岚，五指扣在齐岳岚的肩膀上，紧紧相拥。
    「怎么了？」齐岳岚问。
    磬音把脸贴在他的颈部滑动，「你这么爱护我的族人我很高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可爱的、诱人的猎物，现在就想一口吃掉。
    齐岳岚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先放开我好不好？」
    「嗯？」磬音眸子一沉，瞥了他一眼。
    齐岳岚的呼吸顿止，那种奇怪的危机感又来了。
    克制住想推开磬音的双手，齐岳岚勉强道，「你身上好冷，我有点不习惯。」
    「这样啊……」磬音嘀咕一声，慢慢的离开齐岳岚，深沉的望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早点习惯不好吗？我都已经习惯了。」
    齐岳岚仰起头向上望，禁闭期间囚犯的活动范围只限于狭小牢房，磬音在上面睡觉，他则心神不宁的望着床板。
    没想到磬音的力气居然能胜过强尼，他和强尼接触过，那种力道在爆发中打向磬音，他居然可以毫无损伤甚至是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手压下，而且强尼倒在地上的样子也有些不对，很可能是被磬音逼得不得不躺倒，以至于无法起身反击和逃跑。
    齐岳岚并不可怜强尼，当时换做他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进行攻击，只是，磬音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好像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一样，挖掉眼球然后捏碎，再洗净双手……
    像是受过训练的杀手一样。
    认真想起来，磬音似乎一直都是很冷静，也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强尼的污言秽语连自己都恨不得杀了他，磬音挖他双眼的理由又是那么……
    算了，齐岳岚慢慢闭上眼。
    磬音趴在床上，慢慢的探出头，像蛇一样死死的盯着下面的齐岳岚。
    而在另一边——
    「你说，那两个小白脸是什么来头？」强尼的手下之一向室友问道。
    「来头不小，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点，那个女人脸看起来好欺负其实很能打，强尼的双眼都被挖出来了。另一个，看他走路的样子应该也是练过的，而且他自首后，狱警居然没有完结这事，反而放他走了……」
    「管他呢，我们只是个卒子，看看风头再说。」
    一天之后。
    探视室中──
    「大少爷，虽然老爷吩咐过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但是若真有什么意外，老爷远在联邦也鞭长莫及。」
    「你听到了些什么？」
    「伤人的事，监狱长已经处理好了，老爷已经开始安排您的善后工作，请您耐心静候一段时间，不久便可重返地球。」
    「出狱？」齐岳岚吃惊的看着他。
    对面的人被他的表情逗笑，「大少爷不会不知道其中玄机吧？会给您安排一个新身份，老爷在外游历的另一个儿子。」
    「不可能。」
    「当然可能，所有资料都会被修改，不过没有那么简单，您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录像笔记等，将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尤其是您服役军队中的那部分。我建议过通过手术对您进行些修改，但是老爷似乎宁愿选择一个麻烦的方法。」
    「然后让监狱里的我因为某些「意外」死掉是吗？」
    「尸体会被火化，之后您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是说甚至可以重新回到军队。」
    「如果被人发现，齐烽这些年的功夫岂不是白做了。」齐岳岚望着对面的人。
    来人微微一笑，「那是以前，大少爷只需要耐心等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
    「……那和我一起的人呢？」
    「过几天我再来看您，有事情尽管吩咐我。」
    「谁找你？」磬音看着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齐岳岚，询问道。
    齐岳岚为难的抬眼道，「只是一个朋友的朋友。」
    「说了些什么？」磬音追问道。
    齐岳岚不打算向磬音坦白心事，有些话埋在心底比说出来好。
    齐烽，血缘上的父亲，但法律上他只有母亲，齐烽唯一的儿子是齐夙。
    齐烽如果不是为了权势，怎么会在当年抛弃母亲娶了和他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然后生了齐夙？
    他永远不能原谅他，更不想要他利用他憎恨的权势逃出牢狱。
    磬音背过身站到牢门前，手指勾在栏杆上望着前方。
    齐岳岚有事瞒着他，到底是什么事？这种急切想要知道的心情让他很在意，也很陌生。
    磬音从受伤后一直欲望淡薄，从搏斗到交配，但是那些日子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力量虽然可以让他们轻易办成一些事，但却不是绝对的方法，还有一些迂回的、虽然麻烦但一样可以达成的方法。
    和直来直去的栖不同，也刚愎自用的虹的也不同，磬音性格的某些部分有些像青弈，他们唯一共同的一点是对猎物的执着，没有欲望则罢，一旦有了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这种特点也决定了他们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才会和人类一起生活还有了那种叫爱情的感情。
    而磬音现在，有了获取容器的机会，他也想要一个满意的「容器」。
    齐岳岚就是他想要掌控的人。
    「还有多久才能出去？」磬音问。
    「到今晚淋浴时才到二十四小时。」齐岳岚道，「被关了一天，犯人们都很暴躁，那些知道是我们做的的犯人也许会找我们的麻烦，总之，要更小心了。」
    齐岳岚脱掉上衣，里面只穿了一个白色的小T恤，他站在牢房中央，利用仅有的一丁点空间活动肢体。
    「你在做什么？」磬音不解的看着他晃动脖子，双手以奇怪的姿势张开。
    「锻炼身体，避免肢体僵硬。任何一个小失误都是对手的机会，流畅的动作也许能救你一命。」齐岳岚重复着教条，这是教官告诫他们的话，一日也不可懒惰。
    「我以为你们只会开枪。」
    齐岳岚苦笑一声，「因为枪支泛滥，很少会有近身搏斗的时候，但是身为军人，当然还是会学习格斗记。」
    磬音点了点头，和林凛、叶嘉一样。但是依然很弱。
    磬音慢慢的走过去，悄无声息的靠近。但这里实在是太小，齐岳岚又正集中精神做锻炼，几乎同时，齐岳岚侧过脸望着磬音。
    磬音也不介意，走到他身边把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凑到齐岳岚眼前，「昨晚，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齐岳岚微微红着脸。
    磬音把头发剪短了，柔弱感也褪去不少，多了几分犀利，但依然是他看过最漂亮的人，他的生活圈子很简单，除了必须的外出，基本都窝在军营或者出任务。
    磬音浅浅的笑着，「姘头是什么？别看我说得挺好，有些词其实都不太懂。」
    齐岳岚的脸更加红了，动作也停了下来，「没什么，就是骂人的话。」
    磬音低下头，把额头抵着齐岳岚的头，「我想知道，告诉我。」
    齐岳岚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抢先动了起来，手掌推着磬音的胸膛要把他推开，只是磬音身形很稳，没有被推开，反而让两人呈现出暧昧的姿势。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你在骗我，那不是骂人的话，对不对？」
    磬音眨了几下双眼，长长的睫毛好像扇到了齐岳岚的身上一样，痒痒的……
    齐岳岚结结巴巴的道，「也，也不是，不是什么好话，不用知道比较好。」
    磬音不相信一般斜睨他一眼，声音拉长，「是吗？」
    「当，当然！」齐岳岚被他一看，心中莫名心虚。
    「撒谎！」磬音像是一定要和他较真一般，居然用两手捧着齐岳岚的脸，无视他尴尬的表情，与他对视，「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不说实话？」
    「……」齐岳岚受不了了，既然他一定要刨根究底，那就告诉他算了，「好吧，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看着你的眼睛，你就不能说谎了。」
    齐岳岚对着越来越贴近自己的磬音，冷汗直冒，「好好，姘头其实就是，就是相好的意思。可以放开了吧。」
    磬音佯作不知，手臂一伸，手腕向前勾住齐岳岚的脖子，明明个子比他高，却仿佛整个人都挂在齐岳岚的身上一样。
    「相好又是什么意思？」
    齐岳岚拼命去扳磬音的胳膊，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弄下来，「你先放开我，我告诉你。」
    「不行！」磬音双眼微瞪，不依不饶的说，「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撒谎。」
    「……」
    「撒谎的话，表情会被我看出来的哦。」磬音见他焦头烂额，浑身不自在，见好就收的从他身上离开，「说吧。」
    「其实，其实就是不太被认可的情人。」齐岳岚选了含糊委婉的说法。
    「哦……」
    齐岳岚眉毛一抖，他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奇怪？
    果然，磬音的胳膊上抬，双手搭上齐岳岚的肩膀，嘴角浅浅勾起，眼神含笑，「那么看起来很像情人吗？」
    「不被认可」这四个字，他自动无视了吗？
    齐岳岚的笑容挂不住了，别扭的道，「大概是误会了。」磬音暗藏的戏谑和逗弄，完全没有被看出来。
    磬音笑吟吟的看着他，忽然道，「你想不想和我做情人？」
    「咳咳……咳……咳咳……」齐岳岚瞪大眼，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呢？！」
    磬音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嗯？想不想？」脸庞却微微偏着，像是在诱惑他说YES。
    稳重如齐岳岚，也慌了阵脚，话也结巴起来，「胡，胡说，说什么呢？！」
    磬音紧逼不放，「别管我是不是胡说，我问你，你愿意吗？」
    「……」齐岳岚为难的看着他，如果说不愿意会不会伤到这个外星人的心啊。
    「呵呵……」磬音蓦然一笑，「不用回答了，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魅力。」
    齐岳岚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对上磬音碧色的水眸，脸忽然红了，「不是你不好，只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认真的解释道。
    磬音不禁莞尔，「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齐岳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也希望他是开玩笑的，但真的听到磬音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抹去心中的一丝异样，齐岳岚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将床铺整理得一丝不乱。
    看着忙碌的齐岳岚，磬音渐渐收起了笑意，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厉，眼神在齐岳岚的背上缓缓游曳，嘴角又逐渐弯起，但神色依然。
    这一天的事件很快就被齐岳岚遗忘在了脑后，在一个新的担忧也在心中浮现，按照那人的说法，他父亲很快就会被他弄出监狱，那么到时候，磬音怎么办？
    在齐岳岚心中，磬音俨然已经是他的一个责任。
    磬音看出了齐岳岚有心事，虽然他没有多问，但是他知道一定和上次他追问，而齐岳岚没有回答的事情有关。
    在他们的周围，依然围绕着许多异样的眼神，在浴室见证了强尼惨状的人对磬音退避三舍，眼神畏惧，但更多人仍然是观望和觊觎。
    监狱里从来不缺乏凶徒，亡命之徒更是一捞一把，面对磬音和齐岳岚这两块肥肉，想吃的人自然不会少。
    饭堂──
    「匡啷！」一个黑人摇摇晃晃的迈着大步走到磬音和齐岳岚的饭桌前，将手上的餐盘放在桌子上。
    监狱的饭桌，为长方形，最多可坐四人，齐岳岚和磬音各坐一边，面对着面吃饭。
    齐岳岚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了磬音旁边的黑人，对磬音道，「你过来和我坐在一起吧。」
    磬音咽下口中的饭粒，果真按齐岳岚所说，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边。
    黑人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饭送入口中，目光一直在他们身上转悠。
    齐岳岚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去在意那让人作呕的视线，左手拉着磬音的衣服，防止他生事，因为他感觉到磬音在生气，虽然看上去，身边的人脸上的表情半点不同，但齐岳岚就是能感觉出现在的磬音和刺伤强尼那时候的磬音散发出同一种气息。
    让他不喜欢，感到威胁的气息……
    磬音轻轻侧过脸，对齐岳岚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安抚他，告诉他没关系一样。
    但是这笑容却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齐岳岚的直觉告诉他，磬音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但是也许是一直以来磬音的攻击性都没有针对他，所以齐岳岚虽然心惊却并没有防备和疏远的意思。
    此时的齐岳岚当然不知，正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态度才让他在磬音眼中与其他人有了不同，并将导致他越发无从逃遁。
    齐岳岚暗示磬音早些吃完离开，磬音也听从他的话，加快速度。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时，旁边的黑人动了。
    他的手忽然一甩，只剩下小半的餐盒被推得摔在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不道歉就想走？」黑人站起来。
    齐岳岚停住脚步，「与我们无关。」
    黑人理直气壮的道，「不是你们突然起身吓了我，饭怎么会翻，说，怎么个赔法？」
    摆明了是找茬，偏偏齐岳岚没有办法回击，监狱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齐岳岚的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平静下来，「对不起。」他压低声音道。
    黑人双脚叉开，手指着地上的狼藉道，「我的饭。」
    「……」齐岳岚喉结蠕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发作，「晚饭的甜点我会赔给你。」
    黑人咧开嘴，露出白牙。
    磬音略略低下的脸庞上，眼睫轻眨间露出淡淡的阴影，看似柔弱惹人心怜。黑人的目光更似粘在了上面一样，看得齐岳岚心中发堵，忽然想起了磬音之前的话，果然，眼神也会让人恶心到想要发飙的。
    「那边的混蛋，想要闹事吗？」一声粗暴的呵斥凭空响起，食堂的边沿走进来两名狱警。
    黑人瘪了一下嘴，无精打采的道，「BOSS，饭泼了而已，不至于吧。」
    狱警居高临下的道，「是不是想再给你弄一份？」
    「怎么敢麻烦您，不用了。」黑人说完，瞄了齐岳岚和磬音一眼，这才偃旗息鼓。
    齐岳岚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早就料到监狱里的日子不会轻松，但这也太过频繁了，早晚会出大事的。
    磬音，放他在监狱，果然还是行不通的吧……
    当齐岳岚下定决心，哪怕不得不动用父亲的力量，他也要把磬音这个无辜的人弄出溯日监狱的时候，没想到就在几天之后，险些为磬音丢掉了性命。
    那是在工作日。
    监狱一是为了利用犯人的廉价劳动力，另一方面是给他们事情做，免得无聊闹事，服刑的犯人都必须工作。
    另外监狱里除了定时定量发放的必需品外，其余物品例如地下交易的香烟，甚至毒品，都是需要金钱买来的，这是狱警的黑色收入，也是监狱的不成文规定。
    重刑监狱的探监有严格的要求，加上这个犯人无恶不作，大多没有亲属和真朋友，愿意来探望的少之又少，那么狱中的劳动所得就是他们的重要收入甚至是唯一收入。
    A区都知道新来的犯人齐岳岚和磬音在蹲牢房之前就相识，并且关系不错，因为他们一直以后都是形影不离，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公认加默认的是情人或者炮友。
    对黑人纳格尔来说，齐岳岚无异于是个路障，他曾经找过熟悉的狱警，要求将磬音调到自己的牢房，但是那个只看钱的垃圾居然一口回绝，还语焉不详的警告他不要生事，否则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纳格尔碰了壁还白给他塞了钱，清楚钱是要不回来了，气却是哽在嗓子眼下不去上不来。
    熟悉纳格尔都知道他是个不要命不惜命的人，所以即便是强尼这个曾经的A区老大也不会轻易去惹他，更何况是他身边的人和普通狱友。
    纳格尔最近情绪不好，周围的人都提起了精神小心伺候他，怕他拿自己出气。
    纳格尔因为和狱警的关系打通得不错，一直掌握着监狱的毒品销路，鲁尼是一个体格精悍的黑人，是纳格尔的半个臂膀，替他处理毒品的销售，比起其他人，纳格尔对鲁尼算是有几分信任。
    鲁尼当然知道纳格尔动了什么心思，他给他出主意道，「每天出工过后，会路过一个旧仓库，以前是用来临时放换杂物的，后来因为监狱改造被遗弃了，虽然里面的监视器依然运作，却没有枪口，到时候我们把门弄开，把人弄进去……」
    「监视器有办法破坏吗？」
    「不行，监视器自带报警器，一旦无法拍摄就会报警。」
    「那……」纳格尔有些犹豫。
    「我会选那个仓库自然是有原因的，一个月前监狱派犯人定时清理的时候有我一个手下，嘿嘿，里面有个立式大柜子，因为被废弃了，所以上次把破烂都堆上去后，监视器就被挡住了……」
    纳格尔不耐烦的打断他暧昧的笑，「说！」
    「那家伙搂着他的「女人」在里面打了一炮，主电脑因为无法分析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就通报了值班人员，虽然他被狱警他喊去问了话，不过既然没有发生血案，就把他放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
    「想做什么都可以。」
    「……」纳格尔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监狱的处罚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反正以他们的刑期根本就不可能出去，事后顶多挨点皮肉之苦，关关禁闭。
    下午两点半开始到五点半结束，齐岳岚和磬音做完手工，跟着众人一起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有一条通道，开启后会直接通向食堂，待人员全部进入食堂后，道路会封闭。
    期间，他们会在里面停留一个小时，里面有简单的娱乐设施供他们休闲。
    齐岳岚和磬音原本是并列而行，但是忽然间，后面的人群向前挤了挤，把齐岳岚和磬音两人隔开来。
    齐岳岚没有在意，只是皱了一下眉，想往旁边走，可是原本有序的队伍忽然变得乱糟糟起来，齐岳岚被人流冲到一边，无法跟上磬音的队伍，他心生不妙，却没想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骚乱的画面很快传入主电脑，并接入警报，墙壁上的枪口开始闪烁红光，同时，通道上响起了警告声，「散开，否则开枪了。」
    人流重新恢复秩序，但是长长的队伍中却消失了几个人。
    
    第五章
    
    齐岳岚被捂着嘴拖向早已打开的旧仓库。
    因为发生的太快了，只是一秒而已，原本站在墙边的齐岳岚就被带着消失在过道中。
    鲁尼在纳格尔身边道，「我们大概有五到十分钟的时间，之后他们就会发现队伍少了人。」
    齐岳岚抬腿，用脚跟踩向身后人的膝盖。
    「唔！」后面的大汉哀叫一声松开了齐岳岚。
    然而齐岳岚还没有来得及走动，就身体虚软的坐在了地上，他晃了晃头，双手支在地上，捂着他嘴的布上有东西。
    纳格尔得意的上前一步，站在齐岳岚眼前，他既然是负责监狱的地下药物，弄一点麻药是轻而易举。
    虽然齐岳岚的体型绝无优势，但也看得出他是练家子出身，他当然不会给他逃离的机会，何况监狱里到处都是「鹰眼」。鹰眼是监狱的最新监视系统。
    「小子，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这里，不是你的地方。」纳格尔轻蔑的道，「就算强尼真的是你弄伤的，你也别以为可以舒舒服服过下去。」
    「……」
    纳格尔弯下高大的身躯，掐住齐岳岚的下颚，粗重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你身边的小子我接收了，识相的，早点站远点。」
    齐岳岚目光骤变，狠狠的瞪着他，「离他远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纳格尔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用力的陷入齐岳岚的皮肤下，「你要怎么不放过我？不会是也想爬上我的床，用下面夹死我？哈哈……」
    齐岳岚脸色难看至极，「呸！」
    纳格尔身体一顿，手背抹去脸上的唾液，劈手扇了齐岳岚一拳。
    齐岳岚全无躲避力的被他殴打得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了血丝，右边脸上很快肿了起来。
    狼狈的抬头，齐岳岚的眼神却凶悍异常，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纳格尔被刺激得更加愤怒，抬腿就朝齐岳岚的腹部踹去。
    纳格尔体型彪悍，力气也大，齐岳岚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痛得浑身一抽，张开嘴不住的吸气。
    磬音微微蹙眉，扭过头去找齐岳岚。
    不见了……
    磬音分开人流向后走。
    站在队伍最后的两名狱警正在聊天，磬音很快走到了队伍的最末，他发现依然没有齐岳岚的身影，齐岳岚不可能在他前面，那么，他到哪里去了？
    「喂，干什么，快点跟上。」其中一个狱警指着磬音，指示他快点跟上去。
    磬音望着他，认真的说道，「齐岳岚不见了。」
    监狱的犯人，只是A区就有上千人，狱警们大多只记住一些特征比较明显的人，比如强尼，比如纳格尔等，像齐岳岚这样的新犯人，生疏的面孔根本不会被放在狱警的心上。
    「是谁？」一人对着旁边的同事问道。
    「新来的吧。」
    「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们一直站在他们后面，一定是走到前面了。」
    磬音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可能漏过齐岳岚，「他没有在前面，原本他是和我走在一起的。」
    磬音这样反驳，狱警自然的大不乐意，当下冷言冷语的道，「我们会处理的，你现在马上跟上队伍进休息室。」
    「……」磬音眼皮一抬，看姿态似乎是不肯罢休，但立刻，磬音又忍耐了下来，有无数个理由告诉他他现在不能随心所欲。
    磬音垂下了眼睫，低声道，「我真的没有看见他，也不希望他出事，我知道他最近得罪了人，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两名狱警对视一眼，右边的那位仿佛想起了什么，将另一个拉到一边，「队长说有个新来的小子需要特别关照，是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姓齐。」
    「不会是一个人吧？」
    「去查一下，不然队长怪下来，倒霉的还是我们。」
    两人商量完毕，对磬音吆喝道，「你先回去，我们会去监控室查看的。」
    磬音默然转身。
    磬音顺着走廊一步步前行，眼神像利剑一样审视着走廊的每一部分，耳朵也细致的倾听着，不放过一丝异样。
    忽然间，磬音的脚步停止了，他的手掌摸着墙壁，按上开启的按键。
    但是房间的控制门并没有启动，也没有任何提示。
    磬音心中顿生不安，莫名的烦躁起来，抬起手臂，一拳砸在控制钮上。
    门内──
    齐岳岚趴伏在地上，脸上染着斑斑血迹，明显受到了严重的殴打。
    齐岳岚不是没有挨过打，但是此刻让他憋屈不已的是自己被下了药，全无反击能力的被动感。
    纳格尔见齐岳岚被自己打得狼籍不堪，总算消了气，嚣张的道，「小子，别和自己过不去，否则以后有你受的。」
    「……」齐岳岚冷笑一声，道，「是吗？那我等着。」
    理智告诉齐岳岚，现在不应该开口，但是齐岳岚对着这种人渣，叫他服软，简直是比让他再挨一顿打还要难受。
    纳格尔绷起脸，手掌摸上他的脸，「听说强尼的眼球被挖出来了，现在还在医疗室里躺着，你说，人没了眼珠，会不会学乖一点？」粗大的手指摸上齐岳岚的眼眶。
    鲁尼算了一下时间，再次提醒道，「老大，时间差不多了，进入休息室，会开始统计人数。」
    纳格尔不甘心一样望了齐岳岚一眼，站起来在齐岳岚身上补了一脚，「这次便宜你了。」
    鲁尼见纳格尔没有坚持，立刻转身去走出柜子的遮掩去开门。
    然而，让他没想到是，门刚一打开，胸口就是一痛，接着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纳格尔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黑发美人，白晰的皮肤看不见毛孔，容易让人忽视性别，像是玩偶一样细致的容颜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寒冰。
    磬音看着地上的齐岳岚，心头像是被无边的愤怒席卷了，这是耻辱，居然敢碰了他的东西。
    磬音抬起手，优雅又充满魄力，像是审判者一样，对纳格尔说道，「想怎么死？」
    纳格尔先是怔住，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近距离被磬音的容貌吸引，接着，是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纳格尔想这个小美人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要不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磬音扯开嘴角，抬起的手向前方倏然一伸，掐住纳格尔的脖子，然后就这么将他提起来按在了墙上。
    纳格尔双脚无法沾地的被扣住喉咙，才真正相信，强尼，竟然真的是这个磬音弄伤的。
    瞪大双眼，纳格尔先是奋力挣扎，随着脖颈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大，他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肤色的关系，他脸上的肤色异样并不明显，但是从他抓着磬音的胳膊想要挣开的手臂上付出的血管看，他现在的身体是十分痛苦得就要窒息了。
    磬音显然在刻意的延长的他的痛苦，并没有一下就干脆的捏断他的骨头。
    与此同时，狱警也发现了异常之处，并很快赶了过来。
    「放开他。」狱警摸着腰上的电棒，「马上放开。」
    磬音明显不卖账的寒着脸，但这时齐岳岚低声呻吟了一声，「磬音……」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但磬音却敏锐的捕捉到了。
    「嗯？」磬音像是在问他要如何一般偏过头。
    站在一边的狱警恼怒的大声吼道，「再不放开的话我不客气了。」
    区域内的探头也开始转动，亮起了红色的警告灯。
    「放开他。」齐岳岚痛苦的道，虽然他也很想教训纳格尔，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
    磬音为难的皱了一下脸，「一定要放开吗？」
    「快放开，你再不放……」他就要死了。齐岳岚的话几乎是挤出来的。
    磬音松开手，纳格尔顿时滑倒在地上猛烈的咳了起来。
    狱警像是松了一口气，紧张感过后，后知后觉的觉得怪异起来，同样是震惊于磬音的古怪力气。
    相较于纳格尔的样子，显然是地上的齐岳岚更加严重，于是，狱警唤来了医疗官，将齐岳岚抬入了医疗室。
    临走前，齐岳岚断断续续的警告磬音不要乱来。
    看着他那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磬音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齐岳岚泄气的闭上双目，自从遇见磬音后，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越来越向着保姆的方向扭转。
    而且无奈的是这是他自己选的，如果能少有一点责任感，或者再多一点自私心，那么，不要理会磬音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事情是因纳格尔而起，受伤的又是身份十分敏感的齐岳岚，所以在齐岳岚受伤的冲击性事件下，磬音的所做很快就被忽视了，因为齐烽盛怒之下直接找到了狱长，一番谈话下来，狱长盛怒之下又将下属批了个狗血淋头。
    平时作威作福的狱警，表现好像在认真听着，心中却怪责着闹事的纳格尔。
    在大家都误会磬音是齐岳岚的身边人的情况下，虽然现在很多人以为磬音是齐岳岚的「保镖」。于是这件事的责任，直接就划在了纳格尔身上。
    纳格尔的「运输线」很快就被掐断，没有了货物来源，可以预见，他在A区的影响力将会直线下降。
    而A区，一时间失去了两个BOSS，顿时有一些百妖丛生的气氛，混乱中，总是有一些人想要趁机摸鱼，但是对于磬音和齐岳岚这两个源头，大都有一些避而远之的意思。
    在医生的强行要求下，齐岳岚也只在医疗室躺了一天。
    身体能动弹之后，他立刻要求回到病房。
    从周围人的态度看，他们不是把他当做犯人，反而像是客人一样，这让齐岳岚十分不自在，就像在军中一样……
    他希望自己被尊重，被瞩目，但是不是因为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急不可耐的离开医务室，齐岳岚带着伤回到了牢房。
    当时，正值放风期间，他们都在模拟出外景的房间自由活动，齐岳岚一步步走近，磬音远远的望着他，随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接近，慢慢的展开了笑容。
    这笑容瞬间就绽放在齐岳岚的心中，好像身上的伤也不是那么疼了。
    偶尔，磬音总会激起齐岳岚身上暗藏的保护欲。
    从小，因为没有父亲，齐岳岚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要好强，对弱者也特别的同情。就算明知道磬音不是自己呵护的对象，依然在一部分时间里，会被他所表现出来的表象欺骗。
    「我回来了。」齐岳岚被他望得有些莫名的羞涩。
    磬音点了点头，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满，「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齐岳岚理所当然的道，「才一天，没有那么快，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里的医疗比较落后？」
    「不是，是你们的身体有些落后……」
    「……」齐岳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身体又不是机器，还能用落后形容……
    「让我看看。」磬音一边说，一边抬起齐岳岚的脸。
    「……」齐岳岚慌张的望了望四周，磬音对这么亲密的事情可以没有常识，但是他可是清楚这样是会被人误会的。
    不过这一望，齐岳岚发现，磬音的周围基本没有人活动，似乎是大家都刻意疏远他。
    虽然有一点猜到了原因，但是齐岳岚反而认为这样比较保险，没有人接近，就没有人发现磬音根本不是人类。
    虽然隐约猜到了原因，但是齐岳岚反而认为这样比较保险，没有人接近，就没有人发现磬音根本不是人类。
    磬音嘴角的笑容弧度拉大，「只是看一看，你不要害羞。」
    「胡说什么？」齐岳岚的脸不由一偏，失仪的后退几步，躲开那凉悠悠的指尖。
    磬音笑道，「那你躲什么？」
    齐岳岚俊朗的脸上有些局促。
    磬音网开一面没有继续逼问，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休息椅上，「坐。」
    齐岳岚听了他的话，不知不觉就按照磬音的安排坐了下来，磬音坐在他右手边。
    「都怪我，应该看好你。」磬音仿佛自责一样叹了口气，用柔和的目光关注着齐岳岚。
    齐岳岚被他看得汗毛倒竖，心中觉得怪异极了，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表达这种心情，「……」
    磬音还在诚挚而平和道，「放心吧，不会有下次了。」
    「……」齐岳岚无力的垂下头，算了算了，「物种」不同，思维有点跳跃可以理解。
    而且意外的是，这样可以算是自大的态度，并没有让齐岳岚觉得厌恶，他感慨的叹气道，「谢谢了。」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坐着，仿佛这里并不是固若金汤的监狱。
    监视器的镜头里，吉伦摇了摇头，大少爷这个样子，难怪「主人」不放心，如此天真。
    吉伦就是齐烽派来保护齐岳岚的人，他将齐岳岚送往溯日星后一直在周围待命，直到齐岳岚险些出事。
    「您看，是齐少爷自己要回去的。我们实在是劝不住，强行把他关起来也不太好……」
    大腹便便的狱长躬着身子，向盯着屏幕的吉伦解释。
    吉伦同样是混血，身上有着华裔血统，他回头，对着狱长道，「安心吧，我很清楚大少爷的脾气。」
    「是是，不过，上面……」
    「过几天等上面气消了，你好好办后面的事，不要再出岔子，前途还是无量的……」
    「是，是，谢谢，谢谢。」叠声道谢后，狱长抹了抹脖子上汗。
    他虽然是个监狱长，但是他却不想一直做个监狱长，呆在溯日星，整天和犯人打交道。
    这次，是他表现的机会，也是他别无选择的机会，他只能希望自己办好差事，让那个人满意，自己的仕途也会大有发展。
    「事情如何？」吉伦问。
    「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以。」
    「按原计划进行，不过时间提前到一个礼拜后，主人不希望少爷再出任何问题，否则的话，不止是你，连我也走不了兜着走。」
    「是是，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我要见少爷，你安排一下。」
    「我不走！」齐岳岚低着头，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吉伦走到他面前，「齐少爷。」
    「别喊我齐少爷。」齐岳岚烦闷的道。
    「好，齐岳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以为没有你父亲，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没有狱警的干预，那些囚犯会放过你？别这样瞪着我，你能打，你能打多少个？」
    吉伦咄咄逼人，「你已经没有选择了，留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出了事，我不好交代也就算了，你的尸体会被运回地球，你想想那些为你伤心的人，你是不是想她活不下去？」
    「够了！」齐岳岚愤然站起，「谁准你提起我的母亲。」
    吉伦冷酷的道，「如果你不是齐少爷，又凭什么命令我？留下来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尖锐到刻薄的话，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尊敬。
    齐岳岚气到脸红，但却没有扑上去挥拳，因为吉伦说的是事实，虽然吉伦是齐烽的爪牙，但就算没有证据，也可以窥知吉伦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面对虽然气愤却保持沉默的齐岳岚，吉伦又道，「有时候服一下软，或者接受一点好意，于他人于自己，都是最佳的选择。」
    齐岳岚浑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他颓然坐回椅子上，久久才道，「……你走吧。」
    如果他接受了齐烽的救助，那他一直以来对他的抗拒又算什么？他不想因为这个，让那个男人走进自己的世界。
    从小就不存在的父亲，从前他不需要他，现在，他也不需要。
    「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吉伦说完就走，心中已经拿定主意，到时候就算迷晕也好，打晕也罢，一周后，齐岳岚要离开这里。
    齐岳岚每次从会客室出来，都会暂时的情绪低落，很久才能恢复。
    「心情不好？」如此明显的反应自然瞒不过磬音的眼睛，但磬音上次的询问没有得到齐岳岚的答复，这一次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齐岳岚坐在床上曲起双腿，胳膊抱着腿，下巴则埋入双腿间，很脆弱的姿势，声音也没有朝气，「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去见了谁？」
    磬音心中一动，坐在他的床边，望着他，「你不想说就算了。」
    齐岳岚苦笑一声，他一直找不到可以开口的人，要怎么和人说他父亲其实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呢？
    「我有的父亲，小时候因为某种自私的原因抛弃了我们，我和母亲。他娶了别的女人，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但是我不羡慕那个异母弟弟。我父亲，那个男人他既不忠于爱情也不忠于家庭，当妻子死亡后，他又希望挽回爱情，还想要重新做一个父亲，但是我不稀罕，最后他谁也对不起……」
    磬音侧着头，认真的倾听着。
    「……他想救我出去。」齐岳岚笑的可悲，「他大概不知道，是他另一个儿子要我进来这里。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我一定会远离他，离他们越远越好。
    他和我说他当年有多无奈，被家里逼婚，被族人用母亲的命威胁，才离开了我们，我却并不想原谅他，既然订了婚，他就不应该招惹我的母亲，害她痛苦了三十多年……
    我恨过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生父，我又能怎么办？我母亲是个很平凡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他的背景，爱一个男人，以为可以幸福，却等到情人已有未婚妻，即将结婚的消息，只好独自离开却发现已经有了身孕，她很辛苦的养我，希望我过得和其他孩子一样……」
    磬音听出他话中的黯然，问道，「你母亲现在呢？」
    「她和他在一起。她犹豫了很久，很长时间里心情都不好，但最后还是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无可奈何，我想她大概对他还是有感情。但我却不信，既然选择了前途，有了妻子儿子，现在这算什么？！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齐岳岚自认自己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也不会对人有太多怨气，可他真的无法认同那个男人的做法。
    「他对她好吗？」
    齐岳岚愣了愣，「好。」
    「那她现在过得快乐吗？」
    「……」
    「那不就行了。」磬音不理解人类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羁绊，对洛迦人来说，血缘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每一个成年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齐岳岚低声笑了，「你说得对，我在意的人过得幸福就好了，我不应该纠结在这种情绪里。」
    磬音又问，「你要离开这里？」
    齐岳岚坦言道，「我的确想离开，但却不想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所以才能离开。」
    「有我陪着你。」在磬音刻意的伪装下，本就眉目如画的人更加端丽冠绝，只是刺人的冰棱子下面依然还是坚冰。
    齐岳岚的心好像被人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砰然跳跃起来，磬音不是人来，他大抵是不能理解这些的吧，这样也好，好像能找到一方净土一样。
    齐岳岚渐渐释然，露出笑容，脸上好像能放出光一样，磬音忍不住从床上爬过去，搂着他的脖子。
    齐岳岚呆呆的看着他。
    磬音启唇一笑，将红色的，宛如涂了胭脂的唇印在齐岳岚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上。
    齐岳岚立刻闭上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磬音。
    「我喜欢你。」磬音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淡定的道。
    「……」齐岳岚的表情变得很滑稽。
    磬音看见他傻呼呼的表情心中觉得有趣，这人，这样就被吓到了？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这么呆？
    齐岳岚咽下口中分泌的唾液，心神不定的道，「你真爱开玩笑，哈哈哈。」齐岳岚甚至不能确定磬音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的联邦语说得几可乱真，让人看不出半点疑点。
    磬音眸中的色彩转暗，手臂从齐岳岚的肩膀上抬起，将他抵在墙上，「相信我，我知道喜欢的意思。」
    被磬音洞察想法的齐岳岚六神无主起来，在感情上，他还是个标准的新兵，没有上过战场的雏儿。
    磬音再接再厉，额头贴着齐岳岚的额头，可以清晰的听到齐岳岚的呼吸声，还有因为紧张而颤抖的眼皮。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啊？答应什么？？」他答应什么了？齐岳岚眼神茫然。
    磬音不容他细想，脸颊贴在他的脸侧，「答应在一起。」
    齐岳岚的表情变为呆滞，这么快就成了在一起……这么说他真的知道喜欢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磬音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身体软绵绵的叠在他身上，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嗯？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齐岳岚猛然回神，「不对。」
    磬音眯起双眼，像一只猫咪一样趴在齐岳岚身上，「你有伴侣了？」声音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齐岳岚当即摇头。
    「那为什么？」磬音撑起身体，勾起齐岳岚的下巴，「我不够好吗？你不喜欢？」
    齐岳岚僵着身体，把磬音的手指从自己下颚上挪开，「你这个动作好奇怪，先起来说。」
    磬音哼了一声，从齐岳岚身上起来。齐岳岚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站起来整了整微乱的衣服。
    磬音慢悠悠的在他后面起身，反正牢房就这么大，齐岳岚也跑不出这片寸小地方。
    齐岳岚整好了衣服，垂着头看着脚，就是不肯面对磬音。
    磬音也不着急，只是无言的用眼神把齐岳岚看得面色涨红。
    齐岳岚暗自着急，磬音这是要做什么？他低着头都仿佛能感受到磬音的视线。
    啊啊啊，他是不是要拒绝？这样似乎不太好。
    接受？不行啊，好像很奇怪啊。
    被外星人告白应该怎么办？齐岳岚晕乎乎的想着。
    
