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倾城 作者:一叶苇 文案: 二十多年如一日,满眼只有千篇一律、乏善可陈的兵蛋子,让沈危的审美和对爱情的理解都有点歪,他对爱情的终极追求,就是找个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媳妇儿,哪怕他什么都不会。 有一天,他遇到了卫不争…… 沈危摸着下巴思考:这媳妇儿美则美矣,只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阅读指南: 一、温馨风末世文,强攻强受,架空背景,大杂烩设定,金手指超粗且烂俗,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考据,不喜勿入。 二、感情线慢热且清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随身空间 末世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不争、沈危 ┃ 配角:王政清、爷爷、奶奶 ┃ 其它:强攻强受、亲情友情 第1章 辞退 最近两年的天气预报,除了坑爹,基本没其他作用。 卫不争出去送货之前,明明报的是在可以预见的半个月内,乌扎省全境都没有降水,回来的路上却下起了暴雨,道路塌方,山体滑坡,泥石流,各种意外轮番上,所以卫不争回到吉满时,已经是三十号下午五点,比预计返回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单位,停车等电动伸缩门打开时,一眼看到了宣传栏上那张醒目的大红纸。 他视力好,隔着三十来米的距离,大红纸上的字迹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通知 公司领导经过反复研究讨论,决定下列员工从10月1日起停止工作,通知发出之日起即可办理离职手续,工资和奖金本月按全勤计算: 吴一达 罗宇博 郭明礼 卫不争 …… 名单上有大约四十个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卫不争便不再关注名单,而是直接跳到最后的说明部分:以上人员看到通知后,请尽快到财务室结算工资、奖金和辞退补偿金,9月27日前结算结束,过期不候。 工资和补偿金结清后,请在一周内把宿舍钥匙交到公司办公室,谢谢配合! 盛亚国际贸易公司人事部 2**8.9.20 也就是说,卫不争押车去送货的第二天,辞退人员的名单就已经决定了,而卫不争知道公司有第三次裁员计划,是在他去送货的当天。 公司领导还真是把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贯彻的很彻底呢。 卫不争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地把车开进了停车场,直接去旁边的办公室交了车钥匙。 无视办公室几个人或同情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把双肩包往肩上一搭,往财务室所在的一号楼四楼跑去。 财务室罗科长四十多岁,正端着个茶杯对当下朝不保夕的职位长吁短叹,看见卫不争进来,他叹了口气,拉开抽屉:“小卫回来了?坐吧。” 卫不争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本来就话不多,今天遇到这种事,更是连口都不想开了。 罗科长把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和工资表放在他面前,先指着特别鼓的那个文件袋说:“这是你这个月的的工资和奖金,还有第三季度的季度奖。” 然后,他又指了指比较瘪的文件袋:“这是辞退的补偿金,五万,装你包里吧,其他人最多的是四万二,你们科长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罗经理也觉得过意不去,给你特批的。” 按正常情况,卫不争三个月的辞退补偿金应该是两万四。 “谢谢。”卫不争在工资表上签了字,没有打开信封和文件袋看,拉开包就扔了进去,“我走了。” 罗科长站起来送他:“小卫,罗经理说了,如果形势能好起来,他第一个联系你回来上班。” 卫不争笑了笑,没接话。 中州离这里四千公里,一旦离开,他就不可能再回来。 走出财务室,他看到人事部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孩子看到卫不争眼眶就红了,等卫不争走到他们跟前,女孩子小声说:“小卫,我听我舅舅说,罗经理其实挺想留下你的,不行你去找找他吧。” 卫不争笑了笑:“不用,我正好想回老家了。” 小伙子说:“现在全世界都这样,你在咱们公司还算有点资历,回到老家,你什么都没有,能找到工作吗?” 卫不争说:“有手有脚的,怎么也饿不死,小刘姐,苏哥,再见,如果有机会去中州,欢迎去我家玩。” 小刘抹着眼泪点头:“行,到时候你别忘了我们就成。” 苏哥叹气:“那你多保重吧。” 他们和卫不争不在一个办公室,但几年的同事情分,卫不争人仗义,能力强,帮过两个人好几次忙,这一走,估计这辈子大家都没机会再见面了,小刘和男朋友非常难受。 职工宿舍和公司在一个大院子里,只是中间隔着一堵墙,通过一个小门连接。 宿舍楼是一栋陈旧的三层红砖楼,全部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住的都是卫不争这样原籍在外地的单身职工,卫不争的宿舍在二楼西头。 一层楼二十间宿舍,四年多以前,卫不争来盛亚实习时,一到下班时间,楼里热闹得像赶集。 前年,公司辞退了一批人,楼里安静了些;去年,又辞退了一批,楼里变得冷清;今天,有鬼楼的感觉了。 卫不争进了屋,随手拍下开关,有电。 五年前的夏天,全世界范围内同时发生人类历史上所经历过的几乎所有类型的自然灾难,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台风、暴雨洪水、山林大火……等等等等,华厦国和周边国家发生的是地震和暴雨洪灾,乌扎省是连续下了两周的大暴雨,中部地区还发生了7.6级的地震,从那以后,停电就成为了常态。 乌扎省地处西北高原,光照时间充足,风力资源丰富,在过去三十年,电力供应的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和风力发电,但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发生后,无论是哪种材料制造的太阳能发电设施,都损耗极快,能坚持使用一年以上的,不是惊喜,是奇迹。 风力发电设施的命运更差一些,能使用半年已经是极限,所以现在已经罕见用风力发电的了。 而传统的煤炭发电早在三十年前就随着煤炭资源的枯竭而萎缩,现在,存世不多的煤炭发电厂只供应首都和极少数有重要军事和工业设施的城市。 核发电现在几乎成为一个禁词,只要出现在公共媒体上,必然引来民众的口诛笔伐,二十年前前全世界几大著名核电站同时发生泄漏造成的巨大灾难还历历在目,全球有超过两亿人因核泄漏直接致残致畸,间接造成的残疾和罹患恶性疾病者更是不计其数,全世界所有地区现在随处可见因核辐射造成的畸形人,因核泄漏造成的环境灾难在人类可以预见的未来都不可能消除,所以,即便因为电力不足导致经济发展停滞,各国政府也没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修建核电站的。 过去上百年,人类社会绝大多数的领域都必须依靠电这种能源基本操作,电力严重不足是导致大量企业效益不佳,不得不大量裁员的直接原因之一。 卫不争把包扔在沙发上,随手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走进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他从卫生间出来,人清清爽爽,头发和身上已经干了,他把自己摔在床上,拉开被子,睡觉。 四年前从乌达大学车辆工程系毕业,来到这个地处华厦国西北部边境小城的盛亚国际贸易公司,算上实习的时间,卫不争在公司已经四年多了。 他能力出众,勤奋踏实,任劳任怨,入职第一年,就拔了全公司交易业绩的头筹,此后一直保持着这个荣誉。 他的工资涨的最快,四年来奖金都是全公司第一。 不过比起有七十年历史的公司和公司里有背景的当地人,他的这点资历什么都不是,他现在被辞退了,而工资和奖金比他低的多的好几个本地同龄人依然稳坐在岗位上。 失望是肯定有的,但卫不争并没有特别生气或不甘,他干的好,公司也没亏待他,毕业四年多一点,他每个月按时给爷爷奶奶寄钱,自己还存了一百多万。 并且从五年前全世界范围内频频发生等级和种类都超乎专家想象的大规模自然灾难开始,他所知道的每个地方都在上演类似的事情,当年和他一起留在乌扎的十几个同学,去年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在就业岗位镶金镀银的当下,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地人,能在盛亚这样的公司坚持到今天才被辞退,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和一个平凡的外乡人的情义相比,肯定是亲情和利益更重要,卫不争想得开。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停电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下去吃饭,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辞退。 卫不争放下房卡,双手插兜,靠在书桌上打量自己的房间。 所有家具和除电脑、手机以外的电器都是公司配的,属于他的只有两套被褥和衣服。 可就算这样,想全部带走也不容易,邮寄的运费太贵,他今后肯定在相当长时间内找不到工作,他不想浪费一分钱。 可不带走的话,回到中州后再买,也需要一笔钱。 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卫不争拉开衣柜,在里面扒拉了一遍,挑出几套他认为最值得带的衣服扔床上,叠好了往旅行袋里装。 刚装进去两件皮衣,他忽然听到窗外有奇怪的“沙沙”声。 他跑过去拉开窗户,发现不是下雨了,而是……扬沙?抑或是……沙尘暴? 卫不争心里十分疑惑。 这不能怪他大惊小怪,因为这种现象不应该属于吉满,或者说乌扎省。 华厦国因为前些年一味追求经济发展,环境破坏非常严重,虽然近三十年举国上下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进行补救,表象环境大有改观,但要把累积了上百年的恶果完全消化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乌扎省远离经济发展中心,属于华厦国经济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乌扎省的环境是整个华厦国保持最好的,卫不争大学毕业后没有回中州或内地其他经济发达地区,除了他自身那些非常特殊的原因,也有贪恋这里风景美空气好的因素。 以吉满为圆心,半径五百公里范围内,森林覆盖率超过60%,国境线对面山姆国靠近华厦国的百十万平方公里和南面的乌其拉山脉,更是完全覆盖在森林之中,离吉满最近的大沙漠在向西一千公里以外,卫不争从来没听说过吉满有扬沙天气,并且如此严重,他目测,现在外面的能见度最多一千米。 心底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卫不争决定快点收拾东西走人,可他刚抬脚想回床边,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从他小腹处开始,瞬间蔓延至全身,同时,脑海里翻卷过一片他非常熟悉的画面。 他顾不上关窗,几步退回床上,靠着床头坐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深呼吸,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很快就会过去,很快……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似热又似冷、似乎饿极又似乎吃得太撑、同时让他浑身无力的诡异感才慢慢消退,脑海中时断时续的风景画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消散了。 卫不争就像病秧子被绑在汽车后拽着跑了个标准马拉松,浑身酸痛,他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感到费劲。 他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钟重合在6和7的正中间。 这绝对是胡说八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起床时是六点五十,到他正叠着衣服突然起身去看窗外,这中间最多过去半个小时,而且现在看窗外,还是那种扬沙天气的不正常昏暗,而不是真正的黄昏或夜晚的感觉,所以他刚才那一阵犯病似的经历,绝对不可能长达近十二个小时。 他十分吃力地抬起左手,看了下腕表,时针和分针好像在参加奥运会飞人大赛,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卫不争放下手,决定不再纠结时间的问题,反正他现在也不用上班,这间宿舍他也还有七天的使用时间,干脆睡一觉再说。 他因为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从小被周围的人诟病,早就练就就一副宠辱不惊的性子。 而刚才那种症状,从八年前他到乌达上大学开始就不时发作,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他以前发作的频率很低,几个月一次,程度也没这么厉害,那种诡异的感觉一般都是出现半个小时左右便自动消失,消失后他也没有什么不适感,相反,有时候他还会觉得很舒服,蒸完桑拿后再泡进热水里的轻松透爽感。 可自从五年前,在那次地震发生的过程中他发作了一次大的,之后就开始频繁起来,每个月都会有三四次。 发作过程也明显延长,每次都要一两个小时,而每次发作后,身体的舒适感也更加明显。 他从小就有的那些奇怪特质,也随着他发作次数的增加在一点点变得更强,不过还是没什么大用,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觉得他怪异或不祥罢了。 因为早就经历过多次,今天这次卫不争也没当成什么大事,不就是比平时发作的更厉害了些,发作后不是舒服而是疲惫不堪吗?无所谓,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卫不争怀着这样冷漠而豁达的心情,很快沉入梦乡。 他每次发作时脑子里都会出现的那个风景画面再次出现在他梦里,他像个热气球似的,在那一望无际、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大花园上空飘,一直飘到他再次醒来。 按说做这类的梦,醒来后人应该更加疲累,卫不争却浑身舒爽,有身轻如燕之感,比以前他发病之后的舒适感还要强烈很多很多。 他心情愉快地起身,来到窗前。 昨天发作后他太累了,根本动不了,所以窗户一直开着,而他居然没觉得冷,这里可是西北高原,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只有五度左右。 房间也没有沙尘,还是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天光已经恢复成了吉满本来的碧空如洗白云飘飘,只是房屋、树木和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残留着厚厚的尘沙。 卫不争不觉得饿,他出于习惯去洗漱了一番,出来后接着昨天的步骤继续装包。 75升的大容量野外旅行背包很快就把挂衣柜里的衣服清空一多半,10升的随身小包装完钱包、刮胡刀、保温杯和充电器之类空间还有剩。 他胸前小包身后大包,倒退着出了房间,确认没有遗漏重要物品,把棒球帽往头上一扣,转身下楼。 在宿舍楼门口,他碰到了公司办公室主任,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他,同时从他嘴里得知,今天已经是10月7号。 卫不争楞了。 这意味着,他这次的发作时间创了新高,他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度过了至少五天。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不相信发作后的睡眠时间会超过一天,他平时睡觉超过十个小时都会腰酸背痛,而他现在浑身舒爽,简直不能更好。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突然跟昏迷了似的,一下还好几天,这次是他正好一个人在宿舍,没有出现意外,如果他哪天在外面发作了呢?还有,如果他回到老家后这么发作一次,不得把爷爷奶奶给吓死? 可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用,他也解决不了是不是? 卫不争干脆地把这事抛到脑后,径直走出了公司,来到他平时存款理财的银行。 银行也没有电。 这就是很多单位改变了原来工资奖金直接打入银行.卡这种方便又安全的操作,重新开始发放现金的原因,停电导致很多读卡机不能用,如果不带着现金的话,你可能进三五次商场都买不到东西。 工作人员用手写方式为卫不争办理了存款。 放好存款单,卫不争从银行出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 第2章 末世? “头儿,我必须得躺一会儿了。”高佑翔艰难地拖动着双腿,气喘吁吁地想追上前面好像轻松自如的人。 “五公里,五公里后还见不到人,我们就休息。”沈危脚步都不曾放慢一点,头也不回地说。 “头儿……”高佑翔还想再争取一下。 “这是命令。”沈危平静地说。 “是。”高佑翔踉跄了两步,拼着命继续走。 同样脚步沉重、两眼无神、摇摇欲坠的项蓁抓住了他的右臂,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走在最后的王政清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不让自己被落下。 沈危忽然停下转身。 在高佑翔欣喜若狂地以为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的时候,沈危伸手拿下了他背上最后一个包,挂在自己的右肩上,转身继续走。 高佑翔嘶哑着嗓子喊:“队长,我自己背。” 沈危:“闭嘴走。” 高佑翔闭嘴,跟着沈危的脚印走。 这是沙漠中的一条公路,此刻置身此间,就像置身阴曹地府。 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昏暗,轻沙浮尘均匀地充满整个世界,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诡异的是,在密度接近沙尘暴中心的扬沙天气里度过了六天,感觉已经风化的路面上,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浮沙,公路的整体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指引着他们好像通往地狱的方向,而路边不时出现的汽车残骸,在佐证着这里曾经和现在都是真实的公路,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高佑翔虽然在要求休息,但他心里很清楚,队长的决定才是对的,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七天,全都筋疲力竭,此刻如果坐下,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凭着一股不想死的信念机械地迈动双腿,高佑翔和项蓁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沈危的声音:“我感觉到了水和草木的气息,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看到人,找到车子了。” “真的吗?”项蓁舔舔嘴唇,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真的。”后面的王政清忽然快走了几步,抓住已经东倒西歪的高佑翔,把一个形状怪异的保温杯里的水灌了他两口,然后又不容分说地抓着项蓁,把剩下的一点水全部灌进了他嘴里,“你们感觉一下,路面已经坚实了很多,扬沙密度也小了些,前面的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 项蓁和高佑翔用脚踩了踩地面,果然,虽然还不是正常柏油路的平整坚硬,却也不再像走在粉化的水泥沫子上,能见度也增加了一些。 两个人高兴地互看了一眼,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 沈危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分散在两个年轻战友一前一后的队形继续前进。 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沙棘、沙拐枣、沙冬青和梭梭草,让人窒息的扬沙也更稀薄了一点,能见度达到了一百米左右。 这次,不用沈危下命令,项蓁和高佑翔也没有要求休息,又两个小时之后,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起伏的山峦和树的影子,还有道路前方一座没有完全倒塌的加油站。 之前,他们看见过不止一座加油站,但都已经倒塌颓败,加油站配套的小超市里也狼藉不堪,不是被抢掠打砸后的混乱和狼藉,而是很多东西都好像被强酸腐蚀过一遍,就像他们刚进入国境时搭载过他们一段路的那辆货车一样,保留下来的只有木头、石头、陶瓷等少量东西,以前最常见的瓶装水踪迹皆无,如果不是还有少量物体上显示着这个年代的特殊标记,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远古人类遗址。 终于见到一个像现实世界的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一进加油站就躺倒了,王政清苦笑了一下,靠着加油站一根只剩下个一米左右高的墩子的柱子坐下。 只有沈危还笔直地站着,他在以各种姿势躺着、坐着、站着的闹哄哄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加油站的主人,说道:“请问有水吗?” 弥勒佛似的中年男子说:“有是有,就是……,你来看看吧,如果你们愿意喝,就随便喝。” 沈危跟着他从人群中挤过去,然后,他看到了几个并排放着的陶瓷大盆,就是用来养鱼或花的那种,几个大盆里都有十公分左右深的水,但水下面都是泥土沉淀。 加油站的主人解释:“水管被莫名其妙腐蚀了后很快就没水了,我发现瓶装水的瓶子也有被腐蚀的迹象,就赶紧把所有瓶子里的水都倒进这些陶瓷盆里了,这才保存下这些水,原本差不多都是满缸,路过和避难的人喝了几天,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他指着一个外侧有荷花图案的敞口大盆说,“这个原来是养金鱼的,有点腥,你们喝那几个盆里的吧。” “谢谢!”沈危接过中年男人递给他的陶瓷碗,盛了大半碗有些浑浊的水,一口气喝完,又端了两碗水,来到项蓁和高佑翔身边,这两个人也都是一口气灌下去,然后把碗还给沈危,就都闭上了眼睛。 等沈危把碗还给加油站主人再回来,两个人都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王政清坚持着自己过来喝了一碗水,随即就坐在装水的鱼缸旁。 这场从天而降的扬沙太可怕,到这里之后就停下,没有向东继续逃的人,大多数都是筋疲力竭,一步也走不动了。 稍微恢复点之后,在生命暂时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没有动力继续往东走。 过去的上百年,人类已经习惯了各种快捷方便的现代机械出行方式,忽然之间要用两条腿两只脚去走几十甚至几百公里的路,绝大多数的人都接受不了。 加油站里避难的人几乎都在抱怨政府的救援为什么迟迟不到,以前发生自然灾难时,政府的救援是非常快速的。 沈危请两个安静地看着扬沙发呆的年轻人帮忙,把自己两个年轻的属下抬到了加油站后边一块防腐木的平台上,这里人比较少。 他给了两个年轻人两块巧克力做为酬谢,在他们狂喜的目光中,又去找加油站老板借毯子。 老板为难地指了指前面几个盖着各种被子和毯子躺着的人说:“都借出去了。” 沈危问:“还有其他保暖的东西吗?什么都行,脏点破点无所谓,我可以买下来。” 他们执行任务时,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是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原,身体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如果在低温中沉睡,染病的概率非常大。 老板说:“我找找看。”说完就进了那间半窑洞半瓦房的房间。 很快,他抱着两个东西出来了:“老羊皮袄,好多年了,老说扔没扔。军大衣,加油的工人穿的,” 沈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要去胸前的小包里拿钱,被老板拦住。 长着一张弥勒佛般和善面容的老板说:“算了算了,两件本来就打算扔的东西。” 沈危没有坚持。 他们执行任务时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财物,而且也没有必要,他们每次完成任务后,上级都会安排人接应他们回国,但这次,他们失去了和上级联络的途径,完成任务后得不到任何支持,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国,他身上本来就不多的钱马上就要见底了,如果接下来他仍然联系不上上级、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战友,那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走从这里回到中州。 这里距中州几千公里,从这个地方到最近的有火车或飞机的城市要几百公里,他正为钱发愁呢。 再次感谢了老板,沈危接过东西,回来把军大衣抛给自觉躺在项蓁和高佑翔身边的王政清,然后把项蓁和高佑翔拖得紧挨在一起,把羊皮袄横着盖在了两个人的胸腹到膝盖之间。 他自己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坐下,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膝盖和脚上忽然增加的温度,他无声地笑了笑,随即陷入沉眠。 二十分钟后,沈危突然睁开了眼。 瘦小干瘪的男人看到沈危醒过来,干笑了两声,把放在森林迷彩图案大背包上的手收回去:“嘿嘿,嘿嘿,那个,我就是……这包挺漂亮的,我就是想看看,看看。” 沈危面无表情:“现在看够了吗?” “够了,够了。”男人干笑着站起来,看向沈危背后的人,右眼微微眨了一下。 一个身材高大粗壮、高鼻深目、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到了沈危前面,笑着说:“兄弟,你们是干什么的?” 沈危还是一张木头脸:“职业旅行家,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哈哈,我就是好奇。”小胡子笑着说,“一看你们就跟我们这边的人不一样,旅行家,一听就特别有,有品位,啊哈哈,哈哈。” 沈危淡淡地盯着小胡子的眼睛。 小胡子和他的干瘦手下一样,尴尬地自己往后退,然后,打着哈哈溜溜达达地走了。 远远地围着沈危他们四人的几个男人和小胡子交换了个眼神后,也都离开原来的位置,回到了人群中。 “一群渣滓,他们暂时不敢动手。”沈危轻轻说。 “嗯。”王政清身体放松,继续睡。 沈危也闭上了眼睛。 那明显是一群作恶多端、惯于趁火打劫的人渣,估计在这次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里,已经劫掠了不少财物,现在,又盯上了他们,因为他们看上去十分疲弱,还带着几个从外观判断相当有料的包。 最好趁早来,入了夜,你们更没有胜算,沈危在心中呵呵。 可没等到入夜,意外出现了。 一个面目青黑、皮肤松弛腐败、嘴角垂着粘稠唾液的男子在咬伤了躺在他旁边的妻子后,又咬伤了好几个因为过度疲惫陷入深眠、没有被那位妻子痛苦的嚎叫声惊醒的人。 男人从一个中年男人的左脸颊上撕扯下了一口肉,一边“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大嚼,一边追赶一个抱着个半岁左右婴儿的妇女。 刚才没有睡、看清楚事件发生过程的人们大叫着拉起自己的亲人朋友往远处昏黄的沙尘中跑;刚刚被叫声惊醒的人坐起来,茫然地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婴儿跑的女人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那个男人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手指已经触到了她的纱巾。 “唰……~咚。” 一个黑色的东西打着旋从加油站破空而出,重重地砸在吃人男子的后脖颈上。 “嗷——” 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吃人男子应声倒地。 被咬伤的妻子和其他人还在疼的大声哀嚎,吓呆的加油站老板木木地转过身。 沈危轻轻踢开已经被他挑在脚尖的一根防腐木,对老板说:“你这里有外伤药吗?给这些人的伤口先消消毒。” 老板木呆呆地点头:“啊?啊?哦,有,有,我去拿,我去拿。” 王政清把手松开,让手里的东西掉进包里,问道:“怎么会这样?” 沈危看了看已经开始变暗的天,回头说:“起来吧,咱们得继续走。” 项蓁和高佑翔站起来,迅速把包背好,拿着老羊皮袄过来:“这谁的?要还吗?” 沈危说:“不还,带着走,没准儿会用上。” 他又对王政清说:“把杯子装满水,每个人现在也都喝饱。” 王政清拿出只剩下个陶瓷内胆和盖子的保温杯,和项蓁、高佑翔一起去花盆那里喝水。 “啊——,别咬我别吃我啊——妈的我跟你拼了……” “快跑啊,又有人变成丧尸了……” 已经在扬沙中成为模糊黑点的逃窜人群中,又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沈危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想说什么,又有惨叫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听到沈危的话忍痛等待有人给他们处理伤口的几个受害人听到叫声,也发疯了一般大叫着跑了。 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天然带笑的脸这会儿也看不出笑意了:“没了,碘伏、酒精,什么都没了,瓶子都不见了,就剩点棉签跟纱布。” 王政清说:“正好也用不上了,您不用费心了。” 此刻,除了他们几个和被沈危一板子击昏的丧尸男,加油站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沈危说:“老板,你们家在哪个方向?” 老板不解地说:“东边,吉满,你听说过吗?” 沈危说:“我们也往吉满去,跟我们一起走吧。” 吉满往南大约二百公里、乌拉江南岸的山里,有个小型空军基地,沈危上军校时曾经在那里呆过几个月,所以他现在的目标也是吉满,他希望自己到那里之前通讯能恢复,那样的话,自己和上级联系上以后,就能以最快速度回到中州。 老板不舍地看着残破不堪的加油站:“我们全家都指望着这个加油站过日子呢。。” 沈危说:“你家里人肯定更希望你平平安安。” 老板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可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小胡子几个不会放过他,老板在这里经营多年,肯定会有点积蓄,也应该会存下一点在当下能用得上的东西,那几个人不会因为老板收留过他们、给过他们几碗水和食物就放弃自己的贪婪。 老板收回目光:“我走,我要是变成那个人那样,我爹娘和老婆孩子就没法活了。” 沈危说:“收拾东西吧,最多十五分钟,我们必须上路。” 远处突然有一点火光传来,还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烧死你,烧死你,我特么烧死你……” “烧死他,快点烧死他……” 沈危抬头。 项蓁和高佑翔往传来声音的地方跑:“我们去看看。” 沈危说:“小心点。” “是。”项蓁和高佑翔说着已经跑远了。 沈危和王政清来到那个被砸倒的男人跟前。 沈危是从后面扔过来的木板,所以男人是往前扑倒的,沈危和王政清把他给翻过来,人还有呼吸。 王政清看沈危:怎么办? 这个男人并没有杀死谁,他们没有权利把他处决。 沈危说:“找东西捆起来。” 两个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一根绳子,现在普遍用的都是尼龙绳,而这类绳子这几天很多都莫名风化成碎末了,沈危他们包里倒是还有两根没有风化的登山绳,但这种特殊时期,他们不会把绳子用在这个人身上。 最后,两个人折了一捆红柳,又找到一条破床单,拧巴拧巴把那个男人的手脚都捆了,嘴巴塞了,扔到加油站已经坍塌的厕所后面。 小胡子一群已经跑没影了,沈危此时也无心去想他们,他就算有心,小胡子他们不当着他的面杀人放火,他也不能把他们宰了。 项蓁和高佑翔回来了,两个人兴奋又惶恐:“队长,刀爷,是、是小说里说的那种异能,一个变成丧尸的男人追另一个要吃,那个男人看跑不掉了,转身和他打,手上突然就出现了火焰,那个丧尸现在一身火往那边山里跑了。” 沈危和王政清惊愕地互相看了一眼:“异能?” 项蓁和高佑翔连连点头:“异能,火系异能。”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末世来了?沈危看了看越来越黑沉的天,心里想。 “我们走。”沈危把旅行背包紧了紧,凝目看向东方。 如果是末世来了,他们更要尽快赶回中州,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这场亘古未见的大灾难中会变成什么样,他们都担心自己的家人和战友。 王永年——也就是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他很靠谱,就背着一个五十升左右的包,没有一般人逃难时大包小包的累赘。 沈危带头,五个人即刻上路。 第3章 惊变(一) 卫不争坐上了长途公共汽车,但并不是去往省会乌达的,而是吉满和乌达之间的一个小县城——余浪。 他到了吉满长途汽车站才知道,在他失去知觉的几天里,不但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扬沙,还发生过一场地震。 地震的级别不高,具体多少,因为通讯断绝,电话、网络和广播电视都没有信号,到现在也没有官方的权威发布,老百姓肯定说不清,但地震造成的破坏清晰地存在,吉满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山摇地动,乌其拉山脉多处发生山体滑坡,吉满通往乌达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座跨江公路大桥扭曲下沉。 那座公路桥在五年前的地震中受损严重,地震后近一年才恢复使用,这次地震,那座桥又被波及,汽车站的工作人员说,大桥恢复通车至少需两个月,所以,吉满直达省城的班车全部被取消,往省城方向的车都只到乌拉江边的余浪县临江镇。 听到这个消息,卫不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没有丝毫犹豫,就上了前往余浪县的车。 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中,中州一带发生的是水火两重天,先是长达三周的大暴雨,暴雨形成洪水,无数房屋在洪水中倒塌。 暴雨停歇后,是长达三个月的高温干旱,卫不争艰难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上旬,爷爷正顶着47°的高温排队领水,在那之前,爷爷说他所知道的中州的最高温度是39°。 卫不争家所在的玉朵村,在那次灾难中有七十多人死亡,占全村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一半死于洪水,一半死于因高温诱发的各种疾病,而后者死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如果乌扎省现在出现的这种诡异天气是又一次全球大灾难的开始,那他必须尽快赶回爷爷奶奶身边。 在死亡面前,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再重要,如果死亡不可避免,卫不争希望自己能和这个世界上唯二爱他的人死在一起,这样,也许下个轮回他就不会像今生这样孤单。 “咣……嗵。” “啊……,啊……,撞车啦撞车啦,前边撞车啦——” 一声巨响和接踵而至的大叫把卫不争从思绪里拉出,他们坐的车已经停了,车上的乘客全都拉开车窗往外看。 卫不争身边的小伙子也在催他:“快看看快看看,出什么事了?” 卫不争拉开车窗探出上身,发现是前面两辆车追尾,后面那辆宝马可能车速太快,把前面的车撞得失去了控制,冲向路边,正好撞在一根电线杆上。 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宝马车几乎是并排地和被追尾的红色小轿车挤在一起,红色小轿车被夹在宝马和电线杆之间。 司机和大多数乘客都下去看情况,卫不争正打算也跟着下去,就听有人喊:“哎呀,线杆断了,快跑,砸下来了砸下来了……” 这人话音未落,就听见叮咚哐当一阵响,那根被撞的线杆从下面三分之一处断开,上面的部分横着砸向公路方向。 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的司机狂摁喇叭倒车,后面的车来不及后退,被前面的车屁股撞在前脸上,黑色轿车险险避过砸下的线杆。 而折断的线杆在撞到路面时,碎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泥疙瘩,里面的钢筋也断成一截一截的,散碎的水泥块洒落一片。 谩骂声纷纷响起:“他妈的,供电局那么有钱,几根线杆还要做成豆腐渣工程。” “谁手机电量足,拍下来拍下来,等有电了给他发到网上去,让上头查死供电局那帮贪官污吏。” …… 不宽的省级公路,两边都有车祸发生,卫不争他们的车肯定是走不了了。 他跟着人流下了车。 罪魁祸首的宝马车已经被团团围住,对面被迫反向追尾的两个司机和被堵在后面的司机们都在破口大骂宝马车的司机。 卫不争跳下车就跑向了被追尾的那辆车,这辆红色的mini小轿车,比撞它的宝马损坏严重得多。 他从围观的人群缝隙中看到,车里好像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司机,因为没有系安全带,伤的很厉害,已经昏迷过去了。 卫不争想打120,手碰到机壳才想起来现在什么信号都没有,旁边和他一样想报警的人也都是这种情况。 追尾车的后排座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穿旗袍的漂亮女子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旗袍女子满脸惊慌,下了车就冲围观的人群求救:“麻烦各位帮帮忙,把车拉开,我爱人被埋在气囊里了。” 卫不争把后背上的大旅行包卸下来,放在脚边,对高大壮实的公共汽车司机和自己同坐的年轻人说:“先把这辆宝马推开,把前面那辆车里的人弄出来。” 埋在气囊里就是难受点,死不了人,女司机可是随时有生命危险。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交警还没来,咱们给拉开,万一到时候责任划分不合适,那就帮忙帮出毛病来了。” 旗袍女子赶忙说:“不会不会,我不会,我会跟警察说,是我们撞了别人,我们全责,你们要是害怕,我可以再说一遍,你们用视频录下来。” 话说到这里,旁边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公共汽车司机、同坐的小伙子、卫不争还有其他车上下来的男人们一起动手,把宝马车硬给抬出了一米多远。 有两个男人去帮旗袍女子救她丈夫,卫不争和一群人来救被追尾车里的女子。 小轿车比较薄皮,变了型的门被公共车司机用力一扥,就掉了下来,司机又很有经验地慢慢把车座往后放,让女子慢慢靠在座位上。 有人问:“有对附近熟悉的人吗?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儿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回答:“我哥已经骑摩托车去乡里的卫生院叫人了。” 卫不争松了口气,正想过去拎起自己的包回车上,后边忽然响起男人和女人的惊叫。 “我操,这是什么呀?” “林成,林成,林成你怎么了?”旗袍女子大声地哭叫起来。 “啊,妈妈,爸爸怎么了……”小男孩抱着女子的腿大哭。 卫不争疑惑地往那边看,然后,他看到了……一具僵尸? 被拉出来的宝马车司机被帮忙的男子惊慌中推了出去,他顺着被推的力道靠在了车上,然后缓缓滑下,最后成为伸着腿靠着车坐的姿势,他两颊凹陷,皮肤青黑,两只眼睛没有焦距,头微微歪着,茫然地看向远方。 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都是青黑色的,而且肌肉好像已经萎缩了,他看起来没有影视中的僵尸那么瘦成一具骷髅,但也明显不是正常人的肌肉皮肤了,有点像快速风干的腊肉,只是颜色不对。 围观的人“轰”地一声就散开了。 有人一边往远处狂奔一边疯狂地大叫:“丧尸,丧尸,会吃人的丧尸,他咬了谁谁就会变成跟他一样的丧尸。” “不会吧?他连动都不会动呀。”一个扶着自行车、上了年纪的男人有点怀疑地说。 “啊——,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突然炸响。 卫不争扭头。 一个头发染成接近白色的黄色、口红画的特别夸张的女孩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指着刚刚帮忙把僵尸男宝马车司机拉出来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尖叫:“他他他,他的脸也青了,青了,啊妈呀——” 女孩子尖叫着冲向了卫不争他们刚刚过来的路上,头也不回地一边尖叫一边往远处狂奔。 卫不争看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变瘦,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惊恐地瞪着他的人们:“啊,我,我,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好像是从层层的粗砂布中挤出来的。 刚刚只是散开几米的人群尖叫着奔向四面八方,对面被迫追尾的两辆车的司机也不再扯皮,招呼着家人上了车,迅速调转车头向南,风驰电掣,呼啸而去。 卫不争他们公交车上的乘客也都大叫着往车上逃,司机对着还没上车的人狂吼:“快点快点,再不上我就走了啊。” 卫不争拎着包,被裹挟着上了车。 绝望地抱着僵尸男人大哭的漂亮女子和孩子、脸色惨白还在昏迷中的女司机和茫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正在僵尸化的热心男人,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第4章 到达吉满 真正的黑夜降临了。 但沈危他们不会迷路,因为向东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大部分是本地人,他们认得路。 同行的全部是步行者。 八天前,沈危他们还在任务标的国想办法赶往国境的时候,天气忽然变化,本来的秋高气爽碧海晴空,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变成了黑夜——因为扬沙密度过高而形成的黑夜,王政清和高佑翔几乎窒息,项蓁也感觉呼吸困难,只有沈危除了视觉和心理上的不适,身体适应良好,他们租用的那辆越野车,当着他们的面,在半个小时内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们逐渐适应了扬沙造成的窒息感后,凭感觉继续往华厦国方向徒步前进,一路上看到无数变成废铁的汽车。 后面几天,他们一路向东,看到的汽车和路边建筑物损毁程度呈不明显的递减状态。 而现在,一个刚刚加入逃难队伍的男人不停地在抱怨他母亲和妻子,说如果他们能像邻居那样前天就离开,车子那时候还能开,他们也不用走路。 也就是说,他们继续往东的话,很有可能会碰到还能行驶的汽车。 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彼此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有了希望,又休息了几个小时,补充了饮水,项蓁和高佑翔恢复了平时的速度,但他们却没办法走太快,王永年跟不上。 王永年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这几个年轻人体能上的巨大差异,所以又到达一个小镇时,他主动说:“你们有急事就先走吧,越往东人越多,人一多就安全了,我找个地方住一夜,等天亮了再走。” 他知道沈危主动提出让他同行,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全,他不想拖累他们。 沈危说:“没关系,天亮后我们再加速。” 王永年其实已经走不动了,但为了不辜负这几个人的好意,他咬牙坚持着继续走,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个不得不硬撑出来的坚强举动,救了自己的命。 在他们离开那个小镇两个小时后,小镇里收留接待那些走不动的逃难者的旅社和饭店,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二十多个和加油站里那个男人同样的人,其中有一半失去理智,撕咬吞食其他睡熟的同路人。 由于过度疲惫,很多人没有被他们弄出的动静第一时间惊醒,加上旅社和饭店环境相对封闭,不像加油站那样四面大开,醒了的人们惊慌失措中找不到门和路,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咬伤或抓伤。 而被咬伤和抓伤的人里,又有大约三分之一变成了和施害者同样的状况,疯狂攻击身边的人,几个小时后,那个小镇沦为人间地狱。 同样,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有七个人激发了异能,他们拼着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从修罗场中逃出。 沈危他们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他们正在在照顾到王永年的前提下,用最大速度赶路。 三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县城。 在向一个路边小店热心的老板借水的时候,老板说,昨天早上这个县城还往吉满发了一趟车,他在吉满上班的侄子就是坐那趟车走的,到现在没折回来,这证明路上他们的车没坏。 沈危他们决定去汽车站看看,结果在汽车站,王永年碰到了两个熟人。 熟人是一对父子,王永年在吉满的邻居。 父子两个到附近乡下的一个厂子里送货,遇到扬沙,被困在乡下好几天,今天他们觉得事情不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返回吉满,听说汽车站昨天还有班车,父子两个步行了大半天来到这里。 班车已经没有了,车站售票口放着两根特制的超长超粗蜡烛,蜡烛旁边挂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今天早上,车站所有的车都坏了,发动不起来,因此所有方向的班车暂停,恢复通车时间目前无法确定。 王永年真的是一步都走不了了,他让沈危他们只管走自己的。 沈危和王政清跟那对父子交谈了几句,感觉两个都是心思正派的人,应该不会对王永年的财产起什么邪念,就告别王永年,在黑夜中再次上路。 这次,路上没有人与他们同行,无边的黑夜中,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身影。 一夜狂奔。 天蒙蒙亮时,他们又来到了一个小镇,并且一眼看到了停在一家糖烟酒批发店门口的陆虎和准备上陆虎的中年男人。 沈危大叫着“请等一等”,撒腿跑了过去。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却是死活跑不起来了,只能尽量加快步伐追赶他。 沈危跑到了中年男人跟前,微微有点喘地说:“先生,我们是从霍吉拉走过来的,想去吉满,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王政清几个人也快到跟前了,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我不去吉满,而且我只是想擦个车,没打算出门。” 沈危苦笑,现在这个局面不太好对付。 华厦国经过前些年一些特别不好的社会现象,陌生人之间的信赖度非常低,路上随意答应搭乘陌生人,被视为最脑残的行为之一,比在街上搀扶倒地的老年人的脑残度排位还靠前,搀扶老年人最多被讹诈,破点财,搭乘陌生人是可能要命的,连央视法治栏目邀请的刑事案件专家都在警告公众,千万不要随意让陌生人搭顺风车,尤其是一个以上的男性。 而他们现在有四个。 可是,不好对付也得上。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沈危已经发现了,好车对扬沙的腐蚀力比低端车要好很多,这个地区算是华厦国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地区之一,买得起陆虎这种高档车的人不多,错过了这一个,想再碰上一个还能开得动的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再说,就算能碰上,其他人就一定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吗? 沈危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憨厚老实:“大哥,我知道您在担心我们是坏人,可我们真不是。” 已经赶过来的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都做出最纯良无辜的模样:“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 “我们只是脑抽了,忽然想起来结伴去做沙漠徒步旅行,正好赶上这天儿,差点死在沙漠里。” “我们这么走了七天了,真走不动了,要不也不会跟您提这种要求。” …… 车主随便他们说,不为所动。 天真正亮了,扬沙比昨天好了很多,能见度大概有一千米,四周仍然是土黄色,但压抑的感觉没那么重了,陆陆续续有四五个人从旁边的铺子里出来。 看到沈危他们,几个人过来围观,问中年男人怎么回事。 中年人好像叫洪杰,他简单几句和邻居们解释了沈危他们的要求。 几个邻居无一例外,全都说:“这可不能给搭,你一个人,他们四个,谁知道他们半路上会干什么,现在电话手机都没信号,你着急想报警都没地方报。” 沈危几个无奈,只好跟这些人确定了一下去往吉满的路线,又从糖烟酒铺子里买了几瓶水,继续步行上路。 没搭上顺风车很沮丧,但知道这个镇子的瓶装水基本都保持完好,只是自来水昨天断了,并且看样子这个小镇并没有出现丧尸,沈危他们心里踏实了很多。 洪杰的邻居给他们指了两条前往吉满的路,一条一般的省级公路,沿途经过很多村镇,正适合沈危他们这样步行的,出了镇子一直走就对了。 还有一条是准高速路,要往南边先走十几公里,然后才能上准高速,准高速沿途没有村镇,只有几个简陋的加油站。 沈危他们当着那些人的面,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省级公路。 他们出了镇子之后一直走,等看不到镇子上的人了,四个人迅速跳下路基,用最快的速度向南跑去。 他们冲上那条向南的高速路引线后,没有看到陆虎车,这种天气,并且现在的时间也还早,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和人。 沈危他们没有停,继续保持着最快的速度一直向南奔跑。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听到了身后隐隐约约的汽车引擎声。 沈危跟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用眼神表示明白。 陆虎出现了。 陆虎发现他们后想加速冲过去。 王政清和高佑翔分开站在了路中间,在陆虎犹豫着减速的瞬间,沈危和项蓁飞身而起,抓住车顶上的行李架挂在了陆虎身上。 洪杰只是个比较富裕的正常人,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却仍然做不出开车撞人的事,车子停了下来。 王政清笑呵呵地把绝望的洪杰扶下了车。 项蓁吹着口哨坐在了驾驶位上。 洪杰蹲在地上,任凭王政清怎么拉都不起来:“车子给你们,你们饶我一条命吧,我不会报警,现在也根本不可能报警。” 沈危走过去:“洪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急着回家,想搭您一段顺风车。” 洪杰还是不信。 沈危一摆头,王政清和高佑翔就把洪杰架巴起来,塞进了后排座。 沈危过去坐在副驾位上,王政清和高佑翔一左一右坐在洪杰两边。 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另外一辆正在行驶的车子,然后,车子越来越多,过个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看见一辆。 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一个路标指示牌。 沈危让项蓁把车子靠边停,几个人下了车。 这里的扬沙比洪杰他们家所在的小镇又淡薄了许多,昏黄的空气只是感觉上比较脏,心理上让人不舒服,而不再有压抑窒息感。 沈危双手把车钥匙递到洪杰面前:“用这种方式搭您的车,非常抱歉,我们是真没办法了,请您原谅。” 洪杰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几个确实不是坏人,他有点尴尬地接过钥匙:“是我该说抱歉,这种天气,大家都不容易,帮别人一把其实是应该的。” 误会解除了,对话也就轻松了。 沈危说:“您说您去松安县,就是这里吧?” 洪杰点点头:“对。” 沈危说:“这里离吉满还有将近六百公里,我们身上没什么钱了,您如果在这里有熟人,能帮我们介绍个顺风车,让我们再搭一程吗?” 洪杰把头扭到一边,呵呵笑了两声,回过头,抬手把钥匙又抛向沈危:“走吧,前面有个加油站,加满油,我也是去吉满。” 沈危会心地大笑了一声,把钥匙抛给高佑翔:“妞子,下边你开。” “得令,长官。”高佑翔高兴地接过钥匙,跳进了驾驶室。 下午六点左右,沈危一行在风景如画的乌其拉山道上,俯瞰到了充满异国情调的吉满小城。 第5章 青玉空间 起风了。 卫不争有些冷,可他实在不想去翻包里的衣服,就靠在背风公路护坡上,继续坚持着。 他乘坐的车坏了,经验丰富的司机找不出原因,他们被撂挑子的地方东南方五公里,有个比较繁华的镇子,司机到镇上找专业的汽修工去了。 卫不争好几天没有知觉,各种计时工具又都失灵,他醒来后就失去了对时间的精准判断,到了汽车站才知道,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 而现在,大概是下午五点,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路程,五个钟头过去,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公里左右。 不是司机驾驶技术不行,沿途村镇很少,他们也没有再遇到人变僵尸,而是因为他们开不了多远,就会被横在路中间的车给堵上,都是莫名其妙忽然就开不动的车,他们必须下去帮忙把车子推开,然后才能走,司机因此几乎要抓狂。 卫不争现在呆的地方风景十分漂亮,可以入道路风景画做电脑屏保:蓝天白云,坡度平缓、被森林覆盖的山丘,公路两边的护坡上,小野花随风摇曳。 但此刻,只有几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在哭闹或玩耍,成年人全都脸色沉重,沉默不语。 和卫不争同坐的年轻人在前面的县城已经下了车,卫不争不去找别人主动说话,也没有人过来找他,他很喜欢这份安静,想趁机睡一会儿。 他感觉司机未必能找到修车人,就算找到也未必修得了,他要养精蓄锐,准备徒步走到前方的村镇找人搭顺风车,或者很有可能,他要徒步走到余浪县了。 可他睡不着,除了内心的焦虑,还有在发生追尾事故前两三分钟,一股突然从他小腹处窜起、然后就一直在他体内循环翻滚的能量。 也许叫能量并不合适,可卫不争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这股能量并不难受,但存在感太强,冲击得他根本不可能入睡,卫不争担心如果继续下去,他可能会再次陷入昏迷。 抬头看了看太阳,卫不争给自己划定界限:再等十分钟(大约),如果司机还不回来,他就自己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等待这股力量引发他的旧疾,或者,把他变成僵尸。 卫不争凭直觉认为,让那个宝马车司机和热心人变成僵尸的,应该就是这种莫名出现的奇怪能量。 没到十分钟,司机回来了,一脸都是汗,脸色阴沉的吓人。 东倒西歪的乘客们都站了起来,虽然看到司机只有一个人就知道了结果,却还是有人心怀侥幸地问了一句:“修车行的人怎么没来?” 司机没有回答他,而是喘着粗气拍了两下巴掌,示意所有乘客注意听他讲话:“我跟各位说一声,车修不好了,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走了,我刚去的那个镇子也出现了好几个僵尸,镇上的人都在想办法躲避。 不是我不负责任,是我负不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路上那么多车没来由地说坏就坏,我觉得这世界出大事了,我得往回赶,我全家都在吉满呢。” “又有人变成僵尸了?那,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啊?” “怎么会这样?昨天吉满几个人变成青紫说不了话,最后不是说是急性变异性肺炎吗?” “那是政府怕引起民众恐慌,骗人的。” “我们都是买了车票的,你怎么能把我们扔在半路上?” …… 乘客们七嘴八舌,全都是一脸惶恐,司机不再理会,拉开车门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卫不争站起来,紧了紧腹部的旅行包腰扣,从边上绕过还在吵闹的人群,跳上公路向前走去。 司机提着个小袋子跳下车,对着卫不争的背影喊:“小伙子,一直走,大概十公里有个镇子,你到了那儿就住下吧,错过去,后边就都是小村子,没有旅社了。” 卫不争没有转身,扬起右手挥了挥:“谢谢!知道了。” 夕阳夕照,周边的景色美丽柔和,卫不争的心却跌进了谷底,事情果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现在怀疑,以后他是不是还能再坐上车。 如果没有车,只凭两条腿走回中州,就算一路顺风,沿途不遇到任何意外,恐怕也得小半年,可眼下的情况,可能一路顺风吗? 未来的不可预测让他忧心忡忡,眼前的情况更加急迫严重,如果前边的镇子也出现了僵尸,他该怎么办? 乌扎省的气候和中州不一样,夏天最热的时候,晚上睡觉也需要盖被子,而现在已经十月了,晚上的气温下降到五度以下,而且乌扎省北部的森林区,全部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狼、狐狸、猞猁、野猪在这里很常见,野猪群大面积毁坏庄稼、狼和狐狸夜袭村民牲畜栏这类的报道经常见诸报端,如果他在这一带露宿野外,万一一昏迷又是好几天,他未必还有机会醒过来。 卫不争心里忧虑,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快,走出两公里后,后面来了一辆奔驰高级轿车,卫不争听到声音转身招手,奔驰加速冲了过去。 后来又有几辆和他相向而行的车子,卫不争每次都停下,试图搭个顺风车,一次也没有成功,他注意到,这几辆车全部都是高端品牌的高端车型。 而停在路边无法再启动的,都是档次相对比较低的车。 卫不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他没有深思,司机说的那个小镇已经到了。 谢天谢地,小镇虽然看起来很冷清,但街上还是有人的,不是大难来临时家家户户闭门锁窗的情形。 卫不争问一个正在路边收玉米的老人旅店在哪,老人往西指:“拐过去就是。” 小旅店是个两层楼,不在临着省道的大路边,而是在向西转五十米左右、小镇的主街道上。 没有电,所以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每个房间有三个暖水瓶可以供客人简单擦洗身体,单人间一晚上六十元;早上管一顿饭,饭只有一种,牛肉拉面。 旅店旁边就是一个小饭店,饭店老板正好在跟旅店老板闲聊,卫不争跟他点了一大份素炒饭和青菜蛋羹,让他先去做着,自己和旅店老板挨着看房间。 如果是平时,卫不争会选择比较清静的二楼,但今天他刚刚背着大包走了十公里,根本不想上楼,就直接在一楼选。 这个地方是在乌扎省内小有名气的风景旅游小镇,尤以秋景出名,往年这个时候是旅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可这几天,省城方向过来的路断了,没有新的游客过来,原来的游客在听说附近有人得非常可怕的传染病之后,全都逃也似的离开了,旅店这两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卫不争选了靠近走廊西头的116号房,这个房间向南的窗户外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树冠非常大,叶子正在由绿变黄,十分漂亮,卫不争喜欢和树有关的美景。 再者,这个房间接近走廊尽头,而走廊尽头是消防安全门,卫不争试了一下,安全门不是摆设,可以拉开,外面是一条三米左右的过道,一头通着小镇的大街,一头通向南边山坡的玉米地。 卫不争在盛亚公司的几年,跑业务需要经常住店,对安全方面十分小心,万一出现紧急情况,退路很重要。。 办手续交押金时,卫不争多给了老板二百。 他说他平时就能一睡好几天,正好前边这几天因为扬沙,急着赶路,一直没能休息好,所以明天可能会睡得特别死,并且可能会连睡好几天,如果是那样,让老板不用管他,他醒了之后,有几天给老板结几天的账。 这种要求老板肯定十分乐意接受,一叠连声地答应了,还说会劝导其他客人尽量不发出噪音,打扰他休息。 出去一趟吃完饭再回来,天完全黑了,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卫不争就上了床,体内那股能量依然在翻腾,并且还不断地加强,他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躺在床上,他用这几年自己摸索出来的方式调整了呼吸,然后放空脑子,等着那种特殊的感觉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真的来了。 可这次,不是像以往那样,特殊的感觉从小腹处开始,当他接近昏迷时,脑海里才出现那副风景画,而是一个小小的墨绿色蚕豆状物品在脑子里一闪,那副美丽的风景画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真实出现在他的脑海,然后才是那股他熟悉的、和今天忽然出现在他体内的力量截然不同的能量从小腹开始,蔓延向四肢百骸。 卫不争努力保持自己的呼吸节奏不要乱,想多坚持一会儿,看看自己以前昏过去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是不行,他感觉到意识在模糊,那副风景画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近,当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抚摸一下近在眼前的一株美丽鲜花时,风景画却又突然像拉开长镜头一般,快速远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念头玩笑似的划过卫不争的脑海:他妈的,如果这是个随身空间能让我进去就好了,如果这股能量是修仙的灵气就好了…… 一股美好都无法描述的气息扑面而来,美丽的景色从已经遥不可及的风景画陡然间再次清晰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 不,不是眼前,而是他……置身其中了 卫不争看着比吉满周边的风景还要美丽不知道多少倍的大花园——用花园来形容好像不够贴切,也许该说是小世界?——懵了。 这感觉太过真实,不可能是梦。 卫不争用最通用的证明是不是梦境的方式——狠狠地掐自己大腿一把——证明了一下,疼得他差点骂自己一句傻×,哪有掐自己这么舍得的? 他蹲下,抚摸了一把脚下的草地,是真实的植物,还散发着浅淡而令人舒服的青草气息。 草地上的野花非常漂亮,可他仔细看,一个都不认识;倒是不远处环绕在小湖泊四周的诸多种鲜花中,他觉得有几种十分眼熟。 二十五年来,卫不争无数次在梦中游览这个花园,所以,现在的他并没有被惊到脑子一片空白,相反,他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轻松又自在。 他走向那个湖泊,感觉更加真实了,刚刚背着二十来公斤重的大包走了十公里导致的双腿酸困差点让他一个踉跄。 他脑子里下意识地出现了“怎么这么远,要是能一下子跑过去就好了”这个念头,然后…… 他站在了湖边。 回头看看刚刚站立过的那片草地,被他的双脚压得倒伏的青草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就是瞬移吗?”卫不争自言自语,他看着远处一片如梦如画的树林和隐没在其中的几间梦幻小草屋,心里想,嘴里同时说,“再试一下。” 下一刻,他站在了一间小草屋门前。 “呵呵呵呵……”卫不争笑出了声,随即,他扑倒在地,“如果是梦,那就这么着吧,让我在美梦里睡完这次发作,也算美事一桩。” 话音落,他人便昏迷了过去。 第6章 再见丧尸 收回俯视的目光,沈危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道路两旁绚烂多彩的森林,对身边的几个人说:“看够了,准备走吧。” 说完,他转到车后去拿背包。 在这里下车,并不是他们几个人对吉满城向往到连二十分钟的车程都坚持不了,想早点瞻仰它的风采,而是车子熄火了,以他们四人每个都能碾压高级汽修工的修车水平,联手捣鼓了十分钟,也没能让陆虎再动弹一下。 陆虎的油箱壁成了薄如蝉翼的宣纸,里面的汽油不翼而飞了。 车子底部其他没有喷漆的所有部位也都是这种状况,喷过漆的车体表面好一点,但油漆也已经开始鼓泡剥落。 他们沿途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几乎都是这副模样,而从吉满方向向西的车基本都是正常的。 由此可以判断,持续了一周多的这场扬沙里含有某种能够腐蚀金属以及其他物质的成分,扬沙密度越高,腐蚀成分的含量也越高,并且这种腐蚀在某些物质上具有持续性, 在前面的一个加油站,王政清问过一个从吉满回老家去接人的司机,那个司机说,吉满的扬沙是从十月一号早上开始的,五号下午已经非常稀薄了。 而沈危他们突然被扬沙包围,是九月二十九号下午,他估计,他们那个任务的标的国和霍吉拉一带,扬沙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这些已经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了,距吉满市区还有三十公里,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过去,询问一下开往高织县的班车情况。 洪杰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爱车,几乎要掉泪,背着包走出几百米了,还在不停地回头看。 王政清安慰他:“如果能找到拖车,就拖回去,真找不到,大家现在都这样,咱也就这样吧。” 洪杰说:“我的厂子很小,我其实没多少钱,我就是喜欢好车。” 沈危几个人表示理解,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好车的,说不喜欢的都是因为买不起。 电子和机械设备都还在失控状态,沈危他们只能粗略地估计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十月七号。 他们后面走的这段路没有近距离穿越城镇和村庄,所以没有再碰到丧尸化的人,不过他们知道,没碰到不等于没有,沿途那些拖家带口惊慌拦路的人,很可能就是周围出现了丧尸,所以想要逃离。 三十公里对沈危他们不算什么问题,对洪杰却跟上刀山似的。 沈危他们站在路边,试图拦下一辆车,只把洪杰带回去就好。 但和他们同一方向过来的车几乎都挤得满满的,根本不可能再捎人,而往西方向的,他们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没办法为洪杰提前预订一辆。 半个小时都没能拦到车,洪杰苦笑着说:“报应啊!” 项蓁笑着说:“如果是报应,您应该很快就拦到车才对,毕竟您实际上是个大好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大约五公里后,旁边的小路口出现了一辆车,是辆崭新的保时捷,保时捷的主人很有公德心,停在路口,礼让他们几个行人。 沈危快步跑了过去,敲开驾驶室的窗户。 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副驾位上是个四五十岁的精壮男人,后座上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沈危问:“请问你们是去吉满吗?” 年轻人说:“怎么了?” 沈危转身指着洪杰说:“我们从霍吉拉那边来,那位先生是商善的,他让我和朋友们搭了个顺风车,可他的车刚刚在前面也不能动了,可以让他搭一下你们的车吗?就他一个人,到吉满。” 年轻人看中年人。 后边的老人忽然说话了:“就是顺路捎一下,让人上来吧。” 沈危连连表示感谢。 洪杰上了车后,老人指着高佑翔说:“再多坐不下了,就让那个孩子上来吧。” 高佑翔连连摆手:“多谢爷爷,我就不用了,我们是一块的,洪先生是好心帮了我们。” 沈危说:“你上去吧,咱们说个地方等齐就行。” 高佑翔还想推辞,那边洪杰已经挪到了中间,开门静等着他。 王政清和项蓁提溜着高佑翔把他塞了进去。 开车的年轻人问了下洪杰家的位置,说:“我们不去那边,我们到吉满商场就往南拐了,这样吧,我把你们放在吉满商场门口,那里比较容易找。” 沈危摆摆手:“谢谢!” 三个小时后,沈危三个人和高佑翔在吉满商场门口汇合。 高佑翔告诉他们,他和洪杰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正好发生了活人突然变丧尸的事,不过捉住丧尸的警察不说那是丧尸,而说是急性特异性肺炎,旁边有人说,昨天吉满已经出现过几个。 洪杰非常担心妻子和孩子,跟他详细交待了去长途汽车站的路,推荐了一个信誉比较好的旅店后,先回家了,临走前,他硬塞给了高佑翔两千块钱。 这一路上,洪杰已经看出来,沈危他们经济上出现了问题。 沈危几个人感叹了几句没机会和洪杰这样仗义疏财的人交上朋友,便马上动身往汽车站走。 他们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迫不及待地想赶回中州,复命之后看看自己的父母亲人 走出大概五百米,他们看到一辆出租车,几个人一齐招手,出租车却没有停。 已经大约晚上十点了,出租车司机应该是觉得拉他们四个大男人不安全。 好在吉满城不大,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车站四周一片死寂黑暗,候车厅已经关门,只有售票处那里挂着两盏特别大只的玻璃气死风马灯。 马灯旁边有两块大黑板,上面写着,因为又有三十多辆大巴不明原因无法启动,明天早上发往各个地区的车次再次进行调整,开往省会乌达和其他乌拉江以南城市的车次全部取消,代替的车次全部只到距离乌拉江最近的江北各个城镇,开往乌达的车是到余浪县一个叫临江镇的地方。 下面就是调整后发往各个城市的车次。 他们要去的空军训练基地在乌拉江南岸一个叫高织县的境内,但距离县城比较远,在高织县东北部边缘,靠近乌拉江的山里,可现在,所有的车次都不过江。 好在,沈危知道余浪县是和高织县隔江而望的邻居,临江镇沈危也不陌生。 沈危在高织县的基地接受特训时,曾经被基地几个战友怂恿着,在一个休息日过江,去对岸余浪县的一个寺庙里游玩。 那个寺庙在当地非常有名,传说里面的住持解签特别准,凭一支木签上的四句签文断人的事业、前程、姻缘、子嗣和寿命,从来没出过差错,但这位高人只凭心情每三个月随机抽一天,这一天再随便抽三个人的签来解,高人称此为随缘。 因为高人住持十分随性,解签的日子和时间段都是随机的,沈危根本想不到,他第一次去,就碰上那位住持的解签日,他跟着战友们起哄,随手抽的签还被主持抽中了。 几个战友对沈危大为羡慕,他们所有人都去了很多次,一次都没碰上过住持,更不用说在几十几百个签里被抽中了。 可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沈危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操蛋。 那位住持抽中了他的签后,没有像给前面被抽中的两个人一样,在帷帐后面批解人家的事业或姻缘,而是停了很长时间,在沈危怀疑他是不是在后面睡着了的时候,主持拉开了帷帐,对着沈危的脸看了片刻,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命格非常,乃大功德者,贫僧德行浅薄,觉悟低微,不敢妄解施主的命格运势,这支签小庙收回了,施主见谅。” 沈危当时满心指望着他能给自己批解个三军总司令的前程和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呢,结果居然如此扯淡,他从此再没去过那个寺庙。 没想到,他却因为那一趟行程,给今天带来了方便。 那个寺庙就在临江镇北边的一座小山峰上,他当年和朋友们自己开车去寺庙,来回都要经过临江镇,所以现在他知道该乘坐哪次班车。 看清楚了到临仙镇的车子早上八点左右和十一点左右各发一趟,沈危他们马上就从车站出来了,走了半条街没找到还在营业的饭店,他们就直接去了洪杰推荐的旅店。 旅店内有小卖铺,日常用品都有,他们买了几包方便面和火腿,因为没有电,服务台烧开水比较慢,沈危等待的时候,又去把小卖铺的巧克力和奶糖全部给买下了。 高佑翔惊奇:“队长,你居然喜欢吃巧克力和奶糖,我一直以为这是女孩子的专属零食。” 王政清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傻呀?队长是担心后面可能会出现食物短缺。” 高佑翔眨巴着眼看了王政清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是为末世做准备啊。” 沈危没理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黑灰色的打火机摆弄。 开水快半个小时才烧好,沈危他们吃了面,马上睡觉,几个人真是累坏了。 大约凌晨一点,沈危被惨叫声惊醒。 他拉开门,首先看到的是项蓁和高佑翔跟他描述过的画面:一个女人手上闪动着火焰,把一个肤色灰白、嘴角流着猩红粘液的男人推出房间,推倒在地,男人摔倒的同时,身上的衣服也燃烧起来,他嗓子里发出困兽般的嚎叫,爬起来冲向大街。 拥有异能的女人疯癫似的诅咒那个男人不得好死,却没有追着他继续放火,而是跑回了房间,房间里正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 其他房间的客人听到声音也都出来了,有人手里端着蜡烛,还有一个人打着手电筒。 但没有一个人出去围观那个冲出旅店、浑身浴火的男人,也没有人去窥探女人和哭叫的孩子,人类的好奇心仿佛在这些人身上根本不存在。 沈危接过高佑翔递过来的外套穿上,向女人的房间走去。 有人用不太大的声音提醒他:“书上说的,被丧尸咬了,也会变成丧尸,很快就会去咬别人,今天中午吉和饭店和吉满商场门口就有人被咬了之后,也变成丧尸了。” 沈危说:“谢谢,我只在外边看一下,看她们需不需要帮忙。” 他又对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说:“进屋,锁好门。” 其他房间几乎同时响起“咣当”“咣当”的关门声,王政清他们三个却没回去,王政清还来到沈危身边:“一起吧。” 沈危刚抬脚要进去,服务大厅那边跑过来几个人,估计是旅店老板和员工,他们手里都拿着手电筒、电棍和一种能够较远距离束缚人的大叉子。 看起来像老板的人冲着沈危和王政清大喊:“不进去,回你们的房间,否则出了问题我们不负责。” 沈危和王政清看到他们手里的工具,马上退后几步给他们让路,有专业的工具能增加很大的安全系数。 老板和三个男员工站在异能女子的房门口说:“我把费用全部退给你们,你们马上走吧,去医院,吉满市所有的公立医院都为你们这种情况成立了专门的治疗室。” 房间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滚,敢进来我就烧死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我们,骂我们,临死还要拉我女儿垫背,都给我滚。” 老板举着叉子说:“我们不进去,不会靠近你们,你们快走,我已经让人去报警了。” 女人大叫:“滚。” 话音未落,女子抱着个看身形大概两三岁、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身后背着个大包出来了。 她看都没看老板和沈危他们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老板和几个员工提着工具,追在她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跟着,老板对着女人的背影说:“出门往右走大概二百米,在那个最大的十字路口左转,一直走,过两个路口就是吉满市公立医院。” 女人没有回应,抱着孩子很快不见了。 沈危他们和其他房间的客人一起来到大街上,看那个变成丧尸被烧的男人怎么样了。 前后最多七八分钟的时间,这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不足一米半长、蜷缩着的焦黑尸骸,尸骸上还有小小的蓝色火焰在燃烧。 此刻是深夜,除了旅店的人,没有其他人围观。 老板和几个员工站在尸体前,惶恐不安地等着警察来。 王政清问他:“你让那个女的走了,警察来了怎么办?” 老板哆哆嗦嗦地说:“昨天一天吉满已经出了十几个这样的人,有一个是被烧死的,一个是被钢筋也不知道是刀子捅死的,全市的人都知道。刚才这个,你们这么多人作证,那女的会弄出火,警察应该不会说什么,就算他们来,也不敢拦那个放火的女人吧?” 一个男员工小声说:“其实前天就有了,只是政府不让说,我哥在警察局,前天他亲自往医院送了一个,不过那个人不咬人。” 沈危和王政清返回旅店,四个人在沈危的房间碰头,沈危说:“丧尸化之前,那些人一定会有某种感觉,只是他们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忽略了。我们从沙漠那边过来,受到的污染很严重,也有丧尸化的可能,记着,你们如果感觉到异常,不管是不是错觉,都要说出来。” 三个人回答:“是。” 沈危说:“不过这种事防无可防,过度担忧也没什么用,都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我们明天才能继续赶路。” 现在大概凌晨两点左右,他们能安心休息的时间也就剩四五个小时了。 王政清和项蓁回了他们的房间,沈危躺在床上,拿出指南针和机械手表看了看,两只都还在以百米飞人大赛的节奏转圈;再拿出打火机,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尽快入睡,恢复体力。 第7章 旅店惊魂 “咣咣……咣咣……咚……” “哐啷啷啷……” “啊——,滚开,臭流氓滚开……”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些强盗……” “妈……妈……啊呜呜……,妈——” “杀人啦——,抢劫啦……杀人啦——,啊——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啊啊——” …… 卫不争从空间出来,正躺在床上按照刚刚在空间里得到的指导,一边听息吐纳,一边等待天亮,砸门和玻璃打碎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惨叫。 他因为担心自己一昏多天,旅店老板忍不住进来,躺下时只脱了上衣外套和鞋子,听到声音,他迅速穿上鞋子和外套来到门口,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 黑暗的走廊里人影憧憧,几对人在叫骂厮打,卫不争感觉有几个看着比较瘦弱、处于劣势的,很像白天同车的乘客。 另外几个一看就是男人的身影正抡着棍子铁锨之类的继续往这边走,走在最前面的人影特别高大壮实。 这个人影突然抬脚踹向和卫不争隔了两间的那个房门,他后边的两个人影过来,举起镢头样的东西直接砸门。 乡下小旅店的装修比较简陋,门都是压缩板的,一镢头下去就透了,房间里男人和女人的怒骂声传了出来。 卫不争迅速转身回去,把小包背在身后(大包已经被他收进了青玉空间),右手提着一个木质的仿古挂衣架,再次来到门口。 那个房间的门已经被破开,领头的高大男人冲了进去,房间里传来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怒骂和激烈的打斗声。 还有四五个人影继续往西来,卫不争不想被堵在房间,抢先一步冲了出来。 几个人影看到他,大叫着:“他妈的,想跑?把包留下。” 卫不争抡起挂衣架,狠狠地砸在跑在最前面的人影头上,在那人的惨叫声中撒腿向西边的安全门跑去。 刚跑出几步,一个人影从隔壁房间冲出,重重地和他撞在了一起,卫不争顺手拉了那人一把,大叫:“这边,他们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说着就继续往前跑。 安全门上用的是那种筷子粗细的小插销,还是从门上方插的那种,插销有点绊,卫不争摸到插销却拉不开,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人和歹徒已经来到了跟前。 卫不争转身再次抡起挂衣架,接住了歹徒挥向他的铁锨,同时对两个女孩大叫:“插销在上面,快开门。” 追着他们过来的歹徒是三个人,但走廊比较窄,后面两个人手里的家伙抡不开,卫不争个子高,挂衣架也够长够结实,他不要命地和第一个歹徒对拼,逼得他和后面两人连连后退。 第二个歹徒忽然跳起来把一个东西砸向卫不争,好像是个灭火器,卫不争闪身躲过,继续挥舞着挂衣架逼着歹徒往后退。 刚才被三个歹徒破门而入的房间里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同时传来一声特别凄厉的惨叫,最后面的歹徒转身跑了回去,正在挥舞着铁锨和卫不争对打的歹徒边退边大叫:“加岗阿,怎么啦?” 卫不争趁他分神的瞬间,把挂衣架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胸前,惨叫声和身后女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门开了快过来。” 卫不争正要转身跑,刚刚闪过白光的房间冲出来两个人影,其中小小的那一个被推向他这边,一个女人大叫:“小小快跑。” 卫不争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挥舞着衣架冲上去,狠狠地砸向了把手伸向小孩子的第二个歹徒,在他的惨叫声中,卫不争拎起孩子夹在腋下,转身冲出了安全门。 两个女孩子一边往山坡上跑一边喊:“杀人啦,救命啊,旅店杀人啦。” 卫不争跟着她们狂奔。 他很快超过了两个女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来追赶他们,他正打算停住脚歇一下,旅店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同时有耀眼的白色光芒闪过。 卫不争转身停下,把孩子放在地上,他很好奇那白色光芒。 可他还没开口发问,就看到旅店西边的过道里又跑出两个人,前面那个男人的身材还非常高大。 卫不争再次拎起孩子,继续狂奔。 两个女孩子和后面一男一女顽强地缀在卫不争身后,卫不争因为抱着孩子,而且越往前山坡越陡,他和后面几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猛地停下,把孩子往前一推,大喝一声:“跑。”跟着一脚踹断了身边一棵擀面杖粗的小树,抡起来转身冲了回去。 “我们是郑潇的父母,咱们白天……坐的一辆车。”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出声。 …… 卫不争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树喘。 两个女孩子躺在地上,拉风箱一样的喘。 郑潇的父母看上去比两个女孩子还惨,喘得让卫不争听着都觉得胸口疼。 郑潇木愣愣地站在父母身边,无声无息。 等喘的差不多了,两个女孩子同时开口对卫不争说:“谢谢!” 卫不争说:“你们也是……那辆车上的乘客吧?” 他在吉满上车的时候,左边第一排好像是两个女孩子。 高个子女孩儿点头:“是,下午看着你第一个走,觉得你特别有主见,所以跟你住了同一家店,还专门选了你隔壁的房间,现在看来,我们选对了。” 矮点的女孩子说:“能问下你的名字吗?救命之恩,即便无以为报,也想知道该感谢谁。” “卫不争,保卫的卫,与世无争,不争。”卫不争说,“救命之恩不敢当,一句话而已。” 矮点的女孩子说:“记住了,大侠的名字。我叫辛媛,辛苦的辛,美女的媛。” 高个子女孩介绍,她叫王雅桐,和辛媛是同学兼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是吉满亚欧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导游,三天前一起被辞退,两个人决定回老家,她们的老家在余浪南边的高织县。 卫不争也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被辞退,回中州老家。 两个女孩子一边为脸上、手上被玉米叶剌出的血道道嘶嘶喊痛,一边唏嘘卫不争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被辞退,实在是世道不好的缘故。 感叹完了,王雅桐迟疑着说:“我记得你昨天还有一个大包……” 卫不争“哦”了一声,做出非常沮丧的样子:“刚才看到那些人又打又杀,心里太慌,抓着小包就跑出来了,现在,那个包肯定给抢走了,我衣服都在里边呢。” 王雅桐和辛媛开始骂那群歹徒,骂完了,辛媛说:“没事,只要钱和手机、电脑带着,其他无所谓,我们县城最大的两个超市都是雅桐家开的,我家开的是饭店,到了高织,吃的用的我们都给你补上。” 卫不争心里一动。 僵尸和异能出现,应该真的是末世降临,灾难肯定不止目前出现的扬沙和地震这么简单,可能还会发生其他的自然灾害,以后的粮食和各种物品都会十分短缺。 他有青玉空间,可以储备很多生活必需品,但零购这些物品肯定要花很多冤枉钱,在王雅桐家的超市购物,王雅桐的家人应该会给他比较大的优惠。 他说:“那先谢谢了,我那包是八十升的,我几乎全部的家当都在里面,一下没了,后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雅桐说:“交给我了,到高织,我给你塞实个一百二十升的包。” “我叫郑笠,这是我妻子李美玉。”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说, “谢谢你帮忙把我们孩子带出来。我们家在余浪县城,明天到那里,我给你补充一部分东西。” 卫不争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郑笠和妻子好像都累坏了,居然真的不再说话,李美玉搂着郑潇,蜷缩着身体靠在丈夫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郑笠脱下上衣盖在妻子和孩子身上,躺着发呆。 刚才那一阵跑的太猛,卫不争也累了,王雅桐包里有两件女式大号的防寒服,她自己裹了一件,给了卫不争一件。 卫不争身高一米八出头,但他瘦,女式大号穿上完全没问题,他裹好衣服,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睛想事情。 漂亮得不像话的青玉空间,是一位仙界炼器大能的集大成之作,一个空间里,居然时间流速不一样。 广大的开放空间,不但灵气充沛,时间流速还只有外面的六分之一,也就是外面一天,青玉空间六天。 里面的那排茅草房有五间,其中一间时间凝固,空间看上去只有五十平米左右,其实对卫不争来说无限大,里面放置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百八十年的出来还什么样。 还有一间除了具有上边的那个空间特点,里面还储存着一种特殊的灵气,合适的物品放进去,某些功能会被优化,卫不争的一把瑞士军刀和大包现在就放在那一间,他很期待未来的优化效果。 其他几间茅草屋也各有特点,有两间依然具有超出卫不争想像力极限的功能。 青玉空间给了卫不争无法形容的巨大惊喜,也解开了他自懂事以来就压在心底的那个结,也就是导致他长期滞留外地,而不回到爷爷奶奶身边的原因。 青玉空间里到处都是神奇,里面的几块田地,也同样使用了空间和时间阵法。 曾经属于大能责任田的两块灵田,时间是大能所在的修真界的正常时间,时间流速是卫不争现实世界的二分之一,也就是:那两块田地里的两天,是卫不争在外面的一天。 站在外面看那两块灵田,每块都只有十平米左右,等走进去就会发现,现在种着旱稻的那块,大概三十亩左右;而种药草的那一块非常大,大能告诉卫不争,是三千七百亩,是大能早期练习时间和空间阵法的试验品,后来被他融合进了青玉空间。 另一块属于现任空间主人卫不争的农田,站在外边看只有五平米左右,实际是一百二十亩,时间流速和其他条件几乎都和卫不争现在的世界一致。 卫不争人在空间时,只要他发问,大能的意识马上就会为他解答,关于农田时间流速的问题,大能的解释是:他不喜欢食用催熟食物。 大能说,修真界的顶尖大能们有个共同的感受,自然生长的植物所蕴含的能量,和催熟的同类植物是有区别的,两者从数量上看可能没有任何差别,但长期食用,自然生长的能量和催熟能量之间那微妙的一点点质量差别就会显现出来,就是那一点点差别,可能决定食用者灵体的质量和最终的修行结果。 若非如此,修真界和仙界的大能一道神念就可以催熟无数灵植,又何必收弟子来为自己管理农田药田? 所以,大能不允许卫不争在空间内使用任何方法催熟植物,如果他违反这个规则,空间会自动脱离他,寻找下一任宿主。 空间规则还有: 卫不争不能杀害和食用空间里的任何原生动物,但可以适量食用鸟类和哺乳动物的蛋和奶水。 空间内不得杀生,包括卫不争自己从外面带进去的动物。 卫不争可以把自己所在世界的植物移植进空间,这部分植物他可以自由支配。 任何属于空间内原有的物品,卫不争不能随意带出。 至于怎么算随意,大能说,他的意识会自动权衡。 卫不争试验了一下这个功能。 他在空间内可以随便喝青玉峰下那条小溪里的水,茅草屋边的羊脂泉水他可以一次用一毫升多点,但他只能带出去三毫升的溪水,羊脂泉水和碧玉湖的水他一滴也带不出去。 茅草屋边那几棵漂亮的果树上结的果子,他可以随意摘着吃,一点果肉星也带不出来。 第三间茅草屋里整架整架的各种修炼功法和丹药就更不用提了,卫不争可以自己学习,但出了空间,他想传授给其他人不行,他会被选择性禁言。 卫不争对这种能够洞察意识的仙家手段简直不能更服气。 青玉空间给卫不争的感觉是无限大,就好像他现在在地球上的野外一样,没有任何被限制的感觉,但卫不争永远走不到青玉山脉的第二个小山峰,走不到那些小鹿和小羊、鸟群可以随意驰骋觅食的山谷花园。 但那些小动物们却可以走到现在属于他的小茅屋里。 卫不争走到第二个小山峰的时候并没有碰到壁障的感觉,他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回到目前大能给他划定的活动范围内,他目前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是以茅草屋为圆心,半径五公里的一个圆。 之前在旅店,卫不争在空间里呆了三十个小时,也就是现实世界五个小时,他在碧玉湖泡了个澡,出来之后,所有的疲惫不适尽皆消散,然后他就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睡了一觉,而不是回到那个有床有沙发还有地毯的茅草屋睡。 他身体不累,可心很累,他非常想留在青玉空间,什么都不想地放松几天,但他不能,他急于赶回家。 他在外面就可以感知空间里的一切,能够只凭意念支配物品在空间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转移,但他在里面感知不到外界,更不能人在其中时,带动空间在现实世界移动。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从哪来进入空间,就必须从哪来出来。 这一点对陷入末世困境的他比较不方便。 他知道自己出现这个想法就是罪过,占起便宜没够的那种,可本能这东西控制不住,他确实想让自己的福利更完美。 当他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大能的意识不以为忤,而是耐心地和他解释:青玉空间对任何世界人类的存在都已经是个天大的金手指,而所有的金手指都会有限制。 异次元空间其实就是压缩的空间能量。 只有储物功能的异次元空间是单一空间能量的压缩形成的。 青玉空间这样的生态型异次元空间则要复杂的多,它包涵了几乎所有的宇宙规则,所以,它的存在所需的能量之巨大,超乎人类的认知。 而从内部驱动一个巨大的生态型异次元空间在三次元世界移动,所需的能量也非同小可,两者叠加,会超出宇宙规则下的三次元世界局部能量承受极限,青玉空间会崩溃。 并且,操纵多重空间响应的能力,属于神的领域,卫不争目前的身体和意识都无法承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卫不争目前要需要尽可能多地呆在属于他的现实世界。 大能说,卫不争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的身体进化必须在这个世界完成,这个世界当下的环境,对他的先天混沌灵体有诸多益处。 青玉空间内的空气、水和食物对正常人类来说是都难得的好东西,对卫不争也一样,如果一直在青玉空间里生活,卫不争的身体也能慢慢得到淬炼和优化,但和他在当下自己所在的世界中修炼所能得到的相比,那点好处微不足道。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呆在现实世界,那他就需要有在现实世界维持生命和生活的各种物资,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生存的。 可是,现在购买大量物品的话,他又没办法解释他如何保存和携带。 如果他能在空间内实现在现实世界的移动,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超市和商场下个夜,只要最后把钱给留下就好。 以后,当着别人的面,他随时可以用意念把空间的东西转移到背包里,装作是自己提前买的。 可现在,他不能移动。 卫不争陷入了带点幸福味道的苦恼中。 第8章 吉满一夜 天蒙蒙亮,大约六点左右,走廊尽头又有人发出大叫。 那个房间的一个女人变成了丧尸,但她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她好像还有意识。 女丧尸被丈夫发现时已经不会说话了,脸色乌黑,眼窝和脸颊都陷了下去,黑眼珠只有黄豆大小,脖子和手上的肌肉都萎缩了,同时也变成了青黑色。 她好像怕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缩在墙角,拼命地跺脚嘶吼,好像在催促丈夫和孩子快点离开她。 沈危他们过去时,丈夫和孩子被两个服务员拉着,孩子嚎啕大哭,丈夫满脸难以置信,死死抓住门框,不肯离开。 旅店一晚上出现两个丧尸,老板快崩溃了,他对着一个男服务员吼:“快去报警,这个女的还没发疯,让他们快点来,不能再伤人了。” 再伤人,他的这个旅店就不用再开了。 政府职能部门还在运转,只是因为通讯不便,效率比以前低了很多,代替警车过来的奔驰轿车一个小时后才到。 女丧尸几乎是顺从地被警察抬上了车。 说几乎,是因为她刚开始因为恐惧,不肯让警察靠近,直到一个胆大心细的女警非常温柔地安慰她,反复跟她说,她如果不咬不抓,并不会传染其他人,女丧尸才停止嘶吼,允许警察碰触她。 她丈夫抱着女儿,坚持要一起去医院,警察同意了。 项蓁看着远去的奔驰轿车说:“真有不吃人的丧尸?” 高佑翔说:“会不会是刚发作,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王政清说:“希望不是。” 希望只是因为某种病毒,改变了她的外貌,而不是把她改变成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沈危他们没有再睡,几个人退了房,一起上街找早点铺子,一直走出三条街,才找到一家卖牛肉拉面的。 沈危问老板有没有青菜,老板给他们端了一盘子自己家吃的清炒黑豆芽,一份二十块钱,沈危让他有多少都端出来。 他们已经快十天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平时最不值钱的青菜,是最让几个人想念的。 吃完饭,天色已经大亮,是个阳光明媚秋风宜人的好天气。 一路往汽车站走,身边背着大包小包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向车站汇拢,这些人大部分是扬沙出现之前来吉满旅游,享受这里的青山绿水的游客,可现在,这里不但断电,交通受阻,还出现了丧尸,游客们都急于逃离。 沈危看着别人挂满身体各处的各种包,对王政清他们说:“待会儿到汽车站,再买点吃的带上。” 可是,本应该汇聚多种小吃的汽车站周边,今天只有几个卖茶鸡蛋和豆浆的,沈危他们买了三十个茶鸡蛋、四瓶豆浆 ,问那老板其他卖小吃的怎么不出摊。 老板说,他也差点不出摊,他本来还卖煎饼果子的,可摊煎饼的鏊子前两天忽然锈得用不成了,煮茶鸡蛋的大锅底也锈透了,他的这一盆茶鸡蛋是用煲汤的陶瓷锅煮的,所以要卖两块钱一个,而他的大锅明明是不锈钢的。 他估计炸油条和卖手抓饼、烧饼的,也都是工具坏了,他们用的锅和饼铛,也都是金属的。 沈危几个人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他们又添了二十个茶鸡蛋,提着东西就往售票大厅跑。 刚跑到售票大厅门口,背后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你这个疯子——” 四个人同时转身。 汽车站对面路边,一个身穿褐色毛衣的人捂着脸边跑边大叫,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他身后是一辆驾驶室大开的出租车,这应该是个出租车司机。 沈危他们撒腿就往回跑,看到从出租车后排下来两个人,大叫着“冯波你怎么了”,一起挤到了副驾位那边。 王政清大叫“不要开车门”,可已经晚了。 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的人已经拉开了门,几乎是同时,车里的人扑了出来,不过他没有扑向拉开车门的人,而是扑向一个不明所以、正好从南面过来的年轻女孩子。 沈危正好跑到他们刚刚买茶鸡蛋的摊子边,老板看到被咬伤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吓得丢下摊子跑没影了,沈危和王政清一人抡起一个小板凳,抬手甩了出去。 板凳带着破空之声飞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女人崩溃的尖叫同时响起。 沈危他们没有停下脚步,逆着惊叫逃散的人群,跟着板凳的飞行路线跑向马路对面。 女孩子还在大叫,脸色青黑、下巴上都是粘稠唾液的丧尸伏在她身上,被击中的后脖颈和后背处,流淌出深绿色的液体。 丧尸的两个同伴惊恐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沈危眼神一滞。 这两个人的脸也都隐隐泛青,目光闪烁的眼睛在黑和浑浊的黄白之间来回变换。 “刀爷,绑了他们。”沈危说话的同时,已经出手如电,抓住了稍高些的男子的一只袖子,眼花缭乱之间,男子的蓝色冲锋衣已经在他的嘴巴里绕过一圈,又将他的两只手腕紧紧地捆了起来。 “呜,呜呜啊呜……”男子惊恐地看着沈危,但因为嘴被冲锋衣打横勒住,他说不出话来。 “小项,妞子,绑了他们的脚,速度快点。”沈危向项蓁和高佑翔发布着命令,同时已经抓住男人被捆在一起的手腕,脚一磕他的膝盖,将人放倒在地。 然后,他蹲下,对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的男人说:“抱歉,你和你的朋友们应该感染了某种病毒,你们两个可能会变成你朋友那样,为了防止你们控制不住去撕咬他人,我们必须这样。”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退后几步,和已经以同样的方式捆绑了另一个男人的王政清说:“咱们得赶紧走,你看那人包上挂的祈福牌,是半月泉的,半月泉在拿乌吉沙漠深处,咱们也是从拿乌吉沙漠过来的,我怕咱们也……” 王政清神情一凛:“知道了。” 他扭头对几个胆子比较大,看到他们制服了丧尸后,在不远处围观的路人说:“我们是外地的,要去坐车,请你们谁去报个警,把这几个人送医院。”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从南边路上过来几个身穿警服,骑山地自行车的人。 几个警察看到这边的情况,加速冲了过来,领头的男人三十来岁,他过来把那个还脸朝下趴着的丧尸翻了过来,被吓坏的女孩子已经跑没影了。 刚刚被沈危他们绑起来的两个人,现在已经不再挣扎了,他们的情况不像自己的那个同伴,而是和旅店里那个害怕传染丈夫和孩子的女子一样,好像身体里的水分被抽走了一大半,肌肉萎缩,皮肤青黑却泛着一点光亮,黑瞳缩小成黄豆大。 几个警察看沈危他们的眼神有点佩服,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问:“是你们把他们捆起来的?” 沈危说:“当兵时互相开玩笑这么玩过,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领头的警察站了起来。 王政清赶在他开口前先说:“我们要坐最近一班车去乌达,不可能跟您去警局协助调查,错过这趟车,我们可能永远都走不了了。” 领头的警察也是个干脆人,他拿出个本子:“把你们的身份证出示一下就可以了。” 四个人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沈危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王耀扬,29岁,京畿人。 领头的警察把他们的身份证信息抄写上去,又让他们签了个名,伸出手和王政清握了握:“谢谢!你们可以走了。” 沈危松了口气,和三个战友一起转身,跑向汽车站。 那个领头的警察也松了一口气。 前天,在往北大概200米的地方也发生了一起这样的事情,当地人被吓坏了,四散逃跑,两个在吉满边境口岸服役、准备返乡探亲的军人出手,用棍子打翻了那个丧尸化的人,两个军人被赶去处理事故的老刘带回警局,问了半天备录,耽误了班车,气得掀桌,说不该管闲事,救人的结果就是被当成罪犯反复审问。 这两天同样的情况不断出现,因为救人被带回警局配合调查的人都很暴躁,警局领导昨晚上才和吉满市的高层领导研究决定,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只要没有伤及正常人,手续尽可能简化,简单询问一下经过,记下身份情况即可。 如果没有昨天那个会,他也得被见义勇为的这几个人给掀翻桌子。 售票大厅人满为患沸反盈天。 没有电,没有广播和闭路网络公告系统,车站工作人员都在拿着大喇叭吆喝。 沈危他们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昨天晚上,又有很多车子无缘无故地启动不了了,只有半个月前刚买回来的几辆高档大巴还能跑,所以发往各个城市的车次继续缩减。 到临江镇的那个班次,今天只有一趟了,九点钟左右发车,一张票二百。 大厅里的人之所以吵闹,一是因为票价太高,二是很多车子不能到达他们预定的地方。 这里边有很多人都是去乌达的,而余浪县只是在吉满到乌达全部路程的三分之一处,票价却比以前的全程还贵,开往其他城市的车也是如此,乘客可不得吵闹。 王政清看沈危。 沈危点头。 王政清和项蓁挤向售票窗口。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沈危他们坐上了几乎被挤爆的、开往临江镇的班车。 第9章 到达临江镇 卫不争只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起身准备上路。 他把防寒服还给王雅桐时,惊醒了她,辛媛和郑笠两口子也醒了。 卫不争说:“我有急事,要先走了,后会有期。” 他刚说完,王雅桐、郑笠几个全都站了起来。 郑笠说:“一起走吧,人多会安全一点。” 卫不争不太情愿,他直接说了出来:“我想快点走,你们带着孩子,你们两个是女孩子,可能跟不上我。” 王雅桐和辛媛整理着背包说:“我们努力,如果真跟不上,你只管走好了。” 郑笠说:“我和美玉的体质都还行,我们跟她俩一样吧,如果跟不上你,你只管走你的。” 卫不争只好说:“那好吧。” 王雅桐和辛媛户外运动向导出身,人特别利索;郑笠和李美玉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不用收拾,几个人很快就上路了。 李美玉的娘家在吉满,在吉满到乌达的高速公路修建之前,郑笠和李美玉经常走省道,对沿途状况很熟悉。 他们带着卫不争,向东南方向,穿过一个长满白桦和枫树的山坡,往省道上走。 虽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但熟悉后,他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华厦国的治安状况一直都比较好,乌扎北部更是民风淳朴,昨天旅店发生那样的事,应该是附近出现丧尸的事情传开了,或者小镇已经出现了丧尸,老板为了拉住上门的客人,隐瞒了情况。 而镇子上一些内心残暴贪婪、但在以往和平的环境中不敢暴露出来的人,看到丧尸和其他传说中象征着末世来临的现象同时出现,觉得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了,政府将很快崩溃,罪恶将不再受到审判,所以不再压抑本性,开始胡作非为。 但现在毕竟政府还在运转,所以这些人只敢趁着月黑风高作案。 一个小时后,他们重新回到了省道上。 这里的地势比小镇高很多,几个人回头看,月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小镇的轮廓。 卫不争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继续走,旁边的王雅桐和辛媛忽然同时捂着头蹲了下去:“啊——,啊——” 郑笠和李美玉夫妇也都扶住了头:“啊,怎么回事?” 卫不争一惊,赶上几步蹲在已经跪倒在地的辛媛面前:“你怎么了?” 辛媛脸色苍白,挣扎着跑到路边,对着路边的沟吐了起来。 卫不争扭头看王雅桐。 王雅桐拼命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我头疼,特别疼……” 李美玉也是脸色惨白,趴在郑笠的肩头剧烈喘息;郑笠一手抱着妻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显然,他也在遭受和三位女士一样的痛苦。 卫不争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你们,你们几个昨天晚上,是不是吃过同样的食物?” 郑笠摇头:“没有,昨晚我们到镇子上的时候,饭店都关门了,我们是在旅店服务台买的面包。” 王雅桐声音颤抖:“我和辛媛吃的是从吉满带的巧克力。” 卫不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头看到抱着爸爸的腿、呆呆地注视着小镇方向的郑潇,他问:“你有事没?” 郑潇不理他,还是木呆呆地看着小镇的方向。 郑笠喘着粗气小声说:“对不起,潇潇是自闭症。” 卫不争默然,他抱起郑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不怕哦,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都很厉害的,咱们不怕那些坏蛋。” 郑笠说:“小卫,我们可能和那个宝马车司机一样,要变成僵尸了,你快走,麻烦你把潇潇带走,送到我爸妈那里,我们家……” 卫不争打断了郑笠:“郑大哥,我觉得你们不是,那个帮忙拉宝马车司机的人变成僵尸,自己根本没感觉,还有那个宝马车司机……” “哎,哎,我,我好像,不疼了。”王雅桐忽然直起身体,眼神迷离地看着卫不争,打断了他的话。 辛媛也忽然睁开了眼,慢慢坐了起来:“我,我好像,也好了。” 她说着又使劲摇了几下头:“真的好了,一点都不晕了,胃里也不难受了。” 卫不争愕然,怎么这么像装的? 但他肯定,王雅桐和辛媛没有装,她们没有理由那么做,何况郑笠夫妇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他看向郑笠和李美玉。 郑笠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几下额头:“我也不疼了。” 他说着看妻子:“美玉,你也好了?” 李美玉点头:“心里还有点难受,头没那么晕了。” 卫不争心下松了口气,问:“那,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再休息一会儿?” “不要。”王雅桐和辛媛同时站了起来,王雅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两颊,“不要,我觉得这世界不对,要出大事了,我想早点回家。” 郑笠伸手接过了儿子:“那就走吧,小卫着急着呢,我也觉得要出大事了。” 卫不争带头,几个人再次上路,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刚刚那一幕十分诡异,但因为有之前活人变僵尸和入店抢劫事件的铺垫,现在又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几个人都没有心情去纠结已经过去的事。 天亮时,他们一行六人经过一个村庄,街上没有一个人,他们也没有停留,只在村南的一座小桥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喝了点水,吃了点随身带的零食,就继续上路了。 不时有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只要是和他们同方向的,卫不争都要停下来招手,希望能搭乘一段,但和昨天一样,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叫张寨的镇子,他们看到三个带着特别夸张的大口罩、别别扭扭骑在马上的人。 郑笠主动和那三个人打招呼,问他们怎么会骑着马。 三个人笑着说,他们骑的不是马,是骡子。 这三个人是余浪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现在电话不通,政府的车子大部分又动不了,可工作还得干,政府办公室就从周边的村子里征集了几十头马、骡子和驴,还有十几辆还能骑得动的自行车,暂时充当交通工具,到比较远的单位和乡镇传达县政府的工作指示。 这三人是来给张王镇镇公所送通知的,县政府要求,所有单位从接到通知起,暂停一切休假,单位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所有工作人员带上合适的工具,分组到各村巡逻,发现有染上腐尸病病毒的,立即送县医院腐尸感染专科门诊,并对发病者所在的家庭和村庄进行消毒,通知要求乡里的一把手亲自带队执行。 卫不争和郑笠几个人向三位战战兢兢骑在骡子上的政府人员表达了一下敬意,然后挥挥手,和他们告别。 他们走出快一百米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忽然在他们背后大声喊:“记着,一定要喝煮开半个小时以上的水,快点买个口罩带上。” 卫不争和王雅桐、辛媛大声回答:“谢谢!知道了。” 到下一个镇子,他们真的进了一家只有老板一个人的店买口罩。 老板告诉他们,没有了,出现扬沙的第二天就卖光了,前天镇上出现了一个腐尸病人,听说附近其他村子也都有人感染这种病,供应商们都不来送货了。。 卫不争问:“镇子上有谁家去县城吗?或者,只要是往南边或东边方向去的,不拘具体地方,哪里都行。” 昨晚上到现在,大半天了,他们还没走到余浪县城,他急切地想搭上一辆顺风车,往南,他可以离乌达近一点,早点坐上火车,不过,他心里十分怀疑火车是不是还能开动。 往东,是中州的方向,只要大方向是对的,他就不算走冤枉路。 老板想了想:“我们镇上有点钱的,都在县城或乌达买了房子,出了腐尸病以后,有车的几家回来过假期的都回去了,怕万一在这里染上,连个好点的医院都没有。” 就算有,人家也未必愿意让你搭。 卫不争看到了老板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没有再问,买了两瓶纯净水,又买下了店里全部的巧克力和一包全麦面包,上路继续走。 太阳即将落山时,他们到达了余浪县城。 郑笠夫妻邀请卫不争和王雅桐、辛媛到他们家里去住。 王雅桐和辛媛瘫在路边花园式防护林的草地上,连连摇头:“我们一步也走不了了。” 卫不争也婉言谢绝。 国道从余浪县城的东边擦城而过,郑笠家在主城区,如果过去,还要再走五公里左右,他急着回中州,一步冤枉路都不想走。 几个人正在说话,通往临江镇的路上过来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是恋人,女孩子看起来累得不行了,抱着男孩子的胳膊,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女孩子一过公路,就坐在了卫不争他们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摸着脚脖子表示,她坚决不会再走一步了。 卫不争问:“你们是从临江镇过来的吗?大桥现在怎么样?” 男孩子说:“看着好好的,可警察和军队的人把守着,只让行人通过,其他的,连摩托车都不行。” 郑笠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女孩子,说:“你们,是从临江镇走回来的?” 男孩子点头:“我们休年假,后天假满,今天想回乌达,到临江镇,车子不让过桥,大家都在跟守桥的士兵吵,我们的车子被堵在中间,过不去桥也退不回来,闹腾了大半天,最后,车子干脆动不了了。” 卫不争说:“不是前天就说临江镇大桥不通车了吗?你们怎么还开车?” 男孩子说:“是那么通知的,可本地的,只要不是大货车和大巴,越野、轿车都过了,警察根本管不了,我们也是今天中午到了那里才知道,今天早上军队把大桥给接管了,连牛车都不让过了,大桥明明看着好好的。” “谢谢。”卫不争先对男孩子道谢,然后又对郑笠夫妇说,“我得早点走,我怕明天,连行人都不让过了。” 郑笠看无法说服他,就让他坐在防护林里稍微休息片刻,自己去去就来。 一下走了几十公里,卫不争确实累了,防护林的小路上有长椅,他走过去,躺在上面休息。 李美玉靠在他旁边的树上,抱着郑潇,小声和他说话。 过了几分钟,卫不争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郑潇站在他面前,木木地看着他。 卫不争往里边挪了挪,把小孩抱上来,对他说:“帮叔叔看着包好吗?叔叔想睡一会儿,怕包被人偷了。” 郑潇还是不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但卫不争觉得,他答应了。 于是,他拉过小孩的右手握着,闭上了眼睛。 郑笠用让人惊叹的速度,为卫不争带回了一个塞满衣服和方便食品的五十升容积旅行背包。 卫不争坐起来,感觉十分过意不去,他并没有把郑笠昨晚上的话当真。 郑笠推开卫不争给钱的手,帮他把包挂在背上,就把人往路上推:“你快走吧,超市的老板说,我们县城已经出现了几十个腐尸病,大家都在传,说小说电影里写的那种末世来了,很多小超市都关门,不肯卖货了,大点的超市政府下了命令,允许他们晚上提前关门,不允许停业,你如果快点走,沿途还能买到东西,走晚了,我怕你真就走不了了。 我本来想给你弄个八十升或更大的包,可你后面都要步行,背太重的东西弊多利少,就给你买了这个,快走吧。” 卫不争没有犹豫,摆了摆手:“那咱们就再见吧。” 他已经转过了身,却又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转回身,小声对郑笠和李美玉说:“郑大哥,嫂子,你们看好孩子,我觉得,郑潇他,有点不一样。” 看到郑笠和李美玉惊愕恐慌的表情,他赶紧接着说:“也许是好事,我觉得,他有……异能。” 说完,他摸了一把郑潇的头:“潇潇再见。”转身往大路上走去。 卫不争走出了有十来米,郑潇忽然撒开腿,追着他跑了过去。 郑笠和李美玉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卫不争转身,等郑潇跑到跟前,把他抱了起来,右手放在他额头,轻轻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好孩子,叔叔特别喜欢你,可叔叔的家离这里很远,叔叔得回自己的家。” 说完,他把郑潇递给了追过来的郑笠,从胸前的小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郑潇:“如果你想叔叔了,就从这个瓶子里倒出一点点水,兑满你的小杯子,在心里和叔叔干杯,好不好?” 郑潇接过水,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李美玉泪流满面,脸上却是在笑:“我们潇潇从出生开始,除了小时候哭过,从来没有主动表达过情绪。” 郑笠在儿子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宝贝好了,好了。” 卫不争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他不可能为此停留,他又伸手捏了下郑潇的脸颊,跟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王雅桐和辛媛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地和卫不争摆手:“再见,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她们很想和卫不争继续一路同行,可腿实在抬不起来。 