    第六章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磬音等了等，表情越来越狰狞起来。
    齐岳岚要站到什么时候，可恶，他好像说过他是军人，体力方面应该在人类中还算不错的，那他是不是要一直站下去？！
    磬音扶着床栏的手忍不住收紧。
    「咯吱……」铁柱被捏的开始变形。
    齐岳岚朝声音发出处看过去。
    磬音收回手，「终于抬头了？我以为你要站这里躲我一辈子。」
    齐岳岚吞吞吐吐的道，「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磬音，「说你接受。」
    「……」齐岳岚把刚才混乱的想法归纳起来，「其实，这个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在我们这里，是要慢慢来的……」
    虽然闪婚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了，何况恋爱，但齐岳岚吃定了他是「外星人」，一定不知道人类的习惯，继续编造着，「从相遇到产生感情，时间会比较长，要了解对方的性格、爱好等等……」
    磬音原本抱着看看他说什么的念头耐心听着，到了后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原本严肃的气氛顷刻间消失无踪。
    齐岳岚不明就里的看着磬音，难道磬音知道他在骗他？
    「你说的，我明白了。你想我们慢慢来，没有问题，我们已经开始了解对方了，我等着下一步的到来。」
    磬音说到最后，嘴角的笑容真的很让齐岳岚嘴角抽搐。
    过了片刻，齐岳岚才记起，他话里的意思仍然被磬音曲解了，那么现在是──
    「让我们慢慢培养感情，好好相处吧。」磬音道。
    「……」齐岳岚挫败的望着牢门。
    怎么会这样？！齐岳岚面无表情的盯着食盘，心中不停地呐喊。
    「吃这个。」磬音学着自己的曾经所见，柔情蜜意的将盘中的肉夹给齐岳岚。
    齐岳岚看着对面的磬音，浑身哆嗦起来，「我自己吃，你吃自己的。」
    磬音心生不快，面上还笑着道，「好。」
    齐岳岚看着他手，忽然想起了牢房里可怜的床杆，口中的饭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呃……」
    磬音吓了一跳，跑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身体，「你怎么样了？」
    齐岳岚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水才缓过劲来。捏了下鼻子，齐岳岚想自己真是丢脸丢死了。
    磬音见他没事，带着责怪的道，「吃饭怎么这么不小心。」
    「……」齐岳岚更加丢脸。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端，从昨天下午的谈话开始，磬音就对齐岳岚紧迫盯人，时刻关怀，密切的增加两人的关系，争取早日互相了解，加深感情，水到渠成……
    磬音仿佛热衷于这个游戏，很温柔扮演着情侣的角色。
    齐岳岚则像是个手足无措的配角，被迫配合着磬音，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一天，但他无数次想要和磬音解释清楚，但是每逢他开口，或者想要开口，磬音就会把话题岔开，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晚上，躺在坚硬床上，齐岳岚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也没有谈过恋爱，或许试一下？
    念头刚刚萌生，脑海中就浮现出磬音的脸，好像自己配不上他……
    那么自己该荣幸的接受？
    也许，可以试一下……
    黑夜中，系列灯的牢房一片静寂，阴影处好像会冒出怪物一般。
    磬音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
    第二天，因为已经想通了尝试和磬音「互相了解」，齐岳岚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至少没有在抵触磬音的亲近。
    周围的人似乎对他们的关系十分好奇，不时会有人在四周窥探。
    磬音一边不动声色的捕捉那些眼神，一边和齐岳岚交谈，「注意到没有？」
    「嗯，我们的确比较引人注意。」齐岳岚道。他们才来到溯日星不到一周，已经惹出了不少事情。
    两个人做着手边的手工活，闲闲的交谈着。
    齐岳岚：「你上次说的，事情是认真的吗？」
    「什么？」
    「关于喜欢……」
    磬音心头略带兴奋，「当然。」他的确是很喜欢齐岳岚，如此合他胃口的猎物，此前还没有出现过。
    得到了答复，齐岳岚没有再开口，磬音急了起来，却又不好去问。
    但很快磬音就明白了齐岳岚这么问的原因，齐岳岚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温和许多。
    人类啊，磬音淡淡的弯起了嘴角。
    磬音既然已经明了齐岳岚的心思，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对齐岳岚进行骚扰，齐岳岚不明白磬音为什可以一脸若无其事的贴着自己上下其手……
    而当他开口义正词严的谴责他的时候，磬音又很无辜的表示只是在「加深了解」。
    有时候齐岳岚会想，自己也要扑过去占他便宜才对，而且，磬音又长得十分赏心悦目，自己不该如此被动才对。
    可是当他缩手缩脚的摸了摸磬音的肩膀时，磬音就微笑到齐岳岚心虚胆怯，然后磬音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你想碰哪里？不要客气。」
    齐岳岚惨败，「误会，我不是想摸。」
    磬音的微笑，磬音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齐岳岚那原本表情稀少的脸上展开不同的神情。
    齐岳岚虽然依然拘谨，却开始真心接受磬音的爱意。
    至于磬音，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齐岳岚就像是在他手心的宠物，他有着耐心去伪装自己做一个好主人，看着他的各种反应。
    可是，几天后，磬音彻底愤怒了，齐岳岚失踪了。
    和上一次不同，齐岳岚不是被抓走，狱警们一口咬定他是死了。
    磬音杀气腾腾的注视着狱警，直把他们看得后退，并警告磬音，「看什么？你不要找死啊。」
    磬音想要冲过去撕开他们，但是他毕竟不是不顾后果的人，也明白如果现在冲动的袭击狱警，自己定会被射成筛子，到时候别说见不到齐岳岚，自己的秘密也将不保。
    看着磬音转身，狱警长出一口气，对同伴说，「他是什么人？吓死我了。」
    「不知道，是和死的那个人一起来的，说也奇怪，怎么忽然就死了，尸体都烂了。」
    「好像是有攻击行为，被主机判定危险……」
    「啧，他干了什么？」
    「据说攻击了狱长。在传唤他调查两次攻击事情的时候，强尼和纳格尔也够倒霉的。」
    「狱长？死胖子不是只顾着享受吗？」
    「谁知道他哪根筋抽了。」
    「死胖子那么怕死，也许他只是想抬个手，死胖子就下令开火。」点燃一根烟，调侃的道。
    「哈哈哈，有可能，那人脸都被打烂了。通过指纹和DNA检测才确定的。」
    「大少爷，你醒了。」吉伦伸出手，要递给他手心的水杯。
    齐岳岚晃了晃头，不明白吉伦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明明是被传唤到一个小房间，然后，他等着狱长……
    「你？！」齐岳岚一把打开他的手，「你们在房间……」
    「启动了催眠气体的释放。」吉伦看着手中因为震荡洒出一半的水，再次递出，「大少爷，先喝口水，这样舒服一点。」
    齐岳岚撑着床，眼神在四周打量一圈，是在飞船上？脸色变得惨白，「多久了？离开多久了？」
    「大约四十分钟。」
    「已经开始空间跳跃了？」齐岳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舷窗看去。
    外面还可以看见绚烂的星云和大小不一的星体，不是，还没有开始。
    吉伦想要扶他，齐岳岚却后退几步，挺起腰，「我饿了。」
    吉伦以为他认命了，当即吩咐人端来了饭菜。
    可是齐岳岚的作法让他为难起来。
    齐岳岚拿着金属叉子抵着自己的脖子，吉伦知道他对准的是自己颈动脉。
    「大少爷，冷静一点。」吉伦安抚道，「有事情好商量。」
    「商量？」齐岳岚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谁让你擅作主张的，现在，立刻送我回去。」
    齐岳岚第一时间想起的居然是磬音，天啊，他简直无法想象此刻监狱里会是何等情景。
    「回去？」吉伦皱眉道，「这是不可能的，少爷，您已经死了。」
    「你！」
    「尸体很快就会送回地球，同时，会有一场火灾。监狱里已经没有齐岳岚这个人了，少爷，你想要个什么身份？冒险家还是学者？请让我帮您服务。」
    齐岳岚气得手发抖，但是叉子却始终没有离开脖子上的血管。
    「我现在，立刻就要回去，否则你带着我的尸体就交差吧。」齐岳岚明白吉伦这种人，只会以上司的命令为准，他只能拿自己做砝码。
    吉伦露出苦恼的表情，「您这是为什么呢？少爷？监狱有什么非要回去的理由吗？难道仅仅是为了赌气？」
    齐岳岚心中一慌，但很快冷静下来，「你想的没错，监狱里还有一个因为我无辜受牵连的人，在逃离运输船火凤号的时候我欠他人情。」
    吉伦怀疑的看向他，就因为这个？但是从他一直和齐烽强着的脾气来看，不是不可能。
    「如果他死了，你的任务也失败了。」齐岳岚轻压叉子柄，一缕血丝溢出。
    吉伦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放心，我不会出手动他。您冷静点。」
    齐岳岚强硬的道，「立刻掉头，我要回去。」
    「大少爷，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已经死了，此刻，报告已经传了上去，不可能修改。不如这样，您先回去，我会想办法将您的那位同伴接出来。」
    齐岳岚冷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要的是现在。除非你现在就把他接出来，我相信你可以办到的吧，还是需要请示一下我那位父亲。」
    吉伦忽的一笑，「你赢了，我让他走。」
    磬音本就没有身份，比起放过一个幽灵人口，自然是齐岳岚的安危为首要。
    齐岳岚依然不为所动。
    吉伦摇摇头，拿出行动，下令飞回溯日星，并当着齐岳岚的面联系狱长。
    磬音一直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
    齐岳岚走的时候，还告诉他不会有事的，只是例行问话，可是转眼间却在广播里听到他被击毙的消息。不可能，齐岳岚一直要求他克制自己，又怎么可能自己犯这种错误？
    也许，有人要他死。
    磬音很快就排除了上面的念头，齐岳岚的父亲，是要救他的，那么怎么会轻易让他死掉。
    除非想要金蝉脱壳。
    磬音一拳砸向墙面。
    金属墙凹下去一个大坑。
    「警告，请勿攻击墙体。」嵌在墙面内部的感应体发出了机械的声音。
    磬音收回手，不禁想到齐岳岚会不会离开了，如果是这样，他就是在欺骗自己，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他。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磬音就被无边的愤怒掩盖住，再也看不见其他。
    人类似乎比较重视同类的性命，只要拿到人质……
    那些看守，此刻，全都化作了磬音的目标。
    狱长抹抹额头上的汗，「这，这么短的时间要再弄个人出来……」
    「照做，他本来就不是联邦的人，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既然您这么说，是，是，等您降落我就将他提出来。」
    挂了通讯器，狱长叹气的想着，快点结束吧。
    另一边，磬音在算着时间，约莫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放风时间，途中会经过长长的过道抵达活动区，到时候他会跟在队尾，这样就有机会接近跟在队伍最后的两名狱警。
    磬音冷静的计划着，只待行动，像是一个冷静的猎人，漫步在庞大的狩猎场里，选择着自己的猎物。
    「活动时间，请遵守秩序依次走出房间。」
    广播声响起，磬音缓缓起身，慢慢的步出。
    溯月的风沙狂舞着，呼啸着打在这座庞大监狱的壁垒上，这时，载着齐岳岚的飞船还在返航途中，但是磬音却还一无所知.
    他走在纷沓的脚步声中，速度渐渐放慢，终于听见身后的狱警不耐烦的嚷嚷：「快走。」
    磬音转过身，嘴角扬起间，身体已经前倾，双腿在地上一蹬，平庸的蓝色囚服像是一道蓝影。眨眼睛，两名狱警已经被他一手一个掐在了手上。
    警报声不断响起，刺耳的声音唤醒了整座监狱。
    走在前方的囚犯有人发现了后面的异样，发起嘘声，响动很快就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监狱的主电脑当即关闭所有的通道的闸门，将人群隔离开，并锁定人头进行警告。
    「一级警报，你已经被锁定，任何攻击行为将会被击毙。」在磬音侧面的墙角伤的探头缓缓转动，发出警告声。
    磬音抬头望了一眼，并不理会，而是直接挟持着两人道，「我知道你们能看见，我要出去，清出一条路，然后准备一艘飞船，否则这两个人就死定了。」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狱长震怒不已，要知道出了这种事，一旦见血，尤其是狱警们如果有了损伤，这将是一个大污点，严重影响他的前途。
    「是谁？调出他的资料。」狱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旁边的队长立刻道，「长官，他是那个啊。」
    含糊的话惹得狱长更加暴露，他道，「说清楚！」
    「是刚才您吩咐即将提出来的人啊。」
    「……」狱长的表情变得扭曲。
    他盯着屏幕的上的磬音纠结万分，如果他死了，「那个人」那边无法交代，如果不死，由着他越狱，就算「那个人」肯帮他，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众目睽睽之下，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狱长这边沉默连连，监狱内置的主电脑却不会坐以待毙，它截断了所有的通路，将磬音和两名狱警隔离开来，并不断发出警报。
    磬音眯起双眸，角落的地面徐徐升起了浅白色的烟雾。
    这是什么？起初磬音是不知道的，但是看两名狱警的身体渐无力、下沉来看……
    「催眠气体？」
    磬音冷笑一声，一手依然掐着一名狱警，另一手让另外的狱警抵在墙上，手指上已经长处了寸许的指甲缓缓隔开了他的颈动脉。
    「狱长！」一直关注着事情进展的队长，呼唤着长官。
    「什么？」狱长猛然回头，被画面吓得心脏一缩，「怎么会这样？」
    画面上——
    「看看他的血能流多久？」磬音疾声厉道。
    出现了人员的损伤，狱长无力的问，「他怎么没有晕？」如果晕了他还可以以击毙为理由，顺势将他放了。
    「……这，不应该啊。」队长点开电脑，显示出释放的气体和气体浓度，并没有问题。
    主电脑是以人员安全为最高指令所设置，于是它以模拟出的人类声音接通了控制室。
    「已经开始扫描受伤人员的生命迹象，密切监视中，建议开启武器模式，击毙。」
    「不行！」狱长抹抹自己的汗，心中不断给自己找着理由。
    「发现异常。」
    「什么？」
    「无法辨识犯人身份。」
    「怎么可能？」狱长犹豫的问，当时给他安排身份入狱，是他亲自督办的。
    「非人类生物入侵，警告。建议连线地球。」
    「等等。」狱长迷糊的问，「溯日没有危险生物。」
    主电脑在屏幕上呈现出磬音的扫描图。
    「在监视受伤人员的同时已启动了副系统，发现无法启动热感应器，这是扫描图，非人类类人生物，身份不明。」
    「什么！？」
    监狱长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一样睁大了双眼。
    监狱里竟然混入了非人类生物？不对，这是「那个大人」吩咐的，当时这个犯人并没有接受全面的检疫和扫描，难道「那位大人」早就知道他的危险性还将他放入自己的地盘？这是否有什么特殊深意？
    监狱长的头更痛了，生怕自己做错一个决定就悔无可悔，他快速的对旁边的副手道，「快给我接通吉伦！」
    
    第七章
    
    「什么？」
    随着对面那急促而紧张的声音所道出的事实，吉伦心中一惊，眼中闪现出错愕的神色，他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齐岳岚，发现他的脸上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忧虑和不安。
    原来，他早已知道？吉伦心思转动，当即就把齐岳岚的所有行为和狱长所陈述的事情联系起来，那么一切就能说通了。
    面对监狱长的请示，吉伦心中为难，只得要他尽量维持人员的安全，控制事态，他会尽快联系他，做出答复。
    「少爷，你都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如何认识那个人的？你们又是在哪里遇到的？」
    齐岳岚面色不变，语调平淡，「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吉伦皱起眉毛，「您难道不知道根据安全条例，此事非同小可？」
    齐岳岚冷笑，「我当然知道，不过对你、对他来说，条例又算得了什么？这不是你们引以为豪的权利吗？」
    「如果少爷还想保护他，麻烦把事情和我说清楚，否则不能保证狱长那边会出什么意外，有时候少爷也该明白什么是鞭长莫及和意外事故。」
    「我们的协议在先，依然有效，救出他你才有完成任务的前提，其他的，一切免谈。」齐岳岚坚信和这种人打交道，半步都不能退让，否则只会一退再退，说得多，反而被拿住把柄。
    吉伦虽然是齐烽的下属，却罕少在和人对峙中处于下风，他目光森然的看着齐岳岚。
    齐岳岚却不怕他，「需要回禀他吗？看看他在儿子和条例间选择哪一个？」齐岳岚虽然不愿，但还是迫于形势端出了两人的血缘关系。
    吉伦面上表情一缓，笑道，「事成之后，我要你不仅不再拿寻死做威胁，还要和我回去见您父亲，否则既然一样是任务失败，我也不想错上加错。」
    齐岳岚一咬牙，「好。」
    「希望大少爷说到做到。」
    「自然。」
    接到不惜一切保住「非人类生物」的命的指示后，监狱长按下通讯钮，和磬音对话，「一切好商量，我放你走，你要保证不伤害其他人，并且放了受伤的人质，他需要紧急医疗救助。」
    磬音冷漠的将脸对准监视器，「准备好飞行器了吗？」
    「飞行器没有问题，随时都可以起飞。」
    磬音扬起嘴角，放过了手中那名濒死的狱警，他不怕他们失诺，他手上还有一只猎物。
    数名全面武装的狱警从地上托起被磬音丢开的狱警，将他交到等候在一边的医官手上。
    磬音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戒备模样只觉可笑，对这镜头微微抬起下颚，像是在说该你了。
    狱长道，「让出一条路，让他走，以人质的安全为首。」
    控制室里，主电脑解除封闭，打开了通路。
    磬音带着人质一边向前，一边拿定了注意带着人质进入飞行器，杜绝他们在飞行器上做手脚的可能。
    飞行器的确是做了手脚的，但是却不是磬音想象中的那种。
    因为此番变故，原定于由齐岳岚来接磬音的计划只得作罢，因为狱长不可能在众人和智能电脑之间隐蔽的联系磬音，告诉他真相，而齐岳岚也不可能在片刻之间就飞回溯日星，于是便由狱长将飞行器上的通讯代码告知了齐岳岚和吉伦，由齐岳岚亲自联系磬音。
    齐岳岚心急如焚，虽然一直是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内部自动调节的舒适室温，却在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吉伦一眼望出他的紧张，不禁更加狐疑他和那「人」的关系。
    吉伦当然不会全然的听从齐岳岚的承诺，也不会在意承诺，撒谎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在齐岳岚的眼皮底下，他依然按下了手腕上护腕，通过密码按键将事情汇报给了齐烽。
    同时，飞船上的戒备程度也全面升级，迎接那个「人」的到来。
    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目前他还没有接到齐烽的指示。
    通过森严的守卫墙，磬音看着暗下来的防御壁，对四周的如影随形的守卫视若无睹，回忆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渐渐远离监狱的核心。
    磬音的心底像是一汪寒泉，不起波澜，冷静的执行着自己的决定，人命于他来说，不过是道具。
    当最后一个关卡也被越过，磬音到达了宽广的圆形停泊间，里面整齐有序的停着十数驾小飞船，除了人员往来的几驾飞船，其中多半是充当救生船常备。
    为首的一架飞船，舱门大开，固定飞船底部的支架也被松开，显然这就是他们为他准备好的飞船。
    磬音带着人质，走到它面前，却绕过它，来到它旁边的那一艘相同型号的飞船旁边，要求将飞船更换为这一艘。
    监狱长心中焦急，只好答应他，嘴上说着要保证人质安全，其实心中在呐喊：瘟神，快点走吧。
    至于联系代码，他再重新联络那位大人就是了。
    磬音登上飞船时，被他抓住的人质憋着气喊道，「已经满足了你的条件，放了我！」
    磬音低下头，微微一笑，却是将他抓进了船舱。
    「你什么意思？」围着飞船的警卫纷纷抬起枪支，为首的队长道。
    磬音像是惊讶的反问，「如果现在放了他，我还有机会着陆？」
    众人不语，即便不是将其击落，也会全面通缉。
    「那你想怎么样？怎么才肯放了他。」
    「为了我的安全，他会很安全，所以当我安全的时候，自然会放了他。」
    磬音抬了抬人质的脖子，手指在其脖颈伤滑过，另一手按下了舱门的开关。
    舱门一点点关闭，磬音一掌砍昏了人质，由着他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自己走向驾驶座。
    看着缓缓升起的飞船，队长按了下耳边的话筒。
    「长官，人已经走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强硬一些，我们的人还在他手上……是，但是只怕这样会被人所诟病，是……遵命，长官。」
    因为此前已经与林凛他们相处过，也刻意学习过他们的技术，驾驶飞船对磬音来说并不困难，何况还有自动模式。
    开启导航仪，磬音倒在软椅上，离开了溯日，他又该如哪里寻找那个人呢？
    心口正在鼓动，磬音慢慢的闭上眼，激荡的情绪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没有甫一听到齐岳岚离开时候的那么愤怒。
    齐岳岚离开了，脱离了他的掌控，那么不能保证他们的秘密还能继续守住。
    理智上，他应该先想办法回到族人身边，或者想办法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但是他目前最想做的，却是想方设法找到齐岳岚。
    他要向他问个究竟，若是他真的看走了眼，那其实是个卑劣的骗子，那么，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遥远的星系另一端──
    齐烽坐在象征着权利和荣誉的帝国大厦顶部透过窗口眺望远方。
    在直入云霄的帝国大厦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他是一个有信念的人，同时也坚持自己的信念从不曾改变。
    在他早就规划好的人生路上，不得不说他的现任妻子和齐岳岚都是一个意外。
    他曾经抗拒过这种意外，并克制自己的情感远离他们，让自己回到应走的道路上，可是他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这种疏远而消失，反而因为一直以来的抑制燃烧得更加炽烈压抑。
    于是他不想再忍耐了，尤其是在他已经走到了目的地的时候。
    对于齐岳岚，他是抱有很高的期望的，虽然他并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私底下却是请了人监视着他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眼底。
    他在远处看着这个儿子从摇摆的小树苗变成了一颗挺拔的大树。
    齐烽面沉似水的回到座椅上，眼神沉郁的注视着秘书整理的资料。
    在已知的星系里，他们所发现的外星生物并不少，但是类人的外星生物却屈指可数，何况「类人」与吉伦所说的几可乱真是两码事。
    不管其中有何玄机，齐烽从心底不打算和「他」谈条件，只不过，要等到齐岳岚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在齐烽看来，齐岳岚一定是被「他」所蒙蔽了。只要回到地球，就算他依然对自己冷淡，至少她的话他会放在心上，哪怕有多么不愿意。
    想到妻子，齐烽的脸色缓了缓。
    在听到齐岳岚的声音的时候，磬音难得的怔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呆滞的听着齐岳岚的解释。
    「你是说，你是被挟持的？」
    齐岳岚有些犹豫，被吉伦强行带走，说是挟持也不算勉强。
    磬音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你在哪里？」
    「具体情况等我们见面再聊，你维持目前的航道，还有三分十五秒就会看见我。」
    而在另一边——
    吉伦揉了一下鼻子，「满意了？」
    齐岳岚应声看了他一眼。
    吉伦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泰然自若的继续道，「虽然我知道你不一定愿意听，但是我还是要说清楚，为了你们好，早些分开吧。你父亲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
    齐岳岚迷茫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涨红了脸，「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吉伦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剧烈，耸了耸肩。
    但是，齐岳岚很快便就冷静了下来，吉伦说得没有错，他那位父亲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磬音应该远离他……
    为了他们彼此……
    只是一眼，就能引发心底最激烈的情感……
    当再次见到齐岳岚时，磬音的心中的愤怒已经消去了不少，他在等齐岳岚给他一个交代，一个可以平息他的愤怒且合理的解释。
    吉伦隐藏在齐岳岚身后的拐角阴影处，碍于磬音的特殊身份，他窥探着他的目光与此前迥然不同，多了些探究成分。
    「我……」齐岳岚本想立刻将他劝走，在看见他的刹那，却被磬音那深不可测的双眸和那种昭示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的表情骇住。
    吉伦身体微僵，长期与「死亡」打交道所锻炼出的危机感在身体内叫嚣，告诫他这是个危险人物，此人绝不像其外表看起来那么「悦目」。
    他不由自动的后退数步，让自己隐藏得更深！
    齐岳岚也是眼皮一跳，心中疑窦丛生。
    吉伦定了定心神，让自己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惊异的问，「怎么还愣在甲板上，进去聊？」
    磬音仿佛有些不高兴，他拧了一下细长的眉毛，但没有说话，只是绕过身前的齐岳岚往里面走去。
    但没走几步，磬音又折了回来，一把握住齐岳岚的右手，将没有防备的他拽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齐岳岚还没稳住身形，就被磬音像提线木偶一样拉扯着走进舱门。
    齐岳岚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方才他连磬音的动作都没有看清就被他抓住了手，接着，又在磬音绝对的力气压制下，无法控制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齐岳岚活动手腕想要挣脱控制，只是……
    一切皆是徒劳。
    「放开我！」齐岳岚压低声音。
    磬音置若罔闻，将他拽入舱内按在座椅上，然后自己坐在他旁边，才放过他的手，说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齐岳岚望着他。
    「我很担心。」磬音眯起双眼，好像之前那个怀疑齐岳岚的人不是他一般。
    淡淡的语气，却透出几分关心，齐岳岚的气顿时被堵在心口，再也发不出来。
    眼前的人，虽然有时候行为让人费解，但是却对自己没有恶意。
    面对这份关怀，齐岳岚渐渐泄气，道，「对不起。事情出乎了我的预料，来不及和你交代。」
    靠在椅背上，齐岳岚很迷惘，他与磬音不过相处短短的时光，却仿佛旧友一般的毫无间隙，也许只是因为磬音不是人类，也许只是因为磬音的那份坦然和随心所欲……
    是他所羡慕却办不到的随心所欲，他有太多的牵挂和顾虑，所以注定他们不可能相交下去。
    交叠的手指不停的互相摩挲，齐岳岚对着跟过来吉伦道，「可以让我们独处一会儿吗？」
    磬音看着吉伦，大有威胁的意思。
    吉伦心中冷哼一声，「没问题。」然后走了出去。
    「我很担心你。」磬音重复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欺骗了他，他要给他怎样的惩罚呢？他真的很担心齐岳岚。
    不过齐岳岚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再次表示感谢，然后道，「你想回到同胞的身边吗？」
    磬音警惕的道，「想又如何？」
    「我可以给你一艘飞船。也会帮你隔绝监视，这样你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到保护区，不过，保护区也并不是全然安全，虽然绝大多数情况没有人会登陆，但是总会有意外发生，如果你们真的不想暴露，还是尽早离开……」
    齐岳岚想着吉伦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他并不天真的以为吉伦真的会保持缄默。
    考虑了一会儿，齐岳岚发出警告，「在监狱里的事，早晚会传出去，我只能掩盖一时，那些人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你们越早离开就越安全……」
    「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那要取决于他们有多想找到你们。」齐岳岚苦笑，「虽然宇宙中的星球有无数，但是拉网排查下去找到保护区只是时间问题。」
    磬音皱起眉，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齐岳岚看着面色凝重的磬音，道，「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和我们继续接触，早走为妙。」
    「并不是不愿和你们接触。」磬音望着齐岳岚，事实上他们很愿意和人类接触。
    「我知道，你们大概是不想和政府有接触，可是监狱里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消息瞒不了多久。就算已经买通了狱长和他的手下，可是监狱里还有很多犯人，还有很多派系，有些人并不会听从狱长的命令。」齐岳岚想向他说明其中的状况。
    不过磬音没有他想象的单纯，他只是在懊恼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送我回溯日。」
    「什么？！」齐岳岚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怀疑的听错了。
    「在他们没有泄密之前，全部杀掉。」磬音仿佛在谈论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似的，平静无波，「是我失误，我会弥补。」
    齐岳岚眨眼，是不是他的话引起了什么误会，磬音怎么会说出这样不可思议的话？
    「监狱里一共关押了一千六百名极恶罪犯，为了防止暴动，即时监狱的防护无懈可击，依然有狱警两百二十余人常驻溯日，其中特种兵三十人。」
    齐岳岚的一番话，只是希望磬音理解他的想法有多荒谬，但可惜他们两人的思考回路不在一条直线上──
    只听磬音道，「人数的确是个问题，动作必须加快，要在有漏网之鱼之前全部解决掉。」
    「……」齐岳岚的嘴角抽动，「不是这个问题！」
    磬音一脸不理解的看向齐岳岚。
    齐岳岚终于领悟到和磬音含蓄委婉的解释是行不通的，直截了当的对磬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磬音却有些恼怒的瞪着齐岳岚，「你不相信我？」
    齐岳岚抓了下头发，怎么会扯到了信任上面，「总之不能让你再回监狱。」否则他何必要借助齐烽儿子的身份要挟吉伦。
    磬音直视着齐岳岚，十数秒后，见他依然目光坚定，态度坚决不可动摇，而他自己也不可能现在就撕破伪装强横的夺了飞船，只好对齐岳岚表示放弃。
    「那么你想我怎么做？」磬音继续他们之前的对话。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愿意通过正式途径和高层接触，但如果真不愿意暴露身份，那么快些离开吧。」齐岳岚扫了眼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电子钟，「十分钟内我会替你准备妥一切，你只要稍微等待一下，还有，我很珍惜与你相处的这段时间……」
    言尽于此，磬音当然听出了不妥，他果断的打断他，「你呢？」
    「我……」齐岳岚垂下眼皮，「可能会去其他的星球生活，也有可能会先回到地球探望母亲。」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磬音问。
    齐岳岚有些意外的抬头，虽然他们相处得不错，磬音也不吝啬用语言来表达他对他的好感，可是严格说来，他们也并没有熟悉到能开口要求对方和自己一起「旅行」的程度。
    但就是这么突然，磬音开口了……
    齐岳岚试想了一下其中的可能性，但这念头仅仅展开了不到一秒，齐岳岚哑然失笑，自己是不可能跟着磬音离开的。几秒沉默后，他用认真却又客气到疏离的语气回答道，「谢谢！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相见……」
    沉浸在离开的气氛中，齐岳岚没有发现身边的人脸上刻着狰狞，美丽的五官煞气十足。
    而在船体另一端的吉伦则透过监视器将一切尽收眼底。
    磬音的理智和欲望正在交战。一方告诫他不要冲动，暂时的离开不代表要放弃笼中的猎物，只是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一段日子；另一方却在怒喝，退让的隐忍的日子还没有过够吗？那些力量已经重返身体，为什么要放弃？一旦分别，要怎么再去捕获？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伤了？」齐岳岚一边说一边去探磬音的额头，手掌被磬音握在半空。
    「你该知道我和你不同。」磬音一字一字的道，「我要的不是虚假的心意。」
    齐岳岚烦闷的挠了挠头发，他按捺住心中的焦虑，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做，也无法给与任何承诺。
    而正是因为磬音能牵动他的情绪，为了这份淡淡的悸动，齐岳岚必须下定决心，斩断他们的联系。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只能说声对不起。」齐岳岚道，「我们其实还只是陌生人罢了，谈不上什么虚假或者虚伪……」
    磬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旁边的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复杂心思，一味的刺激他，他的体内像是被灌入了一团火焰，从内部炙烤着他的身体，让他几欲失控。
    他深深的吸气，闭眼、睁开，「你是认真的？不肯和我一起走？」
    「……」齐岳岚虽然因为他瞬间冷淡下来的表情惊疑了一下，但此刻他并没有太多的警惕，「是。」
    说完，齐岳岚抬头道，「接通控制室。」
    「控制室已接通」飞船几乎再同时打开了内部的通讯系统。
    「我是吉伦，请讲。」
    「飞船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起飞。」
    「……再给你三分钟，我不希望里面有你动的任何手脚。」
    吉伦扯开嘴角，对身边的人做了个「取消」的手势，回到道，「……不会让您失望。」
    
    第八章
    
    得到了吉伦的答复，齐岳岚不由的注视起时钟的跳动。
    还有几分钟，他与磬音就要分别了……
    磬音缓缓站起，背过齐岳岚，手指互相摩挲，似乎要接着交错的手指发泄心中的躁动。
    「可以出发了。」一名身着迷彩服的高壮男人从过道中走来。
    「知道了。」齐岳岚点了点头，然后对磬音道，「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磬音？磬音？」
    对呼唤着自己的齐岳岚，磬音没有作出回应。
    齐岳岚皱着眉，走上前手掌抚上他的肩膀，想要让他转过身来。
    一只冰冷的手掌覆盖在齐岳岚的手背上，磬音自己转过身面对齐岳岚，「走吧。」
    进入舰尾的停泊舱，齐岳岚要求对备好的飞船进行细致的扫描，由齐岳岚亲手操作，然后经智能电脑进行比对，杜绝飞船被做手脚的每一个可能。
    「可以出发了。」齐岳岚舒了口气，不再三确定的话，他无法信赖吉伦所保证的一切。
    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磬音缓缓抬起手，轻柔的抚摸上齐岳岚的脸……
    齐岳岚呆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看着磬音的身体慢慢倾斜，两人的脸越贴越近。
    磬音鉴定地说道，「你要和我一起走。」
    齐岳岚的瞳孔瞬间放大，惊讶的同时，颈后一传来猛烈的疼痛。
    搂住瘫软下来的齐岳岚，磬音审视着四周漆黑的枪口。
    一手箍住齐岳岚的腰将他环于胸前，一手抬起他的下颚，磬音笑道，「要开枪吗？」
    啪啪！
    「精彩！」吉伦拍着双手，感慨道，「大概只有我们天真的大少爷才会相信一个陌生的──「怪物」。」
    「嗯？」磬音不悦的偏过头，「是你把他从监狱带走？」
    吉伦低头，负手而笑，「没错，可惜在我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意外──你。」
    转了转中指的戒指，感受到固定在小臂上的微型枪支从中滑下至袖口，吉伦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让对方觉得安全的距离站定，「放了人质，你会安全的离开，这也是大家的愿望。」
    磬音眼神一闪，「人质？不仅仅是个人质吧？」
    吉伦心中猛然跳了一下，面部肌肉却控制自如的没有任何变化，「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他的身份。」磬音轻飘飘的扔下炸弹。
    「……」
    吉伦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局面，让对方满天叫价，予取予求，他不信齐岳岚会对这个相识不久的异星类人生物坦白身份，也许对方只是从他们的言谈举动猜出齐岳岚的身份特殊。
    「那又如何，你只有两个选择，放下人质，我放你离开：亦或两败俱伤……」
    磬音敛下长睫，白玉一般的脸上蒙下一层阴影，扣住齐岳岚下把的手指由脸侧向脖子抚去，尖锐的指尖在抚摸上划过……
    一道浅浅的伤痕浮现，血珠沁出……
    「两败俱伤？」磬音冷笑，「你确定？」
    吉伦背在身后的手蓦然成拳，右手腕上的手枪进入手心，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但是他却摸不清磬音的底细，加上齐岳岚的身份……
    「我怎么能确定离开后你会放了人质？」
    磬音道，「你不能确定。你不得不同意，否则我会先杀了他，然后……」磬音面色只是略带激动，可他的眼神却透出露骨的杀意。
    吉伦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他看着磬音，冷静而嗜血，从他看见狱长传来的录像时就知道，这个「生物」很危险。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挟持齐岳岚，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虽然不算亲密，至少会看在齐岳岚的「好心」上，默默的离开……然后，他可以再筹谋……
    如果他手上的人不是齐岳岚，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惜，他不能赌。
    吉伦手腕一弹，手枪重新回到袖中，「如果不能确定人质的安全，我不会让你们走。」
    磬音表现出的冷血让吉伦想到了之前的那些亡命之徒，他比他们更冷静。在匪徒安全后，人质的结局往往是被撕票。
    所以吉伦绝对不会同意磬音带着齐岳岚踏出飞船，哪怕同归于尽！
    吉伦的强硬让磬音颇为为难，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们折中一下，你和我们一起走，当到了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我就会离开，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当然，星球和登陆地点都由我决定。」
    「……」吉伦望着他，想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胆怯？」磬音轻笑出声，「我少说了几句，在小飞船的承载范围，你可以带上你的人，想带多少都可以。」
    吉伦脸色铁青，但是为了齐岳岚的安全考虑，他又不能反驳，只得吞下这口气。
    「我带五人走。」他的手下有多少实力他最清楚，绝不是监狱里那些莽夫。
    绝不轻饶磬音，吉伦当下发誓。
    「还有，我不希望看见追兵，否则……」
    吉伦环顾四周，「你们，都听见了。」
    「是！」
    登上小飞船，磬音没有半点放开齐岳岚的意思，他抱着他坐上操控椅，原本舒适的软椅因为坐在磬音腿上的齐岳岚变得拥挤不堪，但是磬音似乎不觉得不适，他把齐岳岚搂在怀中，单手操控器飞船。
    吉伦站在后方又是一惊。不是自动模式，他莫非懂得操作飞船？他怎么会了解人类的飞船？还有他流利的联邦语，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和什么人接触过？吉伦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抱着沉重的隐忧，吉伦盯着前方的磬音出神。
    磬音的目的地自然是族人所生活的保护区，星球──孕育之篮。只是这是暂时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齐岳岚朦朦胧胧中感觉到颈后一阵酸麻，手指微动，掌心下是一片软中带硬的东西，勉强自己睁开双眼，才愕然发现手下碰到的是磬音的胸膛。
    齐岳岚弹跳着从磬音身上下来，望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吉伦几人，又胡乱透过屏幕看了一下外面的茫茫宇宙，最后对上磬音平静无波的双眼，愤怒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吉伦火上浇油的道，「显而易见，这个你为了他威胁我的人，打晕了你，用你威胁了我第二次，这都要感谢少爷你对他的毫无保留。」嘲讽的扬了扬眉。
    齐岳岚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随时就要崩溃，他狠狠的揪住磬音的衣领，「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赤裸裸的绑架行为，磬音想要得到什么？他不明白自己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换来的却是不可理喻的背叛。
    磬音忽然低头轻笑，「因为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齐岳岚抓在他胸前的手顿住，「……」
    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在他的愤怒要燃烧到顶点的时候，在他揣测磬音有什么阴谋的时候，磬音却告诉他，因为「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天啊，齐岳岚脱力一般松开磬音，后退几步靠在控制台上，不住的叹气。
    连吉伦都呆住了，禁不住挖了挖耳朵，是不是我听错了？这才是理由，这么说这个外星人是不会伤害齐岳岚？不，不对，他的确在磬音的眼中看到了冷酷的杀意。
    如果不能带走齐岳岚，他的确会杀了他……
    吉伦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齐岳岚对磬音很重要，吉伦怀疑这是喜欢或者是爱，但是，得不到的话，他却又可以不犹豫的将其杀掉。
    哈哈……
    吉伦摸了摸嘴角，干笑变成苦笑，看来带回少爷的难度又增加了。不过，也不算全然没有希望，至少他知道了齐岳岚在他心里分量不轻，除非迫不得已，磬音不会杀死齐岳岚。
    吉伦没有退路，只能带回齐岳岚，完成任务。
    齐岳岚郁闷的长吁短叹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自己被磬音绑走了。
    他想要怎么劝说，磬音才能放他走。
    此时的磬音在他眼中，还是那个虽然战斗力不错，却不懂伪装，率直又单纯的磬音。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
    不得不说，和吉伦比起来，他不知道天真了多少倍，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亦或是磬音在他面前伪装得太好，而他又看不穿……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齐岳岚皱了下鼻子，眼神放在了吉伦身上，「既然如此，吉伦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挟持他们又有何意？」
    吉伦长腿一伸，从椅子上站起，下巴指着磬音，「我也想听听他的答案。」
    「磬音？」齐岳岚质问他，「为什么？」
    磬音上前一步，向齐岳岚靠近，「我需要人质，我要保证我们不会被跟踪，我要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
    齐岳岚先是一愣，接着双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是吉伦抢先一步嗤笑出声，「不管这些是不是你的借口，我保证你不会得偿所愿。」
    看了眼不为所动的磬音，又打量着表情复杂的齐岳岚，吉伦又道，「少爷，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你认为他所做的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齐岳岚看着吉伦，「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齐岳岚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毕竟此前他和磬音毫无瓜葛，而且虽说他向磬音坦诚了自己的一部分家事，但是他并没有讲出齐烽的身份，甚至连他自己的具体身份他也没有告诉磬音。而齐岳岚认为，除了自己并不乐意接受的身世外，他并没有什么值得外人去觊觎的部分。
    吉伦虽然觉得磬音喜欢齐岳岚，但是在他心底一直认为磬音所做的一切并不止是为了齐岳岚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同行呢？果真如他所说那样吗？人质？难道就不怕路上有何变故？是太自负还是看不起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算了，我们拭目以待。」说完这句话，吉伦坐回椅子上，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齐岳岚隐隐觉得不安，磬音的行为明显有些失控，直觉告诉他现在劝服磬音放了他们的可能性很低，于是他拉着磬音的袖子，两人走到控制台的角落，试着说服他放了吉伦几人。
    吉伦看似无聊的坐在一边假寐，实则集中精神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因为舱内十分安静，吉伦勉强能听个大概。
    齐岳岚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保证吉伦不会追踪我们，他是我父亲的部属，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人质，况且他们真的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你的事情，你相信我吗？」
    磬音眼神闪烁，似乎犹豫不决。
    「而且吉伦不是一般人，不如你放下他们，把他们扔在附近的星球上，这样即不必担心泄露你和你同伴的秘密，也不用顾虑他在船上动什么手脚。」
    「……」磬音眼神一变，认真的道，「这么说你是在为我担心？」
    「是、是啊。」齐岳岚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我也不愿意吉伦呆在船上，他身手很好，你也不希望路上有任何闪失吧。」
    「呵……」磬音笑出声，「……真的？」
    「当然……」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明白了。」磬音拍了拍齐岳岚的肩膀，「还不让开，我总要选一个能生存的星球吧，抵达前，我会帮他们联系飞船去接他们。」对磬音来说，吉伦几人只是附加品。
    齐岳岚惊喜的走到一边，给磬音腾出位置。
    吉伦握着拳头，不行，一旦离开再追踪起来就苦难了。他绝不会让事情离开他的掌控范围。
    「我不会走的。」吉伦大声强调。
    磬音和齐岳岚同时看向他。
    吉伦道，「似乎之前你和我约定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磬音平静的道，「那又怎样？还是你真以为到了某个星球我会放你们走。」
    吉伦哈哈大笑，「我也不是三岁的孩子，那种不揭穿也荒谬的笑话怎么会当真。」
    「你想救他，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齐岳岚本身就应该和我走。」磬音慢慢走过去，沉默了片刻，又道，「其实你应该感谢他。」
    吉伦笑过后，表情狂狷，「别和我说这些，我有我的任务，如果你真的那么怕我抢人，不妨按齐少爷说的做，不过下不下船不是你说了算。」
    撩开衣服取出后腰的枪，吉伦道，「既然已经撕开了假象，动手吧，把我们的尸体丢出去，或者我们把你的尸体丢出去。」
    32
    「吉伦！」齐岳岚大惊失色，这正是他竭力想要避免的画面。
    磬音安抚般看了齐岳岚一眼，「我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
    吉伦持枪的手稳稳的对准磬音，「你也太狂妄了，自信是好事，但自大可是会吃大亏的。」
    「吃亏？」磬音像是陷入了沉思，静屹了半晌，「……你说的没错，但是与自信或者自大无关。」
    「哦？那与何有关？」
    「力量。」磬音摊开手掌，缓缓握住，「胜者为王，只要有力量自信或是自大又有什么分别？技不如人的时候，吃亏又算得了什么？你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往事呐……」
    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蛰伏求生的日子。
    但那些日子绝不是自大换来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磬音心中的阴霾，齐岳岚走在他身前，挡在他与吉伦之前。
    「都冷静点！」齐岳岚道。
    「除了齐岳岚，我可以放你们走。」磬音道。
    吉伦握枪的手收紧，「哦？」
    「别这么警惕的看着我。」磬音伸出手臂搂住前面的齐岳岚，手掌在他的腰前合拢，「只是满足他的一个愿望，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是可以接受的。」
    吉伦很犹豫，但是碍于中间夹着个齐岳岚，让他在做出任何决定前都不得不三思而行。
    「好。」吉伦将枪支收起，同时让几名手下解除攻击姿态。
    齐岳岚这才将悬着的心放回原处，同时掰开磬音的手，不自在的道，「查查附近有什么星球能登陆吧。」
    磬音看了看被拒绝的双手，若有所思，但很快便听从齐岳岚的话走到了操纵台前。
    齐岳岚看了一眼远处的磬音，按住吉伦的胳膊，低声道，「别乱来，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给我时间说服他。」
    「好。」吉伦心中不以为然，暗笑齐岳岚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天真。
    在同时，磬音输入指令的手指微顿一顿，旋即恢复正常。
    「找到了。」磬音道。
    齐岳岚走过去看了看屏幕，「是哪一颗星球？」
    「最近的适宜生存的星球──编号X7123，蓝钻。全速前进的话大约五天抵达。」
    「我知道这颗星球，这是一颗改造过的殖民星，人口七十万左右，星球表面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海洋，主要经济来源依靠渔业和旅游业。星球上有一种特殊的鱼类，肉质鲜嫩，营养丰富，重要的是无污染，所以很受欢迎。除此之外还有十数种海产品口感都不错。」
    想起和母亲一起在蓝钻上的那次旅行，齐岳岚不由弯起嘴角。当时他的那位父亲还没有出现，那笔旅费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但是那些时光真的很让人难忘。
    「你似乎不止是知道，去过？」磬音在屏幕上点开蓝钻的资料库，看着画面中屹立于水面之上的梦幻城堡。
    齐岳岚点头，「去过一次，很漂亮的地方。」
    「……那我倒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磬音像是自言自语。
    齐岳岚笑了笑，没有接腔。
    吉伦压根不信齐岳岚能说服磬音放他走，和平解决问题。他要利用好抵达蓝钻前的五天时间。
    「要不要睡一觉？」齐岳岚捧着水杯问磬音，「进入休眠舱，五天路程转瞬即逝，人也会比较轻松。」
    「不需要，五天而已。」哪怕是五年，磬音也不会选择入睡。
    「其实休眠是个好选择，一起……」
    「不用。」磬音斩钉截铁的再次拒绝。
    发现齐岳岚眼中的失望，磬音拉着他往睡眠舱走道，「不用介意我，你可以去休眠舱。」
    「不！」齐岳岚甩开他的手回绝，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你说的对，五天而已，并不是那么难捱。」
    齐岳岚看着吉伦，「我想不需要问你了，你的答案也是一样。」
    吉伦耸了耸肩，转而对坐在自己身边的下属说，「劳伦斯，弄点吃的来。」
    齐岳岚接过吉伦递过来的餐盘，用勺子搅了一下粘稠的营养剂，喂进嘴里，「甜橙味的，磬音要吃吗？这个味道算不错的了……等等，那是我刚……吃过的。」
    在齐岳岚的惊呼下，磬音握住齐岳岚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将勺子送入口中，舌尖舔走残余的营养剂。
    「你……」齐岳岚被磬音旁若无人的行为弄得瞠目结舌。
    磬音却接住从齐岳岚手中滑落的勺子又挖了一勺，不过不是自己吃，而是塞入齐岳岚口中。
    齐岳岚涨红了脸，把勺子吐出来，勉强咽下嘴里的营养剂，「我再去弄一盘，你爱吃就吃吧，我顺便给你拿个新勺子。」
    「喏。」吉伦似笑非笑的递上新的盘子。
    「谢谢。」齐岳岚一边说一边斜眼偷看磬音，他已经用自己用过的勺子自在的吃了起来，换不换勺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喝点什么？」吉伦问。
    齐岳岚说道，「咖啡。」
    其余几人也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热饮，剩下磬音，齐岳岚问他，「你喝什么？」
    「随便。」
    齐岳岚怕他喝不惯地球的咖啡，道，「果汁吧，虽然是冲泡的。」
    「嗯。」磬音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拿到了饮料，捧着杯子，齐岳岚心不在焉的喝着。
    忽然，磬音按着额头站了起来，「你们在果汁里放了什么。」
    「什么？」齐岳岚意外的瞪大双眼，从椅子上蹦起来。
    磬音晃了晃脑袋，双手捂着口猛然咳了几下，一缕缕蓝色调的液体从指缝溢出，滴在地面上。
    齐岳岚扶着磬音的肩膀，质问吉伦，「你给他下药？是什么？解药拿出来。」
    吉伦瘪了一下嘴，无辜的道，「没有解药。」
    「怎么可能，你一定有解药。」
    「解药我的确有，不过很可惜在飞船上，我们已经离开飞船两个小时，我看他撑不了半个小时。」
    「你违背我们的约定！」齐岳岚怒视吉伦。
    「我答应放了他，我做到了，我只是自保。这是他自找的。」吉伦轻佻的吹了口气，看着地面，「蓝色的血液吗？不知道内脏是不是蓝色。等验尸的时候，大家也能开开眼界。」
    齐岳岚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没有心思对吉伦发脾气，他把磬音扶到长椅上躺着，着急地道，「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飞回去。」
    手腕被磬音抓住，齐岳岚抚了抚他的手背，「我去改航线，马上回来。」
    「不行。」磬音好像喘不过起来一样，声音急促，「绝不能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这……」为了磬音着想，齐岳岚想要强行脱身，「别担心，就算飞回去，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相信我。」
    磬音的手指用力，五指深深陷入齐岳岚的手腕。
    「快松开。」齐岳岚低头，急切的道。早一分拿到解药，磬音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增大。
    「不。」磬音很坚持，「不行回去。」
    「这次你要听我的……」
    齐岳岚一横心打算来硬的，磬音却腰身一挺坐了起来，只见他虽还是脸色不佳，但是却没有了方才的痛苦之色。
    「我很快会恢复，不准返航。」磬音声音狠厉。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毒，不可能没事的！」吉伦恶狠狠的瞪着磬音。
    在看见磬音起身的同时，与吉伦同行的下属之一走到控制台，开始修改程式命令飞船返航。
    
    第九章
    
    磬音用指尖抹掉嘴角的血痕，「如果不是我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哪里会浪费这些血，我的命不是那么容易取的。」
    话是这么说，但磬音在剧痛来临时也暗自心惊了片刻，这毒药的毒性比他估计的要厉害，幸好他不是未服药草之前的磬音，否则一定凶多吉少。
    「没想到你的耐心如此差。」磬音深深吸气，看着目露凶光的吉伦，「这么迫不及待离开吗？」
    吉伦觑起双眸，「别废话了。」说完，双腿一蹬，整个人仿佛离弦的箭一样冲向磬音。
    「吉伦！」齐岳岚条件反射般护住磬音，挡住吉伦的劈砍。
    长约十厘米的尖细匕首握在吉伦手中，而齐岳岚的手握在吉伦的手腕上。
    「齐少爷！」吉伦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别拦着我。我做这么多，不也是为了你！」
    齐岳岚恼怒的拦下吉伦的拳头，「够了，不过是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派你来的，他凭什么现在来插手我的事情？」
    几次攻击都被齐岳岚截住，吉伦也冒火了，「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如果不是因为顾及齐烽，不能对他下死手，自己的攻击哪里能如此轻易就被齐岳岚挡住。
    「不需要你客气，卑鄙。」
    一听这话，吉伦气的要死。
    老子要不是为了救你，能使出下毒的法子吗？！
    心头火起，吉伦的动作也渐渐无所顾忌，每一招都击向人体的脆弱处。
    好在齐岳岚也不是金玉其外，虽然身上挨了不少拳头，但并没有受到重击。
    「把他杀了！」吉伦不想陪着齐岳岚玩下去，他命令手下对付磬音，速战速决。
    「是！」
    齐岳岚一听就慌了神，手上一个不稳，被吉伦持匕首的手在胳膊上划了一刀。没有余力去感受疼痛，齐岳岚抬臂抵住吉伦暴风骤雨般的拳头。
    吉伦受的训练，让他使出的招招都是杀招，齐岳岚的格斗技巧不免落了下风，十几秒后，吉伦的刀子抵在了齐岳岚的脖子上。
    「齐少爷，别乱动，如果你害我交不了差，那么……我杀了你也没什么分别。」吉伦掏出手铐将齐岳岚的手反拷在背后，然后固定在飞船把手上。
    搞定了齐岳岚，吉伦看着缠斗中的几人，不耐烦的道，「你们几个，对付一个中毒的人还这么没用，是不是该重新训练了？」
    几名精悍的军人浑身一颤，下一秒，原本犀利的身手变得不要命起来，似乎同归于尽也要拿下磬音。
    吉伦揉了下被齐岳岚打得淤青的腹部，又活动了几下发麻的手臂，心里抱怨着齐岳岚干嘛不是个绣花枕头，非要打到逼着他下死手，要知道上司的儿子他是不能得罪的，谁知道他们父子什么时候就和好了。
    「放开我！」齐岳岚憋红了脸，奈何他如何用力也挣不开拷锁。
    听见齐岳岚的呼喊，磬音瞪了吉伦一眼，五指成钩，猛力扣在一个褐发男人的肩上。
    男人皮肉被刺穿时，他第一反应是磬音在手指上装了金属指甲，哪知肩关节剧痛过后，麻痹感随后袭来……
    「有麻药……」男人捂着肩膀。
    磬音侧身抬腿，将另外一个男人踢开，听着男人因为头部撞在飞船的金属墙壁上而溢出的呻吟。
    原本和人类无异，只会让人赞美形状优美的手指上，五根尖而长的指甲暴出，足有六七公分长。
    吉伦替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手下简单的包扎好伤口，凝神看着磬音诡异的手指，右手的匕首抛往左手，右手取出了手枪。
    磬音凌空后翻，与对战中的另外三人保持着距离，「现在才用枪？不怕射穿船体了？」
    「是我低估你了，不过我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原以为他们几人拳脚就可以擒获磬音，没想到磬音又给他一个「惊喜」。
    磬音微微一笑，「是吗，我也对自己有信心。你的下一枪一定会落空。」
    吉伦眼神犀利，扣住扳机的手按下。
    十几道射线像是一张网，每一枪都经过计算，但是结果却并不能让吉伦满意。
    人呢？
    吉伦双瞳放大，身体僵硬。他的肩膀上清晰感受到一双手掌的重量。
    在身后！
    吉伦握着匕首的左手即刻改变方向向后刺去，然而这一击却被磬音躲过，与此同时吉伦的腰侧遭到磬音凶狠的拳头袭击。
    只是擦了过去而已，腰部却痛得像是要断成两截，吉伦已经尽其所能的减少拳头的伤害，但是还是没能全部避开。
    这不是人类能拥有力气……
    吉伦痛得跪在地上，想着若是自己真的被毫无躲避的一击击中，恐怕腰椎要断开了吧。
    磬音看着冒烟的飞船墙壁，喃喃道，「幸好我选了特别加厚的位置，不然船体真的射穿就糟糕了。」
    「长官，你怎么样。」五人中的医务兵蹲在吉伦跟前，撩起他的衣服。
    「暂时没法活动。」吉伦脸色泛出青色。
    磬音把从吉伦手上夺过来的手枪拆开，取下能量板捏碎，然后将枪仍在垃圾桶里，「危险的玩具没收了。」
    磬音转身，准备去解开齐岳岚的禁锢，而其他几人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磬音，除了一开始被磬音抓伤无法动弹的人，余下四人将磬音团团围了起来。
    磬音着急放开齐岳岚，出手也毒辣许多，不过因为存着顾及齐岳岚的心思，他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太过，于是只是刻意刺伤他们，让他们没有办法活动。
    事实上，他这么做的确让齐岳岚松了口气。
    磬音扯了一下齐岳岚手腕上的金属环，「打开它。」
    吉伦捂着腰，冷眼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小指大小的钥匙扔在地上。此时，他已经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舌头也不听使唤。
    齐岳岚的手腕因为挣扎淤红了一圈，很多地方还破了皮，磬音心中不舒服，他用指腹揉着齐岳岚的手腕，「痛吗？」
    齐岳岚尴尬的将手抽回，「不痛，小意思。」
    说完，扫视以各种姿势躺在地上的人，更加尴尬的对磬音道，「谢谢你手下留情，不过接下来……」
    磬音回以微笑，「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接下来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不过我不放心他们，把他们绑起来你不介意吧。」
    「好的。」齐岳岚自然没有异议，但是，「他们身上的毒……」
    「那不算毒，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恢复。」
    在吉伦仇视的目光中，磬音将几人打包绑在了飞船上的一间卧房。
    齐岳岚有些不安的问磬音，「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磬音望着他，眼神柔和，「当然是有损害的，不然我也不会吐血出来，但是我不能让他们将飞船开回去。」
    在磬音的注视下，齐岳岚觉得脸部火辣辣的不适，他避开磬音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你坐下来休息，我给你倒杯水。」
    齐岳岚逃难一般离开了，过了许久才端了一杯水回来。
    「是温的，给你。」
    磬音白皙的手指握住杯子，却将它放在了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毒药的关系，我的这里好难受，不想喝。」他指着胸口。
    齐岳岚立即紧张起来，「这样不管它真的没关系？我再去问问吉伦。」
    磬音的睫毛扇了一下，像是一只蝴蝶落在心间，「你陪我一会儿，两个人打个岔，不想起来的话会舒服许多。」
    齐岳岚又观察了一下磬音的表情，见他只是神态间有一些愁容，痛苦的成分并不多，想着他毕竟不是人类，心稍稍安慰，「你现在应该多休息。」
    「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和我走……」磬音有些疲倦的道，「但是我不想放你走。但是我不能不顾族人，留在你待的地方，我们不属于这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出现。」
    齐岳岚没有回话，只是听着磬音的话。
    「记得我们刚见面时我和你说过的人类吗？当时他们飞船也在袭击中受了损伤，冷却系统和通讯系统是最为严重的，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我们一起迫降在保护区，飞船修好之后他们应该会离开。」
    磬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所学到的，就是在保护区中他们所教给我的。退一步说，如果你去了保护区实在不习惯，到时候可以跟着其他人类一起离开。我们的飞船也一直在维修，或者这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日子……」
    如果是几天前的磬音，齐岳岚大约是不会产生任何疑心，只是今日的磬音，让他意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齐岳岚虽然心中有一丝疑虑，但磬音说的并无破绽，所以齐岳岚将其归咎于自己的多疑。
    磬音仿佛没有看出齐岳岚的心思，他坦然自若的与齐岳岚聊起了保护区的生活，各种奇异的动物，丑陋的、美丽的植物，溪流，瀑布，山川，每一样都能让齐岳岚心生向往。
    看出齐岳岚没有了之前的抵触，磬音道，「我们也休息一会儿吧。」
    之后，两人分别住进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齐岳岚脱下外衣，仰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千头万绪，抬腕看了下手上的表，十七时四十分，距离他们离开飞船过去了不到四个钟头。
    在黑暗的宇宙中，时间似乎是没有意义的。但是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事，即使是心事重重，齐岳岚也确实是有些倦怠了。
    他拉起被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是越是想要休息，就越是睡不着……
    另一边，磬音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他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事漏洞太多了。
    一开始就应该杀光所有人，只有不留活口才是最稳妥的，仅仅因为齐岳岚的看法，他缩手缩脚，放过了太多不该放过的人！
    磬音拿定主意后，正准备前往控制室，却忽然在脑海中闪现一个难耐的念头。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进食的欲望渐渐升起，越来越浓。磬音揉了揉额角，在刚才他就有这种感觉，但是他以为是错觉而已，按照他上一餐进食的时间来看，还远远不到能让他感到饥饿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太过明显了！
    磬音脚步越来越快，他进入医疗室，虽然这是艘小型飞船，船上配备的只有最基本的医疗器械和药物，不过因为这艘飞船是军用飞船，所以其中的技术含量要远远高于民用飞船。
    磬音在床上躺下，将扫描仪的探头对准自己的胸前，按下确认键盘后，等待探头一点点向下，直到扫描仪的屏幕上呈现出自己的完整的内脏显像才一跃而起。
    听着语音系统不断的读出「未知生物，警告！未知生物，请立刻隔离！」。磬音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果然是很霸道的毒药，但是同时也给了他警告，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按洛迦的体质，毒药所造成的损伤根本不至于引起如此明显的饥饿感。
    他需要回到保护区，需要更多的药草来修复，直到他彻底恢复成以前的磬音……
    可是无法忽视的是，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去的。那么饮鸩止渴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磬音打开食品柜，取出肉类罐头，在前往控制室的路上快速进食。
    舔了舔舌头，磬音不满的捏扁了空罐头盒，加工过的肉食完全比不上新鲜的血肉带来的效果.
    眼眸乍现一抹光彩，人类的血肉应该不错……
    不行！磬音猛然摇了摇头，闭上双眼。这种嗜血的念头很危险，只是饥饿感而已，不能让它撼动他的自制力。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而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磬音在控制台上迅速按了几下，然后开始往回走，进入了齐岳岚的房间。
    在听见舱门开启声时，齐岳岚眼皮一跳，但不知为何，他选择了装睡。
    磬音走到床边，准备摸一摸齐岳岚的脸,指尖即将碰触皮肤的那一刹止住，他想自己冰冷的手指应该不会让齐岳岚感觉到舒服吧。
    磬音耳朵微偏，他集中精力去听，齐岳岚的呼吸伪装得很好，但是心跳声却出卖了他在伪装的事实。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就被他骗过去了吧。
    磬音先是生气，后事好笑。
    他自言自语道，「睡着了吗？」
    这时，齐岳岚犯了让他后悔不已的错误，他决定一装到底，认为磬音见他入睡，应该会离开吧。
    哪知此举正中磬音下怀，还有几个小时可以消遣，他不介意陪齐岳岚戏耍一番。
    于是他又是一阵自言自语，「虽然房内温度适宜，但是这么睡一定不舒服吧。」
    齐岳岚在纳闷中感到被子被掀开，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要做什么？齐岳岚在心中狂吼。
    磬音自己给出了答案，「帮你换上睡衣吧……」
    被磬音上扬的语调郁闷到，齐岳岚纠结着要不要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
    在齐岳岚的纠结中，磬音已经解开了他的第一颗扣子，转战第二颗……
    为什么你的动作这么轻！齐岳岚心中狂吼，这样叫他如何装作被他弄醒的样子？！
    不行，难道要扮成自然醒来？才刚刚睡着就醒来会不会太刻意了？再等等……
    磬音弯起嘴角，很满意眼前看到的一切，眼神停驻在浅色肌肤上的两点上，很可爱。
    齐岳岚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脸红,不能乱了呼吸，只要磬音碰到他开始给他换衣服，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若无其事的「醒过来」了！
    磬音抖了抖睡衣，将它摊在齐岳岚的大腿上，「唔，袖子怎么脱才不会弄醒你呢？」
    不管你怎么脱我都要醒啊！齐岳岚心中回道。
    「有了！」磬音一嘀咕，五指的指甲变得尖锐起来。
    操控自身武器自然是得心应手，五指上下翻飞间，齐岳岚的袖子从衣领到肩膀，再到手腕，整个被切成了两半。
    磬音在衣袖上轻轻一拨，半身赤裸的齐岳岚就这么袒露在眼前。
    齐岳岚越来越焦急。
    终于，磬音的手指碰上了他的肩膀。齐岳岚一哆嗦，颤了一下眼皮，声音略带含糊，「谁？」
    磬音像是没料到他会醒，被吓了一跳般道，「你醒了。」
    齐岳岚完成了「醒来」的一连串动作，心中大感松懈，正待翻身坐起问问磬音怎么会出现，还有，他怎么会脱了他衣服，这样才显得自己的意外真实些。
    可是，齐岳岚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他动不了了？
    「我……我的身体……」齐岳岚慌了神，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也在渐渐麻痹。
    磬音顿感无措，他伸出手放在齐岳岚的眼前，「对不起，我的指甲还没有收回去你就突然醒了。指甲在你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我……我……」
    「刚才你不是也见见识了吗？我们的指甲上有一种特殊物质，会使人麻痹……嘘！有什么事情等你恢复了再说，放心吧，你的伤口比较浅，大约八到十个钟头就可以动了。」
    齐岳岚不仅没有感到安慰，反而用控诉眼神望向磬音。
    磬音似乎是感受到他热烈的视线，了然一笑，「我知道你很不愿意，我也不想这样，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及时把指甲收回去，或者当时反应再快一点。」
    磬音这么主动的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齐岳岚反倒不好再计较了，这件意外的确不能怪磬音。
    「我帮你换好衣服，你睡一下好不好？」磬音笑眯眯的道。
    「……」能说不好吗？齐岳岚无言。
    磬音伸出手指，盯着指尖上的一丝红色缓缓探出舌头，舌尖轻轻舔过……然后，在齐岳岚的瞠目结舌中，慢条斯理的把他身上残缺的衬衣从身体上剥离。
    冰冷的双手伸入齐岳岚的腋下，将他从床上托起，靠在自己身边。磬音轻声呢喃，「是不是很冰？没关系，其实习惯后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语毕，磬音莞尔一笑，「冬天例外，我会特别小心免得你受凉生病。」
    「……」齐岳岚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很有问题。
    磬音把睡衣摊好，将齐岳岚的胳膊对准袖口，自顾自的说道，「其实睡袍比较方便，你觉得呢？」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磬音温柔的执起齐岳岚的手，替他穿上一边的袖子，美好到犹如艺术品的脸庞与齐岳岚近在咫尺，连睫毛的每一次眨动都能清晰的印在齐岳岚的瞳孔中。
    磬音把脸贴在齐岳岚的脸侧，「是不是很冷，我的脸……」
    「……」
    谁管他是不是啊！不要拿脸蹭我的脸啊！齐岳岚心中尖叫。
    磬音开始为他穿另一边的袖子，动作慢得让人抓狂。更让齐岳岚难以忍受的是，脊背上不住爬起来的战栗感。
    磬音的手指与其说是在为他穿衣，不如说是爱抚，指腹不断的在他的肌肤上滑动……
    偏偏齐岳岚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任他把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磬音也无动于衷。
    毫无保留的将齐岳岚上半身的便宜占了个遍，磬音不知足的提起睡裤，把齐岳岚只盖在腰部的被子拉到了一边。
    「……」齐岳岚拼尽了力气也喊不出不要两个字。
    磬音刚刚为他解开裤子，抬头一看，齐岳岚急的红了眼，加上红彤彤的脸，整个人憋成了一副委屈样。
    磬音叹了口气，「你不愿意啊？」
    是的是的！齐岳岚默声回答。
    磬音的手离开齐岳岚的裤腰，齐岳岚刚庆幸了一秒，就听磬音道，「我知道你害羞，别担心，看不见就不会别扭了，你这样子睡在这里不舒服。」
    我很舒服！齐岳岚在无声的抗议中，被磬音用破衬衣的布遮住了双眼。
    磬音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双手放在齐岳岚的裤子上。
    齐岳岚虽然不能动，但是却依然有感觉，磬音的手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进行碰触，让他恨不得晕过去算了。
    当齐岳岚身上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磬音蓦然停住，眼神中的神色愈发深沉。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栖和青弈的心情，这种渴求和压抑，让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吃或不吃让他很矛盾……
    磬音的目光转向齐岳岚的上身，用眼神替代舌头一点点舔过……
    幸亏齐岳岚什么也看不见，否则他一定会被磬音的神色骇住，也许从此就对磬音改观也说不定。
    活动了一下指节，磬音告诫自己不能去撕开那包裹着齐岳岚臀部的薄薄的布料。
    手指贴着齐岳岚的大腿向上，一点点来到腰部，食指和中指伸入裤腰，一点点向下拉……
    怀着窥探宝物一般的心情，磬音让齐岳岚彻底在他眼前摊开。
    齐岳岚要哭了，他没有不穿内裤睡觉的习惯啊！
    磬音静静站了数秒，忽然道，「你的这里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哪里？齐岳岚的注意被磬音吸引过去。
    不是吧？！齐岳岚心情像是被狂风吹过小树，磬音居然把他的那里握在了手里！
    难以言喻的窘迫感把齐岳岚逼得想要发疯。磬音带着恶作剧一般的微笑，慢慢动了动手指，像是抚摸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带着温度的柱体在磬音的低体温刺激下，缩成了一团。
    磬音不乐意的抿了一下唇，手指的动作变得轻柔而技巧，特意选择敏感的顶部和囊袋关照。
    「你有反应了……」
    磬音的呢喃像一柄巨锤砸在齐岳岚的心上，原本只是羞愤的心情顷刻间难堪起来，磬音竟然这般无视他，玩弄他的身体！
    「好有趣。」磬音拿指腹抹了一下从齐岳岚下体泌出液体，勾勒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岳岚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不能做得太过，磬音撩起齐岳岚脸上的衬衣，「怎么了？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齐岳岚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磬音居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磬音无辜的看着他。
    「……」齐岳岚难得没了好修养，心中狂骂。
    磬音的手还捏在他那根上，「我知道了，你害羞……」
    害羞你妹！齐岳岚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磬音就着两人相互依偎的姿势坐在床边，亲昵无比的道，「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只是有些好奇。我的身体和你不一样呢。」
    咦？齐岳岚新生疑惑。
    「要不要摸摸看？」
    摸？摸什么？不会吧？不要啊！
    然而磬音没有收到他的眼神，他放开了齐岳岚微微挺立的分身，执起齐岳岚的手掌， 解开自己的裤子，然后……
    齐岳岚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他的手被摁在了磬音的那里。
    微凉的触感最初并没有让齐岳岚感觉出异样。但是那种崩溃的感觉过后，一个想法冲入脑海：磬音他硬了！
    磬音像一只满足的猫咪，双眼微眯。
    那双温热的手掌抚摸着身体的某个部位的感觉真的不错，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理解青弈和栖了。
    吃定了齐岳岚动不了，磬音拿着他的手开始上下移动，对有了生理反应的下体来回爱抚。
    
    第十章
    
    齐岳岚羞愤欲死，但他越是在意，手上的感觉就越明显。耳边是磬音细细的喘息……
    一股无形的热度从身体升起。
    磬音闭上眼，舔了舔下唇。
    要不要吃，这是他第二次这么问自己，之前他很肯定，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此刻，他有种不愿在忍耐的欲望。
    算起来，他有很久没有发泄过了。
    很多年……
    「我好难受。」磬音在齐岳岚身边喘气。
    齐岳岚想说我比你还难受。
    「帮我。」磬音的声音变低，他翻身上床，看着齐岳岚眼神变得深沉。
    齐岳岚不解的看着他。
    磬音一口咬向他的脖子，如同捕猎者对付猎物。
    齐岳岚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直觉认定磬音这一口咬得不轻。
    磬音并不是真心想要弄伤齐岳岚，只是受到了欲望的驱使，陌生的、无法满足的饕餮之欲。口中传来的血腥气唤回了磬音的理智，他反复舔掉齐岳岚颈子上的血珠，身体在齐岳岚身上磨蹭……
    齐岳岚浑身僵硬，然而即便是他可以有所动作，此刻也一定会被磬音吓得僵硬不已，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而且，控制权不在他手上。
    磬音吮尽了残余的血珠，等到伤口不再渗血才抬起头来，他握住齐岳岚的分身轻轻一捏，明显感受到齐岳岚呼吸加快。
    磬音知道齐岳岚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不能一直由着他一再疏远自己。
    当他们离保护区越来越近，这个问题就越迫切的需要解决。
    执念是一点一点加深的，但磬音不愿阻止自己，他活了这么久，总需要得到一点真正想要的，如同青弈一般……
    想起青弈，磬音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卵……
    不知齐岳岚能不能接受，但他也仅仅是想一想，他能考虑的，能顾及的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齐岳岚身下躺着的仿佛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火坑，每一秒都备受折磨。当他看见磬音的脸越靠越近，那粉色的薄唇粘上自己的唇，最后连口腔都被那冰凉的舌头入侵时，他心中的震撼已不足用言语来形容。
    好像果冻……柔软又冰凉的触感……
    齐岳岚心中泪流，他想这些做什么？
    磬音双手撑在齐岳岚的身侧，贪婪的汲取着齐岳岚口中的蜜液。
    齐岳岚目前柔弱的如初生婴儿，只能由着磬音的舌头在他口中时而霸道时而柔情的舔舐。
    过了一会儿后，进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齐岳岚恐惧的想着自己会不会窒息？
    磬音意犹未尽的抬起脸，取笑道，「我又没有捏住你的鼻子，怎那么就把自己憋成了这样？接吻不是你们人类擅长的事情吗？」
    谁擅长这个了？齐岳岚心底反驳。
    一个亲吻，显然是没法满足饥渴中的磬音，他的欲望并不大，但是前提是没有值得他动欲的对象。
    反而因为一再压抑，一旦爆发出现就难以控制。
    他粗鲁的扯开自己的衣服，并不贴身的衣服，已经足以让他烦躁不已。
    他捧起齐岳岚的脸，面容扭曲纠结，「我很难受……」
    如果齐岳岚能说话，他会要他去洗手间解决，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好睁着眼睛看着他。
    磬音单手下移，再次握着齐岳岚的下体，「你也有反应，一定也很难过吧。」
    「……」你不要用肯定句！我不难过，真的。
    磬音虽然一直没有人类的伴侣，但是他对此并不陌生，火上浇油的对齐岳岚已经有了反应的下体进行爱抚。
    齐岳岚一边对自己轻易被诱惑表示羞耻，另一边对磬音趁火打劫的行为表示极度的愤怒。
    因为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回应而焦急，齐岳岚的眼圈渐渐红了，带上一层水汽。
    一直观察着他的磬音自然是发觉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收手，他咬出齐岳岚的耳垂，轻声呢喃，「别害怕，我不会做什么，只是帮你舒服一下。」说完，磬音拇指用力揉压起齐岳岚的分身顶端。
    敏感的分身很快在磬音的逗弄下泌出些粘液，很快便在磬音的手中一泄如注。
    齐岳岚闭上眼，快感交织着羞耻，让他无法面对磬音。
    磬音则用齐岳岚的手握住自己的分身开始给与自己抚慰。
    如此的亲密，对于齐岳岚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冲击，他不能一下就击溃齐岳岚的防线。
    而且，一会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磬音知道自己没有进入齐岳岚的身体，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生理问题的，但是他认为剩下的时间也不足已让自己彻底尽兴，倒不如再等上一等……
    草草借着齐岳岚的手指又安慰了自己几分钟，磬音亲了亲齐岳岚的脸颊，「好好休息……」
    齐岳岚心中长出口气，结束了，磬音不打算继续下去了？！
    可是──
    好好休息？齐岳岚不能理解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仿佛晚安一样的话？在他无视自己，做出这种种后？
    磬音虽然有些留恋，但是想想自己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弥补，便不再留恋的为齐岳岚整理好衣物，让他躺在床上。
    他离开了齐岳岚，立即回到了控制室。
    他打开通讯器，输入一串长而陌生的代码，这是他们从洛迦语衍生出来的密码，只有洛迦人才知道破解的方法。
    飞船上忽然开启的通讯系统吸引了正在例行巡视的洛迦人，他们四人在登上飞船的时候都以为今天和以前一样，会是风平浪静、波澜不兴的一天。
    赶到控制室的几人互望一眼，「这是哪里来的讯号？」
    「不清楚，但是，这是洛迦的代码。」
    「而且是和我们一起来到保护区的人。」代码是他们离开洛迦，抵达保护区汇合后才研究出来的。
    「是磬音？」
    目前离开了保护区的洛迦人，只有他了！
    四人中，属于栖的人一方的人，抢先摁下了接通键。
    「磬音？」
    「是我。」
    磬音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显得有些陌生。
    几人愣了一下后，问道，「你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磬音消失的时间，与陌生飞船来到保护区的时间恰好吻合，这难免引起了大家的诸多猜测，但大多只是顾虑会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而并非担忧磬音的安危。
    磬音自然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也不在乎向他们坦诚以待，没必要为这种问题浪费时间撒谎，何况这也是他所在乎的。
    「我在一艘飞船上，再过一段时间会回到保护区。」
    「为什么不立刻回来？」
    「时间不允许，这只是一艘小飞船而且我需要处理一些问题。」
    「什么？」
    「有人可能会发现我们的存在，我……」
    「什么？」对面的拔高的声音打断了磬音的话，对方语气不善的道，「要做什么处理？把见过你的人统统杀掉。现在马上告诉我们你的位置，我们会过去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对方不要远离你，不要让更多人接触到你……明白吗？」
    磬音对着屏幕挑眉，原来族人说话的时候是这么让人讨厌的吗？自己果真是有着极其强韧的耐心啊。
    「我会自己处理。」磬音的声音已经透出几分不耐。
    但是对方显然没有听出来，「你说什么？你怎么处理？你这个废物……说话，你居然敢挂断？！磬音！」
    磬音弹了下手指，看着凹下去的墙壁，坐在椅子里活动起五指的关节。
    火凤号是监狱长和他的下属都很熟悉的飞船了，当它再次接近溯日的时候，虽然有人发出了疑问，但是磬音只是伪装成了一名飞船上的机械兵，告之飞船发生机械故障需要检修，就顺利的让值班人员进入了打开了防护顶，让它登陆。
    算起来，这是监狱长的责任，是他让他们对火凤号放松了警惕。
    值班室的警卫们正在喝着下午茶，吃着甜甜圈，虽然刚刚才发生了动乱，但是事态已经平息，监狱长的前程他们并不关心，现下他们更需要轻松一下。
    对于来投靠的火凤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认为就算火凤号上全副武装，枪械全满，也不可能撼动这座壁垒一丝半毫。
    而监狱长，则铁了心打算隐瞒到底，有吉伦在前面顶着，他这个卒子只要察言观色，在恰当的时机做出恰当的反应就可以了。
    接到通知，火凤号旗下的飞船要登录时，他和警卫一样没有在意，正敲着腿全神贯注的审问着趁乱想要引起暴动的几名「渣滓」。
    他拿那些人没办法，但是在这监狱里，他就是「王」。这些犯人想要给他找麻烦，那他也会让他们吃足苦头，再也不敢生出半点念头。
    「安全检查，请将双手放于头顶，排队走出。」
    磬音无异议，按照他们说的走了出去。
    「只有你一个人？」
    「你很面熟……」一名士官正纳闷着，忽然耳机中传来了主机的提示。
    「危险人物，防御系统开启。」
    监狱长狰狞的面容蓦然顿住，墙壁上的屏幕被强行由监控画面切换到停泊间，画面被放大。
    「怎么回事？」监狱长丢下皮鞭，快速离开刑房，走到办公室。
    一头雾水的监狱长怎么也没料到会是磬音，他试着联系吉伦，但是对方却全无反应。
    「传令下去，都给我精神起来，但是不准擅自开火。」
    他妈的，谁知道这个非人类生物和吉伦他们是什么关系，弄得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看看情况再说。
    「第六小队集合，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磬音环顾四周，泛出金属光泽的墙壁上密布着发射器，只要一个命令就会射出致命的光束。
    他会受伤，但是不足已致命，这个时间差够他杀了这些警卫冲入过道。
    过道中一定也会布满了枪口和陷阱，而且，他现在还只是在监狱外围，监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封闭隔绝起来，有可能还会发出警告。如果反倒让他们发出救援……
    发出救援不可怕，万一传递出他们的信息……
    「只有你一人？我要见你的长官。吉伦大人呢？」监狱长质问磬音。
    主电脑已经被他锁死，不会遵照程序上报。他哪怕是掩耳盗铃，他也不能戳穿磬音的身份。
    磬音直视着监狱长，眼神强势，「要在这里说？」
    他这么的理直气壮，甚至是咄咄逼人，监狱长反而心虚起来，他们之间的确有很多话不便让外人知道。
    想了想自己固若金汤的守卫，监狱长稍稍放了心，「跟我来。」
    磬音转身关上舱门，用随身的掌机为飞船加密，「我想大家都需要保有些隐私。」
    监狱长摆摆手表示没意见。
    在身边一层层的警卫监控下，磬音跟着监狱长来到了他专属的休息室。
    监狱长留下了几名心腹，其余人员都站在门外待命，同时开启了房内的安保系统。
    电脑锁定了磬音的动作，只要有异样，就会发动攻击。
    监狱长觉得安全了些，肥胖的身体舒展着陷入了沙发里，「说吧。」
    磬音在他对面坐下，姿态比他还要轻松自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监狱长脸色凝注，嘴角抖了一下，他接到身后人递来的香烟，「你和他……吉伦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烟圈淡淡散开，「他这么庇佑你，或者该说，你和齐岳岚有什么关系？」
    提到齐岳岚，磬音眼神闪了闪，「你似乎很畏忌他。」
    监狱长嗤笑一声，「偌大的联邦，大部分都应该顾及他身后的人，像你这么特殊又敏感的身份，巴住他对你自然有无限好处。我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我对你虽然好奇，但是还没有好奇到去做什么的地步。你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磬音微笑。
    监狱长看着他，吸烟的动作加深。
    完美的脸蛋，双唇像是绽放的玫瑰，身材修长，腰肢纤细，真是个有魅力的「人」，如果这真是他的皮囊，而不是那些多年前曾在联邦出现过的披着人皮的异星生物。
    「虽然你闹出的动静不小，但是隐秘部分只有我和身边少部分人知道，主电脑检测到的数据都已经删除。所以你可以安心检修你的飞船。」监狱长停顿了一下，「然后启程。」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有个疑问。」
    「嗯？」
    「我知道你们的主电脑是联机的，在发生危机时……」磬音欲言又止。
    监狱长了然一笑，脸上的肉跟着颤了颤，「的确有这种机制，有时候智能电脑所能做出的决策比我的命令还要有效，但是很可惜某些规则不适用在溯日。
    「这是一所重刑监狱，主电脑可以攻击、围杀，但是没法对某些特殊的犯人进行刑讯。和航行中的飞船不同，智能电脑的权力被平衡了一部分给最高长官，比如我。」
    监狱长在烟雾的萦绕下，欣赏着磬音的美貌，有些自得的道：「……有的人会很喜欢由机器做决定，但我并不喜欢被机器控制的感觉，尤其是被隔绝在这座碉堡里的时候。所以，接任监狱的时候就修改了核心指令，这里是我说了算。智能电脑的决策必须通过我的许可才可以执行。只有在我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才会由电脑接管。」
    「也就是说……」磬音拉长声音，「如果你死了，这里就会有电脑接管？」
    监狱长哑然，随即大笑，「哈哈，没错，你可真敢想，只要我死亡，十秒内这里就会被封死，所有的闸门都会被关闭，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吐出一口烟圈，监狱长盯着磬音，似乎在窥视他的心思，「这里关的都是联邦永远也不希望放出去的人渣，如果有任何意外，智脑会选择消灭一切，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从溯日离开。」
    「你是说如果你出了事，我这个曾经的犯人，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监狱长翘起腿，「没错，只有我才能在这里压制智脑。」
    磬音笑容渐渐变浅，「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警告我吗？」
    对面的胖男人笑起来，掐灭了燃烧了大半的烟头，「是你问的太敏感，我才好心提醒一下。」
    磬音再次带出微笑，「谢谢。」
    「你可真让人惊讶。」监狱长拍了拍腿，「完全看不出不属于这里。」
    这句话过后，是短暂的沉寂。
    监狱长率先打破了沉默，「……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我认为你该离开了。」
    「离开？……别担心，我会走的。很快……」
    像杂物一样被堆在房间的吉伦几人虽然不能活动，心中都在疯狂问候磬音。
    其中吉伦的心情尤为复杂，震惊中夹杂着微妙的新奇感。
    磬音的来历到底如何？他来自哪里？为何而来？是否有同类？如果有，他们在哪里？
    当磬音展露出吉伦意料之外的能力时，既是威胁也是机遇，如果能捕获一个这样的猎物献上……
    吉伦的思绪翻滚，心中越来越不平静。
    然而，此时包括吉伦和齐岳岚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航线已经发现了变化，重新回到了监狱。
    直到，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另一间房内齐岳岚蓦然睁圆了双眼，这声音……
    虽然因为飞船的隔音板听得并不真切，但是他知道这声音，这种敏感而尖利的警告声，他们已经不在太空中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
    齐岳岚和吉伦同时发出疑问。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慢如煎熬，外面若有若无的声音摧人心智，这种不能得到答案的感觉很不好受。
    忽然间，声音完全静止了。
    齐岳岚凝神去听，发现再也没有任何踪迹可循，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但是齐岳岚清楚自己不可能听错。
    「在想什么？脸色那么差。」
    齐岳岚吃惊的转动眼珠，磬音再次出现了他面前。
    怎么回事？齐岳岚的眼神满是疑问。
    磬音款款走近，镇定的面对齐岳岚无声的控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齐岳岚用眼神表示对磬音的不满。
    「别胡思乱想。我答应过你会放了他们，不会食言。」
    磬音是如此的肯定，态度没有半点不自在，齐岳岚不禁暗自问了一句莫非自己听错了，但是很快齐岳岚就摇头，他并没有听错。
    磬音为什么撒谎？难道刚才并不是意外？如果不是，磬音怕自己知道些什么呢？
    齐岳岚黯然压下情绪，慢慢闭上眼。
    磬音在他身边坐下，「很快你的行动就会恢复，没有任何后遗症。」伴随着话语的是微凉的吻，轻轻印在额上。
    齐岳岚的心底有些抗拒，对磬音的顾虑越发大了。
    见齐岳岚没有睁开眼的打算，磬音眼珠转了转，不再说话。
    约莫十个钟头后，吉伦他们比齐岳岚率先恢复了知觉，又过了一小时，才一点点动着肢体从冰冷的甲板上爬起来。
    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吉伦提了提身边的下属，声音有些嘶哑，「怎么样？」
    「OK。」
    医务官在获得了自由后，首先为他们一人抽取了一管血液，放入贴身的药包里，等待以后有机会拿去化验，也许还能分析出磬音指甲上的残余成分，甚至得到更多对磬音的了解。
    到了驾驶舱内－－
    吉伦板着脸，不敢相信始作俑者磬音居然一派悠闲的坐在驾驶舱端着茶杯饮茶。
    在看见吉伦一行人后，淡淡的道，「醒来了？要不要来一杯？」
    吉伦勉强让自己的脸部皮肤不要扭曲，「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他这么问，磬音反倒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不是你想干什么吗？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不怪你，但是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我原本想放过你们，但是现在又很想满足你们的好奇心。」磬音赞叹了一下手中的茶水，又道，「……只是，好奇之后，你们会后悔。」
    「后悔？」吉伦不屑的道，「我做事从不后悔。」
    磬音忽地笑了，让吉伦的自信显得有些狼狈。
    「呵，话说的太满小心咬到舌头。」
    吉伦问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烟盒，「你的话说的不错。」点上香烟，吉伦深深吸了一口，「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你们的动机。」
    「动机？」磬音的胳膊撑在控制台上，手指抚过下颚，「也许是你想太过了，我们天赋异禀而已。」
    吉伦露出嘲讽的表情。
    「一群意外之客，会如此用心的学习其他星系的语言，是因为爱好吗？」
    磬音耸了下肩膀，「也许还漏了一个好奇。」
    「好吧。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吉伦叼着烟头，居然能流利的说话，「不管你是友好还是怀抱恶意，对我来说区别不大。」我只要多了解一点，然后呈报上去，顺便保护一下上司的「小王子」。
    吉伦的目光绕过磬音，停放在透明屏幕下的星球上。
    「目的地到了。你们该下船了。」
    「除非死亡，我不能离开齐岳岚身边。」吉伦随口吐出烟蒂，「你看着办吧。」
    磬音脸色微微一变，「你是吃定我不会宰了你吗？」
    吉伦向他走过去，「我想知道你变脸后，齐岳岚会怎么想？他虽然看起来不精明，但是不是傻子，你能骗到什么时候？」
    磬音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神变了又变，「你说什么都没用，如果不合作，我会把你们捆起来扔下去。」
    若不是不愿回到保护区后再生波澜，他有至少两种更好的选择。
    齐岳岚，我要拿你怎么办？
    就算没有了吉伦他们，磬音也清楚的明白齐岳岚不会甘心跟着他住在保护区，一如其他人……
    就算知道他只要一定要带着齐岳岚，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一样，却还是想尽量减轻齐岳岚对他的恨意。
    磬音轻轻闭上眼，如果曾经的微笑变成仇恨……
    可是，他别无选择！