临江镇在余浪县城东南方向,距离十二公里。 晚上十半点左右,卫不争来到了临江镇。 第10章 原委 九点左右出发,大约下午一点左右,沈危四人和其他乱做一团惊声尖叫的乘客一起,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下了车。 乘客们一下车就沿着公路向南狂奔,沈危四人跑出二十多米后停了下来,看着司机连滚带爬地跳下驾驶室,头也不回地向北跑去。 他们又看了看坐在大巴右边靠窗的位置上,脸色青黑,浑浊的眼睛茫然看向窗外远方的女子,不约而同地齐声叹了口气,转身向南走去。 这里距离余浪县城大约四十公里,他们还有得走。 就在他们的眼前,没有一点预兆,年轻漂亮的准妈妈就那么坐着,皮肤一点点变得青黑,肌肉一点点萎缩。 丧尸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可能随时变成丧尸。 沈危他们心里越来越着急,几个人不敢有丝毫懈怠,以急行军的速度继续赶路。 可前面已经连续走了七八天,他们体质再好,心情再急切,也无法改变人体生理的承受极限,走出大约十公里后,他们的速度开始减慢,然后越来越慢。 到达国道和余浪县城东西方向主干道交汇的十字路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王政清坚持不住了,他扶着路边的行道树说:“沈危,休息一会儿吧。” 高佑翔扒着项蓁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沈危。 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晚的环境,沈危环顾一周后,指着路口西南的花园式防护林说:“那边,休息一个小时。” 高佑翔一跨过人行道的路沿就扑了下去。 项蓁弯下腰拉他:“往里边去一点,这儿的草都让人踩秃了。” 高佑翔不动。 沈危和王政清过来,高佑翔象征性地往里面挪了两下,沈危苦笑着拉起他一只胳膊,和项蓁一起把他拖到了里面的草地上。 高佑翔本来是二线队,也就是技术支持,因为特别向往一线队的生活,他拼着命训练了两年,把自己送进了一线队,但体质这种先天的东西,不那么好改,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到了极限时刻,他和另外三个人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项蓁也就地躺下。 沈危卸下包,也想躺,被王政清拽住了胳膊:“你去躺那个椅子上。” 沈危的左腿三年前负过伤,草地上有潮气。 沈危还想辩解,被王政清推着来到了长椅前,王政清把他的包放在地上,自己往包旁边一倒:“我看着东西,你睡会儿吧。” 一路上,他们的车子被其他突然熄火横在路上的车挡了二十多次,刚开始他们四个人全都下去推车,后半程,沈危不让他和高佑翔再下去,他就在车上睡着了。 不过就算他不睡,沈危也比他辛苦。 他们这次的任务过程可谓一波三折。 到达标的物所在的国家后,他们发现情报有误,他们在情报给出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标的物,原本计划一周之内完成任务回国,结果他们光等待新情报就等了六天。 接到新情报后,他们匆匆赶往另一个城市,在那里找到了标的物的踪迹,可曾经躲掉过十数次追捕和暗杀的标的物深居简出,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们等待了两周,才等到一次标的物外出的机会。 可就在他们进入各自的狙击位,潜伏等待了十几个小时,标的物即将出现时,他们的小组联络器同时失去了所有功能。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在同一时间,不止是他们,那个国家和华厦国霍吉拉地区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失去了功能。 可当时他们不知道,他们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对方对他们实施了通讯干扰,但没有撤退的命令,也没有其他证据表明他们一定是被发现了,几个人便继续。 依赖他们在长期的训练和实战中锻炼出的强大心理素质,和被沈危强制进行过的多次模拟原始状态下配合作业,他们完成了狙杀任务,并且结果还远远超出了预期——在狙杀前恐怖.组织领导人暨现恐怖.组织精神领袖的同时,他们还狙杀了前来邀请他去给新加入的组织成员演讲的现任领导人及其副手,这两个人也是华厦国政府追杀多年而不得的。 因为复杂的国际关系,那位在华厦国犯下过累累罪恶的恐怖.组织前领导人,现在在国外拥有一个高贵的头衔和合法的身份,他们的这次狙杀行动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想而知,那个城市实行了戒严和宵禁。 而因为通讯断绝,上级许诺的完成任务后应有的支援没有到位,他们四人孤立无援,最后是沈危带着他们昼伏夜出,绕过重重盘查,三天后才离开那个城市。 当然,这其中也有幸运的成分,那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远远不如华厦国,停电是常态,这为他们在城市安全藏身和夜间行动提供了可能。 因为那个城市通往边境口岸的所有途径都在戒严审查,他们四个人不能走最近的路径回国,于是他们先步行向东到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的贫民区找了一辆黑出租,前往距离霍吉拉最近的边境城市。 在距离边境小城五十公里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那场前所未见的扬沙,出租车当着他们的面变成了一堆废铁,司机大叔又吼又叫,拉着他们不让走,要钱,说自己一大家人就指着他的车过活呢。 计划中一星期的行程变成了一个月,得不到后续援助,又不能到银行取钱,他们早已经囊肿羞涩,但沈危还是把他们一半的钱给了那个大叔。 就算这样,那位大叔也死活不愿意,嫌少,说他的车买的时候合五万华厦币,而他们只给了他六千。 几个人最后变身恶霸,才得以脱身。 沈危刚满二十八岁,就担负着任务的成败和对部下生命安全负责的双重责任,不用刻意去想,和沈危朝夕相处近八年,共同执行过无数次任务的王政清就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比沈危大五岁,当年,是他和大队长一起去军校考察沈危,并把他带回中州战区司令部的,他十分清楚沈危的能力,此时此刻,做为部下和战友,他相信沈危;做为老大哥,他心疼沈危。 沈危躺上长椅,没几秒钟就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准时醒来。 拖起睡得迷迷糊糊的高佑翔,四个人往县城方向走了几百米,找到一家还没有打烊的饭店,结结实实吃了一顿。 吃完饭出来,他们试图找到一辆前往临江镇的车,然而没有。 他们能找到这家饭店已经很幸运了。 前天出现第一例腐尸病后,有人疯传这种病通过空气飞沫和接触传播,余浪县城大大小小的饭店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跟着又很快出现了十多例,县城的饭店几乎全都关门了,这个小店的老板是自己家人在吃饭,沈危他们走进去,人家顺手挣了几个钱。 出租车司机和私家车司机却不想挣他们的钱,所以他们还得步行去临江镇。 高佑翔走路的姿势都变形了,他的腿不是在走,是在拉。 沈危说:“再坚持十五公里,过了乌拉江咱们就找地方休息,至少休息一天。” 过乌拉江是底线。 想到拿乌吉沙漠中风化成粉末的柏油路和变成废铁的汽车,沈危就忧心忡忡,如果乌拉江上的大桥也被风化腐蚀,再想过江就难了。 高佑翔说:“一天就不用了,十个小时就成。” 沈危说:“你说了算,到时候,以你自然睡醒为标准,你说走咱们再走。” 明知道沈危是在忽悠他,高佑翔还是高兴得笑了起来。 沈危一路上脑子里都在盘算接下来的几千里路该怎么走,他不敢保证到了训练基地,自己一定能得到帮助。 八年前的那次特训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基地,他现在唯一的倚仗,是基地现在的最高军事长官,是他当年的教官之一。 他原来的想法,是搭乘基地的军用飞机回中州,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飞机是没指望了,他希望教官能批准借给他一辆车。 虽然现在的车子已经和他当初打这个算盘时不可同日而语,但,能开出多远是多远,多开出一公里都是便宜,现代化交通工具和最原始的交通工具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就像今天他们乘坐的大巴,虽然最终坏掉了,没能把他们拉到目的地,但前面的一百三十多公里,如果他们步行的话,需要两天,大巴即便遇到很多困难,也只用了五个小时左右。 不过,他知道,明天不要说借汽车,他最大的可能是连基地的大门都进不了。 他们四个身上现在的身份证明都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沈危不可能和教官解释他的这次任务。 这是一个将会被永远封存的绝密任务,他直接受命于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连中州战区司令部的最高长官都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和地点。 可他不能不来,总得试一试,否则怎么甘心? 沈危直到走到临江镇,远远看见乌拉江边的点点灯火,心里还在想着明天怎样才能见到程远洋站长。 第11章 过江 卫不争想过临江镇跨江大桥会比较乱,但没想到会这么乱。 他沿途看到那么多莫名熄火,然后再也动弹不了的车,还担心以后会不会就彻底没车了,到了这里,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什么,离大桥还有大约两公里,公路就被车龙彻底堵死了。 各种品牌的豪车挤在一起,车与车之间狭窄的缝隙里站满了人,黑暗中无法完全看清这些人的表情,但从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中,可以想象他们的焦虑沮丧。 车子还能开的都在骂余浪县和高织县政府危言耸听,把守公路桥的士兵不通人情狐假虎威;车子开到附近后忽然坏掉的,在骂莫名其妙的鬼老天和政府救济不利。 车和人多得超出了卫不争的想象,不过看到车子后面挂的各个不同地区代码开头的牌照,他很快就想通了。 乌其拉山脉雄伟险峻,乌拉江水又特别湍急,在乌拉江上修建桥梁难度非常大,所以,乌拉江流经乌拉省的长度一千多公里,一共只有四座公路桥,一座铁路桥。 其中,余浪县临江镇公路桥所在的地段,地势相对而言最平坦,按正常逻辑,发生地震时,这座桥受到的冲击应该最小,五年前那次大地震中,最先恢复通车的就是临江镇大桥。 这次地震的级别比五年前那次要低,其他几座大桥在这次地震中都没有彻底断裂,只是扭曲塌陷,不能通车,大家以此推断,临江镇大桥的情况应该更好点,没准车辆可以通过,所以,乌拉江西北部和东部部分地区的车都涌到这里来了。 九月下旬到十月下旬是乌拉省北部的旅游旺季,卫不争出差那几天,已经有大批外地游客涌入吉满,半个月过去,第一批游客应该大量返程了,卫不争估计,未来一周内,到这里过江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知道到那时,这里会成什么样子。 靠近大桥五百米左右,公路两边的树上,每隔几十米,就挂着一盏特别大只的气死风马灯,大桥头上,挂着长长的一排。 卫不争在车子的缝隙间侧着身体往前挤,慢慢地向着那一排灯光靠近。 两公里左右的路,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桥头。 气死风灯下面,是一排全副武装、带着特制防毒口罩的士兵,大桥上面,隔几米就有一个警察。 桥头的两边,有两顶非常大的军用迷彩帐篷,帐篷门上挂着红十字标志,帐篷旁边各站着一排几十个手握特制的长柄安全大叉子的士兵。 一大群人在对着气死风灯下面那些守护大桥的士兵的脸骂,大概意思是桥根本就没事,士兵不让他们通过是在刻意刁难,他们离家好几百里,没了车,让他们凭双脚走回去吗?他们如果在路上染上腐尸病毒,士兵负责吗?就是士兵愿意负责,把自己也染上腐尸病毒,士兵的小破命能抵得上他们的命吗? 士兵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徒步的人随便过,任何车辆不能踏上大桥一步。 卫不争从两个士兵之间穿过,上了大桥。 已经是凌晨了,桥上的人很少,南来北往的都有,基本都是结伴而行,只有他是一个人。 卫不争抬头看了看繁星如雨的天空,颠了颠背上的包,加快了步伐。 桥的南头和北边情况差不多,这边大声发牢骚指责守桥士兵的人也很多,只是没有人爆粗口骂人。 卫不争下桥时,对身边正在被一对中年夫妻指责不通情理的士兵大声说:“谢谢!辛苦了。” 年轻的士兵和那对中年夫妇都愣住了。 卫不争对着士兵笑了笑,挥挥手:“再见。” 士兵晃过了神,也笑着说:“应该的,责任所在,一路顺风。” 卫不争心情愉快地挤出吵吵闹闹的人群,再次挤进车海,忽然看到,路边的小饭店和超市居然还开着门,他马上跑了过去。 他先来到饭店,老板娘说,只有酸浆面、打卤面和千层饼。 卫不争说:“五份打卤面,五张,不,十张千层饼,打包。” 时间宝贵,他不想在现实世界耽误,打包回空间吃,能节约时间。 路边店,他拿了东西马上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老板娘就算起疑心也无所谓。 老板娘一点没起疑心,刚才有几个人,买的比卫不争多多了,她很高兴地对卫不争说:“大份打卤面和千层饼都是三十。” 卫不争惊愕地看着她,这个价格比以前翻了正好一倍。 老板娘说:“烙饼的铁锅不能用了,我们用以前和面的一个大号陶瓷盆烙的,多费劲你知道吗?再说了,三更半夜不睡,我们图什么呀?” 卫不争咬了咬牙:“钱你已经加了,面和饼不能再偷工减料。” 末世来临,钱可能很快就会变成废纸,尽快换成东西才对。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明天到了高织,他要去银行多取点钱,如果以后像末世小说里所写的那样,社会秩序崩溃,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全都打水漂了。 老板娘说:“放心吧,我们多收的这几块钱是辛苦钱,不是坏良心钱。” 卫不争说:“那你先做着,我去隔壁超市买点东西。” 隔壁小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不争先问了价格,超市加价倒没那么狠,小东西加一块,贵点的加两块或三块。 卫不争买了四整盒巧克力,又买了两包量贩装方便面和四块火腿,两整包餐巾纸,一提卫生纸,十瓶纯净水。 从超市出来,他没有直接回饭店,而是装作找公厕,走出了二十多米,找到一个没有灯光的死角,把除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瓶纯净水之外的其他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然后才回到饭店。 饭店老板人品还行,面和饼的质和量都跟平时差不多。 只是装东西的塑料袋质量太差,把打包好的面和饼的包装盒装进去后,卫不争一提,袋子刚离开桌面,下面就裂开了。 老板骂到:“操,明天老陈来了再说,他妈这回送的什么破玩意儿。” 这次用三个袋子套叠着,把装打卤面和饼的盒子放进去,试着提了几下,袋子没有烂。 卫不争出了饭店,一直往南走,这边的车比江北少,大概堵了一公里多点。 离开车辆拥挤的地段,又往前走了大概五百米,路上只有随意停着的几辆报废车,已经没有人了,更没有灯,路边店也就桥头附近有几家,现在,路两边都是树林茂密的山坡。 他跳下路基,用意念把手里的东西收进那间具有优化功能的茅草屋,那几个袋子却留在了他手上,卫不争楞了楞,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空间不愿意多接受垃圾。 他把袋子团吧了两下塞进背包,撒腿跑上了山坡。 他往山坡上走了大概一百米,确定路上即便有人,也看不到这里,才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枫树下停住,靠在树背对着公路的一面坐了下来,然后一个闪念进了空间。 进空间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和鞭炮声。 迟疑了一下下,卫不争闪身又出来了,侧耳仔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一个闪念重新回到空间。 这次,他直接来到了碧玉湖边,扔下背包,三下两下扒光了衣服,纵身跳入湖里。 虽然很累,他却没有马上去坐在那个石头沙发上,而是挥动双臂,绕湖游了三周后,才坐在西北角的沙发里,闭上眼,尽情地享受湖水沁凉又温暖的美好感觉。 听起来相当矛盾,但碧玉湖水的确是这种感觉,沁凉又温暖,舒服得难以形容。 卫不争上次在湖里,无法理解这种现象,怀疑碧玉湖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炼器的产物,大能的意识告诉他,确实如此,碧玉湖是他模仿师祖炼制的一个湖泊炼制的。 卫不争现在躺的这个沉在湖水里的沙发,看起来像汉白玉,坐着却是软的,和那间当客厅用的茅草屋里摆放的沙发感觉一模一样,都是炼制出来的灵器。 在湖里泡了大约一个小时,卫不争一个闪念出来,拎起他扔在草地上的湿衣服,来到青玉河边。 青玉河清澈见底,河底是以白色为主的各种颜色的鸡蛋大小的鹅卵石,间或也有一些大点的石头,色彩和质地都漂亮得接近玉石,河里还有嫩绿的水草和一种半尺左右长、颜色浅金红的鱼,非常漂亮。 卫不争把他的脏衣服放在一块深绿色的大石头上,又搬来两块成人脑袋大的白色石头把衣服压好,一路吹着口哨往茅草屋走去。 他上次试了一下,他顺着青玉河往西,只能走到一棵很像白桦的树那里,然后不知怎么就转弯了,可他丢到河里的一只袜子,却能顺着河水一直走,他如果不用石头压着衣服,衣服被冲走就坏了。 他步行回到最西头的那间茅草屋,坐在落地窗前铺了漂亮毯子的超大罗汉床上,把郑笠送他的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郑笠应该是个暖男,他以为卫不争的衣服都丢了,就给他买了两套防寒服,四身包括袜子和短裤在内的全套内衣,应该是同号码的这一款,所有颜色都拿了一套,可能考虑到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冷,他还买了套头围脖、手套和一沓子厚袜子,一双高筒防水靴。 食物倒是不多,再多也装不进来了,所以只有四包饼干和两盒拆掉了外包装的巧克力派。 卫不争心中有数了之后,马上一个念头,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进了那间具有优化功能的小屋,然后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果盘,来到外面。 茅草屋西边,有一片很像自然生长的各种野果树,空间里广大的开放空间现在也是秋天,这些果子正好成熟,卫不争非常饿,但他不想吃自己带进来的食物,决定吃空间水果充饥。 这几种水果都和他现实世界的水果很像,栆、苹果、梨、山楂,山楂他只摘了四个,其他几样把整个盘子都装满了。 端着盘子到青玉河边,把水果冲洗了一下,回到小屋,他又拿起一个小水晶杯,来到门前十几米外,一个被各种小野花环绕的、面积只比澡盆大一点的小小泉边。 这是灵气极其浓郁纯净的灵泉,大能給它起了个名字,叫羊脂泉,卫不争先天的混沌灵体,现在每天也只能饮用一毫升多点。 如羊脂白玉一样细腻的泉水从墨绿色的石缝中渗出,滴到下面小小一片的泉里。 卫不争伸出杯子,接了二十滴,回到小屋,招来溪水兑满杯子,一口气喝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这些灵果的味道好到无法形容,卫不争肚子已经很撑了,嘴巴却还想吃。 吃完水果,他看了一下并排挂在门口的三个外观完全一样,只有指针颜色不同的复古式钟表,指针白色的是修真界的时间,指针黑色的是开放空间的时间,绿色的是卫不争现实时间的时间。 卫不争因为这个小屋的家具和摆设,怀疑这位大能是从地球穿越到修真界的;因为这个绿色指针的闹钟,他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错。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大能的意识嘿嘿笑了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现在,绿色时针闹钟的时间是三点半,现实世界现在七点钟天亮,卫不争可以在空间呆大约二十一个小时。 不过,他不打算呆那么长时间,睡一觉他马上就出去赶路。 把闹铃定在了四点四十,然后拉开放在角落的海蓝色薄被,睡觉。 七个小时,是他以前每天正常的睡眠时间 不太足四点半,卫不争就醒了,拿着杯子和牙刷来到青玉河边洗漱完毕,他过去把石头压着的衣服拎出来,回来搭在枣树和苹果树之间系着的绳子上。 这根搭衣服的绳子也是卫不争佐证大能曾经是华厦人的理由。 他还以此推断出,大能未穿越前,在华厦应该是平民之家的孩子,否则不会都穿越修炼成大能了,还保留着在院子里晒衣服和被子的习惯。 干完这些,卫不争去那个具有优化功能的小屋看了看,他前天晚上在那块玉米地,偷偷往空间扔了十几个玉米穗。 他那块一百二十亩的责任田还空着呢。 他听说,华厦国现在农民用的粮食种子,大部分都是专业技术人员培育出来的,长成的粮食颗粒不能当种子使用。 他不知道他偷的这些玉米是不是特意培育的那种,所以他把玉米都放进了这间小屋,希望能把它们的胚胎优化一下。 刚放进来一天,他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不着急,现在不是种玉米的季节,这些玉米可以在这个小屋呆相当于外面世界四年的时间。 他今天出去后,要想办法弄点小麦,现在正是种小麦的时候,农时这东西,耽误不得。 他出了特种灵气小屋,正要去隔壁的工作室兼储藏室,再仔细看一遍修炼功法,然后就回到现实世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朗和煦的男声:“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青玉空间的植物成熟后,也需要收藏起来?” “啊?”卫不争一愣,“不是可以一直长在树上,并且长的时间越长越好吗?” “不要把你那里的修真小说当教科书。”男声说。 卫不争被逗得笑了起来,这个大能虽然故作威严,可怎么听都是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而且应该是性格特别好的那种:“我知道了前辈,植物必须按自然规律生长,是我犯傻了。” 大能说:“好,那你开始收果子吧,我走了。” 卫不争问:“走是什么意思?”他一直以为大能的意识是和空间共同存在的。 大能说:“我已经把空间的基本规则告诉了你,其他不明白的,你得自己慢慢摸索,维持意识运行也是需要能量支持的,现在,我存留给意识的能量很少,现在剩下的能量只够用感知来监督和控制你的在这里的行为,不够和你说话了,说话也是要耗费能量的。” 卫不争心里一阵难受,除了爷爷奶奶,他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和谁交过心,他早就决定一个人走完这一生,可是,因为他完全可以对大能不设防,只是几十个小时,他就已经把大能当成了朋友。 这么快,他就又要恢复只有一个人的日子了吗? “别难受,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原来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并不是坏事,以后你就可以放心地交朋友了。”大能的意识说,声音里呆着温暖的笑意,“现在,让我们说再见吧。” 卫不争都习惯地把手举起来要说再见了,忽然想到当下让他非常困惑的事情,就问:“可以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不是关于空间的,而是我现在所在的世界。” 大能说:“说吧。” 卫不争席地而坐,问道:“我身体里新出现的能量,就是造成那些人成为僵尸的东西吗?” 大能沉吟了一下才说:“本来想让你自己体悟,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和你说说吧”。 大约十分钟后,卫不争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大能说:“那,再见吧。” “再见。”卫不争说,“您能把青玉空间投放到我的世界,您本人肯定也能来,希望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您。” “呵呵,随缘吧。” 话音落,卫不争觉得某种东西从他身边离开,可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您还在吗?”卫不争轻轻问。 没有人再回应他。 卫不争站在那里,对着美丽而空寂的远方发了会儿呆,使劲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如果要收果子,至少要先有个装果子的箩筐,卫不争,快点去打草编箩筐吧。” 第12章 透视异能? 沈危他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们从余浪县城出发,走出了大概三公里,项蓁忽然腹痛内急,然后一泄不可收拾。 附近没有村子,即便有,最近这几天发生的可怕疾病,村子里的医生也未必给他们开门。 沈危让高佑翔和王政清守着项蓁,自己折回余浪县城他们吃过饭的那条街,找到一家原本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拍了半天,硬是把值班的人拍醒,买了两盒治疗腹泻的药和几盒抗生素。 项蓁吃了药,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住,沈危干脆让大家原地休息。 项蓁这个样子,沈危本来想找个旅店让大家住下,天亮再走,没想到,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对,他们想赶回中州的心情和沈危一样急切。 等止泻药起作用,他们重新上路,已经过了三更了。 沈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在担心,腹泻会是突变丧尸的一种前期征兆。 还好不是,否则,几千公里,把项蓁那么大只的一条汉子扛回中州,估计路上得多走半年。 他们走出一公里左右,临仙镇方向忽然传来几声枪响,四个人都十分吃惊,华厦国的枪械管制相当严格,民间不允许拥有枪支,这个时间,怎么会有枪声?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从临江镇方向逃过来的人群那里得到了答案。 临江镇大桥等待过桥的人中,突然有几十个人同时丧尸化,虽然有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专门负责紧急处理丧尸化人员的士兵,可四十多个人同时发病的情况他们可能还没碰到过,所以当时场面完全失控。 十几个丧失理智的丧尸追逐着身边的人撕咬,因为车辆太密集,慌乱的人群又占据了狭窄的车辆缝隙,乱跑乱窜,拿着专业工具对付丧尸的士兵干着急跑不到丧尸跟前。 当时的场面混乱到让人绝望。 警察和士兵中有一部分配备了真枪实弹,两个警察看到几个丧尸同时扑向因为穷极无聊扎堆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想开枪击毙丧尸,枪却卡了壳,军队的长官和几个士兵开枪,击中了那几个丧尸。 不过丧尸和那些孩子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和沈危他们交谈的人当时只顾着逃跑,也没看清楚。 因为丧尸的出现,原本在跟警察和士兵对峙、要求开车过桥的人全都放弃了车子,或转身向着身后逃离,或冲上大桥,向着自己原本目的地的方向逃离。 所以,沈危他们来到临江镇大桥时,除了依然坚守大桥的士兵和警察,就是拥堵了几公里的、好的、或已经报废的汽车,而没有一个等待过江的人。 几个穿得像太空人一样的人,一人一个喷雾器,正并排从南往北喷洒消毒剂。 靠近桥头,两顶军用帐篷前,十几个士兵端着枪,远远地围成一圈,中间是一群被捆绑了手脚、勒住了嘴巴,躺在地上挣扎的丧尸。 士兵和警察依然站在路边和桥头,没有人再对着他们纠缠责骂,他们此刻默然肃立,偌大的世界,只有丧尸的低吼、风声和乌拉江水翻滚流淌的声音。 沈危四个人在上百个士兵和警察的注视中走上大桥,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都能从容不迫的四个人,此刻感觉有点不会走路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出了十几米,沈危的脑子里,抑或是眼睛里——他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灰蒙蒙的画面,就是他脚下的临江镇大桥。 可他脚下的大桥路面是完整的,沈危眼睛(也许是脑海)里的临江镇大桥,却有几条方向大概一致——都是东南至西北方向——的曲曲弯弯的裂缝,接近大桥中心的地方,还有一条笔直的横向裂缝,比几条斜缝都宽。 沈危摇摇头,抬头看天空,画面没有了;他垂眸向下,眼前的大桥路面还是平整的,但很快,布满裂缝的大桥画面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沈危并没有因此产生心理或视觉上的紊乱,他眼前的大桥清清楚楚,脑海里的也清晰明白,继续向前,走到眼睛(或脑海)中有裂缝的地方时,他会下意识地跨一大步,把裂缝隔过去。 王政清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小声问:“怎么了?” 沈危也小声回答:“过了桥再说。” 走到大桥正中间,这里集中挂了好几盏灯,灯下有三个并排而立的警察,他们正站在沈危脑海里中间那条横向的裂缝上,但沈危心里很清楚,桥这会儿暂时没有危险。 沈危不明白自己这种笃定的感觉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清晰而坚定。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示意王政清他们稍等片刻,自己走了过去。 几个警察看向他。 沈危说:“请问,这个大桥会彻底封闭,行人也禁止通行吗?” 中间的警察说:“省里来的桥梁专家一直在监测,桥在地震中造成的损伤在持续恶化,如果你们有亲人朋友需要通过大桥回家或去什么地方,抓紧时间吧。” 原来有桥梁专家参与大桥当下的管理。 沈危放下了心,说了句“谢谢”,回到几个战友身边,走出了十多米后,他才扭头对几个警察说:“你们站的那个地方是桥最容易出现断裂的地方,其实只要两端把守好了,桥上不必安排人,你们还是到路上去吧。” 几个警察有点懵,面面相觑几秒钟后,他们往旁边挪了几米,没有下桥的意思,其中一个警察对他们说:“过了桥,走远一些,不要在车辆最集中的那一段停留,那里几个小时前出现过特异性肺炎患者,会通过空气传染。” 沈危说:“谢谢。” 到了南岸,走下大桥,沈危转过身,从另一个角度试验。 大桥的影像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断裂的缝隙和刚才在对面看到的完全一致。 把守桥头的士兵看到他都已经下去了,却不走,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谢谢!”沈危说,“就觉得这个桥过的挺不容易的,多看两眼。” 离开大桥,他们沿着公路边沿走过了车辆最拥堵的路段后,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感觉安全了才停下,高佑翔顺着路边一棵大树就秃噜到了地上:“头儿,已经过江了,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吧。” 沈危说:“成,不过这里没有旅店,要不咱们再往前……” 他说不下去了,他“成”字一出口,高佑翔就直接躺平了。 项蓁说:“队长,用不着旅店,不就是躺着睡个觉嘛,哪儿不能躺?” 沈危在项蓁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他知道,项蓁是不想花钱,几个人都知道他们的钱不多了。 高佑翔四肢大开地躺在地上说:“不住旅店,这样我就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小孩子胡说什么?”王政清训斥高佑翔,然后转头对沈危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除了身后大桥上几点微弱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 沈危的目光落在公路中间的汽车上:“不住旅店也行,我估计大部分汽车都没有锁,走,去找辆车型宽敞的,权当住房车了。” “我操,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个?”项蓁兴奋地说,“队长,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还有车能继续开?要是有,你就不用往那个基地跑了,你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万一人家不认你这张脸,一来一回,咱们得白跑二十多公里呢。” “哇,就是啊。”刚才还像死狗一样的高佑翔也来了精神,抓住项蓁递给他的手爬了起来,“队长,咱们现在先睡,等睡醒,咱挨着挑,前面那么多车,肯定有还能开的。” 沈危说:“那就说好了,现在先睡,睡醒了挑车。” 王政清往南边只有几辆车子的地方指了指:“那边那辆,看着像房车。” 沈危也已经看到了那辆车:“走,过去看看。” 走到近前,发现还真是一辆房车,奔驰的;它南边那辆是捷豹SUV。 两辆车都没锁,项蓁拿着小手电找了一下,奔驰的遥控钥匙还在车上,捷豹的找不到。 沈危注意到,两辆车上的喷漆都开始脱落了。 项蓁说:“队长,你跟刀爷睡房车,我特喜欢捷豹,妞子我们俩就睡它了。” “成,”沈危笑着说,“不用担心有紧急集合,放心睡到自然醒。” 项蓁睡觉打呼噜,沈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王政清好好休息一下,他也确实需要和王政清计划一下后面的事,这样安排正合适。 王政清先上车,他想试一下车子还能不能开,结果是不行,发动机根本不启动。 沈危大致观察了下周边的地形,准备上车时,他无意中往南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从山坡的树林里跑出来,跳上公路,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沈危心想,现在这种情况,居然敢一个人走夜路,这是艺高人胆大啊,还是傻? 第13章 原委(卫不争) 卫不争急于回赶路,他在空间用细树枝和一种韧性很强的草简单编了个箩筐,把枣树上的果子摘完,看看外面的时间过了五点,马上就出了空间。 空间的果子只要真正成熟,采摘起来非常容易,摘下来后他就可以凭意念运送到空间任何地方,所以,摘果子的事不用急在一时,他以后每次进空间休息的时候,干几个小时,果子总能摘得完。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现实世界。 出空间的瞬间,他有点担心,害怕万一被人发现,还好,三更半夜的,没人像他一样往树林里钻。 不过,他听到公路上有人说话,他没敢动,侧耳细听。 是好几个人,应该是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但天都快亮了,又觉得花钱住旅店有点冤,一个人提议在路上那些被抛弃的车里,找辆车型宽大舒适的将就一下。 其他几个人都愿意,还挺高兴。 感觉这群人不是劫掠旅店的那种恶徒,卫不争放了心,他斜着又往南边走了几十米,才出了树林,跳上公路。 碧玉湖不但有消困解乏舒筋活络的功能,还有治愈外伤的功能,卫不争脚上磨出的两个水泡,从湖里出来时,踪迹皆无。 再加上空间里的水果味道美能量足,还又踏踏实实睡了几个小时,卫不争身体恢复得特别好,于是,他趁着这个点路上没人,先跑了几公里,看到前面的丁字路口,才换成快速走。 他以为自己天亮前不会碰到人,可他走到丁字路口时,发现路边歪歪倒倒坐着一大片,前面还有几个和他一样正在往南走的,只是速度比较慢。 卫不争没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放慢了脚步,听那些坐着的人说话,只听了几句,他就明白了,他进入空间的瞬间听到的动静不是错觉,但也不是鞭炮声,而是枪声。 他进空间的时候,大桥两端都出现了丧尸,这些人原本是要过江的,看到丧尸追着人撕咬,慌乱间都调头跑了回来。 听这些人的意思,丧尸一下子就出现了几十个,卫不争震惊的同时,也有点汗颜,他出生在和平年代,从来没有听到过真正的枪声。 他不知道那些同时变成丧尸的人全部来自于同一个旅行团,他以为乌拉江南岸丧尸化的人比北岸还要多,心里的危机感都要爆炸了,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很快超越了前边慢吞吞的几个人。 临江镇大桥到高织县城五十二公里,不过这是直线距离,走省道的话,差不多要六十公里。 卫不争决定今天天黑之前至少要走四十公里,天黑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进空间休息几个小时,马上出来连夜赶路。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沿途看到店铺要买什么东西。 不管是不是真的末世来临,在青玉空间多储存东西都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是末世不来,社会秩序一切正常,空间里出来的东西经过灵气的沐浴,各种功能也会更好一些,回到家,可以给爷爷奶奶用一辈子。 他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脑子就转到了自己这两天开始出现的奇异感知和大能最后关于他体内能量的解释。 现在,为了方便区分表达,卫不争已经给自己体内两种不同的能量分别起了名字,从小就存在他体内的那种,叫清灵,因为以前每次他从这种能量造成的昏迷中醒来,都会感到身心清灵。 前天刚刚出现的那种,他取名乌冲,因为那股能量给他的感觉,就是乌压压一群黑马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他昨天和郑笠、李美玉说郑潇可能有异能,是因为他只要接触到郑潇,就能感觉到他体内有清灵在涌动,他还可以吸取郑潇体内的清灵。 而他之前就有点怀疑,那些变成僵尸的人,是不是忽然吸收了太多的乌冲,导致身体细胞发生了变异。 因为这个怀疑,发现自己可以吸取郑潇身上的清灵时,卫不争没有马上离开郑潇,而是控制着自己,从他身上吸收了一部分。 虽然清灵对身体最终有益,但卫不争担心,如果短时间内大量吸收,超出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会对郑潇的身体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 他之所以判断郑潇可能激活异能,而不是变成僵尸,是因为被歹徒夜袭的那个晚上,白色光芒出现时,他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清灵,而他觉得那白光是某种异能爆发时造成的。 大能刚刚的解释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大能说,从小就存在与卫不争体内的那种能量,他可以理解为修真的灵气。 地球也曾经是个修□□,只是后来灵气耗尽,人类出生后,身体内的灵根得不到灵气滋养,迅速萎缩消失,沦为普通的人类肉身。 而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生而强大,能自然而然地吸取空气中存在的极其微弱的各种修真灵气,还能吸收掉灵气中对自己身体最为有益的精华部分,排除掉对自身不利的杂质。 卫不争从出生起,只要一睡着,身体就会被一层淡淡的黑烟笼罩,他因此被家人父母视为不祥,遭到遗弃,大能说,那黑气,就是卫不争吸收了灵气的精华之后,排出的杂质。 只是他太小,吸收和排出全靠混沌灵体的本能,不能将杂质化解为无形,所以被完全不懂修真知识的父母家人和周围人当做不祥的怪物。 大能说,最近刚刚出现的这种能量,也就是卫不争所说的乌冲,其实也是灵气的一种,但因为这种灵气性质特别霸道,对人的改变也违背人类的自然审美,所以被人类当做是坏的,邪恶的。 在修真界,当初这种灵气被赋予了很多种难听的名字,最多的是劫气,意思是人类吸收了这种灵气,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人不人,鬼不鬼。 此外,还有瘟气、污气、秽气、恶气等等叫法,后来,修真界统一把能导致人类向着外貌丑陋与性格残暴方向改变的灵气,统一称为魔气,而把人类往外貌美丽与长寿方向改变的,依然称为灵气。 大能说,灵气和魔气与天地万物一样,也是有本能感知的,它们会本能地靠近灵根更纯净、更强大、同时灵根属性和自己属性更相近的人。 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包容一切灵气,纯粹而强大,所以天生吸引各种灵气,以前他吸收进去的魔气很少,被占据了优势地位的灵气压制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现在,地球各种灵魔之气肆虐无序,魔气当下比灵气还要浓郁充沛,且它的本能更霸道,卫不争大量吸收以后,魔气迅速形成规模,卫不争才感知到它的存在。 大能说,灵气虽然对人类好处良多,但就像人类和食物的关系一样,再好的美味,也不能无休止的吃,否则胃会被撑爆。 所以说,卫不争吸收郑潇体内的部分清灵是对的。 听了大能的解释,卫不争对自己送给郑潇的那瓶水,也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通过自己的实践发现,青玉河的河水,有引导和软化的作用,能引导清灵和乌冲归经入脉,在他体内和平相处。 卫不争现在每天只能从空间带出三毫升青玉河的河水,他把昨天的那三毫升河水,全部混入了送给郑潇的那瓶纯净水中,那瓶水还在优化小草屋里放过一天,也就是空间时间六天。 他这么做,一是心疼从小患有自闭症的郑潇,希望他尽快激活异能,在末世中自保;二是出于对郑笠、李美玉这对夫妻的尊重。 他因为从小异于常人,被父母家人抛弃,爷爷奶奶也因为收养了他,被乡亲邻居疏远。 他见过不止一个因为孩子有缺陷,或者仅仅因为孩子不够出色就嫌弃他们的父母,郑笠和李美玉对郑潇这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儿子却是真心的疼爱,在遭遇生命威胁时,他们两个拼上性命为儿子杀出了一条生路,卫不争希望这样的一对父母,以后能活得开心快意。 对于自己能感知和吸收其他人身上的能量这事,卫不争只惊讶了一会儿,有青玉空间这样逆天的存在珠玉在前,其他的东西没办法激起他太多的感慨。 但这并不是说卫不争就不稀罕不珍惜这个能力,相反,他对这种完全属于他自身的能力十分欣喜,他只是对意外之喜适应的比较快而已。 天亮了,路上开始出现从高织县城方向过来的人和车。 卫不争看到好几辆挂着“乌A”牌照的车子,他招手示意,希望对方能停一下,他想问问乌达现在民航和火车的事,但是,和前面两天一样,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在一个山坡的急转弯处,又过来一辆挂着“乌A”牌照的牛逼雄鹰车,卫不争冲到公路中间,用无赖方式拦住了车子。 雄鹰不得不停下,司机打开车窗,满脸厌恶地看着卫不争说:“想碰瓷啊?” 卫不争笑着走到窗前:“抱歉,我想问一下,乌达现在还通飞机和火车吗?” 司机的脸色好了点:“扬沙的前一天,飞机就全都不能飞了,说是导航系统失控还是什么;火车七号开始不再售票了,听说道轨都锈得不成样了。” 卫不争心里一沉,脸上还是带着笑,对司机和坐在副驾位上的中年男子说:“谢谢!为了表示感谢,给你们一个建议,到临江镇大桥,不要嫌吃亏,去江北找想过江的人,和他们换一下车子,这样你们都可以暂时摆脱困境,再见。” 他说完,挥挥手就走。 司机伸出头冲着他的背影喊:“喂,你什么意思?你看看我们是什么车?怎么可能跟别人换?” 卫不争头也不回地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祝你们顺利找到一辆还能开得动的车。” 牛逼雄鹰走了。 卫不争的脚步有点沉,如果不通火车和飞机,他就没必要再去乌达,必须重新规划路线,那他该怎么走呢? 他心里很茫然,几千公里,他一个人,能活着走回家吗? *** 沈危被汽车喇叭声惊醒,拉开车门一开,太阳已经快到正南方了,现在应该是十一点左右。 他看着公路上乌泱泱包围了他们的汽车和人,搓了一把脸,对艰难地坐起来的王政清说:“我去基地,妞子他们俩睡醒后,你们一直往前走,大概五公里后,有个丁字路口,你们在那里等我。” 王政清说:“别开玩笑,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四个人怎么可能分开行动?” 沈危说:“万一我借不到车,你们没必要白白跟着跑几十公里。” 王政清说:“就算白跑几百公里,也比这种情况下失散好。” 沈危无奈地说:“那好吧,一起去。” 王政清是队里最稳的人之一,沈危平时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而且他估计,项蓁和高佑翔也不会答应让他一个人去。 他的判断很准确,高佑翔被王政清的拍门声惊醒,还是躺着装死狗,王政清说了一句要不你继续睡我和队长我们俩去,他马上就爬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往车下跳。 大桥方向,有人用扩音喇叭一遍遍地高喊着,让等待过江的人尽快通过,不要企图威胁警方和军方开放限制,这绝对不可能,专家的观测,大桥最多再坚持两天就可能坍塌。 沈危听到两天的限制,心里感觉比较靠谱,就不再多想这事,跟着三个人在车与车之间的缝隙里往前边挤。 昨晚上挑的时候,这两辆车远离密集的大部队,现在,他们在车的汪洋大海之中,密集的车龙往南延伸出了大概三百米,车子之间的空隙里站满了着急观望的人,路边,很多人围着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吵。 但三百米以后,车子全部靠公路东侧排了两排,西侧没有一辆车,连昨晚上几辆废弃的车都被挪走了。 几个士兵端着枪,站在车龙的最南头,所有从南边来的车辆,无条件靠右停,否则,要不调头回去,要不接受士兵的子弹。 士兵的姿态太强硬,目光太冷酷凶悍,没有人敢像围攻警察那样围着士兵吵闹。 不用在车子的缝隙里绕来绕去,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走到车龙尾部,沈危来到了佩戴中尉军衔的军人面前:“可以给您提个建议吗?” 中尉疑惑地看着他:“您,请讲。” 沈危说:“鼓励大桥两边车子还能正常行驶的人互相交换,可以在警方监督下,留下交换双方的身份信息,如果以后秩序恢复正常,警方负责监督双方交换回来。” 中尉愕然:“还可以这样?” 高佑翔说:“非常情况非常处理嘛。” 中尉兴奋地看了看长长的车龙:“对,行不行的,至少要试试。” 沈危四个人挥手和中尉跟他身边的几名士兵告别。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丁字路口。 路口东南角,有一家面馆和一家日杂百货店,看见面馆,四个人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他们决定吃饱了再走。 王政清和沈危要了大份打卤面,项蓁和高佑翔除打卤面,还要了两碗酸浆面。 红脸蛋的姑娘说:“一共一百八。” 吃完面出来,高佑翔对着面馆做了个踹翻的动作:“特么的,我再也不相信山区人民善良淳朴了,这特么就是一家强盗。” 一辆吉普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沈危和项蓁同时扬起手,边叫着“等一等”,边撒开腿追赶。 吉普挂的是军牌,应该是基地的车。 可是,车上的人没搭理他们,一溜烟地开走了。 两个人同时骂了声“草”,悻悻地站在路边等王政清和高佑翔。 高佑翔过来,对着吉普的背影发牢骚:“我靠,一点战友情都不讲是不是?” 王政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看你自己,哪点跟人家像战友?” 几个人现在都穿着灰扑扑的便装,头发也都乱糟糟的,看形象和军人没有半点关系。 高佑翔很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 第14章 顺风车 太阳越升越高,卫不争突然有点心慌,是饿的,他飞快地意念进入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原来他已经走了五个多小时。 这一路的景色很美,但路两边的山坡都不适合耕种,所以这一带人口密度很小,这几个小时,没有经过一个村镇,卫不争本来不想动用他空间里储存的食物,可现在,没办法了。 路上现在已经很热闹,都是从高织往临江镇大桥方向去的车和人,卫不争这边只有寥寥几辆车。 他装作找地方方便,钻进了山坡上的林子,找到安全的地方,闪身进了空间,在里面吃了一碗打卤面,用的时间在现实世界还不到一分钟。 他在罗汉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出来后,继续赶路。 两个小时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 小镇临着国道的一家超市开着门,但不让顾客进超市,而是在门口横着放了一张桌子,顾客说要什么,老板一家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顾客把钱给放进一个纸箱里,自己拿东西。 这是老板一家发明出来的自保方式,不和顾客发生肢体接触,以免被传上僵尸病。 卫不争站在远离其他人的地方,报了一盒巧克力,一包量贩装方便面,十个真空包装玉米穗,一整包餐巾纸,两瓶纯净水。 他今天背的是自己的大旅行包,但里面只有一件羽绒服,他背大包为的就是往里面装东西的时候不被怀疑。 提着东西走出几百米后,在一个山坡转弯的地方,他进入路边树林中,把东西收入空间,两个提东西的袋子又没能收进去。 对面过来的车越来越多,中间还出现了一大群拖儿带女步行的人,应该是和卫不争他们那天一样,大巴在路上熄火了,乘客只能步行。 下午两点,卫不争经过一个村子,村头的道路指示牌上写着,距离高织县城还有三十公里。 卫不争靠在路边一棵树上,磕右脚鞋子里的小石子。 一辆黑色的宝马SUV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跑出去二十多米后,忽然靠边停住了。 “卫不争,卫不争,快过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卫不争抬头看过去,王雅桐正从宝马的后排窗户里伸出头,冲着他招手:“快点,快点过来。” 副驾上也有个年轻的女孩子伸出头在看他。 卫不争提上鞋子跑了过去。 王雅桐推开车门往里边挪:“快,快上来。” 卫不争犹豫:“你们已经坐满了,再一个……” 后排坐了三个人,王雅桐、辛媛,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开车的中年女司机:人家答应吗? 女司机好像听到了卫不争的心声,扭过头,笑着说:“上来吧,没多远,挤挤就到了,这两个姑娘从上车开始,净在说你了。” 卫不争问:“大姐您去哪儿?” 女司机说:“我去亚金,听她们两个说你要去乌达,我只能把你捎到高织了。” 卫不争高兴得上了车:“大姐,乌达飞机和火车都不通了,我不去乌达了,我也去亚金。” 乌达在高织县稍微偏西点的南部,距离三百二十公里。 亚金在高织东南方向大约四百公里,是乌扎省东部边缘的地级市,乌达到中州之间的高速公路在亚金附近经过。 如果把高织、亚金、乌达这三个点用直线连接起来,构成一个三角形的话,卫不争再去乌达,就相当于他要走直角三角形的的两个直边。 而去亚金的话,他只需要走一个斜边。 中午知道乌达不通飞机和火车后,卫不争就已经决定到高织后,直接往亚金那边走,没想到现在居然赶上了个这么贴合他路线的顺风车,他心情好的像中了大奖。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占便宜没够的嫌疑,上车后马上说:“大姐,这一路我负责加油。” 女司机启动车子,笑着说:“不用,没有你搭顺风车,我们也一样得加油。” 卫不争没有再坚持,现在争没意思,到时候他只管去付账就可以了。 王雅桐和辛媛又高兴又失落,高兴又见到了卫不争,失落刚刚见面,随即就要永远告别了。 三十公里路,辛媛和王雅桐跟卫不争说完她们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车子就到高织县城了。 王雅桐还想争取一下,说他们家的一个超市,只需要往里面拐一公里左右就到了,但司机林大姐急着走,这一路上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到处都有无故在路上突然熄火的车,她怕耽误下去,自己的车也会搁在半路。 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汽车正在持续地被空气中某种物质腐蚀。 在路口和两个泪汪汪的女孩子告别,卫不争他们转上了往东的路。 *** 下午大概五点半,沈危四个人站在了一座大门上方镶嵌着天蓝底圆形座色、中间一只抽象派雄鹰标志的军营前。 卫兵询问他们找谁,为什么找。 沈危说他找程远洋站长,他原来也在这个基地服役,是程站长的通讯员,五年前退役了,因为想念长官,趁着和朋友休年假来这边旅游,顺便过来看望。 卫兵要求他出示证件,沈危拿出了执行任务时用的护照。 除了名字和年龄不对,护照是真的,但卫兵还是不允许他进去,而是让他在大门外等,由大门里一个士兵去通知程站长。 沈危对临时通讯员说:“战友,如果程站长想不起我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就是天天和沈危一起气他的那个通讯员,记着,沈危。” 他说完了,卫兵对他说:“请你们到三十米以外等待。” 特殊时期,他们理解这种做法,几个人退到了大门东边一棵大树下,王政清带头,四个人都坐在路牙子上,。 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卫兵也不招呼他们进去,沈危就过去问。 卫兵说:“程站长非常忙,如果他正在处理紧急军务,我们不可能打断他,先报告你们的事情。” 沈危只好继续坐着等。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临时通讯员回来了,四个人一起跑了过去。 年轻的士兵说:“程站长还在开会,估计至少还得一两个小时,不行你们明天再来吧。” 沈危说:“谢谢!我就在这里等,如果程站长开完会,请一定报告给他,就说我是和沈危同期在这里服役的,他一定会见我的。” 士兵不太情愿地答应着走了。 沈危指着东边一栋三层楼对王政清他们说:“那是基地招待所,你们去开个房间吧,我在这里等。” 三个人异口同声:“用不着,想睡我们就地一趟就睡了。” 沈危说:“不行,万一今天借不到车,后边咱们得一直走呢,身体得先保护好。” 项蓁说:“如果那样的话,后边至少半年咱们都得在野外露宿,也不差这一夜。” 沈危说服不了几个人,只好让他们先坐着。 基地西边不远有一个小集市,可集市的铺子全都关着门,沈危他们想买包饼干都没有,估计是这个市场出现过丧尸。 天完全黑了,基地大门两边挂上了两盏很大的气死风灯。 五年前大灾难后,经常停电,政府单位和普通老百姓家都常备这种灯和蜡烛,煤油灯在很多地方也重新开始使用。 九点左右,沈危跑过去问已经换了一轮岗的卫兵,能不能再派个人帮他们看看程站长开完会没有。 卫兵说:“我们这几天特别忙,程站长忙得觉都没时间睡,你们别添乱了,明天再来吧。” 沈危问他:“招待所还对外开放吧?” 卫兵说:“开,就是没热水,不能洗澡。” 沈危直接到了招待所,一百块钱开了个三人房,然后过来,把□□递给王政清:“你们不去睡,人家也不退钱。” 王政清和高佑翔只好去招待所,项蓁坚持要陪着沈危。 大概凌晨两点,沈危和项蓁被一阵汽车引擎声惊醒,睁开眼,看到两个卫兵正拉开基地的大门,三辆军用大卡车鱼贯而出,沈危和项蓁看到了后面车斗里全副武装的士兵。 目送着大卡车消失,又看着卫兵把大门关上,沈危叹了口气。 项蓁说:“我怎么有种大战来临的感觉?” 沈危说:“自然灾难有时候比战争还可怕,战争只是把死亡的恐惧集中爆发了,自然灾难是一点点夺去人生存的空间,最后死的人可能比一场世界大战还要多。” 项蓁仰头看着天说:“希望不会真的是末世来了,我大好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我还没结婚,没和你们做够战友呢。” 沈危笑着说“是啊,青春刚刚开始,至少让我娶个沉鱼落雁的媳妇儿跟你们炫耀炫耀再末日。” *** 高织到亚金之间没有高速公路,就是有,高速公路上桥那么多,现在肯定也走不了,卫不争他们还是走的普通公路。 白发老太太是林大姐的母亲,副驾上的是她侄女。 林大姐的娘家在卫不争早上经过的那个丁字路口往东走,一个空军基地附近的村子里,自己的小家在亚金市北面,一个叫罗安的县城。 亚金是个工业城市,以出产多种有色金属矿闻名,林大姐家就有一个小矿,她这次回娘家,是接刚毕业的侄女去自己家的矿上上班的。 因为昨天村子里出现了急性特异性肺炎,林大姐不放心,想让老母亲和哥哥嫂子都跟她去罗安,可地里的秋庄稼还没收,哥哥嫂子不肯来。 林大姐是在丁字路口碰到王雅桐和辛媛的。 林大姐说:“当时两个女孩子站在路边拦车,看着都要哭了,我就让她们上来了。” 她笑着回头看了卫不争一眼:“我听她们说,你昨天拦了一天车,连个放慢速度的人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卫不争:“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的呀。”林大姐说,“虽然你足够帅,可男的就是男的,谁半路上敢让个不认识的男人上车,不要命了?” 卫不争无奈地说:“ 不是所有男人都具备抢劫犯的潜质。” 林大姐笑:“有那种可能就够了,还敢百分百都是抢劫杀人犯啊?” 大姐性格很开朗,所以,虽然老太太和侄女都不说话,卫不争也没有觉得尴尬。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八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县城。 县城是东西走向,两山夹一川的狭窄地形,省道从县城靠北的一条街道穿过,快出城的时候,路南有一个加油站,排队加油的车很多。 林大姐的车子也该加油了,可林大姐说,她回娘家的时候,是在高织县城把油箱加满了的,这才刚刚跑了二百公里,就没油了。 经过这几天,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抱怨也没用。 卫不争跳下车就去交钱,林大姐拦也拦不住。 卫不争问清楚林大姐的车型一般加满需要七百三十元左右,就交了七百。 把□□交给大姐,卫不争指着马路斜对面一家超市说:“大姐,我去那里买点东西。” 林大姐让他只管去,排队加油的人那么多,她且得等一会儿呢。 卫不争穿过马路,跑进超市。 百十平米的小型超市,因为没有电,里面看着很暗,但东西摆放很整齐干净,除了中年收银员和一个在收拾青菜年轻妇女,立马就一个女的在卖水果的地方挑挑拣拣。 卫不争来到卖锅碗瓢盆的地方,货架挡着,没有人能看到他,他手放在一个有点生锈的大号不锈钢单层蒸锅上,锅消失了,中号和小号又各试了一个,也收进空间去了,他一个闪念,三个锅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又放在一个直径六十公分左右的瓷和面盆上,盆消失又出现。 他又来到卖挂面的地方,手放在上面,挂面不动。 他撕掉了一个挂面外面的塑料包装,挂面不见了,然后又出现。 卫不争喊道:“老板,我买东西多,你过来一下。” 收银台的男人过来了。 卫不争指着那个和面盆说:“还有更大的吗?有就都拿出来。” 老板说:“这是最大号了,再大得定做。” 卫不争说:“那,这种盆我全都要了,还有那种陶瓷煲,也是全要;那个单层的不锈钢锅,所有型号各来一个。 还有你这钟不锈钢刀具,有几套我都要。这个挂面,整箱的都要。 所有商品上面的塑料包装全部去掉,一点都不留,东西擦干净,我急着走,半个小时可以吗?” 卫不争看对面加油站的速度,林大姐半个小时都未必轮得上。 “没问题没问题。”老板高兴坏了,对正在收拾青菜的女子喊,“去外头叫你嫂子他俩回来,快点。” 女子马上跑了出去,很快,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过来了。 老板把卫不争的要求给他们说了一下,几个人赶紧去拆挂面上的塑料包装纸。 卫不争又指了指旁边的袋装大米:“质量最好的,五袋;还有盐,整箱的全都要。” 老板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好好好。” 卫不争说:“你的锅和刀具质量不怎么样,都生锈了,说个折扣吧。” 老板说:“六折,行吧?”不锈钢生了锈,他以为绝对卖不掉了,正计划着跟供应商退货呢。 卫不争不容反驳地说:“五折,锈了的不锈钢根本没人要,也就是我这种给单位采购的不那么讲究,还有,其他东西全部九折。你们快点,弄好了帮我搬到那边那个机电维修部门口,蓝色的车东边,你也开始算账吧,我急着走。” 这个地方已经接近城边,看着人来人往很热闹,都是过路的,所以除了几个和汽车相关的铺子看着还有点人气,其他都不行,和超市相隔三个门脸的东边,连着十几家铺子都是关门很久的样子,铺子前面的空地因为没有了主人,停满了各种低档机动车,现在看着就像个报废车处理厂一样。 那一段根本没有人,就是马路上有人路过,只要不是过去后刻意再折回来看,也不会有人发现卫不争身边的东西在减少。 卫不争搞的价听着狠,但老板绝对有得赚,所以他没再讨价还价,也蹲下帮忙擦盆。 卫不争那天在吉满一共领到十二万七千多,他存了十万。 剩下两万多,当时是考虑到旅游旺季,乌达到中州的机票可能翻两番,得七八千,到中州后,还要给爷爷奶奶买几样值钱的礼物,表明他不是落魄返乡。 现在,他后悔了,不应该把钱存起来的。 东西很快就全都弄好了,一共两千四百多,卫不争又去卖米面的地方,买了几种豆子,放在一个擦干净的盆里,凑了个两千五整。 老板一家效率很高,二十多分钟,就把东西给搬到了机电维修部门口。 等老板一家离开,卫不争背靠在一堆东西上,确定左右无人,马路上的人也没注意到他的,就开始一样一样往空间收,五分钟不到就收完了,他迅速跑回加油站,坐进了车子里。 等了快四十五分钟,林大姐才加上油,她气得直骂,按照这样的油耗,她到家之前还得再加一次,那她到家就半夜了。 卫不争陪着她感叹了几句,车子上路。 从这个县城往东,路上无故突然熄火的车子在逐渐减少,加上这条路本身车流量就不大,就算有熄火的车停在路中间,对其他车辆也没有太大影响,绕一下就过去了。 晚上九点,他们又加了一次油,这次,林大姐说什么都不让卫不争拿钱了。 这次加油花了整一个小时,加完油,卫不争开车,让林大姐休息。 等待加油的时间,卫不争观察了一下,虽然大家都等的着急,这里的氛围却比第一次加油时轻松很多,这个县只有西北部几个乡镇出现了丧尸,加油站在县城东,这边的人都是在兴致勃勃议论丧尸的事,一部分人不相信,说末世预言从古至今就没断过,结果证明都是谣言。 十月十号,凌晨一点二十,卫不争和林大姐到达亚金。 进入市区大概两公里,在一个十字路口,林大姐把车停了下来。 老太太和侄女都睡着了,林大姐扭头,小声对卫不争说:“就把你放这里吧,看见没,那里就有一家旅店。” 卫不争从包里拿出三瓶纯净水:“大姐,这个,千万别扔,一定喝了,多分几次喝。” 林大姐惊讶地看着卫不争:“什么意思?” 卫不争笑着说:“感谢您呗。” 林大姐说:“不用啦小卫,你拿了七百块钱,其实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卫不争想了一下,拉开车门跳下车,走到驾驶室那边,林大姐打开了车窗:“再见。” 卫不争没说话,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手心里出现一汪水。 林大姐惊叫了一声:“喔!” 卫不争半真半假地笑着说:“我是水系异能者,这三瓶是我凝聚出来的水,据说这种水是最纯净的。” 他说着,又把三瓶水递了过去。 林大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天呐,异能水。” 卫不争往后退了两步,扬了扬手:“大姐,往后可能会出现特别严重的天灾人祸,这水也许能帮您一点忙,大姐再见,您好人一生平安。” 说完,他转身向着东方走去。 他没看到,林大姐惊讶得在他的身影消失后好几分钟,才转过神,小心地把三瓶水放进自己的LV包里,掉转车头,沿着刚才他们来时的路往回开。 通往罗安县的路口在亚金西十二公里,因为这中间没有村镇,罗大姐把卫不争送到了亚金市区。 第15章 程远洋 眼看着这个晚上是没指望见到程远洋了,沈危和项蓁一起来到招待所。 只有一张床了,沈危又舍不得花钱再开个房间,两个人就在那里推推让让,都让对方去睡床,自己在招待所大厅的沙发上将就几个小时。 值班的大姐都没眼看。 最后,还是项蓁去了房间,因为沈危登记的是他的名字,沈危靠在服务厅的真皮沙发上睡,因为他刚开过房间,值班的大姐也不好赶他走。 十月十号,早上六点半,沈危三个人就又站在了基地大门口,卫兵再次派人帮他通报,过程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沈危对着临时通讯兵的背影强调了好几遍,他和沈危是同期在这里服役的。 三个小时后,一个中等身材、气质严峻的军人从林荫道上向大门口走来。 沈危笑了起来。 程远洋站长亲自来到大门口,把沈危他们带了进去。 寒暄一结束,沈危就对程远洋说:“教官,我们昨天中午吃的饭,现在都饿得快不行了,您先安排我的朋友们去吃点东西呗。” 王政清他们三个人被通讯员带着,直接去基地食堂。 沈危和程远洋去基地办公大楼,程远洋让通讯员送一份飞行员A套餐到他的办公室去。 基地建在一个宽阔的山谷里,面积非常大,沈危一路走来,只看到寥寥几个士兵。 他问程站长怎么回事,他在这里训练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程站长说:“你见过急性特异性肺炎病人了吧?” 沈危说:“见过,只是叫法不一样,除了您说的这个,还有叫腐尸病和丧尸的。” 程远洋说:“五天前,西陵和皋丰一天之内出现了上千个病人,我们是离这两个县最近的部队,战区司令部昨天下达命令,要求西部战区除特战队以外的所有部队,视情况自行权衡,协助周边地区政府维持治安,昨天,我们研究决定,把警备连派去西陵和皋丰。 但我们是空军,以前很少参与地方上的事务,没有任何相应的防护设备,可我们的士兵也是人,如果没有任何保护,他们去了也一样被感染,昨天下午开始,我们挖地三尺给他们准备防护装备,凌晨才勉强凑齐。 昨天早上,高织和余浪县政府联合向我们求助,希望我们派人配合警方,阻止车辆进入临江镇大桥,我们已经派出去四十个人了,当时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给他们配备的保护设施不到位,把警备连送走后,我们又开始搜刮一切可以使用的材料,为他们改造防护服。” 沈危看着程远洋布满血丝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在路上走了十天,看到过好几起活人尸变。” 西陵和皋丰这两个地方,沈危也不陌生,那是高织西边的两个县,因为当地山里出产一种富含贵重有色金属的矿,这两个县的经济实力在乌扎省排第一和第二。 沈危问:“战区司令部怎么把命令送达基地的?” 西部战区司令部本部在高织县向西五百多公里的多兰市,那里更靠近拿乌吉沙漠,沈危相信,他们那里的车现在还能使用的不会太多。 果然,程远洋说:“通讯兵骑马来的,两个人把命令送到后,我安排他们去吃饭,当时餐厅还有几个刚刚结束地面训练的飞行员和机械师,一个通讯兵正吃着,突然出现了特异性肺炎的症状,当场发病,咬伤了一个飞行员,现在两个人都被隔离在基地医院。 另一个通讯兵天快黑的时候发病,现在在……在……” 程远洋好像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了:“就是,就是脸,一会儿青黑,一会儿正常,眼睛也是一会儿正常,一会儿血红,来回在那儿变,这个士兵现在被隔离在重症室,几个医生在外面观察他。” 沈危疑惑:“还有这样的情况?我见到的几例都是没有一点前驱症状,一下就变成……那样了。” 程远洋说:“那个被咬伤的飞行员就是这样,四个小时后,在几个医生的眼前,两分钟之内就变成僵尸一样了。” 沈危问:“除了这个被咬伤变异的,咱们基地内部没有自主出现吧?” 程远洋说:“没有,我担心万一有人突变,在室内可能会累及身边的人,现在,除了值勤的士兵和中尉以上军官,其他人都在飞机场分散学习。” 沈危看着空空荡荡的大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了办公室,程远洋马上换了副表情,刚才沉重而随意,现在沉重而严肃:“沈危,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沈危的身份,他还知道中州战区现在正在进行全军种配合的大规模高拟真演习,沈危所在的部门虽然经历过不止一次真正的战争,如果没有其他任务,这个演习他们也是要参加的。 沈危笑着说:“教官,我真是和朋友来旅游度假的。” 明知道程远洋不信,他还是这样说。 沈危是军人,他们的存在是为战争服务的,事实上,他过去执行过的实战任务也确实都是和战争有关的,而捕杀恐怖.组织前领导人,原来一直是以情报部门为主在执行。 但在过去的二十年,华厦国政府曾经十数次得到过恐怖.组织精神领袖的准确情报,组织过多次势在必得的捕杀行动,却每次都功亏一篑,华厦国最高层怀疑情报组织和曾经奉命协助参与过暗杀和抓捕行动的西部和北部战区高层被渗透,虽然情报部门和两个战区事后进行了严格的内部排查,也查出了几个内鬼,但这次得到情报后,最高层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指示情报部门周密部署暗杀行动的同时,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秘密赶赴中州战区,直接把任务交给了沈危的作战队。 中州战区最高长官至今都不知道沈危他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他只负责把沈危召到自己的家里,命令是最高军事长官亲自向沈危下达的。 这次的任务,沈危的作战小组只对最高军事长官负责,所以,他不可能对任何人透露这次任务。 他相信,身为一个高等级军事基地最高长官的程远洋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哪怕不理解,沈危也不会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这是他做为军人的立场。 而程远洋,显然也是个合格的军人。 他看了沈危片刻,撇了撇嘴,右手微微摊开了:“好吧,你确实是来旅游的。说吧,找我干什么?如果只看飞机本身的话,飞机现在应该还能飞起来,但没有导航,飞机本身和地面的都没有,并且我不保证它们能飞多久。” 沈危说:“您说的是‘应该’,也就是说您心里根本就没底。” 程远洋说:“是,按照机械师检查的情况,飞机理论上还能飞,但我没有让飞行员们试,他们是我的兵,我不想拿他们的生命做试验。” 沈危笑起来,恢复了他在熟人面前的正常状态:“教官您别怕,我没打算跟您借飞机,我知道,就算能飞起来,您也不可能借给我,我就想跟您借辆车,我知道咱们基地有好车。” 和其他的空军基地比,这个基地规模不大,但规格很高,待遇特殊,基地只接受西部战区司令部的直属命令,这里有很多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常市场上的东西。 程远洋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如果我不借给你车,你和你的朋友是不是就只能徒步回中州啊?” 沈危很不情愿地说:“是。” 程远洋靠在了椅背上,看上去心旷神怡:“呵呵,我相信,对于这件事,你当年的教官和基地的战友们都会十分地喜闻乐见。” 沈危苦着脸赔笑:“教官,和自己的学生记仇,太没有风度了吧?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 程远洋很不在意地说:“我的风度早在做你教官的时候就被透支干净了,现在无所谓。” 沈危把两条腿一收,盘在了沙发上:“没车,那我就只能在您这儿养老了。” 程远洋敲桌子:“哎哎,你现在可不是当年二十浪荡岁儿的混球了,别跟老子这儿耍无赖。” 沈危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您都相当于我爸爸了,我吃您的喝您的,还不都是应该的。” 程远洋推开椅子往外走:“滚起来,跟我去开车。” 沈危本来是坐着的,听到这一句,直接摊在了沙发上:“师父,您别想拿辆快报废的破车打发我,我得跑好几千公里呢,必须是好车,最好的车。” 程远洋没理他,站起来往外走,在门口差点和进来送饭的通讯员撞一起。 他满脸嫌恶地指了指身后:“给他吃的。” 沈危闻到饭香就跳了起来。 楼梯口有两个值勤的士兵,程远洋一边下楼一边说:“小杜,去跟老胡说一下,让他再做几个方便带的菜,量足点,再给装几斤水果,待会儿送到我这里来。 小林,你跟我走。” 程远洋几乎可以肯定沈危是去执行某个实战任务了,任务完毕,遇到了特殊情况,没有得到后续支援,只能自己想办法回中州。 虽然沈危有说有笑,还能跟他贫,但他能看得出沈危非常疲惫,沈危那一身无法遮掩的风尘,路上肯定遭了大罪。 沈危是他带过的最有天分也最能吃苦的学员,虽然当年每天都气得他肝疼,但仍然是他最喜欢、最为之骄傲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任何时候都愿意为沈危提供最大的帮助。 程远洋三个小时以后才回来,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沈危睡得正香,程远洋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他。 沈危站起来:“我操,怎么睡着了,老了老了,精神不济了。” 程远洋的心疼瞬间烟消云散,他把一把钥匙扔给沈危:“快带着你的人走,我忙的很,没时间招待你们,你朋友们已经在下边等着了。我怕加油站以后也会出问题,后备箱给你放了两桶汽油,你开车时候给我小心点。” 沈危拿到钥匙,开心得满脸是牙,转身就往外走:“谢谢教官!” 一出办公楼,沈危看就到焕然一新的王政清三个人,和他们旁边一辆崭新的、座椅上的保护膜都没撕掉、挂着军用牌照的、他一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车,沈危对着那辆真真正正的越野车做了个夸张的拥抱动作:“喔,真特么……帅。” 项蓁和高佑翔对着他挤眉弄眼:头儿你真棒。 程远洋皱着眉赶苍蝇似的说:“快走快走,老子忙着呢。” 沈危却不着急了,他转过身,看着他们刚刚从里边出来的那栋办公楼说:“教官,您提前多预备点帐篷吧,三天后,您和基地的弟兄们都搬出现在住的地方,先住帐篷。 还有,我觉得很快会有一场雨,您也要做点准备,再给临江镇大桥值勤的兄弟加点保护。” 本来还在装生气的程远洋猛地转过身,疑惑地看了看办公楼,然后看沈危:“什么意思?” 沈危也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无赖相,他看着眼前的办公楼,脸色严肃而谨慎:“楼体正在粉化,砖砌的部分好一点,横梁、圈梁、门口、窗口和房顶,混凝土浇筑的部分非常明显,内部已经成了蜂窝状,钢筋很快就要氧化掉了。 您屋里的办公桌和茶几这一类的油漆也都在鼓泡脱落,现在还不太明显,过几天您应该就会看清楚了。” 程远洋说:“昨天陪司令部通讯兵的一名士官,和现在被咬发病的士官是最好的朋友,那个通讯兵扑咬人的时候,他上去解救,结果他手上甩出了很多金属利刺和水。 当时餐厅除了他们,还有几个炊事员和刚刚完成地面训练的飞行员,他们都看到了。安置好那几个受伤的人之后,我让人把那个军士叫来,让他再尝试弄出金属刺和水,他说他很难受,浑身没有力气,只凝出了一点水,就是手心有点湿,比平时出汗多一点。 你来之前我还在怀疑当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让餐厅的几个人出现了错觉,现在看来,末世是真要来了,沈危,你的这种能力叫什么?” 沈危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今天凌晨过临江镇大桥时,突然看到了大桥内部的裂缝,但大桥的桥面到现在应该还都没有出现明显的裂缝。 至于下雨的判断,我是刚刚跟您下楼时忽然出现的,也许只是错觉,但这种特殊时期,我觉得说出来比不说好。” 说出来,没有发生,最多白忙活一场;不说,如果是大难来临,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程远洋看了看天,说:“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人类减少了十分之一,这一次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危看远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地球还在,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程远洋笑了,沈危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坚韧和乐观,是他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他拍了下沈危的肩膀:“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走吧,路上小心。” 然后,他又转向其他三个人:“虽然你们是军人,但你们有自己特殊的职责,路上不要什么事都管,保护好你们自己。” 沈危退后几步,和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站在一起,对着程远洋立正敬礼:“是。” 程远洋并指还了个半礼。 沈危坐在副驾上,项蓁开车,汽车绕着程远洋转了一圈,然后开上林荫大道,迅速消失在程远洋的视线里。 第16章 皇冠商厦 卫不争没有住旅店,也没有进青玉空间。 一个小时前,在距离亚金市大概五十公里的地方,他开始感受到乌冲的气息,并不强烈,但给他的感觉和他前面几天感受到的不大一样,并且还带给他一种山雨欲来的奇特感受,好像这一波,只是先锋队,大部队还在后面。 大能离开前讲解清灵和乌冲,中间说过一段话,清灵和乌冲(灵气和魔气),实际上是对两种属性不同的能量的笼统称呼,就好像通常人们说的青菜和肉类,分别包含很多种具体属性不尽相同的蔬菜和动物性食品。 清灵也有很多种,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风雷电,还有各种为数极少的变异清灵,变异清灵每个世界都不一样,大能也无法描述。 乌冲也是如此,导致人像丧尸的、兽化的、石化的、无具体形态化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夺取物品内在属性能量,让物品失去其功能或外在形态,是乌冲最常见的属性。 可清灵和乌冲,就像是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或白天与黑夜的关系,是必须相互依赖而存在的一个事物的两个面,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只存在清灵或只存在乌冲。 清灵和乌冲的关系,某些时候还可以理解为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如果一片森林里长期没有狼或任何其他食肉动物,那么鹿群也就离灭绝不远了。 但正常的世界中,乌冲的数量总是远远小于清灵,一旦乌冲多于清灵,等待着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毁灭。 从这个角度来看,乌冲比较像反派,但如果能扛过乌冲早期的霸道妄为,保持内心的清明,乌冲和清灵的大成者会殊途同归。 在诸多不同属性的清灵和乌冲之外,还有一种能量,仙神和修真界称其为混沌元力。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混沌元力到底是什么,但对混沌元力的向往,修真界和仙神界人人都强烈到无以复加。 混沌元力只存在于新世界开辟过程中的混沌初始状态,但并不是所有新世界开辟之初都有混沌元力出现,它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且出现时间极短,真的是稍纵即逝,如果没有被及时捕捉并及时炼化掉,很快就会消弭于无形,重归无尽的大宇宙。 大能说,有机缘得到混沌元力的顶尖仙神大能们,对混沌元力的感受各不相同,炼化它之后得到的能力也各不相同,所以,他没办法告诉卫不争混沌元力是什么样的,假如卫不争有幸遇到,不用任何人教,他自己就会知道。 这也是大能让卫不争尽可能呆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原因,混沌元力太稀少珍贵,出现的时间又太短暂,可能卫不争进青玉空间喝口水的工夫,它已经出现又消失了,并且是永远消失。 现在,卫不争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觉,不管有没有混沌元力,他留在外面修炼都是有好处的。 没有电的亚金城一片漆黑,卫不争往前走了大概五百米,看到路边一个居民休闲小花园,就走了进去。 小花园修得很精致,有五六棵树干高大树冠浓密的的香樟树,下面是草坪、石头小路和景观石,小路边有几个长椅。 卫不争坐在最靠里边的一个长椅上,开始吐纳听息。 他打坐修炼至天亮,听到晨练的跑步声才睁开眼。 这里的乌冲格外任性霸道,卫不争能感觉到它对筋脉经络强烈的冲击感,但他没有感觉到混沌元力。 在长椅上呆坐了几分钟,卫不争背起包跑到马路上,和一个慢跑的老人并肩而行,问他亚金最大的商场在哪里。 老人说,亚金有两个最大最高档的商场,老牌的亚金商厦和新贵皇冠商场,亚金商场就在前面大约三公里的地方,皇冠商场在新开发区,离这边比较远,离亚金火车站相对近一点。 亚金四面环山,是一座因为采矿业而兴起的城市,城市历史不长,只有四十年,规模也不大,人口不足六十万,但亚金的人均GDP是省会乌达的五倍,是乌扎省唯一一个居民人均收入能和东部发达地区大都市相提并论的地区。 卫不争在盛亚公司四年,来过亚金三次,不过他每次都是从乌达方向过来,在火车站或高速路到工业园区,从来没到过亚金市,因为亚金市在华厦国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榜上排前三,离着亚金百十公里,天空就开始变得灰蒙蒙的,空气里都一股子煤灰味,卫不争每次都是交了货,拿到钱就走,一分钟都不肯多停。 告别老人,卫不争加速跑,他想找个地方吃早点。 额头上忽然传来一点点微凉,卫不争抬起头,细细的雨点洒落在他脸上。 我*,怎么没想起来买个雨衣呢?卫不争心里想着,扭头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他往路边让了让。 喇叭还在响。 卫不争扭头,一辆红色的出租车跟在他左后方,司机斜着身体从副驾窗户看着他:“哥儿们,坐车吗?” “坐。”卫不争欣喜若狂,这几天满眼都是报废的车子,他都快把出租车这东西给忘了。 “去哪儿?”卫不争关上门,司机问道。 “先到有华厦银行的地方,然后去皇冠商场。” “那就直接皇冠商场了,他们商场门厅里都是银行营业点。”热情的司机推上计价器,迅速上了快车道。 坐上车,卫不争隔着车窗往外看,才发现路边停着的车大部分看上去都很正常。 他问年轻的司机:“你们这里的汽车这几天没有莫名其妙熄火,然后再也动不了的吗?” 司机说:“有,好多呢,熄火的都是便宜车,我们亚金别的不多,富豪多,名车多,破车少个千八百辆的根本显不出来,我们公司一大半车前几天就开不了了,我的车是七月份刚买的,所以没事。” 这话卫不争信,亚金的富豪和太太购物团和它恶劣的生态环境一样出名,他又问:“你们这里,没有出现僵尸什么的吗?” 司机说:“你说的是鬼佬病吧?人一下变成跟鬼差不多,脸跟身上都是青的,眼睛也差不多都是白的。” 卫不争点头:“对,我从吉满那边过来,遇到过两个,那边听说有很多。” 司机说:“我们这儿不多,听说亚金市立医院有十几个,专家说是什么肺炎综合征,我们家属院还贴了宣传预防传染病的知识,就是戴口罩,开窗通风之类的,跟以前别的传染病差不多。” 卫不争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有了点小小的期待,希望这种病越往东越少,没准儿再往东,电力已经恢复了,汽车、火车也根本没事,他就可以像以前那么坐着车回家了。 亚金市远看一片灰,没一点情调,但路修得特别好,他们除了红绿灯,一下都没堵车,半个小时后,卫不争就来到了位于新城区的皇冠商场。 司机一边收钱一边说:“进门左边第一个就是华厦银行。” 卫不争接过找的零钱下车:“谢谢。” 商场前面有个小广场,卫不争为了少淋雨,撒腿跑的飞快,到了商场前的长廊下,他发现出租车司机也在用胳膊盖着头,往这边跑。 卫不争等他来到跟前,说:“钱给过你了呀。” 出租司机笑着指了指旁边卖鸡蛋灌饼的推车:“我来买这个。” 因为下雨,原本在广场上的早餐车都到商场的走廊里来了。 卫不争笑道:“我也正打算买。” 可能因为下雨,来吃早点的人不多,出租司机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和一杯豆浆先走了,卫不争当着出租司机的面报了两个,等他一走,马上对老板说:“您可着劲儿做,商场开门前,做出来多少个我都要。” 老板抬头看他,不信。 卫不争拿出一百块钱:“押金。大叔,商场几点开门?” 老板娘用这种把戏我们见多了的眼神斜睨着他。 老板把钱举高了验着真伪:“八点,现在没电,早上开门早,下午早早也就关门了,嗯,真的。” 卫不争闪念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二十一,他又去旁边的手抓饼和油条摊子上订了货,还买了三十个茶鸡蛋。 八点钟,商场准时开门。 卫不争提了两大袋子鸡蛋灌饼、两大袋子手抓饼和一大袋子油条,往商场旁边走,他找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因为没有电,地下停车场不能用,所以没人把守,他走进去,里边空无一人,他迅速把东西收进空间,又转身回到商场正门。 走进商场大门,华厦银行的营业厅在最显眼的位置,营业窗口没人排队,卫不争把存款单和身份证递了进去:“全取出来。” 营业员接过存款单:“十万,都取啊?” 卫不争说:“对,急用。” 五分钟后,卫不争背着包,来到商场五楼,体育和户外运动专卖场。 他买了二十双鞋子,然后是里里外外各种穿的,速干材料防寒服买了好几套,还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加厚睡袋,万一碰上同路的,死活甩不开,天气越来越冷,他不能干冻着吧? 雨衣也没忘,直接三件。 他每买完一家的东西,就去一趟卫生间,出来后换相距较远的另一家接着买。 他平时穿衣都是偏素净的颜色,今天,他听从卖家的意见,户外旅行要尽量穿得鲜艳,买了好几身大红大绿的,围巾和帽子也不是以前一水儿的黑和深海蓝,买了几个红色或其他艳色的。 前后花了四十分钟,才把想到的东西都买齐。 四楼是床上用品和高档男装,卫不争找到他最喜欢的床品牌子,鹅绒被、蚕丝被和羊毛被一共买了十条,床品套件五套,店主不但给他打了8折,还送了他两条线毯、两条毛毯、一对枕芯和一对靠垫。 东西太多,店主找人帮卫不争送到了地下停车场,卫不争说朋友的车停在这里,待会儿过来开。 店主一下卖出三万多块钱的东西,只顾着高兴,哪会想卫不争的说法是不是合理,按贵宾会员的要求办就是了。 超市在一楼,卫不争把床上用品收进空间就上去了。 他之前根本没机会找庄稼种子,看到超市的麦仁和各种豆子,他让服务员全部给他称了。 服务员说:“你要多少啊?不行我去仓库给你拿吧,马上顾客就都上来了,你一下买完,其他顾客怎么办?再说了,往外一点一点弄也挺麻烦的。” 卫不争说:“成,不过您得快点,要是仓库远我就不要了。” 亚金的乌冲很特别,他还想买完东西找个地方继续修炼。 服务员说:“就在地下车库,下面靠边一溜儿房间,都是仓库。” 卫不争心里一喜:“走,现在就去。” 服务员从下面柜子里拿了个手电筒,又要去拿塑料袋,被卫不争拦着:“我要整包的。” 黑乎乎的地下停车场,服务员和卫不争艰难地把麻袋往外拖。 麦仁、薏仁、绿豆、黄豆、豌豆、红小豆、黑豆各两麻袋,卫不争还要了十袋各种米,一麻袋花生。 除了花生,其他几种全部都是标准二百斤装,不用再挨着称,并且青玉空间不拒绝麻袋,卫不争不用再挨着拆包装。 在停车场入口付了钱,服务员说:“你朋友一会儿过来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找人往车上搬。” 卫不争说:“谢谢。” 服务员一走,他马上跑回去,把东西收了。 受到买床品和粮食的启发,回到超市后,他让卖餐纸和卫生纸的也把整包的货品送到地下停车场,方便他收取。 最后,他开始扫荡各种方便食品和青菜。 食品柜台的服务员是雇佣的,不是老板,把东西点清,送到停车场后,还要回到商场里边结账。 卫不争刚把两万多块钱交给收银员,准备去继续采购糖果,小腹处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紧跟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把他包围了:是乌冲。 这次,乌冲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猛,卫不争筋脉痛胀,气血上涌,他几乎叫出声。 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卫不争转身,压着稳健的步伐往糖果那边走。 他不喜欢吃巧克力,他买巧克力,是因为知道这种食物热量高,末世食物缺乏的时候,一小块能顶一大碗饭。 大超市选择比较多,他除了十整箱巧克力,又选了几箱奶糖,他正选水果糖的时候,凄厉的叫声从身后响起,同时还伴随着货架倒塌的声音。 卫不争转身看,一群人尖叫着往收银台的方向跑去:“吃人啦,咬人啦,丧尸吃人啦——” 卫不争放下手里抓着的零散水果糖,对服务员说:“就刚才那些,多少钱?” 服务员正往收银台那边看,听到他的声音收回目光:“我,我,我给你算算,十箱巧克力是……啊,妈呀,真的是丧尸啊……” 服务员扔掉了手里的计算器和水笔,捂着头大叫起来。 卫不争扭头。 三男一女,脸色灰败松弛,眼睛一片浑浊的白,两颗特别长的灰白色牙齿露出嘴巴一寸左右,其中一个,嘴上和下巴上都是血。 几个人正追在一群尖叫着跑的人身后,有两人身上都是血,看来已经被咬或被抓了。 糖果区的服务员叫完,转身就跑了。 卫不争对着她的背影叫:“往停车场跑,门口人太多。” 但服务员听不见他的叫声,冲进了往商场大门跑的人流中。 这个时间是超市的早高峰,人特别多,顾客和超市服务人员全都在向外面跑,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冷静,卫不争知道,这种场面,他帮不了什么忙。 他转身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跑去,跑到已经停用的电梯口,看到一个满头黄发卷的女丧尸,正死死咬着一个男人的肩膀。 男人大叫着捶打她的头,女的好像浑然不觉,两个人不远的地方,四五个男男女女脸色青黑、两颊凹陷,黑瞳缩小,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卫不争猛跑几步过去,一脚踹在咬人女子的肩上,女子和男人同时倒地,女人依然没有松口。 卫不争正想找个东西砸过去,就听到身后更大的尖叫声响起,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刚刚好像被吓傻的几个站在超市入口负责验票的年轻人,脸色迅速变成青黑枯瘦。 卫不争第一次看见丧尸,他不知道活人变丧尸是因为乌冲,还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病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先天混沌灵体能不能抵御丧尸病毒。 他不敢再停,转身冲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楼梯。 有几个还没被吓得失去思考的人也跟着他冲了下来。 小雨还在下,卫不争发现,三个小时前看上去还安详宁和的亚金,此时变成了人间地狱。 两个小时前还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此时没有一辆车子在行驶状态,所有的车子都变成了一堆废铁。 卫不争不知道往哪里去,他跑到商场的广场前,看到他刚才下出租车的地方,有一堆汽车残骸,上面有一块还没有完全被腐蚀的出租车标志,年轻热情的司机此刻静静地坐在一堆铁锈中间:他变成了僵尸。 卫不争站在雨里,茫然地看着路上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人和追着人的丧尸,还有一个个安静茫然的僵尸。 一阵呜呜噜噜从胸腔发出的低吼从身后传来,卫不争转身,躲过一个高大丧尸的手,闪开两步,一脚踹在他的腰间,丧尸倒地,卫不争转身向东跑去。 没跑出一百米,跑在他前面的人群忽然尖叫着回头,卫不争闪身让到路边,尖叫的人群从他面前跑过,后面跟着三个挥舞着手臂的丧尸,卫不争看到丧尸挥舞的手上有光闪过,他发现,那是丧尸的指甲。 丧尸青黑或灰败的手上,长着两寸左右长的白色指甲。 跑在最前面的丧尸,右手抓向落在最后的中年妇女,卫不争意念一动,一个不锈钢锅出现在他手里,他举起锅,狠狠地砸向那个丧尸,然而晚了,丧尸的指甲已经把女子的后背划破。 丧尸被不锈钢锅砸在头上,站着不动了,还抬手摸了摸额头流下的青绿色粘液,举在眼前端详。 后面两个丧尸似乎是被不锈钢锅跌落的动静吸引了,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锅,很好奇的样子。 中年妇女绝望地哭叫着跟着人群跑了,卫不争对着丧尸吼:“你们他妈的当了几十年人,得点疯病就变成狗了吗?” 三个丧尸站在那里,还在看着各自感兴趣的东西,没人理他。 卫不争吼完也有点懵,他退后几步,让自己的背对着路边店铺的墙,免得突然间腹背受敌。 街上的人还在奔跑,那些跑着跑着慢下来,最后变成十分缓慢僵滞的游走状态的,是突然变成丧尸或僵尸的人。 奔跑的人都远远躲开卫不争和三个丧尸这边。 卫不争就站在墙边,看着三个丧尸,直到马路上又有一个丧尸快追上一个抱着孩子跑的年轻母亲,他跑过去故技重施,把另一个不锈钢锅砸在了那个丧尸身上。 年轻的母亲和孩子跑掉了,但只跑出了二十多米,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变成了非常缓慢地向前走,像梦游似的。 那个被砸中的丧尸也没有停下,他只是楞了楞,然后继续追着人群跑,只是速度慢了很多,跑过那对母子跟前时,他没有停下,也没有上去撕咬。 不时有惨叫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卫不争这条街却安静了:越来越多的人在跑动中变成了僵尸,没有变成的,被丧尸追逐,跑的看不见了。 他来到那对母子跟前,一岁左右的孩子,也变成了小小的僵尸,卫不争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依然天真懵懂。 看看前后都没有清醒着的人了,卫不争把右手捂在了孩子的额头。 乌冲顺着他的指尖进入身体,大概一分钟后,卫不争拿下了手,仔细地观察着孩子的脸。 几分钟后,他失望地让开路,让母子僵尸继续走。 他感觉自己已经吸收干净了孩子体内的乌冲,但那个孩子并没有恢复正常。 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卫不争转身,往皇冠商场走去。 体内的乌冲还在奔腾,并且越来越激烈,他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疏导吐纳。 混沌初开时,各种灵气肆意狂暴(当然,和清灵相比,乌冲要更狂暴),会给现有世界的生物带来巨大灾难,对卫不争这样的先天混沌灵体和拥有异能——也就是修真者所说的灵根——的人,却有非常大的好处,这个时候的灵气对灵根的促生、滋养和肉体的淬炼作用,是新世界的能量秩序稳定成型后、属性渐渐归于平和的灵气所无法比拟的。 对于拥有先天混沌灵体的卫不争来说,所有灵气都是一样的,乌冲对其他人是砒.霜,对卫不争,是和清灵一样的蜜糖。 乌冲做为最霸道的一种灵气,在淬炼经脉血肉的坚韧性上,比清灵作用更强,卫不争现在的身体,够纯净,不够坚韧, 乌冲和清灵彼此配合,能让卫不争的混沌灵体在纯净和坚韧上同时达到最完美。 这是大能那天离开之前,最后告诉卫不争的话。 昨天早上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休息,刚才在超市,感觉到前所未有浩荡浓郁的乌冲,他原本想快点买好东西,出来后找个旅店进空间,稍微睡一会儿,然后出来,就能放心地开始修炼,可现在,他决定不进空间了。 乌冲霸道强悍,他要尽快感知乌冲的属性,让它锻造自己的身体,提高自己身体中清灵和乌冲的容纳量,让这两种能量能够量变产生质变,最终达到自己能够把清灵和乌冲具象外放,当武器使用,在末世中保护自己和爷爷奶奶。 卫不争重新回到了皇冠商厦。 商厦大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没有活人和丧尸,只有几十个在货架之间缓慢游荡的僵尸。 卫不争用正常速度在一群僵尸中间走了一趟,僵尸们好像没有感觉到他一样。 他发现食品区和饮品区出了问题,所有的塑料包装都正在迅速被腐蚀,他忽然想到他在临江镇桥头装打卤面和千层饼的几个袋子,意识到什么,他马上跑过去,把还没有完全被腐蚀的各种纯净水、矿泉水和饮料收入空间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陶瓷盆里。 闻到强烈的酒精味道,发现是一些酒瓶的塑料瓶盖被腐蚀透了。 国产白酒,木头塞子的瓶盖早已被淘汰上百年,现在不管瓶子做得多精致漂亮,瓶盖总要用到塑料或橡胶,而这两样,现在都在被腐蚀,只是橡胶速度慢得多。 卫不争随手把自己觉得早晚也是保不住的酒都收入了空间。 他不好酒,但末世里,什么都缺,酒可以消毒。 食品的包装虽然也被破坏了,但食品不会蒸发流失,卫不争没有去动。 其他看上去还算完好的东西,他也没去碰。 他避开游动的僵尸,上了二楼,二楼是女式服装和鞋子,满地都是倒地的衣架和服装袋、鞋盒,几十个女性僵尸,有些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发呆,更多的在漫无目的的慢慢走动。 他看到两个女性丧尸,居然也没有狂躁奔跑,只是以正常人走路的速度在来回转圈,好像是急于离开又找不到出口。 卫不争不敢惊动丧尸,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 三楼是高端品牌服装专卖,小小的亚金市,富豪扎堆,高端奢侈品从来不愁客户。 但比起下面相对普通的服装区(卫不争在二楼无意中瞟到几个衣服的价格签,他觉得也够贵了),这里的人要少的多。 富豪永远都是少数人。 三楼只有两个穿着华丽富贵的女僵尸和一个穿着蓝色套装的专卖店员僵尸。 两个女僵尸好像有意识似的,还在摸着架子上的衣服看,但仔细看,会发现她们的眼睛没有焦距。 女店员站在自家服装店的柜台里,对着眼前的□□本发呆。 楼梯口扔着十来个装衣服的大袋子,应该是刚才买好了衣服的顾客准备离开时,出现了僵尸和丧尸,慌乱之间把东西都扔下了。 这应该是所有楼层里人最少的一层了。 卫不争弯腰随手拣了几个被丢弃的袋子,拿着来到离楼梯最远的西北角,在一家写着英文店名的店里停下,慢慢拉开试衣间的门:里面没有僵尸或丧尸。 他走进去,把那几个装着衣服的大袋子摞着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调整呼吸,开始吐纳乌冲。 他想象着打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乌冲像水流一样,顺着经络筋脉慢慢流动,沿途把灵力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瞬间,他像沉入了乌冲的汪洋大海中,无边无际…… 第17章 大宝贝和预言 一出基地大门, 项蓁和高佑翔就大叫起来:“头儿,你脸真大, 借到这么牛逼的车不说,还管送汽油和吃吃喝喝。” 沈危脸色淡定,说话却嘚瑟的简直要飞起:“那是,想当年, 我可是基地第一帅哥加第一才子, 还能连借个车的面子都没有吗?” 王政清笑呵呵地说:“不用想当年,你现在还是咱们战区第一帅哥。” 沈危摸摸自己的脸:“不行了, 年老色衰了,现在在战区最多排到前三吧。” 项蓁由衷地说:“你要是第三,那第一、第二肯定是空缺。队长, 后边咱们怎么走?” 沈危说:“到咱们昨天吃面那个路口, 一直往南;到高织县城, 往东南去亚金, 从那里上青兰高速,就是不知道青兰高速还通不通。” 青兰高速, 是从海滨城市青城到华厦国最西端的城市兰驼,从东西方向纵贯华厦国的一条高速公路, 也是华厦国目前最长的一条高速公路, 卫不争以前从乌达去亚金送货,都是走这条路。 王政清说:“高速路桥那么多, 能走吗?”他指的是从高织到亚金这一段。 沈危说:“高织到亚金没有高速, 省道都是盘山路, 桥比较少,真遇到,到时候再说。” 车子到丁字路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宰了他们一笔的面馆,沈危突然扭头:“我怎么闻着车里有包子味儿?喔,这后面满当当的,都什么呀?” 高佑翔眉飞色舞:“程站长送咱们的礼物啊。看,二十个大包子,这是菜,都大包装,超级实惠;这两大袋子是水果,瞧这苹果,红脸蛋儿似的;这是送咱们的衣服,他们基地地勤人员作训服,就是我们身上穿的这种,你的两套,喏。 这,一人一件飞行员的棉皮夹克;这,野战靴;这,雨衣;这,加厚防水睡袋;这一小包是口罩,这是两个手电筒。后面,两桶汽油,还有两把木头的工兵铲,四双胶鞋。” 沈危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看着两个原木色的汽油桶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桶葡萄酒呢。” 五年前全球大灾难时,也出现过铁皮桶里的汽油莫名其妙减少的事,灾难过后,很多加油站开始改用木质储油罐,部队更不用说了,国家做后盾,什么都方便。 几分钟时间,车子就过了丁字路口,上了开往高织县城的路,此刻是下午两点半,路上很多徒步赶路的人,间或夹杂着几辆高级汽车。 沈危他们的汽车真的是万众瞩目。 不说能让车子地盘离地面高达六十公分的超大轮胎和霸气得不可一世的外型,光是没有任何金属光泽,像木炭一样的车身质地和颜色,就让人忍不住好奇。 沈危几个人却无心理会别人的艳羡,满心都是中州,中州。 车子转上亚金方向的公路,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在一个加油站等了四十分钟,把车子加满油。 几个人给车子起了个名字,大宝贝。 大宝贝的油箱150升,按正常计算,够他们跑到亚金两次,但他们还是决定只要消耗超过十升,再见到加油站就加油,经历过霍吉拉沙漠那一幕,他们很清楚,加油站的油,也很可能在某一时刻不翼而飞,他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车子继续前行,他们中间又加了一次油,六点十分,他们已经开到了一个距离亚金203公里的小镇。 高佑翔兴奋得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看着前面的路,眼睛里充满向往:“我已经看到了中州,哈哈,最多再有三天,我就能看到我亲爱的……” “砰……砰砰。” 前挡风玻璃和车顶上突然发出特别大的响声,高佑翔嚯地一下就坐回了靠椅上,项蓁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撞上了什么。 沈危的目光陡然凝重:“冰雹,稳住,不要减速,继续,大雨马上就来了,这一段全程山路,山势还比较险峻,我们得在雨水造成山体滑坡之类的事故之前赶到亚金,否则,我们就得被堵死在半路。” 车子良好的性能加上项蓁出色的驾驶技术、良好的心理素质,他们的车子保持着五十公里的时速前行。 鸡蛋大的冰雹夹杂着拇指肚大小的冰雹,下了五分钟,紧跟着,瓢泼大雨无缝衔接而来。 雨太大了,雨刷最快速度摆动,都来不及刮开雨水。 车速降到了二十多。 沈危说:“下去这个坡,我来开。” 项蓁说:“我现在还行,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觉得累了会自己要求换人。” 他们的驾驶技术都很好,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需要一些天赋,驾驶也一样,项蓁在这上面超强。 沈危没有坚持,他甚至闭上了眼睛,靠回椅背上。 大约一个小时半后,他们到了一个小镇,穿过这个小镇后,他们的前后左右没有一辆车子了。 此时,他们距离亚金158公里。 离开小镇两公里,他们进入一段连续上坡同时带急转弯的路段。 开到第二个急转弯处,沈危突然说:“刀爷妞子,安全带扣好;项蓁,跟着感觉走,加速到五十公里,快。” 高佑翔在后面叫了一声:“队长……” 王政清按住了他的手。 高佑翔紧张得死死抓住前面的座椅。 “是。”项蓁话音落地的同时,车子向前猛然冲去。 连续的上坡之后,就是连续的下坡。 沈危闭着眼睛:“现在四十公里,下一个上坡开始,六十公里。” “是。”项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下到坡底,项蓁开始加速。 沈危依然闭着眼睛,十分钟后,他说:“继续加速,快,冲过去。” 大宝贝一声轰鸣,车子在暴雨中冲过这个大坡的最高处,高佑翔“啊”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气息未尽,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高佑翔和王政清同时回头,映入他们眼睛的,是滚滚而下的灰黑色色泥浆,中间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最大的一块,估计得超过一千公斤。 高佑翔眼睛瞪成了鸡蛋,惊恐地看看王政清,又看看沈危,再看王政清:头儿,他,他,他…… 王政清无声地笑了一下,拍了拍高佑翔的脸颊:小子,你还嫩了点。 车子再次经过一段连续的下坡弯道,到坡底,项蓁自己把车停住了:“队长,我得休息一下,回个神儿。”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除了大宝贝的灯光,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沈危说:“刀爷,你开会儿吧。” 项蓁闻言,惊诧地打开了车内灯,他看到了沈危脸上滚落的汗滴和透湿的衣领:“队长……” 沈危摆手:“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前面还有危险,咱们得赶紧走,你去后边歇会儿,下面让刀爷开。” 外面的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项蓁从前面跳到了后排座上。 等他坐好,王政清跳到前边,坐在了驾驶席上。 沈危又闭上了眼睛。 王政清发动了车子:“不要太难为自己,咱们已经占了二百多公里的便宜,节省了好几天。” 沈危说:“我知道,我觉得不行的时候,会放弃。” 车子以二十五公里左右的时速在暴雨中继续前行。 大约五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城。 加油站只有他们一辆车,加满油,他们继续前进。 高佑翔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奶奶啊,这是天塌了,银河直接灌下来了吧?” 项蓁想到在空军基地沈危和程远洋的一番话,无声地盯着沈危的后背看。 半个小时后,沈危突然说:“刀爷,加速,五十,只能快不能慢,保持二十三分钟。” 项蓁身体前倾,他想说,还是让我继续开吧,可看到王政清平静的脸色,他又坐了回去。 他们在这些必备技能上,各个都出类拔萃,在驾驶上,王政清也仅只是比他和沈危差了一点点而已,关键时刻,他未必有王政清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有王政清和沈危之间的默契,也是他暂时比不了的。 二十二分钟后,他们的车子冲下一段陡坡,在即将到达坡底时,沈危说:“加速,冲过去。” 王政清骤然把车速提到了八十。 三十秒后,高佑翔和项蓁看着被泥块糊得严严实实的后挡风玻璃,半天都没回过神。 王政清停了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平息自己的呼吸。 雨水很快就把车上的泥块冲干净了,高佑翔和项蓁回头看,他们刚刚冲过来的公路最低处,已经被右侧滑落的山体彻底覆盖。 王政休息了大约三分钟,把车子又往前开了两公里,停在坡顶,打开车内照明灯,扭头对项蓁说:“你和队长换换,你到前面来,让队长到后面躺一会儿。” 项蓁从后边拿过两个雨衣,拆开外面的包装,自己先披上一个,拿着另一个跳下了车,他给沈危往身上套时,碰到沈危的背,感觉不对,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湿的。 他没有说话,扶着沈危下了车,又把他扶上后座。 高佑翔懵了:“队长,队长你怎么了?”沈危的脸一片惨白,嘴唇也没有一点颜色。 沈危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吓的了。” 他推了一把高佑翔:“往边儿靠,没看我都吓得坐不住了吗?得躺一下。” 高佑翔赶紧往车门上挤了挤:“哦哦。” 大宝贝继续上路。 在下一个急转弯处的路标上,他们看到:亚金,118公里。 此时,是十月十一日,凌晨大概三点。 第18章 感受末世 卫不争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他意识进入空间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十月十一日。 收回意识,他闭上眼睛,继续。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就像十天前, 他在吉满吸入清灵昏迷后醒来一样, 轻盈,温暖、舒适, 他感觉自己刚刚沉浸在一个美梦里,他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于别人而言是噩梦的乌冲带给他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的力量, 他希望这种力量更多一点。 可这次, 他感觉自己刚刚沉入乌冲制造的梦里, 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了,他迅速进空间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十七分。 他只炼习了八个多小时就被打断了。 卫不争站起来, 随手把当坐垫的几个包收入空间,把试衣间的门拉开一条缝。 几十个男人女人正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衣架上的衣服收起来, 往地上铺着的床单上扔, 有人已经塞满了一个床单,正背着下楼。 这些人虽然手上动作很快, 但一句话都不说, 整层楼都静悄悄的, 惊醒了卫不争的声音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卫不争把背包召出来背上,从试衣间出来。 有几个人看到了他,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开始抢衣服,没人多看他一眼。 卫不争下楼,在楼梯口,他和两个背上背着大包、手上提着几个大袋子从楼上下来的人碰在一起。 四楼是床上用品和高档男装专卖,这两个人手上提的是一个著名品牌的鹅绒被,卫不争让开,让他们先下,自己弯腰把地上被踩瘪的袋子都拣了起来,到了楼梯转向台,看看前后都没有人,他一念收进空间。 二楼的人和三楼差不多,卫不争多看了一眼,想找找那两个女丧尸,没看到,估计是找到路离开了,卫不争没多想,往楼下继续走。 一楼的情形让他目瞪口呆: 没有人,货架全部倒塌,横七竖八一地狼藉。 除了家居服和内衣区地上扔着很多文胸袜子之类的小玩意,其他地方几乎空无一物。 十几具僵尸的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势随意躺在各处,他们都是被人打破了头,或打断了脖子。 卫不争只觉得胸口一阵情绪激荡:僵尸并不害人,他们最多就是失去意识,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什么人这么残忍的把这些僵尸给打死的? 他忍着一腔的愤懑走到收银台那边,看刚才在他视线死角位置的熟食区,那里一直在发出各种声响。 原来,是一男一女在打架,男人抡起一节玻璃柜台砸向女人,女人一声不响,灵巧地躲开,把一个燃烧着的东西砸向男人。 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弄出来的,两个异能者抢东西时发生了冲突,就这么打了起来。 卫不争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异能,插手不了强者之间的纠纷,他转身,跳过倒塌的货架和两个僵尸的尸体,往商场大门那里走。 他想到小说里描述的末世来临,人们疯狂地抢劫一切能抢到的东西,毫不手软地打死身边刚刚变成丧尸的人,刚才的一幕让他再也不能心存侥幸:末世真的来了。 接近门口,他忽然感到周身被寒意包围,并且除了乌冲依然在翻涌,他还闻到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 加快步伐走出了商场,他石化在了门外: 灰色的烟尘充满了整个世界,马路对面两栋楼坍塌成一片废墟,没有坍塌的房子都变成了灰黑色,好像整个城市刚刚经历过一场火灾的洗礼。 他视线之内所有的植物全部枝叶凋零,落在地上的叶子也都变成了浅褐色,似乎已经落下多日,经历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只有门前的几棵冬青,还多少保留着一点不正常的深绿,就好像热带植物陡然经历了一场霜冻。 一夜之间,季节更迭,天地改色。 这景象,和游戏中的末世废墟何等相似。 只是,游戏中的废墟通常空旷死寂,此时的废墟中,还有众多的生物在活动。 马路上,一群又一群的人拖儿带女大包小包在向西走,那么多人,竟然只有脚步声,而没有哭闹声。 青壮年男女很多手里都拿着棍棒,警惕着周围的其他人。 没有风,空气仿佛凝滞了,却非常冷,卫不争估计温度在零下五度左右。 他来到已经没有了主人的鸡蛋灌饼推车后,从空间召出一件昨天刚刚买的豆绿色防寒服穿上,又召出黑色的绒线西瓜帽和围巾戴好,跳下走廊。 他跑了几步来到广场上,发现,浓重的灰色烟尘是从东南,也就是火车站方向涌过来的。 他跑到马路边,问一对带着个三岁左右女孩儿的年轻夫妻:“你们这是去……” “小声点。”卫不争没说完,就被那位丈夫做手势制止了:“丧尸能听到声音。” 卫不争没问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而是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还没决定,反正就是先离开亚金,城里人口密度太大,被丧尸感染的概率也大。”背着个特大号旅行背包的丈夫小声说,他又回头看了东南方向一眼,“往火车站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化工厂,如果化工厂出事……” 他恐惧地摇了摇头,对卫不争说:“快走吧,晚了估计就走不了了。” 卫不争说:“谢谢,我去找个朋友一起走。” 他跟这一家三口告别,转身,跳上人行道,逆着逃难的队伍往东走,他注意到,路上有很多神情呆滞的僵尸,和逃难的人几乎是一比一的数量。 他走出了大概一公里,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正想着是直行,还是往南拐,忽然看到十字路口正中心,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高高地抡起一根成年男人手臂粗、还带着皮的树干,狠狠地砸在旁边另一个男人的头上。 惊叫声乍起,一片惊慌的跑动中,一个女人近乎疯癫的叫道:“啊,啊,张林,张林,啊——,张林张林张林,啊……王八蛋王八蛋,你为什么打人?你为什么打死人?张林……” 打人的男人没有随着人流跑,而是哆哆嗦嗦但却很理直气壮地说:“他的脸变青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他,他马上就变成丧尸了。” 抱着丈夫的尸体上跪在地上的女人猛然抬起头,疯狂地大叫着扑向杀人的男人:“你偿命,你偿命,你偿我爱人的命……” 男人猝不及防,脸上一下就被抓得鲜血淋漓,他和女人厮打着,揪着女人的头发,拼命想把拽着他衣襟的女人拉开:“艹你*,你这个泼妇,我宰了你。” 女人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左手拽着男人的衣襟不放,右手再次抓向男人的脸,这次,她的目标不是脸,而是眼睛。 杀人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卫不争冲过去从后面抓住了发疯的女人,杀人的男人捂着眼睛弯着腰,在路上狂乱地嚎叫:“啊,啊,啊……” 卫不争以为女人会攻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招把她制服。 女人却没动,浑身发抖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嚎叫的杀人犯。 杀人男人的家人大叫着跑过去,他们都是普通人,被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杀人事件吓蒙了,女人和男人厮打的时候,他们连帮忙都忘了。 卫不争扶着挖眼女人的肩膀:“大姐……” 女人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又看了杀人犯一家一会儿,走回去,跪在已经成为尸体的丈夫身边,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哭喊:“啊……” 杀人男人的家人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的妻子、母亲、儿子一起冲向默默抱着丈夫流泪的女人。 卫不争拦在三个人面前,手里出现一把一尺来长的刀:“你们家的人先杀的人。” 从东边过来的逃难者很多都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围观,即便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天灾,当街杀人依然让普通人震惊好奇。 杀人犯的儿子大叫:“他男人快变成丧尸了。” 卫不争冷冷地说:“他还没有变成,就算是变成了,他如果没有去伤害其他人,你们也没有权利杀他。” 杀人犯的母亲和妻子扑向卫不争:“这个婊.子挖了我儿子的眼,你凭什么护着她?她得给我儿子偿命,偿命啊啊啊……” “大姐。”卫不争伸出手,却没有能拉住再次发疯的失去爱人的女子。 女子一下把老太婆扑倒了,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上死命地撞:“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你的杂碎儿子,打死我爱人,你们都该死……” 卫不争弯腰把女子硬给拉了起来,一下拖出三四米,女子嘶嚎着、挣扎着还要去打躺在地上的老太婆,卫不争从侧面抱着她不放,女子伸出的右手上,忽然冒出了一片白色的火花,中间还夹杂着点点金光。 卫不争一下子就闪开了。 女子对着自己的手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清醒了过来,对着杀人犯又冲了过去:“王八蛋,我烧死你们,烧死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杀人犯的儿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妻子则不知所措地看着卫不争,老太婆已经被撞得晕过去了。 卫不争叹了口气,再次上去拉住了激发了异能的女子说:“大姐,……,杀人的只是他一个人,他家里人没有。” 女子看卫不争的眼神癫狂而绝望,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我爱人死了,他杀了我爱人,我们说好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就算变成了僵尸丧尸也不分开,我们说好了如果一个人变成丧尸,另一个人也变成;我们要一起去乌达找我们的女儿……” 卫不争难受得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大姐,他杀了您的爱人,他家里人没有。大姐,您不是他这种没有人性的王八蛋,您不会滥杀无辜的人,对吗?” 说完,他放开了手。 女子在卫不争放手的瞬间,就扑向了杀人的男子,惨叫声再次响起。 卫不争看了一眼浑身着火,疯狂地在地上打滚,企图扑灭火焰的男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站在那里疯狂又冷漠地盯着男人打滚的女子,心里长叹一声,继续向东走去。 杀人犯男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弱,卫不争走出一百多米后回头。 围观的人已经重新向西赶路,那里只剩下杀人犯一家和异能女子两夫妻。 杀人犯躺在路边,已经不再滚动了,他的妻子和儿子站在他不远处,他的老母亲躺在他几米外的地方。 十字路口正中央,激发了异能的女子又回到了爱人身边,跪在地上抱着他,头深深地埋在爱人的怀里。 第19章 抵达亚金(沈危) 接下来, 王政清一直把车子控制在二十五公里左右,尽最大可能保持车子平稳, 让沈危能安稳地睡个觉。 可四十分钟后,他们不得不停下了:小范围的泥石流,覆盖了大约三十五米左右的路面,因为一边是笔直的山崖, 一边是深谷, 泥石流中间又夹杂着很多大石头,大宝贝六十公分高的底盘, 他们也不敢过。 王政清看项蓁: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等来政府的工程车或护路队。 项蓁:同意。 高佑翔把一件雨衣递给王政清,拿出一件程远洋送他们的空军地勤上衣外套, 把沈危的头和肩膀都挡住, 才慢慢下了车, 穿上雨衣。 他一下车就冻得打了个哆嗦:“我操, 怎么这么冷?” 项蓁说:“干一会儿就暖和了,还出汗呢。” 沈危没有睡着, 但他头痛欲裂,身体疲累得连动一下小手指都感到费力, 所以, 知道三个战友是下去清理道路,他也没有起来。 他弄不明白自己前天忽然出现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自己是拥有了透视异能, 但又有很多地方不对, 他试了好几次,他并不能透过墙壁看到后面的东西。 刚才也一样,他并不能看到山峰背后,但他却能感觉到很遥远的地方山体在一点点软化开裂。 对,他现在已经能够判断出,他所看到的画面,不是看见,而是感觉。 画面是按照他的感觉自动衍生出来的,就好像人看小说的时候,会将文字自动在脑子里转换成画面一样,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沈危自己都想不明白。 刚才那个让他一下子就被抽空的想象,更加让他困惑,他觉得自己有点魔障了,在异想天开,他需要冷静一下,克制自己太过开放的想象,同时,他也真的想睡一觉,头太疼了,睡着可能会好一些。 王政清三个人清理了三个多小时,只清理出了大约二分之一,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雨小了一点,但天空特别阴沉,感觉上还是黑夜。 三个人累得厉害,看看右边的山崖,是比较陡的坡,而不是那种峭壁,不会从天而降泥石流把大宝贝给掩埋,他们决定进车子里面休息一会儿。 回到车上,三个人都在庆幸他们没有把保护座椅的那层无纺布给去掉,否则,还不到一天,大宝贝里边就要被他们给弄成个猪圈了。 高佑翔果然累出了一身大汗。 可天气骤然变冷却是实实在在的,几个人不舍得开暖气,就把身上的泥裤子扒了,穿上程远洋送给他们的棉皮夹克,团成一团休息。 沈危睡着了,高佑翔把皮夹克和两个睡袋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三个人歇了半个多小时,换上泥衣服,下车接着干。 干到一半的时候,雨停了,停得很快,从暴雨到大雨到停止,十分钟之内完成。 没有了暴雨的侵扰,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约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清出了一条能容大宝贝通过的通道,三个人筋疲力竭地上了车,在车上休息了二十分钟,项蓁开车,继续走。 王政清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可开出去不到二十公里,路又被挡了,比上次被覆盖的距离还长出五六米,不过仍然在努努力就可以克服的范围。 王政清扶着额头说:“我操,这要是直接塌下半个山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想了,特么这样,干了累死人,不干过意不去,这是老天爷故意刁难咱们来了吧?” 项蓁说:“干吧,好在雨停了,估计后面不会再有这事儿了。” 高佑翔说:“那可不一定,天塌了似的下了一天一夜,前面该塌的早塌了。” 项蓁泄气地趴在方向盘上:“我说妞子,你就不能让我痛快会儿吗?” 高佑翔嘟囔:“我实话实说嘛。” 最终,几个人决定还是得下去干。 他们后面的路无疑是不通了,前面很可能也不通,就算现在雨停了,当地政府已经开始组织抢险救援,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救不到这里,他们还是指望自己比较靠得住。 项蓁准备开门下去。 沈危突然说:“吃点东西再干吧,前面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高佑翔惊喜:“队长,你醒了?” 沈危慢慢坐了起来:“嗯,睡了个好觉,真舒服。” 项蓁打开车内照明灯,看到沈危的脸色确实没那么白了,稍微放了点心。 第二次加油时,他们一人吃了两个包子,到这会儿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几个人确实饿了。 高佑翔把包子全部拿过来,又打开了一盒土豆红烧肉,沈危跟着大家一起吃。 土豆红烧肉是用一个超大号的陶瓷保鲜碗装的,量非常足,几个人吃的很痛快。 吃完了,王政清问沈危:“感觉怎么样?” 沈危说:“没事了。那个,你们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吗?” 项蓁问:“指哪方面啊?” 沈危说:“我感觉到了咱们在霍吉拉沙漠里的气息。” 王政清和高佑翔同时说:“我也有一点感觉,我以为是错觉呢。” 那里是扬沙,这里是下雨天,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气候条件,出现同样的感觉,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听到沈危也这么说,两个人才觉得不对劲。 在霍吉拉沙漠,他们两个当时窒息感非常重,沈危则几乎不受影响,怎么他倒这么确定呢? 沈危看出三个人的疑问,很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 项蓁说:“求求老天,千万别再出现一次那样的扬沙,我想起来就觉得心口闷。” 沈危说:“不会是扬沙,前面应该也不会有这种规模的泥石流了。” 吃完了饭就要干活,沈危坚持要一起,几个人都拦不住他,结果就是三个小时后,四个人都成了泥人。 而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距离他们昨天借到车,已经过去了二十六个多小时。 休息半个小时,继续。 晚上十点左右,通道清理出来了,他们马上上车,往前开出了一公里左右,才停下开始休息。 黑夜沉沉,前面等着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经历了昨晚上沈危两次奇特的预言,知道前面不用再这么干了,几个人心里也算比较轻松。 沈危回到车上后,很是得意,他身上穿的还是从霍吉拉过来时的脏衣服,他现在有两身干净的空军地勤服,那仨人只有一身了。 再次上路,没有再遇到泥石流挡路,可开出大概五公里后,他们却感觉到大宝贝好像走得有点吃力。 高佑翔要下车去看。 沈危说:“不用看,柏油路开始风化了。” 现在是深夜,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 几个人的心迅速沉入了谷底,他们想到了霍吉拉沙漠的公路,丧尸应该就是因为能腐蚀风化汽车和公路的那种物质而造成的。 沈危说:“只管走吧,总比没有路强,离亚金只有三十五公里左右了,到了那里,咱们先吃顿热饭。” 一个小时后,他这个低微的希望就被打破了,他们在一个小镇,碰到了从亚金逃难出来的一群人。 习惯了出门就坐车的普通人,大半天走二十多公里已经是极限,很多人出了亚金市区后,就开始分散着找地方休息。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老家就在附近的罗安几个县,他们一出市区,就奔向各自老家的方向;还有一部分人在市郊转向南方,想通过青兰高速去乌达。 通过西边高织这条路去乌达的比较少,因为这条路全程都是山,太难走,走这条路的,差不多都是老家在这条线上,不走不行。 这群人的家,大部分在前面的村镇,昨晚上走到这里,真走不动了,想住店,可这个小镇的人对外来人很警惕,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拒绝外来人进入,估计是这里也出现了僵尸和丧尸。 听到王政清说后面的路被泥石流截断,又冷又累的一群人发出绝望的哀叹,几个孩子当场就闹了起来,表示一步也不往前走了,被丧尸吃掉也不走了。 王政清他们这边也同样震惊。 从霍吉拉到吉满,他们看到的丧尸都是零星出现的,临江镇一下出现四十多个,他们只是听说,没有看到,就已经非常受震动了,现在,亚金的丧尸和僵尸居然可能超过总人口的一半,四个人听完王政清的叙述,半天都没说出话。 最后,还是沈危打破沉默,说道:“回头不可能,而且,谁能保证,我们离开后,我们经过的那一路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呢?如果全世界都是这样,咱们就不回家了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一直向东。” 继续向东,他们的时速只有二十公里,大宝贝爬坡能力相当强悍,但在变成了粉末的急转弯带陡坡路上下坡,他们特别特别小心。 路的基础不稳,大宝贝自重又大,一点不慎,他们就可能滑下深谷。 十月十二号。 凌晨一点左右,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标牌上显示:直行亚金 12公里 ;左转罗安县 31公里。 同时,他们在大宝贝的灯光里,也看到了路边三具脑浆迸裂的丧尸遗体,还有两具和吉满汽车站旅店的女子一样的僵尸遗体。 从吉满一路走来,虽然见过不止一次僵尸和丧尸,但沿途的政府一直在发挥作用,此时此刻,沈危四个人第一次感觉到,世道可能真的要乱了。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僵尸是不是和旅店那位变成僵尸后还在极力保护丈夫和孩子的女僵尸一样,如果是,那打死他们的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僵尸和丧尸看上去是很可怕,但如果他们并没有对其他人做出重大的伤害,就因为他们外形变得可怕,就该被杀死吗?末世来临,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被破坏,人类的心也跟着一起被破坏了吗? 四个人坐在车子里,沉默良久。 高佑翔说:“咱们在加油站和吉满,队长和刀爷都是把那些丧尸打倒,没有打死过。” 王政清说:“他们只是失去了神智,并不是故意杀人。” 他和沈危、项蓁,每个人杀过的人,都不止三五个,可那些都是在战场上,或面对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就像这次他们狙杀的三个恐.怖分子,二十多年来制造的恐.怖事件,夺走了数以万计的平民的生命,他们的罪恶并不能因为他们摇身一变成为社会名流就应该被姑息。 王政清和沈危他们杀过人,也失去过战友,因为经历过生命的转瞬即逝,知道生命的脆弱和不可逆转,他们更加重视和善待生命。 丧尸和僵尸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改变了外形的人类,在他们没有犯下罪恶之前,谁都没有权利杀死他们。 但他们同时也认可,如果丧尸和僵尸出现不可控制的杀人意图,应该受到惩罚,就像绑架人质的歹徒,在局面不可控的情况下,在他们杀死人质之前就可以被击毙一样。 可现在路边的五具尸体,他们都是因为有伤害他人的企图而被杀的吗? 沈危说:“走吧,去亚金看看,看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项蓁闷闷地说了声“是”,启动了车子。 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一座比现代战争中被热武器摧毁的城市还要萧杀可怖的城市废墟。 第20章 皇冠商厦 越往东走, 灰色的烟雾越浓,路上逃难的人越少, 倒塌和半倒塌的房子越多,路上游荡发呆的僵尸和狂躁的丧尸也越多,乌冲的浓度也越大。 卫不争躲过了几次丧尸的追逐,一路向东跑, 每次丧尸都是追着他跑一段路, 真追不上就放弃了。 卫不争有点怀疑,僵尸和丧尸的出现和增加, 根本和传染无关,而是他们都吸收了太多的乌冲,否则, 怎么都无法解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丧尸和僵尸, 从来没有听说过哪种传染病的传播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还怀疑丧尸保留着一定的理智, 不过不同的丧尸保留下来的理智也不同,或者是现在的理智和他们做为正常人时的理智有一定的关系。 可现在, 他的这个想法根本没有办法能证明,他根本不敢接近丧尸, 万一他被传染上, 这样的乱世中,年迈的爷爷和奶奶怎么活下去? 第二次向右转后, 走了大约五百米, 卫不争左转到一条非常宽敞的路上, 看到路两边倒下的都是一水儿的栅栏式围墙和围墙内外枯死的大树和灌木,他判断这条路可能是亚金市的景观大道。 走出一百多米,他忽然远远看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丧尸,正从路北边出来,穿过马路,往路南走。 卫不争不敢引起丧尸的注意,马上闪到一处倒塌的矮墙边,拉过几根枯死的藤蔓挡住自己,等几个丧尸进了路南一个大院,在一大片堆得很高的废墟上来回绕圈圈,他才继续往前走。 走到那个大院倒塌的大门口时,他一时好奇,看到几个丧尸在很靠里边的一堆废墟上发呆,就弯腰从一堆尚未完全风化的砖头下拉出一个长长的木制牌子,上面写着“秀山区警察局”。 原来,这群警察丧尸是来上班。 卫不争把牌子放在废墟上,悄悄离开。 浓雾越来越重,感觉好像天马上就要黑了,除了游荡的僵尸,周围没有一个人,环顾四周,也看不到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看着黑沉沉的东南方,第一次,卫不争感觉到了绝望。 可他这个念头刚起,就感觉到汹涌澎湃的乌冲之中,有一丝截然不同的灵气,他已经能区分出不同属性清灵之间的细微差别,这肯定不是他所熟悉的清灵中的任何一种。 卫不争迅速跳上人行道,冲到了路南一排缠满了藤蔓、尚未倒塌的栅栏矮墙边,他奔跑的过程中背包已经收进空间,所以一到墙边他就靠着栅栏墙中间的石头墩子坐了下来,调整气息,收拢意识,精神瞬间沉没在无边的能量世界。 汹涌澎湃浩荡无际的乌冲里,若隐若现着几个针尖大的淡金色星点,那星点像在无限遥远的星云之外,又像近在眼前,像无边深海中几尾小小锦鲤的尾巴尖,又像浩瀚宇宙尽头的几点星辰,明亮而温润,在浩渺的星云中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好像随时会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卫不争调动起所有的意识去感受,去靠近,去吸纳,可锦鲤距离他越来越远,他在惊慌中一路追逐,和星点之间却总是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某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做为一个人类,他永远不可能徒手追到一只深海中的鱼。 他放空了思绪,任凭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化成无数个像星点一样微小的尘埃,飘散在宇宙之中…… ** 草木枯败,房屋倒塌,黑雾笼罩。 没有虫鸣,没有灯光,没有人声,甚至没有一丝风,只有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漫无目的地缓缓移动。 大宝贝远光灯那么大点的范围里,就有十个僵尸和两个丧尸。 沈危四人屏息坐在车里,紧张地注视外面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类。 大宝贝的声音对僵尸似乎没有影响,两个丧尸却晃晃荡荡向着他们走来。 丧尸围着大宝贝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远光灯边,其中一个伸出手,好像想把灯光抓住。 另一个看到了,也跟着学,伸出手去触摸灯光。 看到两个丧尸大约两寸长的指甲和露出唇外一寸多长的獠牙以及变得尖锐加长的门牙,坐在前面的项蓁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我靠。 高佑翔挤在角落里,用气声对沈危说:“我不想变成这样,太丑了。” 沈危指了指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的女僵尸:我觉得,你变成那样的概率更大些。 高佑翔看了一眼女僵尸,颓然地趴在了驾驶位的座椅背上,他还是想当正常人。 项蓁和王政清对着眼前的情形懵了一会儿,项蓁看王政清:怎么办?继续走?会不会招来一大片丧尸啊? 自从沈危昨天晚上像大病了一场以后,项蓁有事情就尽量不找他,而是和王政清商量着解决,他所知道的沈危永远都是元气满满,昨天晚上,他真是被吓住了。 王政清皱着眉头思考。 怕灯光和声音引来更多的丧尸是一个原因,他还担心大宝贝在这样的环境中会被腐蚀,可是,不往前走也不行。 沈危说:“慢慢往前开吧,看能不能找个没有倒塌的房子,如果有像超市和饭店的就停一下。。” 他们在车子里已经三十多个小时,得下去稍微活动一下腿脚。 同时,他们也得找点食物和水,程远洋给他们带的菜现在只剩下一盒蛋炒饭和一盒西红柿牛腩,一大袋子水果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干果。 项蓁打转方向,慢慢绕过两个丧尸往前开。 不知道是汽车引擎声还是灯光突然离开刺激到了两个丧尸,他们忽然挥舞着双臂追了上来,嗓子里发出呜呜噜噜愤怒的嚎叫声。 项蓁加快了速度。 僵尸们好像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大部分都靠右边走,大宝贝在路中间行驶,很快摆脱了两个丧尸,然后车速又慢了下来。 几个人集中精神,看着路边倒塌的房屋,希望能从中看到超市的痕迹,他们在加油站买的一整件纯净水,最后一次清理泥石流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高佑翔想喝的时候去后备箱拿,却只剩下车厢里的一滩水和几个尚未完全融化掉的瓶盖。 没有食物还能扛一阵,没有水绝对不行。 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除了干枯的草木、游荡的僵尸和丧尸,就是房屋的废墟,人类生活的痕迹比霍吉拉那一路破坏得还要严重。 项蓁忍不住了:“队长,这城成死城了,不行咱们加速走吧,快点赶往下一个城市。” 沈危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说:“就这样就行,我有点异样的感觉,具体说不清楚。” “知道了。”项蓁答应着,继续保持二十公里的时速。 市区的公路也风化了,车感沉重,但大宝贝的轮胎适应各种地形,车子很稳。 大概十分钟后,项蓁说:“队长,我觉得车子阻力小了很多。” 沈危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前面路口右转,然后第二个路口左转,往那边路应该越来越好。” 十分钟后,几个人下了车,这里的路面,接近于正常。 项蓁特意把大宝贝的头向南,就着它灯光的发散效果,沈危他们隐约能够看清面前耸立的大楼上,四个立体镂空的大字:皇冠商厦。 一路都是废墟,这里不但路面正常,还有一座完好的建筑,这座建筑附近的建筑也都没有倒塌,四个人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高佑翔拉了一下项蓁:“会不会是邪.教的大本营?可这种大本营一般都应该在地下才对啊。” 项蓁说:“以后少看点脑残小说。” 王政清看沈危:“进去吗?” 沈危说:“里面有很多人,旁边没倒塌的楼里也有很多。” 三个人毛骨悚然。 沈危说:“走吧,没事。应该是没有逃出去的人,天这么冷,家又没了,这里可能是亚金唯一还能住人的地方。” 高佑翔拉开车门,拿出程远洋送他们的手电筒,了一下,没问题,跑了几步追上沈危他们。 皇冠商厦前面的小广场大约六十米宽,沈危他们走到一半,商厦里面呼啦啦跑出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 中间一个穿警服的人对着他们说:“不要再往前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沈危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去吉满和山姆国旅游,返回时遇到扬沙和地震,高速上的桥都断了,我们只能走国路。” 警察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这里出了大事,自顾不暇,帮不了你们什么。” 沈危说:“我们只是想找点水喝。” 警察说:“所有市政设施都不能用了,我们现在用水也很困难,这栋楼我们不可能让外人进来,你们有车,快点走吧,不然你们可能也会变成街上那些人。” 这个警察没有表现出恶意,他只是在保护他们的地盘,沈危他们不是强盗,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实在没理由继续往前走了。 项蓁问:“头儿,怎么办?” 沈危对警察说:“我们从高织到这里,遇到暴雨,道路塌方,走了三十多个小时,非常累,我们不打扰你们,就在车里休息,可以吗?” 警察那边传来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片刻后,警察说:“可以,不过不要超过人行道,进入广场范围。” 回到车里,项蓁问沈危:“头儿,咱们为什么不走?” 沈危说:“第一,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特别的气息,非常吸引我,我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第二我有点累,车开着又睡不着,我想就在这里休息,这里的感觉比前面舒服很多。” 虽然亚金周边的山因为挖矿,破坏得厉害,昨天乌冲爆发,山上不多的草木也都枯死了,但整体而言,外围的环境还是比工厂林立的亚金市区好一点,所以按道理,应该越靠近亚金市区,尤其是越向东接近工业区,那种令人不适的味道应该越严重,但沈危在进入市区几公里后,不适感反倒越来越轻,到了皇冠商厦附近,他居然有了舒畅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把他昨晚上精力透支的痛苦都给找补回来了。 他很贪恋这种感觉。 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深呼吸了几口,发现,还真是的,之前感觉到的和扬沙时相似的窒息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这里的空气居然隐隐有股草木的清香。 外面太冷,几个人回到车里,把大宝贝熄火,然后把剩下的两盒饭菜分着吃了,包上程远洋送的厚衣服,开始休息。 他们都累了,这一躺下,一直到接近午时,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才醒来,沈危却还躺在后座,呼吸均匀悠长。 王政清对项蓁、高佑翔做了个手势,高佑翔跟着王政清轻轻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特制的工兵铲和一个背包,去搜寻食物了。 项蓁留下,守护沈危和大宝贝。 商厦里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但都是警惕地远远看着他们,没有人接近。 三个多小时后,王政清和高佑翔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包食物,以饼干为主,还有些真空包装的方便熟食,两个人还带回一箱青花瓷瓶、没有了瓶盖、酒精挥发了大半的酒。 沈危终于被酒味呛醒,懒洋洋地坐了起来,王政清他们看他的脸色基本恢复正常,都放了心。 几个人就用挥发剩下的酒当水,拆了几代真空包装的熟食吃。 沈危吃了半个烧鸡,留下看大宝贝;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继续去找食物和水,主要是水。 到天黑前,三个人抬回来了十箱酒和五包各种方便食品,这时候,他们真心感谢这突然变冷的天气,如果是夏天,估计大部分食物都得臭了。 王政清和项蓁折了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削了削当瓶塞,不过没有当时就把酒瓶塞上,故意让瓶口开着挥发酒精。 他们寻找食物时遇到过七八次丧尸的攻击,丧尸没什么组织,都是零零散散三两个,三个人把丧尸打趴下后,丧尸就跟斗败的鸡一样,老老实实放弃攻击了,其中有两次,两个丧尸就着被他们打倒的姿势,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好像睡了。 沈危看着三根两米半左右长、成人手臂粗细、还带着树皮的棍子,笑着说:“这是要回到原始社会了吗?” 项蓁看了看仿佛要挨着他们头顶的乌云:“原始社会的天空肯定不是这样的,我都怀疑这些僵尸和丧尸就是受不了这么糟心的空气,所以变异了。。” 高佑翔举手:“附议。” 沈危说:“嗯,有道理。” 沈危不说走,王政清三个人就安心地呆着,他们觉得沈危昨晚上精力透支太厉害,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两天才能复原。 大宝贝在亚金时间长了可能会被腐蚀这一点,三个人都想到了,但比起沈危的身体,他们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危没事就闭目养神,还让他们三个没事时也坐着练习吐纳,什么功法秘籍的都没有,就是心里想着,把身体里污浊的气息呼出去,把空气里清新有益的成分吸进来。 三个人心里为沈危突如其来的神神叨叨感到惊讶,却没人抗议,真就各自坐端正了,闭上眼开始冥想吸纳,直到睡着。 凌晨时分,几个人被高佑翔叫醒了。 高佑翔的表情绝望而决绝,他摸着自己的小腹说:“我可能要变成丧尸了,我这儿一直发烫,队长,你们,你们把我捆起来丢远一点吧,我怕我也变成那样,会咬你们抓你们。” 沈危拿过程远洋送他们的手电筒,打开,还能用,他把光圈对准了高佑翔的脸。 手电筒的光有点失真,但高佑翔的脸色绝对没有变成青黑,他只是恐惧得有点发抖。 沈危说:“说说你的感觉。” 高佑翔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里烫,胀的慌,绝对不是肚子疼或吃撑那种,我以前从来没过这种感觉。” 沈危伸出手,覆盖在高佑翔的小腹上,停了有半分钟,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对项蓁说:“拿条打包绳,先把他捆上。” 项蓁犹豫。 沈危扬起脸看他。 项蓁下车,去后备箱的包里拿出一盘军绿色的绳子。 沈危亲自动手,把高佑翔捆得结结实实,尤其他的手,被用他昨晚上拿条沾满了泥的裤子包了好几层,然后固定在胸前。 沈危打算把他往座位上固定的时候,高佑翔说:“头儿,如果,如果我成那样了,你们就把我的胳膊打断,把我扔没人的大山里头……” “你得跟我们回中州,”沈危打断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手上动作非常干脆地把他五花大绑在座位上,“我带出来的人,必须一个不少地跟着我回去。” 项蓁和王政清看着高佑翔和沈危,神情肃然。 后半夜,他们都没睡,王政清和项蓁要跟沈危换座位,沈危没答应。 大宝贝宽度大,超过两米,高佑翔被绑在左边,沈危就在他右边,和他隔着半米的距离闭目养神。 天亮了,虽然看起来还像是黑夜。 高佑翔还是那样,项蓁私下里还觉得他脸色红润了些。 沈危问他:“感觉有变化吗?” 高佑翔点头:“几乎不烫了,也不胀了,但还有一点点感觉。” 沈危说:“饿吗?” 高佑翔点头:“有点,还想撒尿。” 沈危把他从座位上解下来,脚脖子上的绳子松开,打开门:“走吧,撒尿去。” 项蓁说:“队长,还是我跟他去吧,你看着,我估计他吓得尿不出来。” 沈危嗯了一声,项蓁拉着高佑翔身后的绳子,两个人去路北面一处房屋废墟上。 等回来,高佑翔说:“队长,我,我没感觉了,一点都不烫了。” 王政清笑:“你小子就是尿给憋的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商厦大门里走出十几个人,领头的是那个警察,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沈危摆了一下头,项蓁下车,迎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没有打破双方的约定,在人行道和广场的交界处等着对方。 警察问:“你们是部队的?” 项蓁笑着说:“不是,衣服是户外运动店买的,车牌是在网上三百块钱买的。” 他们这次任务的公开身份是去标的国旅游的游客,在复命解除任务状态之前,他们一直都要保持这个身份。 警察几个人有点失望:“看你们这么……不扰民,还以为你们是军人,国家的救援马上就要到了呢。” 他们这一天多一直在观察沈危几个人,现在市面上海陆空军的迷彩作训服仿制品到处都是,超市卖酱菜的阿姨都可以当工作服穿,所以沈危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大宝贝的军牌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现在过来询问,是因为经过观察,他们觉得沈危四人的举止行为像军人。 项蓁说:“我们从西边一路过来,那边暴雨,山体滑坡,高织到这里的路堵死了,政府救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觉得你们应该自救。” 警察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我们是想自救,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电,没有车,没有食物和水,锅碗瓢盆都用不了了,衣服不知道怎么也变得特别容易破。”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软踏踏的,有两个人的外套面料还稀得像纱布。 项蓁他们的衣服也有风化的迹象,但比这些人好很多,虽然心里为他们难过,项蓁还是说:“古人根本不知道电和汽车是什么,不都活的好好的?只要肯动手,总有办法的。” 就像前天晚上的小股泥石流,大部分人碰到,可能都会觉得绝望,根本想不起其实自己动手,也是可以清理掉的,在现代文明里生活的时间太久,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人类自身的能力。 经常身边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说:“自来水公司离这里七八里,延顺河在青松岭南边,那么远,水又那么重,没有车,用陶罐跟木盆运水,不得累死。” 项蓁不客气地说:“累点或者渴死,你总得选一样。” 又有人说:“以前有了灾难,政府很快就会组织救援,怎么我们这次遭了灾,三天了还没人来?” 项蓁说:“就算政府组织救援,救援你们的也是人,他们也会累,在救援到来之前,你们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生存做点什么吗?” 警察举手阻止了还要跟项蓁辩解的人:“这兄弟说的有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想受累救自己,凭什么别人该受累来救我们?” 他冲项蓁伸出手:“高耀峰,很高兴认识你。” “向一鸣。”项蓁也伸出手,报出了自己这次任务中的名字,“我说话直,不好听,请您和朋友们多包涵。” “没有,你只是实话实说。”高耀峰说,“外面冷,叫上你的朋友,去里边坐会儿吧。” 项蓁正想着怎么回答,大宝贝的车门打开,沈危和王政清、高佑翔一起下了车,沈危带头走过来:“谢谢高先生,车里真挺冷的,而且还伸不开腿,我们正好想出来舒展一下筋骨。” 高耀峰说:“不好意思,非常时期,我们小心的有点过度了。” 项蓁简单地引见了双方,沈危几个人跟着高耀峰来到皇冠商厦。 第21章 乱世枭雄? 掀开破破烂烂的棉帘子走进商厦大门, 沈危几个一下就被里面的情形震住了:至少三千人,密密麻麻地坐在铺了各种防潮保暖的被褥或毯子上, 其中僵尸超过三分之一。 看到他们进来,很多人想要挡住自己身边的僵尸。 沈危看向高耀峰。 高耀峰看着满大厅的人说:“这里所有人都有突然变异的家人,我家是我父母和女儿,我们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家人, 所以决定带着他们一起生活, 大不了全家都变成这样。” 然后他转向沈危几个人:“我敢请你们进来,是因为我们从前天傍晚进入这里开始, 已经快四十个小时了,没有发生一起变异。” 沈危抬头看了看楼梯那边:“上面还有人吧?” 高耀峰说:“有,楼里一共大约有一万人, 上面还有变成……那种……狂躁型的, 我们制服了之后, 把他们给捆着单独放在四楼, 我妻弟就在那里,他昨天中午正在吃饭, 突然变异,正好我在他对面, 没让他伤到人。 我请你们进来, 是有私心的,你们有车, 我想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处境, 然后希望你们能帮忙, 把我们这里的情况送出去,让我们能得到救援。” 沈危指了指楼梯:“我想上去看看四楼那些狂躁型病人,咱们边走边说。” 走到三楼楼梯口,沈危停住了,扭头往西北角那边看。 王政清小声问:“怎么了?” 三楼也都是躺着或坐着的正常人和丧尸,只是人数没有一楼和二楼多,人数随着着楼层的增高在递减,但感觉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危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跟上了停下来等他们的高耀峰。 四楼,几百个丧尸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把整个地面都占满了,丧尸嘴里都勒着包了破布条的拇指粗的木棍。 他们四周坐着二十多个手拿木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看守丧尸的。 沈危问:“他们伤过其他人吗?” 高耀峰说:“至少一半伤过。” 沈危问:“被伤的人怎么样?” 高耀峰脸色沉重地指了指西南部那一块:“那些都是被咬伤后变异的。” “只要被咬伤的,全部都变了?”沈危问。 高耀峰迟疑了一下:“也有……你们跟我过来看一下吧。”他说着,往东北角一个用屏风挡着的地方走。 绕过屏风,沈危他们看到躺在地上挣扎的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脸色青灰,眼睛浑浊,面容狰狞;女人脸色接近正常人,但浑身不停地颤抖。 高耀峰问那个女的:“于淑珮,你感觉怎么样?” 女人喘着气摇头:“我,我,我不要……变……活死人,不要……” 沈危想起程远洋说的那个被咬伤后一直在挣扎的司令部通讯员:“他们这样多长时间了?” 高耀峰下巴指了下两个男的说:“他们俩是前天傍晚,在广场上抓他们突然变异的姐夫时被抓伤的,于淑珮是前天午后带着孩子往外逃时被抓伤的。” 沈危走过去,蹲在于淑珮跟前:“抱歉,打扰你一下,你现在什么感觉?” 于淑珮牙齿磕得直响,眼神散漫:“我不要……变活死人,不要……我疼……很疼……我儿子……女儿……不要……变活死人……” 她说着说着,脸开始变得青灰。 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过来拉沈危:“你得离远一点。” 沈危看着于淑珮变得和旁边两个男人一样,面色青灰,脸上的肌肉好像虽然会腐烂掉下,眼神浑浊,嗓子里呜呜噜噜一直在叫,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于淑珮再次清醒过来。 沈危正要再次询问,楼梯口传来几个惊慌的叫声:“耀峰哥,有人来抢地方,他们有异能,手会发出火,他们要把这里的人都赶走。” 沈危几个人和高耀峰转身往楼下跑去。 商场一楼,几十个体格各异、表情凶悍的男人分开站在门两边,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有两个手里没有家伙的站在最前边,看上去特别气定神闲,也就是特别嚣张,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羽绒服大开,里面什么都没穿,长着胸毛的胸腹白花花地暴露在外面。 沈危和自己的三个战友交换了一下眼神。 几个人分散走在了高耀峰和一群年轻人中间。 沈危和高耀峰并肩走,小声说道:“别扭头看我,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表现得坦然点。” 高耀峰虽然不知道沈危指什么,还是小声回答:“明白,谢谢!” 在距离那群男人十五米左右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高耀峰陪着笑脸说:“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光头手上先伸出右手,发出一片火花,然后才笑呵呵地开口:“意思很明白啊,我们兄弟几个看上这地方和你们外面那辆车了,想借用几天,亚金现在就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一辆还像个车的车,你们不能占着给一群怪物。” 高耀峰还是带着笑说:“你们如果没地方住,楼上还能再住几百人,只要……” 光头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我的弟兄们跟这些怪物住一块?你特么是想把我和我的弟兄们都变成这种怪物吧?” 高耀峰沉下了脸:“他们只不过是得了病,你们就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得这种病吗?你也这么称呼他们吗?” 光头说:“别跟老子提什么亲人朋友,老子光棍儿一条,就这么一群拥护我的好兄弟。” 光头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说:“大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拿棍子抡出去就得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二十米开外坐在地上的人群里,揪着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子的头发就往外拖:“不给点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吧。” 坐在男孩子身边的漂亮女子站起来哭叫着追:“你们干什么?你放开我儿子。” 精瘦男子速度极快地回到门口,连扔带踹把男孩子丢在了棉帘子外面,然后闪回,笑嘻嘻地抓住了追过来的女子:“妹子,你可以不用出去。” 漂亮女子甩开他的手,破口大骂:“滚,臭流氓。” 精瘦男人伸手就去摸女子的脸,女子大骂着想躲开,那男的却如影随形。 光头笑着对精瘦男子说:“老六,算了,这是个不解风情,给脸不要脸的货色,你再去里边找几个乖的出来,你好这口,跟着我,以后到哪儿这种漂亮小媳妇都紧着你挑,大哥只要没开过*的雏儿。” 老六笑嘻嘻地捋了一把袖子,眼睛盯着一个穿紫色裙子的漂亮女人,准备再次往人堆里闯:“那我先谢谢大啊啊……呃,呃,呃……”从他右面突然飞过来的一把黑色短刀,准确地插在了他颈侧大动脉的位置,没入一寸多,老六惊恐地叫着,一把把短刀拔了出来,一道细细的血流喷射而出,喷在一个起来准备和老六拼命的中年男人身上。 光头眼睛瞪成了铜铃,看着王政清的方向,:“谁?谁他妈敢动我的人,你们他妈找死……呃……呃……唔……唔日……” 光头张大嘴巴,两只手在喉结处乱抓:“呃……呃……” 他身边那群所谓的弟兄和被老六推倒在地的漂亮女子,以及坐在门口附近地上的人都长大了嘴,呼吸困难,但没有光头看上去那么痛苦。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分半钟后,光头“嗵”地一声倒在地上,他周围的人也都活了过来,一个个张大了嘴拼命呼吸。 老六的尸体被拖出去之前,王政清把短刀在老六的衣服上蹭干净,插入一个薄薄的黑色软鞘中,手腕一翻,不见了。 十分钟后,光头满脸血污,被捆成了粽子,扔在马路中央,十几个丧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很快就光头围在了中间…… 光头的一群弟兄得到可以滚的命令后,一个比一个快地跑没影了。 扔完光头从外面回来,高耀峰和商场避难的人都还被震得晕晕乎乎。 沈危和高耀峰一起上楼,小声对他说:“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谈论刚才的事,有人怀疑是你,你不否认也不承认,下面你赶紧组织些年轻人,学习一些基本的搏击术,异能者毕竟是少数,你们这么多人,如果团结一心,肯定能有自保之力。” 高耀峰说:“我尽量吧,乱世,肯定是武力高的人说了算,我没有异能,现在这些人大事上能听我的,是因为我以前是警察,武力值比较高,今天看了你们,呵呵……” 他自嘲地摇摇头:“我觉得自己那几下子三脚猫都算不上。” 沈危说:“武力值只是一方面,但站在上层的未必都是以武力取胜,心胸和胆识也是重要的条件。” 高耀峰说:“那我也要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武力值。” 沈危没有反驳。 他刚才那句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们终究要离开,高耀峰是个有良知有情义的警察,他希望能给他一些信心。 他们再次上来,沈危除了想和高耀峰以及跟在高耀峰身边的一群年轻人谈谈话,还想继续观察那三个挣扎在丧尸化边缘的人。 看着那三个人坚强地维护着自己的理智,沈危心下感动,他感觉他们可能挺不过去,但在他们清醒的时间里,沈危一直在鼓励他们。 观察了三个人一个多小时,沈危和王政清在屏风旁,开始和高耀峰一群人对话;项蓁陪着高佑翔去三楼,高佑翔说他每次经过三楼时,都会觉得有一股特别舒服的气息。 下午两点左右,两个男的几乎同时变成了丧尸,于淑珮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沈危没有说理由,建议高耀峰把于淑珮放在三楼西北角后,几个人就告别了高耀峰他们,动身上路。 此时是十月十三日下午。 亚金市区是两山夹一川的地形,东西方向长二十多公里,南北最宽的地方四公里左右,最窄处不足一公里。 从皇冠商厦向东三两公里,马路都基本正常,两公里后,开始出现风化迹象,这边的景象比他们西面更萧条,倒塌的房屋废墟和枯死的树木,几乎都呈现出灰褐色,越往东走,废墟的烧焦感越严重。 高佑翔回头看商厦的方向:“那商场除了外面贴的大块花岗岩比较特别,没别的了啊?为啥别的地方都像被原子.弹轰过一遍,那里却好好的?” 王政清说:“我从前天晚上开始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今天在商场还仔细观察过,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装置。” 高佑翔说:“不会是因为风水好吧?” 项蓁说:“都说了让你少看脑残小说。” 高佑翔说:“那你说为什么?” 项蓁没搭理他,专心开车。 二十分钟后,项蓁说:“路又开始变好了,挺明显的。” 沈危从打发走了光头的同伙,精神就有点差,他上了车就开始闭着眼睛休息,这时候插嘴说:“注意看着,如果有店铺,我们还得收集水。” 王政清说:“你放心睡吧,我们知道。” 在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他们右转,路越来越好,快到下一个路口时,路面几乎已经正常了。 项蓁高兴地对王政清说:“如果后面都是这路,咱们两天就能到中州了。” 说话间,他们左转进入一条特别宽敞的大路。 高佑翔忽然叫起来:“哎,你们看,这条路上的树没有死,那几棵银杏树上还有叶子呢,特别绿,刚发出来的嫩芽。” “我操,真的。”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说。 然后,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项蓁迟迟疑疑地说:“队长,你看,前边,那是什么?” 沈危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才睁开眼,落下了车窗,伸出头向前看,然后,他就凝固在了那里。 大约三分钟后,他回过神,推门下车,对三个战友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向着那一大片不可思议的风景走去。 第22章 蔷薇花开美人来 头上是泰山压顶一般的黑云, 远处是无穷无尽的末日景象,被烧焦的怪兽尸体一般的山梁, 倒塌了一半的巨大冷凝塔,焦黑空洞的高楼残骸像黑夜里鬼魂的出没之地,枯黑的树干在黑云下林立,像恶鬼收割人命的刀枪剑戟。 就在这宛如地狱的末世废墟之间, 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春日美景在眼前缓缓展开。 银杏树和胡杨翠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摆, 月季、凌霄、紫藤、茑萝、牵牛花和沈危不认识的各色藤萝花,交织勾连, 爬过倒塌的矮墙栏杆和房屋废墟,攀上它们生长之路上所有的树木枝干,在它们途经的每一个地方盛开怒放, 织画出一副美不胜收的风景。 最美丽耀眼的, 是花海中心那一大片蔷薇, 一簇簇粉色的花朵娇艳欲滴, 层层叠叠,不露繁枝, 随山就势,自由起伏, 一路蜿蜒, 一路芬芳,覆盖了它们经过的每一处残垣断壁, 每一寸荒凉废土, 铺就出一个沁人灵魂、充满勃勃生命力的繁花世界。 野草从柏油路的缝隙中钻出一个个尖尖的嫩芽, 荠菜白色的小花在路边连成一片,沈危一步一顿,有点舍不得下脚,经过这几天的满目凄凉,他现在看见每一个自然的生命都觉得亲切。 他尽量绕开花花草草向前走,走了大约一百五十米,他流连在花海上的眼睛余光里,好像有个人影闪动,就在花海最灵动鲜艳的那个地方。 可他仔细看,人影又没了,只有一片花朵在摇动。 沈危加快了步伐,在草芽的缝隙里跑步跳跃向前,可很快,他停住了,前方的路被蔷薇花铺满了。 ** 在星海中自由漂流,意识化作流散的宇宙尘埃,任它去往它所向往的任何地方。 无数的意识尘埃在翻滚跳跃,和那几个温润的星点在云海中嬉戏追逐,慢慢地,无论那几个星点飘向哪里,卫不争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他的意识尘埃在向他忠实地传达着星点的一切,卫不争根据尘埃的反馈,用星点更喜欢的方式与它游戏,一点一点,更加紧密地靠近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尘埃开始聚拢,星点在聚拢的尘埃中欢快地游弋,似乎是想离开尘埃形成的包裹,又像是因为喜欢而手舞足蹈。 尘埃快速聚拢,形成一个小小的蛋形容器,将星点完全包围在里面。 蛋形容器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白云悠悠,江山如画。 星点却好像并不喜欢蛋形容器里的风景,它似乎被激怒了,温润被暴躁所取代,在蛋形里上天入地横冲直撞,直搅得蛋形小窝里风云涌动、电闪雷鸣、江河倒灌、山川倾覆,最后,蛋形内部成为淡金和柔绿交织的混沌状态。 卫不争的意识一点都没有因为美好的蛋形世界被破坏成一片混沌而不喜,相反,他别提多喜欢这个形状和色彩都格外美丽的家伙了,他贪婪地吸取着宇宙中无穷无尽的清灵,来滋养这个小可爱。 只有雏鸡蛋那么一点大小的混沌蛋是个大胃王,多少的清灵它都能够吸纳吞没,卫不争觉得这是自己当爸爸当得好,给宝贝儿挣的奶粉味道甜美,于是越吸收越有劲,混沌蛋被清灵滋养得晶莹剔透美丽无双,它好像终于有点满意了,安安稳稳地躺在卫不争的识海里,并且从内部释放出一丝丝清灵,回馈卫不争。 经过混沌蛋再加工的清灵实在太美好了,卫不争舒服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他好像隐隐听到了汽车引擎声…… 卫不争睁开眼,眼前有什么东西挡着,他顺手一扒拉,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 他坐在的地方很黑,眼前却有很多不规则形状的光亮,他还闻到了草木的清香,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仔细看刚刚被他扒拉开的东西。 花? 垂在他眼前,挡着他视线的,是一朵朵一簇簇盛开的粉色蔷薇花? 卫不争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头顶就被撞了一下,很疼,上面的东西还带刺。 他慢慢抬起头,看完头顶看四周:他被花朵包围了,粉色的花,绿色的叶,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把他包围,他站起来的瞬间,身后的石墩矮柱就被花藤枝蔓爬满了。 他按捺着心中的震颤,捂着头顶,慢慢把眼前密密匝织的蔷薇枝蔓和花朵扒开一个缝隙,钻了出来:“……???我*哇,这也太漂亮了。” 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把他震晕了,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汽车的声音拉出来的,汽车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赶紧往外走。 他身后的栅栏矮墙没有倒塌,蔷薇从矮墙上向四面生长蔓延,他刚才站在一个被蔷薇枝蔓搭盖而成的三角形空间里,靠矮墙的花海顶棚比他还高,他前面往北,两三米后,蔷薇的枝蔓才落到地面,穿过宽阔的马路,把对面远远近近倒塌的院落也都长满了。 卫不争小心地扒拉着枝蔓往前走,嘴里还小声嘟囔:“让让让让,别扎我别扎我……” “……▂?”看着眼前长满了花簇的藤蔓慢慢往两边移动,卫不争真傻了,“混沌元力还有这功能?” 藤蔓好像特别喜欢卫不争,只为他移开了一条一巴掌宽的路,还是光长了刺的藤蔓移开,花朵依然伸展在小路上方。 卫不争往外走了两米,扭头就看到了刚刚转到眼前这条大路上,慢慢向东而来的汽车,他心里一喜:“真有车。” 可很快,他发现那辆车停下了,他正疑惑,看到有一个人跳下车,慢慢往这边走来。 卫不争急了。 他们不会以为这条路不通,想拐回去吧? 亚金市这么惨,它附近的其他地区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错过了今天这一辆,他可能得走到西海省才能再见到车,还得是西海省的中部或以东地区,这怎么可以? 他一个闪念,从青玉空间召出了自己的大背包,同时把几包食物和两瓶水放了进去,拔脚就想往路上跑,他得主动过去拦车。 一抬脚,他看到了自己脏乎乎的牛仔裤和防寒服,他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不行,自己这个模样,人家肯定不会给他搭顺风车的。 怎么办怎么办?奶奶的,谁规定男的拦车就一定是抢劫犯,老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好人…… 卫不争急得团团转,他闪念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十月十三日,下午三点三十二。 他居然在这里坐了两天整?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想办法拦住这辆车……拦车,林大姐能停车捎带王雅桐和辛媛,是因为她们是女孩子,看起来柔弱无害…… 卫不争咬牙吐出了一口气,准备回空间。 他扭头往西又看了一眼,车还停在原地,下车探路的人走得不紧不慢。 车子离这里大约五百米,如果这人走到被蔷薇花覆盖的地方,发现路没问题,再喊车上的人,而车上的人按他们刚才的速度开过来,得开一分半钟左右,一分半,青玉空间九分钟,再加上这个人走到蔷薇花覆盖的地方,大概也需要一分半钟…… 时间够了。 不过,得想办法让这个人看到路没有问题。 不管行不行,卫不争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然后迅速退回蔷薇花深处他原来坐的地方,闪身进了空间,把他在皇冠商场三楼捡的那几个包全都召进卧室,一通抖,把所有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罗汉床上。 老油绿,胸前绣着并蒂莲的旗袍,不行,太短,扔一边。 粉色带亮片的曳地长裙,好像可……不,后腰这个菱形大洞,一般人穿不出来,车上有女人的话,看到那个洞,绝对不可能让他上车,扔。 浅灰色羊绒长裙,还高领的,太好了,能盖着喉结,长度也将就,还有弹性,就它……,不,怎么前面开这么高个叉,别说大腿,这特么肚子都得露半拉吧?扔。 白色裙子,好像也不错,至少长度能将就,唵?怎么这么多层?婚纱?扔。 咖啡色羊绒套裙,裙子太短了,屁股都盖不住,扔。 红色旗袍,又瘦又短,扔。 这件裙子也够长,怎么面料全部是蕾丝?还有,这叫什么颜色?好像听那谁说过,藕粉色还是糖果色? 太嫩了,不过,里面的衬够舒服柔软,后背也是完整的,也没开叉,就是下摆有点窄,估计走路迈不开腿,不过这个可以克服,端着走几步,上了车就随意了。 嗯?前后都是V领,盖不住喉结怎么办? 卫不争继续翻,翻出三条手感超好,特别厚实的羊绒大披肩。 品牌款式都一样,只有颜色不同,大红,深绿、浅灰,他瞟了一眼价格签,2开头,五位数,富豪就是豪,几条披肩,顶他那天买的一大堆救命的东西。 卫不争看了一眼时间,空间正常流速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他扒了外套,先拿过一条干净的紧身阔腿牛仔裤换上(丝袜什么的,不搭顺风车他也不穿),然后拿过那件裸色蕾丝鱼尾裙就往身上套……套…… 套不上。 赶紧拿下来找拉链,衣服做得太精致,拉链就一点点大,寻常人看不见。 终于找到了,在右边腰侧。 拉开拉链,终于套了上上去,一伸胳膊,就听“刺啦”一声,右肩后面一松…… 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去摸发出响声的地方,左边肩后发出同样的响声…… 卫不争不敢动了。 去他娘的,不拉了。 弯腰小心地把衣服下面拉展,荷叶边只到小腿肚上边,有点短,不过,也没有更好的了。 他弯腰小心地去拿大红色的披肩,左肩又响了一下,卫不争怀疑现在左边袖子最多有一半和肩膀连着,不过,感觉上那块轻松多了。 就这样吧,反正外面包着披肩,里面什么样也没人看见。 卫不争把大红披肩披上,对着那个能360°照自己的仙品镜子看了看,把披肩往上拉,盖住喉结。 好像还缺点什么? 他看了一眼因为最近太乱没来得及理的短碎发,去那一堆奢侈品里扒拉,没有能戴头上的东西。 他意识一动,把自己前天买的一个大红色绒线西瓜帽召来戴上。 成了。 穿这么一身出去,肯定冻得够呛,不过和能蹭到顺风车比,冻就冻一会儿吧。 灰色的80升大背包和这身穿戴搭配看着有点精神失常,可现在顾不得这些细微末节了,也许碰上个怜香惜玉的色鬼,还觉得这么搭配特别有个性呢。 他拎着大背包,出了空间。 抓着大披肩,小心别让蔷薇枝给挂了,心里念叨着“老天保佑,爷爷奶奶保佑,大能和大能的师祖保佑……”,卫不争从花海形成的蓬子中走出来,站在只露出个头的位置,慢慢扒拉开脸前的花朵…… ** 沈危不想踩到这些漂亮的花朵,他弯下腰,想把铺在地上的枝蔓拉开,可不知道怎么一晃眼,他发现地上的枝蔓和花朵并没有远处看起来那么密实,小心一点,他完全可以不踩到它们就能走过去。 他迈开大步,眼睛的余光看着刚才人影晃过的地方,继续跳跃跑步前行。 他对那个人影非常好奇。 他们从皇冠商厦出来后,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正常人类,在受灾最严重的东区,怎么会有人单独存在? 越往东来,丧尸和僵尸越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视线之内至少有两千个僵尸和三百个丧尸,只是这些失去了人类记忆和外形的人,现在都呆立在花海的周边,状态平静。 可就算这样,一般人看到了也得崩溃,而那个人敢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份智商和傻大胆,和那天凌晨独自走夜路的傻瓜算是有一拼 如果不是坚信自己的心智和眼睛,沈危可能会把那个人影当成幻觉,可近十年严格到残酷的训练,让他对自己的视觉和其他感知充满自信。 一分钟之后,他接近人影出现的地方,看着这里格外鲜艳清灵的树木花朵,他更加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距离那片最美丽的花海二十米左右,他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西面的车子做了个“过来吧”的手势,然后轻轻地扒拉开浓密的花朵枝蔓,斜着走上人行道。 刚走出几步,他就听到了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正好和一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危呆滞了几秒钟,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抬手揉一下眼睛,不过他忍住了。 他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打架,一边努力地想着怎么开口才能不吓到对方,一边小消息乱窜:半个月没洗澡了,头发油腻不说,前天晚上好像还弄上很多泥;靴子上裂的大口子太难看了,裤子皱得麻叶似的会不会看着很窝囊?…… 沈危史无前例地感到有点不自在。 不过,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不自在表现出来,他微笑着问:“需要帮忙吗?” 卫不争从可能被抓包的惊慌中镇定下来,点头,微笑,然后拎着大背包,优雅地慢慢往外走——鱼尾裙下摆缝荷叶边的那一圈太窄了,他根本不敢走快。 沈危摇头甩掉一脑袋的官司,顾不上蔷薇枝蔓上的刺扎人,快速扒拉开一条路走过去:“这么大的包?来,给我吧。” 卫不争笑着摇头,左手不由得又拉了一下披肩。 沈危看了一下四周:“你在这里,是等人,还是……” 卫不争露出无奈的笑,他看了看东南方,然后垂下了眼帘。 他看到那辆特别酷炫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在大约二百米外又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三个人,都是男的。 他心中暗喜,车上没有女性,他蹭到的机会就更大些,早知道,他就不换这么一身妖里妖气的衣服了。 不过他随即一转念,不对,同性相斥,一车男人的话,更不会让他蹭车。 所以他换女装的决定还是很英明的,已经和车上的人搭上了话,蹭到车的希望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了,继续努力。 沈危看了看东南方:“你想去火车站?” 卫不争微笑点头。 沈危说:“我们也往那边去,正好顺路,待会儿把你捎过去吧。” 卫不争差点脱口说出“谢谢”,到了嘴边憋住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沈危被晃得脑子轰鸣了一下,什么都没想,却手一伸就把包给拿到了自己手里,然后他扒拉开蔷薇藤就往路上走,同时对着王政清他们喊:“过来吧,路没问题。” 高佑翔像沈危刚才那样,跳着往这边跑,扯开嗓子叫:“我的妈呀,这也太漂亮了,头儿,那美女谁啊?想搭顺风车的?” 沈危说:“对。” 沈危说着,扭头看了卫不争两秒,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卫不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在笑。 卫不争心里发慌: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不过管他呢,这个人看着不错,并且已经答应自己蹭车了,都是一起的,其他人应该不会驳他的面子。 三十多公里呢,能快出一天的时间。 不过,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么浓郁的乌冲供他修炼了,这里还是他得到混沌元气的地方,多在这里修炼几天,应该能把混沌蛋巩固得更健康漂亮。 高佑翔对着卫不争摆手:“嗨,美女,你是模特吧?” 卫不争微笑不语。 现在才三成把握,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得等坐上了车,才能真正放心。 他小心地把披肩拉高,挡住喉结,同时还不能露出自己的飞机场胸和快要彻底断开的袖子。 项蓁在那边叫:“头儿,在这儿歇会儿吧?我们都觉得这里特舒服,想坐这儿练练你说的呼气吸气。” 高佑翔也跟着叫:“就是队长,这儿实在太美了。正好我肚子又开始发烫了,车上空间太小,这这儿,我离你们远一点,要是我变成丧尸,你们也有时间反应。” 沈危笑着说:“行,在乌烟瘴气里过了这么多天,遇上这么个伊甸园,都享受去吧;妞子,你离我们不能超过三十米,别让丧尸把你给吃了。” 高佑翔兴奋地指着卫不争刚刚离开的地方说:“我去那儿,那儿的花快开成牡丹了。” 沈危回头,对卫不争说:“小心,这里有个窨井,盖子没了。” 卫不争走到窨井跟前,左腿一跨…… 沈危转身:“?” “呃……”卫不争一脸尴尬,指了指鱼尾裙的下面:下摆有点窄。 鱼尾巴缝荷叶边的那一圈,撕裂了约三分之一,撕裂那块的荷叶边垂下有半尺长。 “……”沈危,“出门在外,如果没有专车,还是穿裤子更方便。” 卫不争:“。” 高佑翔也不嫌扎的慌,一路斜着去了那片花朵最大最艳丽的地方。 项蓁和王政清也过来了。 项蓁看着卫不争:“小兄弟,你是,衣服都……风化,不能穿了吗?” 卫不争愕然:“……呵呵,不,不是,是……是……” 他看沈危,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人不会也是一眼就看出他是男的了吧?如果是,特么这人得有多阴险啊! 沈危对卫不争微笑了一下,然后对项蓁说:“野外求生,鲜艳的颜色容易被发现。” 项蓁说:“我主要是说他的裙子,蕾丝的,冷不冷啊?” 都已经彻底露馅了,几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不让自己蹭车的意思,卫不争心里彻底放松。 他嘴里说着“快冻死我了,这不都为了救命嘛”,顺手拉下披肩,卷吧卷吧塞进沈危背上的包里,然后伸手把已经几乎和主体断开的两个袖子扥下来,接着又弯腰把荷叶边几下扯掉,一起卷吧了塞进包里,跟着还要脱鱼尾裙的残留部分。 王政清和项蓁对他的豪放十分无语。 沈危说:“哎,外边冷,你还是去车里脱吧。” 卫不争一想,也是,他得先在车上占个位置,名正言顺了,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走,也没理由赶自己了。 他拉开沈危背上的包,拿出防寒服穿上,对项蓁和王政清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看卫不争和沈危走出了有二十来米,项蓁才小声说:刀爷,这不会是个变态吧?” 王政清说:“就算他是,他还能把咱们怎么着?” 项蓁点头:“也是,脸儿长得小闺女儿似的,估计是个异装癖。” 因为是先天混沌灵体,身体会自动排出杂质和有害物质,卫不争的皮肤非常好,特别的细腻紧致,他不白,他的皮肤是他自己最喜欢的麦色,五官乍一看也不是那种耀眼的漂亮,却十分清俊耐看,从来没有人会因为脸把卫不争的性别搞错,从举止到外貌,他身上没有一点让人误会他性别的地方。 王政清说:“异装癖什么的,就是个个人爱好,我看这小孩儿不错,这种时候,敢一个人在外面赶路,是个有胆的。” 沈危背着包,跟着卫不争走,走出三十多米又回头说:“刀爷,不行还把妞子给捆上,扔你们旁边吧,这周围丧尸太多,我怕一眼看不见,他真给咬一口。” 高佑翔在看不见的花丛里说:“我在这儿,来捆吧。项蓁、刀爷,快过来,这儿特别美,坐这儿跟坐蜜罐子里似的,特舒服。” 离大宝贝还有十来米,沈危就用遥控打开了车门,卫不争对大宝贝羡慕得流油,走到跟着,逮着摸了好几下,才开门进去。 沈危背靠着大宝贝,对着无人的远方无声地大笑。 第23章 误会 卫不争上车后, 先观察了一下大宝贝的内部情况:车厢是加宽加长的;全手动操作;单向可视玻璃;人体工程学座椅;材料高端环保,一看就是刚提的新车, 车里却没有一点异味。 卫不争艳羡之余又有点遗憾,他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牛气的车,可如果路况正常的话,他最多也就能坐半个小时左右。 想到这里, 卫不争突然感觉自己的思路有问题, 他还不知道沈危他们的目的地呢,他的这个假设, 是建立在沈危以为自己的目的地是亚金火车站上,但事实是,如果沈危他们的目的地大方向是东, 甚至南, 他就可以多蹭一段。 中州在吉满的东南, 如果以中州省会长泽为终点, 就是东偏南30°,三千多公里的距离, 30度夹角,只要沈危他们的方向不是偏西或大角度向北, 他搭顺风车就不会走冤枉路。 卫不争一阵兴奋,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又从空间召出几件必需品放进背包, 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沈危转过身, 打量了卫不争一遍, 笑道:“是不是暖和多了?”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那不是没办法嘛,在搭顺风车这件事上,公众对男人有性别歧视。” 沈危说:“在我这里,你不会。” 卫不争有点楞:“什么……意思?” 沈危说:“意思就是,我能看得出,你真的只是想搭顺风车,没有其他目的。” 卫不争笑起来:“谢谢!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让我感动和高兴的夸奖。” 沈危笑着说:“十分荣幸。那,以前那些人都是怎么夸你的?” 卫不争说:“可以不说吗?简直就是噩梦。” “那就别说了。”沈危把手里一颗石子抛起又落下,“对了,你家在火车站附近住?” “不是。”卫不争说,“如果那样,我早就急死了,怎么可能停在这里拦车?” 沈危扭头看他。 卫不争说:“我家在中州,我正想问你,你们去哪儿,看能不能多蹭你们一段路。” 沈危看着他顿了两秒钟,又把手里的石子抛了起来,唇角眉梢都是笑意。 卫不争疑惑:“怎么了?” 沈危把石子接在手里:“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我们也是回中州。” 这回轮到卫不争愣怔了,他愣怔完了才大喜:“真的?嗨,我的运气真好,那,我现在把背包放后备箱里,可以吗?” 背包放进后备箱,基本就算登堂入室,地位稳固了。 沈危说:“成。那,你在车里休息吧,我过去……” “沈危,那谁好了没有?你快过来一下。”王政清忽然在远处喊,打断了沈危的话。 “怎么了?”王政清的语气有点急,沈危感觉不好,说话的同时已经向东走去。 “小项肚子也开始发烫了,妞子说他这会儿烫的特别厉害。” 沈危跑了起来:“知道了,你离他们远一点。” 卫不争都准备上车拿包了,听到王政清的话,也跟着沈危跑了过去。 高佑翔刚才已经被王政清和项蓁捆了,靠在前两天卫不争靠过的石墩矮墙上;项蓁坐在他西边两米远的地方,两个人都没痛苦的意思,就是觉得小腹内部灼热滚烫。 沈危对此也没有经验,只能把项蓁也捆了,等着看两个人接下来的发展。 他觉得外面太冷,想让他们两个回车里去。 高佑翔和项蓁同时摇头,高佑翔说:“这里特别舒服,一点不冷,就算真变成僵尸或丧尸,我也想在这里变。” 沈危叹气:“你们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思吗?” 项蓁说:“是真的队长,这里真的特别舒服,有点冷,也是春天那种清爽的凉意,不是冷到骨头里的那种。” 沈危看王政清。 王政清说:“确实是这样,呼吸都是雨后清凉的感觉,冷得……让人舒服。” 沈危点头,对卫不争说:“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你去车里等吧,估计今天晚上走不了了。” 卫不争说:“你们都不在车里,我一个人没关系吗?” 沈危把车钥匙扔给他:“你可以试试开走。” 卫不争把钥匙塞进兜里,走到高佑翔跟前蹲下:“我爷爷是中医,我略懂一点脉象,给你看个脉好吗?” 高佑翔的手就被绑在胸前,他说:“你随便。” 卫不争把手搭在高佑翔的左腕上,停了一分钟左右,又摸了会儿他的额头:“挺好的,元气充沛,气血旺盛,精元稳固,你肯定变不了丧尸。” 接着,他又照着原样给项蓁来了一遍。 等他评价完,项蓁忽然问他:“兄弟,你爷爷真是中医?” 卫不争感觉不妙:“怎么了?” 项蓁说:“脉不都在手腕外侧吗?你刚摸的是中间,而且位置也太靠上了。” 卫不争:“呃……” 沈危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给他们一点精神暗示,其实用不着,他们俩皮糙肉厚,一个比一个心大,真变成丧尸也吃不了亏。” 卫不争借着沈危递过来的台阶下了:“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在大学时听过几节心理学的课。” 沈危把他推出花蓬:“记着锁门,别睡着了给丧尸咬一口。” 卫不争回到车上,呆坐了几分钟,打算趁沈危他们都不在,进空间看一眼,青玉空间于他而言,是个像家一样温暖又安全的存在,几天不进去,他很想念。 可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从空间拿出了一件长款防寒服和一件旧羽绒服,把两件棉衣都卷巴起来放在座椅上,他在上面坐了一会儿,等衣服上有了褶子,抱着下了车。 沈危他们接受任务时是八月下旬,当时还是酷暑天,他们带的都是夏装,华厦国西北部和任务标的国属于温带高原气候,秋天来的特别快,他们完成任务时,秋天的感觉已经很浓,他们在撤退途中买了几套廉价的秋装。 到空军基地那天,中午还有二十多度,程远洋能送他们一件棉夹克已经算是未雨绸缪了,谁知道一天后,气温就下降到零度以下。 现在,虽然花海里温度高一些,有五度左右,沈危他们的衣服还是偏薄,尤其是,他们的衣服都在缓慢风化,布料越来越稀,保暖性也随之降低。 卫不争这两件棉衣送的十分得人心。 项蓁对他冒充中医世家传人的恶感都被抵消了,觉得他大概只是中二期没过,还喜欢吹牛装*,特别诚心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花海确实比其他地方暖和些,空气也特别好,但他们刚才那么说,除了他们确实不想离开这一块,还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更保暖的衣服了。 摸了摸防寒服韧性十足的面料,项蓁问卫不争:“我们的衣服这几天都被腐蚀了,你的衣服保存这么好,是有什么诀窍吗?” 卫不争这两天都在融合混沌元力,根本没接触过其他人,而他的衣服都保存在青玉空间那间有优化灵气的小屋,状态和功能只会越来越好;沈危他们身上现在穿的作训服,图案斑驳杂乱,风化程度也较轻,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问题,所以卫不争压根不知道还有衣服被腐蚀这件事。 项蓁这么一问,他脑子急转,边想便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我在亚金呆的时间短吧。” 王政清问:“你什么时候到亚金的?从哪儿过来的?” 卫不争说:“今天凌晨搭别人的顺风车到的,我原来在吉满工作。” 他不能说他是三天前到的亚金,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在地狱一般的亚金呆三天不走。 沈危几个人都一愣,项蓁问:“你走哪条路过来的?” 卫不争说:“国道。我从吉满到高织,在高织遇到个好心的大姐,她家是罗安县的,把我捎过来了。” 花蓬下的光线很暗,但沈危看到了自己三位同伴脸上的表情,他抢在高佑翔说话之前,推着卫不争出了花蓬:“谢谢你的衣服!项蓁他们俩目前需要保持平静,你先回车上吧。” 项蓁从小生活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里,对人的情绪相当敏感,融合混沌元力,也让他的感官更加通透敏锐,所以他也觉察到了王政清、项蓁他们微妙的表情,但他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为了避免多说多错,他没有去问项蓁他们,顺着沈危的话,离开了花蓬。 看他走远了,项蓁说:“这孩子怎么回事?这种事有什么好撒谎的?” 高佑翔也说:“就是啊,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害怕咱们知道?” 沈危在卫不争拎着包,走出蔷薇花丛的瞬间,就认出他是临江镇南岸凌晨独自夜行的人,这是他二十多年里,从□□的瞄准镜里练出的眼力。 所以认出卫不争后,他马上就判断出,卫不争应该是坐车到的亚金。 现在,他也不明白,卫不争为什么要撒这么个毫无意义的谎,他心里有点沉,对三个伙伴说:“可能,他担心自己在亚金这样满地丧尸的环境里时间太长,我们会拒绝他搭顺风车吧?**年特异性肺炎大流行的时候,全国所有地方都拒绝从京畿附近过去的人。” “对,我估计也是这样。”王政清说,“特异性肺炎那次,我大哥大嫂和小侄在大流行前半个月就回家看我爸妈了,可他们那栋楼上的人还是找到物业,要求我大哥他们全部离开,我爸妈因为那事,和几十年的朋友都翻脸了,现在见了面还都不说话呢。” 高佑翔说:“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但换成我自己,我肯定不会这么干,如果丧尸病真的通过接触和呼吸传染,他不就把咱们全都害了嘛。” 沈危说:“人品这事暂且不谈,关于丧尸病,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不会通过接触和呼吸传播,否则,皇冠商场里的人早就全都变成丧尸了。” 项蓁说:“也幸亏这样,要不,现在我就过去把他的包给扔了。” 王政清说:“他就搭到亚金火车站,几十公里路,咱们稍微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今儿就全当不知道他撒谎这事吧。” 高佑翔和项蓁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靠在矮墙上,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他们的肚子越来越烫了。 沈危试了好几下,都说不出卫不争将和他们一路同行到中州的事,他决定不说了。 这几个人都是面硬心软,到时候,卫不争高高兴兴地跟他们一说,自己再在中间和个稀泥,他们肯定不好意思硬把卫不争赶下去。 有了决断,沈危就不再多想,专心观察高佑翔和项蓁的情况。 第24章 花海一夜 卫不争边走边回忆, 走到车上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句话出了问题, 他心中哂笑一下,不再去想。 斟酌着从空间往背包里调配了几样东西,他从容地靠在窗边,欣赏花海的景色。 如果一切顺利, 他和这四个人会有三到五天左右的交集;如果不顺, 可能有三到五个月,无论哪种情况, 他都会在分手前还清对方的情分。 因为从小被身边人排斥,大一点后又知道了自己特殊的体质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二十五年来, 卫不争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对于别人偶尔给予的善意, 他总是尽快报答, 然后,把两个人的友谊控制在君子之交的范畴。 他在刚刚知道爱情的时候, 就已经做出决定,他会一个人走完一生, 除了和爷爷奶奶相关的一切, 他对人生所求不多,所以他心境淡然, 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今天也是如此。 并且刚刚还确定了能把顺风车一直搭到中州, 淡然的性格加上这个巨大的惊喜, 几个临时伙伴无伤大雅的猜疑和脸色,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卫家爷爷奶奶是标准的农民,除了种地,就会一个做豆腐的手艺,卫不争根本不懂中医,他刚才只是想碰触到高佑翔和项蓁的肌肤,查看他们腹部发烫的原因,看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如他所料,两个人都是灵根复苏,因为在吸纳清灵的同时,他们也纳入了大量的乌冲,而灵根是乌冲最喜欢的食物之一,高佑翔和项蓁刚刚复苏、尚未完全成型的灵根,在和乌冲进行艰苦的生存保卫战。 高佑翔和项蓁体质上佳,他们的灵根一个晶莹纯净,一个深厚强壮,而乌冲对灵根的战争,只要不是毁灭性的,对灵体还有一定的好处。 一是可以刺激灵根的生长发育;二是类似于人类接种疫苗的作用,能让身体产生抗体,扛过乌冲的这次凶猛攻击,高佑翔和项蓁的灵根会更加巩固坚韧,也从此对乌冲免疫。 项蓁的灵根包容性强,他的肉身也更强大,卫不争只输入了一丝高纯度的火清灵,进入他的丹田,引导他相对较弱的火灵根全面萌发,让火灵根能和土灵根达到同一水平。 对于多灵根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在以后的修炼过程中,会形成强的更强,弱的更弱,最后,强的完全剥夺弱的吸取清灵的机会,最终导致比较弱的灵根彻底枯萎死亡。 枯萎的灵根在丹田所占据的位置,从此成为一个像伤疤一样的存在,无法吸取养分,还限制其他灵根的发展空间。 多灵根修炼,有利于大世界灵气的平衡,项蓁的两个灵根还是相生关系,同步修炼,对他本人和大世界都更好。 高佑翔体质稍弱,灵根也稍弱,且属于变异种,卫不争经验还少,感觉不出他的变异方向,除了输入一丝高纯度无属性清灵,引导灵根萌发和强势为灵根输入营养,他还吸收了高佑翔体内一部分乌冲,保证灵根的绝对安全。 在以后同行其间,他会视情况帮助项蓁和高佑翔,教他们修炼功法,或送他们一些青玉空间的溪水,反正分手之前,卫不争一定会将他们之间的情分两清。 至于沈危和王政清,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报答。 他给高佑翔看脉时,王政清帮忙把高佑翔的手腕露出来,他碰到了王政清的手。 王政清体内也有清灵波动,只是和高佑翔、项蓁比较,他的清灵波动要弱很多,可能是灵根本身就弱小,也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他的丹田或灵根本身遭受过严重的伤害,总而言之,王政清的灵根,复苏不易。 治愈灵根是件难度相当大的事,卫不争目前刚刚接触修真,对此毫无头绪,他打算以后找合适的机会,给王政清提供青玉溪水,先慢慢滋养着,至少不让他的灵根往更加不好的方向发展。 沈危给卫不争的感觉很矛盾,卫不争几乎感觉不到他体内清灵的波动,但又同时能感觉到他周围空气中的清灵异常活跃,比那天晚上旅店有人释放异能时的清灵波动还要强烈得多。 而异能,其实就是拥有灵根的人,操纵同属性清灵,使之具化成有形的物态,供自己驱使、 异能和修真法术、魔法,本质是一回事,只是在不同的世界,说法不同,或发展方向不同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卫不争打算重点观察沈危,量体裁衣,为他提供最合适的帮助,在到达中州前,和他情义两清。 二十多年来,卫不争对别人善意的回报,在第三方看来,总是远远超出自己所得到的,他用这种方式,保持内心的平静,保护自己身体的秘密。 而他内心还有个极其奢侈的愿望:今生不欠任何人,为自己换得一个有相亲相爱的家人和朋友、不再孤独的来生。 放松地欣赏了几分钟花海,看沈危那边没有异动,卫不争跳下车,往远离沈危他们的一处浓密花丛走去。 他要进一趟空间,为避免意外,他不能在车上。 西北方向有几棵银杏树,树干上缠满了牵牛花,牵牛花蔓在树下形成一个个伞状的花蓬,卫不争走进其中一个花蓬下,确定从外面看不到花蓬内部后,他闪身进入空间。 站在碧玉湖边的瞬间,卫不争仿佛站在科幻电影里超新星爆发时发出的第一束光的边缘,眼前熟悉的世界飞速远离,他只能看到一片绿色的残影呼啸而过,而他被留在了原地。 残影消失。 卫不争眼前的景色看着没有改变,可是感觉上,完全变了:空间对他开放的面积大了至少百倍。 卫不争对着空气问:“前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卫不争心里闪现“到对面尽头”几个字,然后,他站在了一个三面环山、周围长满了各色绚烂林木的山谷湖边。 湖的北岸有几棵金黄色的大树,大树下,是几间古朴的小木屋,卫不争走到木屋跟前,他确定木屋里没有人,但还是敲了敲中间那间的门。 卫不争笑着又问了一句:“前辈,这是您曾经的别院吗?” 还是没人回答。 卫不争笑了笑:“这么漂亮,下次进来来这里洗澡,现在,我有急事,去看看其他方向的边界,我就先回碧玉湖了。” 他按照自己心中所认定的方向,心里想了一下“南部边缘”,下一刻,他站在两个山峰之间的一片平川,两个山峰都不高,坡度平缓,完全被林木覆盖,景色优美,有点像他被公共汽车搁在半路的地方,卫不争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 他一个闪念又来到了空间的最北端,这里是茫茫草原,牧草金黄,秋风劲吹,马群在吃草,狼和狐狸在奔跑,鸟群在天空飞翔。 卫不争对着鸟群吹了声口哨,一个闪念又回到了碧玉湖边,时间有限,他现在没工夫探索空间新领地,先把最要紧的事情办了。 他扒了衣服跳进碧玉湖,游泳十分钟,休息十分钟,上岸后,先去优化小屋。 他看了看麦仁,发现麦仁的皮在增加,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前辈”,又拿起一把不锈钢西瓜刀。 空间时间十八天,西瓜刀上被锈蚀的部分已经完全恢复,卫不争在自己胳膊上试了一下,还做不到吹毛断发。 把刀放回去,他又拿起在皇冠商厦买的一双雪地靴看。 暂时看不出什么。 他又看了看最早放进来的瑞士军刀,无法具体描述有了什么不同,但那种不同,卫不争感觉得到。 他把最常用的小刀扳出来,又在胳膊上试了一下,唔,这次是真的吹毛断发了。 想到项蓁关于防寒服韧性的说法,卫不争对着自己买的那一大堆衣服和床上用品看了片刻,最终,他没有把东西移出优化小屋——在物资贫乏的末世,为了一点只是可能存在的风险,舍弃实实在在的好处,太傻。 想明白了空间物资以后的处置方式,他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招来一个苹果和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空间水果,又去接了羊脂泉和溪水,一口气吃喝完,又吃了一碗打卤面,然后出来,坐在茅草屋前的草地上,闭目运功,感受混沌蛋。 混沌蛋好像睡着了,还睡得特别舒心惬意,虽然就是一颗蛋形,卫不争却觉得它睡得四仰八叉。 青玉空间灵气浓郁纯净,虽然大能说,这里的灵气不如现实世界当下的灵气对他好处多,可他已经在外面吸收了好几天,在空间里安心地喂养混沌蛋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小宝贝,吃饭喽。”卫不争在脑海里对混沌蛋说一句,就迅速沉入灵气世界。 他定了闹铃,外界时间十分钟,空间时间一个小时,卫不争却觉得混沌蛋的光泽和色彩又漂亮了一层。 他满意地在脑海中亲了混沌蛋一口,闪念出了空间。 一共只过去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沈危他们还在蔷薇花蓬那边,卫不争想了想,穿戴好衣帽,背靠着大宝贝,坐在开满了野花的草地上。 他可以控制自己,在清醒状态下纳气听息,这样的话,修炼的效果可能没有冥想状态好,但他可以随时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根据情况及时应对,避免发生了和自己有关的异象,自己却一无所知,再度被沈危他们怀疑。 他调节情绪和呼吸,进入练功状态,乌冲和清灵一并纳入体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乌冲和清灵循环了一个大周天后,卫不争发现,自己现在吸入的乌冲和清灵十分纯净,根本不存在需要排除的杂质,而他从全身各个穴道呼出的,俱是纯净的无属性清灵。 他感觉到,以他为中心,他周围的花草树木,以从内到外递减的顺序在发生改变,离他更近的,花朵更鲜艳饱满,枝叶更青翠水嫩。 卫不争头疼,在识海里对混沌蛋说,伙计,要不要这么给力啊?咱们会被当成妖魔鬼怪切片的。 收回复杂的情绪,卫不争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开始尝试控制自己呼出的清灵的扩散方式。 九个大周天以后,卫不争看到沈危拨开蔷薇花向他走来,此时,所有的花草树木基本都以同样的幅度在改变,只有卫不争身边大约百十平米的稍微不同。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花海边缘,花海又向外扩展了大约三十米左右, 现在的改变和让枯木复生、废墟变花园相比,非常细微,如果不是卫不争五感过人,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卫不争觉得无需担心。 他站了起来,轻轻拿开几束攀爬到他身上的蔷薇花,问道:“他们两个怎么样?” 沈危笑着说:“还那样,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肚子快要被烫熟了,感觉却很美,想把自己涮吧涮吧沾点芝麻酱吃了。” 卫不争笑道:“这俩人还真是心大。” 沈危说:“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心大点了。” 卫不争问:“决定就在这里过夜了吧?” 沈危点头:“嗯,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这个地方的空气对人有……特别的好处,反正也走不了,你就学着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吐纳之法,吐故纳新吧。还有,别坐在地上,潮。” 卫不争说:“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这么漂亮的景色,我想最近距离地多享受一会儿。” 沈危过去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有点风化的天蓝色无纺布包:“睡袋,套上它坐在草地上,能搁点潮气。” “多谢,还是你们用吧,我待会儿坐车上练习你说的武侠吐纳。”卫不争笑着婉拒,然后问道:“天马上黑了,你们不吃饭吗?” “我们有好几个呢,这个你用。”沈危拆掉了睡袋的包装,递到卫不争面前。 “那,谢谢了。”卫不争接了,他发现睡袋已经开始风化了,他现在用沈危的,以后机会合适,他就可以把自己上好的睡袋给沈危用。 沈危看了看天空,有点发愁地说:“他们两个那样,我和刀爷都吃不下饭。” 卫不争拉开睡袋的口往里看:“你们就算不吃不喝,他们俩也还是那样,想照顾好病人,健康的人应该先照顾好自己。” 沈危看着卫不争把睡袋口拉好,又叠整齐了放进车座上,笑着过去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无色的玻璃瓶子,递给卫不争:“试试喝一口。” 卫不争先天混沌灵体,本来就敏感,现在又吸收融合了混沌元气,五感别提多敏锐了,抬手就把瓶子往外推:“太难闻了,什么东西?” “呵呵呵……”沈危笑起来,仰头自己灌了两口,揪着脸把瓶子又放回了后备箱,然后靠着大宝贝,苦中作乐地跟卫不争讲他们四个人和水的故事。 卫不争听完,笑着对沈危说:“看来老天真的是很公平。” 沈危挑眉:“什么意思?” 卫不争也去打开了后备箱,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瓶水:“你们开豪车喝泔水,我徒步,喝吉满狐狸泉的矿泉水,咱们的待遇其实差不多。” 吉满附近的乌其拉山中,有个狐狸泉,以泉水甘甜闻名全华厦国,吉满有个以狐狸泉为品牌的矿泉水生产企业,不过华厦国瓶装水品牌众多,大都只在本地区畅销,狐狸泉牌也一样,市场不出乌扎省。 他在这个地方运转融化混沌元力,这里的灵气,不分清灵和乌冲,都沾染了混沌元气的气息。 狐狸泉矿泉水里兑入了青玉溪水,他希望沈危喝下去后,溪水能引导他体能的灵气进入丹田,继而刺激它,让沈危也能在这里完成灵根的复苏。 沈危接过瓶子,摸着完好的瓶体和瓶盖,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据我所知,现在,金属、塑料,还有很多人工合成材料都被腐蚀到无法使用了,我所知道的好几个地方,瓶装水已经成了奢侈品,所以,”他看着卫不争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以后,不要随便把类似的东西拿出来。” 卫不争靠在车上,看着远方说:“我到亚金的时候,亚金几乎一切正常,全城变废墟,活人变丧尸,发生在短短几个小时之间,我逃到这里后,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 沈危长舒了一口气,把两瓶水放进车里,和卫不争并肩靠在大宝贝上,看着苍茫的远方:“我们半个月前从霍吉拉过来,那里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扬沙天气,不光能见度低到如同黑夜,重度扬沙区几乎所有的现代化设施统统被腐蚀到无法使用。 8号,我们到吉满附近时,情况才逐渐好转。” 卫不争一惊,扭头问:“你们是从吉满过来的?” 沈危扭头看着他:“对,八号中午从吉满坐车去余浪县,半路车上有人突然变僵尸,司机跑了,我们步行到临江镇,九号凌晨五点左右,我们过了临江镇大桥。” 卫不争看着沈危的眼睛。 沈危回视着他:“十号下午,我们借到了大宝贝,就是这辆车。十号傍晚,我们遇到冰雹和暴雨,我们拼尽全力,躲过了一次大范围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后面又遇到几次小型泥石流,十二号凌晨,我们才到达亚金。” 卫不争靠回大宝贝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沈危也恢复了先前的悠闲姿态,看着远方笑着说:“说谎这事是有技巧的,你必须先把对方的底细探个八九不离十,像你这样,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从那个方向来,就自顾自地编自己的谎,很容易露陷儿的。” 卫不争苦笑:“高织到亚金这条路,外地人很少走。我以为你们是从乌达过来,从西边那个入口进入的亚金市。运气不好吧,轻易不撒谎,撒一个就被抓了现行。” 亚金市东西方向上太长,进入青兰高速有东西两个入口,卫不争三次送货,都是走的东边那个。 沈危说:“能遇上我们,证明你的运气非常好。” 卫不争扭头,笑着看他:“谢谢!” 沈危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沈危,居安思危的危。” 卫不争伸手握住沈危的手:“卫不争,捍卫的卫;与世无争,不争。” 沈危笑道:“这名字好,捍卫属于自己的,不争不属于自己的。” 卫不争说:“家人随便起的,真没有这么深刻的意思。” 沈危收回手:“好吧,单纯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刚才虽然那么说,不过饭还是得吃。” 他说着走到后备箱,拿出几包东西,抛过来一包给卫不争:“你也吃点吧。” 卫不争接着一看,500克真空包装的五香豆干:“谢谢!刚才,我已经吃过东西了。” 沈危抱着东西过来,拿了一瓶狐狸泉水,往蔷薇花蓬那边走:“那你就先放着,饿的时候吃;还有,我们已经认识,成朋友了,不要每句话都谢我,我是粗人,不习惯这么周到的礼节。” 卫不争靠在大宝贝身上,把豆干抛了两抛,看沈危越走越远,一个闪念,收进了空间。 沈危没有追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亚金,到了之后又是怎么度过的,他感动之余,又有些疑惑。 感动不用说了,谁都不喜欢被人逼着解释自己刻意想隐瞒的事。 疑惑,是他想不明白沈危为什么不问;不问也就罢了,在知道自己撒谎后,还主动说笑话缓解他的尴尬,还有,那包豆干。 这人到底是真的心胸开阔不拘小节?还是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故意麻痹自己,等自己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卫不争有点拿不准了。 不过,有青玉空间那么大的金手指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就算沈危他们把他抓起来,他也可以进入青玉空间避难,沈危他们不可能永远等在原地,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化险为夷。 卫不争拿过沈危给他的那个睡袋,脱了鞋子钻进去,然后,就露出个脑袋,靠着大宝贝坐在草地上,继续运功。 沈危他们一夜都没有再往车跟前来,卫不争就靠着大宝贝修炼了一夜。 当东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蔷薇花蓬那边传来高佑翔崩溃的大叫:“啊,这是什么破异能啊?特么折腾了小爷两三天,就觉醒出这么个破玩意?” 第25章 奔马河 “……身高182.73, 体重65.39,三围97.21、74.13、92.12, 肩宽48.31,脚长……”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情了。”卫不争强忍着笑,做出沉痛的表情对高佑翔说。 “看看, 你也不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东西, 对吧?”高佑翔像条死鱼似的躺在草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有, 以前从没量过三围什么的,今天知道这么精确的数字,其实蛮高兴的。”卫不争十分努力地用真诚的口吻说, 高佑翔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了。 王政清在高佑翔腰上踢了两脚:“有异能你就知足吧, 起来, 我和队长守了你一晚上, 去给我们拿瓶酒来。” 高佑翔翻身趴在地方:“啊——,没脸见人啦——” 项蓁弯腰, 抓住着衣领子把他给提溜了起来:“刀爷让你去拿酒,没听见?” 高佑翔站起来, 对着项蓁控诉:“有牛逼的异能很牛逼是不是?我要是有个飞翔的异能, 信不信我把你拎丧尸堆里去?” 说完,扒拉开蔷薇花往大宝贝那边走了, 走出没几米, 又嚎了起来:“啊——, 老子不想要这种破异能啊,特么就算让小爷跑的快点,也比当个没用的扫描仪好啊——” 卫不争等高佑翔走远了,才说:“我觉得这异能挺好的。” 项蓁因为卫不争昨晚上撒谎的事,还是不待见他,可那瓶狐狸泉水,沈危又特地说了,是卫不争主动从自己仅剩的几瓶水里匀给他们的,项蓁喝了人家甘甜清冽的水,不好意思再给脸色,所以不说话。 王政清说:“那,你说说看,哪里好?我们私下里也觉得,在末世环境下,那异能挺鸡肋的。” 卫不争说:“我以前看的小说里,异能都是可以升级的,这个升级有时还不只表现在数量的增多或程度的提升,还有功能功能的扩展衍生。” 沈危说:“比如呢?” 卫不争说:“比如,他的精测能力,可以扩展到其他方面,空气中各种成分的绝对值和比例;各种物体的强度、韧性、燃点、冰点、绝缘指数等等。这些东西,即便在末世,如果使用得当,也是很厉害的。” 沈危盘腿坐在花丛里,眯着眼睛思考。 项蓁兴奋地对王政清说:“还真是,跟超远程狙击时的观察手一样,虽然是辅助,却非常重要,妞子这个还不用任何工具,眼睛一瞄,全有了。” 高佑翔拿了两瓶酒回来,项蓁跟他说刚才大家对他异能前景的展望,高佑翔眼睛转了几圈,还是不开心:“为什么末世都来了,我还是只能当辅助?” 项蓁耸肩:“可能你就是贤内助的命?” 高佑翔气得一口气灌了半瓶酒,脸揪得比苦瓜还难看,把剩下的半瓶扔给项蓁,他对卫不争说:“你还有多少水?匀我一口呗,这跑了味的酒,特么比泔水还难喝。” 卫不争说:“还有几瓶,都在我包里,我去给你拿?” 沈危苦着脸咽下一口酒,说:“别,惯的他,有了异能不请客,还勒索别人。” 高佑翔说:“我倒是想请,可我拿什么请?” 王政清说:“小卫不是后面一路都跟咱们结伴嘛,你把后排座给让出来,让小卫坐,你坐后备箱。” 高佑翔一屁股坐在项蓁身边:“没问题,只要有清水喝,别让我再喝泔水,坐行李架都可以。哎,对了,我刚才过去,把大宝贝扫描一遍,大宝贝长宽高分别是6068*2568*3290;自重6385,现在,加上一车的乱七八糟,总重7193。” 沈危冲高佑翔伸出个大拇指:“厉害,以后咱们再碰到危桥,你如果能扫描出桥的最大承重,咱们就知道敢不敢过了。” 高佑翔有点泄气:“恐怕不成,我好像只能看到外观数据,预应力之类的抽象数据看不出来。” 王政清说:“你现在刚有异能,跟小孩子刚进幼儿园一样,能认识自己班的门就不错了,等你上了中学、大学,肯定就不一样了。” 高佑翔又恢复了点信心,看着卫不争说:“美男,我帮你扫描一下肾,看你的肾精是不是充盈,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好,你匀我十分之一的水,怎么样?” 卫不争微笑着说:“多谢。我不打算要孩子,不过我可以匀你五分之一的水;还有,我比较喜欢小卫这个称呼。” 沈危拍巴掌:“好了好了各位,现在小组讨论,咱们是吃了饭再走,还是先赶一段路再吃饭?” 项蓁拉过一束蔷薇花,看远处的花海:“巴不得下一分钟就回到中州,可又舍不得这片花,中州如果也是亚金这幅景象,我害怕以后永远都看不到花了。” 沈危说:“那就是先赶路了。走吧,开路,回中州。” 卫不争内心希望沈危和王政清能在花海多呆几天,哪怕混沌元气在这里残留的气息以亿万分之一计,对他们丹田和灵根也是有好处的,可他看得出,这几个人回中州的执念一点不亚于自己,再加上他实在挂念爷爷奶奶,就没有说话。 高佑翔和项蓁高兴地大叫着跑向大宝贝。 卫不争终于坐上了车。 高佑翔也没去坐行李架,他小小地喝了一口卫不争给他的一瓶水后,又还给卫不争让他帮忙保存,然后想去坐后备箱,被沈危提溜着塞进了后排座他的老位置。 王政清和项蓁也坐后排。 沈危今天开车,卫不争坐副驾位,因为就他走过亚金市火车站到青兰高速这段路,他得当向导。 大宝贝慢慢穿越花海。 接近花海边缘,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僵尸和丧尸映入大家眼中,僵尸占据了总数的八成以上。 看到车子过来,站在路上的僵尸不愿意后退,就往两边挤,一些僵尸被挤到了花丛之中。 原本对声音和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的丧尸,也无视了大宝贝,跟着僵尸让开一条路。 几个人屏着呼吸,穿过了由僵尸和丧尸列出的通道,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回头,发现车子通过的瞬间,通道就又被填满了。 卫不争把窗户降下来,看着花海和丧尸一点点远离,最终被无数的废墟遮挡,再也看不见。 说不出的沉重在几个人心头蔓延,离开亚金城,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轻松愉快,大家都没有说话。 在周围长着零星绿植的正常柏油路上行驶了大约七公里后,又进入了风化路段。 路上被腐蚀成灰的汽车残迹到处都是,因为腐蚀得太厉害,已经没有了任何有强度和韧性的残留物,大宝贝一路碾压而过。 这一路,两边全是各种因矿石而衍生出的工厂,此刻,这些工厂无一例外的都是废墟,稀稀落落的僵尸在废墟间游荡。 十五公里后,在一个向东转的路口,他们被一栋侧方倒向路面的楼体废墟挡住了。 以大宝贝的强悍,其实可以从这条路南侧的绿化带硬穿过去,过程艰难一点而已。 但沈危让全体下车,看项蓁使用他的异能。 卫不争觉得,沈危这么做,除了要锻炼项蓁的异能,还有想活跃气氛的意思,大家都太沉闷了。 项蓁脸色凝重地准备了一分钟,才开始运气施展异能。 焦黑的废土砖石像被大风吹过,但没有扬起灰尘,只是缓缓地向两边翻卷滚动。 项蓁花了十几分钟,累出了一头汗,才在废墟边缘开出十米左右的路,前面还有二十多米,他死活移不动了。 高佑翔起哄,让他把一块鸵鸟蛋大小的石头移开,他看着石头盯了半天,也没有再移动分毫。 沈危笑着开车从绿化带横冲直撞绕过废墟。 项蓁在后座抱着头呻.吟,他灵力透支,头痛欲裂,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高佑翔把卫不争送他的那瓶水贡献出来,让项蓁喝。 项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忽然想起来他们的水目前有多珍贵,停了一下,然后接着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对高佑翔说:“小卫送我的那瓶归你了。” 卫不争送高佑翔的时候,说自己有好几瓶,为了感谢他们的搭乘之情,一人送他们一瓶,项蓁当时别别扭扭没有明确表示接受。 现在,项蓁又别别扭扭地对卫不争说:“那个,我现在没什么好谢你的,万一后面大宝贝不能动了,你也走不动了,我背你五十公里。” 沈危一手扶着方向盘说:“拉倒吧,不争自己有腿,你还是换个报答的条件。” 卫不争说:“不用,那瓶水本来就是答谢你们让我搭车的,现在算两清了。” 说完,他靠在座椅上,开始不动声色地运功修炼,释放出无属性清灵,并且控制着,把清灵浓度保持在让大家都觉得舒服的状态,但又不过分的状态。 项蓁和高佑翔还不会操纵空气中的清灵,他们使用的清灵都是丹田储存的,两个人的灵根刚刚复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清灵透支百害无一利,需要尽快纳入清灵滋养丹田。 亚金火车站很快就到了,但已经完全不是往日的模样,连铁轨都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一行行排列有序的枕木还在,连卫不争都认不出这里是火车站。 昔日以热闹杂乱著称的地方,此时静悄悄的,这里看不到一个丧尸,入眼全都是面目黝黑、举止缓慢的僵尸。 他们只停了几秒钟,沈危就示意,走。 卫不争指着一个向东南的路口说:“一直走,五公里后,就是青兰高速入口。” 沈危说:“入口的环形高架桥已经断了,你知不知道国道怎么走?” 卫不争说:“也是那个方向,国道在高速入口那里,向东和高速并行了大概五十公里,然后才分开。” 王政清说:“高速如果不能走,全程走国道的话,我们至少要多走一倍的时间。” 沈危说:“一倍远远不够,如果前面都是亚金这种情况,国道上也有大桥,桥梁坍塌,我们徒步过河,就得放弃大宝贝,而这边的河可不像中州的。” 中州和华厦国内地其他地区,因为前面近一百年的过度开发,环境破坏严重,水资源被过度消耗和污染,同时又因为森林被砍伐殆尽,水土得不到涵养休息,大量的自然河流消失,有“十条河,八条干,还有两条是泥滩”的说法。 乌拉江是华厦国第一大河,下游也流经中州,可在乌扎省奔腾浩荡的乌拉江,因为沿途各地大量引水灌溉农田,到了中州,每年的枯水期,乌拉江要断流几十天。 卫不争家距离乌拉江不足十公里,听爷爷说,他们家早年在乌拉江边还有百十亩滩地和山地,卫爷爷二十多岁的时候,每年春天还和父母一起去乌拉江边采摘洋槐花和其他野菜;秋天去打草,储存起来冬天供家里的牲口吃。 后来,人口越来越多,人均土地面积越来越少,卫爷爷他们村的人去滩地采摘的时候,更靠近乌拉江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就和他们打架,说土地历来都是谁最近就是谁的,朵玉村和乌拉江中间还隔着其他村,根本就不该拥有乌拉江边的地。 有一年冬天,那几个村的村民干脆把林木森森、蒿草遍地、各种野生小动物出没的滩地和山地一把火烧了,改造成了农田。 当时的政府奉行安定政策,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他们给了村民比较老实温驯的朵玉村和其他几个村子少量补贴,就把丰阳县境内的乌拉江滩涂地和山地全都给了那几个村。 当时因为化肥和农药的广泛应用,庄稼亩产大幅度提高,本村的土地也足以维持生计,朵玉和另外几个村子虽然不满,也没有闹,就那么认了。 卫不争小时候跟着卫爷爷去过一次乌拉江滩,昔日的鸟类天堂早已不复存在,塑料大棚和鱼塘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还有一些有钱人的别墅,乌拉江水浑浊不堪,江边垃圾遍地,他只沿着江边走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他记得,那里的江面当时只有三百米左右,有人用轮胎搭了浮桥,人们可以开着汽车自由地在两岸同行,过桥费一次五块。 而临江镇的乌拉江,冬天枯水期,江面也在一千三百米以上,水流量是丰阳县境内百倍不止。 “队长,不要丢下大宝贝。”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说。 “可以,那你们现在开始祈祷,让我们一路都不要遇到大江大河。”沈危绕过一长溜连续的汽车残渣,说道。 高佑翔和项蓁没音了。 王政拍了下卫不争的肩膀:“小卫,前面暂时没有比较大的河吧?” 卫不争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高速和国道分岔,就是在奔马河大桥附近。” 王政清摇头:“老了,记性不行了,居然把奔马河给忘了。” 奔马河是乌扎省和西海省的界河,在亚金这一段,奔马河是西南→东北方向的,它继续往东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后,和乌拉江相隔一百多公里,并行向东,但进入中州西边的黄陇省中部后,逐渐干涸消失。 奔马河在华厦国,也算是一条比较大的河流。 项蓁摁着太阳穴说:“这么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咱们就得扔下大宝贝了?” 没人回答他。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奔马河边。 奔马河上游以水流速度特别快,河道异常凶险而闻名,此时,河水夹杂着大量的树枝甚至整棵大树,咆哮而过,这是上游暴雨造成多处山体滑坡所致,河的上空,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河岸上还残留着公路的痕迹,没人能想得到,两天前,这里还曾经有过一座八百多米长的四车道跨河大桥。 周围没有人,只有十几个僵尸在游荡。 沈危站在河边看了两分钟,问道:“咱们先去弄点河水上来,看能不能喝,然后吃点东西。” 他说着看卫不争。 卫不争拿出两个完好的矿泉水瓶子,然后又打开后备箱,在背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个不锈钢锅:“这个能一次打多点。” 高佑翔大吃一惊:“喂,哥儿们,几千里的回老家,你居然带个锅?” 卫不争说:“我刚买了锅,准备以后自己做饭,一次都没用,就看到了公司的辞退人员名单,以后要失业了,当然要省着点过。” 项蓁皱着眉头看他:“你居然会被辞退?” 卫不争回看他。 项蓁说:“没什么,我瞎说的。” 近几年,在华厦国,只要是个有水的地方,就能和生态宜居挂上钩,炒出天价,所有江河湖海周边都被开放利用到极致。 位于繁华地段的奔马河也一样,二百米开外就有临河别墅区,河岸被用整块的石头砌得整整齐齐,还有通往河面的石阶。 沈危和高佑翔下去打水。 卫不争对王政清说:“我包里还有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几包榨菜,有水了,咱们煮点热乎的吃?” 王政清看了卫不争几秒,摇头笑:“小卫,你居然没被拐进黑煤窑,太不可思议了。” 项蓁看他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除了浑浊和树枝杂草太多,河水看上去问题不大,几个人从石砌的河堤上搬来三块松动的石头,在背风的石壁下摆了个临时灶台;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高佑翔去折了一堆树枝;除了沈危那个墨黑色的火机,其他人的火机都消失不见了,沈危那个火机也打不出火来。 项蓁的头疼好多了,他试着用手释放火,一次成功。 先把水煮沸过滤了三遍,然后才开始煮面。 五包方便面,加入了三根火腿、一包榨菜,配着沈危他们搜来的真空烧鸡,几个人吃的十分满足。 高佑翔摸着肚子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有一天会因为一包方便面和榨菜而感到幸福。” 他是个富三代,家境优越,如果不当兵,他已经开始参与家族事务了,他原来的意识里,方便面和火腿之类的方便食品都是垃圾。 沈危站起身,看了看蜿蜒向东北方向的沿河公路,说:“走吧,往下游去,远离城市的地方,应该有比较原始的木船存在。” 王政清说:“我开车吧。” 沈危说:“现在我开,等过了河你开。” 高佑翔嘟囔:“等过了河,大宝贝还是咱们的么?” 沿河公路曲曲弯弯,沿途所见,都是坍塌的别墅和曾经精致的小高层,依然是不见一个活人,只有僵尸。 开出了近三十公里,河西岸的山坡上不再有房屋的遗迹,柏油路的痕迹渐渐淡去,很快,就变成了黄中带黑的土路。 沿着土路走了大约十公里,奔马河从两座山峰之间冲出,河道陡然变宽,水流看上去略微平缓了一些。 在河道和坡度平缓的山坡之间,出现了一个村庄。 乌扎省整体就比较穷,两省交界处的山区更穷,这个村庄却因此保留下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房屋,都是土坯墙,房顶是老式木结构的大梁和檩条、椽子,上面是陈旧的麦秆或芦苇。 沈危说:“这个村庄有正常人。” 项蓁说:“我和妞子下去找人,队长你们去找有没有船。” 沈危停车,让项蓁和高佑翔下去后,车子继续前行,穿过村庄,又向前走了三公里左右,眼前豁然开朗。 对岸的山峰在这里向东南有一段凹了进去,在奔马河和山峰之间,形成一个大约十平方公里背靠山、面对川,十分适合居住的风水宝地,然后继续向东三公里左右,对面的山峰恢复正常,奔马河继续在两山之间狭窄的通道山谷奔流。 从刚才公路大桥遗迹开始,两岸的山峰都非常陡峭,河水就沿着山脚翻滚,即便想办法渡过了河,也无法上岸。 只有这里,河对岸地势平坦,村庄和树林隐约可见,远看一片祥和安宁,也许安宁是假象,但适合上岸是肯定的。 沈危说:“就从这里过河。” 河边有大片枯死的芦苇,卫不争看到里面有五六条小船,指给沈危和王政清看。 沈危说:“这就好了,刚才,我心里还一直担心得游过去呢,游过去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游过去之后,咱们没有干衣服换,这么冷的天,一直穿着湿衣服,会要命。” 王政清看着浑浊汹涌的河水说:“这种小船,平时就是捞个水草,或就近捕个鱼,在水流太急的河里行不了远路。” 沈危说:“更装不了大宝贝。” 他说着转身,抚摸着大宝贝说:“前面没有路了,如果有,咱们就继续往前走,直到找到一个能把它装上的船。” 没有了大宝贝,过河之后,他们就得继续步行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几天时间,沈危他们真的把大宝贝当成了个孩子,不要说大宝贝除了车体稍微有点腐蚀出的细小空洞,其他功能都正常,就算大宝贝彻底废了,他们也舍不得把大宝贝丢下。 卫不争摸了摸大宝贝的照后镜,试探着说:“也许,我可以试试,把大宝贝带过去。” 第26章 东篱村(一) 看着大宝贝在自己眼前无声无息瞬间消失, 留下一地的包包袋袋,沈危和王政清都呆在那里了。 大宝贝无声地又出现在原地, 卫不争摊了下手:“空间异能,最容易招致灾难的异能之一。” 沈危第一次用严肃的口吻对卫不争说话:“知道后果,你还暴露出来?” 卫不争拍了拍大宝贝:“舍不得这家伙;然后也想赌一把,自己没有看错人。” 沈危把脸扭到了一边。 王政清说:“我们几个你可以放心, 但以后, 你不敢再这样轻信于人了。” 沈危转回头,盯着卫不争说:“你和我们同行其间, 归我领导,以后,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情况下不准透露空间的存在。” 卫不争懒懒地笑着说:“我这是现在就被囚禁了吗?” 沈危说:“对, 抵达中州之前, 你不准离开我二十米以内, 否则后果自负。” 卫不争说:“我尽量吧。” 沈危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然强硬:“不是尽量, 是必须。” 卫不争笑着靠在大宝贝上,没说话:他要走, 沈危挡不住。 王政清看着那一地散落的东西问:“这些东西为什么进不去?超重了?” 卫不争说:“我也不清楚, 空间不接受很多东西,塑料和很多合成物都进不去, 金属可以少量进入。” 沈危说:“还带智能的?” 卫不争摇头:“我从感觉到它就这样, 如果拆了包装, 那些烧鸡烤鸭就可以放进去,我提前买了好几个陶瓷盆,食物可以放在盆里。” 他心里在暗自奇怪,那两桶汽油居然没被拒绝,他以为汽油会是最被空间排斥的物品之一。 王政清兴奋起来:“这太好说了,来,现在就拆。” 只要把密封的包装剪开一个口,卫不争就能把里面的东西通过意念取出,王政清和沈危速度很快就把包装袋挨着划拉了一刀,几分钟时间,除了沈危他们从霍吉拉一路带过来的背包,地上就只剩下一片垃圾。 卫不争用一块风化的无纺布把垃圾全部收起来扎紧,放在了山脚下。 王政清问沈危:“接下来怎么办?带着大宝贝,小卫的异能就瞒不住。” 沈危说:“附近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我们四个对他而言绝对安全。” 他把自己的背包拿起来背好,对卫不争说:“把大宝贝收起来吧。” 话音落,大宝贝消失。 大概一个小时后,项蓁和高佑翔过来了。 小村三十多户人家,没有一家肯为他们打开门,最后,他们在西边村头一户一个荒废的牲口房里,找到一个双腿残疾,形同乞丐的男人。 那男人说,村子里好多人都变成了傻呆呆的黑脸鬼,正常的村民怕上面来人,把变成鬼的家人给抓起来,已经三天了,都没有人出过门。 沈危指了一下芦苇中的小船说:“找不到人,咱们就自己划过去。” 高佑翔说:“那,大宝贝……,哎,大宝贝呢?” 项蓁也跟着找,他们两个都有点被吓住了:“队长,刀爷,咱们也不是战略撤退,没必要把大宝贝销毁吧?” 沈危笑,拍了拍卫不争的肩膀:“大宝贝在这儿呢。” 项蓁懵圈:“什么意思?” 沈危故作平淡地说:“不争是空间异能,怎么,你们俩居然不知道?” “啊?”高佑翔看着卫不争,一副见鬼的模样,“我艹艹艹艹艹,真的假的?兄弟,你你你,你也忒吓人了吧?” 王政清笑着说:“小卫就是怕这个异能暴露出来,被人盯上,所以跟咱们撒谎,说他昨天刚到亚金,其实他是三天前到的,正赶上亚金大规模发生尸变,他在花海那里躲着,因为周围有僵尸和丧尸,几天都没敢动。 如果不是舍不得咱们大宝贝,他永远都不打算暴露这个秘密。” 项蓁十分懊悔,对着卫不争抱拳:“兄弟,不好意思,前头误会你了。” 卫不争微笑:“不需要道歉,我确实撒了谎。” 高佑翔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不争,不是说刚开始的时候,空间都很小吗?一立方米那样的,你怎么能把大宝贝装进去?” 卫不争说:“我的空间一出现,就是三百立方米,10米长6米宽5米高,大房间一样。 ” 这个说法有点假,简直就像是为大宝贝量身定制的,可目前他只能这么做了。 他舍不得丢下大宝贝,同时,他也不能永远隐瞒空间。 隐瞒,他固然比较安全,可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限制。 还是那句话,风险无处不在,如果每次都为了将来可能存在的风险,放弃眼前的利益,那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 他本来想把空间说的小一点,可大宝贝的个头在那里放着,这个谎没办法圆。 几个人一起来到芦苇丛边,准备上船过河,可他们只是拉了一下当锚绳的麻绳,那只小船就有两块板脱落了。 王政清说:“钉子全部锈没了。” 沈危说:“挨着试,我就不信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四只稍微大一点的,无一例外都散架了,一直到最后一个看上去最小也最破的船,才被完整地拖到他们跟前:这只是全榫卯结构的。 高佑翔说:“长3.37,宽1.36,这么小,还这么破,撑得住咱们五个老爷们儿吗?” 他们天生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玩不转的,可这个小船太破旧,奔马河此刻又像发了疯,就算他们面前这一段水域相对宽阔,中心处的水流速度也相当可怕。 沈危说高佑翔:“试试测一下水速。” 高佑翔瞪着河水看了有两分钟,才说:“边缘9.7米每秒;中心12.3米。” 沈危看卫不争:“会游泳吗?” 他不担心自己的几个战友,他们训练基地模拟出来的河流,跟这里差不多,他们自保应该没问题。 卫不争看了看河里翻涌的浪花和树枝、门板、整棵树,说:“游泳池高手。” 游泳池和水流湍急的江河是两码事。 沈危说:“待会儿坐在我和项蓁之间,万一翻船,只管往我们俩身上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卫不争无奈:“知道了。” 深水急流,没有推进器,小木船不可能一条直线划向对岸,事实上,只划出不到河面的三分之一,小船已经随着咆哮的水流向下漂移了几百米,他们几乎身不由己,小船像片树叶随着河水向下冲,几次都差点被树和门板撞翻。 卫不争本能地去抓沈危的衣服,却在最后时刻堪堪忍住,死死抓住了船舷。 沈危凝神聚力,额头渗出一层汗,再次推开了一个撞向他们的汽油桶。 王政清大声说:“沈危,不行我们下水吧,让小卫留在船上,咱们拖着船走。” 沈危说:“继续划,别停。”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小船向下的趋势陡然停止,好像船左边的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他们,同时,西边好像过来一股强劲的风,推着小船向东。 