嗜血归来（下） 

掠夺是洛迦人基因里的天 性，

当柔弱的假象撕开，磬音 渴望的是永恒的伴侣

为了得到齐岳岚这个容 器， 

磬音不惜与他身陷无法逃 脱的星球炼狱、

更放弃了身为洛迦人的骄 傲，只为了救他、护他。 

那独有的温柔令齐岳岚无 措，

但嗜血的偏执，却也让他 厌恶畏惧…… 

从欲望变成了贪心，从贪 心变成了执著，

洛迦人与人类，是否真的 有消弭冲突、倾心相恋的可能？

    
    第一章
    
    联邦大楼的某一角，会议厅里气氛凝重。
    银河系中的众多大人物汇聚一堂，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赶来的，则开启了虚拟投影参加会议。
    为首的是一名表情肃穆威严的男人，「我要知道全部过程。」
    「最近的基地已经派出了飞船，五分钟前结束了空间跳跃，将于七分钟后抵达溯日星。」
    「给我联机飞船。」
    会议厅的墙壁上很快出现了一片片晶莹的模块，然后坚实的墙壁在几秒内变成了屏幕。
    「扫描完成，身分确认，飞船X078，智脑编号1823—M79很高兴见到您，需要为您接通船长吗？」
    「马上！」
    「是的，请您静候三到五秒。」
    「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齐烽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低气压。
    穿着军装的指挥官，向他行了军礼，「是。马上派出侦查船，请您暂时耐心等待。」
    齐烽捏了捏拳头，「我要得到第一手报告。」
    吉伦的通讯器一直无法接通，这十个钟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溯日星居然了无反应，他们应该是已经离开了溯日，但是为什么无法接通，还有吉伦之前说的外星生物。
    溯日的智能计算机，如同其它各大监狱的智脑一样，每隔六小时就会例行往监视中心发出讯息，但是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依然没有收到智脑的讯息，也无法接通。
    派出的飞船分为两小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在一种让人不由绷紧神经的气氛下登陆在这座庞大而沉重的监狱里。
    破除外层的防御圈后──
    「没有侦测到生命讯号。」
    「接通智脑。」
    「智脑的线路发生了短路。」
    「它有两套独立的备用电路，不会因为短路就无法启动。」
    「去控制室，直接接入芯片。」
    齐烽夺过了指挥权，道，「我要知道人去哪里了？监狱长，守卫，还有那些犯人。」
    「是，长官。」队长向队员们吩咐，「防御队形，向前。」
    接下来的一切，堪称联邦百年未见的噩梦。
    偌大的监狱，一片死寂，警卫们不是消失，而是死亡，在监狱的防御圈内层、走廊上、房间里。
    有一些是被割断了颈动脉，还有一些则是没有任何外伤。
    队员蹲在地上检查了尸体后，「是窒息死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通往控制室的路上，大家不约而同在心底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将芯片联在随身携带的计算机上后，智脑被重新启动。
    「自我检测中，损坏程度93%……」
    「请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虚拟系统崩溃，无法模拟……进入录音回放……」
    「等等……下面的事涉及联邦机密，给我接入我的办公室。」齐烽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屋人面面相觑。
    齐烽为办公室落了锁，只留下心腹跟在身后。
    二十分钟后，齐烽重新步入会议室，原本议论纷纷的诸人当即恢复了安静。
    齐烽脸色阴沉的坐下，示意会议等级提升。
    三十秒后，会议室的人员减少了三分之二。
    再两个小时后──
    齐烽再次回到那间意味着权力的办公室。
    「真的要这样做吗？」跟了齐烽十几年的助手有些犹豫，他知道齐烽的决定不容质疑，但是他多少与其它人不同，从齐烽还是受齐家摆布的棋子时，他就已经是齐烽的身边人，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溯日的秘密不能被公开，一旦追究下去，后果你应该清楚。」
    「……」只要有牵出齐岳岚的可能，齐烽就会最大限度的回避溯日事件，哪怕在严重程度上，溯日监狱的血案造成的威胁并不亚于无视法律庇护亲人。
    助手齐裕静默了片刻，道，「溯日的智脑已经技术销毁，原始音频只剩下一份，是否……」
    「……销毁。」
    齐裕怔了怔，「其涉及到的非人类生物……」
    「够了。」齐烽拦住他的话，「没有什么非人类生物，至少溯日上没有。你明白？」
    「……明白。」
    「你给我记住，这次是事件是有恐怖分子袭击，为了避免大量匪徒从监狱出来，智脑才会启动终极指令，抽干了里面的空气，这是对联邦的挑衅和蔑视，嗯？」
    「是……要派兵去追踪齐少爷吗？」
    「暂时不要动我们的军队，吉伦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先等一等。派出齐家的雇佣兵，配给他们最好的武器，我要知道岳岚现在的处境。任务以岳岚的安全为首要，其它的，都不重要……」
    齐裕不会知道，早在溯日事件之前，吉伦就向齐烽报告过外星生物的到来，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络。
    事关齐岳岚，加上他们之间距离隔了几个星系，一时间齐烽也鞭长莫及，才会在他没有来得及做出处置前，爆发了溯日事件。
    ……而且，齐烽也没法联想到溯日会这么简单的被击垮，让智脑做出如此底线的决定。
    将所有生物杀死，这是一个虽然由联邦设定、却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经过事后的尸体检查，显然智脑的决策也没能杀死那个生物。
    而他的儿子，正与那个生物在一起。齐烽深深吸气，觉得头隐隐痛了起来。
    吉伦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臂，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注意到他的动作，磬音看了他一眼，「找这个？」
    在磬音手里的是一块手表，但是它所兼具的功能不亚于一个高端计算机，可独立连接最近的卫星并进行中转。只见磬音当着吉伦的面缓缓收拢手指，然后那块可抵抗高温、甚至是一般炮火的表，就这么在磬音的指缝间渐渐的变了形。
    彷佛考古学家看见了稀有古董，吉伦对磬音的兴趣更进一步飙升，几乎到了心痒难耐的地步。
    这种生物，如果能被他们所用……
    只是想一想，就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将它实现。
    虽然齐岳岚才是他的首要任务，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他对磬音的觊觎。
    「如何？你想自己下去还是由我动手？」磬音耐心渐失，忍不住催促道。
    吉伦拉回思绪，想要如何应付过去。
    此时，一道声音忽然解救了他。
    「动手？你要做什么？」齐岳岚脚步还有些不稳，他在能动弹的第一时间冲出了房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如常。
    磬音感受到他对自己生出了排斥，忍耐道，「按我们之前的约定，放了他们。」
    此话一出，齐岳岚便靠在墙上大吁口气。
    但吉伦却不领情的道，「我不会离开的。」
    齐岳岚惊诧的抬头，急促的道，「为什么？」他不明白吉伦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直觉告诉他，必须远离磬音。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吉伦道。
    齐岳岚皱着眉，「你尽管离开，我会和齐……我会和他解释。」
    吉伦意义不明的笑了声，「你还不了解那个人吗？他不会听你的解释。而且，我是个军人，没有接到命令前，我不会改变行动。况且我也没办法联系他，我的通讯器被他弄坏了，真是让人心疼，这可是新一代的终端。」
    齐岳岚低骂一句：「Fuck！」
    碍于磬音在场，他有很多话不便对吉伦说。但是就此罢休他也不愿，犹豫了一下，齐岳岚将吉伦拉到走廊上，避过磬音低声道，「你疯了，磬音是什么人你还没看清吗？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吉伦眨了下眼，「你觉得你看清他了吗？」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你听见那些声音没有？」
    「……像是警报声。」
    齐岳岚按了下额头，「附件的基地是哪里？」
    「最近的基地也要飞三天，何况小飞船的航行能力有限。」
    齐岳岚和吉伦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溯日……」
    「溯日监狱……」
    齐岳岚以手掩嘴，似乎要这样盖住自己的声音，「他一定做了什么。你必须走，想办法通知军队，等他反悔就晚了，我们没有能制衡他的能力。」这一刻，齐岳岚的身分让他对磬音的感情只有戒备。
    吉伦有些吃惊，齐岳岚这是……哈，他虽然单纯了点，但毕竟还不是单蠢。只可惜他现在对磬音另有所图，真是颇让人为难啊。
    「谁说我们没有制衡他的能力？」吉伦诡异一笑，「你就是最好的武器啊。」
    齐岳岚禁不住挥拳打向吉伦，「你胡说什么？！」
    吉伦不躲不避，吃了齐岳岚的愤怒一击，舔着嘴角的血，凑近道，「恼羞成怒？既然你已经看明白磬音是什么人，就该把能用的利用起来，别浪费……」
    「住口！」齐岳岚压低声音。
    「住口？你知道他要带你去哪里吗？一旦我们分开，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联邦，你想这样？」
    齐岳岚探出身子，注意到十几米外的磬音还在原地，才道，「我知道目的地，你立刻下船，然后联系最近的基地。你们全速前进的话，算上求援的时间，距离火凤号登陆，中间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三天，到时候我会留下记号，如果他们转移，你们也可以有线索。比我们都陷进去岂不是更好？」
    「你知道目的地？」吉伦难抑激动的问。
    齐岳岚咬了下下唇，他知道自己违背了对磬音的承诺，可是磬音的作为和他的隐瞒，让齐岳岚不能再盲目信任他。
    「是，我知道。」
    「是哪里？」
    「你愿意下飞船？」
    吉伦露出笑容，「当然，我只是在利弊之间做出选择而已。」
    「那现在马上走，他们应该都在保护区，联邦目前仅有的一个原始保护区，平民不知道，但是你应该清楚位置。」
    吉伦恍然大悟，「难怪没有人发现他们。」
    「还有，你要确定溯日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不好的预感。」齐岳岚脸色不佳。
    对于处理某些事情的手段，吉伦要比齐岳岚有经验，他所接触的阴暗面也是齐岳岚所未曾见过的，只要往深处猜想，吉伦不难想出磬音为何去溯日。
    只是虽明白磬音是个人形怪物，他仍然有一丝疑虑。
    溯日监狱的防御，会被磬音一人摧毁吗？危机状态监狱会自动封闭，只要十分钟没有解除危机，计算机就会自动求援。
    鉴于强大的智能计算机和防御系统，吉伦依然对溯日还抱有幻想。
    磬音坐在椅子上，五指上爆长的指甲因为十指交叉握住，而不断刺入两掌手背。
    齐岳岚的手下不知道磬音为何从刚才起就自虐一样伤害自己，但是却在不停的观察他。
    伤口只能看出浅浅的蓝色溢出却很快凝注，伤口也会自愈。磬音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指甲不断的收回、伸长，重复着扎入手背的动作，只是看着就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
    齐岳岚和吉伦谈好了条件，两人回到控制室。
    齐岳岚镇定的对磬音说，「我已经劝好了，他会按约登陆既定星球。」
    磬音用他那美丽的紫色眸子凝视着齐岳岚，他看得如此专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齐岳岚心里打着鼓，想着自己要不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这时，磬音的双唇动了动，「这样很好。」
    齐岳岚不禁对磬音笑了笑，「什么时候能降落？」
    「我看看。」
    磬音活动转椅，面对操纵台，手指疾飞，一连串的指令敲打下去。
    「轨道设定完毕。」
    「三小时二十五分四十秒后降落。我选了一个无人小岛，好在这是军用飞船，躲过卫星侦测应该没问题。」
    齐岳岚想问，你为什么连这也清楚？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你要把他们丢在无人岛？」
    「我查过了，每隔七天会有一艘观光船经过，获得帮助并不难。对他们来说在岛上生活五天不成问题吧？」磬音说得是如此肯定，「距离上一艘观光船，已经过去了两天。」
    因为磬音正面对操作台，所以吉伦旁若无人的打起了手势。
    ──延后五天？时间拉长变故会很大。
    ──照原计划。
    齐岳岚目光坚定。
    距离飞船降落三个小时──
    一切很平静。
    距离飞船降落两个半小时──
    依然很平静。
    距离飞船降落两个小时──
    飞船发出了火警警报。
    除了磬音，所有人都紧张得如临大敌，身处茫茫宇宙中，飞船就是他们的生命之舟，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好在飞船自身对危机的处理十分到位，火还没有燃烧起来就被扑灭了。
    「情况怎么样？」吉伦问。
    拿着工具检修的士兵，活动着扳手，「小毛病，但是比较麻烦。」
    「继续说。」吉伦在他身边蹲下，盯着还散发出烧灼味道的电路。
    「这条蓝色的线，经过尾舱，直接到达中间的串联板，它短路了，恐怕串联板也完蛋了。」
    「这条线路不是应该完全隔绝的吗？」
    「它的确是，事实上发生短路的不是它，而是它旁边的线，最后直接烧穿了隔绝圈。」工兵拨了下黑色的残留线路，骂骂咧咧道，「Fuck！这艘船早就该在三个月前回到路易斯港排修，真是倒霉。」
    「隔绝圈这么容易穿？」
    「不是。」工兵开始更换引起火警的那条罪魁祸首，「但是也不是没可能。好在飞船其它系统很安全，只要修好了串联板就能继续航行。」
    「要多久？」
    「要从船尾开始，一直把线板拆开到船身二分之一处，更换线路，然后检查串联板，只是换线路就需要一天，如果串联板问题不大，三十六小时内就会恢复正常。」
    「如果运气不好呢？」
    「那耗个三五七天，都是有可能的。」工兵叹气道，「麻烦。」
    「为了避免引发更多损害，飞船已经自动停航了。」工兵摸出薄荷糖丢入嘴里，「祝我们好运。」
    磬音皱着眉，看着吉伦。
    吉伦道，「……你怀疑我故意搞破坏？不是我做的。」
    「哼！」磬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快点修好它。」
    对着他的背影，大家集体郁卒中，工兵气得险些被糖呛住，「靠！」
    然而等磬音彻底不见后，齐岳岚问，「真不是你干的？」
    吉伦无语半晌，「……虽然我认为风险加大了很多，但是真不是我做的。」
    集体沉默中。
    吉伦要吐血了，「你们这些混蛋什么表情？难道你们都以为是我做的？」
    「……」原来真的只是意外。
    齐岳岚道，「连老天也在帮我们，距离下一艘观光船还有五天，我们要让完成的时间尽量靠近它，如果运气坏一些，要五天以上才可以修好，就把它拖到十天以上，接近下下次观光船……」
    「ＯＫ。」
    「做得自然点。」吉伦补充道。
    有了另一层打算，原本沉重繁琐的任务也变得有干劲起来。其它人心里的包袱也顿感轻松。
    
    第二章
    
    齐岳岚和吉伦分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啊！」齐岳岚看见屋内那熟悉的背影，「你怎么来了？」
    磬音应声回头，「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你之前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之前？你指的哪个之前？」齐岳岚心里突突的，不明白磬音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
    「你问我外面发生了什么？」磬音对他一笑，「你怎么这样紧张，我不说的时候你很生气，我愿意说了你却……害怕？」
    齐岳岚嗓子发干，回以笑容，「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哦？」磬音似乎并不相信，但是却没有追问下去，反而热情的邀请齐岳岚喝酒。
    齐岳岚迟疑了一秒才接过酒杯，为了让动作变得自然，他道，「你也喜欢这个？」
    「喜欢，当然喜欢。」磬音转了转酒杯，「入乡随俗。为什么不喝？你怕我在里面放东西？就像吉伦做过的那样？」
    齐岳岚的手一颤，险些将酒洒了出来，嘴里说着不会，手上的酒却变得烫手起来。
    「既然不敢喝不要勉强。」磬音不给齐岳岚反抗的机会，夺过他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你让我很失望！」
    齐岳岚走到柜前，取出新酒杯为自己重新斟满，「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磬音咄咄逼人。
    「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一直说谜语，我想休息了。」
    磬音咂舌，「你不是刚起来吗？我以为你不想这么快上床。」
    「有时候休息只是想独处一下而已。」齐岳岚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我以为以你对我们的了解，你会知道。」
    磬音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你太高估我了。其实我以前也太高估自己，有些事情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但是其实并不了解……」
    齐岳岚终于忍不住了，「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磬音的表情慢慢冷下来，他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雕塑，「那我就说给你听，我要杀了他们。」
    「什么？！咳咳……咳……咳咳……」
    齐岳岚被呛得一口红酒从喉咙里喷了出来，他认真的瞪着磬音，发现他的神色一点也不像说笑。
    「你再说一遍。」齐岳岚脸色红紫，他扑过去揪住磬音的衣领，「你再说一遍，磬音！」
    「我想他们没机会下船了。」磬音握住齐岳岚放在他身上的手，一把拽开，轻轻一推，将齐岳岚推得后退几步倒摔在地上。
    「你问过我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在你们不能行动的时候我把飞船开回了溯日……」
    「停！」齐岳岚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现在不想知道，你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为什么磬音要和他们撕破脸，没有道理。磬音说得越多，就意味着事情越没有转圜的机会。
    磬音眼神冷漠，他靠在墙上睨着齐岳岚，「你要和我动手吗？」
    齐岳岚错愕的看着他。
    「就算你们全部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齐岳岚咽下唾液，艰难的道，「我知道。我不会对你出手，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反复无常，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向我保证过……」
    磬音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一丝狰狞，「这是你们逼我的！」
    齐岳岚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不要否认，你骗不了我。不要找借口，那样只会激怒我。」
    「我……」
    「不要以为割断了线路就可以改变什么。」
    原来只是线路……
    齐岳岚猛然放松下来，原来只是这个。
    「线路真的只是意外，至少我没有动过手脚。」齐岳岚愤然道，「你可以调出飞船录像。」
    「飞船的录像功能是关闭的。」言下之意他已经查过。
    齐岳岚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吉伦他们的行动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才关闭了一部分监视系统。」
    「我不信你，就像你已经不信我一样。」磬音一字一字的道。
    齐岳岚俊朗的脸上浮出一抹尴尬，「……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你我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既然这样……」
    「你想都别想！」磬音恶狠狠的道，「事情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发展。」
    齐岳岚无奈的再次叹息，「我也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
    「好，如果你骗我，后果自负……」
    「当然。」
    磬音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齐岳岚不由自主的避开了他的眼神，「……我知道。」
    「呵……」磬音慢慢的放开他，在他的耳边呢喃，「我希望你是真正的知道。」
    齐岳岚脊背一颤，鸡皮疙瘩瞬间爬上皮肤，他用力推开磬音，「说话就说话，别靠得那么近。」
    磬音没有强求，笑得让齐岳岚心中更没底气。
    「好，我不靠你那么近。你好好休息。时间还多得很……」磬音走了出去。
    齐岳岚蒙住眼睛倒回床上。
    他对磬音的感情很复杂，他不想和磬音正面冲突，只想安然离去，让一切彷佛没有发生过就好。等他回到联邦，他会请求「父亲」不要追究下去，给磬音和他的族人足够的时间离去。
    但愿……一切尽如他所愿……
    然愿望果然只能是愿望。
    当变故发生之时，齐岳岚和其它人还在深沉的睡梦中。直到火凤号拉响了警报。
    唯有磬音，他平静的注视着外面那艘小飞船。
    齐岳岚衣衫凌乱的跑到控制室，其它人也陆续赶来。
    吉伦难掩惊讶，这分明是联邦的飞船，是军用飞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这么一艘，照理说，这种型号的飞船一般是配备在大型飞船上，只有出任务和紧急逃生时候才会启用。
    莫不是巧合？
    几人均默契的望向磬音。
    但是诡异的是，磬音露出了淡笑，冰冷的抬起了一边嘴角，「终于来了。」
    这艘久违的飞船就是林凛和叶嘉到达洛迦时乘坐的救生船，虽然外表还是联邦飞船的模样，内里却被洛迦人改造了个面目全非。
    碍于栖将他们劫持的大型飞船的导航芯片抛弃，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长途航行的飞船，虽然能容纳的体积实在有限，但是对于他们此刻的目的，已经是绰绰有余。
    吉伦瞇起眸子，飞船是正面而来，没办法看见舰身的编号，但是从外形来看，是军用运输船上的常备型号之一。
    出现这种小飞船，是否意味着还有大型军用飞船在附近？！
    吉伦和齐岳岚皆是暗自一惊。两人想要开口，却碍于磬音的无动于衷，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
    磬音饶有兴致的看着齐岳岚，像是在开玩笑般道，「要开火吗？」
    「不！」齐岳岚难以克制的提高了音量，「一旦开火就意味着交战，我们的飞船没有绝对优势，一旦甲板被穿透，后果不堪设想。」
    磬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叹道，「看来你是为了我们着想了。」
    「那是自然。」说完，齐岳岚隐隐觉得磬音的话别有用意，「你以为我有什么用意？」
    「别这么敏感，我只是随口说说。」磬音摆摆手。
    吉伦道，「这艘飞船停在我们前面是什么意思？而且，火凤号居然没有提前报警，按常理来说它应该不能避开火凤号的扫描仪。」火凤号是目前科技最进步的小型飞船，它的扫描仪是优于对面的飞船的。
    齐岳岚也陷入沉思。
    磬音掩嘴一笑，眼波流转，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出几分魅惑，「……我放他们进来好不好？」
    齐岳岚和吉伦惊诧的张开了嘴。不明白磬音到底意欲何在。
    「准备对接。」磬音对着飞船的智能计算机下了指令。
    「封闭尾部闸门，准备对接，倒数计时开始，十五秒、十四秒……」
    「你！」齐岳岚走上前，和磬音对视，「到底怎么了？」
    「你很快就会明白。」磬音第一次推开了齐岳岚，力道不大，却将他推得撞上了船舱甲板。
    齐岳岚怔怔的看着磬音。
    吉伦看着这一幕，却胆颤心惊起来，磬音的态度为何忽然转变如此之大。
    这艘飞船的出现绝对不是好事。吉伦和齐岳岚都恍惚明白了什么。
    磬音走到了舱尾，等待两艘小飞船对接完成。
    吉伦拉着还有些心神不宁的齐岳岚跟在磬音后面，他越想越忧心，于是对齐岳岚耳语，「我认为这艘船上不是我们的人。」
    齐岳岚深深吸气，「是他的同伴……」
    「不能让飞船对接。」
    齐岳岚和吉伦拔腿就跑，很快便超越了在闲步慢走的磬音，磬音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露讥嘲。
    失去了飞船的控制权，他们只能通过尾部的手闸来取消对接。
    就在齐岳岚和吉伦眼神绽出光彩，手指即将搬下手柄时，一双白皙的手掌覆盖其上……
    看起来脆弱无力的手掌此时却像一块不可撼动的巨石一般，让齐岳岚的手指无法动弹，更别说移动手闸。
    吉伦立刻出手，想要踢开磬音，却反被磬音挥手甩出数公尺。
    齐岳岚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用另一只手劈向磬音的喉咙。
    对于齐岳岚的动手，磬音眼中寒芒乍现，他用盖着齐岳岚右手的手指将齐岳岚的右手抓起，轻轻一捏。
    「啊！」一声惨叫从齐岳岚的喉咙中溢出。
    「嘘……」磬音就势把齐岳岚胳膊一转，将他锁在怀里，手指放在他的嘴上，似乎要堵住他的叫声，「别叫得这么动听，其实没有那么痛，只是骨裂而已……」
    「你……」
    齐岳岚的右手依然被磬音握住，这让他不敢妄动，因为只要他微微挣扎，那双冰冷的手就会越发收拢一些，让他不敢挣扎，也痛得无力挣扎。
    齐岳岚毫不怀疑自己若是继续坚持，磬音就会这么捏碎他的骨头。看，他只是自以为磬音不会伤害他而动了动手腕，骨头就被他捏裂了。
    齐岳岚心中一阵涌动，有些莫名的酸涩。
    吉伦从地上站起，抹去嘴角的血丝，心里直叫糟糕。
    磬音禁锢着齐岳岚，一直按压在心中的怒火开始慢慢释放，他低头在他耳边呢喃，「你这个骗子，我警告过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岳岚咬紧牙关。
    「还不愿意坦白吗？没关系，只要你们的计划无法达成就够了。」
    吉伦刚要抬脚，磬音便警告道，「你再动一下，我就废了他的胳膊。」
    吉伦眼神一闪，「你不会。」腿却不敢妄动了。
    磬音彷佛听见了笑话一般，低笑声在飞船中传开，「我并不需要他有一双健康到能反抗我的双手……你也不需要对吗？」
    吉伦怒视着磬音。他的确不需要，但是齐烽需要。换了此前他会赌一赌磬音会不会动手，但是现在齐岳岚的手已经骨裂……
    磬音并不只是在警告他，他真的会这么做。
    在三人僵持的时候，一阵细微震动从飞船传来。
    两艘飞船开始对接了。
    再有几秒，两艘飞船就会暂时融为一体。
    吉伦不敢有所动作，齐岳岚却忍不住了，就算废了一边胳膊，他也不要被磬音威胁。
    忽略右手的剧痛，齐岳岚抬腿，试图用脚跟去攻击磬音的膝关节。
    然而他一动，磬音就看穿了他的攻击，敏锐的神经反射让他抢先在齐岳岚出脚前将他的腿夹在腿间。
    两人顿时呈现出一个更暧昧的姿势，齐岳岚被他彻底的包裹在身体中。
    齐岳岚身体一颤，猛力挣扎起来，右手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挥动。
    对他连番的出招磬音是不痛不痒的，可是他的右手……
    磬音心中一软，终于还是放开了他。
    齐岳岚早被磬音刺激得犹如爆发的火山，刚一得到自由就红着眼更加暴力的袭向磬音。
    立在一旁的吉伦见齐岳岚这般不要命，只犹豫了一瞬，便跟着扑向磬音。
    而此时，跟在他们后面而来的其它几人，也即刻加入了战局。
    磬音很是恼怒，若要摆平他们很简单，只是齐岳岚这么挡在前面，从很大一方面充当了其它人的盾牌，妨碍了他的行动。
    这种局面没有维持太久，飞船的对接很快完成了。
    在对接后，尾部的甲板便自动开启。
    只见几道人影一闪，围着磬音的几人便四散着从磬音身边向后倒去。
    伴随着几道闷哼，磬音道，「别碰他。」手臂一伸，不顾躁动的齐岳岚，硬是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咦！？」
    舔了舔唇，一道带着几分阴气的声音让磬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来的是他！
    「看什么！」磬音不悦的道。
    「瞧瞧，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虹瞇起双眼，眼尾带出几分魅惑，「是磬音啊……难怪不想让我们插手，你是怎么恢复的？」
    磬音并不想搭理他，敷衍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必须赶紧回去，这里也不安全，附件有一颗星球，是有人类居住的，随时会有其它飞船路过。」
    虹眼神一亮。
    磬音一眼看出他的打算，「你想也别想，现在不是生事的时机，我们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
    虹像毒蛇一样盯着磬音，「都是你惹出来的。」
    磬音皱起眉毛，虽然不想和虹解释，但是他深知虹的性子有多恶劣，若是一点不说，恐怕多生嫌隙，这种情形下，他不愿再添是非。
    「人类的飞船降落只是意外。」
    「意外？」虹却并不领情，「若是如此，你早就该和我们说清楚，而不是等到事情失去控制。」
    「事情并没有失去控制。」
    「没有？哈……保护区对我们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清楚？」虹抚额而笑，忽然道，「也好，我早就不愿缩手缩脚待在荒芜落后的保护区，就算人少又怎么样，这些蝼蚁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磬音的眉毛越皱越紧。虹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疯狂又自恋。
    「当务之急，我们要回到保护区。」
    虹眼神狂热，似乎保护区的泄露反而更得他心意，「这些人……」
    「你别想动他们。现在保护区的人类还是稀缺的，你应该很明白。」
    虹咬了咬食指，不甘愿的道，「这些人和医疗船上的人不同，他们是军人，应该斩草除根。」
    语言未落，虹的手指骤然前伸，如刺的五指抓向磬音护着的齐岳岚。
    「咦？」虹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手。
    磬音握着虹的手腕，沉着气警告，「别动他，别动他们任何一人，一切等回到保护区再说。」
    虹看着磬音的指甲没入自己的手腕，像是钢针一样固定起自己的骨头。真是太讨厌了，碍眼的人又多了一个吗……
    虹抽回手，血肉模糊的手腕开始愈合，「看你能护多久。」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五人道，「准备起航，顺便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关起来。」
    虽然和人类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许久，虹的观念依然偏激，傲慢依旧。
    看着虹昂着下巴走开，磬音略松了口气，他并没有完全恢复，加上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动过筋骨，真正和虹打起来，他定要吃亏。
    幸好虹没有坚持。
    不过虹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他做事阴毒，且全凭一时喜怒，实在难以控制。
    只得自己辛苦一点，多看顾着他了，磬音如此打算。
    可即使早知会如此，磬音也依然通知了族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允许齐岳岚反悔。
    
    第三章
    
    「想办法清楚磬音是怎么恢复的。」虹给随行的下属下了命令。
    他们此行一共来了六人，除了虹和他的两名随从，另有三人属于栖的阵营。
    虹此刻有些遗憾，若是知道磬音的废物身体有了转机，他就该带上奉黎，而不是让他驻守领地，原本以为只要他在，栖那边的三人根本算不上威胁，才会留下实力仅次于他，几乎算是他半个臂膀的奉黎，想到这里，虹觑起双眸，这是不是代表栖早就了解了磬音的身体状况？
    究竟磬音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呢？
    栖，还有青弈，尤其是青弈，此仇不共戴天，不久前那场打斗，青弈对他的压制简直是耍弄和羞辱。
    虹闭上眼，挥退身边的两人，「走吧，把他们看押好，必要时可以断了他们的手脚，只要留着一条命就可以了。」
    磬音扛着被他打晕的齐岳岚进入房间，小心翼翼的把齐岳岚安置在床上，开始检查他的手腕。
    受伤的右手腕红肿一片，五指的指痕处更是泛出严重的紫色。磬音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不够手下留情，但又有些埋怨齐岳岚竟是真的要和他拼命。
    与此同时，吉伦几人被卸了关节锁在一间杂物间里。
    迫于无奈，吉伦没有反抗，因后来的这几人和磬音不同，杀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而且，那个艳丽阴狠的男人似乎和磬音并不对盘，局势更加危险了。
    一旦抵达保护区，有了防备的他们只怕更难对付，如果不能逃离，至少要向外界传达出有用的信息。
    有齐岳岚在，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有利的武器，至少齐烽定会出手。
    「医官是谁？」杂物间从外面开启，磬音站在门外问道。
    「医官？你是指医务兵？」吉伦问。
    「……」
    「好好，我知道了，那边，衣服上有标记的。」
    磬音走过去，利落的替他将关节复位，「跟我来。」
    医务兵和吉伦交换了个眼色后，跟在磬音后面。
    空寂的走廊上只有皮靴与金属地面接触后发出的踩击声，让人不禁心生寒意。医务兵拉了拉衣领。
    他跟着吉伦出过数不清的任务，也算看淡生死，无所畏惧，但是前面的人……不，应该是前面的生物，因为对其一无所知，所以才让他忍不住生出几分怯意。
    「进来。」磬音打开医务室的门，指着床上的齐岳岚说，「给他处理好。」
    齐岳岚依然昏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眉心微微蹙着，嘴巴紧抿。
    磬音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齐岳岚被沁凉的手指碰触，下意识的偏了偏头，但是依然没能躲开手指的抚摸。
    医务兵熟练的开启机器，片刻后，「有一处骨裂，大约一公分，并不严重。」
    打开药柜，取出一管浅蓝色的液体，「这是新研发的药物，专用于不严重的骨折，透过专用的微型针头，注射在断端后，会迅速凝固形成保护层，取代骨钉固定断裂的骨头。
    「这种液体对身体无害，且会随着时间推移缓慢被人体吸收，这时候断裂的骨头也差不多愈合，他的裂口很轻微，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完成，不过一个月内最好还是不要活动它。」
    「要唤醒他吗？」医务官取出针管，吸出液体问。
    「？」
    「会有些痛，如果他醒来时动了手腕……或者注射一针止痛剂。」
    「不用。」磬音抬起左手，食指的指甲一点点探出，最终变成了七、八公分长的尖利武器。
    磬音右手按住齐岳岚的额头，指甲尖端对准齐岳岚的颈子扎下。
    齐岳岚的身体弹起，却因为额头被按住而只是身体动了一下，几乎刚睁开眼，就又陷入无法动弹、意识慢慢模糊的地步。
    医务兵目不转睛的看着齐岳岚，和他们被磬音抓伤时一样，齐岳岚很快便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力，慢慢昏沉起来。
    大概因为磬音对准的是颈项，指甲刺入后发挥作用的时间格外迅速……
    「开始吧。他不会乱动了。」磬音道。
    「你们去了哪里？」吉伦问着被送回来的医务兵。
    再次失去了自由的医务兵道，「让我给齐少爷治胳膊。」
    「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简单的讲了一下齐岳岚的情况，医务兵开始和吉伦探讨磬音的身体，那些特殊的构造和怪异的力量。
    另一边──
    虹懒洋洋的躺在长椅上，问，「要多久才能回到保护区？」
    「我们在来的时候已经将小飞船的能量晶消耗得差不多，加上从洛迦带来的能量晶有限，路上也已经耗费了半数，建议直接使用地球原动力回去。」
    「那要多久？」
    「对接状态下依然可以进行空间跳跃，只是速度要慢些，耗能要多些，不到十天定能返航。」
    虹将长发绕在指尖，随口道，「你看着办吧。」
    他并不介意多停留一些时间，保护区的生活实在枯燥无聊，族人都忙着新生活，他就算再嗜血好战也得为了部下着想。而且栖和青弈连成一线，也让他很难有机会下手。
    打猎、种田，这种日子真是受够了。好不容易来到新的星系，这些人居然被栖的论调所蒙惑，甘于安逸，忘记了兴盛洛迦才是他们的职责。
    若是产下的卵皆是原样，他无话可说，可是保护区的那些「卵」，分明已经混入了人类的血统，并非纯血。
    一代一代下去，洛迦一族岂不是依然在渐渐消亡……
    虹越想越忿然，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全速前进，扇形队列，保持通话。第一、第五小队进入α空间，三分钟后进行空间跳跃。」
    联邦第六舰队队长安然一脸肃然，心中却在狂骂着经久不衰的三个字，草泥马！
    不过因为是十二个舰队中唯二的亚洲人，不过因为另外一个又正好是齐烽的政敌，不过因为齐烽帮了他一个他根本不需要的忙，他就成了大家眼中的齐烽麾下一员，就算他想解释也没有人相信！
    在齐烽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他还可以暧昧的保持中立，左右逢源。直到数年前，迫于压力他还是只能投靠齐烽，毕竟齐烽对他还算礼遇。其它人也早认定他就是齐烽的部下，如果齐烽被击垮，其它人又岂会容下他这个眼中钉。
    所以，安然即使百般不愿，还是私下接受了齐烽吩咐的大大小小许多事，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
    可是，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帮齐烽找儿子！操，儿子也会弄丢啊？！
    好好的正经事必须放下，休假也要泡汤，接受了一份找不到就不准归航的任务！
    整个第六舰队，名义上是追捕星际海盗演练，实际上是去找儿子。
    大小一百一十艘飞船去打海盗，这不是骗人吗？他还要装着似乎是真的打海盗一样，自欺欺人。
    安然板着脸坐在操纵椅上，心底诅咒了齐烽一百遍。副官适时递给他一杯水。
    一饮而尽后，安然的表情放松了许多，齐烽这么谨慎的人，居然会让整个舰队出来，要知道虽然第六舰队控制在他手心，但是依然会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虾米混杂其中，派出的人越多，事情就越难保密。
    好在齐烽的命令也只是找到他，只要发现可疑船只，就会由暗中编入舰队的齐家私人部队进行拦截。
    让如此庞大的舰队群出来，也只是怕船只不够，没办法拉开一张大网尽可能广的搜寻齐岳岚。
    看来对于找到齐岳岚，齐烽是势在必得。
    那么，齐烽要置真正的齐家嫡子于何地呢？
    安然翘起腿冷笑一声，齐烽出不出手都是一样。不出手，齐岳岚也许会就此消失；出手，即使找到他，也只会把他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而在这整件事情中，安然最感兴趣的是──「灰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要齐烽如此劳师动众又费劲隐蔽。
    「长官。您说我们这次演习是不是意味着要变天了？」
    安然朝副官勾勾手指。副官薛易熟练的摸出烟盒，掏出一根递给他。
    半金属的烟管，拧掉尾部就会引发内置的打火器，烟草即自动点燃。安然叼着烟，猛吸了几口，「哦？都听到什么风声了？」
    薛易显然已经习惯了安然的这副模样，「请不要把没熄灭的烟放在操作台上，否则下次会议我们舰队会因为有一个触发火警而被警告的指挥官而出名。」
    「啧。」安然伸到一半的手缩回来，「出名就出名，我不在乎。」
    「……当然，您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会影响我们第六舰队的声誉。」薛易加重了声誉两个字。
    「言归正传，目前主要有两种传言，一是说，那位长官要用武力对其他派系示威，但是因为只有我们第六舰队出动，第二、第十舰队都未有动作，所以也传这种可能性不大。第二种，溯日监狱遭到袭击的事情虽然被封锁，但是还有一些消息泄露了出去，所以打海盗的演习是假也是真，对平民宣称演习，其实是真的追剿。」
    「哦？你怎么看？」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陷溯日，且不留一个活口和线索，我认为非恐怖分子所能办到……」薛易想了想，「……是内部的人？至少不会是简单的海盗和恐怖分子。」
    安然解开军服的衣领扣子，还是这样舒服，「没错，据进入现场的士兵报告，那是一种压制性的、完全的胜利，恐怖分子绝对做不到。」
    薛易垂下眼，齐烽安插人手在第六舰队，但是他们也未尝没有将触手伸入军部各个部分。
    「这件事，会不会和齐岳岚有关？」薛易试探的问。
    安然低笑几声，捏住香烟抖了抖，「未尝不可能，让我们拭目以待。」
    「是，我会派人盯住齐家的飞船。」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拿捏到齐烽的把柄。安然这么想着，这次任务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就在安然打着算盘的时候，齐烽正疲惫不堪的盯着星图。奈何航路太过广阔，任他费尽心思也无推测出齐岳岚可能出现的星系。
    不得不派出第六舰队……
    这个儿子，就像是他年轻时候的一个影子。
    只是，他没能做到……
    而他每次看到他就会想，如果自己从军校毕业，没有被家族束缚，没有娶了不爱的女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会怎么样？
    无法想象，但是他想成全齐岳岚，他想参军，他就让他参军，可惜他的照拂，却依然让他厌恶了。
    「父亲，您今晚回家吗？外公有事情找您。」齐夙拨通通讯器。
    齐烽闭着眼，「有事？」
    「……是的，他说会等着您回家。」
    「不必了，第六舰队是受我的命令出的任务，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外公年纪大了，一点小事也需要惊动他？齐夙，你让我很失望。」
    「您认为……是我告诉外公的？」
    「当然不是，第六舰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它我很清楚。我失望的是你想让你外公对我说什么？想要他来遏制我吗？」
    对面沉默了片刻，「哈哈……父亲，我明白了，在您心里，我根本不算是个儿子吧？您难道是在把我当成您的敌人看？」
    「不，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继承人。」
    齐夙无声的笑着，手指麻木的按下通讯器的按钮。继承人，因为齐岳岚不愿意所以才是我吗？如果齐岳岚愿意，他敢肯定，齐烽会立刻让他死于意外，而让这个孽种继承家业。
    齐夙银牙紧咬。齐岳岚，我要你生不如死！
    「长官，已经抵达溯日边缘，前方有三个跳跃点，我们……要选择哪一个？」薛易问。
    「啧啧……」安然摸着下巴，「选出三个跳跃点后，从存有生命迹象的星球开始，列出路线……」
    安然指着屏幕上的一条线，「这个机率最大，就它了，我们还剩下多少个小队？」
    「除去已经分配到其它航线的，只剩下六个小队。」
    「分出去两个。」
    「是。」薛易接通视频，传达命令。
    待屏幕归于黑暗后，薛易站在安然身侧，「就算把所有的军团全部撒出去，也未必能找到他，结果可能只是竹篮打水。」
    「……显然『那个人』比我们清楚。」安然露出嘲讽的笑，「尽力就好。」
    薛易整理着袖口，开口道，「那位大人不会没有觉察到溯日的怪异……」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有意隐瞒。」安然的双腿不安分的晃起来，皮靴在地面踩出「嗒嗒」声，「你说，他是真的认为我不会发现吗？」
    薛易的手停了数秒，「……不敢妄言。」
    安然啐道，「听你说话真是费劲，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能直接点吗？」
    薛易早就习惯被他这么消遣，闻言只是轻笑，「隔墙有耳，何况……」
    安然哈哈大笑，「就算你不放心我，也该相信你自己，莫非还有人能在你面前窃听不成。」
    薛易道，「即使我已经清理过，小心点总是没错。」
    安然不以为然，「我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他做甚？」
    薛易含蓄的笑了笑，心知若真是有些见不了人的事，安然又怎么会开口，难道真的找死吗？
    「不管齐岳岚乘坐的是哪一艘飞船，他总会登陆，航线会路过哪些星球？」
    「可能性太多了，这个星系的跳跃点有四个，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小队继续分解，不过，在经过跳跃点前都会经过X7123，蓝钻，几十年前刚兴盛起来的殖民星，主要经营旅游业、渔业。」
    「全速前进，目标X7123。」安然掩了掩嘴，打了个哈欠，「剩下的等我睡醒再做决定。」
    
    第四章
    
    ──岚岚，要迟到了，快起床，妈妈给你做了肉饼……
    齐岳岚咕哝一声，「别喊我岚岚了，妈，我再睡一会儿。」说完，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就一会儿……」
    磬音眉毛抬起，岚岚？齐岳岚？
    嘴角勾起笑容，磬音眼神注视着齐岳岚的伤臂，俯身在他耳边说，「乖，只能再睡一会哦。」
    齐岳岚被他喷在耳朵上的气息弄得发痒，挥了挥手，「嗯嗯……」
    嗯，今天妈妈的声音有点奇怪……等等，他现在应该正在被「挟持」中，哪里能听见母亲的声音，齐岳岚如同被冰水浇了一头一脸，顿时清醒起来。
    「磬音！」
    磬音偏着头，困惑的表情像是在问：怎么了？
    齐岳岚恼火磬音惊扰了他的美梦，从床上一跃而起，怒气冲冲的道，「你又想干什么？」
    遮掩不住的厌恶感从齐岳岚身上溢出，磬音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声音冷得吓人，「你认为我想干什么？」
    「够了！」齐岳岚的手掌用力揪住头发，「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的扯下去，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做伪？」
    他这般信任他，替他隐瞒身分，甚至已经违背了一名军人国家至上的原则，可是磬音却百般作态，拿着感情当枪使，似乎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全然不顾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加上飞船上新来的几人，一言一行都透出不善，让他再也无法相信磬音所说的故事。
    磬音的双眼像钩子一样钩在齐岳岚身上，忽然，一道疾风从齐岳岚脸上刮过。
    好快的速度！齐岳岚用手撑在床上，此刻才感觉到脸上胀痛发麻。
    一股怒意席卷而来，磬音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掐住齐岳岚的脖子，像一座雕像立在齐岳岚面前，投下的阴影罩住齐岳岚的身体，「你……」
    而被打了的齐岳岚，也有着与磬音不一样却同样激昂的愤怒，他无惧颈项上凉冰冰的手指，面不改色的直视磬音，大有不顾一切的意思，「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任你摆布。」
    磬音怒极反笑，「你别无理取闹，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齐岳岚想笑，嘴巴刚咧开就扯痛了嘴角的伤，「我听不懂你的笑话，不如你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磬音眼皮垂下，缓缓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多久？」
    「等到了保护区，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齐岳岚抓着磬音箍住他脖子的手，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体上扯开，磬音没有用力，由着他甩开自己的手臂。
    齐岳岚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因为到了保护区，一切已成定局，说与不说也没有分别了是不是？！」就算磬音什么也不说，齐岳岚也能感觉到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磬音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看着笼中鸟的眼神望着他，「你做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准备？
    磬音你这个混蛋！你们究竟为何来到这里？
    齐岳岚猛然朝磬音扑上去，拳头砸向磬音的脸。
    磬音没有躲闪，挨了一拳后，才擒住齐岳岚的手腕，「难道一定要捆着你，或者折断手臂，你才能歇一下吗？」
    听见这话，齐岳岚当即觉得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起来，他自然不希望失去行动力，于是愤然抽出手腕，别过脸不去看磬音。
    磬音见他现在情绪不稳，再待下去只会更加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只得无可奈何的安静离去。
    齐岳岚咬着下唇，不管之前他和磬音关系如何，当务之急是离开这艘飞船。不，就算无法离开飞船，只要能发出求救信号就够了。
    如果与吉伦合作，也许尚能找到一线生机。
    披上外衣，齐岳岚大步走出房间，在走廊上左右环顾，吉伦他们会被关在哪里？
    「谁准你出来乱走的？」一声斥责忽然出现。
    齐岳岚应声看去，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立于不远处，长发垂于肩侧，看上去气质斐然。就好像他第一眼看见磬音那般，单凭容貌就已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这是我们的飞船，我想出来就出来。」齐岳岚平静的道。
    「你！」男子双眼圆睁，似乎要冲过来撕碎他一般，「别以为有磬音护着，就可以肆无忌惮。」
    齐岳岚淡淡给他一个「你白痴」的眼神。
    「回你的房间。」男子警告道。虹大人说过必要时候可以动手，只要留下一条命即可，但是目前的情形还不到「必要」之时。
    「如果我不回呢？」
    「那我只好亲自请你回去。」
    「住手！」磬音从下层甲板走上来，抬头道。
    「磬音，别以为身体恢复了，就可以和我们作对，虹大人已经吩咐过，所有人类都要待在房间里。」
    磬音低声笑道，「我不管他吩咐什么，我又不是他的狗。」
    「找死！」男子怒喝一声，抬手就往磬音身上招呼过去。
    磬音毫不示弱，当即反击，两个人当着齐岳岚的面斗了起来。
    齐岳岚后退几步，靠着墙壁全当看戏。
    十几招过后，男子心中惊疑，磬音果真恢复了吗？在他的全力攻击下，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显得游刃有余，继续下去，只怕自己落败已是必然。而且，他吃不准磬音是否还保留了实力，下手更加没有了底气。
    又是几招过后，男子右边肩膀被抓开了一片血肉，虽然很快愈合，但是仍将衣服染得一片狼藉。
    齐岳岚看得触目惊心，他很清楚磬音的力道很大，但是看他和那名同类动手，更是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没来得及让齐岳岚发出惊呼，就被一阵剧烈的晃荡掀翻在地。
    飞船倾斜了三十度震荡着。
    「怎么回事？」齐岳岚摇摇晃晃的从地面爬起。
    「警告，遭受炮火袭击，防御系统崩溃，12区甲板已被击穿，第12-7区发生火灾，主动力引擎发生故障，12区已经封闭。」
    「警告，失去动力系统，请立刻检修。」
    身边的磬音和男子也是一脸惊讶，显然他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虹和其它几名洛迦人在第一时间出了房间，几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秒后，不约而同的在余波中向底部的控制室走去。
    「长官！」薛易磨牙道。
    安然挖了挖耳朵，「别喊了，我要聋了。」
    「你怎么可以直接开火。」薛易的脸都要扭曲了，胸膛上下起伏。
    「为什么不可以？」安然无辜的看着他，俊朗的脸上正气凛然。
    「那明明是火凤号，我们还不知道它的来历，如果是军方的船只，或者有他在船上，怎么办？」薛易着急得上火。
    「的确是火凤号，但是和他对接的那艘飞船你可看出了来路？」
    薛易瞇起双眼，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对准放大后的黑色飞船，是一款旧型飞船，虽然也是军用，但是是一艘逃生舰。
    它和高规格的军用飞船火凤号对接，目的何在？
    薛易想到一半，蓦然回头，「别岔开话题。你这样擅自开火，后果……」
    「后果我会承担，放心吧，我对准的是火凤的动力舱，在火凤号的优良性能以及我的精准打击下，只会让他们暂时无法动弹而已。」安然得意一笑，「而且我们不是正在海盗演习吗？偶然失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易一声长叹，无奈极了。
    「火凤号虽小，却也有着两门表现不俗的粒子炮，若是给它机会还击，岂不是等同开战？我这样先发制人，反倒是保护了他们，不是吗？」安然理直气壮的道。
    他们未必就会开火吧？薛易默默念道。
    「毁了他们的动力系统，那些小炮火就算打在我的莉莉丝身上，也是无关痛痒。」
    「这样你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靠上去是吧？」薛易的肩膀渐渐无力，「还有不要把它称作莉莉丝号，我们的指挥舰不需要这么娘的名字。」
    「好了好了，你就是太认真了，出了事情有我扛着。」安然一拍手，啪的一声，「让我们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人吧？莉莉丝，打开通讯器，所有飞船听令，目标，不明飞船和火凤号，包围它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
    三个编队依次排开，十几艘大小不等的飞船迅速从各自的次级指挥舰游离开来，并且改变阵型，由防御变为围剿。
    受到袭击的火凤号警报声不断，磬音扫了眼屏幕，「被包围了。」
    虹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尾随他们而来的齐岳岚，「有内奸！」
    磬音心中亦有疑惑，但仍旧向齐岳岚身边靠了一步，「不可能。」
    「宁杀错，莫放过。」虹抬起手。
    「我说过不准碰他！」磬音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抛弃这艘飞船。」
    虹眼神阴鸷的盯着磬音。
    「还是先打上一架再走？」
    虹收回眼神，「等安全了再好好算帐。」
    「其它的人类呢？」磬音问。
    「杀掉。」
    虹的属下已经推着吉伦一行人来到了旁边。
    齐岳岚大叫道，「不行！」
    磬音指尖碰上齐岳岚的脖子，「别逼我打晕你。」
    齐岳岚咬住下唇，望向吉伦，「……」
    吉伦对齐岳岚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把他们带走。」虹威胁着，「如果你们有半点不规矩的举动，杀无赦。」虹一边说，一边却是望着磬音。
    磬音道，「如果他们反抗，我不会插手。」
    虹想多了，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维护人类，他是洛迦人这一点，与虹无异。
    「长官，它们开始分离了。」薛易对安然道。
    宽阔的屏幕上，细节图不断被放大，在两艘小飞船相互连接的部位，外部固定装置已经收回，很快便会断开。
    「警告他们，立刻投降，否则开火。」
    虹坐在操作台前，对身后的人道，「切换能源，看来是省不了了。」
    被改造过的飞船在接入洛迦的能源后，能发挥其最大优势，但是受到各种材料及技术不共通等限制，船体主架构的优化依然有限，面对数目众多的战舰包围，两者硬碰只能自取灭亡。
    「我们要想办法冲出去，否则只能一起死在这里。」虹斜着眼看向磬音。
    磬音无动于衷，「洛迦人并不惧怕死亡，只怕不战而败，但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身分，为了族群的未来，尽量不要和军队正面交手，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族群的安全。」
    「根据计算，飞船的防护壁连一波炮火都无法抵御。」虽然虹并没有为族人牺牲是光荣的这些伟大理念，但是他却也有着捍卫族群繁衍下去的决心和理想，生存是他们的本能，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
    「将能量壁全部集中的某一部位，快速推进，进入空间跳跃呢？」
    「这艘飞船本不具备空间跳跃的能力，是我们强行改造的，虽然有了我们的能量晶，但是改造的部分系统没有能力充分发挥能量晶的性能，一旦将防御壁集中起来抵抗炮火，将失去90%的动力源，绝不可能进行空间跳跃。」虹身边的机师道。
    必须走向死亡吗？吉伦已经窥视出了这些人的想法，他们做好了船毁人亡的准备。
    这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任务，以及他的人生，不行！齐岳岚的性命不仅关乎自己的人生，更牵连着他的家族。
    吉伦道，「其实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离开，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葬身宇宙中。」
    虹和磬音皆看向吉伦。
    吉伦走过去，在离虹数公尺的地方停下，「显然那些飞船是属于军队，也许他们只是路过，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们，让他们离开。」
    「你凭什么让他们离开？」虹问。
    吉伦笑了，「因为我也属于军部。」
    吉伦指着屏幕上的一艘飞船道，「这是莉莉丝号，第六舰队的指挥舰，这支舰队可谓联邦的一柄利剑，旗下飞船的船体都采用了独特的新型板材，拥有最优秀的防侦查能力，往往等它接近，甚至被攻击，才会看见它美妙的影子。」
    吉伦笑吟吟的看着虹，「而且我和第六舰队的指挥官有些交情，不如让我和他谈谈。」
    「你们的军队，都是一见面就开火的吗？」磬音似乎想不明白一般问他。
    吉伦扁了下嘴，似笑非笑，「显然只是示威。大概是我们的飞船没有报备航路，行踪不明的火凤号，加上行踪、来历皆不明的备用舰，开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来真格的，我们已经没命了。」
    磬音还在思索，虹就将吉伦推到屏幕面前，道，「若是你敢耍花招……」
    「肉在砧板上，怎么还敢？我当然不会做傻事。」
    接通通讯器后──
    安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咦？是你？」
    吉伦叹气，「伙计，我们有这么大的仇吗？让你上来就是一炮？」
    安然晃晃手指，「误会误会，我是来抓海盗的，再说不是没射中要害吗？」
    虹见他们果真认识，拿脚踹了一下吉伦，让他赶紧办正事。
    吉伦对安然说，「兄弟，我和我的手下正在替军部办些事，你也知道我们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公开，行个方便怎样？」
    安然困惑的想了想，道，「不是我不想给你方便，可是你自己也该清楚，这里有这么多飞船，我不可能一手遮天，不如这样吧，我派几个人去你的飞船查看一下，只是例行公事，如此我也可以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吉伦为难的看着虹。
    安然道，「放心吧，我知道你的任务关系到某些长官，上去的都是我的人，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不然我很难帮你。」
    「你让我想想。」
    「我不信任他。」磬音对虹说。
    「我也不相信人类。」虹附和道，「但是，我不信他们能在我眼前耍花招，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若是他们想搞鬼，就宰了他们。」
    磬音低下头，良久才道，「只允许小型逃生舰过来。」
    说到底，能活下去谁又真的想死？吉伦心中笑道。
    安然果真只是派出一艘小飞船来「检查」，在看见只有五人走进来的时候，虹和磬音不约而同松懈了下来。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虹和磬音哪里有什么证件。
    吉伦道，「我是船长，吉伦．米勒，军部编号：T71237S19，军衔上尉，因为你们的炮火太突然，证件都留在火凤号上，至于航路没有记录，是因为我正在出任务。」
    吉伦对他们挤了挤眼，「你们懂的，有些事情不方便。」
    「长官。」几人向吉伦行礼后，「打扰了，不过按照规定，请您随我们去取了证件做个检查，只要确认了您的身分，就马上送您回来。」
    「我要跟着一起。」虹忽然道。
    吉伦对几名士兵道，「他是我这次任务需要保护的人，他身边的几人是他的属下，让他跟着一起去吧。」
    「没问题。」士兵们没有多加考虑的答应了。
    两名士兵跟着吉伦和虹前往火凤号，留下三人在原地。
    一名士兵道，「例行检查，请让我们查看一下。」
    「随意。」磬音道。
    三名士兵在飞船内绕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等他们回来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需要帮你们修理火凤号吗？」
    齐岳岚道，「十分感谢。」
    「不用了。」磬音抓住齐岳岚的胳膊，一点点用力，「我们会自行修理。」
    「好吧。」士兵们没有坚持。
    磬音贴在齐岳岚的耳边道，「你想要我杀了他们吗？」
    「……」齐岳岚怒视着磬音，咬牙闭嘴。
    虹与吉伦很快便从火凤号归来。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吉伦已经和两名士兵相谈甚欢，「辛苦你们了，替我和你们的长官问好。」
    看着士兵们远离，船上的人都吁了口气，除了内心焦急如火燎的齐岳岚。
    这些洛迦人，从哪里得来的这艘军用小飞船，船上原来的人呢？第六军团一定会核对飞船的编号，可是从他们的反应看来，显然是一无所知……
    就如同他们甫一看见这艘飞船时一样，似曾相识的陌生运输船。
    「怎么样？」安然问。
    身后的士兵取下手上的微型终端，接入计算机，「已经偷偷拍下里面的情形。」
    「是吉伦和他的小队。」安然摸了摸鼻子，「画面往右，停，放大。」
    「在计算机的对比下，与齐岳岚的特征不符，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人，可是一旦进入司法程序就会发现这个人的面部与数据库的照片有细微不同，只是十分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做了微整形，连莉莉丝都没有办法鉴别吗？」
    「拥有这种技术……」
    「是他了，我们的小王子。」薛易望着安然，两人会心一笑。
    「吉伦的态度很明显，他出任务时被打了屁股怎么会这般客气，早就蹦起来反击了，他身边的那些人有问题。」安然道，「莉莉丝，给我查清楚他们的来历，海盗还是恐怖分子，或者是……某些不愿意看见齐岳岚的人。」
    安然问道，「对比数据库需要多久？」
    「二分十四秒。」
    「让士兵准备好，准备执行救援行动，目标是救出被海盗挟持的人质，以人质的安全为第一位。」
    「是，长官。」
    而另一端──
    「马上离开。」虹道。
    「走得这么快，怕是要引起第六舰队的怀疑，不如等他们离开再……」吉伦道。
    「他们不是很信任你的吗？」磬音不动声色的道。
    吉伦心中拉响警报，「我只是提个建议，随便你们，只求你们看在我刚才救了大家的分上，留我和我的属下一条活路。」
    磬音心中隐隐觉得有异，对虹说道，「启用能量晶，全速离开吧。多留一秒就多一秒暴露的危险。」
    即使虹厌恶磬音，但对于这种说法也是赞同的，于是对身边的人道，「准备离开。」
    莉莉丝号上──
    「大人，他们的飞船动了，想必是准备离开了。」
    「抛弃火凤号了吗？走得这么急，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查出他们的身分了吗？」
    「查不到，大人。」
    「动手，绝对不能让他们从我的指缝间溜走，薛易，交给你了。」
    「是的，大人。」
    三艘次级指挥舰的后舱门逐一打开，一艘艘飞船鱼贯而出，蜂拥而上的围住小小的运输舰。
    安然挑了下眉毛，看着薛易，「虽然我势在必得，但是你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这个阵容，可以消灭两支Ｒ４级别的常规舰队了。要不要我把主船上的能量炮也打开？」
    薛易站得笔直，严肃的道，「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和我开玩笑，如果您不介意把小王子也轰得粉碎，请开启能量炮，哦对了，后面就是星球蓝钻，您可以将能量炮推进到最大档，那么光速便会穿透飞船，顺便帮您清扫一下这个星系，摧毁蓝钻。」
    安然嘴角微动，「你的笑话比我的还不好笑。」
    「谢谢夸奖。」
    
    第五章
    
    「看来我们走不了了。」磬音道。「已经被围住了。除非能把他们杀干净，否则我们一定会暴露。」
    「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被人类盯上。」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看着吉伦，得出结论，「一定是你们中间出了问题。」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打开舱门。」飞船一面喊话，一面开始强行与运输船接合，吸盘一般的圆管状装置从飞船射出，接触到运输船尾部的瞬间便牢牢吸附住，紧接着船尾就探出金属框架，形成简易的封闭舱。
    「切开它，把门切开。」
    士兵们拿着工具，切割起运输船的甲板。
    「可恶。」虹躁动的走来走去，右手早已控制不住的显出了本色，锐利的指甲像是钩刺一般嵌于手指上。
    「至少死之前先宰了你们。」虹一把揪住吉伦的领子，五指眼看着就要插入吉伦颅骨之中。
    「等等……呜……！」齐岳岚刚喊出来，就被磬音捂住了嘴。
    虹恶狠狠的回头，「很快就轮到你了。」
    这一耽搁，被切割得摇摇欲坠的甲板便被一脚踹开。
    数支枪口当下对准了虹。
    「放下武器，否则开火了。」
    远远一看，他们以为虹的手上带了特殊的爪刺，不过即便知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武器，恐怕也会以为他只是经过了生物改造。
    「别乱来。」磬音冷静的道。
    「站住，不许动！」士兵警告向前走来的磬音。
    「好，我不动。」磬音爽快应下。
    士兵们向飞船内部走来，几人守在虹和吉伦身边严阵以待，后面陆续有人跟进，直到占领这艘飞船。
    「还有人要来吗？」磬音忽然问道。
    虹也是露出微笑，丝毫没有被包围的紧迫感。
    「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薛易看着屏幕，面路露疑虑。
    安然沉思着，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薛易大惊失色，却不是因为安然的喊叫。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挣扎着晃动了几下后，忽然归于黑暗。
    「莉莉丝，怎么回事？」
    「受到未知能源干扰，信号中断，对不起，无法继续监控。」人性化的智脑表示无能为力。
    「马上派人进去，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安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握在椅背上的手浮出青筋。
    「是。」
    「不，我亲自去。莉莉丝，打开一号匣子。」
    「即刻开启。」
    两把冷兵器、特制的短刀和匕首，匕首插于靴旁，短刀别于腰后，两把激光枪分置于腰侧，两枚比指甲略大的掌心雷卡在皮带的暗扣上。
    「你留下来。」安然一边往舱门冲，一边朝薛易喊道。
    「我是你的副官。」
    「这里需要你指挥。」
    「不行，副官也必须保护你的安全，你留下。」
    「如果连我也回不来……」安然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算了，这里本就不需要什么指挥，莉莉丝，你来接管飞船。」
    「遵命，暂时接受飞船控制权与指挥权，统帅模式已切换。」
    「长官，里面没有动静了。」
    「多久？」安然沉着脸。
    「十三秒。半分钟前，一队增援小队已经进去了，但是……」
    狭窄的临时通道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在进入之前，已经喷射了大量麻醉气体，但是除了最初的枪声至今没有接受到任何消息。」
    「开枪了？」
    「为了避免射穿甲板，只允许射击小型激光枪，但是对付人类是足够了。」
    他们一共只有几人，但是进去的士兵差不多五十人了。安然戴上面罩，「不要慌了阵脚，你们退下，特种战术小队跟我上去，薛易你殿后。」
    「行动！」
    不过十公尺左右的路，安然却出了一头冷汗，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如此紧张了，虽然什么都还没有看见，但就是这种未知所引发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不安。
    很像，非常像他第一眼看见探子传来的溯日监狱照片时的感觉。
    静寂得毛骨悚然感。
    在进入飞船的一剎，安然做出停止的手势。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安然想，那些队员恐怕已经没救了。进去还是不进去？安然居然在这一刻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轻微摆了摆头，安然想自己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
    打出手势，示意防御队形向前。
    没走几步，一股热血涌入安然的脑中，地上的情形似曾相识，和照片一样，残缺的断肢、血液。
    安静的飞船，忽地传来一阵笑声，清脆如铃，诡异万分，「呵呵……你们的摄影机不会起作用的，进来的人统统都别想走。」
    声音在后面！
    安然猛然回头，枪口向着声音的方向射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道人影从天花板上面跳下，正好落在飞船被切开的破口处，堵住他们退回去的路。
    虹伸出手指从胸前沾了一丝血迹，送入嘴里吸吮干净，「受伤了。」
    「哼。」一道冷哼从安然耳边掠过，眨眼间，另一道人影从安然身后站到了虹身边。
    「磬音！」被人类伤到，虹自然认为磬音是在讽刺他。
    「你太多事了。」磬音道。
    「不过是不想亏本而已。」虹的神情可怖，偏偏又面容姣好，看上去倒像是画上的艳鬼一般。
    将能量晶转化为屏障，动用了洛迦的技术来阻断人类身上的通讯传输，无非是想在保全秘密的时候多杀一些来报复，才不枉他的一番心意。
    磬音与虹并肩而战，像是两堵高墙，两人看着手持武器的安然一行，却没有半点惧意。
    安然攥紧了手上的武器，这两人的态度全然不像被追捕的猎物，反倒像反过来捕猎猎人的猛兽。
    「是你伤了我？」虹看着安然，面露浅笑，只从眼神中透出几分幽暗。
    安然昂起下巴，没有理会他，「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公然挟持联邦军官？」
    事实上安然的实力在虹面前并没有那么强劲，他所以能伤到他，全是因为安然的一项独特能力，敏锐的第六感，安然的攻击全凭本能，所以虹在出其不意下被伤到多半是运气所致。
    若是真正打斗起来，即使安然发挥得如有神助，恐怕也无法抵挡虹强悍的反射神经。
    「何需多问。」磬音道，「动手吧。」
    「这个人是我的。」虹向着安然冲去，五指对准他的心脏。
    一道光擦过虹的脸颊，几缕发丝从空中飘下。
    虹越发恼怒，这个人竟然两次伤到了他。
    「你们敢动手我就杀了他。」吉伦半路杀了出来，他用匕首抵住齐岳岚的脖子，拖着因为吸入了烟雾而陷入昏迷的齐岳岚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安然撇了吉伦一眼，「一直装死？看着我的两个小队白白没了？」
    「哎，虽然我事先服了解药，但是好歹让我找到机会把我的队友给救醒，谁知你的小队不堪一击，我没机会从地上爬起来，这不才有时间起身吗？」
    「他算什么东西，来威胁我？」虹嗤之以鼻。
    以后再找你算帐，安然用眼神告诉吉伦。
    吉伦无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对着虹与磬音时，安然脸色沉郁，再次发问。
    虹懒得理会，抚了下受伤的脸侧，语气骤然一变，沉声道，「把你的命给我！」语音未落，像一道利剑刺向安然。
    糟了！
    安然脑海全是这两个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双探出五爪的手被截在半空，磬音抓着他的手，拦在虹身前。
    「磬音？」虹动了动手腕，不悦的道，「放手。」
    「我说过的，你已经忘记了吗？」磬音不肯放手。
    虹嘴角勾起，忽然垂眼大笑，「总是要死的，这艘船上的人都要死，这不也是你决定的吗？那你这是做给谁看？况且他也看不见。」
    吉伦道，「我给他喂过药，很快就能醒了。」
    谁要你多事？磬音想着，如果注定要死，他倒希望齐岳岚毫无知觉的离开。
    听着他们的对话，安然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这些人早就决定一起赴死了，所以才不留余力的只是想要杀死他们吗？
    「只要你们投降，谁也不用死。」安然道。
    「投降？」磬音偏了一下头，先是迷茫的看了安然一眼，接着莞尔一笑，彷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说够了没有？」虹没有耐心继续听他们拖延时间。
    安然看了看磬音，又看了看虹，道，「如果你们什么也不愿意说，不用勉强，但是也没必要一定往死路上踏。」
    磬音道，「你怕死吗？」
    「……」
    「我们已经活得够久了。」磬音平静的道。
    安然很是头痛，这些人连死都不怕，是最难对付的一群人。
    「唔！」齐岳岚朦胧睁眼。
    「别动！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割断你的喉咙就不好了。」吉伦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刚醒来的齐岳岚还有些眩晕，他强打起精神，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十几秒，齐岳岚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没有其它的反应，只是配合着吉伦的动作，「吉伦，我和你们一样，你拿我当人质，是低估那些冷些动物，也高估了我。」
    吉伦无所谓的道，「特殊情况，为了活命别怪我得罪了。」
    虹满心不耐，「磬音，放开我的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可以死在爆炸中，但是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磬音遵循自己的心，在看见吉伦用齐岳岚的命来要挟他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的退怯了，他无法看着吉伦划开他的喉咙，这么近的距离，他不能保证自己能保全齐岳岚，无恙的杀掉吉伦。
    就算知道吉伦本就是来找齐岳岚的，他也不想去赌这个万一。
    明明是要一起死的，为什么就是不能忍受呢，磬音闭上眼，秀丽的眉目开始起了变化。
    这种表情，是痛苦？虹被磬音出乎意料的神情震住，要知道洛迦人可不是什么感情丰富的物种，表情自然也罕有太丰富的变化。
    短暂的挣扎过后，磬音战胜了心中柔软的那一小部分，再睁开眼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情绪，他动了几下手指，终是放开了虹。
    磬音的痛苦在这紧张的时刻取悦了虹，他也不再计较磬音刚才阻拦他的行为，拍了下磬音的肩膀，「正确的选择。」
    见势不妙，安然已经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吉伦则悄悄用脚抵了一下齐岳岚的后脚跟。
    收到暗示的齐岳岚很为难，他现在对磬音可算是敌人，要他做什么？能做的，他早就做了，可是磬音一直都在敷衍他，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撕破脸，又能怎么做？何况现在他已经是尴尬万分。
    磬音深深的望着齐岳岚，「不要怕，很快，很快我就会替你报仇。」
    「……」一股无力感席卷了齐岳岚，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听见，怕是会误会他是和磬音一伙的。
    安然看向吉伦：小心你的手，别真的割开了齐岳岚的喉咙。
    吉伦回他一眼：我有分寸，拿好你的枪吧。
    接下来集体沉默了数秒，然后──
    是一场屠杀。
    短暂的接触过后，跟随吉伦而来的人已经全部倒下，而安然的小队，除了他和副官薛易，只剩下两人。
    不算狭窄的尾舱充斥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这种气味却让洛迦人兴致很高，包括磬音。屠杀唤起了他们久远的记忆，洛迦的辉煌时刻。
    虹先杀了其它人而留下安然，是为了更好的享受杀死他的快感，人类是如此脆弱，他要慢慢的折磨他。
    安然的手在颤抖，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这种情景，对方就像成人逗幼儿一般，对他的攻击视若无睹，将他身边的伙伴一一斩杀。
    还有，安然总算明白了溯日监狱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人类！
    在他的小队长临死前，拼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那个被称为「虹」的人时，他明明射中了他的胸部，哪怕没有瞄准心脏，至少也会射穿他的肺，可是那个眉目艳丽却带着几分戾气的男子，全然没有半分受伤迹象，除了胸前白色的外袍上渗出了一丝蓝色，仅此而已。
    那些蓝色，是血吗？
    如果是，从出血量看，那道枪伤只怕微不足道。
    「被发现了吗？」磬音对上一脸愕然的安然，垂下滴血的手指。
    吉伦已经放开了齐岳岚，和安然靠在一起，共同御敌。
    齐岳岚也挨着他们，握着枪红了眼眶怒视着磬音。
    地上的尸体几乎都是残缺不全，在他们的武力下，人体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这么残忍的手法，全然泯灭了人性。他心中对磬音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被冰冻了起来。
    磬音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让齐岳岚看见自己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黑暗却真实。
    「混蛋，你怎么也不说清楚状况。」安然朝着吉伦低声咆哮。
    吉伦喘着气，「我根本没有时间多做暗示，一路上都被盯着，对不住了兄弟，这次是我害了你。」
    安然叹了口气，「……算了，命该如此，从军的那刻起，就早准备好了。」
    安然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登船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摸了摸枪托下的炸弹，也许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办法了。
    薛易此时碰了碰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安然苦笑，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想。但只怕对面的人忽然杀过来，他怕他连抛出炸弹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都要死了，你还不愿意坦白吗？」齐岳岚问道。
    磬音先是一愣，才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你们来自哪里，目的何在。」
    齐岳岚的问题，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让我死个明白。」齐岳岚的声音疲惫而绝望。
    磬音心口一疼，想起和齐岳岚初遇的画面，和他在监狱里的画面，被他保护的画面，还有齐岳岚逞强的画面，一幕幕像针一样一次次扎向他的心脏。
    「我们来自一个遥远的星系，因为资源尽毁不得不长途迁徙，目的只是继续活下去。」磬音不知道未来族人会如何，至少目前他们没有战争的准备，也不可能与人类起冲突。
    磬音又道，「除了我们的来历，我并没有欺骗你什么，后来种种，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生活。」
    磬音这么说着，似乎当初自己的初衷也就不过如此，哪怕当时他的怀有某些目的，但是此刻看来，也不过是想要齐岳岚一人而已。
    「磬音，你的话太多了。」虹不满的道。
    磬音敛下长睫，「是，言尽于此吧。」不然我怕自己会放走你。
    「去死吧。」安然拔出炸弹，手指压在开关上，那是接受了指纹控制的智能炸弹，除了安然外，其它人的按压并不能引爆。
    只要安然覆盖在凸起上的指头一放开，飞船就会被轰出一个大窟窿，一切就都结束了。
    「唔！」安然汗如出浆。
    「嘘。」虹五指握在安然的手指上，让他的指头动弹不得，「你出了好多汗，是害怕吗？」
    你娘的！老子是痛的！安然觉得自己的指骨像一团软面，被虹控制着。
    第一时间想要给安然解围的薛易，被虹的手下拦在了周边。
    「我要他们看着你死，看着你求饶……」虹笑着伸出一只手，捏断了安然握枪的手臂，另一只手依然包裹住安然的手掌，不许他丢开炸弹。
    磬音在洛迦便和虹打交道，深知他的恶趣味有多糟糕，于是他也没有加以阻止的意思。
    与此同时，飞船外也并不平静。
    在舰队织就成的大网外，六艘月神号中型战舰带着十艘护卫舰浩荡而来，进入莉莉丝号的侦测范围。
    「请立刻离开航线，这里是第六舰队任务领域，请重新设定航线立即离开。」莉莉丝号发出警告。
    月神号其中一艘很快回复道，「恕难从命，此条航线已经由我们接管，代号X17328，第六舰队请马上撤离。」
    智能计算机莉莉丝确认代码无误，军方的确已经下达指令，由月神号接管航线，它不得不遵循规则，带领舰队撤出。
    月神号上──
    「长官，根据莉莉丝号的情报，第六舰队的舰队长，少将安然在对面的飞船上。」
    齐夙阴沉的看着自己的副官，「他在上面又如何，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匪徒，第六舰队已经折损了三个小队进去，难道还要我们继续赔上士兵的命不成？安然少将身先士卒，为国捐躯，我自会禀告上面以示嘉奖。」
    第六舰队，父亲的爪牙之一，如果第六舰队偏向齐岳岚，那么第六舰队也是他的敌人。
    「……是。」
    「粒子炮准备。」
    「是。」
    「开始蓄能，倒数计时，十五秒后发射，我要一击击沉它。」
    轰隆隆！白光过后运输船却并没有被摧毁。
    「怎么回事？」齐夙一掌击向桌面，「为什么一艘常规级的破运输船会有保护罩？竟能抵住粒子炮？」
    父亲！是你吗？
    齐岳岚！
    