沈危说:“划,快。” 卫不争一面运功释放出纯净的清灵,一面和另外几个人拼着命地划了起来。 卫不争觉得像过了三天三夜那么长,其实只有四十分钟,他们终于接近了东岸。 到了对岸的芦苇丛中,卫不争和项蓁同时跳下小船,跳进水里,拉着小船往岸边走。 到了岸边,卫不争扶着脸色蜡白、汗流涔涔的沈危:“慢点,直接跳岸上。” 沈危张了下嘴,却没有说话,他摁着卫不争的肩膀借力,才勉强跳上石头砌成的护堤,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卫不争开始修炼不足半个月,他还没有办法在大幅度运动的同时,顺利运转功法,刚刚他输出的清灵非常有限,还因为运动中无法掌控清灵的释放路径,让绝大多数清灵都逸散了。 他心下愧疚地蹲在沈危身边,想把手放在沈危的手背上,悄悄为他输送一点清灵,可他的手刚碰到沈危,沈危就硬撑着站了起来:“这附近没有正常人,把大宝贝放出来,你和项蓁进里面先把湿衣服换了。” 卫不争和项蓁刚才急于让沈危上岸,跳进了河里,大腿以下全湿透了。 项蓁急了:“队长,你别管我们,你先坐着恢复一会儿。” 王政清也有点上火:“沈危,你别再动用能力,已经上岸了,三五个毛贼威胁不到我们。” 卫不争一个闪念,大宝贝已经出现在沈危面前,后排右侧的门正好在他脸前。 卫不争拉开门,扶着沈危:“你先上去躺着。” 沈危拒绝:“离开这个村子之前,大宝贝不能出现,它的存无法解释。” 这里就一个村子,进村的路又只有那条沿河公路,大宝贝这么显眼,如果他们从沿河公路进来,一定有不少人记得。 但现在,他们没有进来过,却要从那里出去,肯定会被人怀疑从西岸过来的,人要从对岸过来,虽然艰难点,也不是不可能,大宝贝却完全没有可能。 卫不争知道沈危说的有道理,只好作罢。 他拿出了两套衣服递给项蓁:“新的,标签都没来得及剪,别嫌弃;不过我的鞋子你好像穿不了。” 他的鞋码是43,看项蓁的至少要45。 项蓁拿着崭新的全套内衣和速干材料防寒服:“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他就地把下面给扒了个精光,用自己风化得有点稀疏的旧上衣擦干了,开始穿新的。 他奇怪地看着卫不争:“你怎么不换?这么低的温度,湿衣服会快速带走热量,很危险的。” 卫不争说:“河边风大,我怕冷,我得去车里穿。” 说完,他把后备箱里剩余的东西往里推了推,人跳了进去,还随手拉下了车门。 换完了衣服,卫不争重新把大宝贝收回空间。 沈危看了一眼穿着大红防寒服的卫不争:“走吧,进村里看看,希望这边的情况好一点。” 几个人都想劝沈危再休息一会儿,可这里冷风刺骨,一片荒凉,真不是个休息的地方,他们只好作罢,跟着脸色依然惨白的沈危,一起向南走去。 村庄在偏西南那一块,沿河公路也是从西南奔马河大桥一直修过来的,他们如果要走,还要从沿河公路往回十公里左右,才有一条向东的县级公路。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个村庄,或者说别墅区,清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河岸边一块景观石上刻着三个大字:东篱村。 只隔着一条河,东篱村和河西岸感觉就像两个世界,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精致讲究的三层小楼,和大都市的高档别墅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只有约三分之一是正常农家的院落和房屋,并且,这里大部分的房子都保留了下来,虽然有变形坍塌,大部分房子的轮廓都还在,颜色也不像河对岸的一片焦黑。 花草树木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感觉,都枯萎了,但颜色变化不大,这里的风景,接近正常冬季最萧条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游荡在田间和路上的几十个丧尸,这里真的就是陶渊明笔下可以悠然采菊的世外桃源。 看不见有正常人出没,停在各个小楼边的车子,外形还都大致正常。 离村子大概还有三百米左右,卫不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乌冲的浓度没有奔马河西岸重,但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正要说出来,走在他身边的沈危突然停住,右手扬起:“有情况,村子里血腥气很重,是人的血。” 几个人同时停住了脚。 王政清说:“你们留在原地,我和小项过去看看。” 沈危摇头:“不,我们人本来就不多,不要再分散。刀爷,项蓁,妞子,武器准备。” 三个人迅速打开背包,在卫不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个个乌黑的零件,组装成了卫不争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枪,然后又放回了包里。 枪全长五十公分,比微冲稍显厚重,通体是不反光的、类似于焦炭的苍黑色,和大宝贝的车厢很相似,卫不争只是看着,就觉得杀气逼人。 沈危又对卫不争说:“我们四个是特种军人,有自保能力,待会儿如果发生不可控的情况,你不要管我们,尽快远离危险,越远越好,过后我们会找到你。” 卫不争点头:“知道了。” 看到几个人组装枪的动作,他就知道如果遇到危险,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 沈危带头:“走。” 越靠近村庄,那股令卫不争感到恶心的乌冲气息和血腥味就越重,在走近村头第一栋小楼时,他们听到了一声男人的惨叫。 这声叫,让卫不争想起了皇冠商场那个脸被撕下半边的人。 他感到毛骨悚然。 叫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沈危带头跑了起来,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刚刚看起来走路都在飘的人,此刻跑起来,矫捷轻盈得像个猎豹。 卫不争每天早晚各跑步五公里,坚持了十一年,此时跟得非常吃力。 惨叫声连连响起,他们隐隐约约还听到一种奇怪的嚎叫声。 三分钟后,卫不争跟着沈危他们来到村子最东头,坐北向南的两栋小楼后面。 两栋别墅都是半坍塌状态,东边那栋的是房顶和第三层的墙体完全没有了,第二层的墙体部分倒塌;西边这栋屋顶还在,只是完全变形下陷。 沈危他们分散开,悄悄贴着东边那栋楼的西山墙往南走。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跟在沈危身边的卫不争也同时看到:东南方向,一个草木干枯的高尔夫球场上,一大群约二百个正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 这群人对面,面朝卫不争他们的,是大约三十个丧尸。 领头的丧尸身体特别高大,坐在一个深红色的欧式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架在沙发靠背上,上身几乎是躺在沙发上的。 其他二十多个丧尸,排成非常整齐的一排,站在大块头后大约三米的地方。 这些丧尸和卫不争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他以前见过的僵尸,肌肉皮肤都给人以腐烂到随时会脱落的感觉,眼睛也浑浊得看不出情绪,看着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和理智。 今天这些丧尸,皮肤腐烂的程度要轻一些,只是变成了灰白色,肌肉松弛下垂,感觉上并不腐烂;他们的眼睛不是浑浊的白,而是血红。 可以前那些丧尸是没有刺激性气味的,今天的这些丧尸,却在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嚣张丧尸,正在大口地嚼着东西,他的下巴上流着鲜血和肉的残渣,脚下躺着一个捂着脸痛苦翻滚惨叫的男人。 他身后,还有十几个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惨叫的人,其中有五个是女人,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那三十个丧尸里,也有七八个在大嚼着人肉。 不用想,就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生命。 高佑翔声音颤抖着轻轻说:“队长,正常人246;丧尸29。中间那个混蛋身高1.92米,体重162公斤。” 沈危说:“收到。” 王政清说:“你们没发现吗?那些丧尸的衣服是统一的,很像监狱的囚服。” 卫不争开始真的没注意到,他被那股恶臭乌冲弄得很难受,感觉丹田中的混沌蛋都在烦躁地扭动,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沈危说:“西海省西北部,有个重刑犯监狱,十年前曾经发生过杀死狱警,大规模越狱事件,看来那座监狱又出事了。 今天,我们就代法警执行一次枪决任务吧。 刀爷,左边山墙;妞子,中间山墙;项蓁,右边这个楼,自己找位置。” “是。”王政清几个轻轻答应一声,迅速退了回去,转眼不见。 沈危对卫不争说:“你原路返回村西头,沿河岸公路往南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们。” 卫不争说:“好。” 他说着,慢慢往后退,退出两米,沈危已经攀上右边的小楼不见了。 卫不争走到右边的小楼后面,开始一直向西走,走过三栋小楼,他觉得沈危不可能看到他了,闪身转进了向南的一条过道。 他心里有点不安,就算那些丧尸能发出恶臭,可他们只有二十九个人,这种恶臭的乌冲几乎是铺天盖地,就算这二十九个人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恶臭乌冲侵蚀,也不可能造成如此浓郁的气味。 卫不争靠着左侧农家院的红砖墙轻轻向前走,正好走到过道口,看到大块头丧尸又从跪着的人里召出一个男青年。 男青年抖如筛糠,却像中了魔一样,不逃跑也不挣扎求饶,像提线木偶一般径直向大块头丧尸走去。 人群中一个中年女子发出凄厉的哭喊,站在后面的丧尸里有一个人,鬼魅一般就冲到了女子跟前,他正要伸手抓女子的头发,卫不争听到一声轻轻的“啪”…… 大块头、鬼魅丧尸和后排站成一队的丧尸里的两个,同时向后倒去。 跟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丧尸们,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全部倒地。 卫不争正想欢呼,就看到高尔夫球场东侧的山梁上,黑压压飞过来几十个东西,领头的那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山脚下干枯的冬青后,也冲过来大群的丧尸。 恶臭味达到顶峰。 “卫不争你快跑。” 沈危的声音在卫不争耳边突然炸响,同时,他也看清了,飞过来的,也都是丧尸,空中和地面的丧尸加在一起,至少有一千人,全都穿着同样的囚服。 大宝贝凭空出现。 卫不争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室,启动车子,降下玻璃,他对着沈危他们的方向大喊:“都上车。” 没有人上车,几个激发了飞翔能力的丧尸冲向高尔夫球场上跪着的人们,领头的一个已经拎起了一个婴儿。 “啪”“啪”的轻微.枪.击声接连响起,飞在空中的丧尸纷纷跌落。 可领头的丧尸似乎对子弹毫无反应,他扔下了已经举到嘴边的婴儿,原地腾空起飞,挥动着超过一尺的白色指甲,对着沈危俯冲下来。 鲜红的液体在卫不争眼前炸开…… 第27章 东篱村(二) 殷红的血洒满大宝贝的前挡风玻璃, 把卫不争的眼睛都映红了。 他眼睁睁看着沈危的左肩被撕去一块,露出森森白骨。 同时, 他也看到那个超快的飞行丧尸一头栽下,身下迅速洇开大片的黄绿色液体——沈危割开了他的喉管和颈侧大动脉。 大宝贝冲向沈危,卫不争声嘶力竭地大喊:“上车。” 沈危却对他的喊声和露着白骨的左肩恍若无感,长匕首落入裤腿侧面的口袋, 枪口再次对准跟随过来的飞行丧尸。 山脚离村子东口不足五百米, 地面的丧尸转眼就到,项蓁和高佑翔一边大喊着让那些被吓呆的正常人快跑, 一边迎着地面的丧尸跑去。 跪着的人们清醒过来,尖叫哭喊着往沿河公路的方向跑去,有人慌不择路, 撞在了王政清和沈危身上, 王政清差点被撞倒, 一枪一个的节奏被打乱。 卫不争心里大骂着跳下车, 绕过大宝贝,冲到王政清和沈危前面, 把双手对准了空中剩余的二十几个飞行丧尸。 沈危大吼着“我让你快走”,站在卫不争身侧继续对着空中射击。 卫不争屏蔽了所有感知, 凝神运功, 看不见的乌冲从他指尖喷薄而出,包围了马上就要飞临他们头顶的飞行丧尸。 飞行丧尸又往前飞了大约十米, 然后齐齐坠落地面。几个被大块头丧尸啃噬了亲人的男女扑上去, 抡起各种能拿到手的物件, 发疯一般攻击它们。 卫不争觉得小腹一阵发紧,太阳穴酸胀,他无视这些小小的不适,撒腿向东,追着项蓁和高佑翔,向着步行丧尸跑去。 沈危和王政清一边追他一边大叫:“卫不争,回来。” 卫不争以搏命的速度狂奔,在距离丧尸大部队约五十米的地方,他再次抬起双手,释放乌冲。 他这次瞬间释放出的乌冲量比刚才更大,但目标多了几十倍,乌冲覆盖的面积也大了几十倍,浓度大大降低,丧尸们还在往前跑。 卫不争盯着已经离他只有三十米左右的丧尸,用出他所有的能力,持续释放。 二十米,十五米,没有被射杀的丧尸依然在跑…… 突然,卫不争感觉腰间一紧,脚跟着就离开了地面。 他被人拦腰打横,脸朝下抱着,转身向西奔跑。 他被扔进了大宝贝的后排中间,沈危紧跟着跳上踏板,左手抓着车顶的行李架,右臂夹着枪,继续射击。 项蓁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副驾上的王政清和后排左侧的高佑翔也都一手抓行李架,一手端枪,在大宝贝的快速倒车中射击。 卫不争在兵荒马乱中注意到,从头到尾,这四个人几乎都是点射。 即便如此,大概半分钟以后,枪声还是停了——没有子弹了。 沈危、王政清、高佑翔三人同时坐回车里,门被关上。 沈危说:“还有人没跑出村,开回去,撞,再拖一分钟。” “是。”项蓁一声吼,大宝贝轰鸣着猛然改变方向,向着行动明显变得缓慢的丧尸大军冲了过去。 卫不争隐隐听到丧尸群有正常人惊慌大叫的声音,但他没有看到正常人的身影。 车子在丧尸群中横冲直撞了三个回合,沈危说:“撤。” 项蓁打转方向,在丧尸群中撞了最后半圈,沿着路面基本正常的村中主干道,向沿河公路冲去。 被吓得浑身发软的村人跑得再快,也没有大宝贝快。 拐上沿河公路几百米,他们就不得不放慢速度,跟在逃难的人群后面慢慢开。 大概一公里后,沈危说:“停一下,等等那些丧尸,再挡他们一阵。” 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同时说:“不行,你受伤了,得赶紧找地方给你包扎。” 沈危说:“包扎不在乎这几分钟,可这几分钟,足以让大部分村民逃生,项蓁,停车。” 项蓁抗命,继续跟着人群走:“这里到处都是丧尸的气味,空气中的丧尸病毒肯定特别多,你的伤口不能感染病毒。” 沈危说:“我们跟着他们,也是慢慢走,我们停下,阻挡一阵丧尸,然后可以快速开几分钟,一样的。项蓁,停车,这是命令。” 沈危这个说法有道理。 他们跟在人群逃难的人群后面,根本不能提速,就算他们回到东篱村,再撞几趟丧尸回来,这些人也跑不到那条通往县城的路口。 项蓁停车,一巴掌几乎要把大宝贝的方向盘拍断。 王政清马上拿出两个急救包,对沈危说:“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卫不争拉开车门跳下去,让王政清过来包扎,很明显,这几个人在急救方面训练有素,而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高佑翔给王政清打下手,两个人手上都很稳,眼睛却都红了。 王政清说:“伤口太严重,这样处理远远不够,抵挡过这一阵,咱们必须马上走,找一家正规医院给你处理。” 沈危说:“村民只要过去前面的路口,咱们就走。” 可他们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丧尸依然没追过来。 这不对头,东篱村东西方向,大概一千米长,丧尸就算正常速度走,也早该过来了。 沈危说:“项蓁,回去,村里可能还有其他地方有正常人,要不丧尸不会不追过来。” 从被沈危击毙的大块头丧尸和他那二十多个属下的情况看,正常人的血肉对这群丧尸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这些丧尸还保留着神智,他们亲眼看到村里的正常人往这边跑,没道理不追。 项蓁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暴躁的眼神,启动车子往回开。 卫不争的右手轻放在沈危的左手上,小声说:“你要尽量保持平静,你的伤口可能被丧尸感染,血液流动增快会加速感染的进程。” 沈危没有说话,他脸色煞白,盯着窗外的眼睛却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不到两分钟,他们又回到了东篱村东段。 眼前的景象血腥残忍又出人意料。 大部分残余丧尸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外形接近僵尸,行动迟缓,眼神空洞,茫然地在路上徘徊,对大宝贝的去而复返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大约四十个丧尸,虽然行动没有原来灵活了,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外观,他们正在高尔夫球场,撕咬啃食那些因为受伤,没能及时逃离的村民。 其中有几个村民,是失去了亲人,不愿意离开,和丧尸拼命,力气耗尽后,被人数更多的丧尸一拥而上撕咬啃食。 高佑翔说:“现在,穿着囚服,还活着的僵尸一共656,正在吃人的丧尸36,丧尸尸体451。” 沈危说:“项蓁,你异能恢复没有?如果可以,试试对那几个正在吃人的玩意放把火。” 王政清和项蓁交换位置。 王政清驾驶着大宝贝绕过游荡的僵尸群,停在距离丧尸啃食人类现场大约十米的地方。 项蓁打开车门,对着丧尸右手扬起,释放出一片白色的火星。 八个正在吃人的丧尸和几具丧尸尸体迅速被引燃,八个燃烧的丧尸嚎叫着往远处跑,其他丧尸也跟着惊恐地嚎叫起来。 王政清开着大宝贝冲到对面,项蓁对着剩余的丧尸释放出更大更强烈的一片火星,所有丧尸,包括躺在地上的丧尸尸体和人类残肢都被引燃。 项蓁拉上车门,大宝贝转了个弯,迅速开到了火灾现场二百米以外的路上。 前后不过几十秒,项蓁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 丧尸们发出震天的嚎叫,跌跌撞撞地四散乱逃,可最多跑出五十米左右,就都跌倒在地,然后,嚎叫声迅速消失,燃烧的身体快速萎缩,最后,只剩下一截碳化的残留物。 王政清回头问沈危:“可以走了吗?” 沈危指着右侧一个红砖砌的农家院说:“等一下,那个红砖大院,过去看看,我觉得里面有人。” 王政清急了:“沈危,你的左臂必须尽快治疗。” 沈危说:“最后一次,我感觉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们都正常,咱们带上他们就走。” 王政清说:“如果他们不肯走呢?” 沈危说:“那咱们马上走。” 王政清一脚油门,大宝贝冲到了红砖大院门口。 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跳下车,项蓁喘着粗气,释放异能,红砖院左侧有大约两米宽的地面突然下陷,红砖墙塌出一个大口子。 卫不争扶着沈危下车,除了王政清不能熄火,留在车上,其余五人都来到了豁口处。 高佑翔对着里面变形的房子说:“有人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吃人的丧尸暂时没有了,你们快点出来,跟我们一起走。” 没有人回答,可上屋传来几声物品碰撞的声音。 项蓁带头进了院子。 他们刚走到院子中间,上屋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我们……没有吃人,我们俩是……被座山雕跟……师爷逼着来的,我们一路上没有害过一个人,呜呜,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吃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 卫不争说:“我进去看看。” 沈危一把拉住他,对着上屋说:“你们出来吧,我们是国家派来援救这里的,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害过人,我们不会动你们的,快点。” 静了大概十秒钟,上屋里走出两个互相搀扶着的男人。 两个人男人都穿着囚服,个子稍高的三十岁左右,稍矮的二十出头,两个人身上都只有不明显的丧尸化痕迹,脸色不正常的灰白,虎牙有一点尖尖露出唇外,指甲比一般人稍长,两个人的眼睛几乎完全正常。 卫不争想起他们开车撞入丧尸群时,他曾隐隐听到的人类惊叫声。 沈危说:“报上名字、籍贯和所犯罪行。” 高个子吓得直发抖:“我叫……李东源,褚天省云州人,故意杀人罪入狱。” 褚天是中州邻省,在中州西南方向。 矮个子男人说:“我叫林雨,那吉省那吉市人,过失杀人罪入狱。” 项蓁盯着李东源:“你故意杀人罪入狱,然后你告诉我们,和那些吃人的人渣一起跑了几百里,你没有害过人?” 李东源一下激动起来,嘶哑着嗓子叫:“我杀的那个王八蛋原来是我姐夫,他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开车把我姐和外甥女害死,我明知道是他故意害死我姐的,可他把车祸做成了意外事故,他大哥是警局的头,他在司法院有亲戚,我怎么告他都没有用。” 沈危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车祸是阴谋,而不是真正的意外?” 李东源眼神疯狂:“我姐比我大十八岁,她对我特别特别好,她被害死之前,跟我说了好几次,吴甲禄在外面混了个年轻女人,回家逼她,让她带着小洁和小琳净身出户滚蛋,我姐跟他要小洁小琳的抚养费,他说我姐生两个女娃子,他没让我姐赔他们家米面钱就不错了,我姐要是敢再跟他要钱,他就把我姐和两个赔钱货都弄死,他说他家有人,弄死了他也没事。 我姐不是瞎猜的,后来我姐什么都不要,愿意离婚,我爸嫌离婚丢人,死活不让她离,我姐临死前三天回家,跟我说,她以后不能经常回家看我,给我洗衣服了,她说我爸不让离婚,她就活不了几天了,吴甲禄一家都不是人,他们真的会弄死她跟两个孩子……” 沈危的身体在颤抖,卫不争伸手攥住了沈危一只手。 卫不争替他问林雨:“你呢?过失杀人是怎么回事?” 林雨比李东源镇静,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后妈,就是我爸混的臭.婊.子,母凭子贵嫁到我家后,虐待我妹妹,给我妹的饮料里下毒.品,我妹被发现有成瘾症状后,我回家找那婊.子理论,我人渣爹和那婊.子一起打骂我,我被打急了,拿起桌子上的西瓜刀和他们对着打,把那贱.货的脖子给划了,大动脉喷血,人死了,我就进四方河监狱了。 哦,我去年冬天来的这儿,我人渣爹在我来之前已经三婚了,四儿是怀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举行的婚礼。” 听完,卫不争说沈危:“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你快决定一下怎么办,咱们必须走了。” 沈危说:“不杀你们,你们自己走吧,记着,别害人,如果你们敢和外面那些丧尸一样,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们。”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出砖墙的豁口,卫不争就对项蓁和高佑翔说:“去找一个房屋保持最完整,暂时还能住人的院子,要快,你们队长有情况。” 项蓁和高佑翔也已经发现了沈危脸上并不明显的异常,他们两个大声对王政清说:“刀爷,快让队长上车,我们去找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找到的是高尔夫球场东边,一个背靠山峰、面向西的大院子。 这家应该相当有钱,院子大得不像华厦国的百姓民居,正房和厢房都只有一层,正房一字排开七大间,墙体全部是用大块原石砌的,房顶也是全原木的,这家的房屋几乎完好无损,只有最南头那间的地基有点下陷,导致那间屋子墙体和房顶下沉。 卫不争跟在沈危身侧两米外进了院子,沈危克制着身体强烈的不适,从最北头那间开始,挨着进,然后选中了第三间,这间是个特别宽敞的书房。 这家主人的书房设计相当有个性,书房里有两根完整的树干当装饰柱子,树干两米以下,被做了一圈非常有个性的书柜,里面随意地放着一些装饰品和原版外文书籍。 沈危走到屋子正中央那个树干书柜前,对项蓁说:“把这一圈书柜拆了。” 项蓁和王政清、高佑翔一齐动手,不到三分钟,书柜就被拆完了,露出直径约三十五公分、只刷了桐油的光.裸树干。 沈危对卫不争说:“两根绳子都给我。” 卫不争用意念拿出了放在优化小屋的绳子,递给沈危。 沈危在几个人忧虑的目光里,把两根绳子抖开,一头比齐,然后,他背靠树干,开始一圈一圈往自己身上缠绳子。 高佑翔想过去阻止,被王政清拉住。 王政清说:“沈危,我来吧。” 沈危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卫不争靠在靠墙的书柜上,看着沈危把自己从脚到脖子一道道缠住,最后,绳子巧妙地从他脖子后穿过,绳头掉在他右手边。 这个时候的绳子并没有勒紧,只勒到绳子不会自动下滑的程度,沈危全身都还可以动。 他变戏法似的从卫不争送他的豆绿色防寒服里拿出一把手.枪,脸色平静地对王政清说:“刀爷,拜托,如果我扛不过去,请不要让我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 王政清眼眶通红:“不,你说过,咱们出来几个人,回去也必须几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得和我们一起回中州。” 沈危笑道:“刀爷,我不能变成那样,你知道的。” 如果丧尸的能力和他是正常人时的能力成正比,沈危如果变成丧尸,全世界也没有几个能制服他的人,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在彻底丧尸化以前被解决掉。 王政清说:“我只知道,我不可能把枪口对着自己的战友和长官。” 高佑翔哭着说:“队长,你一定能扛过去,你就算真的扛不过去,我们也要把你带回中州,以后我,我们几个养着你。” 沈危的脸上一阵青灰闪过,眼睛也隐隐泛着血色,他仰起头,靠在树干上深呼吸。 半分钟后,他脸色恢复蜡白,看着项蓁:“项蓁……” 项蓁眼睛通红:“不,不可能。” 沈危仰头苦笑。 卫不争走了过去,伸出右手:“给我吧,他们是你的战友,下不了手,我来。” “卫不争。”项蓁怒吼。 沈危把枪放进卫不争手掌心:“谢谢!” 卫不争说:“不客气,就算是报答你让我搭顺风车的恩情吧。” 沈危说:“抱歉,只让你搭了几十公里。不过,即便后面没有我了,只要大宝贝还能跑,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丢下你。” 卫不争拿着□□,退回了靠墙的书柜边。 沈危靠近树干,右手拉着绳子的活头快速扯动,绳子迅速被拉紧,他被紧紧固定在树干上,除了头,其他地方都无法动弹了。 他松手,绳子的活头悠然落地。 高佑翔哭得说不出话。 沈危扭头:“刀爷,如果我没扛过去,你代替我的位置。 项蓁,妞子,以后听刀爷的命令行事。 这群丧尸跟以前我们见过的都不一样,我担心会传染,你们都出去吧, 项蓁,出去后,用土把门封起来,我不想自己难听的嚎叫声传出去。” 四个人都没有动。 王政清说:“如果真的传染,我们在丧尸群里冲了那么多个来回,早就被传上了。” 项蓁说:“如果真传染,我们正好留下来陪着你。” 沈危的口气严厉起来:“项蓁,除了身为军人的责任,咱们还有父母家人,还有身为人子的责任;刀爷除了父母,还有嫂子和两个孩子。 我不希望我爸妈连我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眼巴巴煎熬一辈子,如果我扛不过去,你最后要把我烧了,把骨灰带给我爸妈。” 项蓁嘴唇抖动着,和王政清一起,把泣不成声的高佑翔拉了出去,他们走到门外,等卫不争。 卫不争把手.枪放在书架上,伸出左臂,捋起防寒服和里面毛衫的袖子,露出光洁的小臂:“我在亚金的皇冠商厦被一个女丧尸抓伤,伤口从这里到这里,大概二十五公分,三道,中间一道露出骨头,我以为我会变成丧尸,结果你们看到了,三天时间,我连伤疤都好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吹牛,可事实如此,我对丧尸天然免疫。” 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全都楞了,盯着他看。 卫不争放下袖子,拿起□□,过去坐在窗下的布艺沙发上:“所以,我不用出去,我在这里看着沈队长,随时向你们报告他的情况。” 第28章 东篱村(三) 门被项蓁在外面用土封上。 沈危脸上又是一阵泛着死气的青灰, 他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 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倏”地睁开了眼。 卫不争垂眉敛目站在他身边,右手贴在他的额头。 沈危说:“别靠近我, 这里的丧尸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卫不争说:“别打扰我, 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在他们乘坐大宝贝冲出东篱村时,他通过手为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无属性清灵, 虽然因为沈危灵根特殊,清灵进入他的体内后,宛如泥牛入海, 可沈危本人应该能感觉到。 沈危说:“也许你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可丧尸感染, 不是一般的疾病, 快过去吧,要不, 你就和他们一样,彻底离开这个房, 唔……”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把矿泉水瓶子口朝下, 仗着沈危这会儿动不了,堵住他的嘴硬灌。 一瓶灌完, 卫不争说:“如果你再影响我, 我就再给你灌个大五倍的瓶子。” 沈危喘着粗气看卫不争。 卫不争走到对着院子的窗前, 打开窗户,手上出现一个不锈钢锅,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他把锅递给项蓁,手上跟着又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放着两把挂面、两包青菜、两只烧鸡和十几个鸡蛋,他把盆递给王政清:“王大哥,你们自己做饭吃吧,后面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打扰我和沈队长,记着,是,绝对,不能,打扰。” 王政清虽然不知道卫不争要做什么,但他这个态度,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慰,他点点头:“放心吧,除非我们三个都没了,否则,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打扰到你们。” 卫不争关了窗户,再次来到沈危跟前,手贴在他额头又感觉了两分钟,收起来,拉过沙发坐在他右边,把自己的右手塞进沈危紧紧贴在腿上的右手里面,让两个人的手心相对贴合。 他看着沈危说:“想象你身体中的经络、筋脉、穴道,再想象你腹部有个可以储纳能量、生发生命的丹田。 我输入你体内的,是至纯至净的能量精华,你想想这些能量精华,从你这只右手进入,先沿经络、筋脉、穴道进入丹田,再从丹田通过经络、筋脉、穴道送到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能量精华,驱逐你身体细胞中的有害物,也就是丧尸病毒,继而取代丧尸病毒,和你的细胞紧密结合,最终融为一体,让你的血肉筋骨都更加强健。 如果你感觉到哪里对这些能量精华的反应最强烈,就用精神引导更多的能量到那里去。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危说:“明白,你在说,我是修真体质,你能为我疏导灵气,滋养我的丹田和灵根,同时祛除我体内的魔气。” 卫不争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如果知道这个人是这种悟性,他直接说灵根不就完了?现在,好像他在故弄玄虚装*似的。 他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最佳修真体质,我可以将空气中的有益灵气——清灵——净化凝聚,然后导入其他人的身体;还能把你所说的魔气——乌冲,分离驱除除人体,你如果能发自内心地真正信任我的能力,治疗效果会更好。” 沈危说:“我对你的信任,和我对三位战友一样。”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咱们开始吧。” “等一下。”沈危说,他的目光完全凝注在卫不争的脸上,“万一接下来的治疗不成功,我想先告诉你两件事。” “你说。” “你能凝聚清灵、驱逐乌冲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飞行丧尸头领是冲大宝贝和他去的,沈危如果不是担心丧尸的指甲会穿透大宝贝伤及他,根本不会陷入当下的险境。 “第二件事……”沈危盯着卫不争的眼睛说。 卫不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点,后面治疗的过程会比较长。 沈危继续说:“以后不要再扮女装,如果必须扮,记得遮挡一下鞋子,一般女孩子长不来43码的大脚。” 卫不争咬牙切齿:“我觉得我需要找个地方去冷静三天。” 沈危笑了笑:“如果这次我能扛过去,卫不争……” 卫不争:“什么?” 沈危:“没什么,谢谢你!” 卫不争不再搭理这个即将变成丧尸、还心大到能跟他打哑谜的人,他闭目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 死气再次涌上沈危的脸,他用红色渐浓的眼睛看了卫不争好久,感觉到那股特别让人舒服的气息接近小腹,才闭上眼睛,按照卫不争所说,专心引导清灵在体内运转。 乌云暗沉,暮色渐至。 微风吹过,除了墙头干枯的枝叶偶尔簌簌作响,天地间一片静谧。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院子里也悄无声息,三个笔直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慢慢流过,他们的发梢和肩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夜色褪去,黯淡的太阳从山顶泄露下一片苍白的光,照在山脚下寂静的院子里,霜花融化,新的一天在体型大如乳猪的老鼠的窥视中开始。 虽然个头变异了,老鼠还保留着警觉敏锐的天性,它围着石桌转了半圈,在项蓁的匕首从袖筒中滑出之前,蹿上高高的院墙消失了。 长43厘米,重3.77公斤,速度13.8米/秒,弹跳高度3.69米,高佑翔的脑子里划过一组数据。 队长被丧尸抓伤22小时38分钟了。 他和项蓁做了个手势,项蓁回了他一个。高佑翔轻轻走到石桌前,用一个十分精致的竹叶图案瓷碗盛了一碗水,端着向房后走去。 项蓁一倒门和窗之间,站定的时候,他感觉脚下触感异常,低头望去…… 青色原石窄窄的缝隙间,全都是细绒绒、嫩绿色的尖芽芽,他愕然地睁大了眼,扭头看房子外墙上爬着的不知名藤蔓。 藤蔓上还有很多干枯的叶子,但干枯的叶子根部,一个个暗红的新芽芽苞破茧而出,蓬勃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项蓁转身,恢复警戒姿态。 高佑翔回来了,他又去盛了一碗水,端来递给项蓁,项蓁没有急着喝水,而是指了指脚下和墙上代表生命的绿芽。 高佑翔差点叫出声。 项蓁一口气把水喝下,指了指院子中间不知名的大树和院墙上干枯的藤蔓,示意高佑翔过去看看。 高佑翔折回去,轻轻跳上石桌,拉着一根垂下的树枝仔细看了看,给项蓁比划了一个“一丁点”的手势,然后,跳下石桌,又去看院墙上的藤蔓,最后,他摆摆手。 项蓁回头对着书房看了片刻,重新回到门前的位置。 高佑翔喝完水,返回自己的位置,手背后,笔直挺立。 苍白的太阳升起又落下,夜色降临又退散,周而复始,如是者三。 院子里,不锈钢锅里的清水少了三分之一,挂面、青菜和其他,都原样放在大树下的石桌上。 王政清、高佑翔和项蓁依然身姿笔挺,像三天前的这个时间一样,如雕塑一般分别站在书房的后窗、前窗和门前。 第四天半夜,起风了。 风从西北来,带着浓重的潮气和泥土气味,奔马河的咆哮声在这个院子里都能听到。 风一刮就是几天,彻底送走了秋天,严冬提前到来。 卫不争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他适应了几秒钟,抬起头看沈危的脸。 沈危还在闭目运功,他的脸色还是淡淡的青灰。 卫不争摸了摸他的指甲,半寸左右长,顶端自然成完美的尖锐弧形,锋利胜过精钢利刃。 他没有动,轻轻抽出自己的右手,盘腿坐进沙发里,纳气听息,恢复自身。 他是先天混沌灵体,即拥有金、木、水、火、土、风、雷、电、空九种自然属性的全部灵根,灵根的活性、纯净度都达到最佳,且灵根拥有先天混沌意识,会自然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清灵,滋养自身。 九种自然属性物质齐全,便具备了形成一个完整世界的物质基础,当外部条件具备,也就是清灵充足,这个世界便会自行运转循环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世界,从此生生不息。 但清灵珍贵,修炼一种灵根尚且不易,何况是九个灵根同时生发,全灵根修炼所需要的清灵太过庞大,修炼的速度太过缓慢,在青玉空间制造者所在的修真.世界,超过三种灵根的,几乎在所有门派都是最底层,超过五种,根本就没有门派接受。 大能的祖师是长风大陆几亿年修真史上,唯一一个全灵根飞升的人,他同时还是最年轻的飞升者,飞升时不足百岁,他所创建的门派,也是长风大陆唯一一个只收三灵根以上弟子的门派。 全灵根修炼初期进展十分缓慢,可一旦筑基成功,修炼起来便如鱼得水,胜过其他人千百倍,因为全灵根者体内,也可以说丹田,自成世界,可以自身孕育清灵,施展法术时,无需依赖外物和环境,便可以长时间续航,只要不超出自身孕育清灵的速度极限,就能无限使用。 但再好的武器,也有个学习和适应的过程,何况混沌灵体和混沌元力这样逆天的存在,想要发挥出自己混沌灵体和混沌元力的全部潜力,卫不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能和祖师都没有得到过混沌元力,所以,青玉空间也没有混沌灵体的修炼功法,卫不争现在只能按照大能推荐的《全灵根修炼初级功法》,自己慢慢摸索。 现在,他知道自己可以自身无限产出清灵,但他根本做不到,战斗状态就更不用说了,昨天,他连自己可以驱动周围空气中的清灵和乌冲都忘记了,只会使用自己丹田内储存的清灵和乌冲,所以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就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好在,他的先天混沌灵体很给力,退出输出状态后,丹田内的清灵慢慢恢复,混沌蛋也及时回馈了他一丝丝灵力,他没有像沈危和项蓁那样,因为清灵透支而痛苦不堪。 今天,他在对沈危的治疗过程中,模糊感觉到,沈危是全灵根,并且灵根资质极佳,所以没有在过去灵气匮乏的岁月里枯萎掉,但因为他不是先天混沌灵体,身体没有自动保护灵根的意识,所以在只能纳入极微量清灵的时候,最强势的空灵根抢夺了所有的清灵,成长得一枝独秀,其他八个灵根和空灵根相比,就是参天大树和小树苗的差别。 空灵根是个复合灵根,包括三次元世界所说的空间、时间、和空气,这三者的存在无法分割,在所有修真.世界,空灵根都是三位一体的。 沈危能看到临江镇大桥内部的裂缝、空间基地房屋墙体的粉化和公路的粉化,就是他的空灵根在发挥作用,他感觉到了大桥和墙体内部的空气。 暴雨夜他的预言能力,也是来自也他对空间、空气的敏锐感知,他能控制那面山体到他们冲过去后再滑坡,是他抽取了山体裂开时缝隙中的空气,把已经裂开的山体硬生生又压回了山峰的主体,而远程操作清灵具化的耗费非常巨大,所以沈危那次会累到一天之后还无法完全恢复。 当然,这些事,卫不争现在还不知道。 他目前对自己身体的业务尚且不熟练,尽全力给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清灵、又吸收了他体内大量的乌冲后,卫不争又开始自身供给不足了,他得为自己补充点营养。 他运转了36个大周天,感觉混沌蛋的情绪没那么不高兴了,睁开眼,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他抬头,看到沈危正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自己,原来落在脸上的,是沈危的目光。 他站起来,伸手去摸沈危头上的一个东西:“这什么?咱们进来时,我不记得有……哎,怎么是树枝?” 真的是一根半尺长的小树枝,上面还长着好几片叶子,沈危身后和头顶还有好多。 卫不争觉得不对,问沈危:“你中间清醒吗?你能感觉到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沈危说:“大概下午四点半左右,哦,应该是十九号的下午。” 前面几天,虽然卫不争一直在为他输入清灵,乌冲对他的侵蚀还是一直在升级,当乌冲的攻击开始,沈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专心吸纳清灵入丹田,他必须用清醒的意识,引导清灵对抗乌冲。 直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他迎来乌冲最猛烈的一次攻击,然后,乌冲的攻击开始衰减,衰减的速度很快,九个小时左右,当卫不争停止为他输入清灵,他用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可以压制乌冲的发作。 “不会吧,我们治疗了五天?”卫不争有点懵,忽然想起来青玉空间,赶紧把意识进入看了一眼,操,五天还少说了,现在是二十一号下午四点二十七。 他问沈危:“你现在愿意见你的部下吗?” 沈危体内的乌冲,吸收了飞行丧尸身体中的某种东西,和人体细胞的粘性特别高。 大能在为卫不争扩大了青玉空间的开放权后,他能带出来的溪水上升到了一天三十毫升,除了给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兑入不锈钢锅里的五毫升,剩下的他全部给沈危灌了进去。 羊脂泉他现在每天可以带出三滴,他这次没有给王政清他们,全部给沈危喝下去了,就算有这种加持,他又为沈危输出和吸收了七天,沈危体内的乌冲依然没有驱逐干净,甚至还能强大到有外在表现。 就和人体内长年存在某些不良的细菌或病毒,但并不会引发病症一样,少量的乌冲,也是修真灵体内一种正常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不会表现出外在症状。 卫不争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彻底治愈沈危?持续下去,乌冲会不会卷土重来? 现在,沈危如果不愿意用带有丧尸特征的形象面对战友,他该怎么办? 他在沈危第一次陷入冥想时,想把他带入青玉空间的碧玉湖,但没有成功,青玉空间对沈危的抗拒,卫不争能清晰地感觉到。 沈危说:“一星期,他们不知道多着急呢,我能压制体内的乌冲,咱们出去吧。” 卫不争高兴得大叫:“项蓁,把土移开,你们队长要见你们。” 门外一阵稀里哗啦,卫不争跑过去把门打开,苍白的阳光斜着照进门内,卫不争看着外面,傻了:奶奶的,怎么又来这招儿? 项蓁和高佑翔抱着沈危大呼小叫,高佑翔带着哭腔对着后面窗户喊:“刀爷,你快回来,队长他扛过来了。” 卫不争走到院子里,看着把整个房子都爬得严严实实的大红色藤本玫瑰,自言自语:“怪不得屋子里那么黑呢,这也太夸张了。” 铺院子的青石缝隙中,长满了小草和野花;院子中间那棵大树,郁郁葱葱,小巧圆润的叶子特别漂亮;房屋拐角处的海棠,海棠旁边的牡丹,都开得正艳;北面墙边的凤仙花、蜀葵、万寿菊、矢车菊含苞待放。 大门两侧墙上的凌霄也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东厢房前一片枯死的竹林下面,一个个竹笋露出地面。 厢房墙角一簇挂满了花苞的丛生百日红下,有个跟小狗个头差不多的家伙,在对着他探头探脑,是只松鼠。 卫不争对它招招手:“来,喂你点好吃的,带你去个好地方。” 松鼠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慢慢往后退,看不见了。 卫不争笑了,他歪着头,把院子整个看了一圈:“比亚金迎宾大道控制得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够,下次争取把逸散控制在三米以内。” 沈危被几个战友簇拥着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现在和李东源、林雨差不多,还算是丧尸,你们还是暂时离我远一点。” 高佑翔说:“离什么远?你就是真变成丧尸,也不可能害我们。” 他扭头喊:“卫不争,还有那样的水没有?还有挂面和青菜、鸡蛋,我们给你和队长做点饭吃。” 卫不争跑过来,先拿出三瓶水给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分了,说道:“我真快饿死了,等不及了,咱们今儿吃现成的吧。” 他说着话,石桌上出现一个陶瓷盆,五碗打卤面,陶瓷盆里是两只烤鸭。 王政清说:“小卫,以后咱们未必有时间做饭,现在,你和沈危吃现成的,还给我们点水和面,我们做着吃。” 卫不争说:“我没想到沈队长……” “是沈危。”沈危端起一碗打卤面,悠悠地说,“不许喊我沈队长,要不喊沈危,要不喊阿危,阿危是我爷爷奶奶和爸妈对我的称呼。” 卫不争有点别扭:“那,就沈危吧。我没想到沈危会折腾七天,给你们拿的东西少了,你们这几天肯定饿坏了,都先吃打卤面吧,吃完了,你们再做面,做出来的我收空间里放着。” 这个办法可以。 王政清三个人也是真饿了,七天里,他们就吃了一顿饭,不过很奇怪,在沈危和卫不争出来之前,他们并没有觉得有多饿。 高佑翔简直要爱死打卤面了,他呼呼噜噜吃着,对卫不争说:“不争,吃你这么多好东西,怎么报答你呀?” 卫不争说:“很容易啊,帮我找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和树,还有鸡鸭什么的,我喜欢这些东西,可我现在的空间除了大宝贝就是盆盆罐罐和吃的,太单调了,我感觉自己住在厨房里。” 项蓁说:“花草树木交给我了,鸡鸭鱼鹅之类的交给刀爷,他一把短刀,说打脚后跟,就绝对不会打到脚脖子。” 卫不争说:“刀爷,我不要鱼,我就要鸡鸭鹅,有鸟更好,会下蛋的那种。” 高佑翔忽然觉得不对:“哎,不争,你的空间居然能装动物?” 卫不争点头:“我之前试过把一个麻雀装进去,过了一天放出来,还好好的,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以为里面能保鲜,是因为里面是真空。” 高佑翔羡慕:“根本不能想象有个随身空间的感觉,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卫不争说:“人好像不行,空间好像不接受智能高的生物,要不我……什么声音?” 大门外传来奇怪的喘息声,好像还不止一个声音。 “是李东源和林雨。”项蓁说,“怕离开这里被正常人给打死,两个人不知道该去哪儿,这几天一直在附近转悠,前天我们做好饭,看他们可怜,就给了他们一碗,他们更不肯走了。” 卫不争放下碗筷向大门口跑去:“太好了,我正想找他们问点事呢。” 第29章 东篱村(四) “……座山雕真名叫李佐山, 不过,除了狱警和张世坤, 没人敢叫他的名字,他原来是明贵省一个很有名的壁虎帮的头儿,因为入室抢劫杀人入狱。”李东源吃着饼干,给几个人讲四方河监狱的事。 明贵省全境都是险峻的大山, 那里的山民普遍擅长攀爬, 这本来是一种为生存而锻炼出的技巧,后来, 被一些人发展成了犯罪的手段。 十年前,大批擅长攀爬的明贵人,组成数百个犯罪团伙, 在华厦国各地入室抢劫, 一言不合就杀人, 一度给全华厦国造成危害, 国民人人自危,因为这些人攀爬的本领和壁虎类似, 被国人称作壁虎帮,这些犯罪分子也以自己的这个本领骄傲, 很多壁虎帮的人进入受害者家里后, 都会先自报家门。 “四号那天中午,我们刚开始放风, 地面忽然摇晃起来, 地震了, 四方河监狱周边,都是以前挖空的矿爆破后填平的,一地震,翻起好多黑色的烟雾,管教要求我们回监区宿舍,这个时候,好多人突然就变成了你们前几天见的那个样子,脸成了灰的,眼睛血红,牙和指甲变得很长。 不光我们变了,管教们也变了,他们跟我们一样,有人变得特别明显,有人跟我和林雨一样,稍微有点不一样。 当时李佐山和他的一群小弟不想回宿舍,一个管教就跑过去驱赶他,那个管教变得也很厉害,他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变了样,好像懵了,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李佐山突然跑过去,用他的右手指甲把管教的胸口给捅穿了。 哦,李佐山是残疾,他年轻时因为偷东西,右手被人砍了,他小弟说,以前没被抓的时候,他自己配了一个不锈钢的手,特别可怕,帮里的人谁敢不听他,他就用那个不锈钢手惩罚,把人的手掌或脚掌穿透,还有把脸、胳膊穿透的。” 沈危问:“李佐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飞行能力的?” 林雨说:“那个被捅死的管教大叫了一声,几个变的不厉害的管教一起跑过去抓李佐山,李佐山和他一群小弟转身往操场最远的地方跑,跑着跑着,李佐山他们忽然就飞起来了。 他都飞到监狱外墙的上头了,忽然又折了回去,对着追他的管教就抓,我和东源哥都吓坏了,往宿舍跑,后面他怎么和管教冲突没看到。 我们快跑到监区宿舍的时候,狮爷,就是,就是张世坤,带着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张世坤变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了,他原来又瘦又矮,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那样,他的指甲特别特别长,看到我们,他老远就骂,不准我们回宿舍,让我们把管教杀了。 和我们一起的老金和小秃不想杀管教,只管往宿舍跑,被他用指甲捅穿了脖子和胸口。” 卫不争想象一下四方河监狱的惨况,替那些狱警感到绝望,他问:“你是说,那个张世坤,他变成丧尸的同时,体格也发生了大变化?” 李东源说:“嗯,他原来是混黑的,特别阴狠,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身材矮小,整个监狱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身高体重之类的。 李佐山刚进去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忌讳,嘲笑另外一个特别矮的人是恨天高,被张世坤听见了,第二天,放风的时候,李佐山就被张世坤亲自给折断了右脚大拇指,当时我和好几个人被张世坤的小弟们逼着在旁边看,可管教问的时候,我们没一个人敢说,李佐山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的。” 卫不争抱着饭碗就陷入了沉思。 沈危拍了他一下:“吃好饭再想其他事。” 吃完饭,王政清和李东源、林雨去做面,李东源在监狱是厨工;项蓁和高佑翔被沈危命令去睡觉。 卫不争窝在书房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爬墙玫瑰发呆。 沈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按照他的指导,听息吐纳。 大能对青玉空间加大开放的不止有面积,还有很多其他福利,能够带出的空间产物多了很多,卫不争也可以把修炼功法说出口了。 卫不争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王政清悄悄过来,喊他收面。 他收了面后,把陷入冥想中的沈危沈危给叫醒了:“我想睡一会儿,不过我不习惯和别人同室而居,你能去其他房间吗?” 沈危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你说今晚上要仔细观察,不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卫不争今天从大能的工作室拿出了一颗培元丹,一颗清毒丹,他还用瓶子带出了三百毫升碧玉湖的水。 培元丹他化在给王政清的水里了,清毒丹直接让沈危吃了。 湖水交给了王政清,王政清仔细给沈危清洗了伤口后,把剩余的水浸湿了纱布,现在敷在沈危的伤口上,卫不争告诉沈危,这是他配制的消炎药水,第一次用,他得观察一下效果。 卫不争说:“我已经用感觉观察过了,稍有好转。” 沈危只好站起来:“好吧,我去隔壁。” 沈危一出去,卫不争就把门反锁了,回到沙发上,进入青玉空间,他一头扎进了工作室,从仿佛无穷无尽的书架上寻找他需要的书或玉简。 找了快两个小时,一无所获,他对着空气说:“前辈,我想找关于清灵和乌冲分类知识的书,请给点指示。” 书架的第二层,有个地方发出淡淡的绿光。 卫不争赶紧跑过去,抽出一本厚厚的书:《长风大陆物志风情》。 他把手贴在书面上,脑子里想:关于魔气。 书自动翻开:《第二部 魔气》 书的内容不能自动印入卫不争的脑海里,他得自己看,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关键词,他只能一页一页挨着翻看。 因为每一种介绍都包含这种魔气的出处、性质、对各种灵体的不同影响和历史上飞升大能的评价等等多个方面,内容很多,他找了五个小时,最后一个才对应上。 忖心魔气,又称魇心魔气,甄心石的伴生物。 卫不争又赶紧去看甄心石,原来,是一种非常罕见珍贵的灵石,拥有这种灵石的人,可以准确地甄别近距离接触自己的人的善意与恶意。 甄心石经常和一种叫回心石的灵石一起炼化融合后使用,两者的融合物布下的阵法内,无论进入阵法的人是什么初衷,离开时都会产生布阵者所希望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是永久性的。 卫不争又回到忖心魔气的介绍,一字一句认真地默读,读完后,他忧心忡忡的同时,也略感安慰。 忧心是因为,忖心魔气是所有魔气里最难缠的一种,一旦被它侵蚀,想要驱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忖心魔气的原始激发点,是恶念。 忖心魔气对完全纯良之物不产生反应,只有遇到恶念时,它才会被激发属性,恶念越重,它所激发的效果越明显。 忖心魔气对恶念的激发方向,是恶念者本人内心的愿望,它能准确感应到恶念者最强烈的一个甚至数个愿望,继而迅速达成这些愿望。 不过,这些愿望只限于恶念者自身,忖心魔气不会直接帮恶念者对付他人,它只会强化恶念者的能力。 忖心魔气对恶念者外观的改变,是渐进式的。 长风大陆几亿年历史上,被忖心魔气迷惑了心智的人以百万计,能成功地清除体内的忖心魔气,迷途知返,屈指可数。 恶念和忖心魔气互为生发的土壤,恶念者的能力越来越强大,恶念也随之膨胀,他们的外貌随着恶念的增强,越来越丑陋,最终的结果,是恶念者彻底被忖心魔气吞噬,神魂俱灭。 但这个过程相当长,在这个过程中,恶念者会制造无数罪行,殃及数不清的无辜者。 因为恶行受到惩罚的时间间隔太久,很多人看不到惩罚的结果,就认为忖心魔气是难得的宝贝,各个修真.世界,都有魔修疯狂寻觅忖心魔气,以求强大。 因此,在长风大陆,只要发现有新的甄心石出现,灵修大能就会联手出动,找出源头并施加层层封印。 侥幸的是,在各个修真.世界,甄心石都十分稀少,所以忖心魔气也非常稀少,这也是卫不争稍感安慰的地方。 被忖心魔气感染的恶念者抓伤或咬伤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感染,因为增加了恶念者的罪恶执念,被恶念者携带的忖心魔气感染的人,更加凶险,想要彻底清除体内的忖心魔气,几乎没有可能。 忖心魔气是修真.世界唯一一种被视为禁品的魔气。 卫不争把书送回原来的位置,坐在草地上呆了半天:沈危等于是患了修真者的癌,全无治愈的可能了吗?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李佐山抓伤的,他如果被忖心魔气吞噬摧毁…… 他抬头望了望青玉空间碧蓝美丽的天空,颓然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长风大陆没有二次感染忖心魔气的治愈者,不等于忖心魔气就真的无法治愈,长风大陆还没有先天混沌灵体,没有人能融合到混沌元力呢。”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清冷的声音,不是原来的大能前辈,但是,卫不争觉得很亲切,因为他话里给出的希望。 卫不争一下站了起来:“前辈,您是说,沈危体内的忖心魔气是可以被清除的,对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偶然经过,看到一个融合了混沌元力的先天混沌灵体在垂头丧气,觉得他太蠢,想替小遇收回青玉空间。” “不,我只是一时有点,有点……”卫不争不说了,他感觉到那道神识已经离开。 但同时,他感觉到空间又有了某种改变,他转了一圈,抬手召出一个陶瓷盆,来到碧玉湖边。 他盛了大半盆碧玉湖的水,他试着出空间。 坐在沙发上,陶瓷盆里的湖水还在,只是少了大约十分之一。 他呵呵笑出了声,说了声“谢谢前辈”,把陶瓷盆收回空间,又尝试召出空间产的水果,成了,一整盘,一个苹果,四颗枣,两个山楂,一个从空间意识得到提示的胭脂果。 胭脂果比苹果还要大一些,通体娇艳粉嫩的红,特别漂亮,蕴含的灵气浓郁纯净。 他欣喜地舒了口气,端着盘子返回空间。,来到羊脂泉边,把能喝的都喝了,又狼吞虎咽吃了随便吃了几个果子,他闪身出了空间,打开书房的门,踮着脚来到这家的卫生间。 卫生间是和书房一样的一大间,设施豪华,有冲浪和按摩功能的大浴缸安防在后窗下。 卫不争心念一转,从空间西部尽头那个叫七色湖的湖里召出半浴缸水,又把碧玉湖的水召出来兑进去,转身出来,去敲书房隔壁的门。 他的手刚举起来,门开了。 沈危带上门走出来:“找我吗?” 卫不争转身走:“跟我来。” 沈危进屋,看到浴缸里的水,笑了:“夜半共浴,呵呵,听起来很浪漫啊。” 卫不争说:“快进去,我往里边兑了药,仙药,时间长挥发完了,压不住你体内的乌冲,你变成李佐山那样,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沈危一把就拉开了防寒服的拉链。 卫不争转身往外走:“运功吐纳,控制纳入丹田的清灵,滋养空灵根以外的其他灵根,感觉泡够了,自己出来。” 沈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半夜三更,撩了就跑,不争你是不是有点渣?” 卫不争把门关得山响,心里骂道:特么什么威武不屈的军人,压根儿就是个臭流氓。 房间里传出水声和笑声。 卫不争从空间召出一件不知道谁的旧上衣,团吧了一下放在地上,盘腿坐上去,运功纳息。 中午十点多,阳光再次照临院子。 在东厢房保姆屋睡得迷迷糊糊的李东源和林雨揉着眼睛开门,只开了一条缝,就被项蓁指住了鼻子:“继续回去睡,我什么时候喊你们才能起床。” 林雨摸摸肚子:“哥,我想撒尿。” 项蓁把门一合:“憋着。” 卫不争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感觉到他所建立的气息链接松动,才睁开眼睛。 无奈地拉开身上的玫瑰花蔓站起来,他问项蓁:“这次没隔夜吧?” 项蓁说:“只隔了一夜。” 卫不争意识进入空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高佑翔兴奋地跑过来,小声说:“不争,你看,你要的树、花、草,都好了。” 卫不争扭头一看,北面院墙下,一排溜的花盆,里面是各种小树苗,院子里正开的牡丹和其他几种花,每样花盆里都有, 花盆旁边,还放着一个竹竿编的笼子,里面一个肥嘟嘟的小家伙,是那个溜掉的松鼠。 卫不争跑过去,蹲下逗松鼠:“伙计,你还是没能逃脱我的魔爪啊。” 松鼠眨巴了几下大眼睛,蹭过来,舔了下卫不争的手指,卫不争乐得傻笑。 沈危出来了,他给几个战友炫耀他的手,泛着白光的指甲消失又出现,弄了好几个来回。 高佑翔说:“我也想要这个异能。” 沈危嘚瑟地摸了下脸:“这个你也想要吗?” 他的脸好了很多,但颜色依然不算正常。 王政清从房后回来了,他看沈危又好了一层,欣慰地拥抱了他一下:“有小卫在,你马上就好了。” 沈危拍拍他的背:“我也这么想,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项蓁问:“队长,咱们是准备走,还是留下来再……” 沈危说:“吃饭,吃完饭马上出发。” 卫不争说:“那行,趁着你们做饭的当儿,我去睡会儿。” 回到书房,卫不争马上进入空间,麦仁经过两个多月的优化,已经恢复成了正常麦子的形态,季节也到了,得赶紧种上。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下地,他对种地一点不陌生,何况空间还有意念移物的便利,他用一个小时时间,种下了将近三十亩,没有机器,他都是直接用手洒的。 想到合理种植的概念,他又随手种了两亩薏米。 从空间出来,厨房里已经热热闹闹地在吃了,卫不争不饿,出来象征性地吃了一小碗。 趁着李东源和林雨不注意,把院子里的花盆都收进了空间。 优化小屋西边那间,进去后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摆放着几张精美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关于种植和喂养动物的书,从后门出去,是一片看似无限大的世界,树林草地,小河潺潺。 这个小屋后的空间,可以养卫不争从现实世界收进来的动物。 大能说,能养不能杀,只能吃蛋和奶。 还有,这个世界看似无限大,是为了不让进来的动物产生压抑感,实际上,这里的空间有限的,是半径为十公里的一个圆,这个空间里,时间流速也是外面的1/6,动物产出的物品也自动保鲜,但卫不争在这里不能使用意念取物,也无法瞬移,他本人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他在现实世界一样。 卫不争还收走了主人家的浴缸,为了路上给沈危泡澡方便,他往洗脸台上放了五千块钱,表示这浴缸是他买的。 要走了,几个人看了看满院的繁花,不舍地关上大门,却一眼看到堆在大门口的瓶瓶罐罐和各种包裹。 李东源嗫嚅着说:“我们,我们不坐车里,坐车顶上,行不行?我想回内地。” 云州虽然离中州一千多公里,但从这里看,两地还是相距比较近的,这里离云州四千公里。 林雨说:“我家离这里五千多公里,我想赶紧回去,如果我们那里也变成了这样,我妹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她怎么活下去,我除了坐在车顶,保证什么麻烦都给你们添。” 那吉在华厦国东北部,距离中州三千多公里。 项蓁说:“当初给你们饭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那是给你们最后的帮助。” 李东源和林雨失落地点点头,退后几步,让开了路。 沈危小声问卫不争:“他们会传染吗?” 卫不争说:“只要不抓破别人的皮肤,就不会,他们两个如果心思坚定,有恢复成正常人的希望。” 沈危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妞子,项蓁,搬车上,让他们坐车顶。” 那堆东西是李东源和林雨的投名状。 李东源的眼睛一下就让泪充满了:“我搬我搬,嘿嘿,我能回去给我姐上坟了,我住了十一年,肯定连个给她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卫不争装作从自己的背包中,把项蓁和高佑翔穿过的防寒服和羽绒服拿了出来,抛给两个人:“车顶上风大,包着头和手脚吧。” 他们身上的丧尸特征还在,如果被别人发现,可能引来大.麻烦。 李东源一脸泪地吸着鼻子笑,把防寒服套上,继续搬东西。 下午三点半,大宝贝载着七个人上路了。 很多监狱来的僵尸已经游荡出了村外,村里只有原本属于这个村庄的丧尸和僵尸。 僵尸对他们的离开没有反应,丧尸有追着看的,卫不争觉得,他好像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和被抛弃的惶恐。 没有了障碍,只用了二十分钟,他们就上了向东的那条公路,在这条路上走了大概十五公里,他们来到一个三叉路口,前面一条路正东,一条路东南。 沈危停车,问一个从正东那条路上步行过来的一对男女:“请问,哪条路能更快地走到省道或青兰高速?” 这对男女大概三十七八岁,衣服虽然已经有点风化,但两个人看上去还是非常整洁考究,男人说:“往东吧,那条路上有座桥,塌了;这条路虽然绕的远了点,前面的桥是石头桥,还能通车。” 沈危说:“谢谢!前面几个村子有很多人得了非常奇怪的病,看上去像僵尸或者丧尸,你们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伤。” 男人和女人摆摆手,继续向西走:“谢谢,再见。” 沈危他们继续向东。 夜幕降临时,他们穿过了一个县城,两个比较大的镇子,来到了青兰高速入口。 而他们离开的那座院子,在此时也迎回了自己的主人。 走过游荡着丧尸和僵尸,宛若人间地狱的村子,推开自己家的大门,男人手上燃起一簇红黄的火焰。 看着满院繁花似锦,项文雍和柳之柔呆在了大门口。 第30章 剪径 这里的青兰高速入口, 是沿着山势,实实在在建设在土地上的, 没有断裂,只是路面有中度风化。 高佑翔开车,十分稳定地把时速控制在60公里,这个速度, 可以保证遇到意外, 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卫不争已经知道,沈危能利用自己的空间异能探查前方几十公里内的道路情况, 他在出发时特别警告沈危,现在,他必须尽可能地把清灵用于淬炼自身, 而不是将清灵凝聚外放当武器使用, 灵体本身的凝练与坚韧, 是一切的根本, 不能本末倒置。 沈危很干脆地答应了。 卫不争为他治疗时,逸散出的那部分清灵都强大到能让枯木再生, 却无法根除他体内的乌冲,沈危由此知道, 自己的情况肯定很严重, 他从来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卫不争把青玉空间两天积攒下来的份额全部拿了出来,王政清一瓶水, 里面兑入了培元丹和两毫升溪水;项蓁和高佑翔的水一样, 只是没有培元丹;沈危是清毒丹、溪水、羊脂泉乳和空间水果。 沈危进不去空间, 卫不争还要尽可能调养淬炼他的体魄,他只能冒着暴露的风险行事。 空间出品的食物对沈危多有裨益,他不能因为有风险,就放弃增加沈危治愈的概率,哪怕这个概率只是很小很小一点。 沈危没有拒绝卫不争的好意,他绝对信任自己的战友,没有任何解释,他把一个苹果和三颗枣、三颗山楂给了三位战友,剩下的自己吃。 王政清把苹果一分三份,枣一人一颗,山楂又放回了沈危的陶瓷盆里:“这个开胃,你多吃多吸收,正气强壮了,就能和邪气正面杠。” 沈危把半盆水果一口气吃完。 高佑翔咬了一口苹果,就把剩下的递给了项蓁,项蓁问:“干嘛?” 高佑翔说:“我要是拿着,肯定一口气吃完,我想多咂摸一会儿这味儿,你先替我保管着。” 有这几个人在身边,卫不争特别放心,他意识沉入空间,继续种麦子。 他的意识尚不够强大,纯意识进入,在完全属于现实世界的环境中劳作,对他来说是重体力劳动,四十分钟过去,他只种了五亩,就感觉头晕目眩。 他收回意识,开始运转功法修复自身,运转了三十个大周天,车忽然停了。 卫不争睁开眼。 沈危说:“桥,断了。” 西海省中西部,还是乌其拉山系主山脉群,十万大山,山峰林立,沟壑纵横,就算山谷下没有江河,很多地方也需要架桥,高速上的桥尤其多,可在汽油有限或者徒步的情况下,走高速仍然是最佳选择。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两座山峰之间的高架公路桥,桥两端还各有一小段悬在在空中,中间大约五百米,已经彻底断裂,桥体跌落山谷。 项蓁拣了块拳头大的石头丢下去,半天没听到声音,他又找了快成年人脑袋大的,卫不争觉得过了老半天,才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 高佑翔说:“大约291米。” 卫不争想了想摩天大楼,腿有点软;李东源和林雨异口同声地倒吸气。 沈危说:“现在原地休息,好好睡一觉,天亮开始爬山。” 李东源和林雨哆哆嗦嗦地说:“咱们能爬下去再爬上来,车呢?” 卫不争和沈危走回大宝贝身边,卫不争去车里拿自己的帽子,沈危的手放在大宝贝的大灯上,大宝贝消失。 李东源和林雨“啊”地叫出了声。 沈危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监狱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激发出空间异能的吗?” 李东源和林雨头摇得像帕金森症患者:“没没没有。” “也对,”沈危说,“李佐山他们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作恶了,没时间想其他。我这异能是五年前全球大灾难时激发的,当时,我负责给一个县的难民送粮食,天太热,粮食送不到地方就变质坏掉了,可能是我想要个恒温空间的愿望太强烈,有一天,走到半路,我脑海里就出现了个异度空间。 怎么样,是不是比李佐山的蝙蝠功和张世坤的大块头长指甲有用多了?” 李东源说:“根本就不能比,他们的异能是害人的,你的是救人的。” 林雨说:“这,这其实是,好人有好报,对吧?” 卫不争冲他伸了下大拇指:“一语中的。” 项蓁说:“你们俩可别把我们头儿的秘密给说出去,说出去,咱们这一路可就没个安生日子了。” 李东源说:“肯定不会,我们不是傻子。” 大宝贝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李东源和林雨小心翼翼地摸着它,眼神像在看月亮宝石。 王政清过来,小声和沈危说:“现在大概九点左右,这温度,那俩人睡外边不会有事吧?” 沈危说:“肯定不好受,不过就现在他们穿的,也出不了人命。” 卫不争说:“还是再给他们点东西吧。” 他说着话,一条毛毯出现在他和沈危挨在一起的左臂上。 沈危把毛毯抛给李东源:“车顶上冷,去找个背风地方休息吧。” 虽然黑暗里看不清,可暄软蓬松的手感在那里,李东源和林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等沈危他们进了车,才抱着毛毯去山崖转角处,把囚服脱下来铺在地上,然后小心地裹着毛毯坐上去。 大宝贝退回到离断桥一百米外的背风处,卫不争又召出了四件防寒服,沈危四个人一人一件,裹着坐在前面的座位上。 卫不争再召出一条羊毛被,在后备箱铺好了,自己用。 项蓁负责前半夜的警戒,高佑翔后半夜,其他三个人安心休息。 卫不争意识进入空间,苦巴巴地种了五个小时地,又把那些花草小树栽进草屋后的自然空间,然后才洗澡睡觉。 他定了早上五点半的铃,但不到四点就醒了,他开始用意识体在空间运功修炼。 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才有可能治好沈危。 五点半,他被铃声惊醒,发现沈危他们还在睡,把闹铃定在六点半,他接着继续练功。 这次,他是被沈危叫醒的,睁开眼一看,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沈危说:“天还没完全亮,不过能看见东西了,咱们早点走。” 卫不争把东西收回空间,穿戴整齐,跳下车。 项蓁把大毛毯放进车里。 卫不争若无其事地把大宝贝收回空间,狐假虎威在李东源和林雨对沈危五体投地的目光中,看着沈危把一根绳子的两端分别系在他和自己的腰上,然后和沈危一起,爬上南边的山坡。 昨晚上睡觉前,他们并没有具体制订今天的过桥方案,现在,大家什么都不说,沈危就带头往南边走,很显然,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沈危使用了他的空间能力进行探查。 卫不争心里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沈危的身体修复是个长期的过程,眼前的困难必须先度过,然后才能说以后,今天,如果沈危不利于能力进行预测,他们可能会走很多冤枉路。 几个人在枯木丛生的山上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一条通往谷底的羊肠小道。 卫不争有轻微的恐高症,这条羊肠小道中间一段接近80度角,爬下那一段,他的毛衫全部湿透了。 终于下到谷底,他正想往地上坐着休息一下,沈危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说:“把大宝贝召出来,你进去把衣服换一下,要不会感冒。” 卫不争说:“等爬上对面再说吧。” 沈危说:“到对面至少得两个小时,现在换一次,到对面再换一次。” 沈危的口气不容置疑,卫不争怕李东源和林雨看出什么,只好召出大宝贝。 沈危装作从车里拿出几瓶水,让大家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再继续。 卫不争在碧玉湖里去了下汗才换干净内衣,出来还不到一分钟。 这边的山谷比公路桥下面宽很多,他们顺着小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小村。 村子的景象和奔马河西岸那个小村很像,房子原始古老,也是家家关门闭户,外面不见一个人,沈危一行没有停留,径直穿过村子,到了对面的山脚下。 高佑翔抬头看着蜿蜒向上的小路,对卫不争说:“刚才那条,平均坡度75,这条71,你感觉会好点。” 卫不争说:“就算两个坡度一样,上山也比下山的感觉好,懂不懂?” 沈危说:“这是恐高症患者的理论,他不懂。” 两个小时后,他们爬上了对面的山峰,发现,这里居然有公路。 公路只有五米左右宽,好在路上只有大宝贝一辆车,他们顺利地回到了青兰高速上。 接下来的十天,他们两头见星星,一共才走了三百五十公里,这段路上,桥和涵洞一个连着一个,全部都断裂或坍塌,他们只能徒步攀爬通过。 他们还过了十几条河,好在,这些河远远比不上乌拉江和奔马河,沈危四人和卫不争觉得过的还挺容易,李东源和林雨觉得自己都要脱胎换骨,修炼成超人了。 前面二百多公里,他们见到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百个,过了一个非常雄伟的山脉——鹫灵山——之后,人慢慢多了起来,可也不能和以前比,只是在高速公路两旁的地方公路上,会偶尔有人结伴而行。 他们几乎没有看见单独行路的人,连三五个结伴的都很少,基本都是十个以上成群出现。 这边的房屋也基本正常,偶尔看见有墙体裂缝和倒塌变形的,看样子都像是因为地震引起,不像乌扎省和西海西部,主要因腐蚀而粉化倒塌。 11月4号下午,他们翻过一座相对比较平缓的山峰,再次回到青兰高速上,卫不争说:“如果我没记错,接下来大概二百多公里,一个涵洞都没有,有桥也不是这种两山之间的高架桥了,咱们溜溜达达就能过去。” 沈危说:“前面是海中平原,对吧?” 卫不争说:“对。” 高佑翔欢呼:“啊,终于不用再爬山了,我喜欢平原,我以后再也不说平原乏味无趣了。” 几个人看着高佑翔手舞足蹈的样子笑,他们都和高佑翔的心情差不多,特别轻松,感觉终于熬过来了。 可一个小时后,他们的好心情就被破坏了个精光。 一个只有二十多米长的桥,桥面的柏油表层风化了一部分,但桥体没有断,还能够过车。 这是自奔马河以后,他们见到的第二个还能通行的桥,但现在,他们过不了。 桥上堆着很多枯死的树,把整个桥面都挡住了,枯树的对面,站着三十个青壮年男人。 王政清下车问情况。 对面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先拿出一张盖着大红公章的证明信,又拿出一个盖着公章的工作证,说他是围远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张法林,他和县政府其他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队,在这里执行围远县政府的一个临时规定:所有外地经过人员,一个一千元过路费;车辆无条件接受围远县政府征用。 听到车辆无条件被征用这一条,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全都下了车。 从亚金到这里,将近五百公里,路上他们没有见到一辆车,现在,不管是青兰高速上,还是从这座桥下通过的地方公路上,还是右侧大约三百米外、这个城市的外围街道上,都看不到一辆移动的车,不要说汽车,连自行车、架子车都没有,在根本就没有一辆可用的汽车的情况下,这个围远县的县政府,怎么可能制订出车辆无条件被他们征用的规定? 这些人是眼馋大宝贝,临时起意,以官方的名义打劫。 王政清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这是西部战区司令部的军车,没有战区长官的命令,我们不可能把车交给任何人。” 华厦国军政分离,军队只服从于□□,具体执行中,最高军事长官只对总统负责,不受政府制约,军队拥有很多特殊的权利,这些权利正常情况下和政府的权利不冲突,特殊时期,同等条件下,军队享有优先权,这种优先权被写入了□□,这就导致了在事实上,军队享有特殊地位,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任何的地方政府会对军队指手画脚,更不用说摊牌任务搞讹诈了。 沈危他们从前根本不可能遇到类似的事情,就算偶尔有人眼拙,误打误撞到了军队的头上,发现不对,马上就会自找台阶表达歉意,但现在…… 张法林嗤笑了一声:“战区长官的命令?你们长官现在还有没有,是不是人都没人知道,你跟我们说他的命令?不好意思,我们领导的命令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当地政府有权征用任何人、任何物品,这车你们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沈危说:“如果我说不留,你能怎么样?” 张法林右侧一个三十来岁的眼镜男冷笑着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你们说什么可不算。” 沈危说:“无论在哪儿,我都是自己说了算。” 张法林一摆头:“老楚,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王政清、沈危、高佑翔、项蓁几个人下车后,自动分散站位,卫不争站在沈危身边。 听到张法林的话,沈危想把卫不争拉到身后,卫不争没让他碰到自己,闪身站在了他半米以外,和他们四个人并肩而立。 后面忽然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和喘息声,卫不争、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转身。 十几个人从路基下正好爬上来,其中有一半人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脸上还带着大口罩,手被各种颜色的布料缠着。 此刻,沈危和高佑翔面前的张法林一伙,后面一直以各种姿势站着、不肯露出头脸的十几个人,也都正过身,露出了灰白色的脸和半尺左右长的指甲。 项蓁不敢置信:“丧尸?” 张法林笑着说:“对,丧尸,不过,他们现在是我们的特殊执法人员,有公然抗拒,阻碍我们正常人执法的,我们的特殊人员会代替我们执行。” 卫不争愤怒:“你们领导是疯子吗?他知不知道丧尸伤人的后果?” 老楚说:“就是知道,他们才会成为我们的执法人员;另外,再告诉你们一点,我们领导不是疯子,他是非常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你们如果识相,就把车留下,我们可以一人少收你们五百块的过路费;如果你们不识相,等我们吴县长得到消息自己过来……呵呵。” 沈危说:“不争,你回车里去,接下来的事你不适合参与。” 卫不争没说话,转身跑到大宝贝跟前,上了驾驶位,大宝贝蓄势待发。 “想走?”张法林冷笑一声,一挥手,“都给我上。” 两边的二十多个丧尸同时冲向沈危四人。 沈危四人右手几乎同时出现一把一尺来长的黑色匕首,他们没有迎向丧尸,而是在丧尸赶到之前,同时冲到了那些正常人面前。 张法林手上的火焰还没发出,就被沈危割断了喉管和颈动脉,血喷溅出几米。 叫老楚的眼镜男右手变出的蛇头五官特征刚刚显现,王政清的匕首就到了,左手削掉了蛇头,右手划开了眼镜男的颈部动脉。 高佑翔和项蓁对面一个年轻男子速度奇快,却没有冲着高佑翔和项蓁来,而是翻身跌下了路基。 高佑翔的匕首扎在他后面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右肩,项蓁的匕首从一个男人右侧颈间划过,他就势闪身,又从另一个人的左肩刺了进去。 惨叫声同时响起,跌下路基的男子又爬了上来,挥动着双手大叫:“别杀他们,我们是被吴永军和张法林逼的,我们没有杀过人。” 沈危、王政清、高佑翔和项蓁四人一击得手,又听到这人的叫声,迅速退回了大宝贝旁,沈危说:“让丧尸停下。” 他说完,几乎所有丧尸都停了下来(这些丧尸是看到张法林和老楚被杀停下的,而不是听到了沈危的命令),只有后面还有两个丧尸嚎叫着同时扑向项蓁。 速度异能男子和被项蓁刺伤了左肩的男人大喊:“罗涵罗彤,快住手,你们……” 项蓁轻巧地躲过了两个丧尸,和沈危一人一脚,把他们踹下了公路。 伤了左肩的男人大叫着往路基下跑。 速度异能男子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后面的正常人和丧尸,对沈危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是被逼的,我们的家人都在围远县城,严县长成了丧尸,吴永军趁机杀了他,把持了整个县政府,他异能特别强大,谁不听他的,他就以保护更多人的安全为由,把我们变成丧尸和僵尸的亲人朋友杀了。” 沈危说:“你们属于哪个地区?你们的上级彻底失去对围远县的掌控了吗?” 速度异能者摇头:“不知道,我姐几天前从景原回来,说景原市政厅有好几个高层官员都变成僵尸和丧尸了,景原也很乱,就算景原和省政府没有失去对下面的控制,我们这里吴永军一手遮天,也没有其他人能接触到上级派下来了解情况的人,我们县里的十来个异能者都被他控制着,没有人敢跟他叫板。” 沈危问:“你叫什么?这个张法林和老楚是怎么回事?” 速度异能者说:“我叫李再平,今年六月大学毕业,毕业后自己开店。张法林是吴永军的外甥,他原来就特别贪财阴狠,仗着吴永军,敲诈勒索政府的中下级官员;他和吴永军有了异能后,更狠毒了,这些天,他在这里至少让丧尸抓伤咬伤了上百个路过的外地人,还直接烧死了七个,所以我们和这些被强迫来值勤的丧尸都不敢反抗他。 老楚原来是一个乡里的办事员,他是被毒蛇咬伤后又了异能,两条胳膊都能化成蛇,吴永军就把他弄到了县政府,他比张法林还狠,他能一下把人弄死,可他每次都是勒住人的胸腔或脖子,慢慢让人窒息而死。” 沈危问:“那个吴永军是什么异能?他……” 他忽然停住,扭头看向南边县城方向。 卫不争也跳下车,眯起眼睛看着南方。 一匹枣红色的马出现在县城通往这边的路上,马上的人看不清脸,只看得到灰蓝色的衣服。 有人惊慌地大叫:“吴永军,吴永军来了,啊……他会杀了咱们的,怎么办?” 沈危对李再平说:“带着这些人和丧尸往北边跑。” 李再平脸都白了:“吴永军是金属异能,他能隔着几十米发出金属刺,把人洞穿,你们快走吧。” 他说着,拽过一个女丧尸背到背上,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都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暂时不要回来。” 话音落,他人也转眼不见了。 而枣红马越来越近,沈危已经能看到马背上那个人的脸部轮廓。 第31章 围远县(一) “马肩高1.88米, 体重1.18吨,时速42公里。”高佑翔报出一串数字, “但这不是它的极限速度,它的极限速度……192公里?。” 高佑翔最后有点犹豫,正常的马极限速度是60公里左右。 沈危几个人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从高佑翔的报告中他们得出:吴永军在端姿态。 “项蓁, 用土墙把他隔离在一百米外。”沈危说。 “明白。”项蓁回答。 沈危这个命令的目的不是攻击, 也不是炫耀异能,而是在表明可以谈判的姿态, 也可以说是制造一些缓冲的余地,让他们有时间自己观察吴永军,从而做出准确的反应。 华厦国地域广阔人口众多, 在正常时期, 通讯便利, 政令通达时, 尚且有不少人对上级要求阳奉阴违或故意曲解执行,何况当下。 困难时期, 一位有能力维护住局面的领导人非常重要,无政府状态下, 普通百姓将是最大的受害者, 沈危他们不信任吴永军,但也不能凭张法林、老楚的行为和李再平的一面之词就判他死刑, 他们需要通过亲自接触, 做出自己的判断。 卫不争释放出比例适中的清灵和乌冲, 在三百米外,就感受到了吴永军体内涌动的清灵,他说:“大家小心,吴永军不止有金属异能,还有其他,我觉得是精神控制类的,他这个异能比金属异能要弱一些。” 吴永军体内有一种清灵,和郑潇的很像,但卫不争确定不是同一种。 “知道了。”沈危说,“所有精神控制,主要影响的是本身就不够坚定的人,对信念坚定的人效果会大打折扣。”他这是在提醒队友,该如何来应对吴永军的精神异能。 一分钟后,在距离公路桥100米处,吴永军的面前骤然间平地出现一堵长二十米,高二米的土墙。 吴永军轻挽马缰,十分从容地“吁”了一声,枣红马稳稳站住。 沈危、王政清、项蓁同时眼神一凝:吴永军对土墙的出现有心理准备。 沈危马上说:“不争妞子,上车,随时准备走。” 高佑翔跳上驾驶室,打开发动机。 卫不争跳进车子后排,打开窗户盯着吴永军,他很想留在外面帮忙,但沈危和战友们有长期以来形成的战斗默契,他贸然参与,只会给他们造成妨碍。 对面的吴永军扬声道:“对面的几位朋友,我是围远县代县长吴永军,知道几位经过,本想邀请各位到寒舍一叙,没想到几位属下鲁莽,冲撞了各位,又有人制造谣言,让几位对吴某产生了误会,吴某特地过来解释一二,请问,可否收起这堵墙,容在下近前面谈?” 沈危说:“用丧尸做威胁,敲诈勒索,是我们亲身经历,没什么谣言,也没有误解,吴县长如果坚持有,希望解释清楚,那么,请您放下马匹,徒步过来吧。” 卫不争盯着吴永军和那匹马。 吴永军“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跳下马,露出了坐在他背后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子。 沈危做了手势,土墙消失。 吴永军一派从容地边走边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几位果然好胸怀,好胆识,吴某万分佩服,方才有人那么诬陷吴某,几位还能答应吴某的请求,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吴某不胜感激,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愿意给几位……” 无数闪着白光的缝衣针样流线体从吴永军突然抬起的双手间疾射而出,闪电般射向沈危几个人和大宝贝。 沈危原地伫立,凝神盯着那一片白光,右手的黑色匕首和王政清的两把匕首逆着流线体的方向破空而去。 项蓁在吴永军抬起双手的同时,翻滚着跃下公路桥,滚动出流线体的攻击圈,从侧面向吴永军扑去。 纤细的金属流线体在空中闪耀,看上去速度不减,它们飞行的空间却好像遥无尽头,一直无法到达沈危、王政清和大宝贝跟前。 沈危和王政清射出的匕首也在这个空间中飞行,它们同样也无法到达吴永军的胸口和咽喉。 脸色蜡黄的吴永军再次发力,又是一片针样金属刺从他手中射出,这次的数量比上次少很多,并且在他面前就感觉一滞,进入前方的空间后,同样无法破开沈危的扩展空间,到达沈危他们面前。 而项蓁却已经到了吴永军面前,在吴永军企图再次凝聚出灵力金属刺之前,把一片白色的火花甩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吴永军的惨叫声响起,空中的针样金属也飞快地消散。 战斗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但没有人欢呼。 沈危喘出一口气,捂着眼睛走到大宝贝跟前,靠着它坐在了地上。 高佑翔跳下车子,冲到王政清跟前:“刀爷,你怎么了?” 卫不争按住了听到声音想起来的沈危:“你休息,我去看刀爷。” 王政清左臂被金属灵力武器贯穿了三处,前后都在淌血,他捂着前面的伤口对高佑翔说:“我没事,快去看看项蓁和那孩子。 卫不争正好过来,他把一只手覆盖在王政清左臂后面的伤口上:“妞子你去吧,刀爷交给我。” 高佑翔跑步跃下小桥,向着项蓁跑去。 沈危硬撑着起来,过来看王政清的伤。 李东源和林雨被规定,有外人的时候,必须把自己包严实,绝对不能露出他们的脸和手,今天两个人吃过午饭后,就用毛毯包裹严了,并排躺在大宝贝顶上,行李架上还勒了几道绳子,让外人看不出上面躺的是人。 这时候,两个人也跳了下来,跑到沈危和王政清身边,战战兢兢地问:“你们,你们没事吧?” 沈危脸色蜡白,笑着说:“没事,你们去看看妞子和项蓁需不需要帮忙。” 王政清说:“沈危,我就一点皮外伤,没事,你快去车里躺一会儿。” 沈危说:“对不起刀爷,是我托大了,我们应该直接用枪解决。” 王政清说:“不,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枪和子弹了,咱们早晚得适应新的战斗方式,今天这种情况,也早晚都得出现,战斗经验、技巧和队友之间的默契,只能在实战中获得,我们今天第一次配合用异能战斗,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 卫不争说:“外面冷,沈危,你去躺后备箱里,我帮刀爷清洗一下伤口。” 项蓁脸色发白,双眉紧皱,和抱着小女孩的高佑翔一起爬上了公路。 李东源和林雨在路基下用一把干草哄那匹枣红马,想让它也上来,那马左躲右闪,就是不肯吃。 看到王政清衣服上的血,项蓁走过来:“刀爷,队长,怎么回事?队长不是把金属刺都控制住了吗?” 沈危说:“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王政清轻松地说:“那么一大片,队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能,哪能那么完美,边缘上两个漏网之鱼,没事。” 卫不争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感受了几秒钟:“这孩子有异能,但她体内清灵波动异常,估计是吓的。” 高佑翔看沈危:“那,我们把她怎么办?” 沈危说:“你先抱她回车里,我们给刀爷处理一下伤口。” 卫不争用纯净的清灵充满王政清的伤口,伤口没有愈合,但出血已经止住,卫不争要用水把伤口周围清洁一下。 青玉溪水和碧玉湖水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七色湖的水可以随便用,他用湖水浸透几个纸巾,递给坚持不肯回车里的沈危,沈危仔细地把王政清的左肩全部清洗了一遍,纱布早在沈危受伤时就用完了,他只能用卫不争空间里的两条白毛巾给王政清包扎。 王政清突然说:“沈危,小卫,我,我肚子有点烫,刚才被金属刺此中后就开始了,只是不像现在这样厉害。” 沈危仔细观察王政清的脸:“刀爷,你再确定一下,看是不是错觉。吴永军的精神异能虽然不强,可我觉得还是会影响到我们,我刚才意识里强行扩充的空间,距离远远超过你刚才站的地方,战斗结束,我才发现不对。” 卫不争说:“刀爷,回车上,我帮你看一下,我也觉得吴永军的精神异能有扩大真实感的效果。” 几个人一起回到车上。 沈危清灵透支,看上去没有外伤,全身状况却是最差的,他靠在后备箱里休息。 项蓁靠在副驾位上,摁着额头喘粗气。 他和高佑翔、沈危一样,这些天一直在按照卫不争教的简单功法修炼,几个人悟性都非常好,项蓁这些天进步巨大,今天的土墙和一把火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和王政清的头疼难受,是吴永军的精神攻击造成的,精神类异能,不管主要表现是什么,都有头疼这个后遗症。 高佑翔的变异灵根好像对吴永军的精神异能有一定抵抗力,吴永军发动攻击时,他只是短暂地晕了几秒钟,很快就没事了。 他不安地看着战友们,同时也对不声不响,好像被吓傻的小女孩一筹莫展。 卫不争坐在王政清身边,默默地运转功法,让车里充满高浓度的纯洁无属性清灵,同时,一只手覆盖在王政清的手上。 大概三分钟,他才收回手,说道:“刀爷应该也是金灵根,他的灵根活性本来非常弱,刚才收到金系灵力的攻击,灵根好像被刺激得在快速生发。” 车里的气氛一下就轻松愉快了起来。 沈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过一只手拍在王政清的右肩上:“刀爷,金系灵根,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更应该拥有这个灵根了。” 高佑翔和项蓁都羡慕地看着王政清:“我觉得金系异能才是爷们儿该有的异能,刀爷,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王政清说:“嫉妒我什么?你们一个一个早早都有了异能,就我一直在拖后腿。” 沈危说:“你从来没拖过后腿,你的刀,很多异能者也躲不过。” 卫不争说:“刀爷,你是金灵根,你肩上的伤也是金系灵力武器所致,你在脑子里试着想象,你丹田里运转的金系清灵通过经络筋脉接近伤口,吸收那里多余的金系清灵,并驱逐那里的……有害物质。” 王政清此刻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激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我试试。沈危,我的伤比你被李佐山抓的那一下轻多了,下面该怎么行动你就布置吧,不用考虑我。” 沈危说:“那好,妞子警戒,咱们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去围远县城,就算不说吴永军的事,咱们也该找个正经房屋休息一晚上了。” 卫不争赞同这个决定。 离开东篱村至今,他们一直在赶路,晚上就在车里休息,他每次身体进入青玉空间,都是因为换衣服,每次的时间都很短暂,最长的也没有超过现实世界五分钟。 沈危闭目休息之前,拍了一下卫不争,给了他一个特别可心的微笑:谢谢。 卫不争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不用,也没帮上你。 他为沈危制造的高纯度清灵环境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两个人配合不够默契,沈危也还不会借用空气中的清灵和乌冲。 ** 围远县城。 只从建筑看的话,这里和沈危、卫不争记忆里的小城市区别不大,只有少数的房屋变形,倒塌的都不多,树木也是正常冬季该有的形态。 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市,空荡,凄凉,没有烟火气息。街上的人非常少,沈危他们从高速公路到城市的中心街道,看到的人不超过一百个,而这个小城的规模,在华厦国,通常能容纳三十万人左右。 他们没有看到丧尸和僵尸,一个都没有。 看到大宝贝的人,都是先惊愕,紧接着马上拉紧帽子和衣服,加快步伐远离他们。 高佑翔问小女孩,县政府在什么地方,小女孩不说话,卫不争让高佑翔靠近路边两个行人,想下车问问他们,两个人一看到他们靠近,撒腿就往一条小路跑了。 项蓁说:“他们应该是怕惹祸上身。” 好在,县城不大,他们很快就自己找到了县政府。 县政府的大门像是临时建起来的,非常高大,内部材料不知道,外观是近代传统样式,双坡顶式的门楼,一圈围墙,墙头是蓝色小瓦,墙体刷了白石灰。 县政府大门紧闭,三百米以内,看不到一个人。 项蓁过去敲门,大门上打开一个直径十厘米的孔,没人露脸,只有声音传出来:“吴县长刚刚出去了,出去之前他交待,他回来之前,谁来都不准开大门。” 项蓁说:“我们是吴县长派来送信的,请叫现在的负责人出来一下,我们有口信要带给他。” 里面的人说:“你们说是吴县长派的,有什么证据?” 项蓁把小女孩举到小孔前:“你们自己看,吴县长有点事,让我们先把这个顺风耳带回来,吴县长说只要看见她,我们什么都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里面传来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跟着是一阵小声交谈,很快大门打开了。 七八个人跑了出来,看到大宝贝,几个人非常诧异,小声议论:“原来忽然着急出去,是发现了这辆车?” “现在居然还有车能开,还有汽油用?” “是辆军车。” …… 项蓁把小女孩放回车里,顺手关上车门。 一个四十来岁、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男人疑惑地对他说:“你是……,你不是跟着张主任跟楚友良出去的人,张主任他们呢?吴县长怎么会让你送信?我们都不……” 项蓁打断他,不耐烦地说:“这车我的,那个姓张的在高速上拦了我的车,说要征用,我们俩正打的时候,吴县长去了,他说你们县里两个重要的领导有感染丧尸病的前兆,他征用车是想尽快送那两位领导去景原治疗,只征用一天,还是用二百升汽油有偿征用,明天就把车还我。 我车正好快没油了,要不谁特么耐烦用车送丧尸病人。” “哦,这样啊。”红色羽绒服好像放心了,把大门拉开到能容大宝贝通过的宽度,“那你把车开进来吧。” 项蓁更不耐烦了:“你们吴县长说了,他很快就回来用车,不用开进里头,让那……那,特么名字我忘了,就是你们现在的二把手,出来把车给他擦干净,他待会儿一回来就去医院,亲自送那两位领导去景原。” 红色羽绒服跟他确认:“是让,罗永洲副县长擦车吗?” 项蓁厌烦地挥手:“就他就他,什么洲什么罗,把车擦干净了,那谁很快就回来。” 男人对后面一个穿灰绿相间防寒服的人说:“叶主任,是我去叫罗副县长,还是你……” 叶主任笑着说:“还是你去吧,我估计我去不一定请得动。” 红羽绒服傲然地笑了一下:“那我去。” 红羽绒服一走进大门看不见,叶主任和另外两个人马上上前几步,小声对项蓁说:“快走吧,别想汽油了,你如果不快点走,马上连命都没了。” 项蓁吊儿郎当地说:“什么意思?” 叶主任急了:“小兄弟,你听我们一句,我们这地方水深,你就是在别的地方再有权有势,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谁给你一撅头,然后随便找个山旮旯里一扔,或者一把火把你给烧了,你们家人八辈子都找不到你。” 项蓁右手一翻,手心里出现一簇白色的火焰:“你是指这种火吗?呵呵,你们是在暗示我,那个吴县长为了要我的车,会把我弄死在这儿吗?” 叶主任旁边一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人回头看了看大门,然后才说:“兄弟,你有异能是比较厉害,可我们吴县长的异能比你厉害多了,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快走吧,就算你有异能,他照样能把你弄死弄残,他又不是没……” 大门里传来脚步声,叶主任他们马上退回了大门边。 红色羽绒服和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小、穿豆绿色防寒服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红色羽绒服指了指项蓁:“罗副县长,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亲自问吧,就他,吴县长亲自跟他交待的。” 项蓁手里抛了两下大宝贝的车钥匙,对矮小的男人说:“您罗永洲县长吧?” 罗永洲面无表情地说:“对。” 项蓁说:“听吴县长说,您没有异能?” 罗永洲:“对。” 项蓁说:“这种世道,没有异能,吴县长怎么会跟你搭班子啊?” 罗永洲说:“吴县长不是命令我为他擦车吗?让开,我该擦车了。” 项蓁没动,站在原地笑:“我猜一猜啊,您原来就是这个县的主要领导,和吴永军特别不对付,他弄死了原来的县长,自封代县长后,就给你封了个副县长恶心你。” “我的副县长是我自己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是上级正式任命的,关他吴永军个屁事。”吴永洲对着项蓁怒喝,最后却一下没了气势,对着项蓁伸出手,“给我吧,我要擦车了。” 项蓁 :“什么?” 吴永洲斜睨着他:“吴永军跟你说,让我用手为他擦车吗?” 项蓁失笑:“没有,吴永军根本就没有让你为他擦车,是我想让你帮忙擦车。” 吴永洲放下手,用看淡一切的眼神看着项蓁:“年轻人,你不用笑我,我没有异能,我至少还活着,你马上就没命了。如果你开的是个奔驰宝马,你们家只是有钱人,吴永军把你的车给抢了,可能还会给你留条命;可你开的是辆这么与众不同的军车,你们家有权有势,那你今儿就死定了,吴永军不会让你离开围远县的。” 项蓁笑着走到大宝贝后面,把用一根绳子拖着的一截黑色东西踢过来,招呼罗永洲和大门口几个人:“来来来,看有没有人认得出这是谁?” 叶主任和大红羽绒服一群人面面相觑后,都围了过来。 项蓁踢了一脚,已经成为黑色骷髅的头部转了过来,项蓁问:“你们对吴县长那么崇敬,居然连他的头骨都认不出来?太不应该了吧?” “啊——”有人大叫了一声,“我认识,我认识,吴永军的门牙,看那两颗门牙,真的是吴永军。” 第32章 围远县(二) 县政府在招待所东二百米, 沈危、高佑翔和项蓁一起去县政府了解情况,找小女孩的家人, 卫不争陪王政清先去招待所。 他们是招待所唯一的客人,房间随便选,卫不争就选了一楼东北角的两个标准间,没有电、暖气和自来水, 原本标价228元的双床标准间, 现在80元。 王政清毅力非凡,他从自己伤口处的清灵活动中感悟到某种玄机, 为了更好地体会金系清灵的特质,他拒绝去医院治疗,卫不争把他送进房间, 从优化小屋里拿出两套煎饼果子和一盒酸奶, 看着王政清吃完, 两个人一人各坐在一张床上, 卫不争指导着王政清用意念运转体内的清灵,温养丹田, 滋养灵根。 王政清渐入佳境,卫不争收回放在他那里的意识, 开始自行运功修炼。 在亚金, 乌冲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如果不是先天混沌灵体感觉十分敏锐, 卫不争可能都感觉不到清灵的存在;进入西海西部山区, 乌冲的浓度开始缓慢降低, 到围远,乌冲和清灵的比例大约是6:4。 这些天,卫不争认真回忆了一下,吉满应该是清灵最浓郁的地方,在扬沙出现时,吉满的清灵也达到了最高值,那是清灵在对抗忽然间从天而降的庞大的乌冲势力,他的先天混沌灵体和青玉空间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被真正激活。 他由此判断,正常的灵根,应该都是更亲近和喜欢清灵的,在清灵足够的环境下才能被激活生发,这个足够的标准,因人而异。 像郑笠、李美玉夫妇和他们的儿子郑潇,还有现在的吴永军、张法林,还有那个被沈危称为“顺风耳”的小女孩,他们在乌冲多于清灵的环境中还能激活灵根,并将清灵具化,应该是灵根品质非常好,对清灵浓度的要求就比较低。 亚金街头失去丈夫的火灵根女子,在遮天蔽日的乌冲环境中,灵根能激活生发,并具化出清灵为武器进行攻击,应该就是修真小说里常说的极品天灵根了。 可是,更多的人,应该都是普通品质的灵根,在乌冲多于清灵的环境中,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他们的灵根可能很快就会彻底枯萎。 卫不争没打算做个普度众生的菩萨,他觉得自己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和耐心,但如果只是顺风吹火,他不介意多做一点。 此刻,他在运转功法的过程中,开始刻意加强对控制力的练习,保证他自然释放出的清灵,不含一丝一毫的混沌元力气息,他练功所经之地,清灵浓度会大大提高,但不会再出现枯树花开的景象。 他的混沌元力,将只用于他想用的人,他想要改变的地方。 三十个大周天过去,卫不争睁开眼,窗外已经变得昏暗,王政清还在闭目练功,外面静悄悄的,沈危他们还没回来。 卫不争意识进入青玉空间,五点四十五。 他意识进入那间自然空间茅草屋,他现在给那里起了个名字:小桃花。 意思是:朵玉村是他的家,青玉空间是他的桃花源,青玉空间内部这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独立空间,是桃花源里的一朵桃花。 那匹枣红马和松鼠都被他放在小桃花里。 “青枣,背带裤,过来。”他冲着辽阔的空间喊了一嗓子。 青枣是他给枣红马起的名字,项蓁和高佑翔质疑他起名字的水平,沈危说这名字特别棒,反差萌,好听,朗朗上口。 松鼠的品种大家都不懂,这货脑袋和背上都有很明显的条纹,卫不争觉得很像背带裤工装的那两根带子,就给它起名背带裤。 青枣一阵风似的从远处的树林冲出,眨眼就来到了卫不争面前,卫不争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示意它把右边屁股转过来。 青枣体内清灵涌动,它有灵识,可能因为抗拒被吴永军当坐骑,他右边臀部密密麻麻,全是已经感染的伤口,和王政清左肩的伤口一样,都是金系灵力武器所致。 因为动物和人类的灵根截然不同,卫不争不知道青枣是什么灵根,就用无属性清灵帮它治疗,外观效果不明显,但青枣却一下子就对卫不争亲近起来,卫不争尝试将它收入空间,一次成功,大能的意识甚至允许青枣在青玉空间自由活动,比卫不争的待遇还高,只是,卫不争觉得背带裤那么小小的一只,呆在那么大的小桃花里,感觉很可怜,就把青枣带进来陪它。 卫不争看了看青枣的伤口,好了很多,没有新的脓液,已经开始结痂了。 他说:“咱们再去冲个凉,吃一次药,很快就好了。” 青枣乖乖地跟着卫不争来到碧玉湖边,卫不争用意念从碧玉湖里引出水流,像大象那样给青枣冲洗,主要冲伤口。 冲完了,他又召出一颗培元丹,一颗清毒丹,放在手心,青枣舌头轻轻一勾,药丸就没了。 卫不争说:“自己回去吧,我该去种麦子了。” 青枣大脑袋蹭了蹭卫不争的脸颊,自己走进了小桃花。 意识连续驱动水流,卫不争感觉非常累,但他还是坚持着种了三十多亩麦子,感觉再多干一分钟自己就要变成痴呆了,他才回到草屋前,把意识体沉入碧玉湖休息恢复。 他在这么多天的实践中发现,意识和肉体同样重要,他不能只专注于淬炼肉体,还必须加强对意识体的锻炼,也就是常说的精神力或魂力,卫不争觉得叫精神力更顺嘴。 泡了快两个小时,他觉得头痛才彻底消失,正想进优化小屋看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那块责任田里,时间流速和外面一致,也就是说,他意识已经进来四五个小时了,他嗖地一下就出了空间。 睁开眼。 沈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闭目运功,王政清已经躺着睡着了。 他轻轻说:“喂,能听……” 沈危已经睁开了眼,用表情说:醒了?这么冷,以后躺被窝里练。 卫不争:如果有躺被窝里就能练成的神功,那人人都可以飞升了。怎么样,发现靠谱的人没有? 沈危过来,让他先坐进被窝儿里,然后自己在床尾也坐进来,小声说:“跟咱们判断得差不多,除了丧尸化被杀掉的几个主要领导,剩下的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打压,不许进入县政府,就留了几个性格懦弱的充门面,还有两个原来比他职位高,又和他不对付的,他放在眼前随意奴役,寻开心。” 卫不争说:“还真有这种人,一朝得志,连自己还是个人都给忘了。” 沈危说:“这种人很多,他们只是不像吴永军这样,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卫不争问:“你们进行得顺利吗?” 他们在高速路上只休息了很短时间,心里有事,根本不可能安心睡觉或运功恢复,于是几个人商量杀了吴永军之后的事情。 拦路打劫他们的人和丧尸,一共46个,正常人和丧尸对半,到他们反杀了张法林和楚友良为止,没有一个人离开,随后,除了死掉的张法林和楚友良,其他44个人和丧尸全部向北逃离,高佑翔看得非常清楚,没有人回县城方向给吴永军报信。 吴永军却在几分钟后就出现了,并且还是一人一骑。 在没有任何现代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吴永军那么快出现,说明他有其他办法知道高速路上发生的事情,他对项蓁突然升起的土墙有准备,让沈危怀疑他或者他身边有人能超远距离聆听的能力,吴永军要求走近、和他们当面交谈的那一番话,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当吴永军跳下马,露出后面的小女孩,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小女孩就是能够远距离聆听的异能者。 而吴永军那么嚣张狠毒的性格,又是以不正当的方式取代县长,按正常情况,他应该出行必然轰轰烈烈众星捧月,以彰显自己的不心虚和正统地位才对,他单人单骑出现,除了他对自己的异能有超乎寻常的自信,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一,来源神秘的贵重礼品更能彰显逼格,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无理劫夺大宝贝的过程。 二,他没有可以信任的异能者。吴永军自己是弑上夺位,以己度人,他根本不敢让其他有攻击性异能的人长时间近距离靠近他。 这样一个残忍暴虐又极度多疑的吴永军,他会让围远县原领导班子继续存在吗? 不过,吴永军再嚣张残暴,异能再厉害,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不可能把几十万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民主法治世界的围远县百姓,全部洗脑成拥护他独.裁统治的愚民。 更何况,华厦国现在的政府体系并没有完全崩坏坍塌,只是效率比较低而已,如果他行事太过,引来上级政府的覆灭式打压,目前的他还扛不住。 吴永军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综合以上因素,王政清、沈危、项蓁和高佑翔认为,围远县政府现在肯定还有一个象征性的壳子,用来迷惑百姓和上级政府,而组成这些壳子的,应该都是些没有异能、性格相对软弱、吴永军自认为可以完全掌控的人,还会有部分吴永军血缘或官场上曾经的亲信。 除了吴永军的亲戚和亲信,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充当吴永军的傀儡。 有了这样的推断,沈危他们决定去围远县政府走一遭。 他们是军人,以他们几个人之力,可能做不到彻底改变围远县当下的局面,但他们已经看到了吴永军给这里带来的巨大灾难,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们的打算是,在这里停两到三天,在原来的围远县领导中,找出一个相对有能力、有魄力、有威望,又能为百姓考虑的人,支持他出来主持围远县的工作,让围远县政府先运转起来,行使职能,维持当地基本的法治秩序。 这个目标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容易的主要依据是: 一、华厦国已经立国二百多年,民主法治制度深入人心; 二、围远县的上级政府和周边县政府都还在运转,世界秩序并没有完全崩坏,坏人还不敢真正地肆无忌惮,无视法治;三、经历过吴永军的残酷施政,普通百姓会更加向往秩序稳定的生活。 卫不争觉得自己不具备参与这类事务的能力,王政清受伤,所以,去县政府打探底细,然后根据打探到的情况,临时决定后续行动的事,就由沈危、项蓁和高佑翔去干。 沈危说:“吴永军太残忍了,倒让我们的计划实施起来特别顺利。 被他软禁在政府后楼上的十二个异能者,有两个表示想废了自己的异能,就当个普通人;其他十个人都表示,只要政府能付给他们合理的报酬,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不把他们的家人当人质,保证他们丧尸化的家人的安全,他们愿意服从政府的安排。 他们觉得,异能不异能的,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都想回到过去,和家里人守着,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卫不争问:“这个吴永军,他对其他异能者做了什么,把这些人吓成这样?” 沈危说:“吴永军原来在考功部,他直接上司的儿子,表现出了火系和木系异能,上司被吴永军控制的一个丧尸咬伤,变成了丧尸,然后被他直接洞穿心脏,死了;那个火木双灵根的孩子,两条腿和青枣的右臀一样,都是伤,还是和刀爷一样的贯穿伤,被吴永军圈禁在他上司原来的办公室,项蓁和妞子带着他去了医院一趟,医院给他做了基本的清洁和消毒,医生说,他们治不了这种异能造成的伤害,那孩子叫罗冲,现在在拐角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有残疾人设施。” 卫不争掀开被子跳下床:“我过去看一下。” 沈危一把拉住他:“他每天被吴永军折磨,伤口痛,又高度紧张,一直不敢睡,现在,项蓁守着他,他觉得很安全,睡着了。” 卫不争说:“灵力武器造成的伤有多疼,你不是知道吗?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沈危说:“睡觉是人基本的生理需要,熬到一定的时候,睡眠的需要可以压过其他任何痛苦。” 卫不争坐回床上,沈危帮他拉上被子,卫不争说:“沈危,你说,人怎么能坏成吴永军这样?” 沈危说:“我见过很多坏人,和吴永军一样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想法。” 卫不争问:“顺风耳呢?找到她家里人了吗?” 沈危说:“哦,她叫李青鸢,她父母和哥哥李青武就住在这个招待所,吴永军住的总统套房的旁边,她父母听说吴永军死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还以为是吴永军对他们特别好,他们怀念吴永军呢,谁知道他们哭完了,抱起李青鸢就要走,一分钟都不肯停,说县政府是阎王殿,吴永军是挨千刀的杂种。 姓叶的办公室主任说,李青鸢家是乡里的,当初吴永军听说李青鸢就远距离聆听的异能,让人把他们一家都弄到县城来,李青鸢的父母第一次看见吴永军时,吴永军和张法林、楚友良在一起,李青鸢的父母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不肯把李青鸢交给吴永军,楚友良就用左臂化出的蛇勒住了李青鸢的哥哥,后来,吴永军还当着李青鸢的面,杀死过两个人。” 卫不争骂道:“这个杂碎。” 沈危笑道:“好了,那孩子现在没事了,她是真被吓坏了,见到她父母都不说一句话,就是流泪。” 卫不争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半夜了,我给你看一下,你就该休息了。” 沈危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卫不争把自己的手盖上去。 一股舒适的暖流澎湃而来,从手到心再到丹田,沈危说:“快拿开,要不我会上瘾,等你走了我半天难受得睡不着。” 卫不争说:“那你躺下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沈危说:“我这人不经哄,你再说我就当真了。” 卫不争把手拿起来说:“本来就是真的,你先躺好,躺好了我接着来,等你睡着我走。” 沈危真的起身,脱得只剩内衣钻进了被窝,然后掀着被子一边说:“你坐进来,外面冷。” 卫不争把被子按下去,坐在床沿上:“我运功的时候不会冷,好了,你闭上眼,把手给我,我开始了。” 沈危闭上眼,卫不争重新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一个小时后,卫不争轻轻起身离开。 ** 罗冲腿上的伤比沈危描述得还可怕,卫不争看见他腐烂成一片的皮肤,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都不敢想象,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是怎么忍过来的。 罗冲躺在兑了碧玉湖水的浴缸里,瘦得脱形的脸上,眼神倔强:“我就想着,是我把我爸爸害死的,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人给我爸报仇了。” 卫不争说:“你爸爸是吴永军害死的,跟你没关系,你有异能,表现出异能,都不是错。” 泪水蓄满了罗冲因为过度消瘦而深陷的眼窝:“如果我不去找我爸,不在吴永军面前炫耀我有了异能,我爸爸就不会死,他就是怕我爸爸有个有异能的孩子,他就没办法把我爸爸掌控在手心里了。” 发现自己有了异能,冒着被丧尸咬伤抓伤的风险,去给父亲报喜,没想到,异能成了父亲的催命符。 卫不争说:“如果换个心胸宽广的好人,看到你的异能,会对你爸爸更加尊重,他们会想到你的异能,能为他们以后的工作带来很多便利,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吴永军对你爸怀恨依旧,即便你没有异能,他也能找到其他借口,你爸爸的那几个朋友,他们家里没有出现异能者,吴永军不也想办法把他们弄出丧尸杀害了吗?” 罗冲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水里,直到他憋不住,出来换气,才嚎啕大哭,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他觉得自己就算死,也赎不完这个罪。 身后传来敲门声。 卫不争把一条毛巾盖在罗冲的脸上,退了出去。 他还没看清楚外面都有谁,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就跪在他跟前,砰砰砰地磕起了头:“谢谢,谢谢,谢谢您救了我们家青鸢,谢谢,谢谢……” 卫不争赶紧往起拉人:“请您不要这样,那孩子是沈队长和他的朋友们救的,跟我没关系。” 李青鸢的母亲说:“我知道,他们也救了,你也救了,我们青鸢说她自从跟在吴杂种身边,头就老是疼,是你帮她治好的,她说你们都是好人。” 卫不争拍了一下站在旁边看他的李青鸢的头:“既然你觉得叔叔是好人,那就帮叔叔一下,让你爸爸妈妈快起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拉着母亲的胳膊说:“妈,爸爸,哥哥不喜欢你们给他磕头,你们起来吧。” 旁边脸蛋黝黑的男孩子也帮着拉:“爸爸,妈,青鸢让你们起来,你们起来吧。” 李青鸢的父母终于站了起来。 卫不争陪着他们往自己住的房间走,顺手摸了摸李青武的头,一股清爽凛冽的清灵在涌动,这孩子是水灵根,灵根品质非常好。 卫不争有点相信,灵根是有遗传性的,郑笠夫妇都有,他们的儿子郑潇也有。 他看了看沈危。 沈危挑眉:真的? 卫不争:当然是真的。 一转过走廊拐角,卫不争就看到好几个大笼子,还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扑过来——鸡圈的味。 高佑翔笑得十分猥琐:“李再平是这小丫头的堂哥,他们非要送礼物表示感谢,我们也想不出别的,正好你不是想要鸡鸭嘛,李家叔叔阿姨就让李再平赶回老家,把他们本家所有的鸡鸭都给你送来了,他们这里没有养鹅的习惯,所以……” 卫不争扶额:这是要让他办个养鸡场吗? 第33章 围远县(三) 虽然心里这么想, 卫不争还是把几笼鸡鸭都收下了。 当初他在亚金的超市,买了五筐鸡蛋, 这才过去不足一个月,已经剩下两筐半了,七个大男人,食物消耗不是一般的快, 并且小桃花面积三百多平方公里, 上百只鸡鸭根本就是蜻蜓点水,不会对小桃花构成生态威胁, 只是他以后收蛋的时候麻烦点。 可能因为李家送来的这些奇葩礼物,客房部来了好多围观的人,比起昨天卫不争他们来时的古墓气氛, 这会儿的客房走廊有点像菜市场。 卫不争真心实意地向李家父母表示了感谢, 然后就想和沈危一起去过去看看王政清, 李青鸢的母亲却突然轻微而快速地说:“可以借一步, 让我们一家单独和你们说几句话吗?” 卫不争有点诧异,和沈危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家妈妈的神情在很明白地告诉他们, 李青鸢身上还有其他隐情。 沈危让项蓁和高佑翔招呼几个县政府过来的人,他和卫不争以单独感谢李家送礼物的名义, 把李家四口带进了卫不争住的房间。 沈危走在最后面, 他已经把门锁上了,准备问话, 李青鸢的母亲又亲自握着门把手试了一下, 最后, 又拉着李青鸢,让她仔细听了听,确保了外面没有人听墙根,她这才把李青鸢和李青武推到沈危和卫不争跟前,小声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可我和他爸爸真的没办法,明知道他们留下来肯定死路一条,还把他们留下。你们是好人,请你们把我们两个孩子带走吧。” 卫不争和沈危愕然:“两个孩子,都让我们带走?” “是。”李青鸢的母亲摸了摸李青鸢的头,“青鸢,告诉两位哥哥,你还会什么?” 李青鸢看着卫不争和沈危,怯怯地说:“我,我还会听到鸟和鸡、鸭、羊说话,我听到青枣说,它想踢死吴县长。” 卫不争和沈危懵了。 卫不争心里想,天,我这是在见证地球御兽派开山宗师的诞生吗? 沈危先冷静下来,他蹲下.身,看着李青鸢的眼睛问她:“那你告诉哥哥,青枣还说过什么?” “滚,滚开。”李青鸢说,“每次吴县长要骑青枣,青枣都这么说。吴县长用小刀子扎青枣,青枣就疼得骂他,我会踢死你,我一定会踢死你。青枣还问过我,说,你和这个坏人都是一样的人,他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坏?我累得头很疼,不想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吴县长就会让我和青枣的头更疼更疼,每次他这样,青枣都会这样问我。” 小姑娘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不过卫不争和沈危都听明白了。 沈危又问:“昨天,我们把吴县长杀了,你和青枣为什么不趁机跑掉?” 李青鸢说:“吴县长和你们开始说话,我和青枣就又开始头很疼很疼,比以前他专门让我们疼的时候还要疼,青枣要不是怕把我摔下去,就要发疯了,我当时就光知道头疼,什么都没想,青枣,青枣可能也一样,青枣怕头疼,比怕屁股被扎疼,还怕。” 前面的话,可能是李家父母提前教的,这一段肯定不会。 沈危坐在床沿上,看着小姑娘发了会儿愁,问她父母:“还有谁知道青鸢的这个能力?” 李母说:“只有我们一家四口,青鸢刚开始能听到的时候,是在放学的路上,她和几个一起放学的同学说了,没人信,都说她瞎说。她回家跟我们说,我们开始也不信,正好青武抱了草去喂羊,羊却不肯吃,还看着青武一直叫,青鸢就说,羊说它渴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喂羊喝水。 我们这里从五月初到现在滴雨未下,九月初草就都枯死了,羊最近都是吃的干草,平时我们都会弄一盆水放在羊圈,那天,我和她爸爸一起去县医院看青鸢她姥姥,回来后太累,忘了给羊添水。” 李爸爸说:“我们当时特别害怕,当时,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变成了僵尸,都给送医院隔离起来了,很多人说这是地震时,翻上来的古代病毒,传染特别厉害,根本治不好,那些人可能会被偷偷安乐死,然后烧了。我们怕青鸢这种,也会被人当成中了病毒或妖魔鬼怪什么的,再三交待她跟谁都不能说。 谁知道第二天,她在学校正上课,举手跟老师说她要请假,说她听到姥姥的病突然重了,正在抢球,医生说让为她姥姥准备后事,她舅舅和小姨在大哭,她想回家告诉我们。 老师说她胡说八道,不准她假,可是没一会儿,再平从县城回来给我们送信,说孩子姥姥情况突然恶化,让我们赶快去,我父母去世早,青武和青鸢小时后都是他们姥姥带的,两个孩子跟老太太和我舅兄感情特别好,我们就去学校,想带他们两个一起去,最后见老太太一面,到了学校,我们先去找老师请假……” 李妈妈后悔莫及地说:“我们如果先去接青鸢就好了,我们先找的老师,还和老师解释请假的原因,就这样,青鸢的异能一下子就传开了。” 李青鸢的异能没有攻击性,不能自保,而她远程聆听的能力,会让正常人忌讳,当时,邻村已经有一个火系异能者,被县政府的人叫去后就没了音信,家里人找到县政府,县政府看大门的根本不承认有叫人的事,附近村子的人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李爸爸和李妈妈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如果他们第一个知道女儿这个能力,肯定会选择先隐瞒下来,观望一段再决定怎么处理,那样,李青鸢就不会有后面的遭遇。 一直都没开过口的小哥哥李青武突然说:“哥哥,如果你们带不了我们俩,就光把我们青鸢带走吧,她可乖了,还可勤快,什么都会干,帮我爸妈铺地膜、分菜苗,比我干得都快,我爸我妈去地干活回来晚了,她还会做稀饭。如果她留下,万一你们走了以后,又出个吴县长那样的坏人,我们还保不住我妹妹。” 沈危沉吟了片刻说:“叔叔阿姨,围远离中州三千公里,我们车里的油,最多够我们再跑一千多公里,后面一两千公里,我们得步行,两个孩子年龄太小,肯定跟不上;还有,青鸢是女孩子,我们一车都是男人,真是不方便照顾她。” 李母乞求道:“青鸢和青武不需要特别照顾,我们这俩孩子,从听得懂话起,就没有娇生惯养过,正常的事,他们都会做,路上肯定会麻烦点,到了家,你们就能把他们当成大人用了,他们肯定能帮你们很多忙。 我们看得出,你们是好人,如果不是真没办法,我们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因为你们救了我们孩子一次,就赖上你们,得一直救到底。 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青鸢这个异能,肯定还会有人打她的主意,我们就是平常庄户人家,遇到乱世,遇到吴永军那样的人,我们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其实,就算李母不说,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已经想到过,李青鸢在他们走了之后,可能会被其他比较强大的人盯上,如果这里离中州近,或者他们能确定中州现在的状况比这里好,他们会主动考虑把李青鸢一家带走,可现在…… 沈危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拉着卫不争走到窗前,两个人没有说话,只交换眼神和微小的手势。 他们刚交谈了几句,有人敲门,高佑翔在外面说:“头儿,罗县长和叶主任过来了,他们说人已经召集齐了,都在礼堂等着。” 沈危说:“知道了,请他们稍等,三分钟左右。” 他转回身,又和卫不争交谈了一会儿,对李家父母说:“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小卫去和我们另外几个朋友商量一下。” 李家父母看到了希望,高兴得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李母拉着李青武的右手说:“你给哥哥们看看你的异能,让哥哥知道你跟着也能帮上一点忙。” 李青武右手心出现一个排球大的水球。 卫不争问:“你们知道他有异能?” 李妈妈点头:“我们被吴永军抓来的那天,他被楚友良那个杂种差点勒死,来到吴永军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后,他忽然浑身发烫,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有了这个能力,我们怕他落得和青鸢一样,一直瞒着,除了我们,连青鸢都是现在才知道。” 李青鸢看到李青武手上出现水球时,又吃惊又害怕,绝对不是装的。 末世,两个孩子都有了异能,李青武的还是如此实用的异能,父母本来可以籍此得到很多好处,李家父母却执意要把孩子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他们异能的地方去。 沈危心里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他们点点头,拉着卫不争一起先出去了。 罗永洲和叶清辉看到沈危出来,马上迎了过来。 卫不争只是和两个人微笑着点了个头,就进了隔壁王政清的房间。 王政清正在凝神把清灵具化成一把匕首,每次都是刚刚成型就消散了,他累得满头大汗,看到卫不争进来,他苦笑着收起右手,靠在床头上:“看你们用的时候那么容易,一下对付一大群丧尸,我这个……” 卫不争说:“你昨天灵根才激活,能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胳膊感觉怎么样?” 王政清慢慢动了几下左臂:“好多了,那种火辣辣,跟刺到骨头缝里一样的劲儿没有了,现在就是正常的外伤疼痛。”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左臂上,小心地输入一丝丝包含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收回手,过去坐在沙发上:“刀爷,有件事,沈队长我们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让我跟您讨个主意。” 王政清舒服地深呼吸了两下:“你说。” 卫不争把刚才李青鸢一家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罗冲说了,他就是爬,也要跟着我们走,项蓁和妞子特喜欢他的性格,也想把他带上,那小孩的腿太严重,三五天治不好,如果我们不带着他,他的腿就废了。” 如果把碧玉湖允许带出来的水和羊脂泉乳、青玉溪水都用在罗冲身上,五天左右他可以彻底痊愈,但卫不争不可能这么做。 沈危身上的忖心乌冲没有彻底清除前,他最好的资源永远都是沈危优先,现在分出来给罗冲的这一份,他已经很心疼了。 王政清自己有一儿一女,他对李家父母的担心感同身受,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说:“那就都带上吧,真需要的话,大宝贝车顶上十个成年人都能挤得下,就是食物是个问题,不行的话,咱们一会儿就出去,看能不能买一点经济实惠的食物。” 前面十来天,他们进过四次村庄,村民都拒绝开门,他们一点食物都没能补充上,卫不争存的食物沈危命令他不许再动,他们这十来天吃的,都是李东源和林雨从东篱村搜罗的,成品和谷物类原材料基本对半,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卫不争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后面的路上肯定困难重重,可一想到李青鸢兄妹两个留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他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李家爸爸妈妈,他这辈子不可能结婚,爷爷奶奶膝下冷清,这两个孩子去了,也能让家里热闹些:“食物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我想办法吧。” 高佑翔顺嘴提过一句,围远县城的商铺没有一家开门的,二十天前,大规模发生尸变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卖任何和食物相关的东西了。 卫不争现在的底气,是在亚金买的那二十多麻袋各种种子,困难的时候,那些能够扛一阵子。 今天凌晨,他已经把空间的责任田种完了,小麦还剩二十多斤,薏米一共用了不足八十斤,其他种子都没动。 累得半死的结果,是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有些许提升,意识进入空间时,意识体凝实了一眯眯。 王政清说:“小卫,遇到你们,是我们几个的幸运。不过反过来,你以后在其他人跟前,一定得多个心眼,你空间里的东西,以后除了你爷爷奶奶,不要在任何人面前使用。” “我知道。”卫不争说,除了爷爷奶奶,沈危、王政清四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付出信任最多的人,在相遇的瞬间就发自心底地感觉到值得信任,他说不清楚原因,现在归结为先天混沌灵体的准确感应,“刀爷,沈队长去县政府给那些异能者和官员交流,那里肯定有吴永军的亲戚和曾经的亲信,沈队长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王政清说:“他们长年配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样震慑对方,保护自己,你放心吧。” 从东篱村一战,又经过这十几天的路上朝夕相处,卫不争十分信任沈危他的能力,但他依然不放心,他站了起来:“刀爷,我过去跟李青鸢她爸妈说一声,然后去县政府看一下。” 王政清说:“你不用来回跑了,沈危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卫不争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问:“给那么多人开会讲话,还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吧?” 王政清说:“除了制订训练或作战计划,沈危在会上讲话,二十分钟是极限。” 卫不争将信将疑地答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 围远县政府小礼堂,沈危的讲话开了十分钟,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坐在观众席上的十几个异能者和五十多个正常人,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恐惧在他们脸上轮番交替。 沈危说:“我刚才那一下,只是为了加深各位对我所讲的观点的认识,绝对没有炫耀和威胁的意思,我很清楚,我的异能肯定不是最厉害的,我只是因为激发得比较早,比在座的几位在使用上更熟练而已。 世界这么大,武学一道,历来都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异能也一样,在人类社会实行丛林法则的结果,就是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 雄狮在最强壮的时候,杀死开始衰老的其他雄狮的孩子,鼎盛期一过,它和自己的孩子也被杀死。 还好,人类比狮子多了智慧,多了理智,我们制订了秩序,并都愿意遵守它,虽然法律秩序让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少了些肆意妄为的快乐和满足,但我们因此可以长久地拥有我们的家人、亲人,我们不必每天生活在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恐惧中。 我是个军人,现在正好在休假,虽然很幸运地激发出了异能,比一般人高了那么一点武力值,让我在突变的世界里多了一种自保的手段,回到战区后,我还会继续服役,像以前一样,遵守军队的纪律,履行军人的职责,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对我个人和我的家庭最有安全保障的一条路。 如果在座的各位和我一样,希望回到我们从前稳定安乐的秩序社会,那咱们就一起努力,团结一心,发挥自己的优势,把开始混乱的秩序正回来,给我们的亲人创造一个安定安全的环境。 就到这里吧,我好像耽误大家时间有点多了。刚才我那两个朋友,他们就在走廊,质疑他们身份的,散了会大家可以近距离围观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正的……丧尸。 哦,对了,家里有亲人变成丧尸的,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难听?有,对吧? 呵呵,我的朋友,就是招待所那个被人送了好几笼鸡鸭的朋友,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听,不想让我们的朋友有这么个难听的分类,他就给我和两个激发出了异能的朋友起了个新名字,叫清灵族,两个丧尸朋友,叫乌冲族,意思就是他们被乌七八糟不知道名字的病毒给害得连人都当不成了,成了黑户。” 底下有人笑。 沈危也笑:“我和朋友们都挺喜欢他起的这个名字,如果你们也不想用丧尸来介绍自己的亲人,你们也可以用。” 他指着集中坐在一起的十几个异能者:“咱们是清灵族。” 他又指了指人数众多的正常人:“他们是常人族,然后,我们有着共同的乌冲族家人和朋友。” …… 从礼堂出来,真有好多人去围观李东源和林雨。 李东源和林雨按照沈危他们的交待,十分配合地让大家随便看,两个人还表演了一下把水泥地直接给挖个坑,林雨说:“现在的金属农具不是都腐蚀得不能用了嘛,我们的指甲,可以直接当锄头,点种玉米的话,还省得扛工具了呢。” 和沈危并肩路过的罗永洲和叶清辉伸着头看了看,说:“别说,丧……乌冲族的身体改变,某些方面好像还挺适应现在的环境改变。” 这十几天,卫不争每天李东源和林雨吸取一次忖心乌冲,因为两个人恶念轻浅,忖心乌冲对他们的侵蚀也比较轻微,现在,他们体内的乌冲,强化恶念的特殊属性已经基本消失,剩下的,就是乌冲最基本的丑化外貌属性,基本属性是无法更改和彻底清除的,李东源和林雨将永远保持丧尸的特征,除非他们能生发出灵根,清灵对外貌的改变大于乌冲。 沈危离开礼堂后几分钟,项蓁和高佑翔才分别从不知道那个地方出来。 卫不争回复完李青鸢一家,又去看了一眼罗冲,看到他情况正常,就带上围巾帽子往外走,刚走出客房楼的大门,就看到沈危和罗永洲、叶清辉,他马上转身回自己住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开路。 两个小时后,大宝贝载着他们五个人和罗冲,离开了围远县城。 第34章 木漏斗 李楼寨在县城东南十二公里, 围远与安舞县交界处,。 李青鸢家在村子最北边一道街, 李家宅基地后面,就是大片空旷焦枯的农田。 卫不争他们走进李家的院子时,李再平、李东源、林雨和李家本家好几个帮忙的,正在从地窖里往外搬粮食。 卫不争第一个跑过去, 拦住了李青鸢的父母:“叔叔阿姨, 我们既然答应了带青鸢和青武走,就有能力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 你们别再……” 李家爸爸妈妈和李再平、李东源一起,吃力地把一麻袋麦子抬出地窖口,李妈妈喘着气说:“青鸢和青武走后, 就剩他爸我们俩了, 吃不了多少东西, 你们出门在外, 可是千难万难,多带点吃的才踏实。” 九月初, 电视新闻里曾经报道过,中西部地区多个省份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旱, 秋熟作物大幅减产或绝收, 其中就包括西海省中东部,这里今年的秋庄稼, 只有正常年份的十分之一。 而之前, 因为二百多年来的太平盛世, 各种物资供应都比较充足,粮食是华厦国最廉价的必需品,曾经有调查显示,城市家庭储备的粮食,平均不足供应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农村相对比较多,人均也不足三百斤,也就是不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 按这个统计,李家四口人,也就是有一千斤左右的存粮,现在,院子里已经放着四个装得满满的麻袋了,一个麻袋二百斤。 沈危过去拉住了李爸爸:“刚才咱们那个说法,只是个借口,让我们能来你们家带走两个孩子,你们不要……” 李爸爸抹着脸上的汗,打断了他:“你们是借口,我们不是,这世道,以后粮食都会是金贵保命的东西,你们路上肯定买不着,我们乡下地方,也没别的,就送你们几包粮食,你们说什么都得带上。” 李家寨在两县交界处,跨县通婚在村子里很普遍,平常日子,人们也没有地域上的观念,日常交流很多,村里所有人家在安舞县都有亲戚朋友,李青鸢的异能,安舞县也早已传开了,李家四口被吴永军软禁在围远县城这些天,安舞县那边多次有人找到李家寨打听。 沈危他们急于赶路,不想再节外生枝,决定秘密把李家兄妹带走。 他们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围远县几个重新回到政府岗位上的领导,都对吴永军对罗冲的残害心有余悸,担心万一再出个吴永军似的人物,自己孩子的安全没有保障,几个人在沈危面前旁敲侧击地试探,希望他们能把自己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带走一两个。 沈危手里就只有一个大宝贝,承载不住太多的人情,他只能一个都不带。 罗冲是个例外,罗部长去世,罗冲的母亲和姐姐在首都,罗冲那么严重的伤,一个人在围远根本无法生活,带走他,没有人能说出什么。 他们不能在围远县城带走李青鸢兄妹,那就需要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到李家,于是,王政清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向李青鸢的父母提出,希望他们能帮忙买一千斤左右粮食。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在招待所和罗永洲、叶清辉商量围远县后续事宜时,李再平、李东源和林雨三个人,以跟着去李家寨筹措粮食为由,先行一步,实际上算是护送李家四口人。 李青鸢的父母知道王政清帮忙买粮食的要求是借口,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回到家,他们就和本家人一起开始准备粮食。 卫不争实在过意不去,还想说服李家爸妈,沈危拉住了他,说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就把现在这几包带上,再多的话,车里就没有青鸢和青武坐的地方了。” 李家大伯,也就是李再平的父亲,从地窖里上来,看了看大宝贝,又看了看他们一群人,对李青鸢的父母说:“那就这样吧,我和你嫂子本来还说,把那边五百斤玉米和一百多斤小米给孩子也带上呢,现在确实是装不上了。” 卫不争大大松了口气,他觉得白赚了人家两个孩子,还要人家再倒贴这么多东西,自己跟骗子似的。 可他一口气没松完,李家大伯就使了个眼色,李再平闪了一个来回,李大伯手里就多了个花布包,他一把塞到沈危怀里:“养孩子花销大,粮食带不上,把这个带上。” 沈危摸了一下,一包都是钱,应该是十万,他伸手就要还回去:“叔叔这绝对不行……” 李大伯打断他:“这点钱,如果放以前,一个孩子都用不了几年,你们现在一下替我们家养两个,我们这已经很拿不出手了;何况,以后这世道,这还是不是钱,能不能再用,还两说呢,没准儿这以后就是废纸了,怎么算,都是我们家占了便宜,你们就别推辞了。” 沈危看到卫不争,心里忽然一动,收回了花布包:“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替我朋友先收下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咱们再算账。” 看沈危收了钱,李再平和李家人也松了口气,李大伯硬把卫不争他们让进屋子喝水,然后,他们一家人在李东源和林雨的指挥下,把粮食全都弄到了车顶上,还用几条有点风化的床单给盖得严严实实,又用麻绳绑结实了。 李东源和林雨躺在麻袋中间,软和又避风。 在一大家人的默默注视下,李青鸢和李青武泪汪汪地坐进了后备箱。 李家二叔17岁的女儿也变成了丧尸,就是昨天李再平在高速公路上背着跑的那个,她此刻看着李青鸢和李青武,嗓子里嘶嘶喳喳地哭出了声,李家上辈人的感情和睦,后面的晚辈之间也感情深厚,这个姐姐舍不得弟弟和妹妹。 李青鸢的母亲和大娘泣不成声,看后备箱里还有点地方,又回屋抱来了两篮子红枣和花生。 大家要上车走了,高佑翔对李再平说:“欢迎去中州。” 他十分羡慕李再平的飞毛腿异能,恨不得他也跟着走。 李再平也对他们很不舍:“如果有机会,我肯定去。” 车子到大门口,卫不争对李妈妈说:“厨房那个牡丹花图案的罐子里,给你们留了点东西,别浪费,如果以后局势能稳定下来,希望你和叔叔也能去中州。” 李妈妈心里疑惑,但还是马上点头说:“我知道了。他们两个要是不听话,你们该打打,该骂骂,别让他们受外人欺负就行。” 卫不争摆摆手:“阿姨再见,没人能欺负他们。” 李青鸢忽然不哭了,小声喊了句:“小卫哥哥。” 卫不争扭头:“什么事?” 李青鸢站起来,趴卫不争耳朵上说了两句话。 卫不争听完,又小声转告给沈危,沈危让高佑翔把车子调好头,再停一下。 家家都有人变成丧尸和僵尸,为了尽可能低调,以免招致灾难,李家这么大的动静,邻居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街上静悄悄的。。 沈危和项蓁下车,走到李家西南斜对门一个荒废的大院子跟前。 十几秒后,院子里传出两个人慌乱跑动的声音,有人艰难地嘶喊:“我们……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想……” 项蓁纵身跳上墙头,对着院子里面说:“这只是一个警告,李家是我们罩着的,别想着月黑风高,干点什么也没人知道是谁,回去跟你们有关的人员说一声,雁过留痕,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们想,就没有找不到、杀不了的人。” 他说完,跳下墙,和沈危一起重新回到车上。 李家大伯对着他们抱拳鞠躬感谢。 车子开出李家寨,王政清转身摸了摸还在抽泣的小姑娘的头,温和地说:“青鸢,不是说好了,咱们暂时不使用异能吗?” 青鸢瘪着嘴点头:“我就是,就是,害怕有人,欺负爸爸妈妈,欺负我们家的人。” 卫不争说:“如果你们在家,你们又比较弱小,他们会;可现在你们出来了,他们找不到你们,他们就不敢,他们害怕你们有一天强大了,会回去找他们。” 李青鸢抱着哥哥李青武的胳膊,默默流泪;李青武绷着小脸,呼哧呼哧地抽噎,什么都不说。 从李家寨回到青兰高速上,视野可见,依然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路边偶尔有结伴步行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看就是走了多天的。 所有人都会伸手拦车,他们一次也没有停。 进入安舞县境,项蓁把车速提到了极限,大宝贝后面卷起灰色的烟尘,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过了安舞县,进入终姑县境。 二十分钟后,项蓁把大宝贝开下高速,开进了路边一片树林边。 油箱里的油完了,他们得动用备用油了。 沈危懒懒散散地和卫不争一起靠在大宝贝身上,一伸右手,一个原木大桶出现在他面前。 被项蓁架巴出来透气的罗冲惊呆了:“空,空间?沈哥,你你,你到底是什么异能啊?” 沈危拉着卫不争跳上车顶,几个麻袋无声无息地消失,然后他们发现,李家人还是多装了两麻袋麦子,还有一布袋、大约一百斤小米。 两个人无奈地相视而笑,卫不争把剩下的也都召进空间,只留下李东源和林雨像被渔网拖上河滩的干鱼,躺在那里。 沈危笑着说:“我就一个空间异能啊,空气异能是空间异能的衍生物。” 罗冲疑惑:“空气……空间,这两个东西有关系吗?” 卫不争说:“当然有,如果没有空间,空气在哪里存在?” 罗冲还是觉得空间和空气没关系,可是,仔细想的话,卫不争说的又有道理,连存在的空间都没有,还怎么存在? 可再仔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啊。 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从表象看,比这次严重得多,但那次,没有出现金属被腐蚀,各种合成物质都分解风化的现象,所以,专家们针对那次灾难里出现的特殊破坏现象做出的改进,远远不够应付当下发生的意外。 没有橡胶、塑料和金属管,木桶的壁太厚,口太大,里面的汽油没办法加入大宝贝的油箱。 卫不争对着加油口看了会儿,招呼李东源和林雨:“你们俩去弄一棵粗点的树,取中间一米左右。” 李东源和林雨问也不问,对着不远处一棵树干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树就跑了过去,上手就挠。 卫不争问罗冲:“你能比较精细地控制着,把木头弄成漏斗状吗?” 罗冲有点蒙圈:“什么意思?” 卫不争指着加油口跟他比划:“漏斗,下面管子细,可以插.进去,上面开口大,能让木桶里的油倒进来。” 罗冲为难地看了看一群期待地注视着他的人,右手手心向下,对着地面发力,慢慢地,他手下大约五平米地方的枯草根部,出现了点点绿色,罗冲说:“我的木系异能是催生植物。” 卫不争说:“好吧,那就让李东源和林雨挠出个漏斗。” 沈危看着卫不争无奈的模样,无声地笑。 李东源和林雨终于不再是纯吃白饭的累赘了,特别兴奋,在高佑翔的严密监测下,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挠出了一个半米长的木漏斗。 油终于加进去了。 高佑翔说:“一百三十九点一升。” 木桶上有很清晰的容量标记,一百五十升,也就是说,即便是装在密封非常好的特制原木木桶里,在卫不争把木桶收入空间之前的四天,木桶里的油也已经挥发了将近十一升,平均一天快三升了。 如果他们没遇到卫不争,现在,他们每桶油可能就只剩下七十升左右,甚至更少,沈危觉得,挥发的路径一经打开,肯定是以加速度进行的。 沈危在卫不争耳朵边轻轻说了句:“多亏有你。” 卫不争笑笑,退到大宝贝车头那边。 沈危说:“看来,以后咱们只要一停下,我马上就得把大宝贝收了,慢一点,咱们最后就得多走好几公里路。” 大宝贝正常油耗百公里13.5升,但这是路况良好匀速行驶状态下,最节能的油耗,实际油耗要高于这个,以大宝贝的自重和强大的功能,它的节油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可卫不争他们最后还是要有一千多公里的路得步行。 意识到汽油会没有任何理由地挥发,大家的危机感加重,油一加好,马上上车开路。 罗冲沮丧得一句话都不说。 他厚着脸皮赖上了人家,还觉得自己的双系异能是个宝,关键时刻能大展神威呢,结果,连个丧尸都比不上。 高佑翔和罗冲同病相怜:“兄弟,别伤心啦,你的异能慢慢升级,总会有用的,哥哥我这个才是真鸡肋。” 王政清说:“你那不是蛮有用嘛,刚才那漏斗的管子,如果不是你监测,哪儿能做得那么精细好用?” 高佑翔说:“漏斗又不是天天做,再说了,就算不难么精细,也照样能把油倒进去。” 卫不争坐在后排中间,左边项蓁,右边沈危,听了高佑翔的话,他想了一会儿,小声和项蓁、沈危交谈。 沈危听完,眯着眼睛思考片刻,对高佑翔说:“妞子,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那么好的异能,你光看个物件的外表尺寸可不成,你得全方位开发,最近,你开始练习感受空气中乌冲和清灵的比例,还有他们单位体积的绝对值。” 不等高佑翔争辩,他紧接着说:“这是命令。” 高佑翔停了好几秒,才怏怏地回答:“是。” 接下来的二百多公里,算是一路顺风,这中间的桥,全都能够正常通行,直到他们出了景原地区,进入西海省会宁海所辖地区。 卫不争用手势和沈危说:乌冲浓度在变大,大宝贝在这种环境里,汽油挥发应该会加速,车体材料也会受到腐蚀。 大宝贝从空军基地到亚金期间,车体材料已经受到腐蚀,只不过不严重,从奔马河以来,只要他们停车,卫不争马上就把它收进优化小屋,这才阻止了大宝贝继续腐蚀的趋势,但因为进入空间修复的时间比较短,大宝贝原来受到的腐蚀一直都在。 卫不争担心,在乌冲浓度特别大的环境中时间太长,他的修复跟不上大宝贝被腐蚀的速度,腐蚀会加重。 沈危用眼睛问:有办法阻止吗? 卫不争:我运功修炼,用清灵包裹大宝贝,但,现在…… 运功修炼得有个相对适合修炼的环境,原来他们人少,卫不争可以一个人坐后备箱里,调整一段时间后,慢慢进入状态,现在,他前后左右都是人,他的心性还没修炼到视红尘滚滚为空冥无物的境界,一个大周天运行不完,估计他得惊醒好几回。 沈危看了看后面,问:如果咱们俩在后备箱,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后备箱很宽敞,关键时,卫不争可以不用四周都是人。 卫不争也回头看了看:要不试试? 沈危让高佑翔停车,他们俩和罗冲、李家兄妹换位置。 罗冲特高兴地占据了后排中间的位置,他喜欢和项蓁玩,王政清考虑到罗冲的腿伤,让李青鸢去前面,坐在他腿上。 他儿子比李青鸢小半岁,女儿马上三岁了,两个多月不见,他特别想念孩子,看见李青鸢这样的小孩子就觉得很亲切。 项蓁也让李青武坐自己腿上,这样,罗冲可以半躺。 没有人抱怨,大家都知道,沈危让卫不争去后备箱,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说了,就算没有特殊原因,卫不争只是想去后备箱躺着睡大觉,也不算毛病,没有卫不争的大度,他们这些天不要说热乎可口的饭菜,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队长和刀爷的伤都是卫不争在想办法治。 卫不争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其实是有点愧疚的,不过,这种心思也就一会会儿,随着乌冲的浓度越来越大,他迅速调整心绪,进入修炼状态。 第35章 无题 乌冲滚滚, 像平地而起的滔滔洪水,肆虐无状, 泥沙俱下,横冲直撞,一泻千里,卫不争艰难地用意识梳理着洪水的纹路, 归集沉淀杂质的同时, 努力控制着以海啸之势奔涌而至的水流总量,引导洪流绕高就低, 分流入谷。 他目之所及,是一片洪荒世界,山峦叠嶂, 川谷延绵, 荒原莽莽, 云海无边, 清灵在云海山峦之间涌动激荡,乌冲在川谷之间咆哮翻滚, 他的意识渺小如尘埃,却无处不在, 他心之所至, 身即所及,他在清灵中飞行, 在乌冲中游弋, 好像身不由己, 却又随心所欲。 卫不争的意识在广大无边的世界里翱翔,浑然忘我,同时,他还有一个意识,非常清楚地知道,他要保证大宝贝不被乌冲腐蚀,他运转功法自然循环出的气息,不能扩散到大宝贝以外更多的地方,所以,大宝贝始终都在他意识的正中央,而大宝贝的中心,是沈危的身影。 无边广阔的混沌世界,和具体到只有一辆车一个人的意识,就这样毫无冲突地同时盘踞在他的意识海之中。 混沌世界太大,并且风云涌动,一刻不停地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卫不争目不暇接,好像分分秒秒就看过无数次天地初开,沧海变桑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开始陷入到近乎于睡意来临时的朦胧状态,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状态,安静,祥和,舒适…… …… 他是被左耳垂温热的触感惊醒的,不过,他觉得其实自己也正好醒来。 睁开眼,他看到沈危还举在半空中的右手。 沈危无辜地动了两下手指:“本能感觉你不会饿,理智觉得你肯定饿坏了,所以……” “谢谢!虽然,我确实不饿。”卫不争说,“呃,我又……好几天吗?” 沈危说:“不知道,我也刚清醒过来,我是根据以前的经验,觉得应该过去了好几天。” 卫不争的意识已经进青玉空间瞅了一眼,整七天,他忽然想到所有物资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赶紧看前面,发现车子里就他和沈危两个人,心里一惊:“刀爷他们呢?” 沈危说:“应该刚刚下车,我刚才摸了一下,罗冲的靠椅还温乎着呢。” “真的?那就好,东西都在我这里,我以为他们给饿出问题来了。”卫不争掀开身上的羊毛被,推开后备箱的盖,准备下车,结果,被一阵刺骨的寒风给扑扑得一个趔趄。 沈危一把又拉上了后箱盖,递給卫不争他的大红色抓绒帽和围巾:“你身上正热着,不敢这么直接吹冷风,把帽子和围巾戴上。” 卫不争接过来戴好,随手召出一套黑色的递给沈危:“你也一样,也戴个吧。” 黑帽子和围巾上的标签都还在,沈危仔细看了看,才给去掉,边戴边说:“大冬天的,这玩意看着就暖和。” 卫不争裹紧了防寒服,再次推开箱盖,跳下了车,一眼看到在小树林里拣树枝的李东源、林雨、李青武和李青鸢,卫不争差点以为他们又折回了终姑县,抬头看到不远处起伏的山丘,他才觉出不同来。 王政清抱着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正好走回来,他第一个看到卫不争,笑着说了声:“醒了?” 卫不争还没回应,李东源和林雨大叫着跑了过来:“小卫小卫小卫,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 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的前犯人,好像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长表扬的孩子,挤挤挨挨地站在卫不争面前:“小卫你快看。” 卫不争看着两个人的脸,莫名其妙:“你们让我,看什么?” 李东源大叫:“你居然没看出来?你真的没看出来?” 卫不争又仔细对着两个人看了看,摇头。 林雨失望地苦起了脸:“不是吧,刀爷他们都是一看见我们就说,我们完全好了,一点看不出是丧尸了啊。” “嗯?真的哎。”卫不争惊奇,再次端详两个人,发现,他们脸上真的几乎完全看不出丧尸的特征了。 卫不争心里一阵高兴,这两个人以后都要独自一人赶回遥远的家乡,如果丧尸身份被发现,一路上将面临无数的危险,能恢复正常,哪怕只是外观上的正常,他们的安全系数也能增加不少,他伸手点了两下李东源的脸颊上的肌肉,除了凉,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兴奋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们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有?” 林雨说:“我们没发现,是刀爷和小高他们发现的。 嘿嘿,我们俩,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觉得特别特别地舒服,我们在车顶,一点都不冷,浑身都暖洋洋地,我们按照你教我们的,没事就呼,吸,想着乌冲杂质都滚蛋,清灵把我们的身体整个都清洗了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刚才醒过来,发现车子停在这里,我们下来撒尿,刀爷他们也都下来撒尿,看到我们,他们吓了一跳,说东源哥我们俩全好了。” 卫不争问:“你们的长指甲好了吗?” 李东源伸出两只手:“你看。” 两寸多长的指甲不见了,李东源现在的手,看起来完全正常,卫不争笑着,正要再恭喜两个人一句,李东源的指甲忽然又变回了长指甲,然后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李东源得意的笑出了声:“哎,哎,哎……嘿嘿,小卫,我这样正好对吧?林雨我们俩现在都挺喜欢长指甲的,我们不是丧尸了,丧尸的长指甲却还在,,我觉得我们俩占了大便宜。” “确实如此,恭喜。”卫不争说着话,脑筋急转,对混沌元力的强大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特别想知道沈危是不是也有了某种改变,他刚才没注意,同时,他也留意到,李东源和林雨好像还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七天,最多以为过去了一晚上呢。 他问王政清:“刀爷,这几天,你们谁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 项蓁和高佑翔本来蹲在那里摆临时土灶,看到卫不争身后的沈危,先叫了声“队长”,然后项蓁才说:“我和妞子轮番警戒,开始四个小时替换一次,第二天开始,我们八个小时替换一次。刀爷第三天傍晚醒过一次,我们让他踏踏实实运功养伤,后面刀爷就和他们几个一样,一直在……睡觉。” 已经抱着柴禾跑过来的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一头雾水,罗冲问:“小卫哥,项哥,你们俩这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就睡了半天一夜吗?” 高佑翔说:“你们项哥哥我们俩,替你们站了七天岗,你们居然只承一天的情?” 李东源和林雨也懵了,问高佑翔:“你的意思是,我们睡了一个星期?” 高佑翔说:“咱们刚进诸黄县你们就睡着了,我又开了五十多公里,遇到个小桥,断了,桥下面还是条河,不过河快干了,咱们大宝贝厉害,我直接从河里冲过去了。 然后,高速不能走了,项蓁开车,我们走国道,开出一百多公里,到了前面那座桥,我们又退回来了,后面这几天,咱们一直停在这儿。”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几个小的跟傻了似的。 沈危问项蓁和高佑翔:“这个地方叫什么?” 项蓁说:“虢凤县,从这里开始,慢慢就进入竺崀山区了,前面那座桥距这里七公里,就是架在山谷上的,下面是河,河面大约二百二十米宽,妞子下去试了试,水最深的地方,接近四米,大宝贝肯定过不去,所以我们才退了回来。” 因为大桥附近,没有比较隐蔽、可以让大宝贝暂时躲开路人视线的地方,项蓁才会退回七公里,来到这个远离大路的树林里。 沈危问:“桥是彻底断了,还是和乌拉江上的大桥一样,变形扭曲了?” 高佑翔说:“没有彻底断开,但桥面已经风化成了蛛网,水泥风化后都掉落下去了,钢筋网锈蚀得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沈危说:“知道了,那,咱们先做饭吃饭,吃完,马上想办法过河。” 他揽着卫不争的肩膀,手上出现两把挂面,他把挂面递给项蓁和高佑翔,嘴里却在和卫不争说话:“我跟你说,热身子猛然给一冻,特别容易感冒发烧,你还是去车里吧,面条做好了给你端车里去。” 他说着话,手上又出现了青菜、鸡蛋和一包火腿肠。 卫不争觉得东西够了,挣脱沈危说:“行,我确实有点冷,你跟我一块进去吧,你伤刚刚好,比我更容易感冒。” 王政清摆手:“你们俩赶紧都进去,做好了我给你们端。” 沈危也不客气一样,打开后备箱,长腿一撩就坐了进去,卫不争跟着他上去,坐在他对面。 王政清把后备箱拉上,一群人开始做饭。 卫不争过去,跪在沈危身边,把手覆盖在他的额头,垂眸观察,片刻,他拿开手,兴奋溢于言表:“你另外八个灵根同步增强,现在,它们和空灵根比较,就是你后头牵着一串儿李青武。” 李青武九岁了,身高1.42米,离成年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和沈危站在一起,肯定不是参天大树和小树苗的区别了。 灵根同步增长,对于沈危的修炼好处无限大。 沈危也十分兴奋,秃噜下去躺平,脸对着车顶笑:“不争,你说,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能碰上你。” 第36章 又一道河 卫不争没接沈危这个话茬, 继续按自己的步调走:“你还有其他变化吗?跟我说说。” 沈危笑着看他:“你希望我能有什么变化?” 卫不争说:“没想过,我只希望把已经融合进你细胞中的忖心乌冲给拔除干净, 异能方向,肯定是你感觉最需要的才是好。” 沈危不贫了,枕着自己的手说:“就是感觉身体特别轻盈舒服,没有具体的异能出现, 不过, 我好像领会了你说的‘不要急于锻炼把清灵具化成武器的能力,要用清灵淬炼自身’的意思。” 卫不争说:“说来听听。” 沈危说:“你说的淬炼自身, 就是在强化自己每一个细胞或者说丹田灵根,让它们越来越坚韧强大,能够承载更多的清灵, 打个比方, 假如我现在的一个身体细胞能够承载一个单位的清灵, 我把丹田灵根淬炼得更纯粹坚韧后, 每个细胞可以承载一千、一万甚至更多,我在战斗中就能长时间续航, 而不像现在,和吴永军对战一分钟, 我就累成了一只弱鸡。” 卫不争回忆着自己每次运转功法时的感觉, 说道:“你的理解对,但还不止如此, 我觉得, 我们运转功法, 淬炼自身的过程,还是和世界交流、反馈的过程,我们从周围世界摄取清灵淬炼自身或化为武器战斗,同时,我们也要用自身的清灵反哺世界,具体我现在也说不清,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吧?” 沈危说:“当然,一味地索取,却没有任何善意的回馈,清灵也会和过去的煤炭、森林、水资源一样,最终枯竭。” 卫不争说:“所以我不让你只开发空灵根,而是九个灵根平衡发展,九个灵根,已经具备了自成世界的基本物质基础,你均衡发展到某个阶段,自身应该就能够形成一个独立完备的生态循环链,清灵生生不息,你在战斗中可以无限续航,同时,你自身小世界的清灵,还会回馈我们这个大世界。” 沈危说:“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也许吧,我觉得我回馈的,是自己所得的九牛一毛,不过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么多。”卫不争说着,转换了话题,“你其实早醒了,只是担心我的空间异能暴露,所以一直装作还在修炼状态等我,对吧?” 沈危翻了个身,侧对着卫不争:“我是正好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就装睡。” 卫不争说:“等李东源和林雨离开后,咱们也不用刻意说明,自然而然地把李代桃僵这事给换回来吧,反正回到中州,咱们分开后,这事对青鸢和青武也瞒不住。” 沈危当初突然把空间异能揽到自己身上,提前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卫不争知道他是好心,只能默认了,但他们迟早要分开,就算不分开,卫不争也不能让沈危永远替自己扛着。 沈危说:“瞒一天是一天,到了中州再说。” 卫不争说:“沈危,我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十七岁从中州去到乌扎,一个人活得很好,末世降临,我从吉满一路到亚金,也走得很顺利。” 沈危说:“我从没觉得你弱,也不觉得你需要我们保护才能活下去,其实这些天,一直是我们在借你的光。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的特长各不相同,当下,空间的存在对我是个非常大的加成,对你就是危险,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擅自做主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一大群人,吃你的喝你的,病病灾灾的还都指望着你,现在,其实是我们离不开你,如果我们之间有一方是欠了情的,那也是我欠你的,还欠的非常非常多。” 卫不争笑起来:“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还在奔马河边吹冷风呢,你让我搭顺风车这个情,足够你们吃喝我到中州了。” 沈危坐了起来:“这个人情真有这么大吗?那你管我吃喝……那你就一直管着我吃喝吧,直到我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为止。” 卫不争说:“没问题,我家几十亩地呢,不多你那一碗饭。” 有人敲了两下车厢,然后门被拉开,王政清伸手:“碗。” 他站的角度正好挡着一群围着临时土灶的人,卫不争直接把碗递给了他。 幸亏卫不争那天在临江镇那家小店买了五碗打卤面,要不,他们现在十个人,就只有两个碗了。 现在,卫不争和沈危用卫不争的两个瓷碗,王政清、高佑翔、李东源、林雨各用一个一次性塑料碗,李青武和李青鸢合用一个塑料碗,项蓁和罗冲直接对着锅吃。 大风裹挟着尘土和碎草屑,刮得天昏地暗,王政清不让卫不争和沈危下车,他和高佑翔、李青武、李青鸢也坐进车里吃,项蓁和罗冲、李东源和林雨不肯进车里,说他们一点不冷,想到项蓁和罗冲的火灵根,大家决定不勉强他们两个了,只催着让李东源和林雨进来。 李东源和林雨同时摇头:“我们也不冷,吃着热乎饭,还觉得很暖和呢。” 几个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因为自己的丧尸属性在避嫌,高佑翔热情地拉开车门请他们进,两个人一口咬定他们一点不冷,他们就喜欢在外面吃饭。 沈危对高佑翔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这样,反倒让他们为难,只要他们没危险,其他随他们自己的意思吧。 卫不争发现,李青鸢小丫头有心事,吃两口面就要偷偷瞄他一眼,看上去很不安,他对小姑娘招了招手,趴在座椅背上,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没事,跟哥哥说吧。” 李青鸢抿着嘴,眼睛瞄外面的树林。 卫不争问:“那里有人?” 小姑娘摇头。 “有,东西?动物?青枣那样的?” 李青鸢点点头,轻轻说:“是一只小羊,和它妈妈,小羊很渴,它妈妈不敢带它去河边喝水,河边有很多人,小羊妈妈已经被打伤了,她也喝不到水,没有奶了。” 卫不争回头看沈危,眼神很兴奋。 他早就想往小桃花里再输送点动物,给青枣和背带裤作伴,他觉得鸡鸭和青枣、背带裤不属于一个类型,羊和马才是一伙的,现在,有了小羊和母羊,母羊还正在哺乳期,简直不能更合意,以后大家有羊奶喝了。 沈危对小姑娘伸出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快点吃,吃完咱们去救它们。” 李青鸢高兴得眉开眼笑。 没有任何原因,她原来有点怕沈危,刚才沈危那一个动作一句话,她忽然一下就不怕了,觉得这个哥哥和小卫哥哥、妞子哥哥,还有项蓁哥哥、王叔叔他们一样好。 吃完饭,李青武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刷锅洗碗,沈危和卫不争带着李青鸢一起去找那小羊母子。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出树林,走到一个山坡附近,李青鸢才指着半山坡一个树冠上有好几个鸟窝的大树说:“小羊它们在那棵大树那里,羊妈妈说,不行,它们就只管去河边一次,要不小羊就渴死了。” 沈危示意,卫不争把李青鸢抱起来放在沈危背上,两个人加快了步伐。 离大树还有二十多米,卫不争手上出现一个装着半盆水的陶瓷盆,他对李青鸢说:“你去和它们说,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可以救它们,给它们水喝。” 李青鸢从沈危背上下来,端着陶瓷盆,慢慢向大树下走去。 沈危和卫不争没有听到李青鸢说话,但她顺利地走到了大树下,把盆放在了那里。 沈危和卫不争听到小羊稚嫩微弱的叫声。 卫不争心疼的不行,小声对沈危说:“说什么都得把它们带走。” 沈危说:“没问题。” 卫不争说:“雌性动物在育儿期都是很凶悍的,我怕母羊会发狂。” 沈危说:“有我呢,别说母羊,就算是母老虎,我也能把它个你弄来。” 事情并没有他们俩想的那么复杂,可能是那盆水为他们赢得了信任,也可能是李青鸢气质特殊,动物对她本能地感觉信任和亲近,母羊虽然看卫不争和沈危的眼神很警惕,对小羊也是保护的姿态,但卫不争慢慢靠近它们,把手放在小羊头上时,母羊没有攻击他。 小羊通体雪白,柔软的毛毛卷得像蔚蓝天空飘动的瓦片云,灰黑色的眼睛纯净天真,卫不争心都要化了,抱着小羊就在脑门上蹭了一下:“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漂亮?” 小羊乖巧地伏在卫不争怀里,一动不动,它出生才几天,还是个柔弱的小婴儿。 沈危眯着眼睛,看着卫不争无声地笑。 这个人,真的太有意思了,第一次看到他在凌晨一个人独自赶路,以为是个傻大胆;再次见到他,这个人惊世骇俗,一身铺天的花香都盖不住的男人味儿,随便穿了条裙子、包个披肩就想冒充女孩子,粗枝大叶得连那四十三码的登山靴都不知道遮掩,就想靠装哑巴骗过自己,傻得让人难以置信。 因为自己答应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就对他们四个人掏心掏肝,在他为他操心不已,担心他在这样的乱世怎么活下去的时候,却又发现他其实相当冷漠,他对他们滴水涌泉似的回报,是因为他打定了主意,一旦顺风车搭完,就和他们从此恩怨两清,江湖不见。 可是,当沈危刚刚因为他的冷漠感到困惑时,却又发现他善良柔软到不可思议,因为他意外受伤,卫不争居然毫不犹豫地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并且,他还对丧尸化的李东源和林雨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沈危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猜不到卫不争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人。 此刻的卫不争,就像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对弱小可爱的动物,表现出最天真原始的喜爱。 卫不争抱着小羊站起来,好像捡到了无价之宝,兴奋地给沈危看:“嘿嘿,你看看,它多漂亮,比最漂亮的小姑娘还漂亮。” 沈危摸了摸小羊的头:“嗯,确实漂亮。” 卫不争说:“它是个女孩子,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丽卷,意思是美丽的小卷毛,好听吗?” “好听。”沈危毫不犹豫地说,然后问,“你怎么知道它是个女孩子?” 卫不争说:“我从小我们家就养羊啊,我一看就知道小羊的性别。” 沈危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忘了,你说过,卫爷爷和奶奶种地,家里也养过羊。” 卫不争弯腰摸了摸跟着他过来的母羊:“它就叫丽妈了,美丽的羊妈妈的意思。” 沈危继续赞美:“这个名字也好听,合情合景,恰如其分。” 卫不争摸着小丽卷的头,欣喜不能自已:“她有灵根,只是出生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还好遇到我们。” 沈危心里想,是还好遇到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在这么困难的境况中,还去救助两只羊。 卫不争摸着丽卷的头自言自语:“马上就好了,你绝对会长成地球动物界的第一聪明羊和第一美羊。” 沈危笑着说:“我觉得她现在就已经是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卫不争喜滋滋地说,“真想多跟她玩一会儿,不过,咱们出来时间不短了,刀爷他们肯定等急了,我把丽卷和丽妈收进去吧?” 沈危点头:“成,给它们多放点水,再放点青菜,我看小丽卷是饿惨了。” “可不是嘛。”卫不争话音落,丽卷和丽妈不见了。 卫不争的意识跟着丽卷和丽妈进去了一下,看到被从天而降的丽卷和丽妈吓得蹦到青枣背上吱哇乱叫的背带裤,他心里大笑了一声,马上闪出空间。 小桃花里有最鲜嫩的青草和溪水,他根本不用操心丽卷和丽妈的生计问题。 李青鸢并没有看到过青枣和他们家送给卫不争的鸡鸭被收进空间的过程,可这小姑娘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惊奇,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在前面先往回跑。 沈危说:“青鸢,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对吧?” 小姑娘在前面说:“我才不会当叛徒,出卖战友。” 沈危笑起来:“哟,还战友。” 小姑娘有点脸红,可还是坚持道:“就是战友。” 沈危点头:“对,就是战友,等你长大了,哥哥们在前面冲锋,你给哥哥们当情报官,虽然战场不一样,但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青鸢扭回头说:“可是,我和我哥想跟着小卫哥哥,给他养鸡养鸭,还有青枣和丽卷啊。” 卫不争说:“主要职业是和哥哥一起种田养家,兼职可以当情报官。” 小姑娘想了想:“也行,爸爸妈妈大伯和大娘他们跟我和哥哥说,要勤快,要争着多干活。” 沈危大笑,当小孩子真好啊,可以随时随地地做美梦。 卫不争说:“青鸢,我知道你这次动用能力,是你担心周围有坏人,现在,我们都清醒着,你就不要再用了,使劲想着,把能让你听到远方声音的那种东西,引到自己的筋脉里,让它冲刷你的筋脉,使你的筋脉更结实干净,好不好?” 李青鸢说:“好,以后你让我用,我再用。” 小姑娘的变异灵根是什么,卫不争看不出来,但灵根和人体其他功能一样,不能过度使用,李青鸢没有经过任何修炼和引导,灵力就能具象外放,说明她灵根品质极佳,千万不能拔苗助长,把这么好的苗子给废了。 他们回到临时营地,锅碗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并排趴在大宝贝顶上,大毯子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个头在外面,等待出发。 沈危说罗冲:“外面冷,你腿那样,还是去车里吧。” 罗冲翻了个身,隔着毯子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全好了,连点疤都没留,车里人太多,空气不好,我想在外面,李大哥和林雨哥说车顶上可美了,一点不冷。” 卫不争想到自己这七天里一直在运行混沌元力,混沌蛋十分活跃,他自然流转出的气息和亚金花海差不多,但那时候,他的气息不加控制,随意飘荡逸散,都可以让几万平方米的枯木全部复生,自己这次把气息全部锁定在大宝贝周身,混沌元气肯定要浓郁的多,罗冲的伤不治而愈完全可能。 他又问王政清:“刀爷,您胳膊呢?” 王政清把抡起左臂向后绕了三圈:“如果你们不说,我都忘了这里受过伤。” 卫不争彻底放下心,跳进后备箱说:“那就走吧。” 大宝贝不用看,他醒来后下车,第一眼就已经看清楚,大宝贝已经恢复如新。 这里的公路完全风化,大半年没有降水,加上乌冲的侵蚀,空气中都弥漫着尘土的气息,花草树木和土地山石没有亚金那么像火灾遗址,可也处处都透露出一种焦糊的感觉。 七公里路,转眼就到。 卫不争跳下车,和众人一起来到河边。 高佑翔一语成谶,原来残存的大桥钢筋网,已经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河岸上一段深入地面的建筑残迹,显示这里曾经有过一座桥。 桥头两侧曾经也有店铺和沿河公路,店铺已经风化成断壁残垣,没有一个人,连个僵尸和丧尸都不见,沿河公路看上去就是原始的土路。 他们想找个人问一下路的幻想破灭,一群人对着下面和河与对面的山观察。 竺崀山系是华厦国西部高原往中西部平原过度的一个普通山系,单独看,竺崀山也算巍峨险峻,不过,他的险峻和乌其拉山系不在一个段位上,乌其拉是全世界最庞大险峻的山系。 这里只是山地的起始阶段,山都不高,山势平缓,河岸离河面只有三米多高,河面原来应该很宽,不过现在,只有中间二百多米是水流,两边都是大片裸.露的河床。 沈危说:“走吧,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项蓁带头跳下河岸,沈危和卫不争留在最后,把大宝贝收进空间,才跟着跳下去。 来到河水边,高佑翔说:“这一段水面,宽221米,水的流速是2.12米每秒。” 沈危说:“越往东走,人口密度越大,原来的现代化程度也越高,我估计,咱们在这附近找到木船的希望基本等于零,而河中间的水有四米多深,咱们趟不过去。 现在的温度应该零下十度左右,游过去的话,估计游到那边,这几个小的得少去半条命,所以……” 沈危看李东源、林雨和罗冲:“你们三个,去找树挠树去吧,咱们做个木筏子过去。” 李东源和林雨高兴得转身就往岸上跑,罗冲挠头:“我……” 项蓁说:“你原来只会让花草树木发芽生长,是你没往其他方向考虑,干木头也是木头,你去试着控制它们。” 罗冲眼睛一亮:“就是哈,我怎么没想起来?”说完,他撒腿就追前面两个人去了。 王政清笑着说:“金克木,让我也去试试。” 高佑翔说:“做木筏子,得好几棵树呢,项蓁,咱俩也去吧,能干多少是多少。” 卫不争从空间召出两把菜刀:“给,去试试怎么样。” 高佑翔接过闪着寒光的刀,表情夸张:“喔~,一点没被腐蚀,好像比我们家巨人国制造的碳钢刀还厉害吔。” 项蓁掂量了几下他的那把:“小卫,这把刀送我吧?” 卫不争说:“成,现在我先替你保存着,当到了中州,就送给你。” 王政清接过高佑翔那把,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还给高佑翔,右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刀,他走到卫不争面前:“小卫,麻烦你帮我保养保养。” 他是华厦国最著名的刀术世家正宗传人,即便有了金系异能,他最钟爱的,依然是他们大队武器中心特别为他量身定制的这些刀。 卫不争接过那把一尺长,通体乌黑的匕首看了看,收进空间:“刀爷,你的刀,可以轮流让我替你保养。” 王政清说:“谢谢,我正想和你说这个呢。” 等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带着李家兄妹也上了岸,沈危说:“不争,回到中州,你干脆当兵吧。” 卫不争:“什么意思?” 沈危说:“就是觉得你应该当兵,到我们部队。”这样,天天看着你,就不怕你被人给骗去卖掉了。 卫不争说:“换个人,我能和他天天一起吃干草,喝这种乌糟糟的河水,也不会让他知道空间的存在。” 沈危弯腰捡起一个白色的鹅卵石,瞄了一下,扔出去,鹅卵石在河面上漂了四五下,才沉入水中,沈危说:“知道了。” 木筏两个多小时才做好。 罗冲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靠在项蓁身上,有气无力地说:“真想躺大宝贝里面,睡上三天三夜。” 项蓁说:“今儿干得不错,以后多练习。” 罗冲开始不知道怎么对干枯的树干使用自己的能力,让地上发出了两片小草,他才终于摸到门路。 这孩子聪明又倔强,一旦找到了门径,就想做到最好。 王政清他们本来是打算用他们仅有的两根绳子,捆绑树干做成木筏,罗冲说现在好绳子金贵,他们的绳子要留到更需要的时候。 于是,在高佑翔的严密监测下,罗冲和李东源、林雨负责挖卯眼,王政清和项蓁负责用刀子做出三根横穿卯眼的榫杆和两根撑杆。 罗冲用异能挖出的卯眼,特别的整齐干净。 他最后还把两节树干挖成中空,头上用木塞子塞住,给李青鸢胸前和后背各绑了一个,当救生衣。 一群人上了木筏,沈危和项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负责撑杆,卫不争站在沈危身边。 靠边的地方水很浅,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很是费了点力气才把木筏子推离岸边。 越往中间水越急,好在他们的木筏子很大,总体感觉还算平稳,木筏也没有随着水流往下游漂得太快,快到河中央,才往下漂了二百米左右。 卫不争对木筏这种看上去太过简陋的渡河工具缺乏信心,没上筏子心就提了起来,行程过半,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他刚把紧绷的身体放松,想问问李青武什么感觉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东面山坡上传来一声响,是二踢脚上天的声音。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空中炸响的二踢脚,现在是午后一点左右,因为天空太阴沉,二踢脚那一点点的亮光,白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王政清说:“沈危,我感觉那是信号,应该是在报信叫人。” 沈危说:“我也这么觉得。” 第37章 恶战(一) 卫不争的心悬了起来, 这里的乌冲浓度没有亚金大,感觉却让人不舒服, 他摄取进体内,仔细感受,还好,不是忖心乌冲。 沈危看着前方的山峦说:“项蓁, 咱们加速, 打架最好在岸上,咱们这么在水上漂着, 没有根,比较吃亏。” 项蓁说:“得令。” 预感到后面可能要有一场战斗,沈危不想把异能用在渡河上, 只靠两根木竿子的动力, 沈危和项蓁再拼, 木筏也快不到哪儿去, 不过,他们还是赶在发信号的人招来大量人手以前过了河。 李青武和罗冲先跳下去, 紧跟着是卫不争,他拎着李青鸢刚跳到河滩上, 就感觉到有黑影从对面的山坡上往这边飞, 速度非常快。 卫不争抬头,一只巨大的灰褐色鸟正对着他们俯冲而来, 大鸟两个接近一米长的爪子抓着一块灰色的大石头。 “往前跑。”卫不争大叫一声, 一手拎着李青鸢, 一手拽起李青武,向东猛跑几步扑倒在地,为沈危他们腾出上岸的地方。 “嗵……哗。”巨大的重物落地声和水流撞击声响起。 沈危、项蓁、王政清、高佑翔、李东源和林雨跳上岸的同时,木筏被石头击中一头,另一头高高翻起,然后又跌回河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沈危一甩手,气流在他们身后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把水花阻隔在他们三米以外。 大鸟因为惯性,一直冲向河西岸的山坡。 大鸟可怖的面容还没有从卫不争脑子里闪开,他就看到,河东岸原来属于公路桥的地方,跳下上百个人……和动物。 距离三四百米,他们无法完全看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只能看到四肢着地的行走方式和身上灰色的衣服,抑或是皮毛,所以只有先这么称呼。 “队长,河西边也来了很多,他们在截断我们的退路。”项蓁说。 “沈哥,项哥,那个大怪鸟撞在山坡上了。”罗冲突然喊道。 “看到了。”沈危说着,左臂和卫不争的右臂相挨,做了一个很小的手势,“那不是个真正的鸟类,应该是异能者,他对飞行还不太熟练。另外那些,不太像狼或者猪、狗这样的动物,可也不是人伪装的。” 卫不争心念一动,沈危原来一直带着的包出现在他的左手上。 在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几个人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几声简单的机械碰击声,一把长度接近1.5米、通体乌黑如木炭的枪完成组装,子弹上膛。 卫不争看王政清。 王政清一点头,他的包随即也出现在沈危手中。 沈危把包抛给王政清,说:“刀爷,那怪鸟和那群怪物离得太远,我的异能无法全部覆盖,那怪鸟交给你了。” 王政清的枪也已经完成组装,他说了一声“是”,无视那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和怪物,趴在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河滩上,把枪支好,瞄准,从容得像在部队训练场。 卫不争拉着李青鸢和李青武,招呼着罗冲离沈危和王政清他们远一点:“到这儿来,不要影响到他们。” 沈危对李东源和林雨说:“跟着小卫,只要你们感觉到哪个人想对他们几个下手,尽管杀。” 李东源和林雨跑到卫不争身边,两个人看起来比在东篱村被沈危他们对着射击时还紧张,那时候,他们只管自己逃命就好,今天,他们身上有了对朋友的责任。 高佑翔报数:“西岸,一共八十八,正常人……四十五,动物四十三;东岸,还有人继续加入,目前一零五,正常人……五十,动物,又来了几个,动物五十八。” 沈危语气冷冽地说:“卫不争,李东源,林雨,罗冲,李青武,李青鸢,待会儿如果我命令你们离开,你们就跟着刀爷和妞子,一起往感觉安全的地方拼命跑,这是命令,我和项蓁阻挡一阵就走,你们如果不服从命令,只会拖累我们无法及时撤退,听明白了吗?” 卫不争带头说:“明白了。” 沈危看了一眼项蓁。 项蓁抬起右手,河东岸距离他们约一百五十米的队伍面前,一道三十米长,一米半左右高的土墙无声地出现,项蓁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怪物们喊话:“不要再往前走了,有话就在那里说,你们看到了,我们有枪。” 高佑翔轻轻报数:“东岸又增加两个人,一个动物。” 卫不争睁大了眼,他看到那些趴在墙头上的动物的脸,大部分都在变形的人的五官和狼(也许是狗或狐狸)的五官之间来回变动。 这是除了灵根修真以外另一个进化方向吗?不,不像,他们不像是正常的进化和变异,更像是一种病。 卫不争把李青武和李青鸢揽在怀里,慢慢地运转功法,凝聚力量。 土墙后一个身材高大强壮、脸特别宽大的男人大笑了一声,对着这边吆喝:“别特么拿枪吓唬人,老子从小玩儿的枪,比你们见过的鸟儿都多,现在,还有枪能用吗?他妈早就锈成烧火棍了吧?咱们废话少说,把你们身上的衣服,还有空间里的东西,包括那辆车,都留下来,你们就可以随便走,我保证不会有人再对你们做什么。” 项蓁说:“如果我们不留呢?” 大脸男抬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真不愿意留也成,把那个人,就是那个拿着枪的小白脸,把他留下来,我也可以放其他人一马。”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 沈危咧嘴笑:“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小白脸,呵呵,这是在变着法地夸我长得漂亮吗?项蓁,告诉他,看在他还有点眼光的份上,他现在带着人让开,我可以留他一条命。” 项蓁说:“抱歉,你说的东西和人,我们一样都不打算留,小白脸说,看在你眼光还凑合的份上,如果你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蛋,他可以赏你个全尸。” 大脸男哈哈大笑,手换了个方向,指着卫不争他们东边,河滩靠近岸边的地方:“看看那个地方有什么,哈哈哈,上一波仗着有他妈一点异能,跟老子叫板的,现在都在那儿扔着呢,就剩几根臭骨头,老子身上这衣服就是他们那个头儿的,你们要想试试,我也不介意,反正空间异能者死了之后,东西还都是我们的。” 他们站的地方离河岸大约一百米左右,卫不争顺着大脸男的手指,真的在河岸下看到了一片白骨,四肢的骨头和鹅卵石混杂,看不太清楚,几个已经成为骷髅的头骨,却清晰可见。 大脸男身边的人全都衣衫褴褛,衣服风化得厉害,只有大脸男身上的防寒服接近末世来临前的正常形态,但防寒服紧绷在大脸男身上,看着又短又窄,明显不是大脸男应该穿的号码。 一股怒火在卫不争胸口翻滚,他原本以为大脸男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想多敲诈出一点东西,可原来,他们已经开始杀人越货。 那堆白骨的主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在末世来临时,担心家人的安危,所以不惜一切地要赶回家的人,他们历尽艰辛,顶着天灾造成的巨大困难,一步一步接近家乡,却在艰难地渡过这条河后,被一群贪婪的同类残忍杀害,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现在,如果他们不拼命一战,他将和那些人一样,在这里变成一堆白骨,爷爷奶奶将永远等不到他的回归…… 沈危和王政清都紧盯着自己的目标,高佑翔和项蓁跟卫不争几个人一样,看到了岸边的白骨。 高佑翔怒骂:“这群没有人性的杂种,只是出现了一点灾难,他们就敢这么草菅人命。” 沈危脸上所有的表情消失,他轻轻说了声:“刀爷。” 王政清的回答是一声轻轻的枪响。 撞在河对岸山坡上的那只爬怪鸟起来后,正在往坡顶最高处走,现在,它正在山坡上往下翻滚。 河对岸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叫:“大鹏被打死了。” “鲁贵叔,大鹏被打死了。” “打死那些人,他们把大鹏打死了。” “啊,大鹏,大鹏……你们这些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 …… 大脸男短暂的呆滞后,忽然疯狂大叫:“杀,杀了这些过路的,他们打死了大鹏,全部都给我杀了,先杀那个空间异能……” 他的话刚出口,那些趴在土墙上半人半狼的怪物就跳过土墙,向卫不争他们冲来。 “啪。” “啪。” “啪。” ………… 轻微的枪声连续不断,跑在最前面的狼人一个个扑倒在地,倒下七个后,后面的狼人不肯跑了,全部趴在原地不动,此时,他们距离卫不争他们八十米左右。 大脸男疯狂大叫:“冲上去,冲上去撕了他们,他们有空间异能者,他们有还能开的汽车,他们的空间里肯定有很多东西,冲上去……” 狼人们趴着不肯动,大脸男和那些正常人跑得慢,他们追上来后,大脸男抬脚踹向几个狼人:“操.你妈,快给我上,杀了他们。” 七八个狼人又站了起来,但不肯往前冲。 大脸男挥手抽向其中一个狼人,然后扭头冲着东边的山峰大叫:“你们还不出来,他妈想死啊,再不出来干活,这次的东西你们一点也别想分到。” 卫不争转向山顶,看到二十多只秃鹫一样的大鸟一起出现,其中十几只展开双翅,冲着他们俯冲下来。 又是一声轻微的枪响。 飞在最前面的秃鹫应声落地,同时倒下的,还有大脸男。 但同时,河东岸的狼人和正常人全都冲了过来,还有两道火光和说不清的石头,直冲着沈危飞来。 李东源和林雨亮出锋利的双手,扑向冲在最前面的狼人。 李青武的右手喷出一股直径超过十五厘米的水柱,被击中的两个狼人被冲倒在地。 高佑翔像只灵巧的豹子,冲进那群正常人之中,匕首转眼割断两个人的咽喉,那是一直站在大脸男身边的两个人。 一片白色的火星隔过高佑翔和李东源、林雨,落在后面的正常人和狼人身上,惨叫声瞬间响彻河滩。 火焰和石块悬空凝固在沈危面前两米处,然后缓缓落下。 卫不争对着天空的秃鹫群抬起双手:“沈危,送我一下。” 一股强劲的气流从沈危身边无风而起,把卫不争释放出的看不见的浓郁乌冲送向秃鹫群。 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然后是王政清平静的声音:“对岸的都过来了,那群怪物会游泳。” 秃鹫群在空中凝滞了大约十秒钟,然后纷纷跌落在距离卫不争他们大约五十米外。 卫不争转身把双手对准了地面的狼人和那群歹徒,隔过和李东源、林雨厮打在一起的几个人,乌冲翻滚着 沈危转身,眼睛扫过拔地而起的沙石泥土,转向河里的一群怪物和一艘崭新的木船。 狼人会游泳,并且速度相当快。 沈危说:“刀爷,打掉领头的两个,再打掉船上你认为是头领的人,咱们……” 河里忽然卷起大片的水花,高达十米以上,沈危的话被打断,气流和空间异能也都来不及发动,除了离得最远的卫不争和李青鸢,包括沈危和王政清在内,其他人全部被兜头淋了一身。 项蓁和李青武、罗冲的异能攻击被打断。 对方显然多次经历过这种场面,根本不受从天而降的冷水的干扰,三十多个正常人和狼人大叫着冲向沈危他们。 沈危右手划开一个狼人的脖子,右脚踹翻一个正常人,左手抓起李青武冲到卫不争身边:“车。” 大宝贝应声而出,车门全部打开。 沈危大叫一声:“全体上车。” 项蓁和高佑翔一人一个,拉着杀红了眼的李东源和林雨,把他们推进车里。 项蓁踹翻一个正常人,跳进驾驶室,高佑翔双手握着匕首,划开一个扑到罗冲身上的狼人的侧腰,在狼人的嗥叫声中,拉过罗冲跳上车顶。 大宝贝一声轰鸣,向南冲去。 手抓行李架、并排站在脚踏板上的卫不争和沈危同时发动,气流裹挟着乌冲,覆盖了河东岸所有的狼人和正常人。 大宝贝冲到公路断桥下时,西岸的狼人已经过河上岸,追着他们奔跑,但高佑翔和罗冲发现,河东岸的那群正常人和狼人,只是站在原地,转身呆呆地看着,没有人追过来。 狼人的速度比不上真正的狼,但比正常人要快很多。 大宝贝被收进空间。 项蓁和高佑翔一人腰里一根绳子,以堪比专业攀岩者的速度,徒手飞快地爬上公路,把绳子扔了下来:“李青鸢、李青武你们俩先上,罗冲准备;李东源、林雨你们自己爬,快。” 卫不争和王政清眼睛盯着蜂拥而至的狼人,手上快速把绳子系在李青鸢和李青武腰间,把他们推上山坡。 沈危说:“最前面的五个,肯定杀过人。” 王政清说:“不止五个,我觉得他们中间至少一半参与过杀人和吃人,我想在他们的身上试一下我的异能。” 狼人已经到了五十米左右,王政清抬起双手,一片闪着白光的柳叶状金属体激射而出。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狼人嚎叫着倒地,后面的狼人急刹车,最后的十几个狼人停住后,互相看了看,然后缓慢地开始后退。 卫不争和沈危同时抬起双手,最后面十几个突然跃起的狼人在半空和一股强劲的气流相撞,短暂的滞空后,噗噗通通落地。 后面追过来的正常人类大叫:“先散开,散开,不要让他们各个击破,咱们全部散开,从几个方向一起上。” 狼人和正常人迅速散开,十几只狼人带头绕到水流边,然后才往南跑,企图从三面包围卫不争他们,这些人训练有素得快赶上一般的军队了。 有一个人大叫:“杀了那个带红帽子红围巾的,他也有空间异能,刚才的车好像是他弄出来的。” 沈危伸手:“枪。” 他的枪刚才已经被卫不争收回了空间,现在,又出现在他手上,大宝贝也同时出现,并且是出现在他们脚下。 沈危举枪,没有瞄准,连续的三声轻响,刚才叫着让杀了卫不争的人扑倒在地。 枪消失。 卫不争抬起双手:“覆盖这片河滩上所有人。” “明白。”沈危身边气流凝聚,然后盘旋而出。 嚎叫着冲向他们的狼人和正常人的声音渐渐消失,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止,他们的身体想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僵尸,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沈危三人。 他们比沈危和王政清见到过的所有僵尸都更青黑僵硬,形同被烧焦的枯木。 远处的河滩上空有一群鸟飞过,十几只,仓惶地往西北方向逃去。 是刚才没有听从大脸男的命令,停在山顶不肯参与攻击的那些秃鹫。 沈危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放。 卫不争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失去了语言功能。” 沈危说:“可他们曾经是人类,他们还可以用爪子写。” 卫不争说:“我们不会永远这样,等他们找到能够信任他们的人类,我们肯定变得更强了,如果他们还在作恶,照样可以宰杀他们。” 沈危扭头,看了看卫不争苍白的脸,点点头:“对。” 说完,他跳下车,走进呆滞的僵尸群中,走到那个叫嚣着让杀了卫不争的人跟前,把尸体翻过来,确认已经死透了,才站起身。 王政清也下来查看被自己的金灵力武器射杀的狼人,都是很深的伤口,没有像吴永军那样的贯穿伤。 他的能力比起吴永军还差很多,而吴永军绝对不是最强大的金系异能者。 王政清站起来,右手抚摸了一下袖子里的短刀,对沈危说:“这些人变化得不完全一样,这个,脸颊和鼻子都接近正常人,那几个,几乎完全是狼的五官了。” 沈危说:“可能和同样的环境,有人变丧尸,有人变僵尸一样,同样的变异方向,程度不同。” 王政清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变成同一个品种?” 沈危摇头:“我也想不出来。” 他看看卫不争:“走吧,上去,进车里休息一会儿。” 他们上到公路上,高佑翔、李青鸢、李青武、罗冲一群都正抱着膀子发抖,几分钟时间,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变硬了,头发已经结出了冰渣子。 卫不争看看同样浑身湿透的沈危和王政清,一阵内疚,召出大宝贝,让大家赶紧进去。 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都带的有换洗的衣服,罗冲的衣服是叶清辉去他家帮忙拿的。 叶清辉和吴永军原来都是罗部长的部下,后来叶清辉调去监察部,级别比吴永军高一格,吴永军对此耿耿于怀,末世来临,他杀了罗部长和其他几个高层领导,自封县长后,让叶清辉当政府内部的保安处长,其实就是看大门的,门卫值班室就是叶清辉的办公室。 叶清辉对罗冲家很熟悉,他为罗冲收拾了特别大的两包衣服,春夏秋冬都有,其中有几件是罗部长的棉外套。 今天,很多都拿出来用上了。 卫不争想把自己的贡献出来,保留几件罗部长的,给罗冲留个念想,罗冲说:“就留那一件毛领的黑夹克就行,那是我爸最喜欢的一件,其他都分了吧,我爸不会怪我,只会感激你们救了我。” 现在这情况,有囫囵衣服穿就不错了,没人计较是不是过世者曾经穿过的,是不是吉利吉祥这种事。 罗冲个子稍矮,一米七五,沈危和项蓁、王政清都穿不了他的衣服,卫不争又贡献出了几件自己在亚金商场买的毛衫这类内衣。 他的鞋子沈危和王政清都可以穿,项蓁脚大,穿不了,他就光着脚,盘腿坐在后排座上,让穿着大了两码的大靴子的高佑翔开车。 罗冲在做木筏的时候,异能已经用尽,刚才他不甘示弱,强行使用火系异能,如果不是太冷,他现在可能就直接躺地上了。 这会儿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他马上抱着头,蜷缩着身体躺下,想用睡觉来逃避头疼。 卫不争坐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左侧脸颊,释放出纯净的清灵,清除正在侵蚀伤口的乌冲,感觉可以了,又召出一点点碧玉湖的水,装作是空间里存放的纯净水,帮他擦了擦伤口。 罗冲的伤是狼人抓的,没有忖心乌冲,只要不感染,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卫不争没有给他输入清灵缓解他的头疼,这种程度的透支,能够对灵根形成良性刺激,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今天,使用异能最多的是项蓁,他土系火系交替着来,现在脸色也不好,但他不让卫不争治疗,自己运功恢复。 李东源和林雨都被狼人抓伤了,李东源脖子右侧的伤口还相当深,卫不争为两个人输入清灵后,又给了他们一条沾了碧玉湖水的毛巾,让他们两个人自己互相擦一下。 李青武的小黑脸也因为异能使用过度,变成了小白脸,卫不争正想帮他看一下,需不需要治疗,沈危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下车。 卫不争不明所以,但发现项蓁和高佑翔、王政清都下车了,并且在喊其他几个人都下车。 卫不争用眼神问沈危:怎么回事? 沈危指了指向东的公路说:“有人来,很多人。” 卫不争问:“咱们怎么办?” 沈危看了看南边的山峰:“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情况再说。” 第38章 治疗系异能 一群人迅速往公路南面的山上爬去, 卫不争把红色的帽子和围巾收进空间,换成了更容易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青色。 此时,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海宁大约七十公里,海宁在他们的正南方向。 可能因为没有发现经济价值比较高的矿脉,这里的山只是被机械性地挖去了石头, 留下很多裸.露着泥土的山体, 没有炸.药作业的痕迹,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自然状态, 山上依然有不少乔木和灌木。 沈危他们向南走了大约二百米,在一处树木稠密的山洼里停下,趴在山洼北面的沟沿上, 能够看到公路上的情况。 沈危把李青鸢叫到跟前, 问她:“那些人离咱们大约一公里, 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李青鸢原地站定, 开始集中精神聆听。 大约两分钟后,她皱巴着脸摇了摇头:“人太多, 都在说话,我只听到很多人骂人, 骂那些狼人, 还有秃鹰。” 卫不争说:“青鸢,你试试排除那些你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寻找一个你觉得……不是在骂人, 而是在认真叙说, 或认真商量事情的人,只听他说。” 李青鸢点点头:“好。”小姑娘再次集中精力,仔细聆听。 大约一分钟,她慢慢地说:“三个叔叔,一个说,那些狼人和秃鹰,可能已经,逃出竺崀山了;一个说,他们不会离开竺崀山,到了平原,他们没办法躲藏,容易被发现……一个说,就是追到天边,也要追到,鲁贵,还有那些狼人,把他们全都杀了,不杀他们,对不起,被他们,杀害的人。” 大家全都听到了李青鸢的话,王政清说:“追杀那些狼人的人?那个鲁贵,应该就是被你射杀的那杂种吧?” “应该是。”沈危说,“这些人人数太多了,老百姓很难组织起这么多人,而且,如果没有异能的话,面对鲁贵他们这种亡命徒和狼人这么凶残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不会加入追杀的,这些不是普通人。” 项蓁说:“头儿,我和妞子去侦察一下吧。” 沈危摇头,指了指沟沿:“安全第一,咱们就在这里观察。” 说完,他先趴了上去,李青鸢趴在他身边。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也全都过去,趴在沈危两旁。 卫不争拉上防寒服的帽子,靠着一棵树坐下,让李青武坐在身边,小声问他:“头疼吗?” 李青武点头:“疼。”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你还小,以后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量力而行,不能耍二百五。” 李青武原来的异能水平,就是凝聚出水球,这其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但这孩子特别灵性,卫不争第一次见到他时,为了探查他的灵根品质,同时也想真切地感受各种灵根之间的不同,为他输入了很少一缕纯净的水清灵,加强与他的灵根之间的联系,结果,这孩子敏锐地感知到了卫不争输入的水清灵,居然无师自通地用那缕清灵去滋养引导自己的灵根,并领悟到了清灵的某种应用法则,在树林里洗碗时,他就能凝聚出有一定压力的水流,刚才在河边,他更是凝聚出了接近高压水枪的强大水流,直接用于战斗。 但因为他丹田积累不足,精神力很快透支,这会儿小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李青武说:“不是耍二百五,我们要是不一起拼命,可能都得死在那儿。” 卫不争说:“话是这么说,我们一群大人呢,怎么会让你们死在那儿?记着,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留下一点力气,用来逃跑。” 李青武的头忽然不疼了,感觉浑身都特别舒服,这让他有点想瞌睡,他闭上眼睛,小声嘟囔:“我才不逃跑,跑了,我和青鸢就再也遇不到你们这么好的人了。” 卫不争也很累,看到李青武睡着,他伸出右臂把小孩揽在自己身上,也闭上了眼睛,他想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就成。 意识进入青玉空间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围了他。 他转身四顾,空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景色遵守季节变换规律,秋意更浓了一些,青玉山上的树木一片金黄。 但他就是感受到了青玉空间的雀跃欣喜。 他问了一句:“前辈,您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没人回答,可卫不争感受到了某种能量波动,情绪也是一种能量,他此刻感受到的,就是类似于哈哈大笑的那种情绪。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带给他无限好处的空间意识感觉高兴,让卫不争的心情也格外愉悦,他凭前几次的经验,觉得他以后能带出空间的东西肯定增多了,只是现在他身边都是人,不能做实验。 不过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做不做实验,好处都已经实实在在地来了。 卫不争一个闪念到了责任田边,蹲下.身仔细观察:麦粒还是麦粒,他有点太心急了。 转念回到小屋,先喝了一大杯青玉溪水,然后提了一杯,来到小桃花。 站在草地上打了一个唿哨,远处响起一声马嘶,跟着就是一阵疾雨般的马蹄声,青枣风一般跑了过去,稳稳站在卫不争跟前,头顶趴着个被风吹得茸毛直立的背带裤。 青枣用大脑袋蹭卫不争的脸颊,背带裤跳到卫不争肩上吱吱喳喳。 卫不争有点嫉妒李青鸢的异能,如果他也懂兽语,他就能和这两只谈谈心了。 他拍了拍青枣的脑门:“有个这样的小伙伴很辛苦吧?” 背带裤在他肩上又蹦又叫。 卫不争把背带裤抱怀里,问道:“你是说,小桃花没有松树,你没有松子吃?” 背带裤继续叫,继续蹦。 卫不争弹了它小脑门一下:“核桃?栗子?橡子?想得美,我想吃还没有呢。” 背带裤蹦得更高了,卫不争决定不搭理它。 背带裤两条小后腿儿一伸,躺在卫不争胳膊上开始撒泼。 卫不争挠了下小东西的脑壳:“现在没有,看到核桃树、栗子树、橡树,我想办法多给你移植进来一些,行了吧?” 背带裤嗖地一声就爬了起来,一咧嘴,吐出几个卫不争不认识的种子在前爪里,捧着给卫不争:“唧唧。” 卫不争说:“谢谢,你吃吧,我不大会吃这个。” 背带裤把前爪举得老高:“唧唧。” 卫不争说:“我不吃别人的口水,下次想送礼物,带个外包装。” 背带裤大眼睛眨巴了几下,蔫蔫地缩回小爪子,一副被嫌弃的失落模样。 卫不争笑着拈出一个种子扔进嘴里:“好了好了,我吃了。” 背带裤立马又活跃起来,叽叽喳喳跳回了青枣的头顶。 卫不争问青枣:“怎么不见丽卷和丽妈?不是背带裤欺负人家,把人家吓得不敢过来吧?” 背带裤吱哇乱叫地抗议。 青枣蹭卫不争的肩膀:丽卷和丽妈正在槐树林边的河里喝水,有点远,你上来,我带你过去。 卫不争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听懂了背带裤的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 背带裤的叫声在他听来还是叽叽喳喳那几个音,可他脑子里就是非常清楚地懂了它的意思。 还有青枣,它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卫不争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人在交谈,非常自然,一点都不别扭。 他开始认真地打量小桃花,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带上了一股灵气,他感觉到了清灵的气息。 “天,这七天的功法运行,到底出了什么事?”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卫不争不由得自言自语。 青枣又蹭了他一下:上来吧,丽卷和丽妈感觉到你来了,她们正往这里跑,丽卷太小,跑不快。 “好,咱们去找她们。”卫不争摸着青枣的背,准备往上爬。 青枣甩了两下尾巴,前腿一曲,跪倒,扭头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免去了爬不上去的尴尬,撩腿坐上去:“谢谢青枣!” 青枣快得像旋风,卫不争却没有一点不适,不到半分钟,他就看到了奔跑在草地上的丽卷和丽妈。 几个小时不见,小家伙更漂亮了,卷毛润白,赛过雪花。 卫不争跳下马,跑过去抱住了有点喘的小丽卷:“喔,小宝贝,哥哥想死你了。” 丽卷发出柔软好听的叫声:你,不在这儿? 卫不争说:“我得带你们回家,在这里,哥哥走不动,必须去外面走。” 丽卷不大明白这句话,看丽妈。 丽妈叫了一声:妈妈也不懂这个。 背带裤从青枣头上跳下,往卫不争怀里挤,卫不争拍他的脑袋:“你都多大了?丽卷才几天,还是个小婴儿呢。” 背带裤僵住了,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不再挤了,可也不肯退出去。 卫不争把它放在肩上,蹲下,摸着丽妈的头问道:“这里还习惯吗?” 丽妈:谢谢!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地方。 卫不争放在丽妈头上的手心,释放出一丝丝无属性清灵。 丽妈也有灵根,不过和很多人一样,在恶劣的环境中,她的灵根退化枯萎了,但并没有完全死亡,卫不争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丽卷的,卫不争在外面抱到它的时候,就为它输入了足够的无属性清灵,否则,就小家伙当时衰弱的程度,即便有青玉溪水,也不会这么快就活蹦乱跳。 收回放在丽妈头上的手,卫不争把杯子里的青玉溪水倒在自己手心一点,喂着丽卷喝。 背带裤挤过来,跟丽卷争。 小家伙也有灵根,但品质和丽卷不能比,卫不争本来带的就有它的份,就随它喝,两个小家伙争抢的模样,让卫不争非常有成就感。 空间的家庭成员都适应良好,处得也不错,卫不争放下了心,他亲了一下丽卷的小脑袋,把它放下:“哥哥很累,要去休息了,你跟妈妈和青枣、背带裤玩去吧,喜欢吃什么草,告诉妈妈,以后哥哥找了种子,给你们种。” 丽卷依赖地蹭了蹭卫不争的胸口,乖乖地看着他。 卫不争弹了背带裤一个脑瓜崩,数落它:“你是老大,得保护,谦让丽卷妹妹,听见没?” 背带裤装傻,眼睛还在瞄卫不争的保温杯。 卫不争被它气笑了,一个闪念回到卧室,定了个闹铃,倒头就睡。 外面的世界十分钟后,卫不争睁开了眼。 李青武还正睡得香,罗冲和李东源、林雨裹在一个大毯子里,包得连头都看不见了,也在睡。 他扭头看沈危。 沈危也正好扭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沈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卫不争用口型问:有问题吗? 沈危:没事,你接着睡吧。 现在醒着的几个人都知道空间属于卫不争的,用不着再和沈危唱双簧,卫不争召出一件羽绒服,把李青武裹严实了,放在树下,自己慢慢起身,也来到沟沿前。 “部队的人?”看到下面几队穿着一模一样陈旧褴褛的军装、但行为举止一看就真正的军人的人,卫不争脱口问道。 “对。”沈危说。 “那,你不下去和他们……相认一下吗?”卫不争有点词穷,不知道怎样准确表达沈危他们这种同是军人,但不属于同一个部队的关系。 “他们刚到这里,我们再观察一下,现在情况特殊,军队上层也可能失控,穿着军装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军人。”沈危的眼睛一直盯着站在断桥边往下看的三个人。 “有道理。”卫不争说,有吴永军那样的例子在前,小心一点没有错,他说着,也趴在那里,认真观察那些军人的动静,还有站在军人们周围的、大约二百来个普通青壮年百姓。 一部分军人散得很开,一半在观察下面表情呆滞、行动迟缓的僵尸和僵尸狼人,一半在警戒空中的飞禽,那些百姓也都十分警惕,不时抬头看向天空,看样子,他们都和鲁贵那伙人打过交道。 现在,他们好像担心下面的僵尸是一个假象,所以非常小心,没有随意派人下去试探。 李青鸢的远距离聆听异能不能长时间连续使用,连续使用她会剧烈头疼,沈危开始让她听了三分钟多点,就一直让她休息。 有人忍不住了,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兵,她站在断桥边,对着下面发出一串金属流线体。 沈危他们的位置看不见离岸边较近的僵尸,所以不知道女兵的击杀效果,他们等了大约一分钟,那个女兵突然身体一跃,跳下了河岸。 很快,他们听到了女兵欣喜的叫声:“上尉,这些杂种不是装的,他们是真的变成僵尸了,这些疯狗也一样。” “真的?你离远一点,再仔细观察他们一会儿。”被称为上尉的军人对着下面喊。 卫不争看沈危:居然不是狼人,是狗? 沈危:我觉得那位女士是在用这个称呼表达她的鄙视。 卫不争点头:有道理。 女兵在下面喊:“不用再观察,他们流出的血是青黑色的,两个都是,要不我再试两个。” 很快,女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上尉你看,这两个也是,这些杂种都变成僵尸了,哈哈哈……” 卫不争看沈危:这位真豪放。 岸上骤然爆发出一阵喧闹,是那些百姓听说下面的人都变成僵尸了,大骂着要下去把他们全部杀死。 有人吹了一声哨子,场面安静下来。 上尉对着众人讲话,他声音很大,卫不争差不多可以听清楚:“不要全部都下去,你们选出四十个年轻的,跟我们的异能者一起下去,其他人先在岸上等着。 我们数了一下,这里的僵尸和疯狗人一共是八十三个,他们应该有二百四十多才对,另外那一百多可能藏在附近,咱们必须小心,不能所有人聚集在一处。” 那些百姓应该是吃过鲁贵和狼人的大亏,闻言居然没有一个人瞎闹,马上退后散开,开始推选下去的年轻人。 那些百姓不是一伙的,他们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子在商量推选人。 很快,四十个年轻人就选好了。 高佑翔说:“军人下去的是十七个,应该都是异能者。” 项蓁说:“那不是全部异能者,他们不知道另外那一百多也都变成僵尸或者死了,岸上肯定还留了一半左右的异能者。” 四十个年轻人和十七个异能军人下到了河滩。 沈危摸了下李青鸢的头:“待会儿,下面的人发现其他人也变成僵尸和死了的时候,你听听那个上尉和他身边的人说什么。” 李青鸢点头:“好。” 很快,河滩里传来几个人欣喜的大叫:“鲁贵那个王八蛋杂种死了,被人一枪击中心脏死的,还有好多疯狗人和秃鹰和那群狗.杂种都死了。” “李万江和姚随安也死啦,他们被人割断了脖子。” “鲁贵的同伙和疯狗人是被烧死的……” “对岸还有死人,应该也是鲁贵他们一伙的……” …… 李青鸢小声说:“……可算完成任务了,要不,损失那么多兄弟,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那么多兄弟没了,还有那么多……也快不行了……那个,小卫哥哥,那个人好像……好像哭了。” 沈危沉默了片刻,看王政清几个人:“刀爷,咱们过去看看?” 王政清说:“咱们先商量一下对外的口径,然后,我和项蓁过去,我们觉得对方绝对可靠,你们再出去。” 卫不争知道王政清的意思,看沈危:“关于我,你们认为怎么说最合适?” …… 三个小时后,沈危、卫不争一行十人,坐在了用好几个军用帐篷缝在一起,搭起的一个帐篷里。 他们喝着一个叫张跃的异能者军士提供的纯净水,听上尉孟广玉和他们说鲁贵一伙人的来历。 鲁贵是海宁市人,他和他父亲都是职业盗猎者,同时,也是一个专门贩卖珍稀野生动物的二道贩子,他十几岁起,就跟随他父亲在竺崀山中捕杀野生动物,高价卖给海宁市一些餐馆。 卫不争一听鲁贵和他父亲的职业,心里就想,即便是没有杀害那么多过往行人,鲁贵一家也是死有余辜。 卫不争中学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关于竺崀山的三集专题记录片。 竺崀山系曾经遍布原始森林,被誉为东半球的温带动植物宝库,动物和植物种类涵盖温带所有动植物种类的90%以上,有数万种只有竺崀山系独有的植物,曾吸引全世界范围的植物学家在此常驻探宝,它还被环境学专家称为华厦国中西部地区的温度和湿度调节器,多次联名上书,请求华厦国政府将竺崀山划为高等级动植物保护区,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个要求被无视。 因为政府疏于管理,近百年来,竺崀山系的动物大量被捕杀,稀有植物被地毯式挖掘,导致多种曾经随处可见的动植物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成为濒危物种,超过三十种动物彻底灭绝,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被残害的只是动物和植物。 四十年前,竺崀山中部发现一种稀有矿山,这才是给蓬勃生长了亿万年的竺崀山真正致命一击的开始。 因为大量的开山挖矿,很多森林覆盖率曾经超过70%的竺崀山山脉,成为一条条灰色的废墟,森林面积缩小到不足建国时的15%,华厦国建国后一百多年,一半在山地、一半在平原的西海省省会海宁,都被誉为华厦国最美的首府城市,七十年前,这个称号被乌扎省首府乌达所取代;三十年前,海宁第一次入选华厦国最不宜居首府城市前十。 曾经生机勃勃的竺崀山,现在从空中俯瞰,就像是蓝色星球上一块灰色的斑癣。 因为竺崀山矿脉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三十年前,华厦国最高政府号召全民动手恢复环境的倡议,在全国一片积极响应的形势下,竺崀山主山系所在的西海省,反应十分消极,以至于三十年过去,中州那样曾经人口特别稠密、环境破坏非常严重的地区,地表生态都有了极大改观,竺崀山依然是满目疮痍,为了挖掘已经濒临枯竭的稀有矿土,现在,商人们无视政府法令,还在一次又一次炸开已经成为废墟的一道道山峰。 卫不争看纪录片时,被里面几种非常特别的动物所吸引,但片子中介绍,那几种动物,在卫不争出生的那几年里,已经因为盗猎者的疯狂捕杀而灭绝,从那时起,卫不争就对盗猎者深恶痛绝。 孟广玉说,因为竺崀山的森林面积越来越小,野生动物资源濒临枯竭,鲁家父子靠自己盗猎和零散收集其他盗猎者捕杀的野生动物已经赚取不到太多的利润,鲁贵脑子活,他辛苦了两年,把仅存的深山森林区里一些有盗猎习惯的山民发展成了自己的独家供给户,那些山民打到珍稀动物,只卖给他一个人,鲁贵为了做成独家生意,给那些山民的价格比其他二道贩子高很多。 就这样,鲁贵在盗猎者中树立起了威信。 鲁贵长期猎杀动物,性格十分残暴,他初期为了笼络那些山民盗猎者,对他们慈眉善目,慢慢地把山民们贩卖野生动物的路子全部断完之后,他就对一些不太听话的山民露出了獠牙。 人的服从是有惯性的,山民们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鲁贵吹出来的一手遮天的权势和残忍的小手段吓唬几次,慢慢就没有人敢再反抗了,十几年的合作,到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对鲁贵言听计从,习惯了畏惧他。 末世爆发前夕,鲁贵又按惯例带着几个手下去山里收集动物,他们赶到时,有一个盗猎者特别集中的村子发生了意外,有人用夹子捕获了两只小狼,引来了狼群的疯狂报复。 狼群咬死了十几个村民,咬伤二十多个,而被咬伤的二十多个人,有七八个在被咬伤一天后,突然发疯,开始疯狂攻击见到的所有人。 三天后,被狼群咬伤和被咬伤后患了狂犬病的人咬伤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半狼半人的怪物。 同时,盗猎村捕获的其他种类的动物也都发了狂,附近几个村子很多人受到攻击,其中一个村子的人被两只秃鹫攻击,被啄伤的人全部变成了半人半秃鹫的怪物。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吓破胆,想办法赶快逃离,鲁贵却在看到身边几个人变成丧尸后,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末世来了,他没有逃离,而是把吓得尿裤的盗猎者、以及变成野兽和飞禽的山民变成了自己的下属。 鲁贵想利用他手里这些怪物,实现他在乱世中称霸一方的梦想。 只是鲁贵丝毫不具备成为一方政治领导人的素质,他本来就残忍狂妄,有了一大群得力的打手后,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带着那支畸形怪异的队伍,所过之处,比蝗虫过境还可怕,蝗虫还只是吃光所有植物,导致粮食减产,鲁贵和那群正常人手下,劫掠财物之外,还□□烧杀,可谓无恶不作。 所以,他们出了深山区,进入人口稠密的地区后,遇到了来自正常民众的激烈反抗。 西海附近环境被严重破坏的地区,出现了大批丧尸,丧尸大部分也都暴虐,当鲁贵的队伍进入一些村镇抢劫时,那些村镇的正常人和丧尸拼死抵抗,鲁贵的队伍不断减员。 可因为狼人和秃鹫的强大攻击力,那些抵抗鲁贵的村镇损失更大,有两个小村被鲁贵血洗,除了碰巧出门在外的,无一人幸免。 孟广玉所在的部队就驻扎在竺崀山中,末世爆发,部队里约三分之一的人瞬间变成丧尸和僵尸,部队建制被破坏,战斗力锐减,但幸存下来的高层控制住了局势,部队没有彻底陷入瘫痪,并且还在一定范围内坚持履行军队的责任,在接到一大波被抓伤咬伤的百姓的求助要求后,部队高层派出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追杀鲁贵一伙。 末世刚爆发时,枪.支和其他武器大部分还能用,所以第一次相遇,鲁贵吃了大亏,一次就损失了一百多个人和怪物,鲁贵带着人向北逃窜,孟广玉带着人追杀,但只隔了一晚上,孟广玉他们的枪就出了问题,再次和鲁贵对战,因为不知道枪已经无法射击,孟广玉他们损失了五十多人,如果不是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遇到突然情况反应迅速,人员损失至少要翻倍。 打赢了军队一次后,鲁贵更加狂妄残暴了,但他也知道,他的怪物军团再厉害,目前也不敢和军队正面扛,军队一次损失那么多士兵,肯定会对他进行毁灭式的打击,所以那次打赢后,他马上带着人,继续往西北方向逃,他是想过乌拉江,进入乌扎省北部的森林区。 后来的事,孟广玉不说,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也能想出个大概,部队派人继续追杀鲁贵,但因为没有枪,异能者人数又非常少,并且异能表现微弱,被鲁贵带的人和怪物们打死打伤多人。 沈危问孟广玉:“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孟广玉说:“附近被鲁贵他们祸害过的村镇的百姓,鲁贵这个人太恶了,他对奸.□□女有特别的爱好。” 卫不争骂了一句:“这个杂种。” 卫不争痛恨很多罪行,QJ妇女是最让他痛恨的罪行之一。 项蓁问:“鲁贵他们不是应该尽快逃离这一带吗?可听刚才一个大叔的意思,他已经在这里停了快一个星期了,为什么?” 孟广玉说:“一是他现在对我们没有那么怕了,因为现在没有车,我们要求补充人员,他知道我们集结后没那么快赶回来; 二,其实这个才是主要的,因为旱灾,西海周边几个省今年大部分地区粮食绝收,这一带因为靠着这条河,附近还有点收成,他在这里搜刮粮食;还有一点,这条公路上一直有人来往,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截杀过路人。” 高佑翔不解:“他们有那么多能飞的怪物,到哪里不都能杀人抢东西嘛,为什么要守着这条路?” 孟广玉说:“现在,到处都是丧尸,很多东西不能用了,就算守在自己家里,饮水和吃饭都是问题,敢长途赶路的,肯定都有点倚仗,鲁贵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沈危看他:“你说清楚一点。” 孟广玉说:“空间异能和其他生活系异能,你们应该也知道吧?空间异能者保存的东西,不会坏掉,衣服不会像我们这样破成渔网。鲁贵截杀过一个空间异能者,异能者一死,空间里的东西就会全部掉出来,就像以前游戏里的背包一样。鲁贵的手下没有空间异能者,他想在这里多截杀点人,多储备点东西,他还想收服一个空间异能者。 还有其他,比如水系、木系,这些对维持日常生活十分重要,鲁贵想劫这些人。” 沈危点头:“哦。” 孟广玉眼神热切地看着沈危:“你们十个人,还有两个是孩子,能平安走到这里,还都保持得这么好,你们,你们中间应该有人激发出了治疗异能吧?” 沈危揽过卫不争的肩膀:“我弟,一个修真家族的旁系子弟,他是木系变异的治疗异能。” 第39章 乌冲兽族 孟广玉和张跃两眼放光。 那个性格勇敢豪放的异能女兵苗端端, 嗖地一声瞬移都卫不争面前——她是金系和速度双异能——一把抓住卫不争的胳膊:“小帅哥,你居然是治疗异能?那, 你帮帮姐姐好不好?我好几个战友被那帮疯狗人抓伤咬伤,现在快不行了。” 帐篷里所有人都目光热切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为难地看沈危。 沈危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相当尴尬:“那个,我弟变异出的能力虽然有治疗作用, 可非常弱, 就是……弄半天,才能让人稍微……轻一点点那样, 也就是,聊胜于无吧,如果你们的战友伤得比较严重, 我估计他……” 沈危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有继续往下说, 让对方自己随意发散想象。 强大和弱小都是非常主观的概念, 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沈危的说法, 为卫不争留出了最大的自由空间,卫不争以后随时可以决定是不是继续治疗, 或者治疗到什么程度, 一个异能透支、体力不济的理由就能完美打发掉所有的不合理要求。 沈危这种看似示弱的低姿态,其实是把主动权完全留在了自己手里。 而且, 当一个人对你的期待比较低时, 他对结果更容易满足。 孟广玉、苗端端应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们对卫不争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沈危的补充解释而降低,苗端端抓着卫不争不放:“一点点就行,只要能让他们好一点点……只要别让他们死就行……只要让他们活着……活着……就行……” 年轻漂亮的女兵跳下河岸杀僵尸时,英姿飒爽豪气万千,此时却露出了女性最柔软的一面,眼睛通红,眼眶里全是泪,却拼命睁大了眼,不让眼泪掉下来,笑着对卫不争请求。 卫不争看沈危:“那,咱们去看看?” 沈危站起身:“人在哪里?” ** 人在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里,三十七个年轻的战士,三十个被狼人抓伤咬伤,七个被秃鹫抓伤。 被狼人伤的,七个出现了狂犬病的先兆特征;被秃鹫抓伤的,两个有破伤风的征兆,没有出现这种可怕征兆的,伤口也都非常严重,无一例外地全都已经感染,五个被秃鹫抓伤没有感染破伤风的,伤口都露着骨头。 有了狂犬病和破伤风症状的九个战士被单独隔离在村口的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在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中失去了所有的主人。 卫不争看着这些表情痛苦,眼神绝望的同龄人,沉默良久。 沈危用眼神问他:能治吗? 卫不争:第一次遇到,不知道。 狂犬病和破伤风都是只能预防的疾病,一旦发作,狂犬病死亡率百分百,破伤风也差不多,卫不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为一个治疗者,来面对这两种被死神下了死亡通知书的疾病。 沈危扭头对孟广玉和苗端端说:“你们知道这两种病的预后吧?” 孟广玉和苗端端点头,孟广玉说:“只管让沈逸试着治疗,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抱怨。” 沈逸,是沈危临时给卫不争编的假名,他开玩笑说,家里老人偏心,让他这个老大居安思危,时刻想着为弟弟创造一个安逸的生活。 苗端端说:“如果治不好,能让他们变成……狼人和秃鹫也行,如果,如果能保留下他们的神智更好,不能的话,只要能让他们活着就好。” 那些盗猎者山民变成的狼人和秃鹫,大部分都只保留了动物的直觉和本能,只有大约五分之一保留了部分做为人的思想和感情。没有参与对卫不争和沈危他们的进攻、最后飞离的那十几只秃鹫,就是保住了神智的幸运者。 九个病人都被麻绳层层束缚在床上。 卫不争走近正对着门的那张床边,把左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 苗端端忽然泪如雨下,对着这个士兵说:“高邑,这是我们找到的治疗异能者,你要配合他,你只要能好,能活着,就算变成狼人,我也答应你。” 卫不争眼帘低垂,静静地感受着高邑体内的各种能量波动,他没有贸然输入清灵,他记得大能前辈说过,有一种乌冲,具有把人变成动物的属性,而乌冲和清灵的很多属性是相反的。 假如他能用这种兽化乌冲,引导和激发高邑体内已有的属于狼的那部分能量,让高邑转化为狼人,贸然输入清灵,可能抵消这种兽化乌冲的属性,降低转化的成功概率。 他屏息敛目,仔细地分辨了十分钟,才抬起头,对孟广玉和苗端端说:“我没有任何把握,但,我可以试试。” 苗端端又哭了:“你只要肯试就好。” 卫不争说:“他们的情况太严重,也太复杂,我可能用完我带的所有丹药和我的异能,也无法治好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那三十个人的情况相对较好,我觉得,我应该先治疗他们。” 苗端端连连点头:“好,你说怎么办,我们马上去安排。” 卫不争说:“让张跃大哥帮忙多弄点水,我要用,然后,吧那三十个人全部集中到一个院子里,我治疗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孟广玉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张跃,去弄水,越多越好;老关,你安排人,把老李他们全部集中到赵大爷家隔壁的院子,伤员安排好后,所有人撤出有伤员的院子,在院子四周布岗,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三十米以内。” “是。”外面传来两声兴奋的大吼,跟着就是一大群人跑动的声音。 苗端端也跑了出去:“我去安排,让他们速度快点。” 孟广玉也往外跑:“我亲自安排这个院子的岗哨。” 除了伤员,院子里只剩下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一伙的,王政清担忧地看着卫不争:“这么多人,你受得了吗?” 项蓁和高佑翔也十分纠结:“你,你,治疗归治疗,你也得顾好自己。” 他们担心卫不争,却又实在说不出不让他治疗的话,他们想起了自己失去的那些战友,如果那时候,他们身边有个卫不争这样的人…… 沈危也一样,他看着卫不争,半晌,把脸转向了一边:如果不是因为顾忌他们的感受,卫不争完全不必暴露自己的能力,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卫不争笑了一下:“我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呢,我会救人,但不会舍己救人。” 王政清拍了他一下:“这就对了,量力而行。” 沈危没有说话,卫不争趁着孟广玉和苗端端去安排伤员和布岗,又挨着探查另外八个重伤员,沈危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到十分钟,苗端端就回来了,那三十个伤员已经安排好了,张跃和另外一个水系异能者凝聚出了四缸水。 卫不争说:“差不多了,把那四缸水分到五个缸了,那五个被秃鹫抓伤的,要泡在药水里,还得泡好几天。” 苗端端嗖地一声消失,十几秒后又嗖地出现。 卫不争当着孟广玉、苗端端、张跃和好几个军人的面,从自己的背包里,请神似的拿出了一个比拇指粗大一点的玉瓶:“我太爷爷炼制的培元清毒丹,我得激发丹药的药性后,混入水中,才能生效。” 沈危伸手,请孟广玉他们离开:“激发丹药药性需要使用精神力,凝聚精神力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所以,请你们……” 孟广玉他们马上就往外走:“明白明白。” 苗端端脸色发白,走到门口,回头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个,小逸,你不会就这一瓶仙丹吧?” 卫不争说:“高邑他们用的和这个不一样。” 苗端端摸着心口:“知道了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五个被秃鹫抓伤的军人全部坐进了缸里,水没过肩头,几个人都只露着脑袋在外面。 除了丹药的来历,卫不争并没有骗人,缸里的水兑入了清毒丹和碧玉湖水,培元丹在伤口的感染被控制住以后,才能用。 被狼人抓伤咬伤但没有感染上狂犬病的,症状相对较轻,只用兑入了清毒丹的水,一天多擦拭几次即可,卫不争吸收了这些人体内的乌冲,然后为他们输入少量的无属性清灵。 拔除乌冲这种对于正常人来说属于负面能量的物质,即能加快他们的伤口愈合,再输入清灵,会让愈合的效果更快更好。 华厦国不是全民服兵役制度,服兵役完全自愿,卫不争没有当兵,但他很尊重这些危险时刻冲在第一线的军人,力所能及时,他很愿意为他们多做一些事。 轻伤员全部处理好,和孟广玉、苗端端交待了后续事宜,卫不争又回到了村口的院子。 院子外,三米一个岗哨,那些穿着破旧军装的士兵,在寒风中站得笔直。 卫不争觉得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而且,天气太冷了,士兵们的外套布料都被分解风化得跟纱布似的,看起来根本不保暖,于是,他对沈危和孟广玉、苗端端说:“这么冷,别让他们站着了。” 孟广玉说:“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战友。”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说:“我负责保护你。” 事实上,负责保护卫不争的还有王政清和项蓁,他们站在房子前后,预防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卫不争第一个治疗的还是高邑,一个个子不高,也不算多英俊的年轻战士,他从左脸颊到右下腹,被狼人抓出了三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骨血淋漓,触目惊心。 高邑的身体在人和带有狼的很多特征的人的身体之间来回变换,像当初的沈危一样,这个年轻人也正在顽强地和病魔争夺着对自己身体和理智的控制权。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轻轻说:“我做不到把你身体里的属于狼的基因能量拔除,我想试着让你成为有人类理智和感情的狼人,你愿意吗?” 高邑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言和表情表达自己的意愿,但他眼睛里的渴望卫不争看得清清楚楚。 卫不争说:“想把你成功地变成狼人,你的信念比我的引导更重要,明白我的意思吗?” 年轻的战士用狼的嘴巴说:“呃……鞥……破。” 他说:我明白。 卫不争说:“下面,感受我输入你体内的东西,它叫乌冲,是能让你变成狼的能量,感受它,把它引入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同时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人,你一定不会变成彻底的野兽。 好了,下面,我们就开始了,如果成功了,你以后就叫乌冲狼了。” 年轻的战士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卫不争甚至看到了一点微笑,他闭上眼睛,开始吸取高邑体内其他属性的各种乌冲,这个过程对他驾轻就熟,几分钟就完成了。 然后,一丝一丝地输入无属性清灵,并引导清灵均匀地分布在高邑的脑部,不能太多,太多会抵消兽化乌冲的属性和狼的基因传承。 不能太少,太少,兽化乌冲和狼的基因会彻底控制高邑,把他变成鲁贵手下那些彻底失去人性的丑恶狼人。 卫不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治疗,陷入空冥的,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他的手还放在高邑的额头。 他意识进入空间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他给高邑治疗了六个小时。 他们所在的是一所标准的农村上屋房,三大间,伤员放在堂屋和东边一间,西套间是沈危交待留给卫不争的休息室。 高邑已经睡着了,卫不争轻轻站起来,走到门口问了一声:“有蜡烛吗?” 沈危在外面说:“西套间门口的壁橱里,一整包。” 卫不争走到西套间门口,从壁橱摸出一根蜡烛,右手弹出一缕火苗点燃,拿着走到离他最近、靠墙的床边,对躺在床上的年轻战士说:“连高扬,我休息十分钟,接下来给你治疗。” 孟广玉和苗端端为他介绍这些伤员时,他非常用心地记下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连高扬被秃鹫抓伤,因为感染破伤风,此刻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他用眼睛表达了自己的渴望和感谢。 卫不争走进西套间,关上门,插上插销,身体进入了青玉空间。 他没有直接进碧玉湖恢复自己的身体,而是进了大能前辈的工作室,也就是炼丹炼器室。 卫不争上次意识进入空间休息,睡觉时,梦到大能对他说,末世已经成为必然,地球很可能变成一个有着自己特色的修真.世界,地球上现在科技文明的很多产物将不复存在,人类如果不想回到原始时代刀耕火种的生活状态,就必须做出重大的改变。 他建议卫不争分出一部分精力,研究通过修真方式制造日常所需的各种物品,比如,炼丹、炼器。 在梦中,卫不争的意识跟着大能的意识到了工作室,大能扔给他两本书,卫不争没接到书,书掉在他意识体后面的桌子上,然后他就醒了。 他醒来后,马上进入工作室,发现真的有两本书,翻开着趴在桌子上,一本是《初级丹药大全》,一本是《炼器入门》,当时因为害怕他进来时间太长,现实世界有情况发生几个人却叫不醒他,他只看了看出名,就出去了。 今天,他想忙里偷闲,看一下有没有适合这种被动物咬伤后治疗的丹药,如果有,这件事过去,他就要找时间经常身体进入,开始学习炼丹。 他拿着《初级丹药大齐》就离开了工作室,跳进碧玉湖,一边恢复身体,一边看书。 半个小时后,他把书送回工作室,人从碧玉湖出来。 上次进来,他发现空间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小桃花有了清灵,他的那块责任田也有了清灵,虽然这两个地方的清灵非常稀薄,根本不能和青玉空间比,但这是个从无到有、创造历史的改变,他十分高兴。 