    第六章
    
    运输船的船身颤抖摇摆着，磬音道，「能量壁还能承受多久？」
    虹道，「飞船材质太差，全靠能量晶输出能量作为防御罩支撑着，三击是极限。」
    没有时间了，磬音纵身抓住齐岳岚的衣服，将他揪到自己身前，「你怕吗？」
    齐岳岚脸色很差，但却不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他长吁口气，「还问这些做什么？我只是后悔……」
    磬音想问他后悔什么，最终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虹看着他们相对，心中一片翻滚。真是够了，一个一个都这么恶心。
    而安然则在心中惊讶，才过了一刻钟，莉莉丝就下达了攻击命令？在通讯不良的情况下，它如何窥知其中种种？情况有些不对……
    磬音低头看着齐岳岚惨白的脸色，嘴唇也是泛着青，他的拳头不禁越握越紧。罢了，算他认栽，磬音抓着齐岳岚后退几步，几乎退到了飞船对面，「虹，杀了他们吧。
    算是最后的礼物了。」
    虹不疑有他，对着下属点了点头。
    几道光影过后，飞船内活着的人类只剩下齐岳岚、吉伦、安然和薛易。
    在粒子炮第二次撞向飞船的时候，虹笑了，像食人花绽放出迷惑人心的花瓣，「最后的时刻了，精彩要留到最后，你们的命我亲自了结，从你开始。」虹摇了摇手，被他握着手掌的安然也跟着晃了晃。
    一直找不到近身的机会，现在终于等到了，但是就算他右手未被控制，左手手臂未断，也没有意义了。
    磬音半强迫的搂着齐岳岚，低声呢喃，「我不是真心骗你，你是第一个保护我的人，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我还是舍不得杀了你，你听我说，我会帮你挡住虹，你不要回头，回到你们的飞船上，马上离开。我不能让你保证什么也别说，但是如果你说了出去，绝对不要跟着去，绝对不要。」
    我不想放了你，又让你死在族人手中。
    齐岳岚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磬音抓着齐岳岚的肩膀，猛然回头，将他往对接的通道上一推，「走！」
    齐岳岚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向前冲了几步，稳住身体后，顾不得许多，狼狈朝着飞船跑过去。
    「你做干什么！」虹一声尖叫，放开安然。
    磬音抬起双臂，堵住路口。
    「你这个叛徒！」虹神经质的大叫起来，「杀了你！」
    「那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磬音看了看已经望不见齐岳岚背影的通道，不由笑了，「可惜，你没机会了。」
    安然握着炸弹，不知道该不该就此放开它，送他们最后一程。
    虹带来的人和虹一起围攻起磬音，磬音很快便遍体鳞伤，身上满是伤口，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极限了。
    快点离开，齐岳岚。
    吉伦对安然说，「快走，趁他们内哄的时候。」
    第三枚粒子炮如约而至，这一次，飞船摇晃的格外剧烈。
    「保护罩要破裂了。」虹趁着手下缠住磬音，往对接面奔去。
    齐岳岚！为什么还没有走？磬音心中着急，也拔腿去追赶，只是碍于身边一直缠着虹的人，速度有限。
    飞船的甲板渐渐出现一道缝隙。
    「飞船要毁了，快走。」安然几人也跟着朝对接面走去。
    滴滴……
    安然手上的通讯器忽然有了信号，飞船的保护罩破裂后，再也不能阻拦信号传输。
    安然一边跑一边道，「莉莉丝？停止攻击，停止攻击。」
    「长官？莉莉丝已经撤出航线，目前停留在航线外缘，指挥权移出确认，等候指令。」
    「什么？怎么回事？」莉莉丝号没有攻击？
    「航线已经被月神号接管，任务代号X17328。」
    月神号？靠！安然低咒一声，月神号几乎是某个家族的专属飞船，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死吗？
    操你的齐烽，老子为你赴汤蹈火，你后院起火烧到爷身上来。
    「拦截月神号的攻击，同时对准月神号，给我开火。」安然厉声道，当务之急必须阻止月神号的炮火，再来上一炮，他连个灰都没剩了。
    「遵命，长官。」
    安然的命令很是及时，从月神号射出的光速被莉莉丝号的炮火截住，两道光速相遇后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渐渐消失。
    月神号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就接连迎来莉莉丝号的炮火，受到阻击的月神号，狼狈启动防护罩，不得不暂时放下对运输船的攻击，「居然敢开火。」齐夙怒不可遏，「他这是要和我开战吗？」
    副官在一旁嘀咕，明明是咱们先动手的，以安然少将的性子不还击才怪。
    「调转船头，全力还击。」
    副官大惊失色，「不行啊长官，目前双方都没有损失，一旦正式交战，就等于和整个第六舰队宣战，这次任务第六舰队全体出动，虽然现在只有几艘，但其它的飞船也许就在附近，如果情况恶化，月神号恐怕……而且，说起来是我们先开火，理亏在先……」
    「可恶！」齐夙踹了踹地板，该死的第六舰队！
    冷静下来，和整个舰队为敌的确不是上策，后果很严重，可能前途尽毁，尤其是不能保证安然必死的情况下，冷静下来，冷静。
    智脑莉莉丝是绝不敢自行开火的，这违背了它的「规则」，一定是安然授意，他还活着。
    都是父亲的错，一艘小型运输船，居然能有着媲美大型保护罩的技术支持。
    如果安然在刚才的炮火中顺利挂掉，根本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我要和莉莉丝号通话。」
    「是，马上替您接通。」
    就在月神号被耽搁的时间里，运输船上的几人都仓皇的逃入了与其对接的莉莉丝号下属飞船。
    一踏入飞船，磬音的眼睛就开始寻找齐岳岚。发疯的虹亦然。
    「先别管他，快点和运输船脱离，它就快要爆炸了。」吉伦吼道。
    安然目前也没余力去顾及身边的杀人狂们，「启动飞船，断开对接板，快速脱离。」
    「检测完毕，第一级授权，最高级别授权，马上执行，长官。」
    「启动保护罩，紧急起飞。」
    「是，长官。」
    下达指令后，安然在吉伦的帮助下把启动的炸弹重新送回托槽内，环视磬音与虹等人。
    「没有我你们别想离开，只要我们中间有一人有损，你们也别想离开。或者你们还是想一起死。」
    「那个人类呢？」虹咬牙切齿。
    提及齐岳岚，安然有些兴奋，左手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他恐怕已经离开了。」
    抬起手腕，安然道，「莉莉丝，情况如何？」
    「已经与逃生舰联系上，为了避免月神号插手，已经派出护卫舰，舰船将于三十秒后回到莉莉丝号。」
    「咳……咳咳……」安然咳了几声，咽下唾液，「看，他已经第一时间离开了。」
    虹闭上眼，「磬音，已经没办法保密了。」
    磬音沉默不语，「我们要尽快回到……通知族人。」
    「规定时间内没有接到我们的消息，他们会有所警觉的。」虹道。
    「不如这样，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大家各退一步。」安然道，「没有我的保护，你们根本不可能逃离，你放了我们，我们也放了你们。如何？」
    虹此刻已经渐渐平复了情绪，「我不信任你们。」
    安然哼道，「我们也一样，不要浪费时间了，莉莉丝号正拖着月神号，月神号上的人可不会和你们谈条件，对方正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飞船有几艘救生船？」磬音问。
    「这本就是小飞船，只有逃生舰，常规级，两艘，一艘可容纳四至六人。」
    磬音道，「虹，你接管这艘飞船，毁掉通讯系统和监控程序，我会监视他们不让他们捣鬼。」
    「你好好盯着他们，回去再和你算帐。」虹恶狠狠地朝船头走去。
    「我不回去了。」磬音低声道，「我和他们一起乘坐逃生舰，你们才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回去。」
    安然没有选择的点了点头，「这样你们该放心了。」
    吉伦眼珠转了转，只要磬音的同伙离开，只有他一个人，合整个第六舰队之力，就算不能逮捕他，至少能杀了他，他们输得这么惨，多少也有轻敌之故。
    「我们走。」磬音推着安然，催促他们往尾部走。
    虹看了看他，「就算如此，也不能抵消你放走人类的事实。」
    「你想多了。」磬音冷淡的道。
    月神号上──
    「长官，又有一艘逃生舰出来了。摸不准安然在哪一艘，但是按规律，他应该是第一批逃离，后面可能是他的部下。」
    齐夙想了想，那么齐岳岚在第一艘飞船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莉莉丝号派出了八艘护卫舰，全部都是普罗米修斯级的舰船，攻击力十分可观，我们没办法插手，根据线报，第六舰队位于其它航线的飞船正在陆续返航，最近的飞船半小时后就会归队。」
    前功尽弃……
    齐夙浑身无力的倒回椅上，只能向外公求助了，如果外公出面，可能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别管他们了，给我联机地球。」
    逃生舰上──
    磬音扯了扯略短的衣袖，舰上的军服对他来说不太合身。
    磬音端丽的五官、微蹙的眉心、贴身的军服，简直就是制服诱惑现场版，禁欲感十足的装扮惹得安然频频看他。
    「长官。」薛易头又开始痛了，要不是磬音这尊杀神不好惹，他敢保证安然这个不着调的长官会上去调笑一番。
    「我知道，我知道。」安然投降。
    「我们的和平相处到他们安全离开，之后随便你们，如果你们有能力杀了我，我不会介意。」磬音道。
    安然道，「那么，拭目以待。」
    「欢迎归来，长官。」
    「哦，莉莉丝，虽然只分别了一会儿，我比任务时候都高兴听见你的欢迎。」
    「谢谢，长官。」
    比他们早些登陆的齐岳岚脸色彷若死人，他看着磬音，「你为何还在？」
    磬音如玉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纹，心如刀割的感觉陌生又刻骨，「你就这般不想看见我？」
    「你虽然放我走，但是一切种种也皆因你而起，我不会谢你。」
    齐岳岚觉得萦绕在鼻间的血腥气一直未散，可能未来很久都不会散。
    他不是怕血，也不是见不得死亡，只是，他会不断问自己，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帮磬音掩护，这一切还会不会发生？
    磬音缓缓走近，看着齐岳岚一步步后退，就是不肯挨自己近一点，「我也不需要你谢我。你不用这般惧我，也许很快我就会离开。」
    「……那最好不过。」齐岳岚别过脸。
    「我想去洗个澡。」薛易抹了抹脸。
    安然虚脱似的躺了下来，看着磬音，「让他休息一下吧。」
    磬音在安然身边坐下，「请便。」
    齐岳岚捧着一杯热咖啡，一口一口喝着。吉伦则取来了酒瓶，与安然一起往嘴里灌。
    「长官，有一艘飞船即将脱离监控范围。」
    在磬音的监视下，安然无可奈何，这种距离，磬音随时可以要他的命，「不用管它，十分钟后返航。」
    「月神号请求通信。」
    「接通。」
    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数秒后，一道虚拟墙壁出现在安然身边。
    齐岳岚反射性挪了一下位置，避开视频范围。
    「大少爷，你的见面礼未免太贵重了。」安然没有起身，懒懒的道。
    齐夙危襟正坐，年轻的脸上带着歉意，「很抱歉，副官未经我的同意便下达了攻击指令，我……」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安然打断他的话，「替我向你父亲问好，还有，下次别犯同样的错，因为我可能也会不小心失误。」
    「……是，多谢您的谅解，还有一个问题想请问您。」
    「嗯？」
    「飞船上是否还有其它人？」
    「无可奉告。」
    「……船上的海盗是否已经尽数击毙？」
    「无可奉告。」
    「……有什么可以说的？」
    「无可奉告。」安然丢开手上的空酒瓶，接着道，「这是一次军事行动，上面让你接管航线，我就把航线交给你，虽然因为你的失误，让我和我的手下都险些丧命，但是既然是误会，我也不想深究。
    「不过呢，我并没有义务向你汇报什么，我的上司是齐烽，行动也是他直接授命，如果有疑问，建议齐少校直接询问你的行动负责人，也就是您父亲……」
    屏幕上的影像跳动了几下后，变成一条直线，然后消失。
    「不打招呼就切开通讯吗？果然还是称你齐少爷比较合适。」安然讥道，我可没耐心伺候大龄儿童，而且还是个会咬人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磬音看着齐岳岚问道，「你的表情很不自然。」
    「和你无关。」齐岳岚有气无力。
    「你们长得有些像，而且都姓齐……」
    「别说了。」
    「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射击，你们又为什么追踪我们？」磬音埋头深思，良久后，「和你有关是不是，齐岳岚？」
    监狱的事情他做得很干净，吉伦会追踪他们，是因为齐岳岚；这个叫安然的，以及对他们开火的人，也是因为齐岳岚……
    如果其中有什么发现，那绝不是一开始就洞悉了他们的身分，而是巧合。
    「你是什么人？」磬音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笑道，笑容有些冷，「该我问你了。」
    一开始吉伦出现，他只知齐岳岚身分不简单，大概是在银河系有些背景，但是看这舰队一批批尾随而至，恐怕是很不简单了。为什么瞒着他……
    齐岳岚虚弱的道，「我只是个普通军人。」只是有一个位居高位的父亲，而这个父亲的另一个儿子，我的异母弟弟又视我为眼中钉而已。
    「你们要不要喝点这个。」薛易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清清爽爽的回来了。
    安然问，「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是那个吧？」
    「没错，就是那个你肖想了很久的珍藏版威士忌。」
    安然一骨碌爬起来，精神十足的道，「你不是说到死才给我喝吗？」
    薛易耸肩，「没有比今天更值得喝的时候了。」明知道里面的的东西已经尽数融化，无色无味，可还是忍不住再去摇晃它。
    安然殷勤的取出酒杯依次摆开，「来来，一人一杯，整个银河系不到两百瓶，喝一瓶少一瓶的好东西。」
    齐岳岚被塞了一杯在手中，居然连磬音都有一份。
    磬音端着酒杯，「一杯酒不可能收买我。」
    安然饶有兴致的看着齐岳岚，把齐岳岚往前一推，「加上这个呢？」
    「长官！」齐岳岚扭动了几下身体，重新坐稳，不自然的呵斥道，「不要开玩笑了。」
    磬音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不怕我劫船？」
    安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替自己倒满，「无所谓，就算你现在动手，最坏的结果我也多赚了半小时的命，何况莉莉丝号就算自毁也不会被人挟持。」
    「喝点酒暖暖身子。」薛易坐在齐岳岚的身边劝道，「还是去睡一会儿，你脸色很差。」
    齐岳岚摇了摇头，抿了口酒，火辣辣的感觉直接从胃部燃烧至全身，「我很好。」
    「好吧，如果你坚持。」薛易没有强求。
    「月神号什么时候离开？」饮了酒，齐岳岚的脸色多出了几分血色。
    「不和你哥哥打个招呼吗？」安然貌似体贴，实质饱含恶意的问。
    齐岳岚脸上出现痛苦之色，「……何必明知故问。」
    其它人可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安然又岂会不明了？！
    「为何关了舱门？」安然问按下按钮的薛易。
    「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没有我的命令，其它人不会进来。」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不想发生其它的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吉伦盯着薛易几秒，率先笑了，「你是谁的人？」
    安然的脸色铁青，「薛易……你……是我最信任的副官。」
    薛易苦笑，「是，今天过后就是『曾经最信任的副官』。但是我必须这么做，那个人有恩于我，我必须报答他。」
    「莉莉丝……」
    「不要喊了，我关闭了莉莉丝，虽然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内，植入的病毒就会被消灭，莉莉丝会重启。」
    「我给你飞船的控制权就是要你背叛我吗？」安然想要活动手腕。
    「你动不了的长官，药开始起效了。五秒后，也会夺取你的声音。不过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齐岳岚的目光和薛易对上。
    薛易托起齐岳岚的身体，歉意的道，「对不起，我要把你交给齐夙。」
    「不许走。」磬音站起，一个闪身，堵在薛易身前。
    「十分钟走不了他会死。」薛易冷静的道，「你没发现他的样子和他们不一样吗？」
    磬音脸上一僵，匆匆检查了齐岳岚的脸色、呼吸和心跳。
    「你为了他可以背叛自己的同伴，又怎么会让他被我带走？正是如此，你必须让他跟我走。」
    「……」
    「答案？」薛易把齐岳岚往怀里带了带，「只剩下七分钟了。」
    磬音凝视着齐岳岚，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没有求助，没有恐惧，没有悲伤与喜悦，彷佛一滩死水。
    这，哪里还是那个当初吸引他的齐岳岚？心如刀绞，磬音心中的信念愈加坚定。
    「我和你们一起。」磬音道。
    
    第七章
    
    月神号上，齐夙得意的道，「辛苦你了，薛易。这件事情过后，恐怕安然已经容不下你，你不如离开第六舰队，来我月神号上如何？」
    「谢谢，我不会离开第六舰队，这次只是为了还你外公的恩情，但是安然少将也对我有恩，同样是恩情，这次是我对不起他，我会回到莉莉丝号，等待处置。」薛易转身就走，「劝你快些离开，莉莉丝号的防御系统就快恢复了。」
    齐夙暗骂他不知好歹，面上却体贴的派人送他回去。
    「主动力引擎打开，全速前进，目标坎迪斯星系，行星普罗米修斯。」齐夙道。
    「我亲爱的弟弟呢？」齐夙问副官。
    「在二号舱的囚室内。长官，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个人，据薛易说，是齐少爷……」
    「嗯？」
    「……是齐、齐岳岚的朋友。已经给齐岳岚注射过药，他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混帐！我明明说了只要齐岳岚一个人，他在哪里？」
    「和齐岳岚关在一起。」
    「你怎么对我保证的？」齐夙一进门，就直接向半靠在床边的齐岳岚冲去，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
    齐岳岚推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个误会。」
    「误会？」齐夙英俊的脸几乎扭曲，「溯日监狱的血案是误会？你出现在这里是误会？第六舰队的出动是误会？哈哈……那还真是天大的误会。」
    齐岳岚茫然的看着齐夙，「我如何能调动第六舰队，你太高看我了。」他痛苦的道，「我出现在这里，并非我本意，但是我会履行承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为了我的母亲，我绝不会违背约定。」
    「既然像你说的，你身不由己的离开了溯日，你如何保证能不失去控制的再次回到地球，出现在我面前。」齐夙近乎咆哮，怒不可遏的质疑道，「溯日监狱，他为了你竟然做到这地步，我如何信你？都是你们逼我的。」
    「溯日监狱发生了什么？」齐岳岚的怀疑到底只是猜测，他并没有真正看见什么，所以并不是彻底明白事情的真相。
    齐夙后退几步，抚上额头，「都死了，犯人和狱警，我们的人，联邦的人渣，全部死了，无一生还。」
    齐岳岚看着有几分癫狂的齐夙，忽地觉得可笑，「这件事并非他所为。」
    他们那位父亲，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他已经解释过，齐夙不信的话他也无法强求。
    齐夙果然露出你还要狡辩的表情，「如果不是他，你如何能出了溯日监狱？吉伦是他的心腹，你以为我不认得他吗？第六舰队的出现，无异于是父亲在我的脸上、我母亲的脸上、我家族的脸上刮了狠狠的一个耳光。」
    「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既然这样，由你吧。」齐岳岚心力交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决定才是正确的，磬音的事情他已经错了，以后的事情也由不得他，磬音警告他如果他不乱来，他就会带着他远远离开，否则，这艘船就要陪葬。
    换了之前的齐岳岚，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然后尽力反击。如果说见识过血淋淋的运输船残杀，他对磬音的实力已经有所觉悟，那么在听到齐夙说溯日监狱被尽数屠戮后，他已经不敢残存一丝侥幸。
    月神号常规配置有两百八十名士兵和十五名非战斗人员，拿这些人命去赌，他输不起，如果齐夙落败，月神号就会成为他的囊中物……齐夙不能在磬音手上出事，非关血缘，仅因他的身分。
    「……如果我要你死呢？」齐夙道。
    「溯日监狱的事情她知道吗？请告诉我真相。」齐岳岚凝视着齐夙。
    齐夙神经质的笑了笑，没有撒谎，「她当然不知道，只要他有心隐瞒，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会等着你出狱……」
    齐岳岚有些欣慰，那么即使他死了，只要齐烽愿意骗她，直到她死，她也不会知道真相。
    「我会告诉她。」
    「你不会。」齐岳岚很肯定的道，「除非你要彻底与齐烽决裂。」
    「你不把他当父亲，他却把你当儿子。」齐夙心中很不是滋味，「你知道吗？没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情。」
    齐岳岚愣神片刻，「……那又有谁明白我的心情？」
    齐夙望着他，不语，尔后指着磬音道，「这人是谁？」
    「是我朋友……」齐岳岚含糊的道。
    「朋友？」齐夙的眼神在磬音的身上转了几圈，从脸上移到身上，从身上再回到脸上，渐渐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没想到你有这种趣味，赴死时候也要带着他？从哪里认识的？」
    磬音的外在条件太过出色，手臂纤细，身形消瘦，不怪齐夙会往歪处想。
    「对不起，我会任你处置。」薛易扶起安然，喂他服下解药。
    安然怒视着薛易，直到解药发挥作用，能说话后，「你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暴躁的耙了耙头发，安然颓然低头，似乎完全放弃了，「你可愿意离开舰队，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生活？」
    「不！」薛易很决绝的道，「我没忘自己的誓言。」
    初入第六舰队，被任命为安然副官的薛易，意气风发的对安然说：除非我死，绝不离开舰队。
    「……那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安然问。
    「军令处置。」薛易毫不畏惧的道。
    「……你用心良苦，我怎么会不知道。」安然几乎要把头发揪下来，「好吧，我会想办法。」
    薛易闭上眼，怕眼中的水气被他看见，「你知道了。」
    「你把瘟神送走，我怎么会不知道，齐岳岚被齐夙带走，齐烽就算怪罪，也有齐夙在前，只是你这个中间人，齐锋很难容你。」以安然对齐烽的了解，薛易的命怕是已经注定被牺牲。
    真心难得，看惯黑暗的安然，又怎么舍得让薛易就这么没了？罢了，只要他撑住不松口，也未必不能保住薛易。
    「请军法处置。」
    「你不用说了，我主意已定，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齐烽不会和我撕破脸，而且他也清楚始作俑者不是你，你不要乱来，明白吗？」
    「……是。」薛易哑声道。
    喂喂，你们不要卿卿我我就把我忘了啊，给我解药啊！吉伦苦情的想，看着他们的眼神要抽了。
    齐夙的眼神带着一些暧昧和鄙夷，让磬音很不快。
    虽然他长得和齐岳岚有几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着天渊之别，磬音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喜欢齐岳岚这个人，不然他怎么对齐夙就觉得那么恶心呢？！
    「你别碰他。」齐岳岚紧张的道。
    齐夙笑得阴森，「你倒是挺紧张他。」
    齐岳岚想解释，但又无从说起，总不能让他坦言说磬音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他说少了，齐夙不会相信，说多了，只怕磬音会当场发作，于是只好闷声不语。
    「放心，我对他没有兴趣。」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展示给齐岳岚，「里面有六支，一个月一支，够你撑半年。」
    齐岳岚仰头看着他。
    「感谢我吧，你会活着。」齐夙用力合上盖子，丢到齐岳岚身上，「自己控制好时间，盒子底部还有一支备用，可以多撑一个月，避免出现意外。」
    齐岳岚抓住药盒，忍不住问：「你要把我关在哪里？」
    齐夙含笑道，「溯日关不住你，自然有更适合你的地方。」
    磬音脸色微变，因为他看见齐岳岚露出了点滴惊惧。
    「……是『炼狱』？」
    「猜对了。」齐夙得意的哈哈大笑，「源自东方神话中的地狱，活生生的炼狱，重刑监狱中的重刑监狱，就算死，尸体也要留在监狱，只有烧成骨灰的时候才能离开，就算你想再次改头换面、换得面目全非也不可能离开，因为那里的狱警本身也是犯罪者。没有飞船会停留，连物资也是空投。」
    「最主要的是，那里是姬家的地方。」齐岳岚喃喃道。
    齐夙想象了一下齐岳岚以后的惨境，似乎连怨恨都缓解了一些，「有我外公的关照，你会在那里生活得很好。」
    「你放了他。」齐岳岚指着磬音，他不想磬音继续在任何一艘联邦飞船上出现，太过危险，只望自己放了他，他能回到保护区和同伴一起离开，而安然与吉伦应该会通知齐烽，他一定会有所决策。
    但是他没料到齐夙会如此回答。
    「不行，我说了你会过得很好，就算做弟弟的送你的礼物，你们可以在监狱好好相亲相爱，只要你能保护好他，哈哈哈……」
    这一刻，齐岳岚真想冲上去和他干一架。
    硬生生憋了几分钟，直憋到齐夙洋洋自得的离开，才深深的叹气，彷佛要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吐出来。
    「炼狱是什么？」磬音好奇的问。
    齐岳岚摩挲着药盒，许久才道，「……是地狱。」
    「……」还是不明白，不过磬音没有追问，「我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
    苦闷感一波一波喷上来，齐岳岚被磬音弄得心力交瘁。
    「你中的毒可是方才被那叫薛易之人所下？」
    齐岳岚摇头，「并非如此，其实那所下不过是迷药，只是稍重些。」
    磬音细细思量，恍然领悟，「那上船后才……」
    「上船后，被注射解药的同时又被推入了毒药。」
    磬音倏然站起，关心则乱，「当时你口不能言，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让你着了道，不能让你一直受制于人。」这样他就没办法带齐岳岚远走高飞。
    「不许！」齐岳岚拉住他的手腕，「我没有多说半句你的事情，你也不能在船上惹事。」若是炼狱能困住磬音，他便是做陪也能安心。
    磬音磨了磨牙，却不能正面拒绝齐岳岚，悻悻坐下，劝道，「就算你还怨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若是半年之后他不再给你解药，你要如何？」
    「他不会的。」齐岳岚言之凿凿，「他若是真要我死，我早就死了，就算方才他气得恨不得将我剥皮挖骨，一样忍了下来，在我……我父亲去世之前，他不会对我动手。
    「他对父亲一直存有孺慕之情，正是如此，他才不能接受我的存在，一方面恨我恨得要死，一方面又担心我真的死了，他与父亲的关系就再无挽回余地，所以我尚是安全的。」
    磬音对此嗤之以鼻，但对着齐岳岚又直觉的不愿直说，于是委婉的道，「你把自己的未来寄望在他的决定之下，太过草率。」
    「你不会明白，只要心中有所挂念，就必然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不得不做出一些取舍，你所认为的草率却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且，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否则他之前所做的妥协都会成空。
    磬音靠在墙上，久久之后，慢慢坐回原地，心中有所挂念就会有弱点吗？算了，住在哪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和他一起去所谓炼狱吧，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为齐岳岚解毒，齐岳岚的命只能被控制在他手里。
    吉伦一获得自由，就立刻扯着安然奔到控制台，「快点，马上给我权限，我要和地球通话。」
    「要联系齐烽吗？」
    「废话！」吉伦像一只炸毛的狮子，「哎，虽然能活命也不错，但是到嘴的肉又丢了，真是……还有那一伙人的身分，他们精通地球语，对我们的机械和常识也能掌握，显然对银河系了解颇深，我这里有从医务兵身上取来的一些数据，要赶紧传回去，你可有接到任何消息？」
    安然负手摇头，「没有。」
    吉伦道，「不久前，我曾给大人去了消息，当时我刚刚接触他们中的一人，就是跟在齐岳岚身边的那位，虽然对他了解不深，但是即使这样，我也在第一时间警告过齐烽大人。」
    「我已经开始调查银河系的飞船情况，莉莉丝会开始一一排查，所有失踪船只，包括被海盗袭击的船只，只要发生了意外的船只，都在范围之内，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收获。目前外面没有任何风声，除了齐烽刻意隐瞒外，想不出其它理由。」
    「那是因为齐岳岚在身边，他不得不隐瞒。」
    「……连齐夙都不知情，我们的嘴巴还是先闭紧些吧。」
    「我非当然知道。」吉伦狠狠跺了几下脚，「可怜我的小队全死光了。」
    提到这里，安然比他还要心痛，几乎到了心如刀绞的程度。
    吉伦观他面色，当下也不再继续牢骚，回归正题，「把事情汇报上去吧。」
    齐烽气得几乎断气，捂着胸口许久不见好转，吞了几粒药丸，连追究责任都忘在脑后，口中直骂，「孽子！孽子啊！」
    唤来秘书，问，「齐夙在哪里？马上给我找到他。」
    一刻钟后，装扮得一丝不苟的秘书放下电子终端，「长官，齐夙少校带领月神号正在出任务中，距离上一次与银河系联系是十个钟头前，目前位置──未知，月神号对发出的讯号没有响应，无法接通，而且因为无法定位，消息只能通过联邦在所有星系所设置的通讯塔一一发出，有被拦截和屏蔽的可能。」
    「混帐！」
    齐烽一巴掌拍向桌面，秘书官腰板不由一挺，他很久没有见过齐烽如此脾气外露、大动肝火了。
    「给我盯着姬家，让安全顾问来找我……不、不用了，有可靠情报，恐怖分子在蠢蠢欲动，最近要加强警卫，吩咐所有舰长及星际边防，如遇危险情况或可疑情况，允许先斩后奏，可开火。你出去吧。」
    夙儿会怎么处置岳岚呢？他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姬家的插手让事情变得失控了。虽然他目前是联邦的掌权人，但是也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一手遮天，他做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被敌人抓住把柄。
    可是又不能不管岳岚……
    「怎么说？」安然问吉伦。
    「看来是打定主意隐瞒了，他要我私下追踪他的下落，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那个不明人士在紧要关头能帮忙。」
    安然不以为然，「哼，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精英，他不仅不公诸于众反而看准了自己儿子和他的感情，要利用他对付小儿子的迫害吗？」
    「……大人也很为难，事情一旦揭发，牵连甚多，疮疤是他自己盖住的，再被揭开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一开始就能狠心不管齐岳岚，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齐夙也不会越来越疯。」吉伦不无遗憾。
    「那也未必，那个叫磬音的，还有他的同伴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
    「这不是正合你意？如果大人果断抽身，善后起来我们都不好受，现在他需要你办事，你就有了资本和他谈判，保住薛易并不是不可能。」
    「……」安然露出笑容，「让我们来讨论下月神号的目的地。」
    「你们会离开这里吧？」齐岳岚依在墙角，合眼问磬音。
    「我们并不是为了战争而来，目前无法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们的飞船来自哪里？那艘运输船分明是联邦船只，船上的人员呢？」
    「……」
    「算了，你不肯说我再问也没用。」齐岳岚伸手指着对面，「你睡那张床。」
    磬音没有听从齐岳岚的话，依然坐在他的床尾。
    「运输船的确是你们的，上面的人员因为发生了意外所以迁到了我们的星系。以那艘船的动力，原本是没有办法再次回到银河系或你们已知的星系，经过了我们的改造，才能再次回来……」
    齐岳岚睁开眼，「人呢？」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邀请过你，当然是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磬音知道自己再瞒下去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可是他又不能全然坦白。
    「无所谓了，只要你不要闹事，和我一起去炼狱。」炼狱的条件比溯日监狱要差得多，连基本的飞船都没有，一旦出现危机，谁也不可能从上面逃离，就算磬音再次发难，也不可能离开。
    「要多久？」磬音问。
    齐岳岚在心中粗略的算了算，「以月神号的引擎来看，通过最近的航道来进行空间跳跃，半个月就能抵达。」
    半个月，虹应该能回到保护区了。磬音抬起手臂，屈腿而坐，静静沉思起来。
    十四天后──
    「快走。」全副武装的军人们推了推戴着简易面具的齐岳岚和磬音。
    磬音阴沉的望了望那名推人的军人，可惜面具挡住了他的眼神。
    比起溯日监狱，这里的条件更为恶劣，堪称联邦十大死亡地带中的翘楚。
    这颗小小的星球只改造了重力，空气改造计划却停滞不前，后来干脆拿此当成了最周边的隐形高墙。
    不适宜人类生存，空气中漫布毒气，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内部四千八百名犯人困死在监狱里，加上不通飞船，一旦离开就宣告着死亡，这里虽被称为监狱，却更像是一块流放之地。
    齐夙站在飞船上透明的天窗前告诉自己，这不是万全之策，耳边还回荡着外公的话，杀了他，斩草除根，即使是父亲追究下来，看在姬家的分上，齐烽也只能含血憋住，可是……
    他想齐岳岚痛苦，想他远离他们的生活，就算他也想要他死，可父亲太过看重齐岳岚，每次下定了决心不过片刻却又犹豫不定，竟不能狠下心去彻底解决。
    罢了，留他一命在这里受罪也未必不好。
    炼狱监狱所在的星球，连名字都没有，一串类似乱码般的繁长字母加数字作为编号，多数人都没兴趣去记，加上这里不过一片荒地，久而久之，多数人只称这里为叫炼狱。
    齐岳岚紧紧咬着后槽牙，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被半推着进入这座厚重又灰暗的巨型城堡时，还是难免生出一丝紧张。
    磬音跟在齐岳岚身后，眼神游移的打量四周。
    比起溯日的安防显然要差些，哨塔的密度不够，露出塔口的枪也不够先进，有些角落的螺钉甚至锈迹斑斑。
    可是再落后也是无用，磬音的心一点点下沉。
    等真正见到了满脸横肉更似土匪的狱长，齐岳岚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被推搡着进入浴室，高压水枪一般的水柱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
    哆哆嗦嗦的从浴室出来，穿上囚服，齐岳岚吸着气问，「是不是要体检……」
    狱长叉开腿，双手背在身后，「唯一一个医生两个月前被犯人捅破了脾脏，没人给做手术，死了。暂时没有医生，没有人愿意来这鬼地方。」
    「护士呢？」
    「死得更早。下一批人员到达前，你们最好别受伤。」
    磬音扣上最后一颗扣子，让周围火热的眼神变得更饥渴。
    「过来登记，你们是受到特殊照顾的，让你们一个囚室。」
    「登记？」齐岳岚嘲讽道，「我以为我们是不能留下蛛丝马迹的。」
    狱长暧昧的笑了笑，「这里的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你们既然是姬家送进来的，我自然会网开一面。」
    「别说的好像这里是酒店一样。」齐岳岚冷冷的道。
    狱长脸上的肉动了动，「送他们去囚区。」
    「狱长，要不要先隔离他们？」
    「直接丢入囚区。」
    