青玉空间的的整体变化他说不清楚,但青玉空间对他开放的权限又大幅度增加,他现在能带出三十公斤碧玉湖的水,青玉溪水却不多,一公斤;羊脂泉乳更少,一毫升;但这个改变,目前对卫不争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穿好衣服,一个念头来到七色湖边。 木屋后的林子里,有一种叫青斐的果树,结出的果子成熟时,青透美丽如最上品的碧玉,蕴含的清灵浓郁,是十分罕见的能巩固丹田、没有任何杂质残留,并且有克制消化体内顽固乌冲作用的食物。 当然,乌冲本性难缠,青斐对它的消化十分缓慢。 但卫不争不在乎,在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之前,他决定就用青斐来慢慢消耗沈危体内的忖心乌冲。 具有消化乌冲作用的食物和丹药在长风大陆的修真界也属于珍稀品,大能的林子里也只有三棵青斐树,一共结着七八百个果子。 大能在梦里告诉他,青斐终于开始成熟了,不过,卫不争每天只有一个青斐的限额,卫不争想都没想,就把这个青斐划进了沈危的每日食谱中。 现在,他仔细挑了一个他感觉成熟度最好的,摘下来,一个闪念出了空间。 沈危坐在房子正门口的椅子上,为卫不争站岗,听到身后门响,他一扭头,看到卫不争从门缝里露出半边脸,示意他进屋。 沈危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坐在门口,可身体不停话,在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之前,人已经跟着卫不争来到了西套间。 卫不争把青斐塞进他手里,说了声“半点不许浪费,如果有种子给我留着”,就砰地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沈危在黑暗中把果子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放在脸前,轻轻嗅了一下,不香也不甜,没有任何气味。 他慢慢地咬了一口,然后,停在那里,半天没有咀嚼。 ** 卫不争在村口的院子里呆了四天五夜。 第五天早上,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王政清问道:“好了?” 沈危说:“不知道,人还都活着,没有变得更差。” 苗端端声音都在发抖:“都,都活着?” 沈危说:“是,你们几个进来吧,小点声就好,我弟睡了。” 孟广玉、苗端端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看到正对着屋门床上的高邑,苗端端捂住了嘴。 高邑还在睡,他和其他六个被狼咬伤的战友一样,现在是完全的狼形,没有半点人类的特征。 他们的体格比真正的狼要大很多,长度基本等同于原来的身高,高邑和另外一个叫宿修风的,背部皮毛是灰色,腹部逐渐成白色;其他五个人,全都是灰中带一点棕红的毛色。 连高扬和赵云两个是完全的秃鹫形态,黑褐色的羽毛覆盖全身,两个人兽化后,体长也保留了自己的身高,翼展现在还看不出来,现在只能看到,原本他们睡着很宽敞的2*1.2米的床,此刻几乎躺不下他们了。 苗端端站在高邑的床边,想摸又不敢,眼泪啪嗒嗒地落在高邑的背毛上。 孟广玉轻轻拉了她一下:“端端,先别打扰他,万一打断了那什么……会出意外。” 苗端端退回一点,对沈危说:“谢谢,谢谢,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孟广玉看了看西套间,轻轻问:“你弟弟……” 沈危神情暗沉:“我家小逸……可能得比他们睡得时间还长,他刚进入炼气期,本身根基还不稳,咱们这里的环境,又没什么灵气,他是靠吃丹药,硬撑到现在的。” 苗端端哽得直抽:“对不起对不起……” 沈危伸手,请他们离开房间。 来到院子里,孟广玉一叠连声地说:“谢谢,谢谢谢谢,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说了,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情,以后……” 沈危打断了他,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感激我们小逸,我不要你们付出什么报酬,就一个请求。” 孟广玉和苗端端同时说:“你说,什么请求我们都答应。” 沈危说:“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你们有几百名战士,我的请求是:你们尽可能地保密,只有你们两个人对细节最清楚,你们的战友后面不管情况多好或者多坏,你们俩都要尽可能地把他们的情况,和我们小逸扯开,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个人同时点头:“明白,怀璧其罪,你担心有人像鲁贵想要疯狂地获取一个空间异能者一样,把你弟圈禁起来,压榨他的能力。” 沈危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 苗端端快人快语:“沈先生,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等他们醒后,你们先走,高邑他们在这这里多留几天,这期间我们都会尽可能制造舆论,说小逸根本就是坑蒙拐骗,什么都不会。” 沈危说:“你们商量好,别说得漏洞百出。” 孟广玉说:“不可能,等高邑他们醒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保证说的天衣无缝。当初你说你们是修真家族,本来大部分人就都不信,我们再刻意引导一下,保证没问题。” 沈危当初扯修真家族,就是这个意思。 科学技术在地球上兴盛数百年,早已经深入人心,修真在当代人心里,压根儿就是扯淡,可以实实在在地和骗子归到一个分类里去。 沈危扯的这个淡还加上了个嫡系旁支的梗,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经典骗子手段,华厦古老大家族的旁支能遍布全世界,他的这个说法,死无对证,有人相信才出鬼。 沈危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刚开始没人信,等看到效果信了,什么都晚了。 只要他们一离开,凭他留下的信息再想找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他今天和孟广玉、苗端端提这个要求,只是给卫不争再多加一层保险而已。 三天后,卫不争出来了,脸色像死人,手上没有一点温度。 沈危守在卫不争身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副谁敢再跟他弟提一句病人或治疗,他就要拼命的架势。 孟广玉和苗端端内疚到不行。 从治疗那天开始算的第十天,高邑和连高扬、赵云醒了,三个人完全保留了做为人的神智和感情,看到自己完全兽化的身体,三个人都傻了。 卫不争气若游丝地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在人体和兽体之间转换。” 三个人尝试了一下,全都不成功。 连高扬和赵云一下床,就先栽了个跟头,两个人根本掌控不了自己庞大的秃鹫身躯。 高邑就好多了,毕竟是四条腿着地,至少不会摔跟头。 他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就适应了自己狼的身体,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发力,从院子东边助跑了几步之后,一跃而起跳到了院子西边,差点撞到西墙上。 而这家的院子宽超过17米。 卫不争看着那匹威风凛凛、自信十足的灰狼,悄悄对卫不争说:“我知道为什么高邑长得一点都不帅,还比苗端端小四岁,他追苗端端,苗端端还动心的原因了。” 沈危把揽着(装虚弱的)卫不争的胳膊收紧了一点,趴在他耳边说:“我也觉得这小子不错,不过,如果又帅又厉害,不是更好吗?” 卫不争把头偏开:“你的意思是,苗端端和你才更般配?” 第40章 葬礼 沈危一脸的欣喜:“你也认为我又帅又厉害?” 卫不争面无表情:“我什么都没认为, 我只是在解读你自己的那句话。” 沈危眯着眼睛看苗端端扑到高邑跟前,抱着高邑的狼脑袋心疼地揉, 大灰狼一脸无辜地看着苗端端,尾巴却在欢快地摇来摇去:“虽然我不赞成做人口是心非,但我能够理解你们对我的嫉妒。” 卫不争没有再说话,他一直不太能理解厚脸皮的世界。 所有的伤员都没有了性命之忧, 得到治疗比较晚的几个伤员醒来还需要几天时间。 沈危提议, 趁着这个间隙,把被鲁贵他杀害的行人尸骨收拢一下, 找个地方埋葬,让人能入土为安。 因为有秃鹫人和狼人的参与,鲁贵他们杀人的主战场在断桥河滩附近, 但并不仅限于此。 附近村子的老乡说, 刚开始, 鲁贵他们是埋伏在路两边的山上伏击行人的, 后来发现在渡河过程中伏击,效率更高, 被袭击者根本没有退路和躲藏的地方,他们才把战场固定在河上, 原来有很多行人遭遇袭击时, 行人会往地形复杂的山里逃,不过, 有秃鹫人在, 逃掉的很少, 很多人都被秃鹫抓住后就地啄死,吃得只剩下骨头。 要找回这些枉死在山里的行人的骨头,需要费一番力气。 孟广玉把部分异能者分成八个小队,让八个异能比较强大的士兵当小队长,带上熟悉地形的老乡,在方圆二十公里内搜寻所有受害者的遗骨。 沈危他们没有参与搜寻。 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让项蓁、罗冲和卫不争显露出了异能,其他人沈危他们不提,孟广玉和苗端端他们也十分默契地不问。 沈危他们此时如果要走,孟广玉和苗端端就算心里再怎么样,也不会拦着,但卫不争想等几个乌冲兽人全部清醒后再走,做事有始有终是他一贯的风格。 沈危和王政清他们对军人有特殊的感情,当然不会阻止卫不争。 从青玉空间真正激活到现在,一共也不足两个月,卫不争还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修炼的时间十分有限,他本身的积累也很薄弱,为几个狂犬病和破伤风患者治疗时,每治疗一个人,他都需要进青玉空间,借助时间流速的差异和空间灵气进行恢复。 即便如此,每个人的治疗他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根本不存在一粒丹药下去,或一股清灵输入进去,病人立马起死回生的情况,高邑六个小时的治疗,已经是时间最短,他进行得最顺利的一个了。 狂犬病和破伤风都是一旦发病,病程进展就非常快的疾病,所以约越到后来,几个战士的病情就越重,卫不争花费的时间就越长,最后一个叫柳铭铭的战士,比高邑晚三天多,他是被狼人咬伤的,卫不争为他治疗了十三个小时。 卫不争最担心的就是最后治疗的三个战士,他不是医学专家,他只是凭自己对灵气这种特殊的能量方式的粗糙体验,来判断,来治疗,没有任何实践和理论的依据,他担心狂犬病毒和破伤风病毒在人体内时间太长,在乌冲和清灵的作用下发生变异,而他根本看不出这种变异,耽误了治疗时机,这几个战士最后的治疗效果不理想,会成为完全丧失理智的狼人。 还好,后面三天里陆续醒过来的三个士兵都保住了人类的理智和感情。 第四天,一个叫安言的士兵醒了,他经过大约五分钟的懵懂,在快把大家都吓出精神疾病的时候,对着孟广玉和苗端端举起了自己的右前爪:敬礼,感谢长官! 原来,他只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并且不相信自己还能活着,懵的时间有点长。 只剩下柳铭铭一个人了,卫不争忐忑的同时,上路回家的心情也一下就压抑不住了,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抽空就进入西套间,然后再进入青玉空间修炼,他守在柳铭铭的床前,一会儿就意识进入空间一次,看时间。 第四天傍晚,孟广玉和苗端端对沈危和王政清他们说,附近的河滩和山地已经搜索完了,八个小队,一共收拢回了一百四十多人的尸骨。 这些尸骨里,有十二个年龄十岁以下的孩子,有两个特别小的孩子的颅骨都破碎了,是被锋利的鸟喙啄穿的。 沈危说:“明天举行安葬吧,柳铭铭也该醒了,安葬完,我们就走了。” 凌晨一点,柳铭铭醒了。 他翻了个身,不解地看着坐在蜡烛边看书的卫不争和沈危,发出一声轻轻的嚎叫。 他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是真的一跳,他跳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狼的身体,他好像晕了,左前爪扒在床头上,右前爪举在眼前,看了半天。 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卫不争看,看了大约半分钟,他忽然纵身一跳,扑向了卫不争,嘴里发出悠长的狼嚎:“呜嗷——” 沈危的枪瞬间出手,指在了柳铭铭的狼脑门上。 卫不争的头被捂在大灰狼毛茸茸的胸口上,差点背过气去,他感觉到了沈危的动作,对他摆着手叫:“别开枪,他是太高兴了,他是在表达感谢。” 柳铭铭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不适合用拥抱的方式表达兴奋和感谢,马上放开了卫不争,看到沈危的枪,他楞了楞,然后人立着举起两个前爪,轻轻地:“嗷呜,嗷呜。”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高兴了。 沈危被那动物特有的无辜眼神给弄得没脾气,指着床说:“回去睡吧,你快把你的救命恩人给折腾死了。” 卫不争却说:“别,柳铭铭,你跑两圈给我看看。” 柳铭铭顶着沈危嫌弃的眼神,围着床跑了三圈,还想跑。 卫不争过去打开屋门:“去外面跑吧,不要叫。” 柳铭铭“嗷”的一声就蹿了出去,围着院子开始撒欢,撒够了,一时太激动,仰起头对着天空来了一声:“嗷呜——” 沈危:“这个二百五,七个变成狼的都是公的,他连个求偶对象都找不到,瞎高兴什么?” 卫不争:“高邑也是狼,照样有大美女喜欢。” 沈危:“……” …… 天亮了。 卫不争穿好衣服,带上帽子和围巾,和沈危一起来到院子里,王政清、项蓁他们都已经在等着了,他们一起出门,往村外走去。 孟广玉率领着所有还留在此地的士兵,包括已经醒来的乌冲兽战士,在他们之前已经到达,还有附近村子自愿加入的三百多个老乡。 这是一处靠山临水的向阳山坡,他们要在这里,为无辜死去的一百多个同胞举行葬礼。 没有棺椁,土系异能者在山坡上挖了个大坑,所有的尸骨都被放了进去,森森白骨刺痛了所有在场者的眼睛,看到几个特别小的骨骼,几个女子低低哭了起来。 几天来一直守在卫不争身边负责保护,特别低调的沈危,大步走到了墓坑边,面向众人,脸色冷峻凝重,他看着坑里的白骨说:“这是我们的同胞,这是我们的同类,这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几天前,他们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我们一样,有父母妻儿,有亲人朋友;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远在异乡,为了在末世中和亲人相守,他们不分昼夜地奔波在路上。 同为文明世界的人类,他们在灾难中前行,本来应该得到来自同类的怜悯和帮助,但他们没有,他们没有死于我们认为的无情的天道,没有死于我们认为没有人性和感情的野兽,他们死在了同类的自私和贪婪之下。 他们的死,可以说是他们不够强大,至少,他们没有鲁贵和他所率领的狼人和秃鹫人强大。 可是,因为弱小,他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还有我们的家人、亲人,是不是都应该死?因为,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最强大的那一个,站在一个世界最顶端的强者,永远只有一个,那是不是最强者之下,就应该像这个简陋的墓坑一样,一片白骨?” 沈危指着墓坑中的白骨发出质问? 人群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在哀号。 沉默片刻后,沈危接着说:“在这样的大灾难中,如果我们恰好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人,那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应该庆幸,应该珍惜,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强大,保护我们的亲人,但请不要用你的强大去残害比你弱小的人。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古往今来,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强者,你就算是个集所有异能于一身的至高强者;你就算能翻手之间,移山倒海,改天换地;你就算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你也需要有个能和你说话的亲人和朋友,不是吗?” 在一片静默中,沈危招手叫过了罗冲,从罗冲手里接过一束紫色的野花:“为了我们的家人、亲人不会被无辜残害,我希望今天在场的各位,永远不要成为施害者,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像鲁贵那样的人怎么变,我们都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心中永远保留一丝善念。” 他转身,把紫色的花束洒向墓坑:“天道无情,人自有情,愿生者安乐,逝者安息!” 卫不争把自己手里的花也洒向白骨:如果人真的有魂灵,希望你们能魂归故里,再见亲人。 木系异能者催生出的花不多,只有沈危他们一行十人和孟广玉、苗端端几个军方领导层有,百姓们都是捧一把黄土洒进墓坑,为这些枉死异乡的同类添一把安魂的土。 安魂土洒毕。 土系异能者发动能力,墓坑瞬间填平,继而又隆起一个巨大的坟堆。 一块三米多高的巨石被几个异能者合作发力,嵌入坟前,上面是几个嵌入石面半尺的大字:末世无辜丧生者之墓。 两只乌冲鹫从大墓上方飞过,洒下一串串白色的纸钱。 七匹高大威风的乌冲狼并排站在墓前,仰天长啸:“嗷呜——” 他们的叫声在山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 ** 孟广玉和苗端端给卫不争的谢礼是十麻袋粮食,是他们从当地老乡手里买的。 沈危和王政清陪着卫不争,去对他的病人做最后一次检查,项蓁、高佑翔和李东源他们先看到这批粮食,几个人纠结得肠子拐了十八道弯,又想要粮食,又不想暴露他们有空间异能者。 沈危和卫不争、王政清出来,看到麻袋,听了苗端端的介绍,在几个人还没看清沈危的脸色时,沈危的一声“谢谢”没落地,手就伸到了麻袋上,他拉着卫不争的手说:“我收东西,这次东西的量大,你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能量变化。” 十个麻袋飞快地被他摸没了。 卫不争摇头:“这空间异能跟别的不一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目瞪口呆:沈头儿出牌真随性啊,保密了这么多天,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说摊牌就摊牌啦? 沈危得了东西,心情十分高兴,对站在苗端端身边的高邑说:“你媳妇儿人不错,你加油啊兄弟,如果咱们有机会再见,希望能看见你们的狼崽子。” 苗端端脸红。 高邑轻轻嚎了一声,用脑袋把苗端端的一只手拱到自己背上。 大家早就准备好了,卫不争、王政清对着送行的军人和乌冲兽族们摆手:“再见,后会有期。” 苗端端他们跟着送到大门外:“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孟广玉笑着说沈危:“其实,咱们一见面,我们就猜出你们中间有空间异能者,你们的衣服太好了,呵呵,要不,我们傻了才送你们粮食。” 沈危轻松愉快地说:“怎么猜是你们的事,我能保密还是要保的,我这异能太惹事儿。” “理解。”孟广玉说,“再见,一路平安。” 七匹狼轻声嚎叫,连高扬和赵云跟在卫不争身边,嗓子里也发出轻轻的咕呜声。 卫不争笑着再次挥手,还摸了摸最年轻的柳铭铭的脑袋:“没事就努力变人,我总觉得你们能变成人的,再见。” “再见。” “呜呜——” “咕咕——” 再次上路,在孟广玉他们的视线之内,卫不争没有召出大宝贝,很多时候,大宝贝比空间异能还能勾起别人的贪欲。 山路崎岖,十个人在寒风中前行,走出五公里后,项蓁背起了李青武,王政清背起了李青鸢,这一带,很多人家里都有变成丧尸的人,李东源和林雨也不用在藏头露尾,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地走。 大约十公里后,沈危示意大家停下,他凝神释放出空气异能,目标是他们刚才走过来的那一路。 半分钟后,他说:“没有人跟踪,走吧,转过前面那个山崖,我就把大宝贝放出来。” 结果,转过山崖,下面是一座断桥,不过,下面干涸的河流只有十米左右宽,李青鸢都可以爬上爬下。 沈危拉着卫不争先跑了过去,一到断桥对面,大宝贝就出现在路中央。 李东源和林雨、罗冲、李青武欢呼着冲了过去,四个人争着抢着爬到了车顶上,对着沈危催促:“头儿,毯子毯子。” 沈危打开后备箱,拉着卫不争往里推:“等着,我弟还没安置好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罗冲说:“头儿,你可真入戏啊,真把不争哥当你亲弟弟啦?” 沈危往车上扔了两个大毛毯:“我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李东源搂着林雨的肩膀说:“跟我们俩一样,我们俩也是比亲兄弟还亲。” 沈危说:“现在的世道,你如果坚持回云州,你们俩以后就成天涯海角的陌路人了,还亲兄弟。” 李东源家所在的褚天省,在华厦国中部稍偏西南;林雨家所在的那吉省,在华厦国东北,两个省的首府相距五千公里,现在,没有了飞机和高铁,也没有了网络和电话,这样的距离,真可以算得上天涯海角了。 李东源家除了他那个不顾儿女死活的爹,还有哥哥一家四口,但李东源回去,不是打算要给他爹养老送终。 李东源不是很聪明,稍微复杂一点的问题,他反应就比正常人慢一点,也就是平常人说的笨孩子,他父亲和哥哥因此对他十分嫌弃,觉得他傻,觉得他丢脸。 李东源的母亲活着时,畏惧他父亲,心疼李东源也不敢有所表示,只有姐姐,对李东源十分疼爱,甚至为了他,快三十岁才结婚,就为了在娘家多照顾他几年。 李东源对姐姐的感情十分深厚,他回家的执念,就是给姐姐和两个外甥女上坟,烧纸钱。 他姐姐和外甥女被出车祸时,他不满十六岁,又瘦又矮,没办法为姐姐报仇,二十岁时,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了,就杀了他那个王八蛋姐夫,他从被抓捕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他去杀他姐夫前,给姐姐烧了三编织袋纸钱和金元宝,可他觉得那些钱,肯定不够姐姐带着两个孩子花十年的,他怕姐姐和外甥女在阴间过的太穷,被人欺负。 沈危几个人劝了他几次,让他一起去中州,他说他一定会去中州,但他也一定要先回去给姐姐上坟,告诉姐姐他去哪里了,让姐姐万一有事,知道去哪里找他。 李东源虽然老实,但他是故意杀人罪进的监狱,重刑犯监狱恶人扎堆,却没有人敢真正欺负一个故意杀人犯,因为故意杀人犯有最重的刑罚在身,欺负急了,他们不在乎再多加一条人命;并且人世间还有个教训:老实人一旦被逼急,比恶人还可怕。 所以,林雨在监狱里,是为人老实到有点傻气的李东源在罩着。 李东源自己并没有罩着别人的自觉,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 他在有狱霸打长相清秀的林雨的主意时犯了犟,和狱霸杠上了,而狱霸的刑期是十五年,还打算提前出去,不敢和看到他们扒林雨的衣服就红了眼的李东源生杠,主动找了台阶下,放过了林雨。 从此,四方河监狱里,有人会在小事上挤兑或者说戏弄李东源和林雨,但没有一个人真正敢欺负他们,包括李佐山和张世坤。 但李东源觉得,自己最多就是帮了林雨一次忙。 林雨看了看李东源,神情黯然。 他很想陪李东源一起回云州,但他有个十几岁,正当花季的妹妹,在末世中,他妹妹随时随地都可能面临女孩子特有的危险。 李东源笑呵呵地说:“不会成陌路人,林雨我们俩商量好了,回家办完事,我们就都去中州找你们,我给姐姐烧完纸钱,告诉她我去了哪里,马上就去中州,我们俩很快就会再见了。” 沈危同情地看了一眼林雨,跳进后备箱。 车顶上四个人蒙上毯子冒充行李,项蓁和高佑翔把假行李勒了几道绳子,上车开路。 高佑翔夸张地张开双臂,对着前方的道路喊:“啊,中州,我马上就回来啦——” 项蓁开着车,不咸不淡地说:“队长让你监测空气中清灵和乌冲的浓度,说,这里的乌冲浓度和那条河边分别是多少?” 高佑翔呲着牙眯着眼开始释放异能感觉,快三分钟才说:“这里的乌冲比河边浓度高4%左右;绝对值的话,用我自己定义的单位,这里是每立方米41,河那里是……” “咚……”一声带着余韵的撞击声打断了高佑翔的话,路上忽然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深坑,项蓁躲不过去,大宝贝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高佑翔上车太激动,只顾着抒情,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脑袋实实在在磕在了大宝贝的顶部。 “嗷……”高佑翔抱着脑袋叫。 车顶上也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卫不争正在躺着掖羊毛被,准备装睡,进空间看看丽卷他们,然后继续他刚刚开始的炼丹生活,车一跳,他的头撞在车厢上,他本能地“啊”了一声。 沈危在卫不争脚头,他的腰也给闪了一下,不过别人一点看不出来,听到卫不争叫,他马上爬到了卫不争这头:“撞哪儿了?” 卫不争说:“没事,有被子,稍微碰了一下。” 沈危推着他的脑袋往下推:“下去点下去点,头顶离车厢远一点。” 卫不争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再有坑更容易乱滚乱撞。” 沈危看了看后排座和车厢壁,把自己的手垫在卫不争头顶:“没事,你现在先睡,等你睡醒,我给你做个安全带。” 李青鸢和王政清分别半躺在后排座的两头,李青鸢听见沈危的话,爬起来趴座椅背上往后看:“沈危哥哥,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做安全带?” 王政清一把把李青鸢抱回去:“快睡快睡喽,前面万一遇见断桥,咱们还得爬山呢,睡觉能积蓄力量。” 李青鸢乖乖躺回去,小声说:“我还没看见过后备箱里有安全带。” 王政清说:“等你一觉睡醒,就看见了。” 沈危不顾卫不争的抗议,在这头生根发芽,就是不回他那边。 卫不争没辙,羊毛被包了头只管睡。 沈危扭头,笑着对王政清比划口型:谢谢! 第41章 小桃花一日 卫不争的意识一进小桃花, 就被背带裤糊了一脸:“栗子栗子栗子,橡子橡子橡子。” 卫不争冷酷无情:“屁都没有, 我在外面饭都吃不上,你居然要求奢侈品。” 背带裤嗖地跳下他的肩,一溜烟就不见了。 卫不争骂了一声“真够没良心的”,就对着远处打唿哨。 青枣一分钟内赶到, 卫不争摸着它的背说:“抱歉, 还得辛苦你,我想去看看丽卷和丽妈。” 青枣矮身跪下, 让卫不争上去,“咴律律”畅快地叫了一声,撒开四蹄, 向着一片林子跑去。 林子在一条清凌凌的小溪那边, 青枣一跃就过了小溪, 卫不争看到正从树林里往外跑的丽卷和丽妈。 小丽卷像个漂亮的棉花团子, 扑在卫不争怀里,软乎乎地让人疼。 按照小桃花的时间, 丽卷已经三个月大了,正常情况下的小羊, 这个年龄已经算小少女了, 丽卷却不是,和卫不争把她带进空间时比, 小家伙变得水润漂亮, 活力十足, 但一点没长大,还是稚嫩到让人心化的小羔羊模样。 卫不争特别高兴,动物的各个生理年龄阶段,是和种族的平均寿命成正比的,寿命越长,婴幼儿时期也越长,丽卷有上佳的灵根,出生的地方可能正好清灵又比较浓郁,它一出生就开了灵智,等于是天生的妖修,而妖的寿命是相当漫长的。 卫不争摸摸丽卷吃得鼓鼓的小肚皮,笑着说:“看起来吃得很饱啊,这里的草,那么好吃吗?” 丽卷害羞:好吃,比,比原来更好吃。 卫不争开心地大笑。 青玉空间是存在于他意识里的,和他本人融为一体,他已经发现了,他吸收了混沌元力后,再运转功法修炼时,不仅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对青玉空间也产生影响,因为小桃花和责任田都是青玉空间的一部分,这个影响对小桃花和责任田是同样的。 第一次在花海,因为他没有收敛消化混沌元力时自然产生的气息,让这种气息自由外放到无限空间,导致混沌气息十分稀薄,青玉空间受益不太明显。 上次为了保护大宝贝,他刻意把含有混沌元力的气息控制在大宝贝周身,混沌元力的气息比花海时浓郁了很多倍,青玉空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小桃花和责任田也因此有了清灵。 这次,在等待乌冲兽苏醒的这几天,他在西套间,多次身体进入青玉空间,长时间修炼,青玉空间的清灵浓度不断增大,品质也越来越纯粹,小桃花和责任田里的清灵也水涨船高,生长在其间的花草树木也都蕴含了淡淡的清灵,所以丽卷越来越喜欢小桃花里的食物,总是吃不够。 “以后会越来越好吃,所以,不要急着把自己吃撑。”卫不争摸着丽卷毛绒绒的脑袋说。 丽卷乖巧地答应:好。 丽妈眼神温润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拿出一个瓶子:“丽妈,来吧。” 丽妈在小桃花食物充足,奶水很多,丽卷现在却更喜欢吃小桃花的草和水,每天只吃很少的奶,丽妈现在每天能供应卫不争三斤多奶。 把奶瓶盖好,卫不争盘腿坐在草地上,让丽卷挨在他右腿边,开始运功修炼。 丽妈静静地靠着丽卷卧下,闭上眼睛。 青枣扭头看了看,就看到背带裤腮帮子被撑得横出平时的好几倍宽,正往这边跑,青枣安心地在卫不争另一侧卧下。 背带裤跑过来,一头冲到卫不争盘起的腿中间,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得意地环顾一周,大模大样地把靠在卫不争怀里,一副我最美谁都不能跟我比的嘚瑟模样。 小桃花虽小,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包含所有形成世界的基本物质,可以像现实世界和广大的青玉空间一样,和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形成互动循环。 卫不争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地运功修炼,不必分神控制他自然吐纳出的包含混沌元力的气息,他愿意把他修炼所产生的一切好处,都回馈给青玉空间。 青玉空间没有日出日落,但有白天和黑夜,卫不争这一次修炼,在沈危看来,就是他睡了五个小时,在青玉空间,已经过了一天多了。 卫不争整整修炼一天一夜,睁开眼,几只还都在冥想中消化吸收他蕴化出的纯净清灵。 小心翼翼地捧着背带裤,把它放在青枣身边,看到他鼓得老高的腮帮子,卫不争失笑,不过,他没有叫醒背带裤,让它拿出储藏的食物,小家伙性格太跳脱,入定一次不容易,让它多修炼一会儿吧。 卫不争拍拍身上的草屑,一身轻松地往茅草房走去。 从这里看,茅草屋就像现实世界的一个小山村,静静地伫立在山脚下,带着让旅人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看过多次的风景,今天,那几间茅草屋映入眼中,卫不争心里却一阵恍惚。 他停住脚,慢慢地转身四顾。 灵山秀水,草木菲菲,宛若仙境,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卫不争呆立了片刻,突然拔腿跑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出草屋通道,闪念进入做为住室的那间小屋。 住室很宽敞,但空间毕竟是有限的,他可以触摸到实实在在的四面墙壁,柔软的床铺和熟悉的器物形态,也让他找回了一点归属感;心没那么空到不着地了,就算还是空落落的,背后坚实的墙壁和床头栏杆,也多少能给他一点真实感。 卫不争盖着薄被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有点茫然。 他居然会感到孤单,并且因此怀疑当下站在青玉空间的自己只是一场梦境,忽然质疑自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的意义。 这种伤春悲秋的感情不应该属于他。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因为独行太久,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享受孤单,他对未来的人生规划中,除了爷爷奶奶,其他都是因为生活必须,他无法回避的无名过客,类似于柴米油盐的存在,可以随时被任意的同类所取代。 他从来不曾为了孤单而慌乱无措,这是第一次。 站在废墟中的亚金那次不算,那是为生存而担忧恐惧,刚刚,他的恐惧和生存无关,他在恐惧自己的未来,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孤单旅程。 他不能有这种心思,他的人生注定要一个人走完,他不会妥协于一时的软弱,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虽然,他为自己规划的,也不是…… …… 金黄色的山谷里,跑过一大群动物,有几只脱离大部队,往茅草屋这边跑来,它们停在了在碧玉湖边的草地上,是几只梅花鹿。 两只鸟也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湖边常开常艳的蜀葵花上,叽叽喳喳。 卫不争搓了一把脸,掀开被子跳下罗汉床。 那么多人变成了丧尸僵尸,那么多人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你坐拥一个比世外桃源还美丽安全无数倍的空间,居然还矫情什么人生与未来。 他放空脑子,随手为自己召来一堆吃吃喝喝。 吃完喝完,他再又去看了看责任田,土地朴素的味道让他想起爷爷和奶奶,他把那些无谓的情绪彻底甩开,一个闪念进了工作室。 他来到丹药柜边,取出一粒大能炼制的清毒丹,放在掌心,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大半个小时后,他把丹药重新放回玉瓶中,拿起一半《长风大陆灵植图鉴大全》,一个闪念来到了大能的灵药田。 与修炼一道,卫不争还是个地地道道的菜鸟,他身体进来,都未必能把丹炉用好,更别说意识了。 他根本做不到用意识控火和控制丹炉,更别说再分出精力去感受药草在丹炉中的变化了。 所以,他最近意识进来时,通常都是只搞理论学习,比如辨认一下草药,熟记草药的各种功效;背诵各种丹方和炼丹步骤,争取真正动手的时候不用一边控制火和丹炉,一边去翻书。 他想攻克的第一种丹药,是清毒丹,但不是大能前辈工作室里已有的那种清毒丹,他想要炼制可以彻底清除忖心乌冲的清毒丹。 他知道这很难,可沈危身体内的忖心乌冲,就像一根尖锐到极致、扎在他心尖上的刺,一刻不停地隐隐作痛,一天不清除,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地享受其他任何东西。 大能工作室里摆放的数以万计的丹药,只有名字和功效,没有等级之类的划分,卫不争不知道清毒丹是高级丹药,还是入门级别的,他就拣自己最需要的来尝试。 清毒丹的配方有七十种草药,卫不争努力了这么多天,也只记熟了四十五种,还不确定一定就对,因为很多草药长的太像了。 卫不争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不能通过细节熟练地认识草药,说明他看得、用得太少,熟能生巧是硬道理,在辨识草药形态上也同样适用。 他对着图鉴找出一种草药,这种草药以茎叶入药,卫不争折下一段带有两片叶子的茎,先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细细嚼碎了品尝。 大能的工作室有炼器品的本和笔,卫不争随身就带着,他把自己的感受转化为一个个精准的数字,记录在本子上,他非常非常谨慎,把两片叶子和三厘米左右的茎全部品尝完后,反复回顾确认,他才记录下来。 空间内时间将近六个小时,他才记录了三种草药。 外界时间五个小时整,卫不争意识闪出空间,回归身体。 感觉到大宝贝正常行路时的颠簸,他放了心,看来,他们没有再遇到大的断桥和河流。 他睁开眼,感觉眼前有点黑,用手把遮挡在眼前的大披肩推开,就看到沈危含笑的眼睛。 第42章 沈危的安全带 “你没睡?”卫不争主动问,免得沈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句让他不知道怎么接的话。 “刚睡醒。”沈危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卫不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和鼻子:“我脸上有东西?” 沈危摇头, 正想说话, 李青鸢一咕噜爬起来, 趴在了座椅背上:“小卫叔叔, 你好一点了吗?” 卫不争:“?” 李青鸢说:“你睡的时候,我们过了四座小桥,一座大桥, 都是断的, 前面几个是大宝贝硬冲过来的,刚才那个最大的, 沈叔叔和项叔叔两个人一起, 把两边山上的土弄下去好多好多,把沟垫平, 咱们才过来的。 大宝贝硬冲的时候, 声音特别大,还都快直起来了,我们都是下车走, 沈叔叔不想叫醒你, 每次都是抱着你,不让你磕着碰着, 这样你都没醒, 我以为你生病了。” “呃。”卫不争心思电转, “前几天治疗那几个生病的叔叔, 总害怕给人治坏了,我天天担心的睡不成觉,今天一下踏实了,睡得有点死。” 李青鸢懂事地点头:“没生病就好,那你接着睡吧。” 卫不争忍着心里的不自在,扭头看沈危的脸,确实有点苍白;他坐起来,又看项蓁,项蓁半躺在副驾位上,头发都是湿的。 卫不争问道:“你们弄了多少方土才填出一条路?” 沈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没多少,青鸢是小孩子,她眼里的大小,跟咱们不是一个概念。” 卫不争看了看车窗往连绵起伏的群山:“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我们家那样的一步三孔桥。” 卫不争老家的县城,不知哪个朝代的一个乡绅,特别讲究,大门前不足一米宽的雨水沟,居然修了个十分精致坚固的三孔石拱桥,俗称一步三孔桥,这个小桥在华厦国很多关于桥梁的专著上都有记载,是泽阳的一个小小景点。 不过,卫不争这句话不是炫耀那个袖珍小桥,而是不相信沈危的话,这种大山区的公路桥,随便一个小桥都得几十米宽,和中州通常说的小桥不是一回事。 沈危似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一步三孔桥?” 卫不争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却在最后时刻停住了,装作看外面的风景,没注意到沈危的话。 沈危看到他的反应,也马上顺着他的目光看窗外,看起来比卫不争表现得还专心。 从花海相遇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卫不争对他家地址的描述,就只有中州,而中州是一个相当大的概念,传统上,甚至不仅仅包括现在的青岳省,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自己中州老家的具体信息。 沈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是打定了主意,到了中州就分道扬镳啊。 卫不争手里突然出现两瓶奶,他拍到沈危手里:“你和项哥都辛苦了,补充点营养。” 沈危把右手的奶瓶抛起来,喊道:“项蓁接着,不争给你的。” 项蓁手一扬,把奶瓶抓在手里:“小卫,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脸上的表情太喜欢,让他的不好意思特别没有说服力。 卫不争又拿出个半瓶递给李青鸢,说道:“没你的话,我就得出去在大风里爬上爬下了。” 他们这个临时团体中,有灵根的几个人的能力,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项蓁最明显,一个多月时间,他已经从平地驱动几十立方米的大楼废墟都会头疼不止,到现在驱动数千立方米的山体土石,只是感觉比较累。 项蓁打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舒服地呼出口气:“队长比我出工多,如果没有他制造出低压环境,我驱动不了那么多土方塌陷下滑。” 卫不争看沈危:“你可以大面积制造真空环境?” 沈危悠闲地小口喝着奶,笑着说:“离真空差得远,只是压力要小很多,能让项蓁少费点力气,没项蓁的控土能力,我那低压空间一点用都没有。” 卫不争没跟他争辩,只是又给他拿出了个胭脂果,其他人一个一个红枣,一个山楂。 高佑翔拿着红枣和山楂舍不得吃:“吃了这个,待会儿可怎么吃得下饭哦?味道相差太远了。” 王政清伸手:“那就别吃了,给青鸢吧,要不吃不下饭可是大事。” 高佑翔“咔嚓”一声,大半个红枣就没了:“有得吃就先吃,等真吃不下饭再说。” 他说的那么委屈,可等王政清和项蓁把鸡蛋火腿面做出来,他一口都没少吃,还嚷嚷着山楂真是开胃,他其实还能再吃两个汉堡。 卫不争笑着和大家一起吃了半碗面。 沈危小声对他说:“如果你有办法自己吃饱,不用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 卫不争说:“没有。” 王政清和项蓁做饭味道确实一般般,但卫不争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等回到中州,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生活了。 在卫不争睡觉的五个小时里,他们前行了二百四十多公里。 越靠近竺崀山腹地,因为挖矿造成的破坏越严重,乌冲的浓度也越高,高佑翔用他还不太准确的感知得出的数据是,乌冲71,清灵11。 卫不争根据自己感知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乌冲浓度比亚金的低20%左右,他们已经进入了竺崀山污染最严重的地区。 山高路险,公路又风化得厉害,晚上行路不安全,沈危原本是想就地休息一晚上,让大宝贝进空间恢复的,听了卫不争的话,他决定连夜赶路。 乌冲浓度太大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他已经确定,他们几个能顺利激活灵根,并且能力提升远超其他异能者,就是因为卫不争制造的高清灵环境。 但卫不争不可能一直保持运功修炼状态,即便卫不争本人愿意,这样做可能对卫不争也有很多好处,沈危也不愿意。 到了中州,不管后续如何,开始阶段,他们四人肯定要和卫不争分开,现在这一路,是他们难得的可以朝夕相处的时间,他不想让卫不争在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的状态中度过。 现在他们连夜赶路,等到了乌冲和清灵比较平衡的地区后,可以昼行夜伏,把大宝贝收进空间,卫不争就能和他正常交流,而不是一直在冥想状态中运功修炼,让他感觉这个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沈危现在对卫不争睡觉的事,感觉特别复杂,他一边觉得卫不争太辛苦了,希望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一边又一看到卫不争睡觉,暂时失去和他的互动,就觉得周围的世界突然之间变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回到车上,卫不争才看到两根用登山绳改造的安全带。 绳子从车厢壁和前排座椅、后排座椅等各个固定的物体上放射出了十条,八条横向的,两条斜向交叉的,全都用上的话,卫不争觉得,自己如果再穿一身豆绿色防寒服,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粽子了,只是个头大了点。 他看沈危:“这确实是安全带,我看着都很有安全感。” 所以,你就别再那个什么了。 沈危拽了拽其中一条,跟自己的胳膊放一起比:“细,受力面小,没弹性,勒着不舒服。” 所以,我充当人肉垫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卫不争上车,钻进被窝,想了想,又撂出几件沈危他们的旧衣服:“缠在绳子上,可以增大受力面。” 沈危靠在他身边,拿起衣服,一边往绳子上缠,一边说:“会有一点改善,但效果还是两码事,不能比。” 李青鸢跪在后排座上,托着下巴问:“什么跟什么不能比?” 沈危说:“我做的这个安全带和你们用的不能比,这个不舒服,勒得慌。” 李青鸢说:“那下次如果咱们再过桥,你还抱着小卫叔叔,别让勒着他。” 沈危连连点头:“遵命,可爱的女士。” 小丫头还想说什么,被王政清胳膊一圈抱了回去:“来,坐好,给叔叔暖暖脚,刚才在外面,叔叔给冻坏了。” 小姑娘马上退回去靠着车厢,挨着王政清的脚坐好,嘴里还自言自语:“刚才吃了热面条,项叔叔他们都说脚一下热乎起来了,我也是,你为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金系异能,金属,铁,都是特别凉的。” 卫不争看了一眼沈危笑吟吟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被子掖严实,说:“前面不知道遇到什么呢,好好运功恢复吧,别到时候一个回合就被抽了筋似的。” 沈危手里飞快地往绳子上缠着衣服,说道:“知道了,只管睡你的吧,我马上开始。” 王政清说:“妞子,你开车带警戒,两个小时后,我替换你。” 项蓁想说什么,被王政清直接给拍了回去:“你好好运功练习,万一前面又有断桥,还指望你填土造路呢。” 高佑翔也说项蓁:“你好好修炼你的,我一次也不想再下车爬坡了。” “好吧。”项蓁看了一下卫不争和沈危,扭头回去躺平。 卫不争运功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姿势,只要他感觉舒服就可以。 他这次还是平躺着。 在进入冥想状态的边缘,他感觉自己自然向上的右手先被一个温暖的大手握了一下,然后被翻了个个儿,手心向下,和一个人炽热的手心相对。 卫不争没有挣脱。 他比较过沈危每次在他制造出的环境中的修炼效果,那次为沈危清除忖心乌冲,效果是最好的,虽然忖心乌冲无法彻底清除,但直接释放进入沈危体内的清灵,比他从空气中吸纳进去,对他经络和丹田灵根的淬炼和滋养效果,要好很多倍。 第43章 崇关 没有人手把手地指导修炼,青玉空间的全灵根修炼功法, 也不全然适合先天混沌灵体, 卫不争一直在全灵根修炼功法的基础上, 一点一点摸索更适合自己的方法。 但当下, 他不能只考虑自己, 帮助几个对自己有恩的同路人提高,也是他必须要兼顾的,而事实上, 很多时候, 他现在的修炼,是把沈危几个人的能力提升放在了他自己的前面。 就像现在, 卫不争在意识里圈定的范围, 是包括车顶上李东源四个人在内的大宝贝周边,而大宝贝本身的修复和沈危, 又是其中的重点。 他此刻考虑的, 就是制造出的高浓度清灵环境修炼,让这几个人进行修炼,而不是利用此处的高浓度乌冲, 淬炼自己的身体。 大能前辈在一个空间里炼制出不同规则的小世界的做法, 让卫不争在懵懂无知中,对自己提出了非常非常高的要求:用意识控制同一空间内不同区域的清灵浓度, 同时, 让不同种类的清灵作用于不同的对象。 在不使用法器的情况下, 上面两种情况, 哪怕是分开操作,对大部分初、中级修真者,都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卫不争却是从沈危感染忖心乌冲后,就已经开始用这种方式为同伴量身打造清灵环境了,虽然他只对沈危一个人用了不同种类的清灵,但这种操作,比一个手画圆,同时,另一个手画方的难度还要高很多很多。 卫不争同时进行两种操作,做得并不得心应手,事实上,他根本就是手忙脚乱,但因为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因为清灵无论如何不可能造成负面效果,所以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是只要有一点点进步,他就能够暗自欣喜一下,因此他对这个操作乐此不疲,他在不知不觉中一直在进步。 而此时的沈危,一边感受着庞大的清灵洪流进入自己的身体带来的极致的愉悦,另一边,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无边的花海,带着红色西瓜帽的青年,拨开蔷薇花,露出清俊无辜的脸庞。 夜幕降临,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也为了尽可能节省汽油,大宝贝没有开灯,沈危虽然还坐在卫不争身边,但他没有在运功修炼了,而是动用操控空气的能力,探查前方的道路情况。 卫不争一直在修炼状态,天麻麻亮时,他才被沈危叫醒。 “天亮了?咱们一晚上都没遇到断桥?”卫不争高兴地爬起来,伸手就想去开后备箱的门。 “别乱动,外面六七级的风。”沈危抓住了他的胳膊,“看前面。” 上半身的安全带已经被沈危解开了,卫不争扒着座椅爬起来,透过前挡风玻璃,他只看到一片纯净的青灰色。 回头看沈危:“那什么?” 沈危说:“仔细往最上面看。” 卫不争睁大眼睛往上看,几秒钟后,他发出一声欢呼:“喔,崇关?到东桂省啦?” 他刚刚看到的青灰色,是一座山峰,因为山峰太高太陡,一眼看不到顶,对着他们的这个面又几乎是垂直的,卫不争乍一看还以为是阴沉的天空。 这个山峰在华厦国大大的有名,叫崇关。 崇关,是西海省和东桂省交界处一座特别雄伟的山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近一百多年,这里是中部地区进入华厦西北高原山地最大的一个公路收费站,同时也是一个特级公路货运中转站。 崇关东面其实还有几百公里的山区,但从心理上,人们一过崇关,就有进入华厦中部,换了一个世界的感觉。 这里距离中州还有两千多公里,卫不争却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他把沈危往一边推:“我要下去看看,一过崇关,我觉得我都能一口气跑回家了。” 沈危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带上帽子和围巾。” 卫不争把帽子围巾戴整齐了,沈危推开后备箱盖,大风差点把卫不争又刮回座椅上,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他高兴地跳下了车。 受卫不争高昂情绪的感染,其他人也都下车看风景。 原来一字排开、看上去特别壮观的几十个收费亭,现在只剩下下面的石头底座,雄伟的关口前,只有他们一辆车,十个人,那种冷清寥落,和以前的喧嚣热闹真的是天上地下。 收费站两边的山峰壁立千仞,直入苍穹,山峰上“崇关”两个原本是红色的大字,现在颜色不再,只剩下嵌入石壁半尺深的拓刻痕迹。 李青武一脸崇拜地看着山峰上的字,喃喃地说:“我在课本上读‘崇关雄伟壮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时候,都想不出它什么样,原来,这么,这么……雄伟啊!” 李东源和林雨也都呆愣愣地仰头看,表情跟李青武差不多,他们两个人当年被押送四方河监狱,坐的是火车,不经过这里,他们对崇关的概念,也是来自于课本和小说。 罗冲仰头看了一会儿,说:“清辉叔没把我的手机给带上,要不,咱们可以拍几张相片,到扶柳,东源哥就跟咱们分开了,以后,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再见。” 扶柳是东桂省的东邻、黄陇省的首府,扶柳和李东源的老家云州,南北方向基本在一条直线上,是他们这一路上,离云州最近的一个点。 卫不争扭头看李东源,发现他眼圈红了,装作看山峰上的字,拼命睁大了眼睛。 卫不争往沈危身边挪了一点,让两个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说:“我手机可能还有电,拿出来看还能不能用。” 说完,他的手机出现在沈危的右手上,沈危摁下开机键,一阵清脆婉转的音乐响起,开机了。 李东源第一个跑过来:“还能照相吗?” 沈危把手机屏幕冲着他:“满格电,想照多少张,说吧?” 李家小兄妹和李东源、林雨没有手机,其他几个人的手机早就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卫不争的手机却一点没事,马上两个月了,连电量都不见什么损毁。 高佑翔和林雨、罗冲兴奋地指着南边的山峰说:“咱们用这儿做背景,一定把崇关两个人照进去,估计后半辈子都不可能再来这里了。” 大家一致同意,马上找地方排位置,林雨、李东源、卫不争、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罗冲站成一排,李青鸢站王政清前面,李青武站沈危前面。 站完了,大家才发现,这么一站,没人给照了。 一群人无奈地笑,卫不争走出去:“今天,我负责照相。” 高佑翔、林雨、罗冲都叫:“那不行,照片里没你,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卫不争说:“现在没电,照片打印不出来,就只能存在手机里,手机是我的,照片以后只有我能看,我又不需要看自己,当然是我照了。” 这个理由让几个人心里都又难受了起来,可不管怎么说,能留下几张合影,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过,卫不争自己也还是照了好几张,他给大家拍完后,沈危几个人分别出来,大家轮流给其他人拍。 卫不争还给李东源和林雨单独拍了好几张。 王政清看他拍完,过来拿过手机说:“你一路拦过那么多车,都没拦上,碰上我们队长,一句话就成了,你们俩也算是有缘分,来,我给你们俩照两张。” 不等卫不争说话,沈危就勾着他的肩膀往山峰前拖:“我也是这个意思,来,咱们多照几张。” 卫不争没有挣扎推辞,只是笑着说:“就这么一个背景,一张就够了。” 王政清不等他们站好,就开始抓拍,边拍边说:“怎么会就一个背景,咱们刚才过来的路也要照一张,还有咱们马上就要走的路,也要照。” 沈危说:“刀爷,你干脆给照一圈不得了,或者,你拍一段视频吧。” 于是,最后,就真的变成了一段三分钟左右的视频。 卫不争以为沈危会先看一遍视频,谁知道,王政清一说拍完了,他马上跑过去把手机关机。 卫不争拉着防寒服的帽子问他:“你不看?” 沈危说:“给你看的,要不,肯定是咱们分开的第二秒,你就把我……们给彻底忘了;我忘不了,都在这儿呢。”他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拉开后备箱,招呼众人,“快快快,上车了,咱们早点走,争取今天一口气杀到西岳省。” 东桂省的形状像个水滴,它夹在在西海和黄陇之间的,是它朝向东南方向的水滴的尖角,青兰高速在东桂省境内只有二百多公里,但在黄陇省接近一千公里,末世降临前,公路正常时,一千二百公里,也就是十个小时,但现在…… 高佑翔说:“队长,除非大宝贝也让秃鹫抓一下,变异出个飞行功能,否则,咱们今天能到扶柳,我就谢天谢地了。” 扶柳的位置在黄陇省中部,距这里大约七百公里,大宝贝现在的正常速度六十公里左右,就算他们不遇上任何意外,跑到扶柳也要十二个小时,可东桂省和黄陇基本也都是山区,怎么可能一直正常速度跑? 沈危看了看天:“尽量吧,我觉得,好像要变天。” 风刮得卫不争都有点站不稳,他对往车上爬的李东源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在车里挤挤吧,风太大了。” 李东源摇头。 沈危一伸手,一股强劲的气流一下把林雨和罗冲拿着的毯子给卷了起来,直接飞到沈危手上。 沈危一摆头:“今儿都坐里边,风停了,你们想出去再出去。” 罗冲和李青武拉着帽子捂住脸颊,冻得直呲溜:“也行,今儿风真有点大。” 李东源和林雨踟蹰。 王政清说:“咱们一个锅里吃了一个多月的饭,我们也没被你们感染,这说明正常接触,你们根本就不会传染,别瞎寻思了,快进来吧,。” 李东源和林雨还是有点犹豫,但看沈危一副根本没商量的样子,两个人没敢再争辩,被王政清推着坐在了后排位上。 这样一来,后排位上就坐了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青鸢、李青武五个人,再加一个就会很挤。 沈危招呼王政清,让他一起坐后备箱里,王政清乐呵呵就进来了:“唉,我觉得自己坐这里,有点那个……什么的嫌疑。” 卫不争不解:“刀爷,什么嫌疑?” 王政清笑:“没什么,我这瞎叨叨呢。” 车子重新上路,过了废弃的收费站,就是东桂省。 和国道、省道尽可能串连起更多的城镇乡村不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高速公路都是尽可能避开村庄,走城市外围,加上乌扎和西海省都是大山,之前除了沿着青兰高速走的路人,他们基本见不到当地人。 刚刚过去的这大半天和一晚上,他们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正常人,也没有见到丧尸和僵尸,但他们很清楚,乌冲浓度这么大的地方,丧尸、僵尸肯定少不了。 但三个多小时后,一下子看到数以百计的丧尸和僵尸聚集在一个山坳里,他们还是感到非常吃惊。 僵尸和丧尸都是有感知的,只不过根据他们身体被乌冲感染的程度,感知的灵敏程度不如正常人而已。 现在这么冷的天,零下十几度,再加上大风,人的实际感觉更冷,这些丧尸和僵尸虽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长时间呆在荒郊野外,也肯定要出问题。 高佑翔回头问:“队长,怎么办?” 沈危看着下面的山坳,思考了片刻后说:“我和项蓁、林雨下去看下情况再说。” 王政清、卫不争同时说:“我也下去吧。” 沈危说:“不要,那些人看上去很不安,人太多可能会加重他们的不安全感。” 卫不争没有争辩,但他跟着沈危下了车,对项蓁说:“觉得不对,用土把他们先埋了,虚土死不了人,但能给你们时间撤离。” 项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雨对卫不争说:“小卫哥,你回车里吧,你在外面,我们都不大放心。” 卫不争摆摆手:“我知道。” 沈危笑着说:“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到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吧?” 卫不争说:“没有,我站在这里,是想看看你们大战丧尸的英雄形象。” 沈危无奈地笑了,转身,带头跳下公路。 卫不争站在公路边,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个人下了山坡,慢慢靠近那个山坳,在接近丧尸群的时候,慢慢举起双手。 卫不争也跳下了公路,山坳在公路北侧,离公路平面距离大约三百米,但山坳比公路的海拔大约低五十米,现在刮着强劲的西北风,如果情况不对,他释放乌冲攻击的话,这个距离,他没有绝对把握。 这一段的公路是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山峰的半腰修建的,山峰很陡,不过虽然还是竺崀山系,这里的环境要比西海省稍好一些,山上枯树和灌木很多,只要抓牢了,下去完全没问题。 卫不争下到谷底,往前又走了大约一百米,在一棵大树后停下来,从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沈危和丧尸群,乌冲攻击的话,他也有足够的把握。 走到这里后,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一大群乌冲族,基本僵尸和丧尸对半,僵尸们几乎都木呆呆地没有什么表情,丧尸们却表现得各种各样,有几个丧尸看起来非常激动,挥舞着手臂,好像随时会动手打架。 而这群乌冲族里,好像还有十来个正常人,沈危此时已经和那些正常人接上了头,正在说着什么。 卫不争不由得扭头往公路上看了一下,应该带着李青鸢那小丫头了,这样,他就知道沈危他们在说什么了。 他等了大约十分钟,沈危忽然回头,大树并不能将卫不争完全遮掩,沈危看见他后,好像很无奈。 卫不争无视,装作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了,继续站在原地等。 沈危拍了拍林雨,说了两句话,林雨撒腿向着卫不争跑来。 卫不争没办法再装了,干脆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走出来等着林雨。 林雨的表情十分沉重,看见卫不争就说:“小卫哥,没事,你上去吧,这些乌冲族是被家里人送到这里,躲避城里那些组织起来专门杀乌冲族的正常人,因为几乎每家都有变成乌冲族的,他们村里派了几十个人在保护他们。他们领头的人挺好的,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就催着让我们快走,说他们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咱们要是不走,夜长梦多,不定出什么事呢。” 卫不争说:“既然没事,沈危和项蓁怎么不回来?” 林雨说:“这里从去年五月到现在没下一滴雨,附近的河大部分都干了,没干的,水也脏得不能喝了,他们躲在这里,离村子远,回去弄一次水特别困难,原来的铁桶和塑料桶都不能用了,用瓦罐和坛子回村运,瓦罐和坛子本身就沉,一次也装不了多少水,还得躲着不能让人看见他们往这里送,他们现在就没有一点水了,沈哥让我喊青武下来,给他们弄几坛子水。” 卫不争说:“那你去叫青武吧,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林雨说:“沈哥说风大,让你回去。” 卫不争说:“我穿的厚,不碍事,你别管我,快去喊青武吧。” 林雨早就看出来了,卫不争在沈危他们几个人中间地位特别,他真犟起来,沈危几个人最后都会顺着他,所以,林雨也不多说了,跑到大宝贝停的那段路下面,扯着嗓子喊李青武。 他刚喊了一句,就看到李青武利索得跟个猴子似的,抓着灌木枝已经开始往下下了。 两个人想到李青鸢的聆听异能,耸耸肩。 李青武下来后,卫不争和林雨一起跟着他来到山坳里。 李青武的能力也提高很快,山坳里有六个二十五公斤装的坛子,还有几个粗陶盆,李青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这些容器全都装满了。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没有马上走,他们看着所有的乌冲族和正常人都喝饱了水,卫不争不动声色地给李青武输入了几缕水清灵,帮助他快速恢复,然后,让李青武把已经喝空的几坛水又补满。 卫不争跟着李青武,悄默声地往没个容器里都加入了十毫升左右的青玉溪水。 他希望这些乌冲族和正常人中间,有人经过溪水的引导,灵根能够激活生发,如果有水灵根的人被激发成功更好。 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而食物和水是生存最重要的条件。 卫不争能帮他们的就这么多了。 他一过来,就释放出能力去探查那十几个正常人了,但这些人年龄普遍偏大,基本都在四十岁以上,卫不争没有发现一个有灵根的人。 丧尸和僵尸就更没有了,他们之所以变成僵尸和丧尸,就是身体素质不好,承受不了骤然间大量侵入的乌冲,身体所有机能都被乌冲改变,而灵根是乌冲最喜欢侵蚀的物品,没有之一,他们的灵根如果当初能扛过乌冲的攻击,根本就变不了丧尸或僵尸。 看着最后一个碗都被李青武装的几乎要溢出,卫不争和沈危他们才告别这群无助的人们,转身回去。 到了车上,沈危说:“接下来,估计会有一场恶仗,大家都心里有个数,养精蓄锐。” 高佑翔问:“队长,您说一下,咱们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我们可以有的放矢地做准备。” 沈危说:“正常人,有组织地专门杀乌冲族的正常人。” **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山坳里看着李青武凝聚清水的时候,他们曾经呆过半个月之久的李家村。 灰狼高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身体在狼和人之间已经来回转换了大半个小时,每一次转换,都是一次断筋碎骨的疼痛,但高邑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苗端端泪流满面对蹲在高邑身边,抚摸着他的身体,哭泣着鼓励他:“不管是人还是狼,你就记着一点,你不会死,你一定要活着。” 孟广玉紧张得手足无措,他想安慰自己手下最强大的异能者,也心疼自己手下最出色的士兵,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挖空心思地想挤出一句什么话时,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扭头,就见秃鹫赵云倒在地上,身体正褪去乌黑的羽毛,变成人类的肌肤。 第44章 了解 躲避正常人追杀的那些乌冲族所在的地方,属于东桂省安东市竺忠县, 竺忠县和安东市之间, 还隔着一个荣宝县。 有组织地灭杀乌冲族的, 是安东市区数百个家里没有出现乌冲族的正常人。 没有了电话和网络, 现在的消息传播非常慢, 竺忠县的人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只是听荣宝县一些带着变成乌冲族的家人逃亡的人说,安东市区最初变成干尸人和丧尸人的相对要少很多,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 安东市变异的人都特别疯狂残忍,见到正常人就追着撕咬, 导致很多当初没有变异的人, 也都成了干尸或丧尸。 因为这个原因,两个月前, 也就是十月初, 安东市出现了正常人大逃亡,逃亡的方向是西部的竺崀山深山区,人们普遍认为, 山里人口密度低, 相对比较安全。 可这些人没逃出多远,车辆纷纷熄火坏掉, 而逃出城市的人很快发现, 乡下也有大量的人尸变, 他们选择的逃亡地, 并不比安东市区的家更安全。 于是,在大量人员突然发生尸变一周后,又出现了逃难人流大返城,这个过程中,不停地有正常人尸变。 关于正常人有组织地灭杀乌冲族,竺忠县几个老乡的说法是:安东市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尸变的人脑子里有一种能量晶体,正常人吸收后,可以提高身体素质并激发出异能。 因为这个说法,安东市大量乌冲族被杀,并且还都是被打碎头颅的杀法,但这些被杀的乌冲族脑内并没有发现能量晶体,于是,安东市又出现一种说法,说能量晶体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时间,安东市区出现尸变人比较晚,还没有形成晶体,西部大山区内尸变人不但多,还比安东市区要早一个星期左右,于是,安东市的正常人猎杀尸变人组织,开始涌往西部山区,见到尸变者就杀。 “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卫不争听完沈危和项蓁的叙述,轻轻地骂道,“亚金的乌冲那么厉害,攻击正常人的丧尸也只是少部分,安东市的丧尸那么疯狂地攻击人,十有八九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 沈危、项蓁、王政清同时说:“我也这么认为。” 王政清说:“在亚金那个商厦,我看过那些被丧尸伤到的人,被咬伤的,大约只占总数的三十分之一,绝大多数是被抓伤,当时我就觉得,那些抓伤身边人的丧尸,可能并不是真正想要伤人,他们只是无法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无意中伤到了人。” 李东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我也抓伤过林雨,我其实就是突然看到自己的长指甲,吓坏了,而且,我当时特别特别难受,头就像被用大铁棍实实在在闷了一下,又痛又懵,东西都看不清了,迷迷糊糊看到自己的长指甲,以为自己变成了怪物,特别害怕,不愿意相信,就想拉过林雨,让他看看,结果,一下把林雨的胳膊抓破了。” 沈危几个人和卫不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天了,他们身边有李东源和林雨两个这么好的样本,他们却从来没有想到问问他们变成丧尸那一瞬间的感觉。 沈危和卫不争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同时转向林雨:“你呢?” 林雨说:“跟东源哥差不多,头轰地一声,跟被抡了一棍子似的发懵,不过我可能比东源哥稍微好一点,我只是觉得头大了一圈,看东西有点重影,基本还算清楚吧,我看到身边的人都成了那样,又看到自己的长指甲,特别恐惧,特别绝望,那感觉,跟世界末日了一样,我当时也差点崩溃大叫,可看到东源哥害怕成那样,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身边还有李佐山那样的杂碎,我必须保持清醒。” 沈危问:“东源,你那种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多长时间?” 李东源说:“我说不清,大概两三天以后吧。李佐山他们杀死值班的管教,逼着我们一起去杀死外面的持枪警员时,我还是晕的厉害,后来,被他们逼着过河,一直不停地奔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就不疼了,开始能想事情了。” 卫不争问林雨:“我能看看你被抓伤的地方吗?” 林雨伸出右臂:“已经好了,连疤都没有,当时手背上的一道,深得都看见骨头了。” 李东源内疚地看着林雨。 林雨笑着看李东源:“早好了,并且变丧尸的那会儿感觉有点迟钝,不怎么疼。” 李东源说:“不怎么疼也是疼。” 几个人一起看林雨的手背和胳膊,确实,一点伤过的痕迹都没有,但他们能够想到,以李东源二寸长的指甲,松松地就能把林雨的手背划出骨头。 沈危问林雨:“当时,你有想抓人咬人的想法吗?” 林雨说:“我早就想杀了李佐山和张世坤,变成丧尸时,这个念头又出来了,并且特别强烈,但一看到东源哥,我就把那个念头压下去了,李佐山他们杀管教的时候,这个念头又蹿了出来,差点控制不住,如果不是怕东源哥一个人回监区出事,可能我就动手了。” 王政清说:“你回忆一下,当你看到血腥的场面时,是不是会被刺激得很厉害?” 林雨说:“不用回忆,每次只要闻到血腥味,我就会变得特别急躁,东源哥也是,我们是因为担心自己出了事,丢下对方一个人可能根本活不下去,所以硬把那份狂躁给压下去了。在东篱村,张世坤杀那么多人,我们两个已经到了狂躁的边缘,如果你们不出现,我们俩可能也会杀人,杀李佐山和他手下的几个杂碎。” 所以,乌冲族的尸化后的行为,除了跟本人原本的性格有相关,还受周围环境影响吗? 沈危想到了吉满旅店那个女性火系异能者呵斥旅店经理的话,那个尸化的丈夫,原来应该就是个人渣,经常打骂妻女,尸化后原本的执念被放大,所以会撕咬他一直嫌弃的女儿。 那个僵尸女性,原本的小家庭应该是夫妻相爱,幸福美满的,尸化后,她还保留着潜意识里对丈夫和孩子安危的担忧,所以躲起来不肯靠近丈夫和孩子,而她的丈夫和孩子,也不肯抛弃尸化的她,坚持陪着她去医院。 沈危想到了自己体内残留的乌冲,悄悄地看卫不争,如果有一天体内的乌冲压制不住,导致他尸化,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伤害这个人的。 卫不争扭头:“别瞎想,那么好的灵根,如果连那点被我净化过的乌冲都压制不住,那就别当兵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沈危笑:“家肯定是要回的,抱孩子就算了吧,我想要享受二人世界一万年。” 卫不争不搭理他,继续和林雨说话:“你和项哥、沈危一起下去后,我看你情绪不大好,没有血腥味和杀戮的场面,单纯交谈中的情绪因素也会影响到你吗?” 林雨点头:“会,和正常人听到不公平的事时一样,会激动、愤怒,比正常人时反应大一些,但不至于失控。” 卫不争想到那几个挥舞着胳膊的乌冲族,他们确实情绪激愤,但最终还是听了村里几位长辈的安排,没有冲回村去找那些猎杀组织的人拼命。 他拍了拍李东源和林雨,对他们伸了个大拇指:“变成乌冲族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才是真强人。” 从能力上来说他们可能不够强大,但他们内心的善良却是强大而坚定的。 在卫不争心里,善良也是一种非常强大的人格,就像爷爷和奶奶,因为善良,能顶住那么多人的嘲笑和排斥收养他,并把他们家的小日子过的温暖快乐。 高佑翔说:“就是,那些为了个莫名其妙的晶体杀害自己同类的人,就是特么畜生,末世来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发泄兽.欲的借口,世道好的时候,他们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呢。” 王政清看沈危:“决定去竺忠县城了?” 沈危说:“已经知道了,过去看看吧,要不,回到中州我心里也不安,多少人的性命呢。” 二十公里后,他们到达一个路口,项蓁进入匝道拐了下去。 沈危指着东北方向,对李青鸢说:“听听那边,有没有人特别多的地方。” 李青鸢垂下眼帘,凝神聆听,不到一分钟,她就说:“好多好多人,在打架。” 李青鸢现在能聆听的最远距离大概十五公里,距离越远,她发起能力的时间越长,能坚持聆听的时间越短,现在,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聆听到了结果,说明战场距离他们很近。 高佑翔打开窗户,一群人仔细听,可除了呼啸的风,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项蓁基本上已经把速度提到了极限,每小时八十公里。 大约三分钟后,他们听到了人类和乌冲族的谩骂和怒吼,还看到一片混乱的战场。 沈危说:“项蓁,停车。刀爷,项蓁,卫不争,李东源,林雨,你们跟我走;罗冲,你在车上做保护,如果有人攻击大宝贝,你尽管释放异能杀;妞子,你开车,发现哪里不对,带着他们先走。” 高佑翔跳下车:“是。” 第45章 初见猎杀者 这是一个山村外围一条比较开阔的山谷,打斗的双方一共大约三百人, 其中一方的左臂全都缠着白布, 这方的人数大概占了四分之三, 其中乌冲族占了约一半, 此时,他们这边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正被压着打的一方全部是正常人, 这些人十分狼狈, 全部都带了伤,很多人满身是血, 他们被对方包围了, 正拼命地想冲出去,但缠了白布的一方似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拼上了命也不允许他们有一个人逃脱。 双方的武器有三种, 一种是一头镶嵌着石块的棍子;一种是一头粗一头细,有点像棒球棒的棍子, 人握着细的一头;还有一种就是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树干。 被围困的一方, 手里全部都是带石块的棍子,缠白布的一方,大部分是树干。 河滩上血腥弥漫, 倒着大片的尸体,大概扫一眼, 至少一百多人。 这些人全都在搏命, 让人不解的是, 双方极少有人出声, 战场上只有棍子相击或棍子击中身体的声音和偶尔控制不住才发出的惨叫声。 沈危他们跑到距离战场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项蓁冲着人群大声喊:“全部都住手。” 他说话的同时,和沈危同时抬起了双手。 十几个离他们最近的乌冲族听到声音,抡着棍子扑向他们,血红的眼睛像是失控的野兽,奇怪的是,他们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完全不符合常识,人在愤怒和拼命时的吼叫,是一种本能现象,除非刻意控制,否则叫喊是难免的。 卫不争把视线转向东南方的山峰。 十几个乌冲族冲到距离沈危他们大约二十米处时,一道三十米左右长,两米高的土墙拔地而起,横在了他们面前。 墙那边的打斗声一下就停止了,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随着两声惨叫,更加激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项蓁一挥手,土墙化作翻滚的黄土洪流,向着那片疯狂的战场翻卷而起,那些冲过来的乌冲族被黄土流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向后摔去。 原本诡异的没有人声的战场响起惊慌的大叫,有人慌乱地想向东北方向逃,但更多的人无视了这股强大的力量,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扑向中间那些被围困的正常人。 翻滚的黄土流骤然加倍,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战场。 卫不争看到所有的人都被涌动的黄土掀翻在地,但依然有很多左臂上带着白布的人顽强地和黄土形成的洪流对抗着,不顾一切地把手中的棍子砸在被围困的正常人头上,有几个带着白色标志的、在黄土流的冲击下不慎丢掉棍子的正常人,扑到几个没有标志的正常人身上,像野兽一样用嘴撕咬他们,疯狂的咆哮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喊了一声“项蓁,暂停。”放下了控制气流的右手,凝视那一片炼狱般的战场。 地面滚动的黄土洪流骤然停止,只余下半空中被狂风刮起的黄色烟尘呼啸着往东南方向飘去。 在黄土中疯狂挣扎的人幅度越来越小,嘶吼声、惨叫声、怒骂声渐渐消失,不管是正常人还是乌冲族,都张大了嘴,艰难地呼吸。 王政清走近战场边缘,对着那些惊恐绝望的人喊话:“无论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暂时停止攻击,我们有很多更有效的方法迫使你们暂停,之所以选择用土来攻击,是不想伤害到你们中的任何人,正常人和……”他指了指乌冲族最集中的那一块,“他们,乌冲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丧尸,我们认为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应该被任何自以为正统的个人和组织所伤害,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们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项蓁沉着嗓子吼:“再说一遍,立即停止攻击,否则,你所在的一方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有人的嗓子里已经开始“咯咯”作响,脸越来越青,战场上空的空气不断被抽取,氧气越来越稀薄。 一个连头上都缠着白布的男人举起他手中的树干,松手,让树干跌落。 左臂缠着白布的人和乌冲族犹豫片刻,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简陋的武器。 被围困的那些人,在王政清要求暂时停止攻击的时候,大部分就已经把他们一端带着石头的棍子放下了——他们在以这种方式向沈危所代表的第三方示好,争取统一战线。 卫不争脸色冷漠地看了这些人一眼,继续把目光投向东南方向的山峰。 沈危收回控制,空气涌入宛如坟墓的战场。 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们终于得以正常呼吸,被围困的正常人一能正常喘息,就想往北面的空地爬;臂带白布的人和乌冲族同时伸手抓向自己的武器。 项蓁大喝了一声:“全部原地静息,擅自移动者,杀。” 这句话在和平年代,可能会被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极端狂妄荒唐之言,但在此刻尸横遍野的环境中,这是唯一能震慑这些杀红了眼的乡民和暴徒的手段。 被土埋了半截的人全都原地石化。 沈危他们一行人走近战场,来到王政清身边,沈危刚想说话,卫不争抬手指向东南方:“有人过来,正常人和乌冲族。” 几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从东南方向的山坡上,正有几百个人手拿棍棒在往下跑。 沈危转向被黄土掩盖的战场,问那个头缠白布的男人:“你叫什么?是你们的人吗?” “我叫章一汉,是我们这边领头的。”白布包头的男人回答完,马上回头看,“那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让我出去,我得去拦着他们,他们里边有很多丧……你说的那个什么族,他们还不知道这些杂种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看到又有家人和朋友被杀,他们会发疯的。” 项蓁一抬手,章一汉和他身边十几个左臂缠着白布的人周边的土瞬间移位,叠加在了他们对面被围困的一群正常人身边。 沈危说:“你们先过去安抚一下他们,这边我们处理。” 说完,他手一指北面一片空地:“不属于附近村子的人,都到那里去,东西方向,十个人一排,坐在地上,保持安静。” 他又指了指臂缠白布的那些人:“附近村庄的乡亲,正常人和乌冲族分开,十个人一排,坐在原地,保持安静。” 项蓁抬起手,地面虚浮的黄土慢慢地从东向西翻滚,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们重新站在了到处是枯草和污血的土地上,黄土从沈危卫不争他们身边过去后,速度骤然加快,很快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章一汉和十几个男人又看了沈危他们一眼,撒腿向东南方的山坡跑去。 王政清和项蓁分别走向沈危要求双方集合的位置站定,各自监督一方。 两方的人都有点磨磨蹭蹭。 王政清厉声呵斥:“加快速度,一分钟之内不就位,就滚回去。” 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不到一分钟,人数少的被围困一方就十人一排坐好了,他们一共六十七人。 村民一方要慢很多,大概两分钟才坐好,正常人坐了整十排半,一百零七人;乌冲族坐了九排整,整整九十人。 远处传来男人嘶哑凄厉的吼叫,是章一汉那边。 沈危眯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章一汉和两个人在拼命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乌冲族,那个乌冲族发了疯一般地踢打着章一汉三个人。 卫不争说:“我过去看看。” 沈危顿了一下,但没有阻止,他转头喊王政清:“刀爷,你和不争一起过去。” “是。”王政清答应了一声,转向坐在地上的那群人,“警告你们一声,不要以为我们只有几个人就打什么歪主意,你打不起。” 说完,他转身走向卫不争。 卫不争等到他,两个人一起向南走去,刚走出几步,听身后有人喊:“长官,我有事要跟你们单独说,我必须单独跟你们说。” 卫不争和王政清同时回头,就看到坐在北面第一排第一位的人举着手,眼神急切渴盼地看着沈危。 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漂染得接近白色的黄头发也脏污蓬乱,脸上还有血,但卫不争依然看得很清楚,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 沈危对那个男孩子说:“你说。” 黄发男孩指着对面的村民说:“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长官,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几句话,我说完,你如果不信,我马上回到这里,以后绝对不再说话,我发誓。” 被围困者和村民之间有大约四十米的距离,沈危站在两支队伍西面大约五米外的中间,这个距离,稍微小点声说话,村民那面就听不到。 沈危冷漠地说:“过来吧。” 黄头发站起来走向沈危。 卫不争发现,村民那边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黄头发,不管是正常人还是乌冲族,都是一副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的仇恨神情。 卫不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刀爷,我过去听听,他想说什……你找死……” 卫不争的手倏然扬起,看不见的乌冲从他指尖汹涌而出,利箭一样射向那个年轻的黄头发。 和乌冲一起射向黄头发的,还有王政清一片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柳叶刀、项蓁的一簇白色火花和李东源。 黄头发发出的金色牛毫针悬停在沈危面前一米之外的半空,王政清的柳叶刀和项蓁的火花一起悬停在距离年轻人的身体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李东源却没有被沈危的空间凝固,他双手的指甲全部弹出,大叫着扑向黄头发,五道见骨的伤口从黄头发额头垂直向下,覆盖他的整个脸部,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 黄头发脸上和胸前血肉淋漓,他捂着脸滚倒在地,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啊——啊——啊——” 和黄头发一起发出惨叫的,还有紧挨黄头发坐在第二位、和黄头发同时用火焰向沈危发起攻击的另一个年轻男孩,他的火焰离沈危十米左右就自动消散,他则被扑过来的林雨以和李东源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抓破了脸和胸口。 林雨在他倒地后还不依不饶,锋利的指甲继续挥向他的胸部,右手的指甲没根而入:“你个畜生,还敢偷袭我们头儿。” 北面的队伍里还有两个人在黄头发发起攻击的同时跳起来,一起扑向沈危和项蓁。 现在,他们被王政清和项蓁发动的第二次攻击击中,身中数刀,浑身浴火地在地上翻滚嚎叫。 村民一方雅雀无声。 黄头发一方剩余的人大叫着爬起来往北面跑。 沈危冷声说:“马上停下,回到原位。” 除了十几个坐在地上没动的,那些爬起来的没有一个人停下。 卫不争凝神盯着他们,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对沈危说:“你小心点。” 说完,他拉了一把王政清,转身就走:“刀爷,那边的过来了,咱们快点过去吧,章一汉他们好像拦不住了。” 黄头发发出的金属牛毫针和王政清、项蓁的武器一起在空中消散。 黄毛和林雨抓伤的那个年轻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前后不足一分钟,黄毛变成了脸色铁黑、动作僵硬的乌冲族;被林雨抓伤的也变了乌冲族,不过,在变异的同时,他也死掉了。 同样变成乌冲族的,还有那四十多个企图逃跑的人。 村民里有一大群丧尸乌冲站了起来,举着双臂“啊啊”地嚎叫,他们是在激动,高兴,这些因为他们变异就把他们当畜生追杀的人,现在比他们还惨,他们还保留着神智,还认得自己的亲人和乡邻,这些人变成了连眼珠都不会动的干尸。 沈危淡淡地对北面十几个已经吓呆的人说:“你们也可以试着逃跑,我正愁没有借口把你们就地杀了呢。” 卫不争刚才发出的乌冲浓度非常大,黄毛和四十多个企图逃跑的猎杀者几乎成了黑炭,此时,他们站在原地,想被烧焦的树干,一动不动,沈危觉得,这些人已经可以算是死人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我们是被逼的,我们不想杀人,我们……” “你特么放屁。”沈危冷笑,“我们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有变成乌冲族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地方,有人像你们这样,就为了得到根本不存在的能量晶体,丧心病狂地杀害自己的同类。” 一个崩溃的声音大叫:“他们是丧尸,丧尸,丧尸都是没有神智的怪物,他们吃人,他们只要抓到我们正常人,我们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沈危说:“我见过咬伤和抓伤正常人的乌冲族,但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乌冲族,也没有你们这群所谓的正常人残忍;他们在变异之初神智不清的时候,确实可能伤害同类,但只是可能,并不是所有变异的人都会伤害别人,事实是,就算最混账残忍的乌冲族,也没有一个人比你们这群暴徒杀害的人多。”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瞪着沈危争辩:“可他们就是有可能会抓伤咬伤我们,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因为有可能抓伤人咬伤人,你们就判了别人死刑?”沈危冷冷地反问,“这世上每一个人,只要活着,都可能在某一天沦为罪犯,按照你的理论,是不是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的人从出生起就都该被杀死?如果只是你认为有可能犯罪、实际上并没有犯罪的人都应该被你们杀死,那你们这群杀害过无数无辜者的罪犯,是不是更应该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杀了我们村好多人。” “杀了这群禽兽,他杀了我大哥,我大哥根本就没有伤过一个人……” “我爸爸变异后连门都没有出过,他们冲进我们家,把我爸爸打得脑浆都出来了,杀了这群王八蛋……” “他们杀了我弟弟,我弟弟才九岁……” …… 卫不争和王政清跑到章一汉他们拦人的地方,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乌冲族,只有少量的正常人青壮年,很显然,他们是留下来保护这些乌冲族的。 和章一汉撕扯争执,非要冲过去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章永锋,他远看很像丧尸,近看的话,只是脸色灰败憔悴,应该是长期患病所致,他之所以和章一汉争执,是因为他二十一岁的弟弟章永郊就躺在他的脚边。 这里应该是章一汉他们抵抗黄头发一伙的第一个战场,现在,这里躺着大约三十具尸体。 卫不争蹲下,把手放在头部血肉模糊的章永郊的手腕上,十几秒后,他又把手放在章永郊的额头,片刻,他抬起头,对看到他和王政清后安静下来的章一汉和章永锋几个人说:“他还活着,你们快去,仔细把你们的人挨着检查一遍,我是治疗系异能,也许,我能帮忙抢救回来几个。” 和章一汉站在一起的所有正常人都楞在了那里,几秒钟后,章永锋扑通一声跪在卫不争面前:“请救救我家永郊,我弟弟是最好的孩子,他刚大学毕业,他本来可以留在宁海的,他是为了照顾我才回来的,我爸妈和孩子都让那群杂种杀了,只有我们两个了……” 王政清对着还在发愣的其他人说:“还不快去检查你们的亲人,也许就差一秒钟,他们就能抢救过来呢。” 章一汉如梦初醒,对着那群正常人说:“快去,挨着一个一个看仔细了,我去那边,那边还有好多……” 他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了,转身就往沈危他们那边跑去。 他们为了不刺激藏在山峰后的老弱病残亲人丧尸,在这里和黄头发一伙撞上后,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倚仗人多的优势,迅速把战场往北面推移。 黄毛一伙看到他们三百人的队伍和队伍中的一百多个丧尸,也被吓住了,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招来更多的丧尸。 以前,章一汉他们只知道带着变成乌冲人的亲人到处躲藏,黄头发那样的组织追着他们杀,他们零星的抵抗,换来的是更多正常的乡亲也被杀害。 前几天,他听说有其他地方的正常人,把神智接近正常,又身强力壮的丧尸组织起来,一起抵抗猎杀丧尸人的队伍,章一汉就和本村几个有主见有血性的人一起,串连了附近四个村子的人,也组织了一百多个身强力壮的丧尸,和他们一起抵抗猎杀者的迫害。 过去的一个月,猎杀者队伍一般都是三十到五十人,可能知道附近村庄的人们开始组织起来联合抵抗了,今天找到他们藏身处的这支猎杀队,居然有一百五十多人,其中还有五个异能者,那个黄毛是其中异能最强大的一个。 他们四个村子,只有两个异能者,其中木系异能的孩子才七岁,他们根本不敢让那孩子露头,因为现在又有传言,说异能者的晶体比一般丧尸的要更好无数倍,吸收一个,比吸收一百个丧尸的还管用。 唯一一个可以参与战斗的火系异能者李嘉龙,异能不算弱,但和黄毛一伙参加过无数次猎杀乌冲族的异能者比,他战斗经验太少,一上去就被黄毛的金属异能重伤,如果不是章一汉带人拼死把他抢回来,他可能已经被黄毛一伙把脑子和腹部都挖开了。 现在,李嘉龙正躺在山洞里,生命垂危。 章一汉跑出几十米,忽然又转过身,对着卫不争一躬到地:“麻烦您一定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卫不争点点头,然后对章永锋说:“给我一碗水,他失血太多,得先补充点水分。” 第46章 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卫不争先给章永郊和附近几个重伤的人输入纯净的无属性清灵, 维持他们的生机, 二十分钟后, 有人给他端来了一大陶瓷盆的水, 他又在水里兑入了半斤碧玉湖水和十毫升青玉溪水, 让人喂给这几个人喝。 他特别强调,这些水是他用治疗异能加持过的, 一滴都不能浪费。 几个负责喂水的村民几乎是怀着对神明一样的敬仰, 小心翼翼地对待那盆水。 受伤的几个全都是年轻人,伤得非常严重, 否则,他们也不会被同伴当作已经死了。 怀着必死的决心下山来支援的老弱妇孺乌冲族, 看到死去的亲人和乡邻, 大放悲声。 卫不争在一片哭声中救治着濒临死亡的年轻人, 心里像被倒灌进了一条乌拉江, 冰冷、沉重、压抑,愤懑。 他从小在乡邻的嫌恶中长大,从来就没把世界想得一片阳光灿烂, 但他也从来想不到,这个世上居然有那么多黄毛那样的恶毒残忍之辈。 这还仅仅是末世降临后两个月, 食物还算充足,很多繁荣时代的生活用品还能够使用,绝大多数人还没有面临真正的生存危机, 如果自然灾难持续, 绝大多数家庭储存的粮食和其他储备全部消耗完毕, 没有了强有力的社会秩序约束,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人吃人吗?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 沈危正在讲着什么,他听不到,但他能够看到,章一汉这一方的普通人和乌冲族都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连队形都没有乱。 他低下头,接过一个人递过来的床单,把章永郊的上半身和头部包住,对旁边两个抬着门板的人和章永锋说:“把他放在背风的地方,注意保暖。” 两个脸上带伤的年轻人点点头,和章永锋一起,合力把章永郊抬到门板上。 章永锋冲着卫不争深深地鞠了个躬,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门板离开。 他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患上了严重的腿部疾病,平时只能靠着拐杖走路,如果天气骤变,他连床都起不了。 三年前离婚时,妻子带走了儿子,他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 半月前的一天,弟弟章永郊出去担水,他在偏院自己的房间用草药敷腿,变成丧尸的父母在正院推石磨磨玉米,他听到正院的喧哗声跑出去时,正好看到一个人抡起一端是石头的棒子,把母亲打得脑浆迸裂,而他出来之前,父亲已经被打碎了头,躺倒在地,两个人正用筷子在父亲碎烂的颅骨里扒拉。 他抡起一把椅子和那几个人拼命,却被一个人用特别粗壮的葎草秧缠住了全身,那个人用葎草把他的脖子和脸剌得鲜血淋漓,又把他甩倒在地。 就在这时候,弟弟章永郊回来了,他出其不意地把扁担砸在了那个异能者头上,他也随即被那群人打倒在地。 如果不是章一汉正好带着一大群人冲进他们家,他和弟弟就也没命了。 这次黄毛一伙察觉到他们藏身的地方,追杀过来,章一汉要求凡是家里有十六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都必须出一个人,他们要组织起一支队伍,把黄毛一伙挡在外面。 章永郊按住了他,说他的腿出去只会拖累了别人,章永郊自己加入了战斗。 章永锋已经想好了,如果弟弟没了,他就离开这里回村,在家里等待那些猎杀者,拼死一个够本,两个,算是替弟弟报了仇。 他没想过更多,那些人太凶残,以他的身体状况,他根本没有机会杀更多的人。 卫不争挪到另一个伤员身边,拿着他的手腕摸了会儿脉,对旁边的人说:“他也可以挪动了,小心点,尽量不要动到他的伤处。” 又有两个年轻人过来抬人。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蓬乱的丧尸女子跪在伤者身边,满脸泪痕,用沙哑不清的声音问卫不争:“先生,他会好吗?他不会死了吧?我家……只有我和他了。” 卫不争说:“应该不会,您不要哭了,去找床棉被或两件棉衣,给他盖厚点,受伤的人抵抗力差,得暖和一些。” 丧尸女子匍匐在地给卫不争磕头:“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她的指甲和獠牙都收不回去,为了不伤到卫不争,她离卫不争一米多远。 卫不争起身,伸手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跟在简易的门板担架后离开。 在经过最初的变异期后,丧尸类乌冲族的声带慢慢恢复,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干涩,刺耳难听;僵尸类乌冲族却绝大多数都不能说话。 这个以章家村为首的四村联合避难所里,绝大多数都是丧尸类乌冲族,僵尸类只有十几个,全部都是年老体衰的老人。 卫不争的猜想在一步步被证实。 他一直对同样因为乌冲而变异,结果却出现两种不同形态的丧尸感到不解,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现在得出结论:僵尸是比丧尸更严重的一种状态。 乌冲浓度越大,人变异成僵尸的可能性越大。 同样的乌冲环境中出现不同的变异结果,是个人体质及性格决定的。 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受到同等量乌冲的侵蚀,体质最好、性格最坚韧的人,能够抵抗住乌冲的侵蚀,保持正常的人类形态;次一等的,变成丧尸;体质最差或性格最软弱的,变成僵尸。 但是,当乌冲的浓度达到某个限度,体质和性格的差异会被无视,所有人都会成为僵尸。 刚刚对黄毛一伙,卫不争释放出了比对付李佐山那群监狱丧尸还要多出数倍的乌冲,直接把那群人渣变成了形同焦木的僵尸,除非大能和他师祖那样的神仙人物出手,否则,这些人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连转变为丧尸都不可能。 变成僵尸后,身体正常的生理代谢速度会大幅度降低,自身的消耗将大大减少,所以,在得不到任何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僵尸的死亡过程会比正常人的死亡过程慢很多,但也只是慢而已,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卫不争的感觉,三个月左右吧。 想到黄毛和他的几个同伙同时对沈危发难的情形,卫不争的心又是一阵失控的剧烈波动,他觉得自己心太软了,那群人本来就死有余辜,让他们多活几个月,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 至于黄毛本人,卫不争觉得凌迟都不足以化解他心中的愤怒,他恨不得将那个人渣挂在树上点天灯。 左手边的伤员好像抽搐了一下,卫不争摇头,甩去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思绪,把手放在伤员的额头,集中精神探查他的情况。 王政清站在卫不争身后两米处,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 沈危他们杀了一个,又把黄毛和大部分猎杀者变成了接近死人的乌冲人的举动,极大地安抚了村民,他们虽然恨不得撕碎那十几个还没有受到惩罚的猎杀者,但沈危不说话,所有的村民都呆在原地,直到章一汉几个人过来,说让大家赶紧挨着检查他们那些被杀害的同伴。 沈危说:“听章一汉的命令,普通人分组去搜索救人,还有希望的尽快送去我们的医生那里;乌冲族把已经确认过世的乡亲找个地方,放在一起,无论用什么东西,先把他们简单地盖一下。”不要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暴尸荒野。 最后一句沈危没有说出来,他想起了自己牺牲的战友。 那个战友曾经跟队里的人开玩笑说,如果我不幸牺牲了,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我暴尸荒野,哪怕就在我脸上撒一把黄土呢,也算是有个仪式,让我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而在一次任务中,他们真的只来得及在他的身上撒了几把沙子,就不得不冲上了直升机。三个月后,沈危和战友们回到那片沙漠,搜索了三天,收拢了几十个人的尸骨,一起掩埋。 他们在万里之外战斗牺牲,是为了给祖国的人们争取一个安宁幸福的生活环境,是在残酷的世界局势下,不得已而为之,而眼前的这些尸体,却是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死在了自己同胞的贪婪之下。 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再次看过一眼遍布山谷的尸体,沈危心里这样想。 章一汉在这些人里很有威信,他本人组织能力也确实不错,几句话就把人分成了几个各司其职的小组。 沈危让他留下,想向他咨询一些情况。 李东源和林雨在看守剩下的十几个猎杀者。 项蓁嫌恶地看着那些人,小声问沈危:“那些个杂碎怎么办?” 沈危说:“你带着李东源和林雨,让他们把死去的同伙集中到一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不能再因为腐尸弄出什么传染性的病毒来。集中后,你控制着火势,把那些尸体烧了,等你烧完,咱们一起商量怎么处理那些杂碎。” “是。”项蓁说,“队长,这边交给我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小卫吧,他刚才那一下,我觉得肯定会非常累。” 沈危点头:“我就是打算过去呢,你们三个小心点,那几个人也许胆子比那黄毛小一些,可他们的残忍一点不少,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干活的。” 项蓁说:“明白,他们没有翻盘的机会,我和……队长?” 项蓁扭头,顺着沈危的视线看过去。 山谷通往章家村的小路上,远远地出现了一队人马。 真的是一队人马,前面两个人是骑在马上的。 沈危问章一汉:“认识吗?” 章一汉摇头:“不认识,我长这么大,还没在我们这一带见过马。” 沈危说:“通知你们的人,放下手里的事情,带着伤员马上回到你们藏身的地方,强壮劳力和乌冲族一共留下一百人,听我的命令行事。” “好,我这就去说。”章一汉应了一声,马上跑向他的乡邻们。 沈危说林雨:“去喊刀爷,请他回来和李东源看守这边,让卫不争找个安全的地方救人,你就留在那边,保护卫不争。” “知道了。”林雨应了一声,撒腿往卫不争那边跑去。 项蓁则大步跑向那十几个猎杀者,他想给他们一个警告,可他忽然发现,那些人的动作似乎不对,他们的动作迟钝缓慢,项蓁心里一喜,再仔细看那些人的脸,真的都泛着淡淡的青。 他停住了脚步,叫了一声:“李东源,保持离他们十米以外。” 李东源往后退着说:“知道了。” 项蓁拉了拉防寒服的帽子:“队长,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会会他们。” ** 十分钟后。 沈危和项蓁跟一群穿着破旧陆军军装的人碰头。 马上的两个军官和王政清年龄差不多,他们看上去比沈危他们还警惕,双方相距还有大约一百米,左边马上的军官就对着他们喊话了:“对面人停下,我们是国民警卫部队西部战区东桂省驻军,负责安东市的保卫工作,你们是什么人?” 沈危回答:“我们是西部战区司令部****部队的,休假返乡,路过这里。” 对面的军官打量着他们说:“你们连军装都没穿,就说自己的****部队的?” 项蓁说:“军装风化了,救人的时候,背包也被一群追杀变异人的暴徒抢走了,身上的衣服是在前面虢风县救了几个人,人家送我们的。” 对面的人还是不信:“你们刚才说的部队我知道,报一下你们长官的姓名。” 沈危说:“程远洋上校,苏长林上校。” 对面两位军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一拍马,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我们奉命追击一个特别残暴的猎杀者队伍,他们人数特别多,领头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其中一个染着一头黄毛,你们见过吗?” 第47章 章家村的事了结 躺在地上的人肌肉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就那么大一张脸, 五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足以让人面目全非, 何况还有黑黄粘稠的液体把没有伤的地方也全部糊满了。 李云飞和杜硕呆愣了还几秒才想起来问:“他, 他真是黄毛?罗子博?” 杜硕又指着旁边已经成为尸体的年轻人问:“他是……郭卓涵?” “不知道。”沈危摊手, “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就开始攻击我们, 黄毛用的是金系异能, 一片缝衣针的那种;那个小子的没看清楚。我朋友被逼无奈,只能出手, 用土系异能把他们给挡住了,然后……” 他指了指南面几个并排躺在地上的乌冲族尸体:“那几位乌冲族为了保护家人和朋友, 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一句话, 他就把灭杀黄毛一伙的事情推到了死人身上。 沈危目前不想和任何一方势力扯上关系, 更不想给自己的同伴招来什么灾祸, 军人的职责让他无法无视近在眼前的罪恶,但他现在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返回中州。 他不想被其他事情拖住脚步。 李云飞蹲下.身,用自己的武器——棒球棍——戳了戳了黄毛的脸, 把他右耳边的头发扒拉开,看到耳后的一片青痣, 李云飞笑出了声,他又用棒球棍戳了一下黄毛的下巴,微笑着说:“罗子博, 没想到吧, 你也有今天?” 黄毛罗子博还没有死, 只是目光已经涣散,小小的黄瞳无神地对着天空,他对李云飞的话还有反应,眼珠转动了几下。 李云飞“呼”地站了起来,双手把棒球棍高高举起,杜硕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右臂;“云飞,留着他一条命,回去给霖飞,还有这杂种的爹娘看看。” 沈危和项蓁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杜硕。 杜硕把眼神疯狂的李云飞推开,夺下他手里的棒球棍,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队长的弟弟霖飞跟罗子博同班,霖飞不但学习好,他和罗子博同玩一个游戏,游戏也压罗子博一头。我们那里突然起黑雾,让很多人变成丧尸那天,他们都在学校,霖飞变异后,罗子博就是用棒球棍,把霖飞的胳膊和腿全部打断的,那是真的粉碎性骨折,你们不知道霖飞有多惨。” 他又指了指郭卓涵:“那杂种跟罗子博是表兄弟,当时是他们两个一起打的霖飞。这两个杂种的爹妈还都特别护短,这两个杂种激发了异能后,就开始杀变异人,说他们是丧尸,说丧尸的脑子里有能量晶体,吸收后可以增加人的体质,如果是异能者,能让异能升级,他们的爹妈家人都支持他们杀变异人。 郭卓涵家没有变异人;罗子博的小姑变异了,被罗子博找上门打烂了头。 罗子博他爹罗友安原来是安东市司法院的副院长,现在,安东市政府大部分官员变异,少数没有变异的,家里也没有出现异能者,罗友安已经成了安东市事实上的最高领导,安东市现在快空了,因为罗友安主张杀掉所有变异人。” 沈危问:“你们家有变异人吗?” 杜硕说:“我老家是海岳的,我是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安东,我不知道老家的情况,这里只有我和我妻子,她也没有变异,不过,我把她送到乡下一个同学家了,现在还有不时有人变异,我怕如果我们也变异,留在安东,只有被杀的份。” 项蓁问:“安东变异的人大概占几成?” 杜硕说:“没有人统计过这些,我觉得,大概,六成。” 李云飞的情绪已经稳定,他过来用脚在罗子博的额头上狠狠拧了一圈,又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才对沈危和项蓁说:“我们那儿也有差不多一半人变异,只是,我们没有杀人,所有狂躁型的变异人都被用绳子捆着单独关在一起,这些天,我们驻地大院附近成了避难所,安东逃出来的人都集中在我们周围了。” 华厦国的军队纪律严明,百姓们这是去寻求庇护。 沈危心里略感安慰,他说:“你们内部那么多人变异,你们是怎么组织起这么多人,来追捕罗子博他们这种杀人组织的?” 李云飞说:“征收去我们那里避难的人,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变异人的,他们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杀,就得杀了这些杂种。” 他说着,又踹了黄毛一脚。 沈危第一眼看到跟着李云飞和杜硕后面的人,就觉得大部分都不像军人,听他这么说,感觉就对上了。 可是,黄毛一群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有五个异能者,黄毛还是安东一带已知的最强大的异能者;李云飞和杜硕就带了二百个人,只有一个火系异能者,在武器没有碾压式优势的情况下,这真的不是让李云飞他们来送死? 项蓁一点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云飞和杜硕沉默了片刻后,杜硕说:“长官不是让我们来送死,这已经是能配给我们的最强的力量了。这附近有个国家储备粮中心仓库,我们一半人派去那边了,因为附近很多猎杀者组织和残存的政府,就像罗友安那样的,都组织了队伍过去,想把粮库据为己有。” 李云飞说:“听安东市政府的人说,罗友安本来是想让罗子博带人去强占粮库的,罗子博不干,他只想杀变异人,提高自己的异能等级。” 杜硕又十分低落地说:“我们原来的上级长官也大部分都变异了,现在的长官,很多都是刚上去的,他们……想法不一致,我和队长是自己请求出来追杀猎杀者的。” “那,你们好自为之。”沈危基本弄清了安东国民警卫军的情况,心里有点沉,但目前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云飞和杜硕,正好看到被组织起来的村民队伍中,卫不争瘦高的身影,他马上改变了话题,带着李云飞和杜硕往南走,“走吧,你们去清点一下黄毛他们的人数,还有十多个没死的,这里离安东市好几十公里,你们带回去比较困难,要不,交给老乡们处理?” 走到那群行动已经宛若耄耋老人的僵尸乌冲族身边,李云飞和杜硕同时说:“不,我们带走,就算用扛的,我们也要把这群杂碎和罗子博、郭卓涵一起弄回安东市,让罗友安和那些支持杀害变异人的人都看看,谁都有可能变异,他们打造的绞索,有一天也会套在他们脖子上。” 沈危在心里笑了。 他不杀那些十几个猎杀者,也是这个意思。 天气寒冷,李云飞和杜硕他们的装备很差,根本无法支持他们野外宿营,把罗子博一伙人清点造册完毕,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沈危建议李云飞和杜硕跟章一汉协商一下,他们去住在章家村。 这样算是两全其美,李云飞的人有房子住,不用挨冻了;他们的存在,又能震慑附近其他猎杀者队伍,短时间内不敢再到章家村一带滋事。 李云飞和章一汉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午三点,他们在山谷里为死去的老乡举行了安葬仪式。 仪式结束后,项蓁点燃了黄毛一伙死去的八十多个人的尸体,看着那些人成为一堆黑色的骨头,不管是李云飞所率领的队伍,还是村民,还是沈危他们,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 这些人就算死一百次,枉死的人也回不来了,章一汉从一个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七口之家的顶梁柱,成了一个只能和妻子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李云飞和杜硕热情地邀请沈危他们一起去村子里住,沈危婉言谢绝。 大部分村民跟着李云飞他们回村,章一汉指定了两个人回去安排李云飞他们,自己和四十多个年轻人留下,照顾被转移到山洞里的伤员。 卫不争没有参加葬礼,他一直在山洞里抢救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村民。 沈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不争跪在李嘉龙身边,右手盖在他的额头上。 看到沈危几个人,卫不争轻轻地说了声:“你们先坐,我马上好。” 沈危没有坐,他来到卫不争身边,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卫不争的左手。 他在外面呆了七八个小时,手已经算很冷了,卫不争的手比他还冷。 卫不争没有挣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继续为李嘉龙输入火性清灵,慢慢温养他的身体。 罗子博很毒,他对李嘉龙的攻击,主要集中在腹部,他是想废了李嘉龙的丹田,彻底毁了他的灵根,还好,罗子博的能力比王政清还差一截,当时李嘉龙离他又比较远,他的灵力武器进入李嘉龙的身体后,后继不足,让李嘉龙保住了性命和灵根。 项蓁和王政清面色沉重。 因为都是简陋的原始武器,造成的伤害不像热武器那样致命,村民这一方,很多看上去血肉模糊、好像已经死去的人,其实还都有一口气,章一汉他们一共抬回来四十七个人,卫不争连续几个小时输出清灵,此时脸色煞白,项蓁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倒下。 不过,卫不争最终是自己走到他们身边的,他对着自己的同伴笑了笑,问章一汉:“有没有能让我单独休息的地方?我越是累,越是不容易入睡,必须环境非常安静才行。” 章一汉和几个年轻人同时说:“有有有,隔壁还有一个小点的山洞,这个原来住男的,那个住女的,那边比这里还干净些,我们专门留下了几条干净的被子,你去那边休息,我们给你看着门。” 沈危说:“不用,我和他一起过去。” 隔壁的山洞说是小,其实也有近二百平方,感觉上还是很冷。 沈危和项蓁、王政清、李东源、林雨迅速用玉米杆在最里面隔了一个大约二十平方的单间,又在里面铺了一尺后的玉米杆,在玉米杆上又铺了两床被子,然后才让卫不争躺上去。 王政清说:“沈危,不争体力透支厉害,你守在他身边吧,万一他有哪里不舒服,你也能及时发现,我们在门口守着,不争尽管放心睡。” 卫不争躺进被窝没几秒,就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王政清他们离开后,沈危狠着心摇醒了卫不争,趴在他耳边说:“用你最好的方式恢复,我发誓,如果我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一个字,就让我永远回不到中州,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卫不争凝视了他片刻,手边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是五瓶水和半盆各种水果:“青斐和胭脂果你吃,其他的,分给刀爷他们。” 说完,人从被窝里消失。 沈危呆坐了一会儿,把手伸进还留着淡淡余温的被子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叹出一口气:你不该碰到我的,如果你是一个人,你肯定过的轻松愉快。 ** 卫不争醒过来,是六个小时以后。 他睁开眼后,没有动,就那么躺着看那个伸着长腿,靠在墙壁上假寐的人。 沈危没有睁眼,嘴角却慢慢地勾了起来,他也不出声,就那么一直闭着眼微笑。 卫不争决定跟他杠上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拧,门口有他那么信任的战友守着,他就不能躺下睡会儿吗? 沈危投降,笑着说:“我也好久没有吃过豆浆油条了,给我也来一份呗。” 卫不争说:“吃完了睡八个小时。” 沈危说:“你那是老人作息,我才二十八,跟你一样,六个吧。” 卫不争把右手放在他腿上,随即,上面出现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豆浆,三根散发着热气的油条。 沈危却还是不睁眼:“你先别起来,等我睡着再出去。” 卫不争双手一撑,人就溜出了被窝:“爱睡不睡,你喜欢沧桑美,那就熬着吧。” 沈危睁开眼,夹起一根油条来了一大口,看着卫不争,装模作样地叹气:“最是无情美人心啊,前一刻还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呢,后一刻就公子何人恕奴家眼拙了。” 卫不争系着鞋带说:“你还真是佳期如梦啊?看清楚,这里就一个跟你一样的抠脚汉,你那柔情似水的奴家还离着两千多公里呢。” 他说完,正好鞋子也系好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沈危对着玉米杆墙说:“我不抠脚,我比柔情似水还贴心三分呢。” 洞口传来卫不争的声音:“刀爷,项哥,你们进里边休息吧,我去隔壁看看。” 项蓁说:“我刚去看过,都挺好的,章永郊虽然没醒,呼吸心跳都很平稳,也没有问题,倒是章永锋,好像有点发烧。” 卫不争说:“他是生发灵根呢,他和他弟弟章永郊都有灵根,要不,就他原来那身体状况,应该是第一批变成僵尸的。” 王政清说:“外面冷,你把帽子戴上,我跟你过去;项蓁,你去里边睡会儿。” 项蓁嘴里说着“我怕队长揍我”,还是笑呵呵地进去了。 李东源和林雨躺在洞口后面背风的玉米杆上,盖着条大被子,睡得呼呼噜噜的,不用他们管。 卫不争和王政清来到隔壁的大山洞,山洞口用门板和玉米杆堵了好几层,防止里面的灯光透出来。 山洞里的空气有点浑浊,但也因此感觉上没那么冷了。 卫不争先去看了情况最严重的章永郊和李嘉龙,和项蓁说的原因,章永郊还在昏睡,但生命体征良好,伤口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李嘉龙已经醒了,看见卫不争,激动得想爬起来给他行礼感谢,被卫不争给按住了:“你的伤口是异能导致的,好起来会比较慢,千万别人为加重。” 李嘉龙才十九岁,青春正好的年华遇上乱世,以为必死无疑了,却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小伙子激动得除了抽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不争微笑着把手放在他手腕上,看着像诊脉,实际上是把灵力探入他体内检查,同时输入清灵治疗。 三分钟后,他收回手:“挺好的,就这样好好养着,最多一星期,你应该就能起来了。” 李嘉龙的父亲又想给卫不争下跪,被王政清给拦着了。 四十多个人,卫不争全部检查治疗完一遍,三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他最后去检查章永锋和林丹妮。 章永锋的症状和高佑翔、项蓁当初一样,觉得全身发烫,腹部尤其厉害,但并不难受。 章永锋已经三十五岁了,灵根萎缩得比王政清还严重,卫不争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帮他激活,所以,昨天只是为他输入了高纯度的清灵,帮他滋养引导,跟他说的是用自己的治疗异能帮他治疗陈年旧疾,让他按照自己教的吐纳之法练习,这样效果会更好。 章永锋治愈自身疾病的愿望非常强烈,从卫不争给他输入清灵开始,就守在弟弟身边,一刻不停地练习。 但枯萎多年的灵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激活的,卫不争感觉只是有了一点点复苏的迹象,他又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帮章永锋输入引导,最后,又送了他三瓶加了培元丹和碧玉湖、青玉溪的水,让他每天喝十毫升。 他并不担心有人跟章永峰争那些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水就是治疗章永峰的腿疾的。 林丹妮就是那个有木系异能的孩子,刚满七岁,非常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灵根品质非常好,在不懂任何修炼功法的情况下,两分钟内,她就能把一棵筷子粗细的橡树苗,催生到直径三厘米左右,三米高。 她没有伤,不需要治疗,卫不争认真地教她木灵根的初级修炼功法,他刚才在青玉空间,把这个功法抄录了一遍,并顺利地带了出来。 因为林丹妮太小,功法上很多字她还不认识,所以,卫不争要输入清灵,带着她运转几次功法。 小女孩本来就聪慧,再加上这些天看着家人和乡亲被人欺辱杀害,想要变强的心情非常迫切,所以学习过程中十分用心,卫不争带着她运行了三个大周天后,问她:“记住了吗?” 林丹妮点头:“记住了。” 卫不争说:“来,演示一遍给我看。” 他让林丹妮自主运转灵力,自己跟着她的灵力走。 一个大周天顺利完成,卫不争摸摸小女孩的头:“非常好,真聪明。” 小女孩很敏感,她不安地问卫不争:“你,你们,是要走了吗?” 卫不争点点头说:“哥哥的家人在中州,等着我回去呢。你放心,你们村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会保护你的。当然,现在是他们保护你,等你长大,成了厉害的异能者,就要反过来保护他们了。” 小姑娘泪汪汪地点着头:“我知道,如果不是一汉大伯和永郊哥他们,我就被那个黄毛给杀了。” 卫不争替小姑娘擦了擦泪:“经常想想黄毛他们,告诉自己,无论自己将来变得多厉害,多强大,都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山洞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 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我不会,等我长大,变厉害了,就去中州找你。” 卫不争说:“好,我等着你。” 章一汉推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马上跑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抱出一个用被单裹得严严实实的圆柱形东西,有点尴尬地说:“丹妮说你家养了松鼠,可你们那儿没有板栗树,她硬让我们去挖了个板栗树的树苗,给你催生了一棵,我们知道你们没法带,可丹妮她……” 林丹妮眼巴巴地看着卫不争,他们这里原本有很多有名的特产,板栗、木耳、茶树菇、橡子面凉粉什么的,今年太旱,又遇上大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她又十分想送卫不争一个礼物。 卫不争接过了那棵板栗树,满脸的惊喜:“太棒了,那棵小橡树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我还能有一棵板栗树。” 小女孩两眼放光,抿着嘴巴开心地笑。 章一汉疑惑:“虽然我们这里的板栗非常有名,但是,这个,你们怎么带啊?” 章家村这一带的板栗,天然优质,板栗肉都泛着金黄,又香又甜,比那种白面粉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板栗好得多,太平的时候,他们这里的板栗根本不用出去找买家,家家户户的板栗都是前一年就被预定出去了。 不过,刚才他让人把那棵小板栗树拿出来,只是因为林丹妮那孩子特别执拗,坚持要送卫不争,他劝不了,也怕以后给那孩子留下心病,所以想让卫不争来拒绝。 王政清爽朗一下:“我们有人有空间异能,再有十棵二十棵也能带走。” 章一汉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们的衣服都成这样了,你们天天赶路,怎么衣服还那么好,这就对了。” 他看卫不争:“你还想要什么?你说,我现在就让人去给你弄。” 现在是寒冬时节的凌晨两点多,卫不争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去为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忙活?他刚才在空间给背带裤许诺的,就是一棵小橡树苗,就那背带裤已经美得不行了。 所以他说:“谢谢!其他不用了,把下午丹妮催生的那棵橡树也给我就可以了。” 章一汉说:“那怎么能行,我们原来什么都没准备,是以为你们带不了,现在,你们有空间异能,那就不一样了。” 他拉着两个年轻人就往外走,在洞口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就跑了。 卫不争就算再心急,也得等到天亮再走,章一汉要抓紧时间准备礼物。 卫不争阻挡不了,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他坐在章永郊身边,一边输入清灵,帮他被动运转功法,一边在心里计划留给这些伤者的东西。 这些人三两天内好不了,而他归心似箭,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得为他们留下点后续治疗和营养的物品。 五点半,沈危过来,走到山洞口,差点被洞口右边的什么东西扎脸上。 卫不争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出来了,指着那堆东西说:“知道你有空间异能,章大哥他们给准备了两卡车他们这里的特长,这是橡树和板栗树,明年就能结果。” 沈危哈哈一笑,对章一汉几个人说:“谢谢啊,既然都已经放这儿了,那我就照单全收了。” 卫不争拉着他的胳膊说:“我还没仔细看呢,怎么这么大啊,我以为都是小树苗呢。” 两种树,一种十棵,几秒钟就收进了空间,卫不争仿佛听见了背带裤的欢呼,即便没有果实和叶子,那货也能凭味道闻出是什么树种。 山洞里还有两麻袋东西,是木耳、茶树菇和橡子面,虽然今年没有收成,可自家的特产,哪家没有点存货呢。 沈危又拉着卫不争,大喇喇地把东西收了,然后他把洞里所有人召集到身边,开始说事儿。 六点半,天亮了,章一汉特地留下的两个女子为卫不争他们做了早饭,他们吃完,两个女子又端出厚厚的两摞烙饼。 七点钟,卫不争放下林丹妮,扶起章永锋,在山谷里和章一汉他们挥手告别。 大宝贝早就到了,李青鸢和李青武、罗冲已经趴在车窗上等着他们了。 第48章 扶柳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 是卫不争从吉满出发开始, 回归路上最艰难的一段旅程。 离开章家村,返回青兰高速,本来就很大的风突然间又增强了, 大宝贝那么大的自重,卫不争他们都能感觉到车子因为风而引起的摇摆。 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因过度干旱裸露出的大片土地, 整个世界都被尘土、干树枝和草屑充塞了,卫不争他们时不时就会下意识地侧下身或抬起胳膊挡一下脸,以躲避被吹到玻璃上的各种杂物。 大宝贝在风里跑了三个小时后, 到达东桂省和黄陇省交界处的飞龙山隧道。 飞龙山公路铁路隧道,全长27.5公里, 是华厦国所在的东罗大陆板块最长的隧道, 这个隧道建设的时候,卫不争刚上小学,他还从电视上看到过关于这个隧道的报道, 创造了好多世界之最。 不过,卫不争来乌扎省这么多年,却没有走过这个隧道,他在中州和乌扎之间来往, 都是乘坐民航或高铁, 隧道太长,每次火车经过时, 他都会有轻微的窒息感,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他其实只坐过一次中州到乌扎的高铁。 现在,他们站在隧道口往里看,发现隧道墙体和顶部的混凝土已经全部风化,隧道的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色粉末,可隧道居然没有塌陷。 罗冲看着黑洞洞的隧道,有点兴奋:“我一直担心隧道塌,现在好了,隧道还能走,咱们不用爬山了,就算天气正常,咱们要爬过飞龙山也得两三天。” 高佑翔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他:“快三十公里哎,走到二十公里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塌方,你再拐回来?” 罗冲瞬间蔫:“靠,我怎么没想到中间可能会塌。” 项蓁拍拍高佑翔:“你也精不到哪儿去,就算中间没有塌方,你敢过吗?” 现在没塌,不等于以后不塌,如果他们进去之后塌方,不用走到中间,只需要进去五十米,海拔三千七百多米的飞龙山塌下来,他们就将万劫不复,绝对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王政清拍了拍发蔫的罗冲:“咱们领导正在探察,还没确定呢,我觉得,肯定能过,要塌也得等咱们过去再塌。” 事实和王政清的愿望有点出入,沈危使用空气能力探察,从他们这头往里,大约五公里的地方,已经完全堵死了。 高佑翔拽着防寒服的帽子,抬头看着飞龙山哀嚎:“这特么是不让人活了吗?三四千米,想累死小爷啊?” 沈危拉着卫不争返回车上:“吃点东西,吃完开始找合适的路,爬山。” 一座飞龙山,他们过了三天,这还幸亏项蓁是土灵根,实在没路的时候,他能弄出一条小路,晚上还能弄出一块平地让大宝贝停车,否则,他们得被冻死在山上。 狂风一直没停,他们每天下午五点前就不敢再走了,害怕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一眼看不清踩下去,就会酿成大祸。 卫不争每天晚上躺在后备箱里运转功法,修复大宝贝,同时为大家修炼提供最佳环境。 他丹田中的混沌蛋特别喜欢他修炼,时间越长越好。 那家伙天赋异禀,卫不争每次都觉得它漂亮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修炼一晚上再看,都会发现它又更漂亮了一点。 混沌蛋和青玉空间在他的修炼中同步提升,空间里的几只每天都忙得不行,忙着吃吃喝喝,为过冬储存食物和脂肪。 沈危胆大包天,他和卫不争、王政清、李青鸢一起睡后备箱,他死皮赖脸地和卫不争挤在一个被窝里,在大家都进入修炼状态或睡着后,他就逼着卫不争身体进入青玉空间一个小时,他已经发现了,卫不争身体进入,比意识进入恢复效果要好得多。 卫不争开始还担心被其他人察觉到,三次之后他发现,每天这种强度的登山运动,除了他因为有青玉空间这个作弊器,能完全恢复体力,连项蓁和王政清这种牛人都撑不住了,王政清第一次提出,让李东源和林雨每天晚上一起警戒值班两个小时。 沈危和项蓁、高佑翔都同意。 李东源和林雨对此简直不能更心甘情愿,虽然大家早就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可他们因为自己犯人和乌冲族的身份,总觉得低人一等,直到在章家村参与了对黄毛一伙的战斗,两个人才感觉真正融入了这个小集体,能对这个比他们各自的家还温暖的临时家庭有点贡献,是他们最高兴的事。 林雨和其他人最近都在努力说服李东源,让它先不要回云州,这一路太遥远,当下的世道,他能安全地回到家,再安全到达中州的可能性非常小,别的不说,就他身上的衣服,就能成为他被无数次杀死的理由。 卫不争也一直在劝说李东源,他就一句话:“你想一想,如果你姐姐活着,她会让你冒这种险吗?如果你因为回去给她上坟出了事,你姐姐的在天之灵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每次都是大家劝说的时候,李东源有点动摇;可过后一想到她姐姐十年都没有个上坟的人,他就又铁了心要回去。 沈危是唯一一个不肯劝李东源的人,卫不争觉得他的意思也是让李东源直接去中州,但他不说,卫不争坚决不问。 卫不争觉得沈危现在就是个二痞子,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只要一张嘴,沈危就能给他歪到沟里去,所以现在除了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的大事和有关沈危身体的事,卫不争能不跟沈危说话就不说。 过了飞龙山隧道后,就像进入了个隧道专题馆,后面长长短短的隧道一个接着一个,所有的隧道都发生了塌方,还有为数众多的断裂的公路桥,他们无数次想换一条路,没有公路,就顺着河道走,只要大致方向是向东的就可以。 但没有比例尺地图,只凭记忆,他们能记得起的就一条秋水河在高速公路以南,但到底往南多远,几个人都没有印象了,地图上的一厘米和两厘米,现实中相差的太多了,如果高速路和秋水河之间的距离超过五十公里,他们就走冤枉路了。 所以,他们只能把高速路做为唯一的坐标前行,在到达下一个高速出口之前的这一百一十多公里,他们走了十二天。 第十二的傍晚,他们连滚带爬地从一座山上下来,就看到了对面山体上写着“古原县”的废弃收费站。 众人一阵惊喜,集体看沈危:下去走国道,还是继续走高速? 沈危说:“下去吧,不行下个路口再上来。” 国道的隧道相对比较少,但要多绕很多路,汽油的消耗会大大增加,但沈危想的很明白,汽油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快速回家准备的,如果为了省汽油而浪费时间,就本末倒置了。 过了扶柳以后,竺崀山系开始分支,山势会明显变低变缓,到那时,就算还要爬山,也比这里的山好爬很多。 卫不争召出大宝贝,项蓁拍了拍身上,打开车门上车,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奶奶的,希望国道都是环山路,我这几天把一辈子的山都爬了,后半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山了。” 他和沈危、李东源、林雨轮流背李青鸢,比卫不争和王政清更累。 众人欢呼着上车,一个个比末世来临前中了彩票还高兴。 其后的一周,他们走了三百多公里,一半开车,一半爬山、爬沟。 12月21日午时,他们到达一个叫“望扶镇”的小县城,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墙壁上,有一副有点残缺的扶柳市政府建设中西部大都市的规划图,那个图上显示,秋水河在望扶镇县城南大约十七公里,秋水河从这里开始,叫弱伊河,而弱伊河从扶柳市中心穿过,是大多数著名景点的龙睛。 卫不争心里高兴,总算熬过来了,顺着河道走,至少不用爬山了。 改走国道后,他们不时能看到路上游荡的乌冲族,基本都是僵尸型的,也看到不少丧尸型的,但都是尸体,证明那些地方都发生过大规模灭杀乌冲族的事件。 只是这些地方的丧尸死法各种各样,不像章家村一带,全部是被打碎了头,应该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发现丧尸并没有传说中的能力晶体,猎杀者不得不改变了初衷,不再追求晶体,而只是杀死丧尸,满足自己的杀戮欲。 狂风一直没有停息,几百公里,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正常人。 加油站里有几具冻死的乌冲族尸体,沈危用气流把他们送到靠着山崖的路边,项蓁挖出一个坑,把人掩埋。 卫不争他们只是看着,默哀一分钟后,默默地上车,向秋水河出发。 望扶镇到秋水河有公路,看样子还做成了景观路,路两边有非常宽的植被带。 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秋水河。 能出现在全国地图上,秋水河也算一条比较大的河,两岸相距四百米,但因为干旱,水量锐减,现在的河面宽不足一百米,两边的河滩跑车完全没问题。 让人沉重的一点是,他们最后一桶油在上了国道一百公里后就已经加进去了,大宝贝最多能再跑七百五十公里左右。 除此之外,到达扶柳,李东源就要离开,这件事也让一行人的旅程空前的安静。 不过,他们只安静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又热闹了起来,弱伊河两岸山峰对出,河道被挤得只剩下八十米左右,他们要不下车爬山,要不就得折回望扶镇县城,继续走国道。 李青武第一个举手表态:“爬山,不走国道。” 李青鸢也跟着举手:“我已经歇过来了,我自己爬,不要哥哥背。” 沈危和卫不争都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想省点汽油。 望扶镇到扶柳八十多公里,中间还都是山,无论走哪条路,隧道和断桥都是免不了的,那爬山也就绕不过去,与其浪费汽油折回去爬,还不如在这里直接爬呢,至少路程近很多。 卫不争收起了大宝贝,蹲下把鞋带系紧,准备爬山。 王政清带头,后面是李东源、林雨、罗冲,然后是项蓁照顾着李青鸢,高佑翔看着李青武,再后面的卫不争,沈危垫后。 这一爬,他们就又爬了三天。 三天后,弱伊河冲出峡谷,进入开阔的黄陇省中部丘陵地带,河道比在望扶镇还宽。 12月24日下午,他们进入了弱伊河通向黄陇省首府扶柳的转弯处。 他们之前在弱伊河两岸没有发现乌冲族,现在,却在河道转弯的一个背风处,发现了两个靠着石头护堤,搂着彼此的肩膀,拽着对方的衣襟,好像是想彼此取暖的女性僵尸乌冲族。 卫不争走上去,把手放在她们的额头试了一下,马上摇头:“应该死很久了。” 两个女子三十五岁左右,身上的衣服还是秋装,应该是最早成为乌冲族的一批人,她们两个变异时,应该还保留了一点意识,但这点意识不足以让她们记得回家的路。 也有可能,她们是被家人抛弃到这里的。 两个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风化得很厉害,但依然看得出,当初是相当讲究的款式和布料,这里距离扶柳市区还有十五公里左右,正常情况下,她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卫不争想拿出一件棉衣给她们,但最终没有。 活着的人更重要,中州的情况未必就比这里好。 项蓁抬起右手,两个女子身下的泥土慢慢向两边挤压堆积,两具尸体就着原有的姿势缓缓下沉,当她们的头部低过地面一米左右,两边堆积的泥土翻卷回来,一点一点把她们掩埋。 卫不争正难受,忽然听到沈危说:“李东源,你如果像她们一样死在路边,连个埋你的人都没有,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思考时间,两个小时后,把你的决定告诉我。” 李东源愣愣地看着沈危,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 沈危抱了一下卫不争的肩膀:“来,上车。” 大宝贝无声地出现,沈危拉开后备箱的门就要往上跳。 李东源突然哭了起来:“我如果不回去,没人给我姐烧纸钱,她跟小洁她们在下面怎么过?” 沈危停住了脚步:“鬼神和咱们不一样,对于鬼神,有句老话,叫心诚则灵。你姐姐已经成了鬼,她的灵魂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你只要诚心,在这里烧的纸钱,她也能收到。” 李东源满脸都是泪:“这里离云州几千里,她怎么收到?” 沈危说:“李东源,你是不是原来运气特别不好,或者说命不好,从小被人嫌弃,被人欺负?” 李东源呜呜咽咽地点头。 沈危说:“但你姐姐死后,你的运气却好了起来,你没有发现吗?” 李东源摇头,哭得喘不过气。 林雨在兜里掏了几下,掏不出东西,卫不争走过去,递给他一包手帕纸,林雨低头拿出一张,给李东源擦脸。 沈危说:“你想一下,你们那个监狱,全部重刑犯,以你的性格和身体,进去后绝对是最底层,谁都能欺负一把,但你是吗?你进去后,不但没有受欺负,你还能保护别人,为什么? 你脑子慢,林雨聪明,你保护他,他也在保护你,如果不是你姐姐在天有灵保佑你,你会有这样的待遇?” “啊?”李东源迷蒙地抬起头,“这,这都是我姐帮我的?” 沈危说:“是,不止这个,你们被乌冲侵蚀,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人都丧失了理智,变成像疯子一样的丧尸,你和林雨算比较瘦弱的,你们两个却是整个监狱情况最好的,不光神智,你们连自己的记忆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还有,在东篱村,你们两个不但躲过了我们的子弹,还躲过了不争的乌冲攻击,你想想,如果没有神灵保佑,就你们俩,可能吗? 更不要说你们后来还被我们接纳,咱们成为朋友,在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你们俩不但身体越来越好,能从丧尸恢复成正常人,还每天有热饭吃,有不争加持过的治疗水喝,还有这么好的衣服穿,有这么好的车坐。 就算在和平繁荣时期,你过过这么开心的日子吗?” 李东源的泪又下来了:“没有,就我姐活着,她带着我出去玩,我爸和大哥他们看不见的时候,我才会这么高兴,平时我很害怕看见我爸和大哥大嫂。” 沈危说:“所以啊,你在四方河监狱里,你姐姐的在天之灵都能看到你的情况,在身边保佑你,中州比乌扎省离你们那里紧多了,你给你姐姐烧钱,她会收不到吗?” 李东源抽噎着不说话。 林雨伸开双臂抱住了他:“东源哥,沈哥说的对,秀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天上保佑你呢,你能跟着沈哥和不争哥他们去中州,她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回云州,我也不放心,你就去中州行不行,在那儿等着我,我接到小朵马上就去找你。” 李东源不哭了,看着林雨:“你比我家还远呢,你不让我自己走,你还自己走,你要是出事怎么办?” 沈危说:“李东源,你先跟我说,你是回云州还是去中州,你如果决定去中州,咱们先上车,路上慢慢商量林雨的事。” 李东源又楞了楞,然后,转身往南走了几步,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噗通跪下,对着云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姐,我要去中州了,等我变得有本事,不怕路上遇到李佐山跟罗子博那样的人,我就回去看你,给你送很多很多钱,让你在天上过上好日子,姐,你要是能听见我说的话,就给我托个梦吧。” 高佑翔、项蓁和林雨一起跑过去,把李东源拉了起来。 卫不争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真的非常非常担心李东源。 他感觉有人拉自己袖子,低头看,李青鸢高兴地冲他笑。 小丫头是个重情义的,知道李东源到了扶柳就要和大家分开,每次一说到扶柳就不开心,以后就好了。 解决了李东源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很轻松,王政清问沈危:“咱们进扶柳市区吗?” 沈危说:“不进市中心,走外围,市区肯定没有隧道和比较大的桥,速度应该能快很多。” 扶柳这么大的城市,卫不争还以为沈危会进去观察一下情况呢,那样的话,至少要耽误半天,卫不争再心急,也不能阻拦,他没有拦的立场。 现在,听到沈危说直接走,卫不争心里狂喜,几步跑过去,拉开后备箱就上了车,坐进毯子里了,嘴角还翘着。 过去扶柳一百多公里就是西岳省,过了西岳省就是青岳省,他就到家了。 沈危进来,十分熟练地拉开毯子坐在卫不争身边。 卫不争这次没往里边使劲挤,心情太好,忘了。 王政清笑呵呵地先把李青鸢抱进来,然后自己手一摁车厢边沿,直接腿一伸,半躺下去,然后招手叫李青鸢:“来来来,开始练功。” 李青鸢说:“我还没来过扶柳呢,我想看看。” 王政清说:“现在哪儿都一样,原来的高楼都没有了,这里都是垃圾山,还不如你们家呢,有什么好看的,来,闭目凝神,静心忘我,咱早点变强,你去不争哥哥家就能帮很多忙了。” 小姑娘十分乖巧,虽然还是很想看看传说中西部最大最繁华的扶柳,但想到前边见过的所有地方都是墙倒屋塌,确实都差不多,马上就说服了自己,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卫不争把大能前辈关于现在的清灵对淬炼身体效果更好的理论已经跟大家说了,不过他没有暴露大能,而说是自己的感受,众人对他十分信服,没有一个提出质疑的,现在,只要有整段的时间,大家都会抓紧时间修炼。 沈危舒服地靠在被子上,小声跟卫不争说:“我觉得咱们十天之内能进入青岳境内,要不要打个赌?” 卫不争说:“赌什么?” 沈危说:“如果十天内到了,你邀请我去你们家住……一年,如果超过十天,只住十个月。” 卫不争说:“输赢都是你去我们家蹭吃蹭喝,那我打这个赌的意义在哪儿?” 沈危说:“时间不一样啊,赢的话,你可以多让我给你们家当两个月的长工。” 卫不争说:“谢谢,我家不需要长工,我们那点地,我爷爷跟我还不够种呢。” 沈危一下来了精神:“你嫌地少?那我可以带地上门呐?” 卫不争愕然:“带地上门?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成语,这怎么说?” 沈危伸出左臂揽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朵上:“就是……” 第49章 渚盐镇(一) “……我把我存了二十八年的私房钱交给你, 你都买成地,这样, 我也有口粮了, 你和爷爷也有足够的地种了,怎么样?” 卫不争说:“不怎么样,听起来更像我和我爷爷是长工,你是地主。” 沈危说:“这绝对是个误会,如果你对我的人品不放心, 地契写你或者爷爷的名字, 我再举行个盛大的认爷爷仪式,这样, 如果我敢打反攻倒算的主意,肯定为千夫所指, 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扫地出门,不给我饭吃。” 卫不争往里面挤了挤, 尽量远离沈危:“谢谢,有我这一个孙子,我爷爷奶奶就已经有操不完的心,他们不会想再要一个。” 沈危说:“有了我, 他们以后就不用为你操心了啊,这事以后交给我就行了。” 卫不争咬着牙说:“沈危,你身体里的忖心乌冲, 是永远不想清除了是吧?” 沈危往下秃噜了点, 看着卫不争笑:“我说不想, 你就不管我了吗?” 卫不争说:“你觉得我不敢是吗?” 沈危伸长了腿躺尸:“没,其实是我不敢。” 卫不争拿过一个靠垫,放在两个人之间,然后准备开始运功修炼。 沈危自言自语:“我还想蹭你一万年胭脂果呢,不清除,一百年不要我就玩儿完了。” 卫不争装作没听见,闭上眼睛,运转功法。 进入扶柳市区前,他们得先过弱伊河,接近已经废墟的环城高速入口处,有一座用数千根还带着树皮的大树干搭建的临时桥梁,桥建造的还不算太敷衍,近十米宽,大宝贝走在上面,感觉还很稳当。 这说明,扶柳市政府还在运转,他们在创造条件工作,保障最基础的生活设施可以使用。 过了桥,到弱伊河东岸,沈危释放能力,探查前方的道路情况。 感受了大约三分钟,他睁开眼:“前面十公里内,没有断桥和河流,只是,往前大约五公里,我怎么感觉有很多人?” 他对自己的能力运用依然不够纯熟,许多不同的感受,他还无法精确对应具体的现象。 王政清拍了拍李青鸢:“要不你试试?” 李青鸢点头,凝神聆听,一分钟后:“是很多人,他们,好像在……买东西。” 众人惊讶:“现在还有人敢卖东西?” 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来势比这次的末世降临要凶猛得多,但那时候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没有电,通讯断绝,绝大多数的现代化工具依然可以使用,人员的损失也要少得多,政府一直在正常运转,在办公效率下降的情况下,中央对地方、地方政府对普通民众的掌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因为面对不可控制的巨大自然灾难时人类所表现出的无能为力,民众之间,和民众对政府之间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都更强了,社会秩序在大灾难期间,反而前所未有的好。 因为这个原因,末世刚刚降临时,面对只是相对异常的天气状况和少量丧尸,在进入亚金之前,他们所见到的普通民众并没有太过惊恐,他们只是加强了对传染病的警惕,其他几乎都尽可能正常进行,上班,上学,开店,购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超过一半的人变成乌冲族,几乎所有赖以生存的基础设施和生活必需品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能心大到出售自家的生活物品?还是在这种大风几乎能把人刮跑的情况下? 王政清看着沈危,拍了拍大宝贝的车厢:“是不是得收起来?” 沈危又往外面看了看,周围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外面的能见度快赶上霍吉拉沙漠了,只是一个静止得让人窒息,一个狂躁得让人恐惧。 沈危说:“再往前走一段,我探着路,真不行再收。” 又往前走了四公里多,大家才下车,卫不争和沈危默契地收回大宝贝。 他们被大风推着,艰难地前行,半个小时后,在李青鸢的指引下,他们看到路南一个半倒塌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两所用芦苇和泥巴做房顶的房子,人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这个院子周围,还有几个同样款式的房子。 他们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两个外面裹着毛毡和麻袋的人从院子里出来,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 沈危他们分开站在两堵倒塌了一半的红砖墙后,他们的穿戴目前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 李青鸢被王政清抱着,看着那两个人手里的木桶,她恍然大悟似的说:“我知道我刚才听到的话什么意思了,里面是一个金系异能者在做桶,我刚才又听了几句,那个异能者说的几块,不是几块钱,是几块方便面或者蛋糕,还有饼干、糖。那个一直在说‘站好站好’的人,是在让来做桶的人排好队。” 几个人看着那个院子,都沉默了。 高佑翔看了看左侧灰蒙蒙的大楼废墟,和夹杂在废墟之间、用各种砖头、木头、木板、秸秆和泥巴建造起来的简陋临时房,打破安静:“如果不是青鸢还说了方便面和蛋糕,光看刚才那两个人,我真觉得自己是穿越到原始社会了。” 卫不争说:“还好,有人还记得文明社会的规则,要排队,要等价交换。” 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规则都没有了,那可真就回到原始社会了。 林雨叹了口气:“我们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人维护秩序。”如果有,林朵会多少安全些。 沈危站起来:“别感叹了,走吧,走二百米,如果周围没人,咱们马上开车离开。” 这种天气,就算在正常时期,人们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他们走了一百多米就上了车,在扶柳市区范围内,他们又看到三波人,两波是在拖着树干赶路,一波是在拖着芦苇杆赶路,看到他们的车,表情都像见了鬼。 他们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了,两个小时后,向东出了扶柳城,等再次见到正常人,已经是两天后,在三百公里以外的西岳省,一个叫渚盐的镇子附近。 竺崀山系在扶柳东,向东南分出了古肴山,李东源家所在的云州,就是古肴山南麓;进入西岳省后,竺崀山系海拔骤减,并且一分为二,分成了卧牛山和青莽山。 渚盐位于卧牛山和青莽山夹角之间广阔丘陵地带的入口处,在一个坡度平缓的山丘下,如果不是村子周围那成千上万正在晃荡嚎叫的乌冲族,远看,这里有着风景画的意境。 沈危在十五公里外探查到这里好像有大量的乌冲族,高速公路上不但有很多乌冲族,还有很多堆积物,石头、大树之类的,应该是和围远县张法林、楚友良他们一样,要挡住来往的行人进行讹诈。 他们在距离最西边的乌冲族一公里外就下了车,一群人跳下公路,在距离村子大约八百米的一个山丘上,俯视着渚盐镇,沈危和李青鸢释放能力进行侦查。 沈危探查到小镇周边,大约有三万左右的乌冲族,其中有大约一万,集中在镇子东边那个山坡上,公路上大约四千,其他的,均匀地分布在以那个山坡为中心,直径大约一千五百米的圆形外围。 李青鸢除了听到乌冲族狂躁的叫声,还一直听到有几个男人在说话,可对方说的是方言,口音特别重,她只能尽可能学舌,其他人根据她的发音,连猜带蒙地总结出几个词,女人,丧尸,围着,跑不了,东西,你家,我家,牙棒棒。 好像还有拱蹦蹦,五阿,弩阿,鸭蹼子什么的,那些人说得太快,沈危几个实在分析不出那是什么。 他们观察了一个多小时,结合李青鸢听到的,几个人经过反复琢磨,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这个小镇中有一些女人被丧尸围困在某个地方了,丧尸太多,村民们力量有限,到达不了女人们所在的地方,还有部分村民,因为其中没有自己家的女人,不愿意参加救援行动,这些人在商量用什么办法逼迫所有村民都参加。 第二个,有外来的一个或多个女子,被这些村民围困在某个地方了,这些村民企图谋财害命或谋财劫色,但那些或那个女子有某种致命的武器或厉害的异能,这些村民不敢近距离攻击,就让丧尸把女子们的藏身处围起来,想让那些女子在寒冷和食物缺乏的双重压力下自己主动走出来。 不过,根据那是乌冲族过于狂躁的表现,和那几个男人不停带反复在讨论,围困事件应该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丧尸和那些普通人都着急了。 因为他们无法亲耳听到那些人谈话的语气,或者即便亲耳听到,因为口音的问题,他们也无法判定出这两种情况,哪个可能性更大些。 卫不争问:“那些障碍物有多少,硬冲的话,大宝贝能过去吗?” 沈危摇头:“障碍物把整个路面铺满了大约三十米,一米八左右高,我具体感觉不到那是什么,除了经过特意设计的树干,还有一种东西,没海绵那么质地密,但感觉某方面有些类似,路面越软,汽车越跑不动,大宝贝就算能冲过去前面堆的石头,也冲不过后面的树干和那种东西。” 项蓁说:“那咱们只能绕路了,还好,这里的山都不陡,三四个小时,咱们就可以绕过这一段。” 沈危说:“咱们绕路没问题,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乌冲族?并且表现得那么狂躁?这里的人口密度是比较大,但这个小镇的人口达不到三万吧? 就算平时有三万,这三万人全都变异了?如果没有,说明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乌冲族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谁有这个能力调动那么多乌冲族过来?什么东西值得有人费这么大力气调来几万乌冲族?” 王政清说:“你倾向于被围困的是过路的行人,他们身上有某种东西,让这个小镇的人垂涎?” 沈危说:“召集乌冲族的,不一定是这个小镇的人,也可能是其他人有能力的人,得知这里有某种特殊的东西,想据为己有。 被围困的也不一定是过路人,有可能是这个小镇的某个人或某一家,小镇的人惹不起他们。” 王政清点头:“有道理。” 高佑翔说:“队长,如果咱们要去营救被围困的人,得先把咱们的退路计划好。” 沈危说:“我从探查到有那么多乌冲族就在想,假如咱们被这么多乌冲族围住,怎么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脱困,到现在都想不出来。 我还假设了他们是黄毛一伙,死有余辜,咱们可以无所顾忌地突围,依然不行。只要大宝贝不能用,凭咱们现在的异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三万人的包围圈中全身而退,有百分之一的乌冲族能碰到咱们,一人一巴掌,咱们就都成白骨了。” 卫不争说:“能迫使这么多乌冲族服从,对方应该有精神异能者,并且比吴永军的能力要强大很多。” “我操。”高佑翔差点坐起来骂,他想起了吴永军那次攻击,看上去没有实质性伤害,但那一下非常非常难受。 罗冲问:“那,咱们还救不救人?” 他眼神稍微有点躲闪地看着大家,嗫嚅着说:“我觉得,救人是好事,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是指命,不是损失财物或受伤什么的,如果只是受伤,哪怕很重,我也会救人。” 项蓁拍了他一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一直就是这个原则,小卫上次不也说,他会救人,但不会舍己救人,也是这个意思。” 罗冲说:“那,咱们仔细合计一下,能救就就救,不行咱们就绕道走,不争哥担心爷爷奶奶,都急得不行了。” 沈危看了一下卫不争,说:“给我半个小时,让我好好想想,半个小时后,如果我想不出一个成功撤退概率达到六成的方案,咱们马上绕道走。” 卫不争说:“成,你想吧,那边那棵大树有点像红松,我去看看它附近有没有小苗,有了挖两棵。” 他说完,猫着腰跑向半坡一个特别高大的树。 来到树下,他一闪念,意识进了空间,两分钟后,背带裤出现在它手上,十分傲娇地看了一眼那棵大树,然后欣喜若狂地对着卫不争叽叽喳喳。 卫不争冲他“嘘”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干活,我给你挖十棵。” 背带裤跳上他肩头,做瞭望状:“叽?”哪边? 卫不争往南边走了好几十米,爬到坡顶,指给它看:“那边,人特别多的那个山坡,感觉一下,行吗?不行千万别逞强。” 背带裤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卫不争觉得这货有点怂,正想给它找个台阶下,背带裤一扭头看到他的表情,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嗖地一声跳下去,转眼就不见了。 卫不争希望背带裤能帮忙探听点情报,可背带裤一走,他立马就后悔了,满山坡密密麻麻都是乌冲族,背带裤那除了吃就没别的心思的简单小脑瓜,能安全回来吗? 一想到背带裤可能会被乌冲族一个指甲穿透,卫不争的心呼地一下就毛了,他看着对面的山坡,释放出一缕纯净的清灵,尽可能地把自己召唤背带裤回来的意念糅合进去。 从这里到镇子东面的山坡,相距约两公里半,他如果大面积使用清灵和乌冲攻击,他目前的能力还不行,如果只是个单一目标,他可以。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背带裤的气息,那货需要翻山越岭,没有他在空中一条直线走得快,还没到达对面山坡,卫不争不停地把意识释放出去:背带裤,快回来吧,我是逗你玩的,我就是想让你出来辨认一下,那棵树是不是红松。 背带裤没有回应他的意识,一直在跑。 卫不争一直用清灵包围着他,感受着它的情绪。 背带裤到了对面山坡了。 它非常紧张,不,不是紧张,而是害怕,恐惧。 卫不争:背带裤,回来,快,快回来回小桃花。 忽然,他觉得背带裤的情绪有了变化,好像是疑惑,或者,不知所措。 他正想再加强一次意识召唤背带裤回来,就感觉到背带裤好像惊叫了一声,随即,背带裤的气息开始往回走,离他越来越近。 当背带裤吱哇大叫着扑进卫不争怀里,要求一秒钟也不停马上进小桃花,并且还要很多很多好喝的水和果子压惊,卫不争的衬衣后背都湿了。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真勇敢,回去吧,你的水已经放在门口了,还要好多果子。” 小家伙却歪着脑袋,又不走了:“叽叽叽叽,喳喳喳喳……” 卫不争疑惑:“和小桃花一样的味道?” 背带裤点头:“叽。”嗯。 “叽叽叽叽……” 卫不争正想接着问,左侧脖子忽然一暖,沈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冷,怎么出这么多汗?” 第50章 渚盐镇(二) 卫不争转身, 避开了沈危的手:“精神力陪背带裤外出了一趟,身手太差,累的。” 沈危弹了背带裤脑门一下:“你干嘛去了, 把你爹吓成这样?” “叽叽叽叽……”背带裤对着沈危狂叫,就差没上爪挠他了, 什么你爹,丽卷还叫他哥呢, 它比丽卷大半岁。 卫不争哭笑不得,把背带裤往防寒服里塞了塞, 藏严实了, 不让沈危够到:“你别瞎说, 背带裤说,它在那个山坡上,闻到了……和我制造出的环境非常相似的味道。” 沈危楞:“什么意思?” 卫不争:“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我也没弄明白。” 沈危温柔抚摸背带裤的脑门:“跟哥哥挨着说一遍,你都遇到了什么?” 背带裤一脸茫然地看着卫不争:“叽?”他说啥? 卫不争把沈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背带裤懂了:“就是小桃花和大高山里那种好闻的味道啊, 原来小桃花里没有, 现在越来越多的味道,我和青枣、丽卷都喜欢的味道, 不过,那里, 没有咱们的多。” 大高山是背带裤对青玉山峰的称呼, 背带裤的智力相当于四五岁的孩子, 说话有点颠三倒四,表述不准确,不过卫不争听明白了,它说的是清灵的味道。 背带裤当初被收进去时,卫不争还怕它嫌寂寞,不乐意,可背带裤进去后茫然了片刻,一省过神,马上就兴奋起来,对着空气到处嗅,乐得打滚儿,虽然卫不争那时候还听不懂它的话,却明白,背带裤是为清灵美好的气息而兴奋。 卫不争给了小家伙一个山楂,问:“还有什么?我觉得你到了那里以后,非常害怕,你看到什么了?” 背带裤把山楂塞进左边腮帮子,脸变得一边宽一边窄,它还美滋滋的:“好多丑八怪人,还有,还有,瞪着我,头,好难受。” 卫不争问:“谁瞪着你?那些丑八怪人?” 背带裤用小爪子掰卫不争的手,想再掏出个好东西来:“不是,丑八怪人瞪,我不怕,他抓不住我,是……” 背带裤扭着脸在四周乱找了一通,最后摇头:“不知道。” 卫不争又给了小吃货一个枣,一个苹果,小家伙把枣塞进嘴里,抱着苹果:“这个给青枣。” 卫不争说:“青枣有,你吃吧,这是你的。” 背带裤就是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但它只是喜欢自己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其实心底特别软,哭闹来的好处从来不会自己独享,都是炫耀够了,分给青枣和丽卷、丽妈一起吃。 背带裤抱着大苹果,不吃,就傻笑。 卫不争把背带裤收回空间,把它说的事挨着给沈危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我一直用清灵携带着一缕意识跟着背带裤,替他挡下了大部分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恶意,我觉得,那是精神系异能在攻击对面的山坡。” 沈危说:“因为看不到具体的目标,所以他无差别攻击某个特定的范围。” 卫不争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可是,如果他不时就这么大面积地攻击一轮,强度还能让我都感到非常难受,这个人的异能就太厉害了,比我们都要强大。” 沈危说:“也有可能,是那个范围并不大,背带裤正好进入他的攻击中心区。还有,你跟着背带裤的,只是一缕意识,能发挥的能力非常有限,以此来判断对方的水平,不准确。” 卫不争点头。 背带裤聪明刁钻又馋嘴,他感觉到了让自己舒服的能量气息,肯定忍不住往能量最浓郁的地方凑。而自己只是个才修行两个多月的菜鸟,大能那么厉害,远距离外放的神识尚不能支持太久,自己的一缕神识就不用提了,能保住背带裤不受伤已经算不错了。 沈危说:“你认为,被围困的个是和你一样的空间异能者?” 卫不争说:“我希望是。” 他因为经历的原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喜欢特立独行,事实上,卫不争更希望自己能泯然于众,所以,他希望还有和自己一样被大能选中的人,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和自己的性格要差不多,不说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世界,至少,不要野心太大,把自己能够操控乌冲的能力用于对权力的无限追求,企图操控整个地球生物的命运。 沈危说:“假如那个人真的是,并且能力和你我差不多,我们联手,全身而退的机会很大。” 卫不争说:“那走吧,和刀爷他们一起制订个作战计划,咱们尽快救出他,然后就可以继续开路了。” 卫不争此时几乎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一个芥子空间,如果不是,对面那座山丘不大,一万多个乌冲族和人类,拉网式搜索一遍,不可能发现不了他。 那人的空间应该和青玉空间一样,从哪里进,就必须从哪里出,那人被乌冲族和企图杀人夺宝的异能者层层包围,感觉突围无望,只好进了空间,地点就是背带裤刚才到达的地方。 不过卫不争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把空间暴露出来,让这个精神异能者看到? 和王政清他们商量了半个小时,制订出了个方案:沈危和卫不争、项蓁、李东源、林雨,装作僵尸混到对面山坡去,想办法找到被围困的人。 这个不算难,把李东源和林雨的囚服和沈危他们风化的破衣服反过来穿就可以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几万人,还绝大多数是乌冲族,他们被识破的概率几乎为零。 王政清和高佑翔、罗冲、李青武、李青鸢,留在原地等待,大宝贝给他们留下,万一被渚盐镇的人发现,有大宝贝,他们原路往回,跑掉是肯定没问题的。 李青鸢注意聆听沈危他们几个人的动静,如果发现被围困的是个和沈危、卫不争能力差不多的空间异能者,他们和精神异能者打起来后,高佑翔就开着大宝贝往高速公路上冲,沈危和卫不争、被围困者合力,应该能够把大宝贝送过那段障碍区。 沈危他们不打算从围困人的这一方下手,他们对精神控制异能的了解太少,近距离被攻击,即便最终能坚持过来,那滋味也太难受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救出被围困的人,消灭那个精神控制异能不在计划,凑巧杀了最好,杀不了也不强求,他们不想拖慢回中州的步伐。 沈危和卫不争唱双簧,把大宝贝召出来,还在车上放了足够的水和食物。 然后,换上了破烂衣服,和项蓁、李东源、林雨,一起从南边迂回绕向东边的山坡,李东源和林雨还把獠牙和长指甲露了出来,又尝试着做了几个狂躁凶恶的表情,对卧底任务表现得十分兴奋。 沈危死活不肯露獠牙,只是把指甲露出来,还只露了不到半寸长,他说,需要的时候,马上就能变出来,没必要提前遭罪。 项蓁呵呵笑。 头儿还真是……男为悦己者容啊。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沈危浓重的怨念,在恨不得每天往头上插朵花讨卫不争欢心的时候,却不得不露出丧尸的丑样子,项蓁十分同情自己的长官。 卫不争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羽绒服外面套上了王政清从霍吉拉穿过的破衣服,脸和脖子抹了土,沈危还往他头发上揉巴了些土和草屑,卫不争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他们在一个山丘东边的沟里,顺利地混入了乌冲族中,乌冲族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被冻了几天,此时一个个都是脸色铁青,头发蓬乱,浑身散发着暴躁的气息,沈危和卫不争几个驼背缩肩,哆哆嗦嗦地出现,都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沈危他们的猜测,这些乌冲族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很多人彼此不认识。 乌冲族们穿的真是乱七八糟,什么打扮都有,因为风大,大部分头上都带着破破烂烂的帽子或缠着围巾,卫不争他们也一样,因此,没有人看到他们的眼睛是正常的。 几个人一边跟着其他乌冲族学着跺脚取暖,一边一点一点靠近东边的山坡。 离那个山坡大约二百米时,一阵异样的感觉突然袭来,沈危一把揽过卫不争,在他耳边说:“你能化解就化解,我来感受他的控制方向。” 他话没说完,头就摇摆了起来,但只摆了两下,就停住了,卫不争用浓郁的清灵包裹住了他们几个人,把那股邪恶的能量隔绝在外面。 周围的乌冲族全都捂着头叫起来 ,少量乌冲族难受得躺在地上打滚嘶嚎,还有人痛苦到用头撞击地面。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大约十五秒,控制结束,一个公鸭嗓男声响起:“都给我好好地看着,守好你们的地盘,再敢有人想偷偷溜走,你们的家人会受到比这严重十倍的痛苦,不信,老子一会儿就给你们弄来几个,让你们饱饱眼福。” 沈危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远处一个穿着老式对襟黑棉袄的瘦小男人,他头上的格子围巾和脚上的黑布鞋,看起来也没怎么风化。 男人的身后,是一个用树干、木板和玉米杆搭起来的临时房子,卫不争他们可以闻到房子里飘出的烤红薯和土豆味。 矮个子男人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环顾了一周,接着说:“那女的已经藏了五天了,她就算带着再多的吃吃喝喝,也不可能一辈子藏在那里,最多再有两天,她肯定得出来,只要抓住她,你们马上就可以回家,如果抓不住,让她跑了,哼哼……后果你们自己想。” 这男人的口音很重,但因为语速慢,卫不争他们都听懂了,被围的还真是个女的。 乌冲族没有一点声音。 男人威胁完毕,转身又钻回了临时房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举着个棍子指了一圈,狐假虎威的嘴脸称得上教科书级别:“看什么看,都给我警醒着点,如果让那女的跑掉,你们家人的命,全都得抵给刘三爷。” 乌冲族们又开始动了起来,但也只是胡乱晃着,看不出有什么有意义的举动。 事实上只要目标不出现,他们也确实没什么事好做的。 卫不争撤掉清灵屏障,扭头,项蓁在他右侧,项蓁的右侧,站着两个只露出眼睛的乌冲族,只看眼睛的话,他们应该比较年轻,两个人看卫不争他们的眼神非常惊讶。 沈危也发现了这两个乌冲族,他露出自己的獠牙,用刻意做出的嘶哑声音小声问:“你们看什么?” 左边的乌冲族看了看两边,拉下了脸上的破围巾,也用嘶哑的嗓子小声问:“你们,你们能挡住刘老大他们的异能攻击?” 沈危说:“你叫什么?刚才那不是刘三爷吗?怎么成了老大?” 这个年轻的乌冲族,没有变异之前,应该是个很俊秀的孩子,即便现在异变了,除了獠牙比较有碍观瞻,依然不难看,他说:“我叫肖霖,刚才那个是刘老三,不过逼着我们来这里找人的,是刘老三他们兄弟三个,他们是三胞胎,刘老大最坏,就是他想的主意,用异能折磨我们的家人,逼着我们来这里。” 沈危说:“你们两个刚才享受了我们制造出来的保护空间,对吧?” 肖霖点头:“我们不是故意的,一看到姓刘的杂种出来,我们就想往人多的地方挤,不想被他们单独看见。” 沈危说:“故意的也没关系,我们巴不得多保护几个人能,同是变异的乌冲族,咱们不相互帮助,谁还会帮咱们?” 肖霖疑惑:“变异的乌冲族?” 沈危点头:“让咱们变成这样的能量叫乌冲,所以,其他地方跟咱们一样的人,就叫乌冲族,呃,咱们这样的,叫白乌冲族,比咱们严重,不会说话,变得特别黑的,叫黑乌冲族,其他地方的乌冲族很多都像以前一样生活,不会被歧视、欺负,也不去欺负别人。” 肖霖旁边那个乌冲族说:“我们也不欺负别人,可是,那些异能者老是欺负我们,说我们是丧尸,前些天,很多跟我们一样的人都被杀了。” 肖霖说:“这是肖健,我堂哥。” 卫不争冲着肖健点头。 沈危说:“如果没有刘老大他们这种人,你们就能像以前那样了,肖霖,肖健,能跟我们说说,刘老大他们为什么非要抓到那个女的吗?” 肖霖说:“听说,那个女的特别特别漂亮,还有一辆特别牛逼的车,她在公路上被刘老三领的几个异能者和丧……,和白,白乌冲族截住,原本那些人只想要她的车和东西,看到她,那些人就想……,就想把她人也抢了。 谁知道,那女的超级厉害,用木系异能杀了想侮辱她的两个异能者,被另外几个异能者和上百个丧……白乌冲族围攻,她居然有枪,听说枪法还特别好,跟电影上演的那样,一枪一个都是打到眉心。 不过,她的车不知道怎么坏了,她的子弹打完,想上车往回跑,发现车子坏了,逃不了了,一摸车子,车子就不见了。 刘老三发现她有空间异能,空间还大到能装进汽车,就跟她耗上了,那些异能者里,有个速度异能,那个人是刘家兄弟的走狗,他跑回去告诉了刘老大,刘老大、刘老二、刘老三三个人全都觉醒的是精神异能,听说,他们村儿觉醒的几个也都是精神异能,只是,他们三个把其他几个都杀了。 刘家几个杂种都是色鬼,刘老大听说那女的特别漂亮,就带了被他控制的所有异能者过来,非要把那个女的弄到手。 那女的异能耗尽,只好跳下公路往这边跑,跑到坡那一块,快被追上的时候,她跑进了那个山凹里,还拼着最后的异能,把紧追着她的几个异能者和一群丧……乌冲族给杀了。 现在,没人敢进那个小山凹,都怕她异能恢复,突然冲出来杀人。”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李东源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人杀几十上百个,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这异能确实够厉害,那,他们安全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卫不争看着远处的那个临时小屋问:“刘老大他们几个都在那个屋子里?” 肖健说:“不知道,我们经常看见刘老二和刘老三,一次也没见过刘老大,公路那边还有个比这大的房子,不知道刘老大是不是住在那边。” 肖健说的公路边,就是刘老三他们堆放障碍物截路那里,距离这里比较远,从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看不到。 卫不争对着刘老三临时住的那个小房子看了看,然后碰了下沈危的胳膊:看那里。 沈危眯着眼睛看了看,对卫不争点头。 卫不争的右手慢慢抬起,一阵气流从沈危身上发出,和卫不争释放出的乌冲一起,逆着呼啸的狂风,直冲临时小屋而去。 结束,卫不争看沈危:去那个山凹附近。 沈危微不可见地点头,几个人弓腰低头,慢慢靠近东面的山坡。 刘老大他们应该封的有管理各个区域的小头目,就像刚才刘老三耍完威风,出来替他吆喝的男人一样。 不过,风实在太大,又熬了五天,小头目们可能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卫不争他们这一路,没有受到怀疑和阻拦。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背带裤到过的地方,几个人都感受到了十分舒服的清灵气息,徘徊在那个长满了各种杂树的山凹附近的乌冲族神态安静,只是缓缓来回移动,没有狂躁的迹象。 卫不争看了一眼沈危,两个人凝视着那个山凹,一股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涌了过去。 最近几天,卫不争在青玉空间,开始能够微弱地感知到现实世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某种东西又很清晰地进入感知中,让他知道那是外面。 卫不争希望那个躲进空间的女子,能够感受到他释放出的清灵,从而推断出他们是一路人,然后从空间出来。 她如果不出来,永远没有人能找到她。 五分钟,没有动静。 十分钟,还是没有。 半个小时过去,除了呼啸的风声,山凹里还是没有一点异常。 卫不争心里开始发愁,如果那女子在空间里进入冥想状态修炼,一修几个月,那可怎么办? 他这个念头刚出现,就听到几个乌冲族含混不清的叫声,紧跟着,一个男人大喊:“她出来了,那女的出来了,快喊刘爷过来。”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往山凹里扑去。 项蓁右手划了半圈,山凹附近的土石向外开始翻卷,那边的乌冲族和几个正常人一下就被卷了进去。 李东源和林雨亮出獠牙和长指甲,对着跑过来的乌冲族大喊:“刘老二和刘老三已经变成僵尸啦,你们只要找到刘老大杀了他,你们就自由了,就能回家啦——” 跑在前面的乌冲族都有点犹豫,有个正常人大喊:“你们胡说,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根本就没有人来,他们……” “快来人呐,刘二爷和刘三爷不知道怎么了,快去叫刘爷,快……” 临时房的方向传来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叫,打断了那个人对李东源、林雨的质疑。 李东源和林雨趁机大叫:“听见没有,那两个流氓杂碎变成僵尸了,你们还不快跑,快去杀了刘老大,等他听到消息,拿着你们替他弟弟陪葬吗?” 肖霖和肖健带头往公路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杀了刘老大,杀了刘老大咱们就能回家啦……” 卫不争和沈危冲到山凹入口处,就看到一个穿着陆军迷彩服的纤细身影从干枯的林子里闪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和一把一米左右乌黑的长刀也同时映入卫不争的眼帘,他一句“快来,跟我们走”没说出口,就听到女子柔和疑惑的声音:“沈危?” 第51章 渚盐镇(三) “浩浩?”沈危也同时叫出一个名字,但随即, 他就一个跃起, 把两个从山凹上沿跳下来的乌冲族踢翻在地, 并冲着卫不争和那女子大叫,“身后。” 卫不争闪身避过一片红色的火焰,抬腿踹翻一个凌空扑下来的乌冲族, 又挥起从空间召唤出的王政清的那边长匕首, 把一个乌冲族打翻在地。 那个叫浩浩的美丽女子同时被两个异能者和五六个乌冲族集中攻击,她迅速倒地,滚动中躲过一片拇指宽的匕首状金系灵力和几条宛如毒蛇的青色葎草藤蔓, 弹跳而起时,人已经到了两个异能者跟前,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短促惨叫,卫不争的胸前和右臂被喷溅的血水染红一大片。 一个影子从卫不争身后闪电般蹿上山凹上沿, 站在上面攻击卫不争的金系异能者惨叫一声栽了下来——他的膝盖被沈危的匕首刺中了。 沈危一击得手,跃下山坡抓着卫不争的一只胳膊把他推向山凹口:“走, 上公路。” 卫不争跑动中回头看,就看到沈危扬起右手, 正东面山凹上沿的两个异能者和一群乌冲族忽然间全都双脚离地, 齐齐向后倒去。 叫浩浩的女子侧身踹翻一个企图攻击她的乌冲族, 那个乌冲族带倒后面好几个, 她喊了一声“沈危, 走”, 跟着卫不争和沈危狂奔。 项蓁再次掀起一阵黄土和石头的洪流, 对着不知所措的乌冲族大叫:“不趁机杀了刘老大,你们是想一辈子被他当牲口吗?” 李东源和林雨看见卫不争他们出来,大叫着向公路方向跑:“杀了刘老大,回家,回家。” 沈危抬手释放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冲倒了大约两米宽、五十米远之内的乌冲族,卫不争顾不上其他,踩着倒在地上的乌冲族狂奔。 乌冲族和部分异能者是被刘家兄弟三人以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被迫参与这场战斗的,而且,听到刘老二、刘老三变成僵尸的消息后,这一块的乌冲族大部分都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攻击欲望,沈危他们不可能杀死这些人,卫不争也不忍心用乌冲把他们变成僵尸,他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冷兵器或其他物理方式进行攻击。 跑出大约三百米后,他们看到了从四面八方嚎叫着涌来的乌冲族。 这些乌冲族离那个山凹较远,不知道刘老二、刘老三变成了僵尸,他们还受到了异能者的武力驱赶,不敢不动。 北面和东面的乌冲族受到刘老大释放出的精神控制系灵力攻击,万蚁噬骨般的痛苦让他们发狂,很多乌冲族的眼睛变得血红,人类的理智在他们的眼睛中几乎消失。 沈危再次释放出强劲的气流,冲倒了前方一百多米的乌冲族,项蓁和浩浩接力,把更前面的乌冲族和普通人用翻滚的土石流击倒掩埋。 卫不争在跑动中感受着来自远方的那股邪恶能量,跑出二百米左右,他意念一闪,大喊:“沈危上马。” 青枣咴律律一声叫,冲出了空间。 沈危踩着一个乌冲族的身体跃上马背,卫不争借着他右手的力量,跃起,稳稳地坐在沈危前面,手指向东北方向:“青枣,那边。” 青枣撒开四蹄飞奔,鬃毛迎风翻飞,宛如神驹羽翼 项蓁和浩浩在奔跑中发动异能,往东北方向,为青枣开辟出一条路。 一个异能者从后面赶来,冲着李东源和林雨放出一片火焰,项蓁卷起大片的泥土挡住火焰,浩浩在漫天的泥土中转身迎着异能者冲去,错身而过的瞬间,乌黑的长刀划破了异能者的脖颈,带起一道喷溅的鲜血。 那是个火系和速度双重异能者。 几个乌冲族被鲜血喷了一脸,抓狂地又蹦又跳,嚎叫着把手挥向带地的异能者。 项蓁对着浩浩和李东源、林雨大叫:“不要恋战,跟着队长他们,走。” 距离公路边那个房子大约三百米,那股充满恶意的能量突然消失,沈危和卫不争跳下马背,卫不争趴在青枣耳边说:“回去,接那个女孩子。” 青枣转身飞奔而去。 沈危和卫不争继续向着被设置了路障的地方跑去,他们已经看到大宝贝的身影了,大宝贝载着李青鸢、李青武兄妹,没有大宝贝的保护,李家小兄妹冲不出乌冲族的包围。 卫不争和沈危的腿都被乌冲族抓得鲜血淋漓,他们却仿佛没有感觉,卫不争耐心地在空气中感受着那股邪恶能量的气息,寻找刘老大可能躲藏的地方;沈危守护在卫不争身边,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 他们在众多的乌冲族中逆行。 乌冲族的思维较正常人,本来就相对迟钝,这里的乌冲族频繁地遭受精神攻击,都有点痴傻了,木愣愣地只知道按照刘老大的指示进行攻击,刚才有青枣那么个明显的目标,他们能搞清楚需要攻击的对象,就不顾一切向着他们聚拢、攻击;沈危和卫不争一下马,融入众乌冲之间,他们随即就丢失了目标,根本不会去辨认、寻找。 沈危和卫不争逆着人流很快就到了空旷地带,前面只有零星的、受不了刘老大的精神攻击,倒在地上翻滚嚎叫的乌冲族,路边的房子清晰可见。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了一眼,正想说什么,危险的直觉突然袭来,沈危和卫不争同时浑身一震,转身的同时,脑子“轰”地一声,剧烈的头疼差点让卫不争叫出声。 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抬起了右手,一股纯净的乌冲被气流裹挟着,直击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 年轻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具全身黑青的雕塑。 大宝贝由西向东,卷着一阵烟尘迅速接近他们。 青枣上面坐着浩浩,在众多乌冲族疯狂的攻击中风一般冲了过来。 沈危对着浩浩喊:“和我一起,把那辆车送过障碍带,快。” 青枣冲到他们眼前,浩浩和沈危、卫不争同时抬起手,强劲的气流和一股纯净的清灵穿过二百多米的距离,扭曲了一路的空气,把大宝贝托起五米高,在大宝贝的轰鸣声中,把它凌空送过障碍带,稳稳地放在公路中央。 随着大宝贝落地,青枣背上的女孩子也一头栽了下去。 卫不争两眼模糊地被捞上了青枣的背,他在青枣疾驰的马蹄声中对沈危喊:“折回去,我感觉到他了。” 沈危没有折回去,他左臂夹着浩浩,右手猛拍了一下青枣的屁股,在乌冲族震天的嚎叫声中向东冲去。 卫不争勉力直起上半身,凝视着数以万计像疯子一般追着他们奔跑的乌冲族和异能者,肉眼不可见的精纯乌冲浩浩荡荡涌向了被那群疯子簇拥在中心的几个人。 …… 渚盐镇东二十公里,青兰高速公路边一个小山谷里的小村庄。 赵长平大爷家一共十一间窑洞,三间大瓦房。 今年,全国性地大旱,村头的小河七月初就干了,村里几户人家想打井,打下去六七十米还见不着水,最后,大家都放弃了,就家里最有钱的村长家把井打成了,一百二十多米深。 可这口井,九月中旬开始,每次都只能打上来小半桶水,村里二十来户人家,如果所有的用水都去村长家,那村长家一天到晚都不得安生。 于是,赵大爷他们就一家买了一个容量为一千公斤的塑料大水罐,每天早上,几户人家的青壮年结伴,赶着四辆驴车,去距离村子将近十公里的孟公河里打水,打一满罐,够全家人用五六天。 赵大爷他们以为,熬过了今年,等明天春上雨水多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没想到,三个月前的一天,他们这里忽然被淡淡的青黑色雾气所笼罩,雾还好几天都不散。雾气降临的第二天,停电了,随即,电视、电话和手机也全部没了信号。 一星期后,雾气散去,赵大爷的妻子和大儿子赵孟成变成了长着獠牙和半尺长的指甲的丧尸,大孙子赵子源和小孙女赵子衿,一个手心会发出火焰,一个手心会涌出清水。 家里的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和电动车、自行车全都变成了废铁,后来,连铁都没影了,塑料桶和塑料大罐,还有家里很多东西都坏得不能用了。 赵大爷知道,这世界出大事了。 他七十多了,这辈子经过不少大事,为放万一,他要求全家人都不准把赵子源和赵子衿会发出火和水的事说出去,丧尸的事就更不能说了,他们要观察一下其他人家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 很快,赵大爷就知道了,村里其他人家也都这样,都有变成丧尸的,但包括赵大爷家在内,他知道的,一共只要五家有孩子新增加了各种本事。 世道大变,赵大爷只想让全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所以,他们家两个孩子有异能的事,一直保密。 附近大大小小的桥都断了,高速路上不再有车和人,赵家村就又成了远离闹市的偏僻小山村,赵大爷一家有两个异能者,还都很实用,他又有储存粮食的习惯,比起其他人家,他们家现在的日子算是比较踏实了,赵大爷以为,他们只要不出去炫耀,小日子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没想到,隔着公路,对面的刘家坳子,刘老秤那个王八蛋家的一群小杂种都生出了一抬手就能让别人头疼到死、还能让别人只听他们命令的异能,他们就用这种异能,挨家敲诈勒索,赵大爷家被勒索走了三百斤粮食。 来他们家拉粮食的刘老三还说,这只是开始,如果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地里一直没收成,他们还会继续来。 赵大爷只能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把两个孙子的异能暴露出去,他知道的,周围村子里凡是有异能的,都被刘老大以打工的名义给弄去了,不想去的,刘家那帮杂碎就会一起来,让你全家人痛不欲生,肖寨就有一家,父母不愿意让生出了木系异能的孩子去刘家,刘老大三兄弟联手,把那家人全部活活给折磨死了,只留下那个不满十二岁的异能孩子。 后来,刘家的人甚至都不用亲自来了,其他被他们给吓破了胆的异能者,会上门替他们把人拿下。 这还不够,六天前,刘家的二孙子又亲自带着几个异能者来到赵大爷他们村,让家里有丧尸的必须去执行一项任务,稍微有点不乐意想问一下情况的,立马就是全家头疼到打滚的结局。 赵大爷的妻子和大儿子赵孟成都去了,老三也跟着去,照顾老母亲和大哥。 这几天,赵大爷度日如年,他知道凡是刘家人让干的,准没好事,他怕自己的老妻和孩子都回不来了。 结果,昨天下午,他正在院子里劈柴时,听到汽车的声音,那汽车带来一大群人,领头的年轻人看见他,就拿出了一麻袋麦子,说希望能换取他们家三间窑洞的十天使用权。 这种世道,还能拿着东西来求人的,都是有良心的好人,赵大爷二话没说就打开了门,并让三个儿媳快速把西厢房收拾了出来。 那些人进院子的时候,那辆乌漆麻黑的大汽车突然不见了,赵大爷十分淡定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自己的孙子和孙女都会发火发水了,别人有点秘密,他不会去说破,糊涂人才能活得长久。 那些人进了西厢房的窑洞就没再出来,半夜,赵大爷的两个儿子和老妻却回来了。 三儿子兴奋带告诉赵大爷,刘家那窝王八蛋想抢一个特别特别漂亮又有本事的姑娘,结果被一群异能强大的人给连窝端了。 刘家三兄弟和他们的四个侄子,全都变成了僵尸后,被其他丧尸给撕得只剩下骨头。 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有很多被刘老大和四个侄子用异能刺激得彻底发狂的丧尸,在那里互相追逐撕咬,他们看见什么都攻击,那一块的树木都被他们给祸害得快没有了。 赵孟成因为身强力壮,被分在刘老大想抓的那个漂亮姑娘藏身的地方,回来时,居然比以前看上去好了很多,他说那姑娘藏身的地方,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他闻着闻着,就觉得脑子越来越清楚。 赵孟成说,那个漂亮姑娘的朋友们去救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没想到,他和旁边的赵宝禄、赵宝福他们,只是被土给埋了起来,等那些人走后,他们从土里爬出来,就啥事都没了。 赵孟还说,赵家窝的四十多个人原本都商量好了,就算那个姑娘真出来,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不能真去抓,无缘无故,把人家好好的闺女送到刘家那些王八蛋手里,太坏良心。 可能是好心有好报吧,他们村的人都只是被埋了一下,保住了命,陀家岭和刘家坳子那几个想讨好刘家,拼了命想抓那姑娘的,全都死了,那几个人还都有异能呢。 赵大爷听了孩子们的话,在心里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他也对借住在自己家的一群人,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就是杀了刘家一群王八蛋,救了他们附近几十个村子和镇子的人。 赵大爷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让儿媳们去想办法做点像样的饭食,等恩人出来了好用。 可他们熬了粥、烙了饼,还用剩下不多的香油调了两盘自家腌的萝卜干和野菜,一直等到现在,一整天过去了,那些人都没出来过。 ** 赵大爷家的西厢房窑洞,中间一间,卫不争躺在沙发床上,盖着羊毛被,双目微阖,正在专心运转功法修炼。 靠窗的大炕上,浩浩端坐在炕中间,靠着墙,腿上搭着条毛毯,也在运功修炼。 这间窑洞里还有项蓁,李东源和林雨,他们这六个人全都受伤了,被疯狂的乌冲族抓的。 昨天,来到赵大爷家安顿好,卫不争忍着自己头部的不适,挨着替大家吸收体内的乌冲,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浩浩大名陈丽浩,是个坚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女子,她骑着青枣冲向沈危和卫不争的时候,受到了混在乌冲族人群里的刘老大和三个侄子的联合攻击,她忍着非人的痛苦,不但没有叫嚷和跌落马下,还坚持着冲到沈危、卫不争身边,和他们一起把大宝贝送过障碍物。 她受到的精神攻击太严重,昏迷不醒,无法自我修复,卫不争在车上就用包含了混沌元力的清灵把她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并把包含了混沌元力的清灵导入她体内,保护她的脑部。 混沌元力的强大之处再一次具体的显现出来,卫不争豁出去掏空自己,用浓郁到接近纯净的乌冲攻击刘老大和他的几个侄子后,难受到以为自己会挂掉,可他就着趴在青枣背上的姿势就开始运转功法,回到车上,他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看清楚东西了,还能释放出清灵救治陈丽浩。 因为没有异能,李东源和林雨伤得非常严重,卫不争干脆把在东篱村单方面强买强卖来的那个大浴缸召出来,让李青武凝聚出半缸水,他又把今天所有份额的碧玉湖和青玉溪水兑进去,让沈危和项蓁、李东源、林雨一起坐进去进行治疗。 沈危横竖不去,卫不争拿他没办法,于是,现在只有项蓁和李东源、林雨在大浴缸里。 沈危现在躺在卫不争身边,右手手心和卫不争的左手相对。 除了轻微的呼吸声,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声音。 黑夜和白天交替而来,交替而去,反复数次,刮了多日的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平息。 第五天的下午,卫不争从冥想状态醒过来。 炕上美丽的女子端坐如初,项蓁和李东源、林雨看起来睡得都很熟。 沈危和他们一样,还在冥想,也许是沉睡状态,不过他的右手,从开始的伸平相对,换成了现在的紧握。 卫不争试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他看了那人的睡颜几秒钟,重新闭上眼睛,意识进入青玉空间。 这次,迎接他的是稳重的丽妈。 卫不争问:“青枣怎么样了?” 青枣那天也被丧尸抓伤了,右后腿露出了骨头,卫不争把它召回空间后,尝试让它直接进入碧玉湖,不成功。 但他从碧玉湖里盛水往小桃花里带却成功了,卫不争就用意识往里面弄了三十大锅水,兑进小桃花的一个袖珍小湖里,青枣侧卧,那个湖的水面堪堪没过他的肚子。 青枣进去后,马上告诉卫不争,它感到非常舒服,伤口都不疼了,卫不争又尽可能多地给了他一盆青玉空间的土产水果,让它安心养伤。 丽妈说:“青枣已经好了,不过,它特别喜欢那个小湖,现在每天都要去里面躺着玩一会儿,背带裤和丽卷陪着它一起玩。” 小湖有点远,卫不争在小桃花没有瞬移的能力,走过去花了他快一个小时,远远看到他,青枣马上从小湖中跳了出来,头顶站着背带裤,背上驮着丽卷,旋风一般来到了卫不争跟前。 卫不争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大脑袋:“谢谢青枣,那天多亏有你。” 青枣回蹭着卫不争:没有,我除了跑得快一点,没有帮到你们什么。 卫不争用心感受着青枣身体里流动的灵力,稍感安慰,青枣恢复得非常好,体内感觉不到一点乌冲的残留,但它的经络筋骨却因为受到乌冲的强势入侵,得到了很好的淬炼,更加宽广坚韧了。 丽卷羡慕地看着青枣和背带裤,它知道,两个伙伴这次都帮了卫不争的忙。 背带裤知道卫不争这次遇到了大事,朋友们还都受了伤,今天没闹腾,就把他腮帮子里的一把种子掏出来,送给卫不争吃。 卫不争磕瓜子似的吃了两个,剩下的装进兜里:“太好吃了,我出去慢慢吃。” 背带裤高兴地说:“我最会找好吃的东西了。那个,你也送给那个人一点。” 卫不争知道他说的是沈危,点头:“我就是不送,他也得跟我抢。” 他一抬手,手上出现几个果子,背带裤哇哇大叫着拿走了山楂。 丽卷拿了两个晶莹剔透的大红枣,丽妈也是红枣,剩下的苹果和胭脂果,是青枣的。 卫不争说:“我的朋友们伤还没好,我出去了,待会儿再来跟你们玩。” 他说完,就把神识退了出来。 睁开眼,大浴缸里只剩下半缸水,项蓁三个不见了。 沈危依然在“沉睡”,还把右腿搭在了他的左腿上。 卫不争想把这家伙一脚踹下去,动脚之前先抬头看了一下,结果,看到对面炕上的陈丽浩正好奇地看着他。 卫不争笑着轻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丽浩停了几秒才说:“我,我可以请你帮忙吗?” 她的眼神单纯得像刚出生的婴儿,让卫不争不由得想起丽卷,心里一片柔软,丝毫不觉得她的这个转折太突兀:“当然,只要我能做到。” 陈丽浩手一伸,怀里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大鸟。 卫不争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鸟,实在太漂亮了,简直,简直是神话小说里才会有的神鸟,他问:“是……海东青?” 陈丽浩摸着鸟的背说:“我女儿,叶星辰。” 卫不争:“……” 第52章 赵家村 卫不争震惊了快半分钟, 才蹬开沈危的腿, 拽出自己的手, 起身来到炕边:“她多大了?我,我可以抱抱她吗?” 不怪他唐突, 一点不熟就想抱人家的孩子, 实在是这个长度超过六十公分, 胖嘟嘟的大鸟, 却有一双乌黑澄澈的小娃娃眼神,漂亮得天怒人怨, 还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丽浩摸摸大鸟的脑袋:“星星,让哥哥抱吗?” 白鸟歪着脑袋看了看卫不争,翅膀一张,整个糊在陈丽浩身上, 然后扭着头看卫不争,好像在说:就不给你抱。 卫不争被萌得心都化了, 所以也就更加遗憾。 他后面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食指戳在白鸟的脑门:“你个小丫头,都变成个鸟了,还这么难说话?” “哇。”大白鸟毫无预兆地转身,翅膀一扑棱, 整只鸟糊在了沈危的脑袋上。 沈危手忙脚乱:“星星, 你个淘气包, 快下来。” 叶星辰哇哇了两声, 忽然收起了翅膀, 变回刚出来时乖巧可爱的模样,两只奶黄色的爪子抓着沈危的左臂,歪头看着卫不争:“咕?”咦? 卫不争手里的山楂抛上抛下:“谁吃?” 大白鸟看妈妈:“哇?”我想吃,可以吗? 陈丽浩点头:“要谢谢哥哥。” 大白鸟双爪一蹬,就扑到了卫不争怀里,后面的沈危却倒抽了一口气:“呼——,叶星辰,你爪子是铁做的吗?” 卫不争欣喜地抱着叶星辰,看沈危,看到他的左手腕上几道深深的血痕。 陈丽浩跳下了床,拉着沈危的手看,手足无措:“她,星星,她刚变成这样几个小时,掌控不好自己的身体。” 沈危笑着说:“没事,我有现成的私人医生。” 叶星辰嘴巴叼着山楂看沈危,眼神茫然:“咕?”我,我抓的? 陈丽浩:“是你抓的沈危叔叔,舟舟他根本没出来。” 卫不争笑,用手耙着叶星辰柔顺细腻、美轮美奂的背羽说:“没事,他皮厚,被乌冲族抓都没感觉。” 沈危委屈脸:“有感觉,很疼。” 叶星辰的兽体太大,卫不争想看看沈危的伤口有没有感染上乌冲,都腾不出手。 他问陈丽浩:“你的空间多大,她在里面能飞吗?” 陈丽浩说:“有,有,一个村庄那么大,她在我出空间找你们的时候才变成这样,还不大会飞。” 卫不争看沈危,他觉得,陈丽浩在表达上似乎有点困难。 沈危摸了摸叶星辰的头:“浩浩,你别着急,慢慢跟我们说说星星的事,还有舟舟,你怎么不让他出来?” 他扭头对卫不争解释了一句:“舟舟大名叶行舟,是星星的哥哥,八岁了。” 卫不争:“……”看上去最多二十岁的女孩子,有个叶星辰已经够让人诧异了,现在又出来个八岁的儿子,真不是故意考验他的想象力吗? 陈丽浩沉默了片刻,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 沈危过去把沙发床掀起来,恢复成沙发,他和卫不争坐了上去。 陈丽浩说:“我的空间里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灵泉,在前面那个叫虢风的地方,我也遇到了截路的,舟舟和我一起,杀了好几个异能者和丧尸,我们才过来,舟舟在战斗中受了伤,很严重,我的空间里有很多丹药,他服用了丹药,一直在灵泉里沉睡。” 虢凤是飞龙山隧道东面的一个山峰,山下的隧道也塌陷了,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是爬山越过虢风隧道的。 沈危有点急了:“舟舟有生命危险吗?” 陈丽浩摇头:“生命体征很稳定,像睡着了一样,我们被突袭,六个异能者和一百多个丧尸同时攻击我们,舟舟被金系和木系异能者伤到了腹部,我担心,舟舟会失去异能。” 卫不争坐下后,腾出了手,想拉过沈危的手看看,如果有乌冲或其他,帮他吸收清理一下,沈危却躲开了。 卫不争没有坚持,沈危的体质现在相当好,又是全系灵根,这点伤害一般来说,对他造不成威胁。 既然沈危不需要他的治疗,他专心考虑陈丽浩这边:“舟舟是什么异能?” 陈丽浩说:“风、雷、电、空,他还小,现在,他能比较熟练应用的,就是雷和电。” 卫不争和沈危点头,卫不争接着问:“那,她呢,星星,她是怎么回事?” 陈丽浩说:“飞龙山特别大,我爬了两天多,星星小,不喜欢离开我太长时间,她喜欢我的空间,可她也喜欢外面,过几个小时就要出来一次,可我在空间内无法改变在现实世界的位置,我都是在确定周围没人的时候,让她出来玩一会儿,其他时间我尽可能赶路。 在飞龙山那天晚上也是,那么大的风,又冷,她一定要出来,出来后还很喜欢,我带着她在外面玩了快两个小时才回空间,我回去后开始研究丹药,舟舟陪着星星玩,开始很正常,三个小时后,舟舟跑进炼丹室叫我,我出去,看到星星在草地上翻滚哭闹,她的身体不定哪个部位,不停地出现鸟类的特征,然后又消失。 我的空间时间是外面的七倍,也就是一天有168个小时,从飞龙山到这里,快一个月了,星星一直是那种状态,那种状态应该很不舒服,她原本非常乖的,出现鸟类特征后,天天哭闹,只有我为她输入灵气时,她才能安睡。 我在那个山凹躲避那么多天不出来,除了我担心抢劫我的人没有离开,最主要的是,星星快要完全变成鸟了,她看起来非常难受,我要守着她和舟舟。 星星是在我出来之前,空间时间的三个小时前才完全变成这样的,彻底的蜕变一完成,她马上就好了,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想飞起来,可每次飞出几米就又掉下来了。” 卫不争问:“星星,多大了?” 陈丽浩说:“十个月。” 卫不争:“……” 卫不争问:“你说你想让我帮忙,是关于什么的?” 陈丽浩说:“我从空间出来之前,感觉到了一种特别舒服和……博大的气息,我现在知道,那是你释放出来的,你也有个芥子空间,是吗?” 卫不争点头:“对,我叫它青玉空间,里面很大,有山峰,山谷,湖泊,河流、草原,时间是外面的六倍。” 陈丽浩说:“有丹药吗?能让星星化为人形的。” 卫不争说:“有丹药,但不知道有没有化形的,我现在在空间的权限有限,只能接触到最低阶的丹药。” 陈丽浩的眼神很失望,无助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小心翼翼地安慰这这位美丽而强大的母亲:“如果你能和星星正常进行交流,她就算是形态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变成这样,还是依赖你,信任你,她知道你是她的亲人。” 陈丽浩说:“大哥哥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怎么办?他们要是听不懂星星的叫声呢?” 沈危翻译:“呃,大哥哥是指浩浩的……爱人,北部战区司令部叶渡少将,其他的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陈丽浩继续说:“还有舟舟,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星星,才让星星变成这样的。 其实,是我没有保护好舟舟和星星。” 沈危说:“浩浩,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我们一大群男人,这一路人好几次差点被人团灭。” 陈丽浩摇头:“就是我的错,我是妈妈。” 大人坐着说话,叶星辰不喜欢,她用爪子挠卫不争的脸,这次没挠破:“咕。”这里好小,我要出去。 卫不争忍不住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脑袋,问陈丽浩:“我可以带她进我的空间玩一会儿吗?里面有个比她还小的小家伙。” 陈丽浩点头:“好。” 卫不争一闪念,他和叶星辰从沈危身边消失。 叶星辰一进青玉空间就叫了起来:“哇哇哇,咕咕咕。”好大,好漂亮,我要飞。 卫不争小心地托着她:“好,咱们慢慢试试。” 美丽的白鸟腿一蹬就飞了出去,飞出大概五米,一头栽到草地上,在原地瞎扑棱:“哇哇,哇哇。”怎么又摔了?要飞飞,要飞飞。 卫不争看得又好笑又心疼又佩服,赶紧跑过去,想安慰一下小家伙。 可叶星辰不肯让他抱,坚持在原地扑棱,她转着圈扑棱了十来分钟,终于又飞了起来,然后,又栽下。 卫不争没有把她带进小桃花,两个人就在开放的青玉空间里练习,空间内一群土著动物从远处跑来,来喝碧玉湖的水。 叶星辰“哇哇哇”地鸣叫着扑了过去,连飞带扑带扑棱,湖边的动物看到她,一哄而散,转眼不见。 叶星辰胖嘟嘟一只站在那里,茫然又委屈。 卫不争眼睛微闭,尽可能把意识放远,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两分钟后,一群和天鹅非常相似的鸟远远飞了过来。 卫不争过去抱起越急越飞不起来的小家伙,等那群天鹅接近,用力把叶星辰往空中抛去。 小家伙“咕咕”叫着奋力挥动翅膀,想冲到她认为的同类群体中。 天鹅们看到她,却跟中学学渣看到了教导主任一般,队形大乱,忙不迭地转了个弯,呼啦啦一声就飞走了。 小家伙用力追赶,飞了快五百米才忽忽悠悠落下来。 卫不争双手插兜看着小家伙:“喂,小宝贝,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为什么人家看见你就跑?” 叶星辰累得呼哧带喘,眼睛却一直追着天鹅们的身影,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卫不争说:“要不要吃点好吃的,补充一下.体力?” 叶星辰能听懂卫不争所有的话,她看着卫不争:“咕咕。”还要吃那个红果果。 卫不争说:“我看见你刚才吃的时候,酸得脸都揪成个苦瓜了。” 叶星辰:“咕咕,咕咕。”要吃红果果,红果果。 人在空间,瓜果随便吃。 卫不争用意念调整到合适的速度,让叶星辰飞在她头顶,两个人回到了茅草屋。 叶星辰在罗汉床上好奇地跳来跳去,看见什么都想挠几下。 卫不争先用拿出了200毫升丽妈的奶水,兑进去两毫升碧玉湖水,一毫升青玉溪水,一滴羊脂泉乳。 他还没兑好,叶星辰就扑进他怀里抢杯子:“咕咕,哇哇。”喝奶喝奶,白水水要好多。 白水水是指羊脂泉乳,这个能量太大,卫不争不敢一次給她太多:“先把这个喝完了再说。” 叶星辰奶黄色的鸟喙伸进杯子里,一分钟不到,杯子见底。 她对着卫不争叫:“咕咕,咕咕。”喝奶喝奶,喝奶喝奶。 卫不争拿了个大杯子,抱起她:“走,给你弄现成的。” 卫不争想现找丽妈要奶水,丽妈今天却横竖不出现,连背带裤都史无前例地没影了。 卫不争对着小桃花深处打唿哨,只有青枣一只响应。 卫不争把两个山楂喂给青枣:“他们呢?” 青枣看着叶星辰,不安地说:“他们感觉到了危险,都藏起来了。” 卫不争再次问叶星辰:“小宝贝,你到底是什么啊?” 叶星辰无辜地:“咕咕,咕咕。”喝奶喝奶,喝白水水。 卫不争无奈地对青枣说:“她是才十个月大的人类,突然变异成这样的,她不会伤害丽妈他们,你去让它们过来吧。” 青枣转身,飞奔而去。 几分钟后,丽卷、丽妈、背带裤一起坐在青枣背上回来了,背带裤怂的没眼看,藏在丽妈怀里,卫不争拽它它都不出来。 叶星辰看见丽卷就扑了过去:“小羊小羊,抱抱。” 丽卷被叶星辰用洁白的大翅膀完全包裹住,瑟瑟发抖。 卫不争趁机把丽妈和背带裤抱下来,丽妈给了她一大杯1800毫升奶水。 卫不争提前把羊脂泉乳和两种灵泉水都放了进去,叶星辰闻见味道,放开丽卷扑了过来。 三分钟,三斤多奶水消失,叶星辰睡成了只小猪,卫不争把她抱起来时,入怀的是个白白嫩嫩的娃娃。 背带裤立马就不怂了,跳到卫不争肩上,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人类娃娃:“和丽卷一样好看,她变成人,就不害怕了。” 卫不争问丽妈:“你们能感觉到她是什么吗?” 丽妈说:“不知道,只知道她非常强大,不能冒犯,这是我们的直觉。” 卫不争说:“谢谢丽妈!以后,她可能经常需要你的奶水。” 丽妈温温和和地说:“不用谢,丽卷反正也不喜欢吃,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娃娃。” 卫不争摸了摸丽卷的小脑袋:“哥哥先带她出去,以后,她可能经常会进来跟你玩。” 经过刚才那个过于热情的拥抱,丽卷对叶星辰的恐惧已经差不多没了,她还有点期待多个伙伴:“嗯,我把果果留给她吃。” 卫不争说:“不用,她会有自己的一份,你也需要长大,哥哥以后会给你更多的果子。” 卫不争抱着白嫩的小丫头出来,让陈丽浩大喜,但她大喜的表现也就是腼腆的微笑,接过女儿紧紧地抱着。 卫不争说:“她很快就会飞翔了,如果你的空间地方不够,我们同行期间,就让她来我的空间吧。” 陈丽浩点头:“谢谢!我带星星回空间看看舟舟。” 卫不争说:“好,等你一起出来吃饭。” 陈丽浩和叶星辰无声消失。 卫不争转身,问沈危:“让我给你看腿吗?” 沈危一把抓住卫不争的手:“别看腿,看我的手,看看我能不能变成那小丫头一样的……海东青。” 卫不争愕然:“刚才,你不让我帮你看伤口,就是想让伤口感染,然后和高邑他们一样,变成个野兽?” 沈危笑:“知我者,不争也。”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是全灵根啊,将来会非常非常强大,这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沈危说:“幻想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不是人类由来已久的梦想吗?” 卫不争说:“好像是。那,我等着你变。”说着就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沈危追在他身后:“喂,你就不担心我得狂犬病?” 卫不争说:“你不是巴不得得呢嘛。” 沈危笑嘻嘻地说:“我的意思是,咱俩都同床共枕了,你就不能表达一下对我负伤的关心?” 卫不争停下,看他:“同床共枕?” 沈危扭头看那个绛紫红的沙发:“沙发床也是床,我说错了吗?” 卫不争说:“没错,如果这样都算同床共枕的话,那咱俩和刀爷前面一起共枕了上千里呢。” 沈危秒怂,推着卫不争往外走:“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等我变成海东青,驮着你飞遍全世界。” 赵大爷今天做的饭终于用上了,沈危和卫不争赶到时,王政清他们已经吃完了。 虽然空间的风景美丽无数倍,食物也美味与功效兼具,卫不争和沈危还是对家常饭菜情有独钟。 他们吃完,陈丽浩也出来了,她一个人。 赵大爷一家看到她,全都成了痴呆状,他们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无数漂亮的女子,但都比不过这个穿着简单的羽绒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根辫子的女孩子一根小指头。 陈丽浩的五官单开看,没有一个像经过PS的明星那么完美无缺,她的鼻梁上甚至还有几粒淡淡的雀斑,但所有的细节组合在一起,这个女孩子美得超凡脱俗,让人不敢生出邪念。 赵大爷楞完了,心里想:刘老大那个混账东西,肯定是没看到人家闺女,自个儿瞎琢磨呢,如果看到了,他得臊地把脑袋插裤裆里去,一条地蛆也敢肖想天上的仙女。 赵大爷的大儿媳看见陈丽浩,站在灶台边踟蹰,觉得那个蓝边大碗有点不好往外端。 沈危笑着替她端到陈丽浩面前:“小米绿豆粥,特别香乎好喝;萝卜干也特好吃,劲道又入味。” 陈丽浩端起那个和她一百成不搭的粗瓷大碗,对赵大嫂说:“谢谢您!”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卫不争不知怎么就和赵子衿小姑娘聊熟了,小姑娘给他表演手心里往外涌清水。 卫不争在炕桌上给小姑娘写了几张文字,还配了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图,把沈危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趴在卫不争耳朵上问:“你怎么记住那么多拗口又拧巴的名字和路线图的?” 卫不争说:“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学霸。” 沈危说:“你现在也十分年轻,还是我的学神。” 陈丽浩吃完饭,拿起卫不争写写画画的几页纸看了片刻,点头:“很准确。” 卫不争问:“浩浩姐你懂经络穴位?”他是用神识进空间,一点一点描摹出来的。 沈危说:“说起陈这个姓,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卫不争不假思索地说:“双鱼功。” 双鱼功在华厦国,是传统武学第一大家,比王政清的王家刀名气还大,双鱼功的正宗发源地和传人,就在玉朵村北三十多公里的陈家古堡,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乌拉江,卫不争还曾专门过江去陈家古堡一日游过。 沈危点头:“浩浩是陈氏双鱼功第97代传人。” 卫不争不好意思地对陈丽浩说:“我班门弄斧了。” 大家各有所长, “没有,大家各有所长。”陈丽浩很诚恳地说,然后看着王政清,“我还跟着王爷爷学过两年王氏刀呢,刀爷也教过我很多。” 卫不争惊讶:“真的?”不是说华厦国的古老武学流派都是敝帚自珍,连自家人都是传男不传女吗?为什么陈氏双鱼的正宗传人会跟王氏刀的传人学习? 沈危说:“华厦历史上万年,曾经的武学门派数以万计,到现在大部分都没落了,你觉得为什么陈氏双鱼和王世刀法至今能弟子遍天下?” 卫不争看王政清。 王政清笑着说:“武学的境界没有尽头,取他家之长,补吾家之短,是我们家的家训之一。我爸爸跟陈将军是儿时就认识的好友,我爷爷和陈爷爷隔上三两年就要见一面,我跟浩浩也是从小就认识,跟沈危差不多。” 卫不争点头:“领教了。”不困囿于门户之见,虚怀若谷,博采众长,让他们的武学技能和尚武精神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赵大爷却忽然激动了起来:“王氏刀和陈氏双鱼?那不是大侠之家吗?那,那,闺女,小哥,你们能去救救渚盐镇那些人吗?我们老大媳妇的哥哥兄弟都在那里,再没有人救,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赵大爷说的,就是那些被刘老大和侄子们的精神控制弄到发狂的乌冲族们,五天过去,他们还在那里转悠、撕咬、发疯;只是,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一万多人,成了现在四千多,赵子源的大舅和二舅就是其中两个,他们现在都还被控制在围攻陈丽浩的疯狂幻觉中,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沈危说:“大爷您稍等,我们商量一下。” 一个小时后,项蓁开车,沈危、王政清、高佑翔、卫不争、陈丽浩、李东源、林雨、罗冲一起返回了他们五天前拼死逃离的地方。 卫不争和陈丽浩在寒风中运功功法,沈危把他们的释放出的纯净无属性清灵控制在一定的范围,项蓁和王政清、高佑翔、罗冲、李东源、林雨把乌冲族往那个范围里驱赶。 三个小时后,疯狂的乌冲族渐渐安静下来,被赵家村众人通知到的附近村民,纷纷赶到,各自领回自己的家人。 但有六千多个人,永远地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沈危、卫不争他们收拾行装,离开赵家村,再次上路。 第53章 终于到家了 丘陵地区的路相对好走了很多, 但也绝对不是一路坦途, 好在,陈丽浩的空间里有足够的汽油, 他们后面一千多公里不需要徒步了。 汽油充足,沈危决定改走国道, 这样可以避开相当大一部分断桥。 陈丽浩的汽车不能用, 是因为一根纵向推力杆被一个变异异能者给切断了, 她一直在空间尝试把推力杆复原,但她也是三个多月前才激活灵根,然后一直在赶路, 没有时间专心修炼, 全面生发养护全部的灵根。 在灵根的生发巩固上,陈丽浩暂时选择了让两个孩子感觉更温和的土、木、空三个灵根,她能独行两千多公里,平安地从多兰到达渚盐镇, 前期全部依赖于她原本就有的强大武力——搏击和枪械,她是从亚金才开始使用异能的, 其后一段时间, 也是能用腿脚、刀和枪解决的,她就不会使用异能,所以,她对其他种类的清灵缺乏基本的了解和运用, 复原推力杆也一直不成功。 卫不争大学的专业是车辆工程, 虽然毕业后专业就丢进了乌其拉山系深处, 但四年的专业知识到底不是白学的,他理论指导,王政清实际操作,高佑翔精密监控,三个人花了三天时间……还是没能把推力杆修复。 除了车内软装配饰更豪华,陈丽浩的黑大个硬件配置和大宝贝一模一样,这两辆车之所以能在乌冲的不断侵蚀中顽强存在,是因为它们的主要材料只含有非常少量的金属,其他成分不详,王政清的金系清灵无能为力。 既然不行,卫不争他们也没有死磕,反正一个大宝贝也够用。 大风停息歇后,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青武又回到了车顶上,是他们自己强烈要求的,和陈丽浩呆在一个小空间,这四个人大气不敢喘,手脚没地方放,觉得自己气喘大了都会伤到这个看上去美丽娇弱的女子。 卫不争对几个同伴的单纯深感同情,悄悄对他们说:“你们真不用那么小心,一对四,她分分钟钟揍翻你们。” 李东源、林雨和李青武还是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就喜欢坐车顶。” 罗冲更没出息。 陈丽浩开口挽留他们,刚说了一句话,罗冲的脸就红成了猴屁股,结结巴巴,连道谢都不会了,翻到车顶就钻进了毯子里,大半天都没出来。 沈危呵呵笑,小声对卫不争说:“浩浩胎里带让人自惭形秽技能,有一次她和陈叔叔、田阿姨去我们家做客,我们队一帮愣头青正癞.蛤.蟆打滚地缠着我请客,田阿姨和浩浩一进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呆头鹅,请客的事一个字也不提了,回到基地后,不用我催,一个个跟打了狼血似的训练,都想把自己训练成陈将军。” 卫不争现在已经知道,陈丽浩的父亲陈长剑将军,曾经是华厦军方最高长官,两年前主动请辞,现在是国家军事安全委员会顾问。 母亲田衣君,出身华厦国几百年来最富盛名的书香门第,她继承家族衣钵,是当代著名的物理学专家,大学物理课本里有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力学定律。 陈丽浩的爱人叶渡,是原西部战区司令长官叶大河的儿子,三十岁之前和沈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经历,他十七岁在圣都读军校时放寒假,驾车回家的路上,救了遭遇车祸、提前分娩的田衣君,他把生产后虚弱不堪的田衣君和早产儿陈丽浩送进了医院,帮他们联系了家人,确定她们母女都安全后才离开。 陈丽浩小时候曾经有比较严重的社交障碍,从出生起就不让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抱,叶渡是唯一的例外。 陈丽浩三岁时,和母亲田衣君一起在商场购物,遇到恐怖.袭击,叶渡是参与解救人质的突击手之一,解救行动结束时,叶渡一手提枪,一手抱着陈丽浩走出商场。 那次事件发生后,陈长剑开始培养女儿的自保能力。 叶渡曾经是华厦国军界最有名的独身主义者,事业狂,生活除了枪还是枪,被身边人戏称为比枪还没有人性的情感障碍症晚期患者,却在陈丽浩十八岁生日那天,拿出戒指向她求婚,三天后,两个人就举行了相对于他们的身份而言,十分简朴低调的婚礼;婚后一年,陈丽浩生下儿子叶行舟;今年春天,又生下了女儿叶星辰。 “我原来也是独身主义的狂热拥护者,看到叶渡和浩浩两个人在一起,我忽然就想成个家了。”关于叶渡和陈丽浩的婚姻,沈危这么说。 卫不争说:“那证明你不是真正的独身主义,你是偶像的脑残粉,偶像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沈危摇头:“不是,我对叶将军的脑残仅限于军事技能上的,其他,我这么热情善良的人,怎么会像个冰坨子呢。”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个村庄旁边废弃的山神庙里,高佑翔正好端了一锅面来给卫不争,让他收进空间里放着。 卫不争觉得,他看到了高佑翔按捺着,没有敢翻得太明显的白眼。 沈危和陈丽浩认识,是因为他的□□老爹沈从澜和陈长剑是军校的同学,同寝室床头挨床尾的兄弟,两个人还有打赌酗酒被教官抓包差点被同时开除的患难交情。 沈危的母亲田文君,和田衣君是血缘稍远的堂姐妹,两个人是同一个曾太爷,虽然因为大学时选了不同的专业,田文君放弃了家族传承数百年的物理学领域,选择了学医,田衣君和她依然是最亲近的姐妹兼朋友。 沈危的姥爷因为田文君的选择,差点要把她删除出家谱时,田衣君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田文君的人。 卫不争说:“所以,你和陈丽浩是表兄妹?” 沈危摊手。 卫不争说:“那她为什么不喊你哥?” 沈危说:“除了叶渡和戴岳,她谁都不喊哥,我们也舍不得难为她,时间长了,就这么着了。” 卫不争点着头打量沈危:“不喊也对,你这模样,确实不像她哥哥。” 沈危:“你这什么眼神儿?我这模样怎么了?” 卫不争说:“你这模样是淑女性别和性格的反向。” 沈危眯着眼琢磨:“淑女性别和性格,的,反向……女的反向,男,绅士的反向……” …… 第一天,他们白天直线距离前进了大约三百五十公里,最多再有两天,他们就出西岳省了,青岳省遥遥在望,卫不争兴奋得连修炼都静不下心了,夜晚来临,他还不想进入青玉空间,因为在里面感觉时间太长。 可叶星辰不干,软软糯糯的小丫头百般撒娇,卫不争招架不住,只好决定进去,可他发现,他居然进不去了。 沈危和陈丽浩都一阵慌,以为是他们把卫不争的空间给搞没了,还是卫不争本人更淡定,他把叶星辰递给沈危,再发动意识,进去了。 卫不争闪念又出来。 沈危说:“上次不是还进去了吗?今儿怎么了?” 卫不争回忆了一下,沈危感染忖心乌冲时,他想把沈危带进去泡碧玉湖,就没能成功,这次……:“上次星星是兽形,青玉空间的规则应该是我之外的人进不去,动物和植物可以。” 他问陈丽浩:“你的也是这样吗?” 陈丽浩的空间,是陈家祖上传下来的,和卫不争的青玉空间一样,当初也是一粒蚕豆大、蚕豆状的碧玉坠,陈家祖上有遗训,嫡系的孩子,不论男女,抓周的时候,都要把这个蚕豆碧玉坠放上去,抓到了,就是那个孩子的。 在陈家的家族记录里,蚕豆碧玉坠已经做为抓周礼物出现了四百多年,没有一个孩子抓过,直到陈丽浩抓周。 陈家和田家都是当代有名的大家族,陈家偏于民间,田家偏于朝堂,陈丽浩抓周的礼物各种大气上档次,但她对其他的看都不看,径直爬向蚕豆碧玉坠。 这个坠子二十七年来,和她形影不离,是她除结婚戒指外唯一的饰品,但碧玉坠被激活,是三个月前,陈丽浩带着两个孩子到多兰去看望叶渡的父母,期间,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昆颜山。 昆颜山是乌其拉山系中最巍峨险峻的一条山脉,也是华厦国神话传说中神仙们在人间居住和修炼的地方,但它绝对不是一个旅游胜地,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去那样一个长年罡风凛冽的不毛之地,除了像陈丽浩这样思维奇特的人。 九月二十号,陈丽浩到达那里的第三天,昆颜山突然被白色的大雾笼罩,雾太大了,陈丽浩就地支了个帐篷,和孩子在里面休息,等待雾气散了后下山,晚上睡觉时,她在梦中进入了蚕豆碧玉空间,一个大约三千亩,有院落和泉水、小树林的空间。 醒来后,挂在她胸前的蚕豆碧玉坠不见了,她脑子里想到它时,人就进入了空间,然后她发现,她和孩子居然在睡眠中度过了一周时间。 陈丽浩发现碧玉坠变成空间后,马上就下山返回了多兰,多兰迎接她的是满地的黄沙,停电停水,通讯断绝,还有急性特异性肺炎患者(丧尸和僵尸)。 她是个完全没有城府、对家人没有丝毫保留的人,她见到公公婆婆后,马上把空间的事告诉了他们,然后表示想尽快回圣都。 叶大河夫妇当时以为丧尸和僵尸是多兰恶劣的环境造成的一种传染病,他们怕陈丽浩和两个孩子留下会被感染,并且,那个时候,多兰很多东西已经开始腐蚀得不能用了,那里的生活接下来肯定要遭遇极大的困难,就同意了陈丽浩回圣都的要求,叶大河为她调来了黑大个和三十桶汽油,还有各种生活必须品。 枪.支和子弹不是叶大河给的,那是陈长剑给女儿配备的基本防身武器,长年不离身。 现在已经知道是末世降临,他们却让儿媳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子孙女独自赶五千多公里路,叶大河两口子不知道后悔成什么了。 陈丽浩说:“我的空间,现在只有我和舟舟、星星能进去,我想让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进去看看的,可无论我怎么想,他们都进不去,别的人我没有试过。” 卫不争说:“这么看来,能进去的,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沈危弹出一个乌冲长指甲,去抓叶星辰留给他的伤口。 卫不争窘迫的把脸扭开。 陈丽浩好奇地看看沈危,又看看卫不争。 第二天中午,叶星辰突然又变回了白鸟,这下卫不争没办法了,带着她进了空间。 小丫头进去后,先喝了四斤兑足了料的奶,然后在丽妈、丽卷、背带裤和青枣的围观下,开始练习飞行,等卫不争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出来时,小丫头已经能飞到青玉峰的峰顶了。 卫不争拍了几张她飞翔的照片带出来,陈丽浩高兴得爱不释手,小声说:“大哥哥看见了,一定喜欢。” 小丫头在里面乐不思蜀,沈危在外面闷闷不乐,他已经把伤口偷偷抓烂好几次了,可一点兽化的迹象都没有。 第三天中午九点,他们来到了西岳省东部最后一条大河——青龙河边。 河面宽近三百米,沈危、卫不争和陈丽浩联手也做不到把大宝贝送到对岸,不远处有摆渡的异能者和普通人村民,可能怕被过江猛龙吞噬,他们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手握棍棒,严阵以待。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一起过去谈价格,对方表示,只要食物、干净的水和衣物。 水是一个人三木桶,食物根据不同种类有不同的量,肉类,十斤一个人,没有的话,可以去旁边的山里现打,山里各种野物出没,老鼠一只至少三斤;谷物类,五十斤一个人,等等等等…… 衣物的话,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年轻男人指着卫不争身上的防寒服说:“这样一件,我可以送三个人过去。” 卫不争他们觉得奇怪:“你们守着这么大一条河,要水干嘛?” 旁边一个男子说:“河水现在根本不能喝,我们村这几天喝了青龙河水的人,都变成丧尸了,我们也没有水系异能者。” 其实他们有一个,只是能力有限,供应不上村子里几百口人用,水系异能攻击性又差,为了保护他,全村人默契地替他隐瞒了。 沈危说:“我们分两批过,第一批,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人都过去,我用水当钱,拿桶吧。” 王政清、高佑翔、陈丽浩、李东源、林雨、罗冲、李青武、李青鸢,八个人,沈危说:“我多送你们两个人的份,三十桶水。” 一路走来,第一次遇到能按文明世界规则交易的人,他愿意表达一下对此的敬意,还有就是,陈丽浩还藏着一个叶行舟呢。 年轻人非常高兴,直接送过来三个大……木缸,高一米八,直径一米三,沈危和卫不争、项蓁同时睁大了眼:“这是桶?” 领头的年轻人笑着说:“我们不耍赖,一缸是十桶,直接弄缸里,方便我们往村里运。” 这还差不多。 沈危叫来李青武,李青武三分钟不到,就把三个缸都装满了。 年轻人两眼放光,抓着沈危的胳膊说:“我们给你们两包麦子,你们多给我们几缸水成不成?” 卫不争说:“你先把他们都送过去,咱们再商量这事。” 年轻人马上招呼人把船划了过来,是一辆崭新的木船,还挺大,一次坐二三十人没问题。 陈丽浩从大宝贝里一出现,河岸上鸦雀无声,沈危和卫不争心里在笑,他们就知道会这样。 看着前面八个人平平安安到了对岸,沈危一摆手说:“再来六个大缸。” 所有的村民都欣喜若狂。 卫不争凝聚出了四缸,沈危两缸。 他们两个都有水灵根,凝聚出水很容易,平时不用只是在刻意锻炼李青武。 领头的年轻人招呼同伴:“快快快,回村拉两包麦子来。” 沈危拦住了他:“不用,我们老家都是农村的,家里不缺粮食,你亲自把我们送到对岸就行。” 年轻人爽快地说:“没问题,走。” 沈危让这个年轻人亲自送,有两重意思,一,怕现在摆渡的艄公异能特殊,在河上对他们下黑手;二、如果不是第一种情况,他们希望结识一下这个年轻的领头人。 他们平稳地到了对面,摆渡的艄公和年轻人笑得一派真诚。 卫不争对年轻人招手:“你上来一下,我们有东西送你。”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下,还是上了岸。 沈危问他:“你叫什么?” 年轻人说:“沈天佑,怎么了?” 卫不争说:“你的异能是什么?” 沈天佑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嘛?” 卫不争手里出现一个小册子:“异能,也是修真的灵根,我偶然得到了个修真的功法,想看看适不适合你。” 沈天佑将信将疑:“我金木火土,就少了一个水。” 卫不争在兜里掏了掏,换了个小册子:“金木火土四灵根修炼功法,没事时候试试。” 他手里又出现一个布袋子:“这里有几瓶水,慢慢喝,每次五毫升左右,也就是一口吧,喝完按照那个功法修炼,效果可能会更好。 还有一个小瓶里,是培元丹,你觉得需要的时候,就吃一粒,两次中间至少间隔三天;或者你放起来也行,万一受伤了再用,可以修复巩固丹田。 沈天佑,再见。” 项蓁也笑着跟沈天佑摆手:“兄弟,希望后会有期。”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都跳上河岸,上了大宝贝看不见了,沈天佑还站在河滩上发傻。 青龙河东七十公里,是一座南北方向绵延三百多公里的山脉,双岳山,双岳山是西岳省和青岳省的界山。 离开青龙河,三个小时后,卫不争他们到达了国道双岳山的最高处,路右边的石碑上写着四个大字:青岳省界。 卫不争跳下车,对着东方雾蒙蒙的大地,绽开笑颜:“终于到家了。” 第54章 易主的家 青莽山、双岳山、卧牛山三条山脉之间的广大丘陵和平原地带, 就是华厦国历史上的中州,涵盖了青岳省的全部和褚天省、应天省、海岳省、骥天省的部分地区, 是孕育华厦国近万年人类文明史的发源地。 近现代, 中州成为青岳省的代名词。 长丰市位于青岳省中部, 处在华厦国东部平原向西部山区过度的丘陵地带边缘;泽阳县在长丰市西北180公里。 朵玉村在泽阳县城西北20公里, 是中部地区十分平常的一个村庄, 在当地,它原来是真正的默默无闻,村里人如果因为急事从县城打出租车回家, 必须要用东边的大李村或南边的邱家坊当参照, 司机才能恍然大悟:“哦, 就是那个村口有几棵特别大的老树,还有个土地庙的村子吧?” 朵玉村在当地被很多人知道,就是因为卫爷爷抱回了卫不争,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卫爷爷和卫奶奶, 但却都知道朵玉村有一对姓卫的夫妇,婚后多年不育, 饥不择食, 抱回了孟唐寨那个出生就带着霉运、谁碰谁倒霉的小孩。 南边村镇一些到乌拉江边游玩的人,很多都会特地拐到朵玉村,想看看那个睡觉都会冒出倒霉气的孩子。 朵玉村因此有了点名气, 至少, 和出租车司机报地址时, 可以只说朵玉村三个字, 不必再加一百多字的坐标定位了。 可是,朵玉村的名气仅仅局限在泽阳县,从几百公里外的双岳山定位朵玉村,卫不争自己都做不到。 不管是走省道还是青兰高速,到了长丰或泽阳再往朵玉村,都是走远后再折回来,很冤,卫不争归心似箭,想从双岳山一条直线到家,结果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走错了路,看到前面的青莽山,他才发现不对。 好在,那个地方已经进入了泽阳县,卫不争下车,在村头一所剥落得斑斑点点的民居外墙上,模模糊糊看到了村庄的名字,而他以前和卫爷爷一起,到这个村里给人家送过豆腐。 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左右,这在中州是几十年才有一次的低温,周围的景色太过萧瑟,可卫不争还是从一个个熟悉的村庄名字里,感受到了家温暖的味道。 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一直趴在上面往外看。 下午三点半,大宝贝转过一个弯,上了往东的一条土路,卫不争指着前面说:“树林里那个蓝砖院子,就是我家;那块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是我们家的,现在地里是麦子,麦苗还没出来;院子后面的果园是我家的,果园的篱笆大部分是花椒树;南边这一面是蔷薇。” 李青鸢特别兴奋:“不争哥哥,只有你们家的房子没有塌,你隔着这么远都把家里的房子保住了吗?” 卫不争敲了下小姑娘的头:“我哪有那本事?应该是我们家房子有点特殊,回来跟你说。” 高佑翔发现了问题:“不争,你家怎么在村外啊?” 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一直向东,大约三百米开外,是中间隔着路,路两旁各有一排排列不甚整齐的院落,那才是华厦国典型的乡村居住形式;而卫不争家的院子,独独地落户在村子西北方向的林子里,距离村子大约二百米。 虽然村子里的房子大部分都被毁坏了,现在看到的都是临时建起来的土坯茅草房,村子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可因为房屋是聚集在一起,在这满目苍凉的末日世界里,比起孤伶伶矗立在村外林子里的蓝砖院子,村落多了几分温暖和安全感。 卫不争说:“我家这个院子是后来建的,我家人少,果树挂果以后,不能长时间离人,我爷爷嫌来回在路上跑耽误工夫,就把家挪到我们的地里了。” 高佑翔还想问什么,被沈危先截住了,他问卫不争:“大门前那几棵老树都是什么?我特喜欢这种老树,门前有几棵,感觉自己家底气都厚了几分。” 卫不争说:“树皮黑的两棵是土槐,另外三棵是榆树。”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转上了往北的小路,卫不争手放在车门上,随时准备开门下车。 再拐上往东的路,不到一百米,就是卫家了。 卫不争忘记了自己主人的身份,大宝贝一停稳,他就跳下去跑向大门。 原来的朱红色铁门应该是腐蚀坏了,现在的大门,是十几块厚厚的木板做的,十分粗糙,外面没有门铛和插栓,卫不争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就用巴掌拍:“爷爷,奶奶,是我,不争,我回来啦。” 沈危他们也全部下了车,站在卫不争身后等。 院子里没有动静。 卫不争慌了,用力拍起来:“爷爷,奶奶,是我啊,不争,你们别怕,给我开门吧。” 他连拍了五遍,都没有人回应。 卫不争扭头,慌乱地看着沈危几个:“我,我爷爷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沈危上前两步抓住他的左臂:“大门是末世来临后做的,这证明爷爷和奶奶,至少有一个人没有变异,还能想办法把家弄得更安全;还有,门是从里边插上的,爷爷奶奶肯定在家。” 卫不争拍着门,继续大喊,院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沈危招手叫过李青鸢:“仔细听,任何声音都不要放过。” 李青鸢点头,垂下眼帘,集中精神,很快,她就说:“有好多人,他们都在说话,都在说,好像,有点慌……” 沈危说:“你只听北屋里的人,你觉得最重要的。” 李青鸢凝神聆听大约半分钟后,开始复述:“一个女的说,不能光让我们娘儿俩出去,我们……小磊也没有异能,那个扫把星特别狠,万一他……他不听我们的……打起来,那个倒霉鬼下狠手,我们娘儿俩……可能打不过他。 一个男的说,别给我扯淡,你们还没出去呢,就给我吧嗒这么多,这么冷的天儿,你们是想让老子出去? 一个男的说,光哥,你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本来就跟我们不对付,要是就我跟我妈出去,他肯定……” “我操.他妈。”卫不争怒骂了一声,甩开沈危的手,抬脚就踹门,“卫明磊,朱凤枝,你们给我开门。” 沈危再次抓住卫不争的胳膊:“不争,冷静一下。” 卫不争扭头看着他:“我爷爷奶奶在村子里有宅子,我们后来把房子盖在这里,就是让卫海林和朱凤枝逼的,他们怎么会在我家?我爷爷奶奶死都不会让他们进我家一步。” 沈危一摆头,项蓁说了声“不争你别着急,我去给你开门”,人已经跃上了墙头。 院子里传来几个人的叫声:“哎,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你特么想死是吧?” 高佑翔拉下了头上的帽子,助跑两步,也嗖地一声,从大门东面上了墙头。 项蓁说:“开门吧,这家的主人回来了,让那些阿猫阿狗都滚出来见主人。” “你特么谁?你特么也不问问……啊……啊……啊,缸哥……亚银来嗷戏(有人来找事)……” 项蓁突然抬起右手,甩出去一个土坷垃,里面一口一个国骂的男声突然就变了,嚎叫得音都劈了,院子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一个男人慢悠悠的声音想起:“你们他妈嚎什么丧呢?我他妈养你们有什么用?他妈一个在外边上了两天学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扫把星就把你们吓成这……我说你特么谁啊?敢在老子地盘上……” “你祖宗。”高佑翔大骂,打断了那人的声音。 项蓁隔着门楼在西边,不紧不慢地说高佑翔:“别瞎认亲,你的后代将来再不济,也不至于长成这种下作玩意儿。” 他说着,纵身跳了下去,院子里一片惊叫,有男有女。 大门被从里面拉开,项蓁侧身站在门边。 卫不争冲进了院子:“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我爷爷奶奶呢?” 一个身材高大强壮,满脸油腻、脑后扎个小辫、身上包着条大花被子的酒糟鼻男人歪着嘴,一指自己的脸,冷笑道:“我,高永光,卫青云把这院子上贡给我了,卫明磊、卫冠磊是中间人,这院子现在是我的了,你他妈哪儿来的赶紧给我回哪儿去,趁着我这会儿高兴,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儿,成吗?” “去你妈的。”卫不争低低地骂了一句,上前几步,一手抓住了站在高永光左边,一个勾腰塌背、三十来岁男人的衣领子,盯着他的眼睛问,“卫明磊,我爷爷奶奶呢?” 卫明磊两只手去掰卫不争的手:“什么你爷爷奶奶?那是我二爷二奶,你特么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啊……” “啊——卫不争你这个遭天杀的扫把星,你敢打我家小磊……啊——”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挥舞着双手向卫不争扑去,要去抓他的脸,陈丽浩突然出现,一个快如闪电的高鞭腿踹在她的脸上,把人给踹到了五米以外。 陈丽浩踹完,还是平时娇娇柔柔面无表情的样子,退回到李青鸢和沈危身边。 卫不争手没松,对着鼻血长流的卫明磊继续:“再问你一遍,我爷爷奶奶呢?” 卫明磊一只手擦着鼻血,还在硬撑,眼睛不停地瞟油腻男:“他是跟光哥做的生意,你有种去问……啊……我操……啊……” 卫不争又给了卫明磊两拳头,然后把他丢在地上,转身看向高永光:“我爷爷奶奶呢?” 高永光仰起脸,斜睨卫不争,一副可以做标准模板的恶霸神态:“我就是买了个院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俩老不死什么样关我……啊……啊……呃……呃……呃……” 两个年轻的女人跑到仰躺在地,满脸是血、眼睛迷离地望着天的高永光跟前,惊慌地大叫:“光哥光哥,你怎么了?” 震动造成的短暂晕眩终于过去,高永光捂着自己的鼻子,对着旁边傻掉的喽啰大叫:“你们他妈都是死人吗?都给我上。” 他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挥动右手:“啊——啊啊啊……” 一小片匕首形金属灵力刚出现,就被沈危控制在半空,迅速消散,高永光的右手被沈危的登山靴踩在青砖地面上慢慢地拧:“我只问一遍,卫家爷爷和奶奶在哪里?” “啊——,啊——”高永光杀猪一般地嚎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都是卫明磊干的……啊……”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看卫明磊。 卫明磊缩在他妈朱凤枝身边,不停带颤抖,他是害怕,也是冻的。 “那个,不争,我,我,……青云爷跟俺秀玉奶奶,在你们家果园里。”大门口几个探头探脑围观的人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突然说。 卫不争转过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净,他盯着那个男人,声音都在颤抖:“我爷爷奶奶,在,果园?” 男人知道卫不争是误会了,用力摆着手,却不敢进大门:“他们被赶出去,没地方住,就在果园里挖了个地窝子,就是,就是你们原来搭棚子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卫不争已经撒腿往外跑,扭头对沈危说了一句:“这些杂碎都给我留着。” 