    第八章
    
    嘘嘘……
    刺啦…嘘……
    匡啷……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掀起阵阵声浪。
    身边的警卫吹了个口哨，「看，他们在欢迎你们。」
    在这里使用假名「齐岳」的齐岳岚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更加沉重的向前走去。
    与溯日不同，这所监狱只分为Ａ区和Ｂ区，中间有走廊贯穿，走廊中部是被扩大的一片空间，也就是齐岳岚与磬音进入的位置，这里有唯一一道通往外界的闸门，并且这里通向ＡＢ两区的唯一枢纽。
    「很热闹。」警卫队长站在狱长后面叹道。
    「他们的确很诱人……」监狱长咂舌，「把画面截住，送给姬家，想来他会满意。」
    「要不要把他们先提出来……」小队长舔了舔唇。
    「别动他们。」狱长的眼中精光闪现，「那个叫齐岳的，从他的步伐和动作来看，是个当兵的，来到这里还能从容不迫，不简单。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凭他的脸蛋就能得到很好的庇佑，为什么会来这里？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是却丝毫不见紧张，倒是像司空见惯，又或者根本没把这里放在眼里一样……」
    小队长盯着屏幕，眼神有些贪婪，「也可能只是无知呢？这些漂亮的人，总以为所有人都会把他们捧得高高的，好好的。」
    他们见过很多那种人，自以为是，眼睛像是长在额头上一样目空一切，结果呢？往往不到一天就趴在地上涕泪俱下，哭爹喊娘。
    狱长呼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别那么好色，小心有一天要了你的命。漂亮的脸蛋可以整，但是眼神却不能骗人。」
    他虽然长相丑陋却不蠢。长得美貌有什么用，只要付得起钱，你想要什么样的脸都可以，换成机械的也行，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其它人的眼光，美人，只要有权有钱，动动手指就会有了。
    齐岳岚和磬音的新房间位于Ａ区第三层，３１４号房。
    「上面特别关照过了，让你们两个新人一间，这可是难得的优待。」警卫猥琐的拿警棍在手心比了比，猥琐的笑了起来。
    齐岳岚腮帮子鼓了鼓，告诫自己别生气。
    磬音则直接熟练地把生活用品摆放好，往上层的床铺爬去，「还是老样子，我睡上铺了。」
    对于牢狱生活有多苦闷，磬音没有什么概念，现在看来，他反而更想念溯日的生活，也许在这里，齐岳岚会渐渐想起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许他就会软化下来。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磬音遗憾的想：他肯定是不会再保护我了。
    由于他们被关押的时候已经的晚上，所以直接在封闭的房间中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磬音便殷切的和齐岳岚打招呼。
    齐岳岚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挤了牙膏对着洗手台刷了起来。
    磬音从后面按住他的肩膀，「你打算什么时候正面面对我？说话！」
    「说什么？」齐岳岚吐出口中的泡沫，「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我之前有什么不对，我也还给你了，不是我你们早就被虹杀了，你扪心自问，我可有真正害过你？」磬音话中隐隐含着怒气。
    齐岳岚转过身，面对他，「……你还是不明白吗？我们立场不同，种族不同，你虽没有害我，但是你们太过嗜杀，而被害的都是我的同胞。你知道我的身分吗？我是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包括被关押的罪犯……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很无能……」
    嗜杀……磬音的心渐渐下沉，他这般收敛，就是不想在齐岳岚面前表现出洛迦人血腥残酷的一面，可是就连伪装后，也依然被打下嗜杀的烙印吗？
    齐岳岚没办法去怪虹，毕竟是他主动联络族人的。
    大概只有那个软弱无力的磬音才能够迎合齐岳岚的喜好吧。可如果齐岳岚真正成为洛迦族群的一部分，势必要先认清磬音及洛迦的真面目。
    虹的来临，让磬音一下子走到了他必须迈出的隔离线之前。
    「走吧。」磬音顺了顺长发，走到牢门口唤道。
    齐岳岚深吸了口气，似乎借着这个动作给自己一点动力，然后才迈出步子。
    磬音走在前面，四周是各种彷佛能将人射穿的火热眼神。
    刚一走到楼下，磬音就能感觉出有几个人在朝自己靠近，他用眼神的余光瞅了瞅，并没有放在心上。
    走到食堂，开始排队打饭。
    磬音一直紧紧和齐岳岚挨在一起，排队也是一前一后，他让齐岳岚走在前面，自己则在后面看着他。
    正排着队，突然一股热气呵在磬音的颈上，敏感又危险的地方被接近，磬音几乎条件反射的要拿手指往后捅去，但是念及自己一旦动手，齐岳岚就又会对自己戒备疏远，磬音就不得不忍住，拳头握住，偏过头，「有事？」
    顶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男人，摸了摸鼻尖，「很香，美味得就像你的脸一样……」
    磬音弯起嘴角，冷冰冰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柔和起来，「哦？有多美味？像是软嫩的肉排，一咬就能溢出血丝，那么回味无穷吗？」
    「口味挺重的？」男人低笑起来，「你想咬哪里都可以，一会儿……」
    齐岳岚听到声音也回头，他皱眉，「别这么做。」
    拥有火焰一般发色的男人挺了挺胸膛，对齐岳岚道，「别管闲事……」等看清齐岳岚的脸后，凶狠的态度变得色气十足，「你要想加入也可以……」
    齐岳岚很清楚监狱里的事情有多肮脏，不过他并不是警告男人，而是磬音，拉住磬音的胳膊，「别闹事。」
    红发男人有些不解，不过他没有上心。
    磬音看了齐岳岚一眼，「你该知道这里的规则。」
    「……」齐岳岚为难的看着他。尽管他是如此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和磬音撇清关系，可又忍不住去插手，他不想身边再出现血案。
    「你该有分寸，如果被人知道……这里和溯日不同，你走不掉！」
    磬音当红发男人不存在一样，硬是捧着齐岳岚的脸，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亲，「我知道，我做的，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好像你也曾经保护过我一样。
    「我不需要你保护。」齐岳岚尴尬加别扭。
    红发男人眼神变了，「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没想到两个漂亮货色已经自动勾搭一起了，脑海中浮现出两个人光溜溜抱在一起的样子，红发男人几乎要硬了。
    「干什么呢？快走！」看守指着没有动的人梯。
    齐岳岚赶紧朝前走了几步，跟上队伍。磬音接着向前走。
    身后的男人心中痒痒，一把握住磬音的腰身，真是细啊。
    磬音的眉毛动了动，伸手摸了摸男人粗糙的大手，「先松开。」
    男人不想这么快放开，不过想着很快就能吃到手，便听从美人的撒娇，暂时放过了他。
    这里的伙食比起溯日要差了许多，但是红发男人的食盘上却丰富异常，他走到磬音和齐岳岚的桌前坐下，大方的将盘里的苹果和布丁分给磬音，橙子和烤松饼分给齐岳岚，「见面礼。」
    齐岳岚看着桌面，道，「无功不受禄，我没有礼可回，你拿回去。」
    磬音却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以后每一餐都要有。」
    这么不客气的话，让齐岳岚和红发男人都侧目以对。
    「哈哈……」红发男人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磬音！」齐岳岚压低声音。
    磬音身体前倾，伸手抓住男人的衣领，一字一句，「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
    红发男人笑得更厉害了，摸着磬音的手指，「内容可没有你的声音那么动听。」好像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一般，红发男人目光充满兴趣，「近看果然更漂亮了。」
    「是吗？」磬音反握住男人的手，骤然收拢。
    「啊！」一声尖叫无法压抑的从喉咙中蹦出，「我的手……」
    「不许叫！」磬音恶狠狠的抓住他的另一只手，「你再叫我就捏碎这一只。」
    红发男人痛得浑身发颤，「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乖乖听话。」磬音笑得动人，「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让他们走开。」
    红发男人朝周围被他的叫声引过来的人低声喝道，「滚开，都吃饭去，滚开！」
    人群立刻散开。
    磬音这才放开他完好的右手，「我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动不了我，所以别再想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
    「……」
    齐岳岚推了下磬音的胳膊，「别闹大了。」
    磬音看了看齐岳岚，表示知道。
    「我要你离我们远一点，不然下次就打断你的腿骨。」磬音轻轻威胁，「也许你会很怀疑，但我会让你明白我不止是力气大了点而已。」
    磬音有意给他个下马威，所以稍稍展示一下实力是必须的，只见他捏住金属桌的边沿，徐徐用力，在红发男越瞪越圆的眼睛下把桌沿捏得变了形。
    「你觉得你的那里能让我捏几下？」磬音冷笑的望了下红发男的下腹。
    红发男不禁汗毛倒竖，觉得胯下疼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你不能碰的人！」磬音放开红发男受伤的手。
    那只手，此刻已经红肿变形，红发男磨牙起身，「警卫！」
    「干什么？」正在和人聊天的警卫懒洋洋的走过来。
    「我受伤了。」
    警卫瞅了瞅他扬起来的手，问，「怎么回事？」
    磬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没事，不小心摔了。」
    警卫道，「走，跟我去医务室，不过没医生，有事你也只能自求多福。」
    「怎么样？你还满意？」磬音啃着水果，笑吟吟的问。
    齐岳岚嚼着米粒，「……」他认得那个红发男，难怪会觉得眼熟，是某个黑帮的头目，前几年才被抓捕，那次行动损失了不少精英，最后做成打击黑帮势力的宣传影片在各大星系播放了很久。
    与此同时，在保护区生活的洛迦人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中。
    「必须离开。」有的人表示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人数上的劣势太过悬殊。
    「这是唯一的没有人生活又适宜生存的星球。」有一些人并不想放弃。
    「……我们又不需要这么好的环境。」对洛迦人来说，对人类有致命危机的星球，却未必对他们有害，即使有害也不一定致命，如果真的要登陆那些星球，他们或许有生机，人类却必死无疑。
    「那么那些人呢？要放弃？还有那些幼子，他们能不能适应残酷的环境……」一道声音点出重点。
    虹是中间最冷静的一个，他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相反栖和青弈就满脸凝重，他们不得不比其它人思考得更多，毕竟他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和磬音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栖问。
    「磬音喊他齐岳岚，在磬音恢复前坠船到保护区的人……」跟着虹一起去的人在虹的授意下，为他们讲述了经过。
    「火凤号上的人叫吉伦？」站在不远处的林凛拨开人群，走到栖身边。
    和他在一起的叶嘉也跟了上去。
    对他们的接近，洛迦人不是没有非议，但是由于栖和青弈对于他们的纵容偏袒，处于力量下方的其它族人早就习以为常，只要虹不跳出来指责，其它人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多说。
    而自从上次青弈教训了虹，像个长者指导晚辈一样的一场战斗过后，虹的气焰也被打压了不少，多数只是送他们一记冷眼或一声冷哼。
    「吉伦？」叶嘉望着林凛。
    「应该没错……可能就是那个吉伦。」林凛若有所思。
    「和他一起的人是姓齐吗？可是他的儿子叫齐夙啊。」叶嘉嘀咕。
    「……听说他有个私生子，虽然只是谣传，但是看那个年轻人的年纪，也许是真的。」
    林凛搓着手，「吉伦只会听齐烽的命令，这是众所皆知的，所以虽然吉伦官位并不高，大家也都忌惮他几分，记得我们上次出任务的时候，齐烽就隐隐有联邦最高权力长官的趋势，现在只怕……」
    「……他的确是了。」林凛从他们在飞船搜出来的便携终端上按出信息，「这是军部快讯，定时向官兵发布各种信息，最高长官──齐烽。」为了让洛迦人了解情况，林凛多说了几句，做出解释。
    「从你们所说的情况综合来看，齐岳岚应该就是那个私生子，而且对齐烽很重要。」
    「溯日监狱，真的已经全部都……」叶嘉闷声道，「还有第六舰队的人……」第六舰队因为长官是亚洲人的缘故，内部的亚洲人也较其它舰队要多些。
    虹嘲讽道，「是谁的错呢？磬音一向和你们走得近，他的身体有变化你们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青弈慢慢低下头，摸了摸曾经覆盖着印纹的地方，他想他知道原因。
    那种药草只有这颗星球才有，只是没想到对磬音也会有用，那是不是意味着对其他族人也……
    暂时还是不要说出来……
    对于磬音的行为，林凛虽然愤怒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不得不习惯这种生活，现在也必须忍住愤怒为他们继续解说，「……第六舰队是安然的心头肉，他的小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这次他会豁出这么大的血本，定是受了齐烽的指示，不过安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遣动的……」
    「这就更表示那个齐岳岚对他很重要。」
    「没错。那我们可以想象一下齐夙的反应，姬家的反应。」
    「……我头疼。」叶嘉道。
    林凛无奈的摇头，「那就别想了，你不适合这些。」
    叶嘉：「……」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是损我吧？
    栖看着林凛，「你的意思是？」
    「拿他做筹码……」
    「有用吗？」
    「有没有用要先看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有多少人知道。现在如此平静，有很大的机率齐烽并不想公开此次危机，否则溯日监狱出事后，星际各大航线和港口就该有大量军队驻守，可是并没有……」
    「那要怎么做？」叶嘉趴在林凛的肩膀上。
    「……想办法联系磬音，要他紧紧看住齐岳岚，还有，联系吉伦，稳住他们，要他们守住秘密，拿齐岳岚来换。」
    「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不是真的换，交出齐岳岚，齐烽绝对不会继续帮我们。」林凛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觉得自己是在背叛……
    但是身边的叶嘉在提醒他，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已经是这里的一部分，是栖的一部分，他没办法和他分开。
    一旦洛迦人离开这里，他们又能如何呢？他很清楚，保护区没有第二个，而且，一旦他们暴露在高层面前，再隐藏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一般军用飞船上都有暗藏的接口可以提供紧急联络，这种指令往往不会设置得很复杂，以免需要用时却无法启动的情况出现，让我试试。我们要先和吉伦谈话，看磬音现在情况如何。」
    「既然磬音已经恢复，他一定是留在他们中间，万一他已经带着齐岳岚离开怎么办？」叶嘉问。
    「不会的。」林凛摇头，「除非吉伦和安然都……安然会带着小队上运输船，就表示他一定不会放任齐岳岚被磬音带走，而磬音为了他留下来，甚至放过了其它人，就表示他在乎齐岳岚……」
    「一切只是猜测。」
    「是，我们要尽快联系吉伦，想办法和磬音说话，迟则生变。」
    「如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虹懒洋洋的插嘴。
    「随机应变。」
    「如果因此耽误了时间，引来了军队又该如何？」虹质问。
    林凛看着虹，数秒后，转对栖说，「我只是提议，你们商量吧。」他清楚自己在洛迦人眼中还没有到能插手这等大事的地步，只说完了等他们做决定。
    林凛拉着叶嘉走到一边。
    叶嘉忽然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问道，「那是不是我们也有机会能接触到军方了。」
    林凛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还能回去吗？」
    「……」
    「放下所有？如果是一年前，我会很高兴，并且愿意付出一切去尝试，但是太晚了。」林凛闭上眼，「我不可能回去了，虽然那是我喜欢的生活。」
    叶嘉低下头，「……你说的对。」
    最终，洛迦人还是选择了林凛的主意，决定联系吉伦。
    「我只能联系到第六舰队。」林凛有些陌生的启动机器，「这是隶属第六舰队的飞船，内部接口是对着第六舰队的，否则信号就会自动接上最近的卫星。」
    「开始吧。」栖拍了拍他的手背。
    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似乎一不留神林凛就会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对此，林凛也向栖表示过自己应该避嫌，但是栖却拦住了他。在栖看来，一步一步让林凛融入族群是必须的，也是他正在做的。
    而为了回报栖的信任，林凛心里的动摇也渐渐消失。
    「接下来飞船会自动发送讯号，虽然也会通过卫星中转，但是内置的系统会默认转向第六舰队，因为通讯太多，这种内部讯号一般不会引起警戒。」
    「长官，有信号接入，但是我们舰队的所有飞船都已经回归编队，除了……」薛易顿了顿。
    安然心领神会，「接通。」
    「请接第六舰队最高长官安然。」林凛道。
    安然扬了扬眉毛，「我就是，阁下是？」知道他的名字，还有这微妙的谈话方式，「你是人类？」
    林凛笑道，「是。」
    「名字？」
    「随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安然挑了一下眉毛，「怕我查你的底吗？」
    「如果怕我就应该使用变声器，你现在是在核对我的声音吧？既然我联系了你，就不觉得有隐藏身分的必要，也不怕你查出什么。」
    安然有些欣赏的道，「好吧，有何请教？」
    「我要和磬音对话，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位。」
    「抱歉，我没办法帮你。」
    林凛看向栖，栖让他继续。
    「那齐岳岚？」
    「……很抱歉，也没有办法帮你。」安然接过薛易递过来的资料，「林凛上尉？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殉职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林凛笑了笑，回道，「谢谢。效率真快……那么敢问长官是否是在追击姬家的军队中？」
    「……并未。」
    「能从您手中夺走人，非姬家莫属了，虽然不清楚是怎么摆平磬音的，不过对目前来说并不重要，是不是呢？长官？」
    「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想见元首大人……不，确切的说是我一定要见元首大人。」林凛坚定的道。
    「不可能，你应该很清楚元首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见到的，就算是我，除非战事，也要经过层层预约才能和元首联系上。」
    「当然可以，就算您没办法联络，众所周知，吉伦大人是一定能联系到元首大人的，他有特殊管道，例如元首大人的私人频道。」
    「……」安然回头，看着面露晦色的吉伦。
    吉伦猛然站起，对安然道，「不用卖关子了，对方已经探明了路，我们也不要藏了。」
    吉伦对着通讯器道：「我是吉伦，凭什么我要替你联系元首？」
    林凛回道，「凭我能帮你们完成任务。」
    「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为什么不信我？不过是联系你的『长官』而已，相信他也一定想和我谈谈。或者我该将频道切到公众台，试试看能否获得元首大人的回应。」
    「这是威胁？」
    「不。是给你一个帮忙的借口。」
    安然无声笑了，用口型说：我喜欢他。
    吉伦瞪着安然，对林凛道，「等着。」
    齐烽十指交叉，摩挲着指腹，「让我看看他想说什么。」
    「明白了，长官。」
    想一想通讯器对面的人，林凛不是不紧张的，但是他必须做下去，因为他对银河系的事情了解得比栖多，他才是最适合与齐烽谈话的那个人。
    「您知道您儿子身边有我们的人。」林凛用了肯定句。
    「齐夙身边的事情我并不过问。」齐烽沉稳的道。
    「……我想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指的是您的另一个儿子齐岳岚。」
    齐烽脸上的肌肉一跳，「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齐夙一直不肯响应他，就算他用身分去命令他，最后齐夙也只拿他当长官去回应，满口推托。
    不过从他们的路线推算，齐烽也推测出了几个可能，目前正在部署新计划。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吉伦的联络。
    「不如，你来说说你的来意？」齐烽道。
    「来做个交换，继续保守秘密，我就帮你救回齐岳岚。」
    「我不需要莫名其妙的人来帮忙。」
    林凛先是默不作声，然后在齐烽的渐渐不耐中开口：
    「如果真像元首大人所说如此简单，我就不会联系您了，首先我很清楚您和姬家的恩怨，您真的能正面与姬家敌对吗？再者，夹在两个儿子之间，您也很不方便吧？
    还有那些在暗处对你虎视眈眈的敌人们……
    「就算您可以为了他不顾这些，此刻和他待在一起的人，是随时都能取他性命，也能给予保护的人，您不想试着合作一下吗？」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了齐烽。
    几次深呼吸后，齐烽选择了妥协，他最终还是不能全无顾忌做个合格的父亲，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姬家翻脸，不能把弱点暴露给那些狡诈的、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把他从山顶拉下来的人。
    「只是保守秘密？那些死去的人不是只有囚犯，还有第六舰队的军人，他们是你的战友，你要帮着那些『外星生物』吗？」齐烽质问道。
    「……」林凛的身体微颤，他后退一步，碰到了栖的胸膛。
    栖在他耳边道，「没事吧？要不我来？」
    「不用，没事的。」林凛安抚栖，继续对着齐烽开口，「大人，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相信我，对他们的所做所为，我比您要清楚。我只是不能不这么做。」
    不能吗？齐烽站起来，俯视着高层建筑下的灿烂灯火，还有那些纵横在半空中的各色飞行小艇，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也不能放弃，所以他不能去拒绝。
    「告诉我他们的身分，我会保密，但是我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
    「不会！」林凛斩钉截铁的道，「他们不会威胁国家的安全，至少在你我有生之年。他们所来只为生存，不是为了侵略和屠杀，否则我也不会和您对话……」
    「……呵……」齐烽低沉的男音变成了低笑，他这么问不过是得到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的答案，「好吧，保密是自然，我既然已经瞒了下去就不会无故又揭发它，你就只要这个条件？」
    林凛满意的道，「除了保密，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说。」
    「提供给我们一艘飞船，要没有经过注册、非军方的私人船只，当然型号不能太落后。」
    齐烽咂舌，「一艘飞船？飞船可大可小，价格也有天渊之别，具体点。」
    「太小的自然不行，以您的私人飞船星云号为例，这个大小如何？当然内部不需要像您的座驾那么舒适豪华，只是参考它的体积和配置。星云号是六年前的飞船了，以它的造价应该不会为难您吧？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您有备用飞船，就用那艘备用星云号怎么样？」
    「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具体事宜你和吉伦商量。」齐烽看着夜景，眼神冰冷。
    「根据最新的情报，齐少爷和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磬音？应该是被齐夙放逐到了炼狱监狱，遗憾的是那所监狱是姬家操纵的，我们没办法将可靠的人送进去，不过幸运的是，内部也不是完全没有能买通的人，所以我会想办法联系到人，让他带消息给齐岳岚和磬音。」吉伦在视讯上与林凛商量。
    「这点只能靠你们了。」
    「我会想办法，不过要怎么让磬音相信我们合作了？通知他救出齐岳岚？只要他能带着齐少爷出来，我们会想办法登陆炼狱星球。莉莉丝只能飞入炼狱上空的卫星中十分钟，是最多十分钟，十分钟后姬家就会做出反应，所以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完成。这也是我们没办法直接派人下去探测和营救的原因之一。」
    林凛看着栖。栖默契的道，「……告诉他，栖恭喜他的旧疾有所好转，期待他的归来。」
    「只这一句？」吉伦问。
    「是，这一句就够了。」栖笑着道，「把需要他做的告诉他，他会相信的。」
    距磬音向红发男示威过去了两天，整个Ａ区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上去纤细又无害的美人不是好惹的，虽然红发男因为手臂骨折暂时消停，但是挡不住其它觊觎他的饥渴男人。
    磬音在降低了攻击力的情况下将其一一收拾，给他们一个不小的教训，但是没有要他们的命。
    不到四十八小时，两人的身边已经是室内十公尺、室外五十公尺之内没有人靠近。
    齐岳岚哭笑不得的看着磬音，「有必要这样吗？」
    磬音注视着他，「我已经尽力了。」
    齐岳岚知道他指的是尽力没有伤他们性命，他心情微妙的道，「正因为是他们先出手又没有闹出大事，所以你才可以待在这里，否则你已经去了禁闭室。严重点的话，监狱长会把你的情况告诉齐夙，你也不想多事吧？」
    磬音点头，但是神色却有些萎靡。
    似乎打击到他了？齐岳岚抓抓头发，想不明白。
    
    第九章
    
    对于磬音接连伤了几人，监狱长虽然意外却并不震惊，毕竟一开始他就没把磬音当弱鸡。反而是小队长心悸连连，如果他先一步出手，是不是也会被暴打一通？龇龇牙，小队长有种身上一痛的错觉。
    犹豫了一下，小队长道，「要不要给他一个警告？」身为囚犯，这样是不是目中无人了？！
    监狱长脸上的肉颤了颤，呵呵笑道，「暂时不用，看起来他有分寸，也许是我们想错了，你看，他似乎很顾及另一个犯人齐岳。」
    「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但是很明显他们的相处起来并不陌生。」
    「难道是他的手下或者保镖？」小队长纳闷极了，「可是既然把他丢在这里，又怎么会让他带着护卫。」
    监狱长抽出香烟，徐徐吞吐，「看那个人的态度，他并不知道磬音的身手，甚至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就和你以为的一样。」
    「看起来，的确很像啊。」接过狱长递过来的烟，点燃。
    「他们是不是情人不重要，可是我们有必要查一下他们的身分，一会儿就把凯伦喊过来。」
    「是，长官。」
    磬音为自己没能取得齐岳岚的赞赏表示了几分钟难过，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凑上前道，「你说我们会被关多久？」
    「不知道。」说完，齐岳岚又耙了耙头发。
    进入监狱后，磬音就彷佛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似乎回到了溯日监狱的日子一般，而之后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理直气壮的将自己和他归在了一国。
    「那我们是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磬音语气有些奇怪。
    一辈子……
    这是齐岳岚没有想过的，可现实是，如果没有意外，他是要蹲在这里一辈子了。
    不对，也许齐夙什么时候腻了、不给他送解药，他就会死在这里。
    「你冷吗？」磬音问。
    「啊？」
    「我看你哆嗦了一下。」磬音从床尾拖出自己的外衣，强行给齐岳岚披上，「穿上，这里暖气好像没开一样。」
    齐岳岚抓着衣服，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沉重，「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其它监狱，只要冻不死我们就行了。」
    「我不会冻死。」磬音一脸认真，「不过如果太过寒冷，我可能会冬眠……」
    「……冬眠？」齐岳岚诧异的看着他。
    「是一种保护机制，应该说当我们遇到足够致命的威胁，又没有办法修补的时候就会陷入冬眠，给机体全力防御外环境的能力，在适当的时机，才会苏醒。」
    怎么说得好像动物一样，齐岳岚心中默然，随口问道，「要多冷才会冬眠？」
    磬音想了想，「温度下降到足够我冬眠的程度，大约零下两百度是极限了，身体会被瞬间冻住，因为外层皮肤防御太差，虽然能不断再生来弥补，但是时间长了机体会不堪重负，所以身体会很快进入休眠期，等温度上升才会醒来。
    「这是很危险的一个过程，因为可能会在休眠中遭到意外，所以如果是我，我宁愿耗尽生命维持清醒……」
    「……」齐岳岚无力的看着他，他不该去问的。
    磬音一边说一边悄悄望着齐岳岚，他心中窃喜，被关在这里果然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因为他与外界无接触，在齐岳岚的眼中他的危害性降低了不少，不再像在飞船上一样时常眼中透出警惕和疏离。
    「啊！」齐岳岚骤然发出一声痛呼，弯着腰倒在床上，亏得他是坐在床边的，否则一定会狼狈的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磬音紧张不已的抬起他的脸，在看见齐岳岚面部扭曲的时候，更加慌乱了，「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说一说。」
    齐岳岚想开口，可是他痛得身体发软，四肢百骸都是麻的，舌头也转不了弯了，唯有痛苦是实在的。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痛苦慢慢抽离，齐岳岚才有了一丝力气说话，「是毒药发作了，第一次注射的时间到了。」
    齐岳岚的指尖还在哆嗦，他像是毒瘾发作的人一样，急切的从床板下取出药盒，取出针管刺入手肘的血管中。他知道这种毒药的效力，距离第二次发作只有几分钟，他要在此之前推入缓解剂。
    注射完毕，几分钟内齐岳岚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身体还有些发软。
    他看向磬音，磬音的脸色很差，白皙的皮肤有些发青，看上去比他还像是中毒的人。
    因为磬音的忧心之色太过刺眼，齐岳岚眼中十分酸涩，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眶，「我没事了。」
    磬音脸色一直没有缓和，他颈部紧紧绷着，似乎在压抑自己，听见齐岳岚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咬牙道，「这叫没事？靠着这几支东西维持半年的生命叫没事？」
    齐岳岚苦笑，他想说你和我没关系，不必这样，但是一看磬音的表情，他就像吞了苦胆一样张不开嘴，最后只道，「用完之前，齐夙会给我送新的，以后注意定期注射，也不会再痛了……」
    磬音默不作声，久久才道，「如果他不给你送了呢？如果你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呢？」
    齐岳岚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以你的能力，这里困不住你，不过希望你不要多加杀戮……」
    「够了！」磬音抓住他的肩膀，狠狠摇晃，「我会给你找到解药。」
    齐岳岚怔住，磬音总是给他两个极端的印象，或是如最初一般美好，或者如面对血腥视若无睹的残忍，两个磬音在他脑子中交缠叫嚣。
    虽然知道磬音不可能拿到解药，可是他的心意却是齐岳岚不得不看在眼里，慢慢渗入心里的。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磬音的确是关心他的，如果磬音是个单纯的人类……
    他在想什么呢？齐岳岚紧张的抿了一下唇，「解药不需要你担心，也许齐夙过一段时间就想开了。」
    磬音瞅了他一眼，替他把药盒放回床下，「总之我会想办法。」话音刚落，磬音锐利的眼神射向门外，「谁在那里！滚出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探出来，「是埃德蒙要我来的，他说想和你们和解。」
    「和解？不需要，你告诉他，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走吧。」齐岳岚道。
    「可、可是……」
    「我们不会去的。滚开。」磬音粗暴的道。
    大抵是磬音已在大家心里留下来了很坏的印象，瘦小的身影一僵，马上飞奔了出去。
    过了几天，下午循例自由活动后，齐岳岚蹲在地上急躁的翻找着什么，不见了，他明明看见磬音帮他放回了原处。
    「你怎么了？」磬音在他身边蹲下。
    「你看见药盒了没？」
    磬音伸手往床下摸，「不是在……怎么会没有？！」
    囚室没有家具，能放东西的地方一目了然，药盒怎么会不见了。
    齐岳岚颓然坐下，「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要收拾东西，恐怕到了发作那天才会发现。」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磬音转身，「我去替你找回来。」
    齐岳岚抓住磬音的衣角，「先别走，你打算怎么找？你这么冲出去不会有任何收获，如果发生冲突，自己先被狱警关了禁闭怎么办？就算你不怕狱警，事情也会闹大……」
    磬音叹了口气，不甘心的转身回来坐在他旁边。
    「是他，埃德蒙……」齐岳岚一拳砸向床板，「我就说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找我们和解，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恐怕只是那个人随口编的理由，而他确定我们根本不会去……不过，要先确认他是不是埃德蒙的人……」
    「很简单，我们直接去找他。」
    「直接去？」
    「如果不是他，他至少会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比我们了解这里。如果是他干的，我会把药盒抢回来。」磬音坚决的道。
    「我和你一起。」齐岳岚追上他。
    埃德蒙坐在囚室中，因为没有医生处理，他自己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处理，手法稍差，但是常在刀尖上走，谁没有受伤的时候，所以这还难不倒他。
    「老大，吃点水果？」
    「拿来。」埃德蒙抓了一把努努果，放在嘴里嚼起来。这种果子因为存放时间长，汁水多产量丰，是常见的水果之一。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凑到埃德蒙跟前，「老大，他们要见你。」
    「呸！」吐出果核，他阴沉沉的道，「总算等来了。让他们进来。」
    看见磬音与齐岳岚，埃德蒙没好气的道，「稀客，有何贵干？」
    「这是我问你的吧？」齐岳岚站在磬音身前，问道，「请把我的药盒交出来。」
    「药盒？怎么监狱也能自己带药？」
    齐岳岚黝黑的眼眸看着埃德蒙，「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模作样？」
    埃德蒙似乎也不想拐弯抹角，他派人偷取药盒也就是为了守株待兔，引诱他们过来报一箭之仇而已。
    「没错，是我拿了。」埃德蒙爽快承认。
    「把东西给我！」磬音伸手。
    埃德蒙站起来，推开身边的跟班，「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我就是把东西砸了也不会给你。」
    「你！」磬音怒气飙升。
    相比之下，齐岳岚就冷静的多，「开个条件吧，你想得到什么？」
    埃德蒙拿出一枚水果，吮了吮，「首先，跪下来给我道歉，然后让我上一晚，等我开心了，也许心情一好就把东西给你们了。」
    埃德蒙愉快的道，「当然我不是那么坏的人，要你们两个一起伺候我，随便一个就行。」
    齐岳岚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拉着磬音的手，「我们走。」
    磬音的手指微动，齐岳岚更加用力的抓着他，把他拉出了囚室。
    埃德蒙在身后喊道，「随时恭候大驾。不过我没什么耐心，三天后见不到人我就把东西扔了。」
    等看不到两人后，埃德蒙哈哈大笑，惹了他，他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边齐岳岚把磬音拽回房间，磬音道，「为什么不让我动手，先断他一条腿，如果不说，就一点点捏碎他全身的骨头，我不信他能撑得住。」
    齐岳岚一掌拍向他的背部，「乱来，埃德蒙不是什么善类，他未必会说，而且可能还没逼问出来他就死了。」
    「不会的，我会掌握好。」磬音自信满满。
    齐岳岚道，「那如果他不说呢？他一定是把药盒藏起来了。」
    「距离上次注射只过去了几天，时间还很充足，再想想办法。」齐岳岚往床上一躺，闭目假寐起来。
    磬音坐不住，对着齐岳岚看了一会儿就想溜出去。
    「别走！你要是一个人自作主张，我就申请换房间。」齐岳岚放出威胁。
    磬音不得不屈服。
    到了第二天，埃德蒙趾高气扬的路过两人身边，从鼻子里发出哼声。
    磬音整个人都散发出浓浓的「你找死」之气。好在齐岳岚一直盯着磬音，所以也没出什么乱子。
    到了第三天早饭时，磬音下了决心，就算离发作时间还早，可也不能无限拖延，何况埃德蒙还给了期限。
    埃德蒙也有些心浮气躁，难道他们不打算要那几支药剂了？难道是他弄错了，那根本不是赫赫有名的毒药椎心的缓解剂？看老鼠形容的情况还有药瓶真的很像……
    会不会弄错了？
    午饭过后，犯人们排队回到房间，这时有二十分钟的活动时间，二十分钟过后各自囚室的门就会关闭，进入午休时间。
    磬音看了眼被他敲晕的齐岳岚，用被子将他盖住，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见磬音，埃德蒙真心笑了，「才两天，还以为我要再等一等，险些就不耐烦的把药剂送给下水道了。」
    埃德蒙看着磬音，「首先，跪下道歉，然后洗干净，晚上我会想办法让你和我的人换房间，明早交易结束。」
    磬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不想道歉？这是必须的，不然陪睡也不行。」埃德蒙嗤笑几声，「不愿意就滚回去吧。」
    磬音猛然抬头，怒视着他。
    埃德蒙笑得更猖狂，「怎么？想打我？我知道你能打，不过药可就拿不到了。」
    磬音内心挣扎纠结，双腿渐渐放软，闭上眼跪了下去……
    「是我不好，你把东西给我，那是他的东西，他没有得罪你……」
    「啧啧，早点识时务不就没事了。」埃德蒙亲昵的扶起磬音，「我怎么舍得美人给我长跪，今晚结束后我们再谈。」
    磬音抓住他的胳膊，「先给一半……四支……不，三支就好。」只要你拿出盒子，我就要你的命。
    「不行不行。」埃德蒙抽出胳膊，顾左右而言他，「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别怕，我经验丰富，会让你爽到的。」
    磬音皱了下眉，「该不会根本就不在你手上吧？」
    埃德蒙咦了一声，「不在我这里你认为在谁手上？这一区的BOSS是我，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鬼？」
    「证明给我看，一人退一步不行吗？」磬音望着他。
    如此近的距离下，磬音的脸还是颇有杀伤力，埃德蒙有些晕乎乎的道，「证明给你看当然可以。」
    埃德蒙转身走到床边，从床脚摸出一个熟悉的盒子丢给磬音，「接着。」
    磬音捏住药盒，没错，是齐岳岚的药盒，狡猾的东西，「药呢？」
    埃德蒙动了动脖子，靠在铁床的栏杆上，「在安全的地方，一句道歉就想换一支？据我所知这种药可是十分罕有。」
    「……」
    磬音很愤怒，下跪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难道真要陪着这种人睡一晚？雌伏人下这对洛迦人来说是比死还要深的屈辱，即使是在他失去所有一切的时候，他也没有成为交配行为中的承受者。
    「好了，马上该点名了，你先回去，我去活动一下，晚上见。」
    「我不想有人睡在我的床上。」
    「行，我让老鼠受点伤去医务室睡一晚。」埃德蒙就这么安排了自己的「舍友」。
    齐岳岚还在沉沉睡着，牢门已经关闭，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摸着齐岳岚的脸，贪婪而热烈，他想要这个人，为此他已经做了那么多，怎么能放弃？！
    欲望变成了贪心，贪心变成了执着。
    还有二十天，就是注射的日子，他今晚一定要去，用他的办法，他要让他交出药剂。
    亲了亲齐岳岚温暖的双唇，磬音捏住他的下颚，探出舌头在他的唇舌间来回滑动，鼻间都是齐岳岚的气息，等到齐岳岚气息不顺畅、有醒来的征兆前，磬音替他擦干净嘴角，爬上了属于自己的床铺。
    「嘶……」按了按脖子，齐岳岚掀开被子坐起来，敲了敲床板，「你干了什么？」
    磬音把从埃德蒙那里得到的药盒抛给他，「的确是在他手上。」
    「你去见他了？」齐岳岚恼火的低吼，「为什么自作主张，这是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联系齐夙。」
    「时间够吗？还有二十天，狱警根本不理你是不是？就算让你联系到他，能保证他会在时间内送来？」
    齐岳岚别过脸，心中一阵难过。
    「让我试一下。」磬音趴在床上，长发垂落在半空中。
    齐岳岚想也不想，揪了揪他的长发，手中触感很好，滑不溜手。
    「他摆明是要羞辱我们，就算真的照他说的做，他也不会把药给我们，只会一直受制于他。」像埃德蒙这种人，齐岳岚无法想象，所以他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磬音去试。
    「嗯。」磬音就着这个姿势趴着，让齐岳岚玩着他的发梢，他不想告诉他今晚他要去见埃德蒙，就像刚才一样，打晕他。
    
    第十章
    
    埃德蒙十分期待晚上的约会，洗得干干净净，又在狗腿跟班的伺候下刷了牙，喷上口气清新剂，刮好胡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老大，已经够帅了。」
    去掉了胡渣，埃德蒙混血的五官优势更加明显了，深邃的眼眸、笔挺的鼻梁、立体的脸部轮廓，一时看呆了几个手下。
    「你懂什么？老大，套子和润滑剂已经替您准备好了吗？有草莓味、奶油味、还有薄荷的，一定让您满意。」
    这种忙碌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磬音走到他身边。
    埃德蒙兴奋的斥走手下，「还有十分钟才点名关门，你也迫不及待了吧？」
    磬音看着床上的东西，眼皮动了动，认真研究起来。
    埃德蒙看着他的手指摸着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先脱了吧。」
    磬音也不看他，继续研究那些东西，「等关门熄灯。」
    十分钟，埃德蒙早就燃烧起来的身体倍感煎熬，当铃声响起，囚犯们各自回到牢室时，他粗鲁的扯开了衣服，拉着磬音往床上躺，「开始吧，今晚轮值的狱警已经被我收买了，他不会检查我们的房间。」
    磬音用手挡住他的唇，暧昧的道，「我们来些特别的怎么样？」
    「要玩什么？」埃德蒙把他按在床上，「先来一次，之后随便你玩。」
    「不行！」磬音摸着他的胸膛，「按我说的来，你会爽得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看美人，更让人心动了，埃德蒙一个心神荡漾，当场让磬音从身上掀下来。
    埃德蒙心中一惊，觉得不妙，可是磬音贴上了他的颈项，轻轻呵气，顿时又让他防备心松懈下来。
    「按我说的来。」磬音替他脱了衣服，用上衣捆住他的手腕。
    埃德蒙意外的看着他，「原来你喜欢玩这个，果然和你的身手一样够味。」
    磬音弯起嘴角笑了笑，「后面还有呢。」他抽出准备好的毛巾。
    「这个要做什么？」埃德蒙还没有发出疑问，磬音就用行动告诉了他，「唔……唔唔……」嘴巴被塞住的埃德蒙开始挣扎。
    磬音一手按住他的腹部，「嘘……不然我会剖开你的肚子，到时候你的肠子流了出来可没有人帮你放回去。」
    埃德蒙肌肉一紧张，不敢再动。
    「你想说你不会屈服？」磬音舔了舔舌头，「你会的，我们有一晚时间来验证。」
    扯下上铺的床单，磬音将其卷成布条分别捆住埃德蒙的四肢，柔声道，「好了，来慢慢玩……」
    「唔唔……」埃德蒙摇了摇头，「嗯唔咿……唔唔咿……」
    磬音摸着埃德蒙的左臂，上下摩挲，「我真的怕你不给我药，可是我更讨厌被威胁，而且是这么让人痛恨的威胁，必须回报你一下，你说呢？」
    为了今晚的约会，他不仅打晕了齐岳岚，而且在他身上造成了一个小伤口，以便他不会苏醒，即便苏醒也不能动弹、不能呼喊。
    这一份欺骗，磬音要将它算在埃德蒙身上。
    「从哪里开始呢？和旧伤口打个招呼好了……」磬音笑吟吟的将注入了生物黏合剂的断臂一点点捏断，「很痛吗？你的额头冒汗了……」
    「……」埃德蒙咬紧牙齿，目光如炬。
    「很好，多坚持一会儿，我真怕你现在就认输，那就少了很多乐趣呢。接下来是右腿，好好享受……」
    「嘶！」埃德蒙几乎眼前一黑，偏偏他身体强健，耐受力强，挨了过去，自己的右腿……
    「小腿已经断了呢……接下来是哪里？」磬音抚上他的右边大腿，「既然小腿都不能动了，大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肌肉挺结实呢，想要捏到骨头有点难啊，不过没关系，对我来说不是难题……」
    埃德蒙用力摇头，「……」
    「有话要说？」磬音低头，在他耳边问，「准备告诉我你将药放在哪里了吗？」
    埃德蒙浑身都在颤抖，他用唯一可以动的头部狠狠撞向磬音的脑袋，用眼神将磬音千刀万剐。
    磬音不痛不痒的看着他，慢慢的，捏断了他的大腿骨。
    埃德蒙汗如出浆，肤色健康的脸上浮出几分惨白。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荤食爱好者……」磬音的紫色瞳孔在漆黑中像猫眼一样，「尤其当我受了伤的时候，更是喜欢吃肉，尤其摄入高等生物的肉类……」
    埃德蒙心中大吼：我靠，他是个变态，有吃人肉的癖好！
    磬音不方便伸出指甲，于是在翻身下床在埃德蒙的房间内翻找。
    过了几分钟，「找到了。」磬音愉快的拿着埃德蒙藏起来的简陋匕首，「果然像他们说的一样，你们都会自己做一些锋利的器具防身呢……」
    完了，他是来真的！这个美人是疯子，不能惹了。埃德蒙想要开口，「唔唔……唔……」
    磬音却打定了主意要他好看，而且他也需要一些肉，「切哪里呢？找个不会那么快死掉的部位……」
    听着磬音的呢喃，埃德蒙的头晃动得更厉害了，让他开口，他说！
    磬音一刀插入他的左边大腿，「没事没事，我避开了大血管。」
    「睡得好吗？」磬音笑着问。
    啪的一声，齐岳岚一掌打上磬音的脸，「你昨晚……」
    「给你。」磬音递给他几支药剂。
    齐岳岚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弄到的？你昨晚？」
    「没有！」磬音羞怒的道，「我怎么可能陪他……我只是顺势给他了个警告。」
    「就算这样……等等……这里面只有一支是真的。」齐岳岚道。
    「什么？」磬音脸色一黑。
    「只有这支是真的，其它几只都是水，里面的东西被换了。」磬音对着光线比对，「看，这里有个小孔，这边是密封的针头，底部却被人抽掉了，然后用胶封上，你没发现不奇怪，原本里面的溶液就是透明的……」
    「可恶！」磬音怒不可遏。
    然而还不待磬音有所动作，几名狱警就手持枪械来到了他们的囚室。
    「磬音，你涉嫌谋害埃德蒙，不过他没死，才能指证你，现在跟我们去禁闭室，等候处置。」
    埃德蒙坐在轮椅上，看向磬音的眼神很黑暗，他也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但是他也对这个貌美的变态十分忌惮。
    他不再惦记他的身体，他要他死。
    「我会很快回来的。」磬音对齐岳岚说，眼睛却看着埃德蒙，朝他咧开嘴，做了个咀嚼的动作。
    埃德蒙顿时牙酸起来，似乎少了一块肉的腿又开始疼起来，胃部也冒出酸水。
    「快把他带走，这个变态杀人犯。」埃德蒙对齐岳岚道，「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会和那个变态食人魔在一起，想一想就对你没了兴趣，谁知道你有没有吃过……恶……」
    埃德蒙捶了身后的手下一拳，「快推我走。」
    齐岳岚心中着急，一定能够是昨晚磬音伤了埃德蒙，至于变态、还有食人魔什么，他认为是埃德蒙的口不择言。
    这已经是刑罚最重的监狱之一，这里的犯人犯了事，最多也就是加刑外加一顿毒打，可是在里面蹲两百年和蹲三百年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注定是要死在这里的。
    所以人命是这里最不值钱的。
    埃德蒙不会甘于只让磬音关禁闭，他会让磬音死在里面……
    齐岳岚揉了揉脸，他信磬音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就是太信了，所以他才怕出事。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磬音在一周后完好无损的从禁闭室回到了齐岳岚身边，埃德蒙难以接受的眨了眨眼。
    「你没事？」齐岳岚语气难掩喜悦。
    「我有话和你说。」磬音看也没看在暗处窥视的埃德蒙，拉着齐岳岚走到一边，「我在里面的时候有一个狱警不断和我递纸条，他是吉伦的人，我想我的族人已经和他达成协议。」磬音并不知道齐岳岚父亲的身分，「只要我能带你出去，他们会派飞船接我们走。」
    「……」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答应你不会滥杀无辜，我们只需要走出去，在约定的时间。你的药多半是拿不回来了，你想死吗？我不许！」
    齐岳岚长长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想死，如果他认命想死，那他就不会因为逃难坠落在保护区。
    「我们从长计议，约的日子是哪一天？」
    「半个月后，夜里一点。联络我的狱警会来做内应。」
    「我知道了。」齐岳岚点头，「那这半个月你要老老实实等待。」
    「嗯。」磬音拉着齐岳岚的手，「可是你说吉伦和我的族人到底是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齐岳岚被碰到的手有些发烫，沉默不语。
    磬音摸着齐岳岚因为练枪而生出的茧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呢？身分很特殊吧？和你那位父亲有关？」
    齐岳岚脸上一红，挥开他的手，不作答。
    「一定是了，有位位高权重的父亲所以才会发生这一切。」磬音已经有些了解人类世界的复杂，和洛迦不同，这里有各种感情纠葛，所以事情也会复杂许多。
    在这一刻，磬音的想法，与林凛不谋而合，只是他不是单纯为了保护族群，而是为了心中所想。
    埃德蒙在磬音回来当天就以伤势加重主动要求住进医务室，虽然无理，但是狱长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因为他是家族中主家唯一直系，也是帮派唯一的接班人，会来到这里多半是时运不佳，因为晚走了一步才会被逮个正着，但是不排除有一天他走出炼狱。
    像他们那样的家族，重视血统胜于一切，据他所知，他的几个叔叔已经在四处活动，他也不妨卖个人情给他，多留一条后路。
    而狱长对于查无此人的磬音没有过多关注，反倒是对「齐岳」的检索结果表示头疼。
    齐岳岚，已经死亡的犯人，和他有些众多相似点。
    而齐岳，齐夙亲自送来的犯人，他们有什么关系？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果真是个烫手山芋。
    虽然他依附着姬家，可是他却没有替姬家卖命的觉悟，如有必要，他想他会亲自把齐岳送给某个人。
    不过，他也知道墙头草并不好当，除非姬家有危，否则他最多对齐岳多照顾一点。
    十五天，一闪而过，而距离齐岳岚的下次发作还有不到一周。
    一个穿着警服、五官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在晚饭过后走到了两人的饭桌前，「好好吃饭，别想在我的班上闹事。」
    磬音道，「知道了。」
    男人用手在磬音的炒饭里搅了搅，「吃。」
    齐岳岚皱了一下眉，在男人走后，对磬音道，「吃我的吧。」
    「没事，我认识他。」磬音用勺子在饭里搅了搅，取出一个卷着的纸卷，「看。」
    磬音看了一眼，把纸卷递给齐岳岚。
    齐岳岚低头，上面写着：等我联系，勿睡。
    「回去了我们就做些准备吧，那支药剂一定要随身带着，明白吗？」
    被他像交代小孩子一样交代一通，齐岳岚不禁苦笑。
    到了夜里，齐岳岚躺在床上数时间，一分一秒……终于在十二点差一刻的时候听见囚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谁？」齐岳岚小声道。
    「是我，别做声。」来人用指纹开启了囚门，这是只有当天当值的人员才能在当天开启的设置。
    「跟我走，小心别惊动了其它人，监控室的人已经被我迷晕了，吉伦大人给我的碟里有屏蔽摄影机的木马，不用怕智能计算机。」
    「谢谢……」齐岳岚跟在后面小声道。
    「不用谢，为吉伦大人做事是我的分内事，叫我路易斯吧，我卧底在这里已经十年了，终于能帮上他了。」
    齐岳岚一时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更加小心的走着。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最初进来的地方。
    「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外层的门，只有狱长才能启动。」
    磬音摸着厚重的金属门，问，「强行开启呢？总该有个应急方案才对。」
    「有应急方案，不过只有智能计算机才能启用。」
    「如果失去电力呢？」
    「失去电力，备用电力也会在三十秒内启动，不然这里的犯人会窒息。而且，这扇门重达一吨，没办法手动。」
    「我去抓狱长。」磬音道。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万一惊动了其它人……」
    「不会的。」磬音道，「既然他让你联系我，你就交给我，我会把狱长带过来，你们躲好。现在，告诉我狱长的房间。」
    狱长睡梦中觉得脸上一凉，接连翻了几个身。
    可是很快，狱长就被失去耐心的磬音直接捂着嘴巴弄醒。
    「别喊，不然我就拧断你的脖子。」磬音此时已经露出了锋利的指甲。
    在狱长猛烈的点头中，磬音道，「跟我走，敢呼救就杀了你。」
    拽着狱长，像拖着货物一样把穿着睡衣的他运到了齐岳岚和路易斯身边。
    「你这个叛徒！」到了地点，狱长指着路易斯骂。
    「别多话，想死是不是？」磬音给了他一巴掌，「给我开门。」
    狱长道，「出去了你们也没有活路，只要几分钟就会死，而且没有飞船……」
    「不用你操心，开门。」路易斯放下身后的背包，从中取出简易呼吸器递给齐岳岚和磬音，「里面的氧气能支持四十分钟，足够了。」
    路易斯也把呼吸器套在狱长头上，「狱长，拿着！」
    「什么？！」狱长不满又惊讶，一副要他去自杀的表情，「你们要我出去？不，我不出去。」
    「不出去就只能死，我们不可能留你在这里拉响警报。」齐岳岚也学着威胁道。
    炼狱的夜晚是红色的，暗红得像是滴血地狱，包裹着他们的保暖衣挡住了大半的冷意，可是这一切却依然让人心生恐惧，因为很清楚自己能活着是因为身上这些东西在支撑着，而氧气只有四十分钟。
    「我们走了多久了？」齐岳岚问。
    「没多久，十三分钟，马上就到了会合点，就在前面，然后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放我回去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狱长抖着身体道。
    「别哆嗦，等我们走了自然放你走。」磬音踹了他一脚。
    在他们等了大约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了几道亮光。
    路易斯惊喜的道，「是大人来了。」
    狱长插口道，「可以放我走了吧，氧气已经不多了。」
    「你走吧。」齐岳岚道，「用跑的，还能顺利回去。」
    狱长如蒙大赦，臃肿的身体跑出了健步如飞的效果。
    「跟我走吧。」吉伦从飞船上下来，大声道。
    齐岳岚正要抬腿，一道光从侧面射中了吉伦停在一边的小飞船。
    磬音护着齐岳岚，将他扑倒在地，用背部当盾牌。吉伦却被一阵热浪掀倒在地。
    齐岳岚脸上的面罩被飞起的碎石撞击，开始漏气。
    完了！齐岳岚闭上眼。
    「屏气。」
    忽然，一双手覆住齐岳岚的脸，摘下他破损的面罩，然后将自己的为他戴上。
    齐岳岚的心这一刻震骇极了，虽然他也将磬音对他的心意看在眼里，可是生死关头得他这样的维护，齐岳岚还是心中倍感焦急，拼命摇头，他想说你会死的。
    磬音不容他拒绝，「别摘，我会没事的，我的身体比你强。」
    另外一艘飞船缓缓降落，「快上来。」
    没有多余点的时间做反应，磬音抱住齐岳岚登了上去。
    飞船立刻起飞，不等停泊在炼狱星上空的大型飞船做出反击就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欢迎回家。」栖和林凛笑着问候磬音。
    林凛和磬音打完招呼就转而对着齐岳岚道，「你好，我是林凛，目前和磬音的族人一起生活。」
    齐岳岚张着嘴。林凛「咦」了一声，「难道磬音没和你说过他们的事情吗？」
    「……」齐岳岚无言，原来磬音没有撒谎吗？真的有人类和他们一起生活，那么磬音说的其它事情也是真的了？
    「欢迎你去我们的部落看看，虽然比不上地球上的物质，不过真的是其它人都无法想象的大自然生活呢。」林凛热情的拉着他往里面走，「我给你泡杯热茶吧，你应该也喜欢茶饮吧？地球上茶叶可是很少，不过保护区里有天然的茶园呢，味道浓郁，连栖，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人，也很喜欢呢。」
    「谢谢。」齐岳岚吶吶道。
    「磬音还和你说了什么？我帮你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你。」林凛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齐岳岚讲故事。
    其中一个细节让林凛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你说，他告诉你颈椎不能碰？」
    齐岳岚点头。
    「你有没有告诉其它人？」
    齐岳岚马上想到了运输船上的事情，「没有……」一则他觉得有些荒谬，二则他当时没有机会开口，洛迦人的动作太快了，根本不能接近，就像与婴儿讲一个成人的弱点一样，就算知道也没机会做出攻击。
    林凛告诉自己，把齐岳岚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吧，因为磬音很在乎他。
    「其实，这的确是洛迦人弱点，也是唯一的弱点，他很看重你。」
    齐岳岚低下头。是的，他已经知道磬音没有骗他，现在唯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那场屠杀。
    这么久，他一直没有对象可以倾诉，当林凛开始讲述他与栖的故事后，他马上听得入了神。虽然齐岳岚不知道那是林凛经过了某些加工，隐藏了某些不该说的细节，但是林凛心中的矛盾挣扎都是真实的，很自然就引起了齐岳岚的共鸣。
    于是齐岳岚便将心中所想一一吐露。
    林凛道，「那些人多半都是虹所杀，他一贯好杀戮，不过有栖和青弈看着，他不会再去危害我们的同伴了。是我的错，当时应该让栖跟着一起，那么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影响到你和磬音的感情。」
    「什么？」齐岳岚涨红了脸，「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林凛取笑道，「不要害羞，我知道的，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他的身分罢了。」
    「我……我……」齐岳岚的脸越来越红，他想辩解。
    「磬音，你没事吧？」林凛却突然问抚着喉咙的磬音。
    「没事。」磬音摇了摇头。
    林凛若无其事道，「磬音你真的对他很好呢，明明你的身体也刚刚好一些，应该到部落好好调养才是。」
    「啊？」齐岳岚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磬音以前得了病，并不像现在这么生龙活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医治方法，渐渐好了起来，可是却被迫离开了保护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齐岳岚的头越来越低，似乎因为他，磬音才会……
    「林，吉伦要找我们通话，他很生气。」虽然明白林凛是在帮自己，可是磬音看着低落的齐岳岚，还是不忍的道。
    栖懒洋洋的伸腰，「凛，你说那个叫齐烽的会不会攻击我们的部落，可是迁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部落新添了那么多的孩子，我们是没有关系，你们人类和孩子可怎么办呢？」
    「孩子？」齐岳岚像是被地雷轰炸过一样，「你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林凛笑道，「就是你想的，人类可以和洛迦人繁衍啊。」
    看见了林凛，洛迦人在齐岳岚心中的印象又再次被颠覆，他们和人类在一起生活，还有后代，有很多小孩子……
    还有他虽然迟钝但是并不是全无感觉，磬音对他的维护，他看在眼里，就像刚才那般。
    「齐、齐烽应该不会随便下杀手的。」齐岳岚道。
    栖反问，「你肯定吗？他不是没有向外界公布我们的消息吗？为什么呢？是不想吗？」
    「……」齐岳岚不敢肯定，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会在乎洛迦人的性命的，就算与洛迦人一起的还有人类。
    林凛忽然一脸愧疚的看着齐岳岚，「对不起，我们从吉伦手中带走你，是有理由的，我想利用你挟制你的父亲，我知道你的身分，我必须保护我们现在的生活。」
    林凛这么坦荡，齐岳岚居然没办法恨他。
    「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好吗？只要几个月就好，给我们时间去迁徙，去离开，让那些幼子不至于去死，你亲自去看看，看看我们的生活，那些孩子，还有那些原始的生活，就算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我……」齐岳岚话刚要出口。
    林凛又道，「还是你想回地球呢？你不想散散心吗？我用性命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不是洛迦人，我是你的同伴，同时我和你一样，曾是一名军人，请你信任我一次。」
    回地球？不行，齐夙不会同意。
    「这样，你先看看我们的部落，我这里有一些视频，你看了之后决定好吗？」
    齐岳岚看了看磬音，想起他的保护，又看着林凛的恳求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尾声
    另一艘飞船上的吉伦几乎要爆吼了。
    「你们这些混蛋！」他的额头贴着胶布，肋骨骨折，更要命的是爆炸差点炸毁了他的呼吸器，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很吵，齐岳岚跟我走了。对了，他中了毒，是他的弟弟齐夙给他下的，每个月必须注射一次缓解剂，我要解药，你会拿到的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要和齐岳岚通话！我要你们马上送他回来，否则交易取消，你们会被整个地球军通缉，你们将无处可藏，你们这些可恶的外星人！」
    吉伦抓狂了，他人生最大的失败与耻辱就是因为这次任务了。
    栖打了个呵欠，「吵死了，磬音你怎么忍受这些的？还好凛没有这么讨人厌。我说那个吉伦，你要是这么不爽，就来单挑嘛？用拳头说话。」
    「……」靠，吉伦泄气了。
    「快点准备解药，不然你们的少爷就要死了，反正我们会如期带他走，你们看着办吧。还有，告诉你的长官，我们请他儿子作客三个月，别乱说话，不然我不能对你们担保什么。」
    「你！」
    林凛掐断了通讯器。
    「磬音，你太在意他了，你越在意，就越不利于谈判，所以这种事我就代劳了。」
    「谢谢……」
    林凛的视频拍得很好，隐藏了水面下的真实，呈现水面上的平和，洛迦人打猎，人类居家，共同建设，一起生活，既有蹒跚学步的幼儿，也有活蹦乱撞的少儿。
    齐岳岚捂着脸，「我去，算回报磬音的心意，但是我不能保证什么，也不代表我接受磬音。希望你转告他。」
    「我想他听见了。」林凛指着他身后的磬音。
    磬音又换回了长袍，长发披散，齐岳岚有些恍惚。
    磬音露出微笑，「好，不需要你保证什么。你总算答应和我一起生活了。」
    齐岳岚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不过，好像也是没错。
    林凛道，「好了好了，等吉伦拿到解药我们就归航，岳岚，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没关系。」
    「欢迎你加入我们部落。」磬音笑得富含深意，「你会体会到绝对不一样的另一种生活……」
    齐岳岚背后凉飕飕的，他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林凛哈哈大笑，「别吓着我的客人，磬音，你可真的不会说话，所以才被岳岚一直误会呢。」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看着林凛，齐岳岚如是想。
    齐烽几乎震怒了，可是他又很无力，一方面姬家已经知道劫狱的事情，他要打太极安抚，另一面还要去姬家弄解药，最可恶的是，一切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齐岳岚依然没有回到他的掌控中。
    那个和他谈话的人类说得很清楚，如果他不替他们保密，他就要公布他隐瞒的真相──溯日监狱、炼狱监狱、第六舰队、父子内斗。丑闻会引发信任危机，信用破产的话，他这个元首是不可能再当下去的。
    吉伦！这次的事情办得太糟了！齐烽事后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吉伦解释后，齐烽也不得不认栽，那些外星生物不仅武力惊人，科技方面也并不逊色，隐形的飞船，第六舰队的雷达也没能发现它，才让吉伦所乘的小登陆船被击毁。
    当然齐烽并不清楚洛迦已经没有可用的飞船，那艘隐形飞船不过是虹打劫的隶属第六舰队的飞船，隐形系统也只是根据飞船自身加以改造而已。
    齐岳岚，他想要保护这个儿子，可是不得不让他作为人质去生活。
    对于此，齐烽的忧虑溢于言表。
    吉伦目前重新回到齐烽身边做事，他吞吞吐吐的道，「其实齐少爷未必会生活得不好。」
    「嗯？」
    「与齐少爷一起的那个外星生物，叫磬音，他一路都保护着齐少爷，听说是从齐少爷最初被追杀就开始了。」
    「你是指……」
    「磬音应该是喜欢齐少爷的，想来不会伤害他，不然以他的能力，齐少爷早就凶多吉少，至于齐少爷，虽然偶尔有些情绪，但是看上去更像是闹别扭呢。」
    吉伦你为上司解忧的本领越来越高超了。吉伦给心中给自己一朵红花。不过他可不是胡说，他们两人摆明了有暧昧。
    「是吗……」齐烽看着吉伦，「解药呢？」
    「已经与姬家达成一致，虽然齐夙少爷十分不乐意，甚至一度情绪十分激动，不过因为您给的条件十分优越，姬家的老太爷答应了呢，解药已经按他们所说的地点送去了。不日将送到齐少爷手中，您不必太过担心。」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齐烽道，「不过我会为他做最后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吉伦，如果那些外星生物善待我的儿子，我会报答他们，帮助他们隐藏身分，你转告他们……」
    「是。」
    齐烽拿起外套，「我先回去看看齐夙，他被关禁闭两天了，一直不肯吃饭，你说他为什么就不能和哥哥好好相处呢。我真想狠狠抽他一顿，让他上进些。」闹出这些是是非非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还嫌他们家把柄不够多吗。
    吉伦含蓄的笑了笑，并不回答。
    半个月后，齐岳岚的双脚再次踏上了保护区这片净土。
    经过这十几日与林凛的相处，似乎让他感觉与他们一起生活就和与人类生活一样，并不像之前那样的排斥了。
    不过临下飞船前，他犹豫着问，「也会看见那个虹吗？」
    「放心，在部落里他不会乱来的，有很多人盯着他呢，不过你要知道，这里就和人类一样，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的并不是真心怀有恶意，或者天生残暴。他们的世界里，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会习惯我们的价值观的。」林凛安慰道。
    「嗯。」有这个前辈一样的林凛在身边，齐岳岚的确安心不少。
    磬音最近笑容多了许多，连栖都在和林凛发牢骚，果然不一样了啊。
    林凛清楚知道与磬音生活在一起是必然，齐岳岚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保护区──
    由于栖事先与族人交代过，这是很重要的人质，让他们务必收敛性子，不要和他起冲突，所以齐岳岚一开始并未觉察出明显的异样，只是朦胧觉得有些怪异。
    等他回到屋内，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部落太过安静了，除了那些小孩子会吵闹，大人们都有有条不紊的干着手上的事情，有几名人类甚至是形色匆匆的从齐岳岚身边擦肩而过的进了屋。
    与林凛的热情截然不同。
    齐岳岚苦恼了片刻。
    一直注意着他的林凛把叶嘉带到他身边，对他道，「如果我不能陪着你，尽管找叶嘉吧，他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应该会合得来，希望你们也能成为朋友……」
    叶嘉大大咧咧的握住齐岳岚的手，「你好，我是叶嘉，欢迎来到这里啊，虽然也许有点那个，不过习惯后其实也不太那个……」
    「……」齐岳岚看着他，脸上写着疑惑，「那个……是指什么……」
    林凛扯了叶嘉一下，「他是怕你不习惯，毕竟这里的物质条件太落后了。」
    「这样啊。」齐岳岚不介意的道，「不用替我担心，我的适应能力很好。」
    「那就好。」林凛含糊的笑了笑，「因为没有多余的房子，希望你和磬音住在一起，没有太为难你吧？」
    为难。这两个字几次想要出口，可又被林凛的笑容堵回去。
    「太好了。」林凛握着他的手，面露笑容，「我们会尽快为你盖一间小屋，希望你住得舒服一点。」
    「……谢谢。」齐岳岚只能这样回答了。
    「你休息一会儿，我和磬音说说话。」林凛道。
    「嗯。」齐岳岚在林凛为他准备好的床上躺下。
    叶嘉替他掩好房间的门，林凛迎上一直等在外面的磬音，「别着急，一切还在掌控中……」
    「谢谢。」磬音衷心道。
    「……不用。」林凛苦笑道，「我也是在帮自己。」
    走到药柜前，林凛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希望这些对你有用。」
    磬音双眼微睁，有些激动的看着林凛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这是……」
    「是的，听说你恢复了以后，青弈马上想到了那些帮他驱逐印文的药材，所以私下找了我们，这是大家偷偷采集的，因为要避开虹的耳目，所以并不太多，你先用着，我们会在外出时继续采集。」
    磬音走过去，捧起一些药草放在鼻间轻嗅，似乎仅仅如此就能给他力量。在他没有完全恢复前，他不能离开这里。
    磬音看着林凛，犹豫了一下，道，「可以请你帮忙吗？」
    林凛很意外的看着他，洛迦人是罕少会让人帮忙的，磬音的开口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林凛做为朋友的存在。
    「帮我提炼药材，尽可能在事情变坏前提炼出更多的药物。」
    林凛和叶嘉点头，然后叶嘉道，「……可以告诉叶哗吗？他可能在这方面比我们更能帮到你。」
    叶哗是叶嘉的弟弟，也是林凛的朋友，磬音略微沉默了一下，点了头。
    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古朴，齐岳岚睡得香甜，几乎要做个美梦了，可是这份舒适没有持续太久，那股久违的疼痛把他从美梦中拉离。
    「……啊……」
    齐岳岚揪着被子，喉咙里喊不出一句话。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服用过吉伦给他的解药。
    解药是假的！
    疼痛持续了数分钟，齐岳岚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
    他身上已经没有缓解剂了。
    「你不舒服？」
    齐岳岚偏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磬音已经开门走了进来，但是他这么问，想来是刚来没有多久。
    「我想休息一会儿。」齐岳岚此刻真的没有心情谈话。
    可是磬音却不依不饶的走到齐岳岚旁边，脸色一变，「你心跳很慢，还有你的气色……」
    虽然齐岳岚只是第二次经历这种摧残，可是于磬音来说，一次已经是没齿难忘，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解药没起作用？」磬音扑通一下坐在床边。心情瞬间大起大落的感觉很糟糕。
    被他识破，齐岳岚叹了口气，问道，「让我走吧，也许能撑到回去，他、他会为我找解药。」
    「他不是你父亲吗？怎么会给你假的解药？」
    「他大约是不知道解药的真假。」
    以他对齐烽与吉伦的了解，在得到解药后他们并不是天真的就会信以为真的人，一定会做过实验才拿给他，至于中间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他不得而知。
    「你等着。一定会有办法的。」磬音在齐岳岚没有反应过来时抱了他一下，然后快速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出片刻，磬音带来了齐岳岚曾见过的林凛与栖，还有刚刚见过的叶嘉，此外还有两人他并不认识。
    「这是青弈。」磬音指着一名长发男子，从相貌看，是磬音的同族吧。
    「这是叶哗。叶嘉的弟弟。」磬音又指了指站在一边、看上去有几分书卷气的斯文青年。
    简单的寒暄过后，磬音把话题拉入正题。
    「我要带他走。」磬音沉重的道，「他的毒没有解，必须给他找解药。」
    「什么？」林凛惊讶道，「难道……？」
    「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已经发作了。」
    齐岳岚苦笑一声，颔首表示的确如此。
    「恐怕他不能走……」栖看了看磬音，还是道。
    「栖……」
    「我知道，且不说我的部下是否愿意，至少这里还有一半的人是我不能命令的，虹那一关你就过不去，而且──我必须对族人负责，他走了，我们就失去一道保障。」
    「可是他会死在这里。」磬音的每一句话都透出逼人的寒意，「这样难道不是更糟吗？」
    「他们不会知道，我们至少有时间离开，虽然很艰难。」
    「让我带他走，在我的监视下，一样很安全。」磬音道。
    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想他死，可是你当我不知道吗？时间根本不够对不对，你又何必冒着与族人再起冲突的危险带他回去，与其死在飞船上，不如留在这里，不好吗？」
    磬音忽然就暴躁起来，五指上的指甲受到怒气影响，渐渐伸出……
    林凛想要息事宁人，他拉了拉栖，让他说话小心点。
    「磬音，先冷静点，也许栖说话不够婉转，可是他说的是事实，他中的毒，毒性大家都很清楚，一旦发作……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们回到地球了，就算让他们现在立刻出发来保护区，也是一样来不及的，何况我们手边的飞船性能也比不上火凤号。
    「只要时间够，哪怕用掉剩下的能量晶，用你们的技术去改造飞船栖也会支持你的，可是在时间这个前提下……」
    磬音半点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更躁动。
    栖把林凛拉在身后，磬音手上的肌肉已经紧紧绷了起来，看上去随时都会失控一样。
    看磬音这模样，齐岳岚心口也很难过，他无法再去怀疑磬音的心意，事实上他是感动的，除了他的母亲，他是第二个会这么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我也不想走。」齐岳岚看着磬音，「这种毒我了解，比起死在冷冰冰的太空中，我想好好在这里过完最后的日子。」
    磬音走到他身边，「不，一定要试一试，我们可以和吉伦约好一个地方，同时出发，尽可能的缩短路程，这样能减少一半的时间。」
    齐岳岚摇了摇头，「何必自欺欺人，来不及的。第二次毒发近在眼前，不出几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磬音先是沉默，接着就开始来回走动，似乎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叶哗，「也未必没有办法。」
    众人一起看向他。
    叶哗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腼腆，「不过我不确定一定有效，只是尚在研究中。」
    叶嘉急促的催道，「快说快说。」
    「我要洛迦人的血液，也许还需要一些别的。」
    林凛的眉心轻轻的皱了一下，叶哗在飞船的实验室上做了许多实验他是知道的。
    青弈和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深沉。
    就连磬音也愣住了，然后才道，「没问题，我会配合你。只是，你有把握我们的血液对他有用？」
    「你们的细胞很强力，呈现了掠夺的特性，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和修复能力。我做了些小实验，分离血液后将血清注射给小动物，那些原本染重病的生物活了下来，且表现出长寿的特征，但是对人类会不会有作用，会有什么样的作用，我并不敢保证……」
    「开始吧。」磬音道。
    「等等！」林凛冲到叶哗身边，拉着他往外走，「你先跟我出来一下。你们先等等我有话和他说。」
    「怎么了？」叶哗垂下眼睑。
    「你说清楚，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打他们的主意吗？你还没有放弃？」
    叶哗笑了，「已经放弃了，只是一份好奇心，难得有洛迦人送上门来，放弃太可惜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再说，这也是在帮齐岳岚，不是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洛迦人能帮上他不好吗？而且磬音是自愿的。」
    林凛怀疑的看着他，「我不想你出事。」
    「你多想了，我真的是想帮忙。」
    林凛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却并不能对这件事加以阻止。
    两人离开不到一分钟，磬音已经急着出来找人。
    林凛只好又和叶哗进屋去。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叶哗带着两人住进了来时被挟持的医用飞船中。
    「……！」磬音侧卧在床上，瞳孔圆睁，全身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叶哗看着用来固定磬音的约束带丝毫没有开裂的迹象，不由心生佩服，以洛迦人的力气，这个约束无疑是个摆设。
    「很快就结束了。」叶哗一边说，一边将针头送入磬音的骨髓腔。
    疼痛倒是次要，磬音要压抑的是自己的本能，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精力才让自己不采取保护动作。
    「好了。」叶哗抽出针头，贴上敷料，「……等等，磬音你别动，你暂时需要休息……」
    「不用。」磬音一抬胳膊，约束带应声而断，他翻身坐起来，「我不是人类，那一套不必用在我身上。你去做你的事情，我会配合。」
    叶哗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多了一个材料，他也很乐意尽可能快的得出结果。
    叶哗走进房间内的隔离间，一直等在外面的齐岳岚则在磬音起身后，冲了进来。
    「你别这么固执。」齐岳岚的眉毛纠结成着，从透明窗看进来，磬音的神情怎么都不算轻松。
    「我真的没事。」磬音握住他的手，「当务之急是你的毒，昨天又发作一次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已经和吉伦约好了地方，只要他到达，我们就会去接应他，带回解药，就算叶哗没有办法完全救你，只要能拖延一些日子……」
    齐岳岚再也憋不住了，他心一横把脸贴了过去，温热的唇覆盖在另一个冷冷的唇上。
    磬音先是怔住，巨大的惊喜忽然砸过来，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但是很快磬音就回过神来，他用手扣住齐岳岚的后脑勺，反客为主的深深吻住齐岳岚。
    齐岳岚捶了捶磬音，「唔，放开。」抹了抹嘴角的银丝，齐岳岚捂住嘴。
    磬音挑起嘴角，「是你先吻我的。」
    「……」齐岳岚羞窘万分。
    这几日，磬音在他眼皮下，被叶哗抽血、切肉、抽骨髓，越来越严重的提炼过程，在齐岳岚看来，这些配合已经超出了「协助」的范畴。
    叶哗看着磬音时那冷冰冰的眼神，让他心惊肉跳，同时生出许多反感。
    他本应该是心向叶哗的，他在救他，他是人类，是他的同伴。
    可是身边的磬音，却更让他心疼，这个好像冰雪雕塑一样的人，此刻变得灵活灵现，他有感情，为了他做了许多人类情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就算我好不了，我也很高兴，我没有错过你。」齐岳岚放开手，抱住磬音，「疼不疼？」
    磬音欣喜若狂，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收获，「……不太疼，可是那种很危险的感觉让我浑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喂！你们要亲热，回房间去。」叶嘉敲了敲墙壁，打趣道。
    「你来了？」
    「我来送饭，叶哗呢？」
    「在里面。」齐岳岚指了指。
    叶嘉望着齐岳岚，笑得暧昧无比，「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骗我啊，也对嘛，不然磬音怎么可能这么做，他们可是冷血动物。」
    齐岳岚脸皮抽了抽，叶嘉说话也太直接了。
    「嘿嘿，什么时候也给磬音弄个小宝宝出来啊，我看也快了吧，加油啊，好好活着。」叶嘉本是鼓励齐岳岚，但是话却说得太不合调了。
    「叶嘉！」磬音低声道。
    「嗯？」叶嘉不明白。
    齐岳岚用一种「你脑子没问题吧」的眼神看着叶嘉。
    「干嘛？齐岳岚你怎么这样看我，好讨厌的眼神，不过也好面熟，好像谁也这么干过……」叶嘉一拍掌，「对了，叶哗那个小混蛋经常这么干……」
    磬音缩了下肩膀，「其实我们是卵生的，只要和人交配，就能生下后代。」
    「啊！」齐岳岚惊呼，「那么那些小孩子……」
    「是的呦。」叶嘉笑咪咪的道。
    「我饿了。」磬音道。
    齐岳岚当下拿起饭盒，打开，「来，快趁热吃了吧。」
    齐岳岚虽然有些震惊，不过对于磬音是外星人这个概念已经深入脑海，所以只是略略惊讶了一会儿就坦然接受了。
    第二天，叶哗就拎出了一小管半透明的液体，在征求了齐岳岚的意见后，为他进行了注射。
    好在结果让大家都很满意，当天本该再次发作的毒药消失了。
    事后的验血结果也很值得庆祝。
    虽然叶哗强调，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他不会把这种半成品贸然注射给人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更坏的结果，但是齐岳岚反正也是必死，赌一把也值得的，幸好他们赢了。
    至于磬音，他正算计着，下一步也许就是吞吃入腹了。
    遥远的星系彼端──
    齐烽狼狈的扯下领带，怒斥这个翅膀硬了的儿子，「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他是你哥哥！他不会和你争任何东西，我也不打算让他继承这个家，为什么换了药？」
    齐夙看上去比齐烽还要狼狈，浑身酒气，衣服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有换洗过了。
    「没有争？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的比我多，我怎么能甘心！我不甘心！我本来不想让他死，是你！你逼我的！」齐夙几乎是咆哮着回答齐烽。
    齐烽被他的话弄得愕然无比，一时间竟然呆立在原地。忽然间，这个儿子是这么陌生，原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他了吗？
    「你别妄想救他，你救不了他，外公他支持我，就算你和姬家决裂他也不会给你解药。」齐夙哈哈大笑起来，「你会和他决裂吗？姬家和你的关系如此亲密，你敢和他决裂吗？父亲？」
    「……」齐烽脸黑了下来。
    「你不会。我是这么了解你。」齐夙笑声渐小，「所以你会放弃他是不是？因为你不放弃他，我就会抖出所有的事情，你所干过的、那些足以让你无法翻身的事情，就算你杀了我，外公也会替我报仇，我是他唯一的外孙，你说他会怎么做？」
    「你疯了！你不仅是姬家的子孙，你姓齐！」
    「是，我是姓齐，可是我不在乎，你能不在乎吗？失去齐家的所有势力你可以接受吗？」
    齐烽跌坐在沙发上。比起儿子的威胁，他更心寒自己在他眼中竟然是个可以杀掉儿子的人吗？他看不透齐夙的想法，不明白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偏执，可是他没办法反驳，因为他的确是吃下了这个威胁，他，要放弃齐岳岚了……
    在齐烽再也无法面对齐夙那尖锐的目光时，他逃离了。
    回到办公室中，他抚摸着书桌，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付出了许多才得到的这些，一步一步把自己推上一个万劫不复的位置。
    所以……他放不下。
    「吉伦，你不用准备了，没有解药了。」
    「……是。长官。」吉伦没有任何犹豫的接受了命令，只是感叹一声，果然只是一时的父爱冲头吗？已经冷静下来了吗？
    「联系那些人，告诉他们，就算岳岚不在了，我还是会履行承诺，或者他们需要飞船我也可以提供，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点……」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这些，齐烽有些不能面对自己。
    「是……」
    ──全文完

    番外

    「我被遗弃了。」
    齐岳岚并不伤心。自己是没有父亲的人，这个事实他早就经历过一次了，可是当他刚刚觉得也许那个父亲是在乎自己的时候，忽然又被临头浇了一盆冷水的感觉依然不好受，可是他是个成年人了，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摆出一副无所谓的面容。
    「没事的。你可以在这里活得很好。」磬音搂了搂他的肩膀。
    林凛站在一边慢慢退后，这样正合他意，虽然不清楚齐烽为了何事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只要他这么做了，他始终会对齐岳岚怀有愧疚，所以就算齐岳岚真的死了，他也会履行诺言，这是他儿子的命换来的。
    只要有事，他们可以随时将这个「已死」的人推出来，在齐烽有生之年，这会是一个很有利的筹码。
    「我很好！」齐岳岚没有推开磬音，只是强调自己很好。
    「别骗自己。你有没有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磬音是如此的确定，齐岳岚眼眶发热，「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抛开道德教条，他欠磬音良多。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我喜欢你。」磬音亲了亲他的耳朵，「最近我一直在服用药草，不久之后等我恢复了，就不用怕虹来作怪，你可以稍稍多出去活动些。」
    「其实林凛说过……」
    「不行，怎么能让栖来保护你？」这是耻辱。
    「好吧，你坚持的话。」
    「冷不冷？我请青弈打了几张兽皮，给你做衣服，这个冬天你要和我们一起过了。」
    齐岳岚眼皮垂下，「以后也会一起吧，多做件厚衣。」
    「嗯，好……」磬音说完，大叫一声，「你是什么意思？你愿意一直留着？」
    齐岳岚捂住他的嘴，「你别这么冒失，难道是假的？」
    「真的真的。」磬音笑了，「走、走，回房间。」
    「回房间干什么？试衣服吗？」
    「对，试衣服。」
    「可是你不是说衣服还没做好吗？」
    「你别乱来！走开啊，你这混蛋别脱我衣服！」
    「别挣扎，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唔，随便了，既然我们已经两情相悦，就别浪费时间了，你摸摸看……」
    「哇！你你你……」
    镜头转到房间里──
    齐岳岚脸涨得通红，手指抖动，眼神不知道该瞟向哪里，「这是什么东西？」
    磬音的脸上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冰冷，他有些激动的给齐岳岚解释，「是我的生殖器啊，你也有啊。」
    「谁的生殖器会长成这样啊！」齐岳岚低吼。
    「我们都是这样的啊。」磬音很认真。
    「不做不做。除非我来做。」
    「下次让你做。」磬音扑过去，把齐岳岚压在床上，手指乱摸，从胸膛摸到臀部，再深入股沟。
    「唔唔……谱……吸……」不行！嘴巴被磬音堵住，齐岳岚的拒绝含糊不清。
    磬音睁大紫色的眸子。
    「……」齐岳岚彷佛从中看出了委屈，狠下心，对自己狠下心，「……一次！」
    话一落音，磬音就如同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欢快的在糖果身上吸吮舔咬。
    「唔！」磬音冷冷的体温刺得齐岳岚一个激灵。
    「我穿着衣服，你不会很冷。」磬音顾不得那么多，将齐岳岚剥了个干净。
    「脱掉。」齐岳岚红着脸说。
    磬音意外的看着他，「你也想摸吗？」
    轰！齐岳岚听到了神经崩坏的声音，「你穿着衣服很奇怪！你说的话更奇怪。」
    好吧，磬音在此时也没有去较真的情绪。
    当磬音乖乖脱了衣服后，齐岳岚又后悔了，这下是不奇怪了，可是很尴尬，磬音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白皙得没有一丝瑕疵，可是看着却并不薄弱，肌肉紧紧的裹住骨骼，不过不失，恰到好处的完美。
    齐岳岚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升温，心想完了，他看着磬音的身体居然有感觉。
    磬音弯下腰，手指直接摸上齐岳岚的下体。
    齐岳岚傻住了，身体僵硬的像石头。
    其实磬音的技术并不好，只是这样直接的刺激已经足够让齐岳岚这样的雏起反应。
    「很可爱……」磬音咬着齐岳岚的乳首。
    齐岳岚紧张的夹着腿，咽下一口唾液，推着磬音的肩膀，「你和谁学了这么奇怪的举动？」这个崩塌的世界。
    磬音弯起嘴角，「不需要学。」他放过齐岳岚勃起的下体，五指下探，按上微凹的穴口，满意的看着齐岳岚张着嘴石化。
    唔，很满意，磬音得偿所愿，伸出一指慢慢深入。
    「别折磨人了。」齐岳岚闭上眼，只想赶紧结束。
    「真的？你确定？」磬音问。
    「真的，不做就起来。」齐岳岚闷声道，他受不了了，好尴尬。
    「好吧。」磬音抽出手指，抬起他的腰。
    「啊！」齐岳岚吸气，下体紧张的收缩起来。
    「！」磬音也紧张的停下来，不过他是爽的，好舒服的感觉，暖和又紧致，难怪他们会喜欢这种事。
    齐岳岚咬住牙，摊开的肢体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放松点，我不想弄伤你。」
    齐岳岚欲哭无泪，他要是能放松早就放松了，后面的痛感刻骨铭心。
    「你出去。等等再做……」对不起，我坚持不住了，我的男儿泪都要飙出来了。
    「不行啊。」磬音歪了下头，「卡住了。」
    「卡、卡住了是什么意思？」
    「我的生殖器上面有勾刺啊，不做完是抽不出来的，你想肠穿肚烂吗？」
    「……」
    「你刚刚没有看见吗？虽然不明显，但是可以看出来的啊。」
    谁会认真去看你那根啊……齐岳岚默默泄气。
    「做完吧。」磬音露出狡猾的笑容，「不然就一直这样哦。」
    齐岳岚撑起上半身，一拳砸向磬音的脸，「混蛋。」
    舔了舔嘴角，不痛不痒的道，「还好。」亲了亲他的肩膀，「继续喽。」
    做就做，那上扬的语气真是欠抽。
    「啊……」齐岳岚砸了床板一拳，他的腰好痛。
    从身体内部蔓延开的疼痛夹着酸麻，还有被磬音掰开的腿，羞耻中混着不适。
    他的腿要抽筋了！
    「够了没有？」齐岳岚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中，马上就要断气一般挤出几个字。
    磬音挺着腰身，向前一撞，以行动告诉他没有。
    他饿了这么久，就算没法吃饱，怎么也要吃个半饱才行，而且，就算他想停下，他的身体不想停，也是断然停不了的，除非齐岳岚愿意两人紧密相连在一起过几天。
    「啊……唔……啊啊……」腹部一股饱胀感，「你……你别那么狠……」齐岳岚呜咽着讨饶，不是我军太战力太差，而且敌人太凶残。
    「我尽量。」磬音从后面咬着齐岳岚的耳垂，在他的哆哆嗦嗦下吸了一口。
    事后──
    齐岳岚蜷成一团，睡得沉稳，眼下是淡淡的青色，身上青青紫紫好不精彩。
    磬音想摸摸他的脸，又怕自己过低的体温惊扰了他。
    惬意的舒了口气，磬音用毛巾给他擦干净身体。
    也许再过不久，会有一枚卵诞下？
    摇头，已经不是卵了啊……
    不过也不错呢。
    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磬音穿好内衣，从后面搂住齐岳岚，安静入睡……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