沈危对王政清说了句:“刀爷,一个别让走。”跟着卫不争跑了出去。 卫家的果园三十多亩,是个樱桃园,里面也种了一些苹果树、梨树、桃树和桑树,樱桃是卖的,其他几种只供自家人吃。 果园其他季节看着很漂亮,夏天却因为果树茂密,不透风,十分闷热,蚊虫也很多,所以看园子的棚子通常都搭得很高,方便透风。 果园的入口在南面,木板钉的门就开在木桩子和蔷薇共同构成的篱笆中间。 卫不争推了两下没推开,跑到旁边就要翻墙,被沈危一把抓住,拉着他回来,一只手端开了简陋的木门。 卫不争顾不上表示感谢,在果树间飞奔,向北面只剩下几根木杆的棚子跑。 沈危这次没有紧跟着他。 两排果树中间,有一个用树枝和玉米杆搭的“人”字型窝棚,窝棚的门对着南面,只有一米五左右高,七十公分宽。 卫不争推门,还是推不开,他弯腰拍着门,轻轻喊:“爷爷,奶奶,我,不争,我回来了,开开门。” 窝棚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卫不争又喊了一遍。 里面终于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你,你说,你是不争?我家不争?” 卫不争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是,爷爷,我是不争,我回来了,路上不大好走,我回来晚了,奶奶呢?” “秀玉,是不争,是咱们不争,你答应孩子一声,别让他着急,呵呵呵,我去开门,开门,呵呵呵,没想到,咱们还能活着见到不争。” 门开了。 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衣衫褴褛如乞丐的老人,站在比外面低大约一米半的窝棚里,窝棚里太黑,他们又在里面呆了太长时间,外面的阴天也让老人一下子难以适应,他眯着眼睛打量卫不争:“真是你吗?真是你吗不争?” 卫不争跪在门边,让老人能摸到他的脸:“是,是我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摸着卫不争的脸,笑得满脸开怀,回头对着黑洞洞的后面说:“秀玉,真是咱们不争,你快过来,看看孩子。” 他身后传来嘶哑苍老的女声:“不要,不要,会吓到不争,会碰到不争,碰到不争,就害了他了。” 卫不争起身,跳进窝棚,走到用木板和玉米杆铺的地铺前,跪在卫奶奶面前,慢慢拉开老人长着半尺长指甲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和腰上,然后轻轻地抱着老人,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奶奶,我不怕,您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我也不怕你的指甲抓伤我,你就是咬我一口,我都没事……奶奶,你别哭……别哭……” 卫爷爷看着门口:“你,是我们不争的朋友?” 沈危说:“是,爷爷好,我可以进去吗?” 卫爷爷点头,又摇头:“里面,黑,难闻,你就,别进来了。” 沈危跳下来:“没关系,现在大家都这样,我们这一路,有时候连这样的窝棚都找不到。” 卫奶奶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成了这样子,给你和你爷爷丢脸,还什么都不能干,不能给你们做饭,你爷爷害怕我被人杀,哪儿都不敢去。” 卫不争拍着奶奶的背说:“您给我和爷爷做了一辈子饭,以后,换成我给你和爷爷做,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坐着享福。” 卫奶奶的哭声粗糙嘶哑:“我不享福,你只要回来,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住在这个窝棚里,别人不来欺负咱们就好。” 卫不争说:“行,您说什么都行,你喜欢住这里,咱们就住这里,奶奶,不哭了,哭太多眼睛不好。” 他慢慢松开奶奶,从空间召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给奶奶擦了泪,右手出现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奶奶,你喝点水,这是我变出来的水,可好喝了。” “啊?”卫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露出震惊,“你,你能变出水?” 卫不争把杯子放在她嘴边:“你尝尝,我变的水还比别人的好喝呢。” 卫奶奶想试试宝贝孙子变出的水,可她的獠牙太长,喝不住,她也不习惯被人喂。 卫不争慢慢地把杯子放进奶奶手里,让她拿稳,然后从空间召出一根吸管放进杯子里:“奶奶,用吸管喝。” 那是他在亚金商场门前早点摊子上包圆了人家的豆浆和煎饼果子,人家送了他两整包吸管。 卫爷爷看着卫不争和卫奶奶的互动,惊得说不出话。 卫不争又变出一杯水,递给卫爷爷:“爷爷,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卫爷爷接过水,却不喝,而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卫不争:“这,这真是你变出的水?” 卫不争一伸手,手里又多出一杯水,他让卫爷爷看了看,笑着递给沈危:“您看清楚了吧?还是说,您觉得我这其实是魔术?” 卫爷爷没心情和卫不争开玩笑,他忧心忡忡地问:“不争,还有谁知道你会变出水?” 卫不争说:“跟我一路回来的几个朋友都知道,怎么了?” 卫爷爷说:“你那几个朋友都靠得住吗?” 卫不争点头:“绝对可靠,对了,爷爷,奶奶,我还给你们带回了几个孙子孙女。” “啊?”卫奶奶茫然地抬起头。 卫不争说:“待会儿回到家,你们就见着他们了,都特别懂事能干。现在,爷爷,奶奶,你们跟我说说,我变出来的水味道怎么样?” 卫奶奶只喝了两口,就舍不得再喝了:“真好喝,比以前的糖水还好喝,前些天,泽阳来分的那些水,说也是异能变出来的,也好喝,可跟你变的不能比。” 卫不争推着杯子:“奶奶,这种水您想喝多少我都能变出来,您只管喝吧,爷爷,您也是,喝完吧,不够,我再给你变。” 卫爷爷一口气喝完,他其实早就渴了。 自来水三个月前就没有了,附近的小河也干了,乌拉江的水据说得过滤好多次才能喝,而他不敢离开妻子去找水,他怕他出去一趟回来,看到的是妻子脑浆迸裂的尸体。 他们现在的小半桶水,是二十天前,泽阳来的人分的,当时那些人说,一星期后还会来,以后一星期准时分一次水,可现在,三个星期了,那些人也没来。 卫不争这次没有变水,而是拿出了两杯加糖豆浆和两个煎饼果子。 卫爷爷和奶奶懵了。 卫不争笑着说:“爷爷,奶奶,我还有空间异能,末世来临前就有了,我在里面存了很多好东西,够你们俩吃喝一辈子,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吃吧。” 卫爷爷却吃不下,他这次简直是恐惧了,拉着卫不争的手看:“不争啊,你这个别人也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看着好,看着是稀世珍宝,其实那都是祸啊?” 卫不争说:“爷爷,我这不是祸,是我拣的那个蚕豆坠子变的。” “那个蚕豆坠子?”卫爷爷拉开卫不争的衣领看,什么都没有。 卫不争说:“爷爷,它现在和我融为一体了,您找不到它了。” 卫爷爷扭头,茫然地看沈危:“你,你也知道我家不争有那个……空间?” 沈危点头:“是,爷爷,我从乌扎到这里,一路都靠不争养活,他没把空间的事瞒着我。” 卫不争无奈地拉过卫爷爷:“爷爷,我开始还不会变水之类的本事,有个空间,就像您说的,只会招祸,是沈危一路帮我遮掩,他说那空间是他的,好几次,因为我的空间,别人都想杀了他,不过他有本事,打架特厉害,最后,都是他把对方给杀了。” 卫爷爷看看沈危,又看看卫不争,来回看了还几遍,最后问沈危:“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你以后还能护着我家不争吗?” 沈危笑着说:“我们俩都说好了,以后,他养着我,我护着他,我们俩就这么互帮互助一辈子。” 卫爷爷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我,明天我就开始干,我给咱们这棚子再弄大,弄舒服点,等开了春,咱们在这里盖几间房子,我会盖房子,我们原来的……呵呵,我会盖房子,这果园,还有那边的地,都是我买的,永久产权,咱们盖好房子,让你爹娘也一起来住,不争给咱们变水,我给你们种庄稼,咱们好好过日子。” 卫不争把豆浆和煎饼果子推到爷爷手边:“爷爷,你先把饭吃了,吃完咱们回家。” 卫爷爷还想说什么,被沈危打断:“爷爷,不争不是刚才跟您说了嘛,我别的不会,就打架特厉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能在我这里讨到便宜呢,我不想让您和奶奶、不争住在这里,就算咱们要住在这里,也只能是咱们自己愿意,而不是被人逼的,我得把咱们的家给要回来。” 卫爷爷犹豫:“那个高永光,他,他会放匕首,他下面还有个人,会放火,房子咱们就……” 卫不争站起来,去看角落里堆放的东西:“爷爷,你快吃,我想早点回咱们家。” 卫爷爷吧咂了一下嘴,低头吃起来。 地窝子最多六平米,除了几条被面风化成渔网的被子,还有两半麻袋粮食,几个砂锅和陶瓷盆,卫爷爷和奶奶两包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 卫不争全部收进空间,然后拿出两套防寒服让爷爷奶奶穿。 奶奶不肯穿,指着自己说:“脏,几个月都没洗过澡了,住在这里边,都是土。” 卫不争说:“脏了我洗,我空间里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洗衣服也不会冷。” 卫爷爷和奶奶太过激动,居然没注意到他说的空间有季节这回事,只是看着东西被他一摸就没了,好奇得不行。 卫不争想逼着卫奶奶把防寒服穿上,卫爷爷叫住了他:“不争,财不露白,我们穿着破衣服回去,到了咱们家,没人了,我们再穿新的。” 卫不争想了一下:“也成。” 他刚回来,对家里这边的局势一点不了解,空间这个异能,还是不要暴露出来的好。 等奶奶吃完饭,四个人一起出了地窝子。 卫爷爷突然说:“不争,你,你能再变出一点水吗?我想给阿黄和几个小东西留点水,天太冷,阿黄也没地方去找水。” 卫不争说:“阿黄是谁?” 卫爷爷指了指窝棚后面,领着卫不争和沈危:“一条特别听话的狗,可能没了主人,我们被赶出来那天,在这里看到它,它跟我们一起住了快一个月,天天给你奶奶暖腿,后来,地窝子挖好,我和你奶奶搬了过去,它就住在我们原先这个窝棚里,半个月前,它生了三个小狗。” 看到阿黄和它的孩子住的窝棚,卫不争更难受了,比地窝子还小,就是树枝和玉米杆搭的简陋窝棚,只能挡挡风,爷爷和奶奶就在这里面住了一个月。 沈危拍拍他:“都会好的。” 卫不争点头,弯腰跟着卫爷爷进了窝棚,一条灰黄色的狗狗用乌黑温润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清澈单纯,和丽卷一样。 卫不争拉住了弯下腰的爷爷:“爷爷,我来,我给它们找个好地方。” 说完,他蹲下,把手轻轻放在阿黄头顶,他感觉到了阿黄体内流动的清灵,这是一条有灵根的狗:“你看看,如果你喜欢,让你的孩子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阿黄嗓子里发出一声很轻的:“汪?”什么? 阿黄已经开了灵智,卫不争心里一喜,一个转念。 阿黄消失。 卫不争在爷爷奶奶惊诧的目光和三只小狗不安的哀鸣中等待了一分钟,就得到了阿黄的回应:“谢谢,我愿意带着孩子来这里。” 卫不争用意识把阿黄召出,对它说:“我是感谢你帮我奶奶暖腿,你如果谢,就谢谢我爷爷奶奶吧,是他们说你非常好,我才会让你进去。” 阿黄走到奶奶跟前,轻轻蹭着她的腿。 奶奶连连点头:“有好地方了,你不用自己带着孩子等死了,喜欢就去吧。” 卫不争把阿黄母子四个收进空间,四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卫家大门外,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有二十多个,卫不争表情冷淡,只跟那个告诉他爷爷奶奶在果园的青年打了一声招呼:“敏彦哥,我这会儿忙,回头咱们再聊。” 张敏彦受宠若惊:“你忙吧,有需要帮忙的,喊我一声。” 卫不争他们穿过人群进了大门,卫奶奶一看到朱凤枝和卫明磊母子,嘶嚎着就扑了过去:“你们这家遭天杀的……” 朱凤枝和卫明磊大叫着连滚带爬地躲闪,朱凤枝还是被抓破了脸,她大叫着“不啊不啊我不想变丧尸啊”就想往外跑,被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的项蓁一脚又给踹了回来。 卫不争本来是满腔愤怒地要回来算账,却发现,院子里就高永光和朱凤枝母子,其他人都不见了,王政清、高佑翔和李东源他们也不见了。 他看项蓁:“他们呢?” 项蓁笑着说:“监督着那帮杂碎打扫卫生呢,白住了你们家这么多天,把爷爷奶奶赶出去住窝棚,一顿揍就想抵债?不可能,干完活再挨揍吧。” 卫不争心里一阵暖,看着斗败的鹌鹑一样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的高永光,忽然就释然了。 他对沈危说:“我去看着给你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这帮杂碎交给你们了。” 沈危用下巴指了指如丧考妣的卫明磊和捂着脸嚎叫的朱凤枝:“那两个呢?” 卫不争用实际行动回答沈危,他对着卫明磊和朱凤枝说:“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朱凤枝还在嚎,没听见他的话,卫明磊如遇大赦,拔腿就往大门口跑,跑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住了,转身,嗫嚅着问卫不争:“我,去把我的东西带走行吗?” 卫不争冷笑:“除非你永远都不想走了。” 卫明磊眼睛里闪着刻毒的光,却不敢再说一句话,也不管他嚎叫的母亲,撒腿跑了。 沈危对着卫不争一笑:别怕,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卫不争也笑了一下,转身扶着奶奶往堂屋走。 沈危是在安慰他,说卫明磊刻毒的眼神,也就是个眼神而已。 第55章 分别在即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卫不争进屋后看到的一切,还是让他出离愤怒。 卫家院子内部, 是当地农村传统的两进式结构,头进院子除了门楼,没有房子, 通常有一个水井(近年被水池取代)、一个储存粮食的地窖、一个放车及农具的棚子和柴棚,然后再种点花花草草 。 现在,满院狼藉,到处都是胡乱堆放的树枝、玉米杆和旧门板,以前总被爷爷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窖里也脏乱不堪,高永光的的两个喽啰和姘头住在这里, 虽然王政清已经看着那两个喽啰把东西都搬了出去,卫不争依然恶心得不行。 后院,也就是正院, 上屋是五间大瓦房, 东西两头是套间,中间是一间宽大敞亮的堂屋,西边套间是卫不争的房间,爷爷奶奶住东边套间。 现在,卫不争的房间有六张临时打造的木板床, 是高永光手下喽啰们的集体宿舍, 卫不争原来在家时就不说了, 就算他去吉满工作后, 一年只回来一两次, 他的房间也永远被奶奶收拾得整洁熨帖;现在,就算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污浊的味道也久久不散,除了那张床,他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人用了,外间书房只剩下几本小说,包括他的大学课本在内,其他书籍全部被烧了取暖了。 爷爷奶奶的房间成了高永光的安乐窝,高永光和四个女人住在里边,除了陪着高永光出去的那两个年龄稍大的女人,高佑翔押着几个喽啰进来打扫卫生时,被窝里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现在,那四个女人讨好王政清和高佑翔不成,正苦着脸在擦拭窗户和所有被他们用过的物品。 堂屋的地上,居然还有一堆正在燃烧的木柴,卫不争叫门时,一群人正在堂屋烤红薯吃。 想到爷爷奶奶蜷缩在漆黑狭窄的地窝子里,这些人却在自己家一边糟蹋一边围着火堆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卫不争忍不住跑出去,逮着高永光又是一顿猛踹。 东西厢房都是三间,东厢房北头一间,是厨房兼餐厅,现在依然是。 中间一间是浴室,现在住着那个火系异能者一家。 南头一间是卫爷爷的豆腐坊,现在,被变成僵尸后走失的卫海林的儿孙们霸占,卫不争赶走了卫明磊和朱凤枝,卫明磊的妻子、儿子和卫冠磊一家三口还在,卫不争进去的时候,他们正被李东源和罗冲监视着,仔仔细细地在打扫。 看到卫不争,卫冠磊的妻子李培芳陪着笑想跟他打招呼,卫不争冷冷地把脸别开,对李东源和罗冲说:“检查仔细,一点不干净就让他们继续擦。” 这个女人六年前才和卫冠磊结婚,平时还住在泽阳城,却对卫不争一家怀有莫名的仇恨。 朵玉村所在的青莽乡,这些年成为省内有一点点名气的生态农业旅游区,卫家的樱桃园和周围很多人家的果园一样,果子成熟的季节,是采摘园,其他季节,收取点费用,游客可以在里面游玩野炊,每年春天和秋天,都会有不少来自长丰和泽阳的游客。 卫爷爷是个勤快且喜欢动脑筋的农民,他在果园里种了很多花,春天以牡丹、芍药为主,初夏有蜀葵和各种野花,秋天有凤仙花、秋海棠、百日红和各种菊花,卫奶奶还在园子里散养了一些鸡鸭,游客可以拣鸡蛋鸭蛋做饭吃,不收钱,但带走的要付钱,因为鸡鸭都只吃草和虫子,蛋纯天然无污染,一直供不应求,卫家的果园每年都有很多回头客,前些年,家里每年接待游客的收入,一度超过卖樱桃的收入。 李培芳和卫冠磊结婚后,他们家的收入直线下降,李培芳敢公然站在卫家果园的门口,对想要进樱桃园的游客说,这家有个倒霉鬼,谁沾谁倒霉,并并列举出大量的事例,四年前,卫不争家一年的旅游收入,还不到往年的三分之一,就是因为李培芳怀孕了,不用上班,每天吃了饭就去卫不争家的果园旁边,挨着跟人造谣。 到园里采摘樱桃的,基本都是泽阳效益比较好的单位,这个,一般都是提前联系约定,李培芳在泽阳只要听说有单位要来朵玉村采摘,就想方设法告知那些单位,卫家带霉运,沾上一辈子不顺。 李培芳的能量还没有大到能让所有人不沾卫不争家,但确实给他们家带来很多麻烦。 后来,爷爷和奶奶告诉卫不争,这个女人这么恨他们家,是因为她结婚前就怀了孕,已经鉴定过了,是男胎,后来不知怎么流产了,她认定是因为她跟着卫冠磊回朵玉村时,被卫不争加给传染上了霉运,而那时卫不争在乌达上大二,他们家也搬离村子十多年了,卫冠磊家挨着的是人去屋空多年的卫家老宅院。 卫不争毫不怀疑,爷爷奶奶被赶出去,高永光霸占他们家,有这个女人的参与。 西厢房的北头一间,算是一间客房,里面有床和简单的家具,只是房子盖成后,就卫奶奶娘家的侄子和侄孙住过两次,除此以外,他们家根本就没有客人。 现在,这间是高永光的后宫,那几个女人的集体寝室。 西厢房中间一间,原来随便放置着一些家里不用的家具,现在,是高永光父母的卧室,卫不争进去时,那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正在被李青武监督着打扫卫生,看到卫不争,他们面露哀戚,卫不争没搭理他们,转身走了出来。 卫不争不相信他们对高永光的行为一无所知,明知道这些房子是他们儿子强占的,还能住的心安理得,这对男女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龄不是他们应该被原谅的理由。 南头一间,是卫爷爷专门放置成品豆腐的房间,被高永光分配给了他最漂亮的那个后宫的哥哥一家四口,不过,高永光对这位妃子的宠爱也有限,这个房间有一半堆放着粮食,是高永光这些天陆陆续续抢来的。 卫不争听林雨说了一句,看都不想看到这种能靠着妹妹出卖姿色过活的垃圾,让林雨催着他们快点打扫完,早点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人多,好几个人一间屋子,就算用嘴吹,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天黑之前,高永光和他的人都滚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东西一样不许带,卫家被糟蹋成这样,爷爷和奶奶遭那么大罪,不是把他们赶走就够抵债了。 卫冠磊和卫明磊两家居然磨磨蹭蹭,卫冠磊被李东源踹了几脚,还不肯好好打扫。 沈危让李东源和罗冲把他们两个的孩子都给带出去,放外面的树林里,卫明磊的妻子和卫冠磊夫妇才开始老老实实地干活。 他们家的房子塌了,别人在寒风里找东西盖房子的时候,他们住在卫不争家坚固的房子里,根本不想离开房间,所以他们现在没地方去,想在卫不争家磨蹭过这一晚上,白天温度相对会高一些。 卫不争连半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打扫完了豆腐坊,又让他们把前院的厕所打扫干净,才允许他们走。 除了粮食,高永光还抢了其他东西,他和他父母的屋子里有几十条被子,都是蚕丝被和羊毛被,被面风化了,里面的蚕丝和羊毛都还好着。 那些新被子,卫不争全部给集中到了西厢房南头那间屋子,他先控制着,用乌冲当消毒剂,把那个房间消了一下毒,确保屋子里没有活着的小虫子和老鼠之类,然后,收回乌冲,用清灵充满房间后,才把被子放进去。 高永光那些人正在用的被子有羊毛被,也有棉被,被面都是中州乡下那种被视为恶俗的花棉布,这些棉布除了有点褪色,其他保存基本完好,但卫不争恶心那些人,看见这些被子也膈应,他征求了爷爷奶奶的意见,大部分先放在西厢房中间那屋,挑了六条厚实的,送给了张敏彦。 张敏彦是卫不争在村子里住时的西邻居,当年,他和他姐姐张敏姿,是村子里唯二对卫不争友善的小孩,他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虽然也不喜欢卫不争,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恶语相向,只是比较冷淡,不主动和他说话而已。 张敏彦的父母张永宽和周巧云还拒绝了村里人让他们在自家房子上多挂几面大镜子,对着卫不争家的提议,说各人自有各人福,他们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也不可能把别人家的霉运过给他们家;偶尔卫爷爷和奶奶遇到困难,张家是为数极少的肯伸出手帮忙的人家之一。 张敏彦和妻子、儿子一起过来拿被子时,卫不争还告诉他们,自己有水系异能,如果他们家缺水,可以拿着家伙来找他。 他还让张敏彦告诉赵璐和董一春家,如果需要被子和水,明天可以和张敏彦一起来。 赵璐和董一春家,也是当初卫爷爷收养卫不争后,没有参与对他们家墙倒众人推的几户人家。 家里彻底打扫干净,所有的外人离开,已经六点半,天完全黑了。 家里有高永光收集来的几箱蜡烛,卫不争在厨房点了三根,把自己的朋友们挨个介绍给爷爷奶奶,包括又变回了白嫩娃娃的叶星辰。 他特地让李东源和林雨表演了一下他们收放自如的指甲和獠牙,来安慰因为自身形象特别自卑的奶奶,奶奶看完,果然情绪好了起来。 卫不争和陈丽浩从各自的空间拿出了各种食物,摆了满满一大桌,卫不争还第一次拿出了他在亚金商场收集到的酒。 王政清拿着酒瓶来回看:“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喝到酒了呢。” 高佑翔兴奋地说:“今天绝对值得连干三杯,不争,还有吗?再来两瓶。” 沈危兜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玩意现在喝一瓶少一瓶,有一杯你就知足吧。” 卫奶奶不关心酒,她的眼睛这会儿不够用了,一直在打量陈丽浩、李东源和李青鸢兄妹,知道李东源和李青鸢、李青武以后都会留在自己家,她特别高兴。 她喜欢孩子,却不会生育,抱养的卫不争又特别贴心懂事,让她对孩子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奶奶十分想抱抱叶星辰,却不好意思说,陈丽浩看出来了,主动把女儿放在她怀里,小丫头不怕人,小胖手摸着奶奶的獠牙,好奇得咿咿呀呀。 她伸手摸奶奶的长指甲时,不知到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又变成了白鸟,把奶奶吓得大叫起来,她以为是自己把叶星辰给传染了。 卫不争抱着奶奶安抚她,可奶奶怎么都不相信那白鸟还会变回来,她哭着往墙角躲,不肯再回到餐桌上。 沈危小声和陈丽浩商量了几句,又和卫不争低语了几声,沈危抱着白鸟,卫不争和爷爷一起扶着卫奶奶,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 卫不争对白鸟说:“星星,给奶奶表演一下飞飞。” 白鸟“咕咕”了一声,从沈危怀里腾空而起,眨眼间已经到了大门外的树林上空,等众人回过神再看,只能看到在星空下翱翔的小小影子。 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包括陈丽浩和沈危,他们还都没见过叶星辰真正飞翔的样子。 唯一见过的卫不争,开始是开心,因为奶奶看到白鸟飞上天,又看到陈丽浩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不再害怕了,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叶星辰那小丫头的性格和她妈妈的文静淡然是两个极端,特别的调皮好动,一上去就不下来了,任卫不争怎么打唿哨,她就是在极高的空中一圈一圈地飞,好几次还脱离了他们的视野。 卫不争试图用一缕清灵接近她,无奈她速度太快,卫不争远距离操控灵力的能力还不行,每次清灵出去几百米,白鸟就已经飞到另一个方向了。 小丫头飞了快一个小时,在卫不争、陈丽浩和沈危被冻昏之前,终于落了下来。 卫不争从陈丽浩怀里把她接过来,用神识和她交流:“叶星辰,你不听话,明天的奶和甜果果都没有了,都给丽卷、背带裤和小狗狗了。” 叶星辰“哇”地一声展开翅膀,把卫不争的头整个给糊住:“咕咕,咕咕,咕咕。”我的奶,我的果果,我的甜果果。 卫不争说:“你让哥哥和爷爷奶奶、妈妈、叔叔冻得半死,果果没有了。” 叶星辰不知道怎么想的,翅膀一收,跳到了沈危怀里,对着他的脸:“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他们都回屋坐到餐桌上了,她还对着沈危不依不饶。 沈危淡定地吃自己的饭,不搭理小家伙,眼睛里的得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卫不争嫌他抱着那么大只鸟吃饭占地方,过去把叶星辰收进了空间。 李青鸢和李青武轮番给奶奶往碗里夹菜,让奶奶能端到嘴边吃;罗冲把一个粗陶盆烤得热乎乎的,让奶奶的脚放在里面,盆的温度只要低下去五度,高佑翔就告诉罗冲,罗冲再放出几簇火苗,围着盆继续加热。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李东源、林雨舍不得好酒,每次只抿一点点,过会儿就和爷爷碰一个。 爷爷看着热热闹闹的屋子,一脸满足。 沈危和卫不争没有喝酒,卫不争对酒精比较敏感,为了避免自己睡得太沉出现意外,他从不沾酒。 他看沈危。 沈危小声说:“我们必须有一个人保证绝对清醒,这是……习惯。” 吃完了饭,要休息了。 爷爷奶奶还睡自己的房间;陈丽浩和李青鸢睡西厢房北屋;李东源、林雨睡中间那间,罗冲和李青武睡南头那间。 本来说的是沈危和王政清、项蓁、高佑翔一起睡堂屋,因为堂屋有两个大实木沙发,再抬过去一张床就可以了,他们有一个人要负责警戒。 可沈危横竖不肯去,说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他有很多事,必须和卫不争商量。 王政清和项蓁也不欢迎沈危,说身边有个长官,想发个牢骚都得悠着,太憋屈了,坚决要把沈危送出去。 卫不争去爷爷奶奶房间,看着他们上床,平时都是奶奶睡里边,今天他让爷爷靠里睡,他要给奶奶做点治疗,只是,因为奶奶已经变成丧尸三个多月了,他不确定自己的治疗有效果,所以没说,就是坐在床边,拉着奶奶的右手,陪着爷爷奶奶说了两个小时的话。 中间,奶奶对爷爷说:“不争一回来,我觉得哪儿都好了,这会儿,我浑身都暖洋洋的,比泡热水澡还舒服。” 卫不争说:“今天你们太累了,我也有点累,明天,等沈危他们走了,我给你们弄水,你们好好洗个澡。” 奶奶高兴地答应了,她原本是个非常干净讲究的女人,即便在乡下农活比较多,家里还要做豆腐,非常忙,家里家外她也总是拾掇得干干净净。 看着奶奶睡着,卫不争把自己的保温杯召出来,放在桌子上,小声对爷爷说:“晚上渴了就喝,让奶奶多喝点,没有了您使劲喊一嗓子,我马上就过来。” 爷爷没有了在大家面前的精神,歉疚地说:“我们俩,连累你了。” 卫不争说:“没有你们,我这会儿连骨头都没了。爷爷,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有连累的说法吗?” 爷爷笑着点头:“是我老糊涂了,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里,快去睡吧。” 离开爷爷奶奶的房间,卫不争在走廊里站了好几分钟,才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房间里还亮着蜡烛,沈危躺在被窝里,右手在外面,手里在玩一把枪,就是他感染上忖心乌冲时,交给卫不争,让他了结自己的那把。 看到卫不争进来,他把枪往枕边一放,把被子掀开一边:“快进来,被窝儿给你暖好了。” 卫不争解着防寒服的扣子说:“四条被子,一人两条,正好,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沈危把被子掀得更高点:“在这么困难的时期,浪费资源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快快快。” 卫不争转身抓住被子给他掖在身下,走到靠墙的铺板前,拿起两条被子回来。 沈危侧过身,一副失望的样子看着他,说话却是笑着的:“明天我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对我一点都不留恋吗?我可是一想起要和你分别,就肝肠寸断呐。” 卫不争把被子铺好,脱了外套坐进去:“你不是说你们那儿离我们家就一百多公里,你可以随时过来吗?还有,你肝和肠子都断成肉馅儿了,还有心情跟我耍贫?” 因为不关注,卫不争原来不知道,中州战区司令部,就在朵玉村一直向东,大约一百三十公里的青莽山南麓,距离长丰市区六十公里,这个距离,在公路交通正常的情况下,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隔三差五地大家见个面,确实不是问题。 可现在问题就大了,公路粉化,沈危也不可能永远有汽油用,以后大家想再见面,步行的话,一个月能有一次就算是不错了,卫不争这话,摆明了就是耍赖呢。 何况,沈危也含糊地和他表达过一些自己的担忧。 部队的状态现在完全无法判断,也许,基本正常,那么当前情形下,沈危回去后,可能马上就会被派出去继续执行任务,中州战区辖中东部十七个省,谁都不知道他会被派到哪里去。 还有一种大家连想都不愿意想的可能:中州战区司令部高层瘫痪,上层失去对部队的实际指挥权,或战区高层出现分化,那沈危就要面临更为艰难的选择,这绝对不是三两天就能决定的事。 还有沈危本人的因素,他对父母和妹妹沈衣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没有像卫不争和林雨那样表现出对回家的十分迫切,并不是他不担心,而是因为他本人性格和职业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表现出来而已。 万一家里人出了事,沈危肯定要留在身边照顾一段时间,那时候别说随时,三两个月他能抽时间来一次就是好的。 一路上看到那么多丧尸、僵尸和各种意外,卫不争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这是拿着沈危自己的话挤兑他呢。 沈危趴在枕头上,看着卫不争夸张地叹气:“妾有心,郎无意,真乃人间惨剧。” 卫不争一口吹灭了蜡烛,拉好被子,把自己的左手从被窝侧面伸出去,拍了一下床:“现在是十点半,你还八个小时的治疗时间,你如果不想治……” 他没继续说。 因为沈危的手已经伸过来,和他手心相对贴在了一起。 第56章 沈危他们走了 卫不争胳膊动了动, 让被子盖上两个人叠压着的手,正要开始运转功法,沈危说:“我那个一时半会儿肯定拔除不净,今天就不治疗了, 咱们说说话吧。” 卫不争说:“来日方长,话什么时候都能说, 身体最要紧。” 沈危说:“天寒地冻,咱们进中州后, 一共也没见着几个活人, 我无法判断当下的政府局势;按照过去的经验, 大灾难发生时, 过去了最初的极端混乱阶段,后面都会有一段相对的稳定期,这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一样, 有张有弛,混乱耗去了人太多的精力, 必须停下来喘息休息。 不过,这个阶段时间不会太长, 如果政府不能在开春天气转暖之前恢复建制,履行职能,后面将会迎来强度更大、时间更持久的混乱,也许这次混乱没有末世降临、人变丧尸造成的混乱看上去那么直观可怕, 过程和结果却可能更残忍, 快刀砍头和钝刀割肉的区别。 我不知道泽阳一带各势力的状况, 如果目前还没有形成各种派别势力最好,你的能力,加上李东源、李青武、李青鸢和罗冲,对付三五个自发组织起来、以搜罗物资为主要目的的异能者没有问题,但如果遇到像黄毛那样人数众多、目的明确、手段疯狂的大型组织,你们想要自保就比较困难。 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 末世才几个月,人类的文明秩序却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法治社会深入人心也已经几百年,人们没有那么快适应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尊重和服从秩序的意识短时间内依然是绝大多数人的本能,其中包括你我。 如果泽阳、长丰、也许是中州,有心怀叵测的上位者利用这一点,以国家的名义逼迫你就范,而最终的目的却是要把你控制起来,供他们驱使,甚至就是直接榨取你的能力,为他们私人服务,那你该怎么办?” 卫不争说:“我没那么傻,不会往别人织好的网里钻。” 沈危说:“那个网披着国家的外衣,看上去很正义,很冠冕堂皇,拒绝会让你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卫不争轻笑了一下:“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我最不在乎,丝毫都不能触动我的,可能就是别人的看法了,我从生下来就是千夫所指,万人咒骂,还是活到了今天。” 沈危的右手从平展相贴,变成了穿过指缝,紧紧相握。 卫不争说:“再说了,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证明自己代表国家和政府呢?我不认可他们的存在,我只认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我在自己的家园土地上生活,那其他人又能指责我些什么?” 沈危也笑了起来:“当下,对待武力值不如你,但法律秩序上的地位高于你的人,你这种刁民撒泼的方法可能是最有用的了。” 卫不争说:“和那些妄图控制他人以牟取私利的人相比,我是实实在在的良民,他们才是刁民呢。” 沈危说:“如果他们仅仅是一介刁民倒好了,就怕是刁官。” 卫不争说:“曾经比普通人还要矮一截的时候,我都能好好地活着,没道理现在有了异能和空间,我反倒要被人欺负,我没那么不中用。” 沈危说:“不是不中用,而是对你不坏好意的对象变了,以前的普通人,他们再恶劣,也就是语言攻击,你的心理足够强大,就无所畏惧;而以后你要面对的,可能是占据先天优势的上位者。” 卫不争说:“假如世道真的乱了,我和你、陈丽浩这样的,不才是占据先天优势的人?乌冲和清灵可不懂权利、地位和名声这种东西。 而假如秩序恢复,在我不违法乱纪的情况下,他们敢对我滥用武力吗?” 沈危想起了围远县政府众多变为丧尸和僵尸的高层领导,心里哂然一笑:“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就好,记住,任何时候,你的生命都是第一位的。” 卫不争说:“咱们一路同行几千里,你还没看出我是什么人吗?在我和我爷爷奶奶的安危面前,其他一切都退后。” 沈危说:“我就是因为你一路的所作所为,才这么担心。不争,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们,你这一路就有足够的时间修炼,提升自己,你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卫不争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现在可能还在奔马河西岸团团转呢;如果没有遇到你,东篱村被李佐山抓伤的,就不会是你的左臂,而可能是我的心脏。” 沈危说:“不可能,你的空间决定了,你有一百种方式躲避危险,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平安回到家。” 卫不争说:“但那可能是一年甚至两年以后,等我回来,我可能连爷爷奶奶的尸骨都找不到。” 沈危说不过他,闭上眼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再次开口:“不争,我们走后,你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我去过全世界很多地方,最富饶繁华,歌舞升平的;最贫穷落后,宛如原始社会的,人最原始的恶意有多大,不到生死关头你永远不知道。 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职场上的相互倾轧,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连毛毛雨都算不上,而现在,人类就面临着最大的生存危机,上一秒跪在你面前可怜巴巴乞求一个干饼子的老人和孩子,下一秒可能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卫不争回握着沈危的手:“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不光是高永光和卫明磊、卫冠磊他们,还有其他靠近我的人。” 他们没有杀掉高永光,是因为从果园回来的路上,爷爷奶奶告诉他们,泽阳也出过黄毛罗子博、郭卓涵那样的猎杀者组织,但没有黄毛他们的规模大,都是一二十个人,也是说丧尸脑子里有能量晶体,那些人杀了很多丧尸,还杀害了一些阻止他们杀害自己丧尸亲人的普通人。 卫爷爷的亲哥哥,也就是卫明磊、卫冠磊的爷爷卫青林,是变成僵尸后走失的,卫爷爷怀疑是朱凤枝、卫明磊他们故意把卫青林带出去,让他回不了家。 卫明磊兄弟的父亲卫宝余成了丧尸,猎杀小队的人在他家里,当着他们全家人的面,打碎了他的头,并用筷子在脑浆里翻找能量晶体,村里变成丧尸的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猎杀者小队手里。 高永光原本是泽阳县城的一个无赖,家里没有土地,末世暴发后,泽阳城在乡下有老家的人全都回了老家,城市人家房屋倒塌,存粮也很快消耗完,无处可去,有异能的人就开始去强占那些没有异能,但房屋因各种原因勉强得以保存下来的人。 卫冠磊和妻子李培芳在泽阳上班,李培芳认识高永光。 卫青林家的房子成为废墟,朱凤枝、卫明磊他们就想住进占卫爷爷的房子,但他们早在二十三年前,卫爷爷把卫不争抱回来时,就和卫爷爷反目,后来为了把卫爷爷赶出老宅子,他们更是下流手段频出,两家彻底成为仇人。 卫明磊他们找不出理由去卫爷爷家,最后,他们找来了有金系异能的高永光,条件是占了卫爷爷家后,分给他们家一所房子。 高永光原本就是个无赖,欺负弱小来得得心应手。 卫奶奶变丧尸是在自己家里,卫爷爷在黑雾消散后,就把卫奶奶藏进了地窖,村里没有人知道卫奶奶变异的,高永光来了之后,挖地三尺找粮食,在地窖里找到了卫奶奶。 卫爷爷以为他会和那些年轻的异能者一样,杀了卫奶奶找什么晶体,已经抓起一把凳子准备和他拼命了,高永光却没有理会朱凤枝和卫明磊想把卫奶奶送给猎杀者小队的提议——也可能他根本就没听见——而是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大吼大叫地骂着让卫爷爷和卫奶奶赶紧走,免得把他也传染成丧尸。 高永光已经霸占卫家一个多月了,期间朵玉村好像还来过一个猎杀小队,猎杀小队进过卫不争家,因为高永光也是异能者,猎杀小队对他比较客气,随便看看就走了,高永光没有把卫奶奶给供出去。 卫爷爷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畏惧高永光,朱凤枝一家肯定会为猎杀小队指路果园里的卫奶奶。 还有一点,卫爷爷和卫奶奶觉得,高永光在这种时候还能带着他父母,说明他还有点人性,况且也没听说他杀过其他人,所以,两位老人不让卫不争他们杀人。 卫不争不能杀高永光,但只要一想到如果他再晚回来几天,爷爷奶奶可能就会冻死在那个地窝子里,他就忍不住想去宰了那个人渣。 但比起高永光,卫爷爷、卫奶奶和卫不争都更加憎恨朱凤枝和卫家兄弟。 对于这一家心思歹毒的垃圾,卫不争心里有打算,但他回到了自己家,要顾忌的比较多,为爷爷奶奶以后在村里的生活着想,他做事不能轻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沈危还想说什么,却被卫不争抢了话头,卫不争握了握他的手说:“别光担心我,也想想你自己,我虽然没当过兵,但我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部队不是世外桃源,军装也不是灵魂净化器,不是所有穿了军装的人都会把国家利益和军人的职责放在第一位,你回去后的处境,没准儿比我还不如呢。 我老百姓一个,任性自私一点无所谓,你如果还想继续当兵,并且是以过去的精神要求自己,你可能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陷入困境。” 沈危说:“如果我一直是普通的军人,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我可能会那样,但我不是,我参加过不止一场战争,见过不止一个国家在战火中分崩离析,见过无数次失去了国家和军队庇护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在我心里,没那么多利益纠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握了握卫不争的手:“相信我,最多一个月,我肯定来找你,带着我的决定和新的身份。” 卫不争说:“你不用着急,不用给出时间承诺,我就在这里。” …… 第二天早上,卫不争是被院子里的人声惊醒的,李东源和林雨在跟卫爷爷争夺打扫院子的权利。 其实,昨天院子被那些人收拾得很干净,可卫爷爷有每天起来扫一遍院子的习惯。 卫不争当裁判,把扫把给了李东源,他和沈危拉着爷爷去厨房,王政清、项蓁和李青武、李青鸢已经在做饭了。 泽阳一带乡下没有暖气和天然气,原来家家户户都是既有液化气罐子,又有烧柴禾的土灶,经常是两者结合着用,现在,都又用回土灶了。 陈丽浩站在西厢房南头的空地上,宛若仙女,仰头看着在天空翱翔的叶星辰。 卫不争过去问他:“舟舟怎么样了?” 陈丽浩微笑着说:“我把胭脂果榨成汁,和羊脂乳一起喂他,他喝了。” 卫不争说:“今天的份额,我一会儿给你,果子只有一天的,其他的,我给舟舟准备了七天的,给星星……,呵呵,我尽量多准备了,你看着给她分配吧。” 陈丽浩说:“谢谢!” 她不善表达,再多的感激,也就是一个安静的微笑。 卫不争说:“我一会儿会给你尽量多的果子,你在的时候,尽量让沈危多吃,他体内的乌冲,需要纯净的清灵压制。” 陈丽浩说:“我会的。” 陈丽浩要和沈危他们一起去战区司令部,沈危说,战区司令部应该有和黑大个、大宝贝一样的车,那也应该有备用的纵向推力杆,他想回去给黑大个配一个,而黑大个必须在陈丽浩的空间里带过去。 如果配不上,陈丽浩就把黑大个先留下,开着大宝贝走。 还有一点,沈危有空灵根,按道理应该有时间和空间异能,但现在他还没有,那他和几个战友的物品携带就是个问题,他们当然可以放在大宝贝里,但东西会很快风化,其他无所谓,卫不争给他们准备的水和丹药、水果如果风化没了,那就太可惜了。 黑大个配上推力杆后,陈丽浩会回来接李东源和林雨一起走,那吉省在东北,陈丽浩过乌拉江回陈家古堡看望大伯一家后,会北上圣都,李东源和林雨可以搭一千八百公里的顺风车。 他们原本只是说服李东源不要冒险回褚天省,李东源答应后,却决定和林雨一起去那吉省接他妹妹,大家考虑两个人确实安全系数更大,就同意了。 叶星辰玩够了,慢慢降落,最后围着卫家院子转了几圈,才落在卫不争肩头,对着卫不争叫:“咕咕,咕咕。”我记着路了,飞多远我都不会丢。 卫不争把她抱进怀里,点着她的脑门说:“嗯,你真能干。”说着话,他发现李东源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直在看叶星辰。 卫不争看了看正在扫地的林雨,问李东源:“东源哥,你有事吗?” 李东源看着叶星辰,表情纠结:“没,没事。” 卫不争问林雨:“东源哥什么意思?” 林雨停下扫把,看了看李东源才说:“他想抱抱星星,不好意思说。” 卫不争看陈丽浩。 陈丽浩摸摸白鸟的背:“星星,让那位叔叔抱一下可以吗?” 白鸟看着李东源:“咕咕,咕咕。”奶奶,尖尖的,让玩,就给抱抱。 卫不争笑起来,对李东源说:“她想玩你的牙和长指甲。” 李东源高兴得跑过来,一下把獠牙和长指甲弹了出来:“随便玩,随便玩。” 白鸟看到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白光的指甲,嗖地一声就跳到了李东源手上。 李东源抱着白鸟跑去跟林雨炫耀:“你看,她给我抱了,我外甥女也都喜欢我,也都喜欢让我抱。” 李东源抱着叶星辰满院子跑,用自己的长指甲给她做各种表演,表演一下就把树枝给穿个洞,把一个破门板几下给挠成个破门帘,用五个长指甲在石头井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直到李青鸢出来喊吃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白鸟还给陈丽浩。 吃完饭,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和陈丽浩就要走了,卫奶奶十分不舍,她原本还指着这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女孩子永远留下,当自己的孙媳呢,现在知道人家都有了孩子,孙媳不用想了,却还是非常喜欢陈丽浩。 李青鸢是女孩子,看着几个人上车,开始吧嗒吧嗒掉泪。 陈丽浩摸着她的头说:“我们以后会经常来。” 沈危说:“哭什么?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回来还要检查你的作业呢,你,精准定位聆听,通过声音判断距离;你,”他又指了指李青武,“大面积高压水雾,达不到三百立方米不及格。” 李青武点头:“是。” 李青鸢点头,抽泣:“知道了。” 卫不争对王政清说:“刀爷,你运转功法时,可以试着握着刀,把清灵包裹在刀上,应该能减缓腐蚀速度。” 王政清说:“行,待会儿在车上我就试试。” 卫不争看高佑翔:“你的那个需要大量练习,没事你就用心感受,等你下次来,咱们看结果怎么样。” 高佑翔揪着脸不乐意:“你不在身边,我心里一下就没底了,老觉得自己的感觉不对。” 卫不争说:“你得排除这种杂念,把自己沉进去,你这玩意精密,必须心无旁骛,精神高度集中。” 高佑翔点头:“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里发慌。” 沈危坐后排右边,他上了车,打开窗户,对卫不争说:“等着我。” 卫不争摸摸车窗玻璃:“冷,关上吧。” 车子启动,向西,再向南,再向东,两分钟不到,就消失在了卫不争的视野中。 ** 卫不争对着东面发了会儿呆,罗冲说要回家给奶奶烧暖脚盆,他才忽然清醒,扶着奶奶和大家一起回了家。 气温太低,到处都是冰冷的,不过,前院有半院子高永光收集来的木柴,很多还是劈好的,卫不争让林雨随便用,土灶里的火一直烧着,大家就围着土灶取暖,灶上烧的开水正好够日常用。 烧开一大锅水后,卫不争带着爷爷和奶奶进了浴室,把从东篱村带回来的大浴缸召出来,热水倒进去,再把碧玉湖的水兑进去,让奶奶和爷爷一起坐进去泡澡。 两位老人进去后,他又一人让他们服下了一粒丹药——温养丹。 这种丹药,是卫不争除了打算为沈危研制的忖心清毒丹外,放在第二位考虑的丹药。 这是大能为他在长风大陆凡人界的家人炼制的丹药,而为凡人家人炼制丹药,是长风大陆修真界的传统。 长风大陆的修士,并不会为了追求大道就和家人断绝联系,他们在灵气浓郁的门派修炼,定期回到凡人界家里团聚,就像地球人上班一样,只是上班的地方比较远,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卫不争非常喜欢大能所在的这个修真界的规则,对为家人炼制丹药的传统更是充满敬意。 温养丹含有少量的清灵,对凡人的身体细胞有滋养作用,同时还能清除体内多余的杂质,不能长生,只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大能的工作室有很多温养丹,但对卫不争开放的,就这一种含无属性清灵的,无属性温养丹,效果可能会慢一点,但保险系数百分百,是老年凡人专用丹药。 爷爷奶奶洗完澡,舒舒服服去睡了,卫不争叫上李东源和他一起出了门。 家里那块七亩的庄稼地,他以为已经种上麦子了,昨晚上问过爷爷奶奶,才知道没有,爷爷奶奶把减产到只有往年五分之一产量的玉米收完,把地翻土平整完,还没有来得及播种,连续七天的黑雾就出现了。 现在没有农具,种麦子的话,基本就是原始的刀耕火种了,效率有多低可以想象,如果只靠卫不争和李东源、林雨、罗冲几个人,要种完七亩地,估计得半个月,卫不争决定雇佣几个种地的好手帮忙。 越冬小麦确实要经过一段低温,麦子才能更饱满,味道也才能更好,但温度并不是越低越好,现在零下二十度,其实不适合播种,但卫不争就是要种。 这样,明年他把空间里的麦子拿出来,才不会引起怀疑。 他打算去找张敏彦帮忙,这样,他无偿给张敏彦提供水,也说得过去了。 他和李东源穿过树林,进了村子,可能因为今天有了点太阳的缘故,外面居然有几个人。 卫不争老远就看到了正在一个简易的泥坯房前,和几个男男女女拉拉扯扯的朱凤枝和卫明磊一家。 而脸正好对着这边的卫明磊和卫冠磊,也同时看到了他。 第57章 往事(卫不争) 看到卫不争,拉扯纠缠的双方和围观的人全都进入静默状态, 眼睛跟着他走。 卫不争旁若无人地和李东源说着话, 先来到了位于路北、在村子正中央的自家老宅院前, 跳过倒在地上的旧木门,走了进去。 老院的围墙和红砖小楼现在成了一堆废墟,粉化的水泥和已经褪色的红砖掺杂在一起,占据了院子的一半面积,其他的地方是半人高的枯草,给卫不争的童年带来无限乐趣的老杏树上, 有三个大鸟窝, 那棵一根生两干的银杏树下,放着一堆旧果篓,果篓里有细碎的声音, 应该是黄鼠狼或者兔子,卫不争没有去打扰那些小东西。 他觉得当初被爷爷带回来的自己,就是个被人类社会抛弃的动物,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 卫不争没有伤害过动物, 这世界本来就该多姿多彩。 西边的张永宽家已经筑起了近两米高的夯土围墙, 围墙里露出两所草房顶。 东边的卫青林家和卫不争家一样, 也是一堆废墟,只是院子里没有草, 只有一个破了的水缸和几个破陶瓷盆。 卫不争心里冷笑:这家人一动不动,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霸占他们家呢。 李东源说:“小卫, 这院子,得有半亩大吧?” 卫不争说:“六分半。” 李东源说:“那是得利用起来,六分半地,收成好的话,能养活两三个成年人呢。” 家里有四十多亩地,在正常年头,养活十来个人不是问题,可现在这情形,卫不争觉得明年是不是有收成还很难说,他和罗冲都有木灵根,要尽可能多种点粮食瓜果,和空间里的出产混着拿出来,不那么打眼。 至于种那么多粮食瓜果要养活什么人,卫不争暂时不去想。 他原本没想到老院子,是昨晚上奶奶念叨起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院子里的幸福时光,依然对当年被迫离开无法释怀,卫不争才决定把院子利用起来,让奶奶重新找回对老院的归属感,同时,就像李东源说的,六分多地,种好了,能养活好几个人呢。 物资贫乏的末世,他有能力,希望能有更多的土地,帮助他想要帮助的人。 卫不争正想着在院子里种什么最合适,听到大门口有动静,一扭头,看到大门外提着两个木桶的张敏彦,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脸色憔悴的女子,是赵璐。 看到卫不争,张敏彦和赵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张敏彦说:“一春叔马上就出来,我们正说一起去找你呢,嘿嘿,就看到你过来了。” 卫不争出了大门,无视了远远站着,两眼放光地围观的人,叫了声赵璐姐,接着说:“就在这里说吧,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我想用水,换你们帮我干点活。” 张敏彦还没反应过来,赵璐就连连点头,急慌慌地说:“行,只要有水,什么都行。不争,你能先给我半桶水吗?我妈已经几天没喝水了,她看不见有更多的水,就不肯喝,说要把水留给我和小俊,再不喝,她就……” 卫不争伸出手:“赵璐姐,桶给我吧。” 五分钟,卫不争凝聚出了两桶,大约四十斤水,赵璐家和卫不争家老院隔着十几户,她抽泣着担起水就往家里跑。 她父亲变成丧尸,被人打死了,因为是在地里干活时被打死的,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末世降临时,她丈夫赵万年去海岳省出差,现在生死不明,她们家就剩下她和年近六十的母亲、十二岁的儿子,家里只有老弱妇孺,在这乱世中,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前两次泽阳来的人分水,她一离开政府人员的视线,水就被高永光的手下给劫去了一半。 卫不争看着赵璐走远,扭头微笑着对张敏彦说:“我得稍微缓缓才能给你凝水。” 张敏彦说:“我懂,不行明天也成,我爸和我二叔、三叔我们几个,上星期去乌拉江拉过一次水,我们家还有大半桶水。” 卫不争说:“去乌拉江拉水的人多吗?” 张敏彦说:“多,都是没办法才去的,那里有一群异能者,他们一部分守在河滩上,一部分堵住路口,必须给他们粮食,才能通过路口去江边打水,一桶水半斤麦子,或六两玉米跟其他杂粮。” 卫不争说:“没有人管他们?” 半斤麦子,听着不多,可水是必须品,正常情况下,一家人每天得消耗好几桶,长此以往,将会是一项巨大的开支。 张敏彦摇头:“他们说,他们已经够仁慈了,下面桃花坳那儿,一桶水要一斤麦子呢。” 乌拉江进入青岳省后,和青莽山相伴而行,青莽山南麓是丘陵地带,一层一层,海拔逐渐升高,坡度和缓,北坡大部分地方却相当陡峭,乌拉江贴着山根流过,人根本到不了跟前。 泽阳境内,到了青莽镇中部,也就是朵玉村一直向北,青莽山有大约十公里,山峰比较低,并且向南形成一个半圆形凹陷,造成一大片坡度和缓的山坡,下面是河滩,古时候,这里是个渡口,叫松鸦渡,因为这一带的青莽山上,原来到处都是松树,鸟类繁多,其中以乌鸦为最多。 在松鸦渡,人可以靠近乌拉江边,卫不争小时候见到的浮桥,就叫松鸦渡浮桥。 过了这几公里,乌拉江便又贴着山根向东流了,一直到二十公里开外的桃花坳,又是一片开阔的河滩。 卫不争说:“真是无法无天了,连江水都能霸占收费。” “没办法,人家有异能。”张敏彦说,“不争,我看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下午再给我弄水。” 卫不争说:“不用,我休息几分钟,给你和一春叔一人弄两桶,回家睡大半天差不多就缓过来了。” 张敏彦嗫嚅:“要不我就要一桶吧,听人说,异能要是透支,比喝醉酒和晕车加起来还难受。” 卫不争说:“是,所以我一天最多弄十二桶水,再多,头会疼死。” 两个人正说着,董一春担着两个木桶过来了。 卫不争和他打过招呼,张敏彦就和董一春说卫不争想用水换他们帮忙干活的事,董一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在村子里干活,就算再累,也比去乌拉江拉水好,那些异能者一句话不对,就敢发动异能伤人。 何况,乌拉江的水现在浑浊不堪,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水里还都是沙子,无论放多长时间,都不会完全变得澄清。 赵璐把水送回家,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敲定,卫不争家以后有农活,赵璐、张敏彦和父亲张永宽、董一春和弟弟董一秋无条件去帮忙,卫不争给他们每家每天至少提供两桶水。 以后如果政府的水供应正常了,协议重新修改。 卫不争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在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又凝聚了四桶水,然后,白着脸和李东源一起回了家。 他走后不到十分钟,张永宽、张敏彦、董一春、董一秋和赵璐就拿着削肩了两头的木棍,结伴往卫家走去。 他们离开后,围观的人立马炸了窝: “那个倒霉鬼居然有了异能?” “咱们村儿居然也有了异能者?还是水系?咱们,咱们……” “咱们什么?当初卫青云家的玻璃没少被你砸吧?你爹跟你妈半夜往他们家大门上泼大粪,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还是卫青云跟李秀玉不知道?那倒霉鬼会给你们家弄水?” “你们不也泼了吗?你奶奶和你妈趁着卫青云去卖豆腐,找到他家骂李秀玉,你和你大哥半夜把花圈放他们家大门口,谁不知道?” “倒霉鬼因为偷钱被学校劝退,是你和你老婆让你家郭超把钱放在他课桌里的,你老婆出来都跟别人说了,哼,这事儿要是被卫青云和李秀玉知道,比往他们家放一百个花圈还厉害,你信不信李秀玉能来抓死你?” “那开始不是你们出的主意吗?李桂林家的闺女诬赖那个倒霉鬼耍流氓,也是你出的主意;还有诬赖他偷你们几家的园子,你们几家一起去学校做证;还有把泔水一年到头倒在卫青云家门口,全村只有你们家……” “你们俩掰扯这些干什么?现在是掰扯这些的时候吗?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能让那个倒霉……卫不争,也给咱们弄一点水。” “别做梦了,他要是能给你们弄,刚才就弄了,他刚才在这里给赵璐和张家水,就是故意给咱们看,想气死咱们呢。” “他凭什么这样啊?他天生带倒霉,又不是咱们造谣,任谁看见他那种倒霉鬼,都会躲着吧?” “问题是,你没躲着,你半夜往他们家撂砖头;趁他们全都出去的时候,往他们家院子里扔垃圾,连你老婆用过的那东西都往他们家扔……” “嘘嘘,先别吵,你们看那边,看朱凤枝跟她两个儿子……” “朱凤枝跟他儿子怎么……靠,他们,他们不会是想偷偷杀了那倒霉鬼吧?” “不好说,能把自己公公、自己爷爷弄外边扔了,看着那些人把自己男人、自己爹的头打烂都不说话,这一家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卫宝贵是傻了吧,敢收留这一家子?” “他肯定也不想,不过好歹是本家,朱凤枝那女人又难缠,没办法了呗,要是愿意,会天不亮就往外赶,吵到现在?” “哎呀,你们别说这些没用的淡闲话,先说说,看怎么才能让那谁,给咱们也弄点水,一天半桶也行啊。” …… 卫不争做戏做全套,进了自家大门才放下虚弱的样子,让李东源去找了个麻袋,他把空间里经过优化的小麦种子给装进去。 张敏姿几个人来的时候,卫不争在上屋给卫奶奶治疗,吸收她体内的乌冲。 李东源和林雨出面,说卫不争睡了,他们两个陪着去地干活。 让李东源和林雨跟着,是防止小麦种子被贪墨。 卫不争心里并不认为张永宽父子、董一春兄弟和赵璐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但现在特殊时期,物资贫乏,他决定还是小心点。 ** 一起走过了几千公里的艰难路程,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家小兄妹到了卫家后,一天时间就完成了磨合期。 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让卫不争操心,卫不争想问问他们的分工,几个人都不让他管。 奶奶的指甲太长,没办法干活,爷爷和奶奶二十岁结婚,至今五十三年,恩恩爱爱,虽然生活上有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性分工,但并不绝对,奶奶也要去地里干活,也要帮忙做豆腐,爷爷也会做饭、洗衣服。 现在,几个年轻人都不大会做饭,做饭的事就由爷爷带着罗冲和李青鸢、李青武一起来。 卫不争本来想自己做的,爷爷和几个小的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一靠近灶台边,就会被推开。 爷爷做饭手艺一般,可架不住卫不争提供的原材料好,所以饭菜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 今天晚上,爷爷做的是玉米红薯稀饭,蒸了一大锅暄腾腾的白面馒头。 卫不争空间的青菜已经所剩无几,只够大约半个月左右的存货了,可他依然没有吝啬,还是保证每人每天大约有一斤青菜,加上孟广玉和苗端端送的两大罐腌菜,他们的伙食还算比较丰盛,只是缺少肉蛋类,他在亚金商场买的半成品食物在路上已经快吃完了,只剩几包豆干,他要给奶奶当零嘴吃,奶奶有吃零食的习惯。 李青鸢的父母送他的鸡鸭,进了小桃花后躲得连他都找不着了,他想找点鸡蛋孵小鸡,发动青枣和背带裤一起找了那群家伙这么多天,一直没有结果,他昨天和阿花说了一声,请它有时间也帮忙找找。 奶奶养在果园里的鸡被卫明磊带着人全部捉住,上贡给高永光了,一只都不剩,卫不争想像以前那样,继续在果园散养鸡鸭,这样,家里人就正大光明有肉和鸡蛋吃了。 吃完晚饭,插上大门,全家人聚集在厨房,围着烧得红彤彤的土灶,卫不争要求大家和他一起开始修炼,爷爷奶奶也不能离开,一人一个躺椅,帮他们看场子。 爷爷奶奶欣然同意,两个人躺在土灶旁边,脸给火焰映得红红的,看上去舒服极了。 其实,卫不争是要爷爷奶奶在他自然循环释放出的带有混沌元力的环境中休养。 他一直在清醒状态下运转功法,十分小心地把自己释放出的清灵控制在自家院墙以内,并且把混沌元力的气息控制得非常淡薄,保证不会明天早上出现满树绿叶,满院花开的情况。 同时,他还要保证清灵到达家里没一个角落。 他们家的房子虽然因为是纯自然材料,得以完整保存,但失去了生命力的自然材料也会被乌冲侵蚀,只不过过程比较缓慢罢了,所以需要经常保养恢复。 卫不争十分珍惜现在这个院子,这个家。 他八岁时,因为他名义上的大伯卫宝余得了肾结石,他名义上的大爷爷卫青林一家,联合村里对他怀有特别深的恶意的人家,乘机把爷爷奶奶逼到了绝境。 家里的电线和网线一次次被剪断,玻璃窗一次次被砸烂,家里天天被隔着墙泼大粪,大门口成了村里人的垃圾站,大粪、泔水、包括厕所废纸在内的垃圾,天天把大门堵半米高。 他上学路上被一群人截住,书包被扔进东面的青泽河,到了学校,书桌里被塞满垃圾,桌子上放着写了“扫把星”“丧门星”“霉运鬼”的大牌子,他的课桌和书本里,不止一次被搜出不属于自己的钱,不止一个女同学说被他耍流氓…… 地里快要收获的庄稼一夜之间没有了踪影,果树一晚上被砍掉几百棵,爷爷卖豆腐的路上,豆腐被人泼泔水,奶奶在地里干活时,一群小孩子对着她喊“不会下蛋的鸡”…… 这些事,从卫不争被抱回村子,就一直没断过,但从来没有像那一段时间似的,不分昼夜地攻击,把人往死路上逼…… 爷爷奶奶决定走了,村长和卫青林以及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所谓长辈,一起去青莽镇土地管理所和阳泽县土地管理局,为他家申请了在林业用地上建永久性住宅的许可证。 华厦国因为有过被环境反噬的惨痛教训,对和自然环境有关的法律法规执行起来非常严格,在农业和林业用地上建住宅,法律倒是允许,但标准之严苛,近乎于铁板一块。 青莽镇成为生态农业旅游区后,环境特别好,很多人想在果木园里盖房子,但这么多年来,拿到许可证的,不超过五家,还对房子的占地面积、高度、建筑材料和排污做了严格的规定,房子的用途只能用于自住,不允许商用或转卖,除非连房子所在的土地一起卖。 卫青林和那些人为了把卫不争赶出村子,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所有的能量,终于达到了目的。 爷爷奶奶被迫离开他们花费了三十多年时间,一点一点布置得温馨舒服的家园,心里那口气憋得,几乎让他们爆炸。 爷爷到长丰最有名的别墅区,去参观人家的房子,回来后,要照着他觉得最好的一栋别墅盖。 卫不争劝阻了爷爷,他说,他不喜欢城里人那种结构复杂的房子,感觉不透气,他就喜欢自己家原来那种一排几间,每一间前后都有大窗户的房子。 爷爷奶奶对卫不争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他们心有不甘,却还是答应按卫不争喜欢的样子盖,只是,材料什么的,都要爷爷奶奶说了算。 当时,华厦国刚刚从因为资源过度开发、环境高度污染造成的大灾难中恢复没多少年,到处都在提倡环保和自然,建筑上追求华厦国传统的自然美学,有钱人盖房子和装修,除了外观采用华厦国的经典民居样式,材料也都是尽可能使用原始自然、没有经过太多化学处理的,卫爷爷看中的那家别墅就是这样,墙体全部是青色和杂色的大块原石,房顶是蓝瓦悬山顶。 卫不争那时候只知道盖别墅很贵,对材料不懂,他觉得只要盖成的是平常的瓦房,就会省很多钱。 但卫爷爷和卫奶奶那次却是鼓足了一口气,不肯让卫不争跟着他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他们要弄个最漂亮、最好的新家搬出来,让那些赶走他们的人看看,他们即便是住在村外,也一样过的很好。 爷爷和奶奶去长丰,请专业的建筑师设计了特别宽敞的房子,在长丰的建筑材料市场定制了三所房子的石料,大梁、檩条和椽子、瓦、铺院地的大青砖,订的全都是高档品,所有的木料都是用天然桐油处理过的上好硬木;包工的,是设计师帮忙联系的正规建筑公司。 房子从破土动工到盖成入住,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期间,卫青林和卫宝余、朱凤枝多次找到他们家,说他们故意磨洋工,他们家又多次被泼大粪。 玻璃没有再被砸过,因为他们家的窗户都换成了木板。 房子盖成了,爷爷奶奶积攒了几十年的钱也被彻底掏空了,他们甚至没有钱买砖把院墙砌起来,爷爷和奶奶就自己动手,做了几块木板,开始打夯土墙。 中州一带的普通人家宅院,基本都是房子的后墙就是院墙的一部分,没有房子的地方才会单独砌墙。 卫爷爷和卫奶奶却因为原来留下的阴影,院墙在房子外十多米,院墙和每个房间的后窗之间,都密密地栽上了几棵树,正好能把窗户挡住,万一有人再往家里扔砖头,基本不可能绕过树木,砸到窗户上。 他们的房子很大,院子更大,如果是爷爷奶奶自己打墙,一个月都未必能打成,而为了让他们尽快搬家,老院泼大粪和泔水的频率又增加了,还有人扬言要往他们的新房子里泼大粪,扔女人的生理期用品垃圾和内衣裤。 爷爷和奶奶不想让新家被糟蹋,十分忐忑地去找对他们没有表现出恶意的张永宽,请他帮忙找几个人打院墙,张永宽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和他在外面打工时交好的两个朋友,和卫爷爷、卫奶奶一起,花了一星期时间,把院墙打好,大门装上。 卫不争是搬到新家半年后,听张敏姿说爷爷奶奶去他们家还钱才知道,当时,爷爷奶奶连支付人家打院墙的两千块工钱都拿不出来,是张永宽帮忙给垫的。 而爷爷奶奶原来因为没有孩子,一直在努力地存钱养老,他们有果园又有豆腐作坊,家里的收入在这一带乡村,应该在八成人家以上,几百万总是有的。 从有着浅色地砖和温馨墙纸的老房子搬到四白落地的新房子,卫不争没有一点点失落和不适,他转了学,虽然因为恶名在外,他还是没有一个朋友,受到的骚扰却少了很多,回到家也十分安心,不用再担心出去上个厕所,可能就会被墙外飞来的垃圾砸中。 而爷爷奶奶当初为了争一口气高价购买材料盖成的房子,在末世来临时,成为全村唯一完整保存下来的建筑,他怎么能不用心维护? 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卫不争收了功,扶着奶奶回房间休息。 罗冲、李青鸢、李青武还在冥想状态,李东源和林雨虽然没有灵根,但知道卫不争制造出的环境对普通人也好处颇多,两个人也在专心听息吐纳。 卫不争没有管他们,送完奶奶,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身体进入青玉空间。 他一进去就设定了时间,现实世界时间,零点。 在青玉空间洗澡、修炼,和几只快乐的家伙玩,又把奶奶保存的菜籽在责任田的麦地里套种了两亩,闹钟响,零点到,他准时出了空间。 半个小时后,他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细碎声音。 第58章 赌咒 卫不争没有动, 嘴角含笑看着门的方向。 十几分钟后, 他翻了个身, 故意把动静弄得有点大,还嘟嘟囔囔梦呓了几声。 外面的动静停了。 卫不争闭眼运功,三分钟后, 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卫家的房门当初全部用的是名牌实木门,厚实漂亮,末世来临,门上的油漆脱落了, 金属的门锁和合页都腐蚀掉了, 门板却依然坚固,高永光用木头粗糙地堵了锁眼,在里面换成了老式的木门栓, 合页也换成了门轴,昨天, 王政清、高佑翔和罗冲配合, 把锁眼、门栓和门轴挨着修理了一遍, 看上去精致多了。 外面的人企图捅开和门板不是一体的锁眼,从锁眼里打开门栓, 没有成功, 现在,又打算直接把门给端了, 因为端门可能会弄出大的响动, 他们更加小心了。 对他们家门的细节这么了解的人, 不用过脑子,卫不争也知道是谁。 他安静地躺着看好戏。 零下二十多度的黑夜,穿着破棉絮在户外,满心的怨恨,却大气都不敢出地做贼是什么滋味? 卫不争很高兴卫明磊兄弟多干一会儿,他可以在热被窝里陪他们到天亮。 但这两兄弟显然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差五分钟不到两点,他们撤了,爬过二门的隔墙时,卫明磊手被冻僵了,没抓紧,倒栽葱摔了下去,发出很大一声响。 卫不争及时出去,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看了好几遍,还自言自语的感叹自己胆子越来越小,年纪轻轻就开始疑神疑鬼地幻听了;然后,他又去爷爷奶奶的门外看了看,又敲门问李家兄妹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告诉他们可能是野猫、野狗之类的,不用害怕,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进屋。 卫明磊兄弟俩等他进屋快五分钟,才爬到前院的柴堆上,跳墙翻了出去。 他们离开大约五分钟后,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家兄妹打开门走了出来。 卫不争问李青鸢:“他们说什么了?” 李青鸢说:“他们两个在骂高永光,骂他把门弄得太结实了;还有……嗯……那个……” 卫不争说:“没事,你尽管说,骂了我什么?” 李青鸢很不情愿地说:“骂了很多,最后说,还是得想办法弄死你,要不,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李东源说:“小卫,不行我和林雨去,直接把这家人渣给弄死算了。” 卫不争说:“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再当一段丧家之犬,继续挨冻,继续要饭。” 天亮后,卫不争在二门外,发现一块小孩脑袋大小,不规则形状的石头,他拿起来试了试,很趁手,也很沉,拼命一击的话,一下砸破人的脑袋没问题。 爷爷和奶奶担惊受怕多日,现在一下踏实了,加上卫不争制造的舒适环境和温养丹,晚上睡得很好,不知道卫明磊兄弟俩光顾的事,卫不争也永远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他们还在吃早饭,张敏彦几个人就到了,在大门外喊人,爷爷知道卫不争雇了他们种地,非要参与,卫不争挡不住,就让李东源在家守着奶奶,他和林雨陪着爷爷一起去地。 乌拉江流域最佳的冬小麦播种季节是十月中旬,可以稍晚一点,不能早,早的话,温度太高,小麦疯长,严重影响产量。 卫不争记忆里最晚的一年,是他十二岁那年,因为天太旱,没有墒,麦子到十二月中旬才播种,第二年的产量只有正常年份七成。 而现在,已经进元月了,卫不争不确定现在种行不行,但他们从来没有种过春小麦,只能强行种进去,行不行的,就看老天爷的了。 因为大旱,地表二十公分的土都是干的,而小麦的最佳种植深度四厘米左右,为了防止大风把地表的土吹走,还有鸟类吃种子,经验丰富的张永宽和董一春昨天种的深度是七厘米,爷爷认可这种做法。 没有耧和锄这些基本的劳动工具,用削尖的木棍挖沟种植,一中午,才种了六分地。 中午收工时,卫不争又给三家各凝聚了两桶水,张敏彦和董一春家的桶偏大,并不是他们耍滑,而是他们的桶是为了去乌拉江拉水特别做的,桶太小不划算。 他们提出卫不争可以少凝一点,卫不争笑着摆摆手,还是满桶。 卫不争提出给赵璐三桶,赵璐说什么都不要,说她们家人少,两桶足够她和母亲、孩子用了,她还觉得自己一个人干活,要卫不争两桶水受之有愧,想让儿子赵喆来帮忙。 卫不争想了想说:“你要真过意不去,让赵喆去清理我家老院吧,我想在老院里种点果树,下面套种麦子或其他庄稼。” 赵璐十分高兴。 中午,卫不争吃完饭,和李东源一起去老院,交待赵喆都需要干什么,把还能用的砖头拣出来,没用的废土慢慢往村东头的坑里运,拔草。 十二岁的赵喆原来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会儿,二话不说,马上就开始去挑拣还能用的砖。 十几米之外,朱凤枝和儿子儿媳一身泥一身土,正在和泥垒墙,原来是大门的地方,堆着玉米杆和碎麦秸,听到卫不争交待赵喆的事情,他们意识到卫不争是要回到老院来了,全都停了手,面面相觑。 在卫不争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唯一没有正面和卫不争冲突过的卫明磊妻子祝艳萍走过来,陪着笑问:“那个,不争,你这是,打算,回来住了?” 卫不争扭头,神色淡淡:“不行吗?” 祝艳萍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不争转身就走。 李东源对赵喆喊:“你可得好好干,要不,你家的水就没了。” 赵喆是个挺聪明的小孩,知道李东源意思,大声说:“我知道,谁敢不让我干活儿挣水,我杀他全家。” 爷爷被打死在地头,让只知道玩耍、读书和撒娇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性情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卫不争心中叹息,脚下的频率却加快了,李东源跑了几步追上他。 两个人一进大门,卫不争反手就把门给插上了:“东源哥,你怎么回事?” 李东源挠着额头,惊讶:“什么?” 卫不争把他的手拉下来,大声喊:“林雨,出来。” 林雨应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小擀杖:“什么事不争哥?” 卫不争下巴指李东源:“你自己看,告诉我,你们俩瞒着我干了什么?” 林雨也已经看到了李东源的脸,他愕然道:“你,你昨晚上睡觉不肯脱衣服,就是为了这个?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出了?你是不是被星星抓伤了?” 李东源忍不住又在用手抓额头,闻言,楞了一下,马上两只手一起摸自己的脸:“我,我,我真的……也……变了?” 回到他们住的西厢房,李东源的上衣被扒开,他右边锁骨一道只有一寸长、但露着骨头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卫不争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羽毛,还有他不断在鸟和人之间变换的五官,简直想动手打人。 一个一个,这是把他当成造物的神了吗? 高邑几个人能成功获救并变身,不等于其他人也能,他当时对高邑几个人根本就没有把握,他只是想救他们一条命。 可能是李东源想要变鸟的愿望太过强烈,也可能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李东源的变异一旦开始,便迅速蔓延全身。 这个过程应该很痛苦,李东源浑身颤抖,蜷缩着身体,把头死死抵在墙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雨抱着他,乞求地看着卫不争:“不争哥,能救他吗?能让他别这么难受吗?” 卫不争说:“不能,不同的物种,变异哪有那么容易?他敢偷偷摸摸把自己弄伤,心里肯定有准备,让他慢慢变吧。” 李东源人老实,和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那天他忽然要求抱叶星辰,卫不争心里很诧异,但又想到他两个跟姐姐一起遭遇车祸的侄女,觉得他的要求可以理解。 现在他才知道,这家伙是为了让叶星辰抓伤他,他想变异得更强大。 老实人没心思便算,一旦有,九头牛也拉不回。 卫不争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心疼李东源的选择,因为笨,连自己的父兄都嫌弃,想必这么多年,李东源做梦都渴望变成聪明强大的人吧? 安慰了爷爷,让他不要担心,卫不争让除林雨以外的人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他关上门,坐在了李东源身边,手放在他的额头:“东源哥,你如果还想记得我们这些朋友,就坚信自己,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个有理智有良知的人。” 李东源的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抬头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说:“相信你,也相信我,你会变成和叶星辰一样的鸟。” 李东源没有灵根,身体内还有忖心乌冲的微量残留,卫不争不敢掉以轻心,他运转功法,为他输入了带有混沌元气气息的清灵,保护他的脑部。 卫不争不知道叶星辰是什么鸟,不知道这种鸟是不是太特殊,他为李东源输入了十倍于高邑他们的清灵,依然不够,李东源不停变换的身体像个黑洞,多少清灵进去都填不满。 卫不争守了李东源三天三夜,不停地调整着清灵的浓度和运行方式。 第四天午后,李东源看起来好了一些,身体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他依然没有完成从人到鸟的变异,卫不争心里十分不安,他担心李东源失去理智,成为不人不鸟的怪物。 这三天,张敏彦他们的水是由李青武提供的,卫爷爷出面对张永宽他们说,卫不争感冒发烧,异能倒是正常,就是冷得打颤,不想出被窝。 张永宽他们表示,水暂时没有也没关系,还让卫爷爷在家里守着卫不争,地里的活儿,他们绝对不会偷奸耍滑。 卫不争再次为李东源输入大量清灵后,暂时和他切断联系,坐在他旁边自行修炼,运转了三十六个大周天,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纯净的无属性清灵后,对林雨说:“你看着他,我回房间休息会儿,如果你觉得不对,马上叫我。” 林雨的眼睛布满红血丝:“谢谢不争哥!你快去歇会儿吧,我知道。” 卫不争出了西厢房,并没有马上回自己房间,他先看了看奶奶,惊喜地发现,奶奶脸上的灰败气浅了一点点,其他人天天见她,可能没感觉,他几天不见,所以感觉很明显。 他没有表现出来,坐在奶奶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为她输入清灵,一边问李青鸢和罗冲他们这几天的情况。 罗冲说,卫明磊两兄弟这几天晚上没来,他们白天要盖房子,昨天还跟着卫宝贵家一起去乌拉江边拉了一趟水,累得半死,这几天应该都不会来了。 李青鸢说,他们没有能撬开卫不争屋门的工具,正在想其他办法。 李青鸢听得不多,因为卫不争不让她对身边其他人使用能力,他怕小孩子控制不住好奇心,养成习惯,那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她的能力传出去,会被身边所有人忌惮,招来的灾祸只怕要比卫不争的空间还要大。 李青武说,卫明磊他们盖了个非常简陋的窝棚住进去了,他们原以卫明磊是打算骑驴找驴,但他们住进窝棚后,就没有继续动工再修建房子的意思了。 卫奶奶用嘶哑的声音说:“朱凤枝跟她的两个儿子是寄生虫,没有了卫青林和卫宝余,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卫奶奶太善良了,比邻而居几十年,对朱凤枝和她两个儿子的恶毒还是低估了,他们其实能干的事有很多。 卫不争问完情况,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进入青玉空间恢复,为阿花的三个小宝贝输入了一点点清灵,帮助催生它们的灵根,然后吃了点东西,开始休息。 他睡了六个小时,醒来后,意识离开空间,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出来查看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出现了情况状况。 他穿好衣服,回忆了一下自己当下的人设,努力拿出虚弱的病人模样,一路咳嗽着来到堂屋。 卫家的堂屋又宽又大,挑高近五米,冷得像冰窖,此刻却是高朋满座。 卫爷爷坐在上手的沙发上,一脸愤怒,其他人脸色各异,但没有一个是和颜悦色的。 看见卫不争进来,爷爷急了:“你烧成那个样子,起来干什么?” 卫不争虚弱地对着爷爷笑了一下:“我不起来,在旁边听着您被一群人欺负吗?” 一个和卫爷爷年龄看上去差不多的人不满地看着卫不争:“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们是来找你爷爷商量事,什么叫我们一群人欺负他?” 这是朵玉村前任村长顾有信,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是三年前上任的现任村长,顾有信的侄子,顾同仁。 卫不争站在爷爷身边,冷漠地看着顾有信:“你们进我们家,我爷爷是心甘情愿的吗?如果他连拒绝你们进自己家的权利都没有,商量二字从何谈起?” 顾有信张口结舌:“你,这……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们……” 顾同仁制止了顾有信:“大伯,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刚才的行为,确实有点失礼。” 他转向卫爷爷:“青云叔,我代表我大伯他们,跟您道歉,我们太心急了,刚才的态度有失妥当。” 他说完,又转向卫不争:“不争,我也跟你道个歉,不知道你正病着,贸然来访,打扰你养病了。” 卫不争淡淡地说:“道歉不必了,没有诚意的道歉,只会增加内心的怨恨,直接说事吧。” 坐在顾同仁对面的一个老者啪地一拍茶几:“同仁给你道歉,是给你脸,你别……” “我的脸是自己长的,不是别人给的。”卫不争打断他,还是那副淡漠的口气,“在我家对着我和我爷爷吆三喝四,李庆福,你以为你是谁?” 李庆福哆哆嗦嗦地指着卫不争:“你,你,你是反了天了?当初,你对我孙女耍流氓……” “庆福叔,”顾同仁厉声打断了李庆福,一脸的厌恶地看着他,“你如果不想商量事,可以先走,我们没人想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李庆福瞪着顾同仁:“怎么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了?他就是对我孙女……” “你就算给你孙女炼成纯金镶上钻石送到我面前,我对她也没兴趣。”卫不争看着李庆福——李桂林的父亲,李玉娇的爷爷——如同看着一堆臭狗屎,“有你和李桂林这样的长辈,李玉娇肯定上辈子缺了大德;从你这辈子前七十年看,你的下辈子应该也是她这样的命运。” “哈哈哈哈……”坐在靠门口位置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笑出了声,他站起来对顾有信和顾同仁说:“爷爷,三叔,咱们走吧?” 顾有信冲年轻人吼:“什么都还没说,走哪里走?” 年轻人说:“不走,在这里丢人现眼啊?你们就算来说事,也找几个人品差不多的,找这么个……”他上下瞟了李庆福几眼,然后一翻白眼,“还没开口,就让人看笑话。” 李庆福浑身发抖,瞪着那个年轻人:“你,你……” 顾有信不搭理李庆福的愤怒,直接对着卫不争说:“我们听说,你有水异能,一天能凝聚出几十缸水,你是在朵玉村长大的,现在,朵玉村遭了大难,喝口水得跑几十里地,还得用保命的粮食跟人家换,你是不是该把你的异能贡献出来些,每天给村里人弄几缸水?” 顾同仁:“大伯……” 顾有信不耐烦地看顾同仁:“我说错了吗?当年,他家里想把他送人,送了多少次都没送出去,不是没人想要,是要的人抱回去后,村里人不答应,最后都又给送回去了。就到了咱们村,把他给留下了,现在咱们村遭了难,他帮点忙怎么了?” 顾同仁说:“大伯,青云叔抱养不争是办了手续的,合理合法,青云叔和婶子把不争养活大,是人家自己的事,您别一副全村人都对人家有恩的口气行不行?” 顾有信不服:“别的村都不让他进村,就咱们村把他留下了,怎么没有恩?” 顾同仁劝不动顾有信,无奈地转向卫不争:“那个,人年纪大了,会比较固执,你别放在心上,关于水的事……” “我已经在帮了。”卫不争打断顾同仁,“我给张敏彦、董一春和赵璐家每天提供两桶水,他们也是朵玉村的人。 如果你们觉得我应该平等地给全村每一家都提供水,抱歉,那不可能。” “给陷害我家不争是流氓、是小偷的人凝聚水,给那些往我们家泼大粪泼泔水的人凝聚水,你们以为我们家不争的骨头是豆腐做的吗?”卫爷爷如怒目金刚一般看着屋子里那些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那些欺负过我家秀玉和不争的人,就别想占我们家一分钱的便宜。” 他站起来,指着门外:“都给我走,以后谁敢再打我家不争的主意,我就跟他拼命。” 那个年轻人带头跑了出去,他上身的防寒服破破烂烂但很干净,下面的牛仔裤接近完好,脚上的棉鞋是卫不争从图画书上看到过的,一百多年华厦国北方传统样式的老布鞋。 卫不争扶着卫爷爷,跟着一群人出来,那个年轻人走到院子里,转身后退着看卫家的北屋:“末世是检验建筑原材料的唯一标准,我特么真想穿越回去,把股票全部套现,把我们家的房子再盖一次。” 卫不争觉得这人有病。 走到院子正中间,看到端着绿豆在二门墙边淘水的李青鸢,一个刚才没来得及说上话的老者愤愤不平地说:“哼,一个村子的人不帮,倒是养活这么些外来人。” “我乐意。”卫不争看都不看他,不咸不淡地说。 李庆福忽然像中了彩票似的转身,兴奋地指着西厢房南屋对一群人说:“粮食,你们忘了朱凤枝跟卫明磊说的粮食?就在这屋。哼哼,水是他自个儿弄出来的,他不拿出来可以,粮食可是高永光抢来的,抢来的东西犯法,得充公。” 卫不争看垃圾一般看着他:“高永光和朱凤枝、卫明磊霸占我家两个月,把我爷爷奶奶赶出去,差点冻死在外面,那几包粮食是他们的房租和赔偿。” 李庆福差点蹦起来:“不是几包,卫明磊说得清清楚楚,这个屋和地窖塞得满满当当,厨房还摞了好几麻袋。” “放他妈的狗屁。”卫爷爷气得大骂。 卫不争拦着卫爷爷,含笑看着李庆福:“朱凤枝和卫明磊说的?要不要把他们找来对质?” 李庆福这回真的蹦了起来:“几万斤粮食,你想自个儿贪了?” 卫不争看向顾有信和顾同仁:“如果朱凤枝和卫明磊说的话你们也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顾有信看了看顾同仁,有点犹豫:“朱凤枝那家人说话水分大,几万斤我觉得不可能,可是,高永光是异能者,他要养活那么多人,几千斤应该会有吧?” 卫不争伸手请他们去前院:“对,几千斤,都在地窖里,和我们家自己的粮食在一起,你们想看的话随便,拿走不可能,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他们的房租和赔偿。” 李庆福大叫:“不可能只有几千斤,朱凤枝、卫明磊、卫冠磊和他媳妇说的清清楚楚,哪个地方多少麻袋他们都记着呢,我算了一下,两万多,快三万斤。 怪不得卫青云连大门都不想让咱们进,他肯定把粮食给藏起来了,不会藏在地窖,肯定在他住的屋里。” 卫不争盯着李庆福:“你想搜我们家?” 李庆福说:“抢来的东西犯法,有人证物证,搜你们怎么了?” 卫不争说:“搜可以,如果搜不出三万斤粮食呢?” 李庆福大叫:“肯定能。” 卫不争双手插兜,眯眼看着他,不说话。 李庆福唱独角戏:“那谁,去把朱凤枝跟卫明磊和卫冠磊两口子叫来,让村里没事的人都来看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闻声就跑了出去,顾同仁在后面喊,他跟没听见一样,看来是早有准备。 卫爷爷想冲过去抽李庆福,被卫不争抱住了肩膀。 那个年轻人耸肩:“操,末世了,跟人说抢粮食犯法,自个儿却要搜别人的家,呵呵……” 顾有信厌烦地看着李庆福说:“你闭嘴别乱说,抢粮食犯法,搜别人家也犯法。” 他转向卫爷爷和卫不争,口气多少缓和了些:“现在村里人都难,高永光霸占你们家,赔你们房租也应该,不过,要是他留下的粮食多,你们还是拿出来一点吧,帮帮那些没有粮食的人,也算是给下一辈子积德。” 卫不争看着李庆福说:“如果拿出来是给朱凤枝家和这种人,我觉得那不是积德,是作孽。” 那年轻人笑嘻嘻地说:“兄弟,你看着文质彬彬,嘴巴怎么这么厉害?” 顾有信对着年轻人吼:“你给我滚回家去。” 年轻人耸肩:“实话都不让说了,这世道。” 朱凤枝一家来得飞快,估计就在外面等着呢。 卫冠磊一进大门就指着西厢房南屋大叫:“那个屋,麻袋一下摞到房顶,全都是粮食;地窖也塞满了,我和我哥就是负责看粮食的……” 他又指着厨房和其他房间,挨着说哪里放了几个麻袋,特别详细,听起来可信度特别高。 真真假假掺着来,还有细节来佐证,这是个说谎的高手。 卫不争心里多了一层防备,脸上却不显,等他说完才开口:“卫冠磊,只有你们一家人和高永光一起在我们家住过,你们一家四口信誓旦旦,我们家百口莫辩,现在也没有警察办案,我们说话做事只能各凭良心。 我没办法证明我们家没有过几万斤粮食,所以,我选择让神灵证明我的清白。” 他看着顾有信和顾同仁:“你们如果有科学的方法证明我们两个谁真谁假,现在说出来,如果没有,我不想背这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黑锅。 我选择用古老的方式证明自己。 抬头三尺有神明,如果高永光真在我们家留了三万多斤粮食,我不拿出来,就让我们全家变成僵尸。 卫冠磊,你呢?” 卫冠磊说:“你肯定把粮食想办法藏起来。” 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说:“空口无凭哎,卫冠磊,你要不是不怀好意的诬陷,就也赌个咒呗。” 赌咒证清白,在几百年前就被证明十分地荒唐无稽,但发生罗生门事件时,人们还是下意识地愿意相信这种从远古流传下来的迷信方法。 卫冠磊看朱凤枝和卫明磊。 顾有信和顾同仁皱着眉看朱凤枝一家:“你们,还真是在做套陷害人?” “不是。”一看高佑翔和顾同仁对他们家起了疑心,朱凤枝慌了,大叫道,“冠磊,赌咒就赌咒,你也赌,如果是咱们故意陷害卫青云和这个霉运鬼,就让咱们全家变成僵尸,丧尸,让人打破头。” 第59章 灰雨点 既然朱凤枝都赌了恶咒了, 卫不争便没有理由不让搜查。 但他拒绝李庆福这类迫害过自己家的人进入房间, 让顾有信和顾同仁从全村选出五个他们认为公正的人, 卫不争也趁这个时间去把房间里的隐私物品收拾一下。 李庆福和朱凤枝、卫明磊同时叫:“房子里就些破烂衣服,有什么隐私?他就是要进去藏粮食。” 那个年轻人嗤笑道:“又不是人人都能把自己的公公和爷爷扔了,也不是谁都能做出让自己孙女、女儿亲身上阵陷害邻里的事,人的底线不一样嘛, 但凡要点脸的人都有隐私,” 李庆福的目光像要吃了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满不在乎地对着他笑:“怎么,您也有隐私?还正好被我戳着了?” 顾同仁呵斥年轻人:“颂义,闭嘴。” 然后,他又对卫不争说:“你去收拾吧,我们商量一下人选。” 卫不争挨屋进,把干净漂亮的被褥都收起来, 用爷爷奶奶已经风化的那些被褥替换, 还有厨房里的不锈钢炊具, 目前也不适合让外人看到。 他只想让家里人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不想招麻烦,虽然他知道麻烦恐怕已经在某个地方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顾有信和顾同仁保留了一个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老者, 又在大门口围观的人里挑了一个人, 加上正好从地里回来、要把多出来的麦种还给卫不争的张永宽,五人公正搜查小组齐了。 卫不争带着他们, 挨个房间进。 卫家的房间都是宽宽绰绰一大间, 没有拐弯抹角的地方, 站在门口一目了然, 整个搜查过程不足五分钟就结束了。 顾同仁从豆腐坊出来,冷眼看着朱凤枝一家四口:“除了地窖里几千斤粮食和厨房正在用的,我们没有看到多余的粮食,你们到处散播青云叔家有几万斤粮食的谣言,是想让全村人围攻他们,对吧?” 险恶的用心被当众戳破,朱凤枝依然不甘心,她扯着嗓子大叫:“从高永光走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他们是把粮食转移出去了。” 卫明磊、卫冠磊跟着叫:“他们家离村子这么远,半夜往外转移,根本就没人知道。” “他们家这么多人,一晚上转移出去几千斤粮食没问题。” 卫不争平静地看着这一家人,这就是他们敢撒谎的原因之一,把这种有罪的推定抛出来,对卫家抱有恶意的人,能脑补出一百种他们转移粮食的方法。 李培芳和婆婆、丈夫呼应,也在声嘶力竭地叫:“还有那辆车,那么大,一次就能装几千斤粮食,他们用那辆车,一晚上就能把几万斤粮食都运走。” 卫不争的眼睛凝视着朱凤枝右脸颊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那是卫奶奶抓的,这个恶毒的女人被抓得那么厉害,居然没有尸变,看来心性相当坚定,常规的乌冲浓度不行。 朱凤枝受到儿媳新思路的启发,觉得有了更加有力的证据,对着大门外围观的人群更加用力地叫起来:“对对,就是那辆车,你们都见过的,又长又宽,比一般的货车还大,他们肯定是用那辆车半夜把粮食转移了,卫青云跟……呃?呃……李秀玉还有……这个……呃……倒霉鬼……呃噜噜……呃噜噜噜……” 李培芳也继续加料:“我大前天半夜起来解手,就听见过汽车响……呃……汽车……呃呃呜呜……” “啊妈呀,你们看,朱凤枝真变丧尸了啊……”有人突然大叫了起来。 “还有李培芳,僵尸啦。” “啊,朱凤枝,朱凤枝你个臭女人……啊,啊,啊——” “朱凤枝咬人啦,朱凤枝变丧尸吃人啦……” “朱凤枝把李庆福的脸咬掉啦……” “卫明磊、卫冠磊也变成僵尸啦……” “老天爷显灵了,卫宝余一家都变僵尸啦……” “妈呀,天上真有神灵啊……” “快,把那个小树折断,打死她,打死她……” “打头,打头,打别的地方不管用……” “树枝一下打不死,用石头砸……” …… 朱凤枝变成丧尸了,李培芳、卫明磊、卫冠磊变成僵尸了,在他们大叫着卫青云家转移了几万斤粮食的时候…… 而他们之前赌过咒,如果他们是撒谎,是诬陷卫青云家,他们就变成丧尸或僵尸,被人打破头。 卫不争家到底有没有有几万斤粮食,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明了。 朱凤枝被打死在李庆福家门口,她咬伤了李庆福,被他散发出的血腥味吸引,一直追着他,最后被李庆福的大儿子李桂林给一棍子打得脑浆迸裂。 李庆福没死,成了个丧尸,他右侧脸颊被朱凤枝撕咬得血肉模糊,露出大片的骨头,成为丧尸也活不了太久,他疼得发疯,不停地嗥叫,为了避免他抓伤家里其他人,两个孙子联手把他打倒后,用破被子把他裹着,再用绳子把他捆成了个粽子,单独给他搭了个窝棚住。 卫明磊和卫冠磊、李培芳都成了僵尸,几乎完全丧尸意识的那种,他们被罗冲和林雨拉出去之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茫然地一直向前走,在大路上,他们分开了,卫明磊一直向南,卫冠磊和李培芳向西。 接下来的两天,如果不是赵喆一直在卫不争家的老院卖力地拣砖头,时不时弄出点响动,朵玉村安静得像个坟墓。 送走了找事的人,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忙不迭得把家里挨着擦了一遍,说是那些人太晦气。 如果不是天气太冷,滴水成冰,李青武都想把院子和大门外高压冲刷一遍了。 卫不争把床上的铺盖重新换回来,和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分别帮奶奶和李东源治疗了两个小时,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入青玉空间,他直接跳进了碧玉湖,一口气游了二十圈,他躺在水里的沙发上,开始运功修炼,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青玉空间给予他的太多,他也要尽可能多地回报青玉空间。 高永光留下的粮食一共一万七千多斤,他大部分收进了空间,留了五千多斤,和自己家的粮食一起放进了地窖。 他料到朱凤枝一家杀他不成,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把他和爷爷奶奶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只是其中一步。 朱凤枝一家的目的,能弄死他和爷爷奶奶,占了他们家的房子最好,占不了房子,也要想办法置他和爷爷奶奶于死地,出一口恶气。 但在他们动手之前,卫不争没理由杀了他们,而且,不声不响杀了他们,也弥补不了他给自己家招来的灾难。 今天这样,虽然费了点周折,看起来没那么痛快,可杀鸡儆猴,能让他和爷爷奶奶以后在村子里不受打扰地生活。 如果纯粹只是为了活下去,有青玉空间在,卫不争带着爷爷奶奶,随便找个无人的深山区,可以不愁吃喝地活几十年。 可人是社会动物,爷爷奶奶需要正常的人际交往。 他们的根在朵玉村,即便他们和朵玉村的人相处得不好,天天都在发生矛盾,也比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相对枯坐好,那样的话,爷爷奶奶估计过不了几年,就对生活失去乐趣了。 产生矛盾、解决矛盾,其实是人健康.生活的动力之一。 卫不争从来没想过带着爷爷奶奶离开朵玉村,麻烦这东西,躲是躲不开的。 今天,顾有信说他当初多次被家人送出去,又被送回,每一一个村子肯让他留下,这句话是真的。 他生物学上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家,就在东南方向,离朵玉村十五公里左右的孟唐寨,当初,他爷爷奶奶和父亲为了把他送出去,费了很多心思,比如,不让他吃饭、吃奶,甚至喝水,因为他们发现,他饿着的时候,睡着时散发出的黑气明显减少。 卫不争来到朵玉村时三岁,因为村人的排斥,他没有上过幼儿园,朵玉村太小,村里没有学校,村子里的孩子要上学,都是去东边的大李村,而大李村就有一家人曾经抱养过他,两天后,发现了他的异常,马上又送回去了,即便这样,那家人也被村民视为不祥好长时间。 他在大李村上学时,不止一百次地听别人故意在他旁边,绘声绘色地模仿那个曾经养了他两天的李家人讲述退回他的经过,他们怎么送回去,姓唐的那家人怎么躲出去不见,被找到时又怎么抵赖,李唐两家斗智斗勇,各种撒泼对骂,最后,李家把卫不争扔在唐家门口,成功退货,把唐家人气了个半死。 李家人还跟村里人说了很多其他人家抱养卫不争、又退回的经过,各个都精彩纷呈。 李家后来还是抱养了一个男孩,比卫不争小一岁,低一个年级,那个男孩儿在学校看见卫不争,总是老远就躲开。 小学三年级,卫不争有一次上厕所,出来时和那个男孩撞在了一起,那个又瘦又黑的男孩当时就大哭起来,说自己被霉运鬼染上霉运,要死了。 大李村小学在村子中间地段,卫不争每次上学和放学,进了村子后,都走在路的中间,因为他靠近哪一边,都可能招致痛骂,有些人家还会赶紧在他靠近的地方泼石灰水辟邪。 和在朵玉村一样,大李村也有几户人家对他没有恶意,有一次他因为躲避后面过来的汽车,被迫站在一家人的门台下,那家人就追着他骂,住在学校隔壁的一对年轻夫妻出来,劝阻那个骂人特别脏的老太婆,说卫不争如果不靠边走,难道站在路中间等着被汽车轧死吗? 卫不争上过两个中学,他的分班都是个困难,第一个中学,分到他的老教师扬言要辞职,于是,卫不争被调到了一个刚毕业的老师班上,那是他记忆里对他最好的老师之一,一个叫罗蒙蒙的女孩子。 卫不争被诬陷偷钱、对女同学耍流氓,被迫转校,又经历了一次老师以辞职相威胁,拒绝他入班,他再次被调到一个年轻老师的班,结果,年轻老师的母亲找到学校大闹了一场,他又被调了回去。 不得不接受他的老教师没有针对过他,只是从来不正眼看他,不要他的作业,也从来不提问他,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 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里,卫不争从来没有过同桌。 所以卫不争知道,只要他身上的问题存在,只要他还是弱者,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变得强大时,那些麻烦自然就没了。 他现在如果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全世界都会对他十分友善;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能力,那些友善将会被收回,用在其他强者身上,他又会被打回原形。 既然人情冷暖在哪里都一样,他和爷爷奶奶在朵玉村还是其他地方,其实没有区别。 完全进入冥想状态修炼了四十八个小时,卫不争离开碧玉湖,来到他的责任田。 这里的麦子长势非常好,薏米出苗也很齐,卫不争仿佛能闻见麦子成熟时散发出的特殊清香。 他一个闪念来到了七色湖边的小木屋,小木屋的门还是推不开,可和上一次进来时一样,他总觉得这里刚刚有人停留过。 不过他很清楚,这是错觉,大能是空间的主宰,他如果要进来,完全没必要这么藏头露尾。 一个闪念回到茅草屋,准备了给小家伙们的礼物,卫不争拎着往小桃花走,推开后门,他差点踩在一个放满了淡粉色鸡蛋的大树叶上。 不用说,是背带裤的作品,自从卫不争那次说它的种子没有包装后,这货现在哪怕只是给卫不争一个花生,也要用叶子包着。 果然,背带裤一溜烟地爬上他的肩头,叽叽喳喳给他表功:“我找到的,我找到的,鸡蛋是我找到的,大公鸡在那边,可远可远的山谷里。” 卫不争挑眉:“真的?那么远你都能找到?” 小桃花里有山有水,只是山不高,并且在西部边缘地带,对小小的背带裤而言,是非常遥远的距离。 丽妈说:“阿花闻到了味道,青枣驮着背带裤和丽卷一起过去,背带裤站在青枣头顶,第一个看到的鸡蛋。” 卫不争摸摸背带裤的脑袋:“行,第一个看到的就算数。” 背带裤洋洋得意地看着阿花。 卫不争蹲下,摸了摸阿花的头:“谢谢。” 阿花轻轻“汪”了一声:应该的。 正在吃奶的三小只看到卫不争,都抬起了头,发出稚嫩的叫声。 卫不争挨着摸头:“乖乖吃奶,早点长大,保护丽卷。” 丽卷蹭了蹭卫不争的腿:“星星还没有回来吗?” 卫不争抱着它站起来:“还没有,路很远,外面世道不好,你知道的。” 丽卷看丽妈:“嗯,好多坏人,没有水和好吃的青草。” 卫不争把一盆的礼物放地上,在一片欢呼声中,抱着丽卷来到青枣身边:“咱们围着小桃花跑两圈怎么样?” 青枣甩了甩尾巴:“走吧,我也想尽情地跑一跑。” 青枣快的像风,但非常稳,小桃花的空气也十分鲜美,可卫不争还是决定做个马鞍子。 他端着一锅鸡蛋出来,大家笑开了怀,奶奶最高兴:“这么多鸡蛋,我要孵小鸡,等开春,咱们还是一园子的鸡,能招来很多客人。” 卫不争本身是打算让大家打个牙祭的,听了奶奶的话,马上话锋一转:“我就是为了能让你孵小鸡,才攒了这么多才拿出来。” 李青武说:“可是,咱们根本就没有老母鸡,谁孵?” 卫不争想了想,把已经适应了小桃花美好生活的鸡弄出来,似乎有点残忍,于是他看罗冲:“要不,你?” 罗冲大惊失色:“我男的呀,就算我让鸡啄几下,变异成功,肯定也是个公鸡,公鸡不会抱窝吧?” 李青武说:“人母鸡也不是天生会抱窝,不会就学呗。” 罗冲:“那你学。” 李青武:“我又没火灵根。” 李青鸢看罗冲:“我在电视上看过,孵小鸡不一定非要母鸡,只要温度对,就可以孵出小鸡。” 罗冲挠头:“那得精准控温呐,佑翔哥又不在,我把鸡蛋弄熟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传出去也太丢人了,我这一个大男人……” 卫不争说:“沈队长走的时候,给你们布置的都有作业,全都是精细操作类的,我觉得,没有比孵小鸡更能锻炼你对火系灵力的精准操作了。” 罗冲深呼吸了好几口:“成,不就是孵一窝小鸡吗?多大点事。” 奶奶对小鸡期盼殷殷,看罗冲的眼神格外慈祥。 吃过早饭,李青武要去找破被子给罗冲弄个舒服的窝,让他孵蛋用,被罗冲追着一阵打;罗冲去前院找了几根比较粗的树枝,开始用他的木系灵力挖放鸡蛋的槽。 爷爷看了看热热闹闹的家,乐呵呵地和张永宽他们一起去种麦子了。奶奶看见罗冲挖木头,跃跃欲试,李青武和李青鸢就去給她找了两根树干,让她练手。 卫不争端着留给林雨的饭菜进了西厢房,逼着林雨去一边吃饭,他开始探查李东源的状况。 李东源的情况几乎没有进展,他还是在鸟和人直接来回挣扎,卫不争没有为他输入清灵,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青玉空间,在大能对他开放的书籍中寻找相关的资料。 他翻了五六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和白鸟类似的鸟类,但他从其他灵兽化形中得出结论,越是强大的灵兽,化形需要的能量越多,这点和人修随着修为上升,突破境界时需要的灵力越庞大一样。 卫不争不会炼制丹药,大能开放的丹药里仅有的几种都和李东源目前的情况不对症,没有其他捷径可走,卫不争还是得为他输入清灵。 卫不争决定提高了一点混沌元气息的含量,他把奶奶也叫到这个房间来,让她也感染一点混沌元力的气息,然后开始运转功法。 从上午八点半一直到晚上,他不停歇地输入,第二天凌晨三点,李东源保持鸟类形态的时间第一次超过人类形态,只是鸟类形态时,仍然会有少量人类的某些特征。 林雨紧张得手都在抖,看卫不争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神祗。 卫不争心里也稍感踏实,他真怕李东源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且不说漂亮或丑,只是这来回变换的疼痛,就让人不忍心。 从早晨到傍晚,又从傍晚到早晨,又经过一次三天三夜的连续输入,元月九号的中午,随着一声凄厉悠长的“罡”鸣声,李东源熬过了最后、也是最剧烈的一波痛苦,终于完成了变异,成为一只巨大而漂亮的鸟。 他和叶星辰的鸟类形状完全一样,只是他要大出好几号,他的羽毛也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着深灰色水滴样的杂点,卫不争觉得非常漂亮。 灰雨点从鸟喙到尾巴根的长度,基本就是李东源的身高,丰厚宽阔的翅膀因为没有展开,现在还看不出翼展的最终宽度,可就冲灰雨点大到宽度把整个床都占满、尾羽伸出床尾半米的架势,估计至少也得四米往上。 彻底完成变异的刹那,灰雨点脖颈的羽毛湿成了一缕一缕,在变异完成的瞬间,李东源就陷入了深眠,有着圆圆的脸颊和淡青色弯钩样鸟喙的鸟脸,漂亮而安详。 卫不争仰着头靠在了墙壁上,心里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可是,林雨带着哭音的笑声刚刚出来,卫不争一口放松的深呼吸还没有到头,外面就响起了“咚咚咚”非常大的响声:有人在砸门。 第60章 打架 终于来了。 卫不争这样想着, 站起身,按住了想要和他一起出去的林雨, 看了看李东源:“你保护他,有人企图硬闯进来, 打死不论。” 李青鸢站在门口,小声说:“有一个人说,姓卫的那兄弟俩说的没错,这家的房子是不赖。 另一个人说, 泽阳没有塌的房子早就都被异能强的人占住了, 附近村子里也是这样, 咱家的房子为啥没人占,是不是咱家有异能强大的人。 又一个人说,泽阳的异能者一共不超过一百个,等级稍微高点的他们都知道, 根本就没听说过咱们村有异能者,应该是咱村小,没人发现咱家的房子。” 卫不争说:“能不能听出来大概多少人?” 李青鸢说:“我觉得有大概四十个, 大部分都不是异能者。” 砸门的声音升了一个等级,有人在叫:“快开门,再不开, 我们就冲进去了啊。” 卫不争对李青武说:“去扶奶奶过来, 你和林雨留下, 一起保护奶奶和东源哥。” 奶奶过来了, 看起来有点害怕:“不争, 青鸢说他们有好几十个人,咱们打不过吧?” 卫不争扶着奶奶在墙角的躺椅上坐下:“奶奶,我的异能比他们都厉害,您放心吧。” 奶奶把自己的双手举起来,晃着长指甲说:“其实,我也能跟他们打。” 卫不争笑了:“我知道,如果我顶不住,您就出来帮我打。” 又是一阵砸门声。 卫不争叫上罗冲,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拉开大门的速度太快,正在踹门的两个人差点栽进来,卫不争一手揪着一个推出去,自己和罗冲跟着出来,随手拉上大门。 李青鸢听的没错,是四十来个人,其中三十多个站在西边距离大门十来米的路上,五个衣着相对最干净整齐的站在对面老槐树下,这五个人抱着膀子、仰着下巴、皱着眉、居高临下打量人的姿势一模一样,看到卫不争和罗冲以如此强硬的姿态出现,几个人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卫不争用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平淡声音问:“几位有事吗?” 站在正中间的人三十来岁,中等身高,脸庞精瘦,下巴上留着小胡子,他嗤笑着说:“呵呵,还挺能装。” 卫不争就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一个十七八岁,和小胡子面容有七分像的年轻人一脸骄横地说:“你特么这不是废话,冷成这样,没事我们大老远跑来干嘛?” 罗冲用更横的口气说:“有事你特么说啊,站那儿装特么过时了几百年的黑.社会,脑子进屎了吧?” 小胡子左边,一个特别消瘦、面相如长年卧床的病佬儿一般的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一抹自己的鼻尖:“嗬,还挺横。” “轰……” 病佬儿青年话音未落,几个脸盆大的火球落在罗冲和卫不争前面三米左右的地方。 同时,五个人中原本站在最西边的年轻人身体一晃,人和挥起的拳头已经出现在卫不争面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啊……,我操……喔……我靠啊……呕呕……” 速度异能者的脖子和腿同时被手指粗的葎草勒住,他倒在地上后,两只手拼命去抓脖子上越勒越紧的葎草,喉咙里发出呜呜噜噜的叫声。 “你们他妈找死。”小胡子一挥手,一片匕首样灵力闪着金属光芒射向卫不争和罗冲。 “走。”几乎和小胡子同时,卫不争一声轻喝,一片二十米长、五米高、两米厚的水墙凭空出现,将金系灵力武器没入其中后,骤然向南倾倒。 “啊……” “哎哎……” “喔……” …… 几声惊叫同时响起,五个冷酷的“黑.社会”异能者被水墙兜头砸中,全都成了落汤鸡。 小胡子反应迅速,顶着一脸的水珠再次发动攻击,“我操.你……嗷……啊呃……唔呃……” 他再次被水墙吞没,这次,水墙没有倒下后四散流开,而是保持着粗大的圆柱形态,把小胡子包裹在了其中。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控制着直径大约两米、高五米的水柱,看着小胡子在水柱中挣扎,像大海深处即将溺死的人。 “不不,我特么宰了你,你放开我哥……呃呃……”小胡子弟弟的火球还没有发出来,就被卫不争猛然增粗的圆柱形水柱给裹了进去。 罗冲踩着被他的葎草拖到身边的速度异能者的背,口气嚣张地问:“还有谁想玩儿?继续。” 病佬儿趴在地上,捂着渗血的脖子,咳得惊天动地。 大门西边的普通人一哄而散向西跑,却被几个抡着木棒的人迎头痛打。 卫爷爷挥着棍子,追着两个人骂:“打死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打死你们这些只会欺负老实人的杂种……” 张永宽、张敏姿、董一春、董一秋和赵璐也都不管不顾,拼了命地抡着棍子打。 村子方向,十几个人也抡着扁担和棍子喊叫着冲了过来,有几个人直接穿过树林,去追打逃跑的普通人。 听到卫爷爷的声音,卫不争收起了右手。 水柱轰然散开,小胡子兄弟俩从空中跌下,躺在地上比赛一般地连咳嗽带呛,湿透的棉衣盖不住他们鼓起的肚子。 两个只是摆了摆poss就成了落汤鸡的异能者哆哆嗦嗦地往没有水的地方跑,罗冲“唰”地一声甩出两根长长的葎草缠住了他们的腰:“他妈欺负完人就想走?” 不足三分钟的时间,几个异能者身上的水已经结成了冰,两个被罗冲拖回来的异能者大叫:“我们又没攻击,我们,我们……” “谁他妈跟你是我们。”罗冲把两个人拖到跟前,抬脚就踹,“让你们欺负人,你他妈有异能了不起啊?你全家都有异能啊?你爹你妈你妹子没有异能是不是也该被欺负死?” 顾同仁和顾颂义抡着扁担和几个人跑了过来,顾颂义一看到卫不争就问:“哎,你没事吧?” 卫不争捂了下额头:“谢谢,还好,只是稍微有一点晕。” 卫爷爷打得很凶,但他没有恋战,打跑了几个,自己就跑到了卫不争跟前,听见他头晕,抡起棍子又去打还躺在水坑里的小胡子兄弟:“你们两个杂种,欺负我家不争,我们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你们仗着有异能就来祸害我们……” 卫不争让罗冲用葎草把几个落汤鸡都捆了,对顾同仁说:“我不擅长干这个,交给你们吧,请你们问一下,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顾同仁说:“成成成,你先回去休息恢复吧。” 顾颂义说:“三叔,我们都没异能,你就不怕问着问着,这几个人把咱们给烧成灰或切成肉片?” 罗冲大包大揽地说:“我给你们压阵,几个垃圾,翻不了天。” 卫不争过去拉着卫爷爷回家。 审问肯定不能在室外进行,那等于直接要了那几个落汤鸡的命,别人家地方又都太拮据,最后,几个异能者被带到了现在暂时没有住人的豆腐坊。 只从进入了卫家这个结果来看,几个异能者也算达到目的了。 卫爷爷不放心,想亲自问明情况,卫不争也正有此意,爷爷就过去加入了顾同仁的队伍。 卫不争来到西厢房,李东源还在沉睡;奶奶双手合十,姿势诡异地在为卫不争祈祷,看到卫不争这么快就回来了,奶奶松了口气,又闭上眼睛念叨了几句,卫不争估计她是在感谢神灵。 李青武猴急地想去看那几个异能者,卫不争让他随便看,只是不要暴露自己是异能者。 把奶奶送回厨房,卫不争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消息闭塞,在不了解其他异能者能力的情况下,他的底牌暴露的越少,出现紧急情况时,取胜的机会就越大。 对于那几个打上门的异能者,他目前想不到合适的处理方法,他不可能把对自己不利的人都变成僵尸。 末世来临,几百年积累下来的科技成果从根本上被毁灭,人类的生存条件几乎回到原始社会,单论自然因素的话,甚至连原始社会都不如,几万年以前,自然生态可没有今天这么恶劣,现在,粮食没有收成时,连猎物都找不到。 眼下的各种灾情如果持续下去,人类的困境将愈演愈烈,未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场空前的灾难中消失。 卫不争自认才学平庸,没有拯救苍生于苦难的能力和志向,但他觉得能让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地球再次出现清灵,是天道给予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灵根被激活后,异能者所呈现出的能力,是天道给予人类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异能者的能力都用在改善环境、提高生产力的话,一个异能者的能力可以换取数十人生存下去的机会。 异能者数量稀少,不到迫不得已,卫不争不想毁灭任何一个异能者。 卫不争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确与否,干脆让人生阅历更丰富的人去做出判断和裁决。 对于顾家人,卫不争的感官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多坏,他知道,在民主时代,这个家族多少年来能一直占据朵玉村村长的职位,不是没有道理的,相比起其他大多数人家,顾家人确实更有眼光,也更公正。 对顾家人在自己家很多事情上的态度,虽然爷爷一直说站在村长的立场,顾有信和顾同仁都没有错,但在进入职场之前,卫不争想起他们就满腹怨气,近几年,随着阅历的增加,他才开始理解他们的一些做法。 但理解不等于认可。 顾家人没有对卫不争一家伸出过援手,但也没有陷害过他们,当年,按照法律程序,卫爷爷和卫奶奶想要收养卫不争,必须有村公所出具的证明书,证明卫爷爷和卫奶奶从道德人品、到性格教养、到家庭经济状况,都符合要求,当时担任村长的顾有信知道卫不争的来历,和其他人一起,也劝了卫爷爷几句,卫爷爷坚持,他就顶着村公所另外几个人的压力把证明给开了。 顾有信开证明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卫爷爷和卫奶奶确实符合条件,他的证明只是在陈述事实。 在卫家家离开村子这件事上,顾有信是投了赞成票的,他还是为卫家争取在林业地上建住宅的最主要的人员之一。 关于这件事,顾有信和卫爷爷单独谈过话,他说,他阻止不了村里人对卫不争的仇视,假如是他,他可能很早就选择搬出村子了。 卫不争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时至今日,卫不争已经成熟了,他觉得,当年,顾家人对他的存在肯定也是心有戚戚焉,所以,他们也希望卫不争能离村子远一点,但他们从理智上又知道卫不争是无辜的,于是,在给卫家申请林业宅基地的时候,顾家人特别卖力,帮他们申请到了法律允许的最大面积。 卫不争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给摇掉,拉开被子靠在床头,不管顾家人当初怎么想,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眼下唯一能够选择的合作者,还是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和他们谈条件。 想到谈判,卫不争心里有点……感怀。 他心念一动,从空间召出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点开相册按钮,他从来不喜欢自拍,也不会找别人给自己照相,所以相册里,除了他以前放假回家时给爷爷奶奶拍的照片,就是他们一群人在崇关照的那些。 点开一张只有两个人的照片,卫不争看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抹着上面一个人的脸。 刚刚和几个人打了一架,现在在想待会儿怎么跟另外几个人谈判。 如果你在,我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第61章 劳改犯 虽然接下来的事也很糟心, 卫不争还是睡着了。 他很累,和小胡子几个人的交手, 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同时运用了水系和空间两种异能,而时间和空间是最难以掌控的领域,卫不争用于控制圆柱形空间的灵力, 是他释放水灵力的百倍。 不过卫不争心里非常高兴, 每个人知道有异能和灵根时, 第一时间的思考方向很大程度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卫不争没有参与过战争,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先天混沌灵体、拥有全部种类的基础灵根时,本能的反应是修真长生,关于灵力外放形成武器,他根本没有思路, 他一直以来的攻击方式就是把乌冲凝聚到相当的浓度,通过速度和乌冲自身的属性让对方快速尸变, 失去战斗力。 是沈危他们这些天不断地在熟练和改进异能的攻击方式让他受到启发, 其实, 自己也可以通过灵根的不同属性,形成各种不同的武器和攻击方式,直接使用乌冲攻击的方式, 可以做为秘密武器, 只在关键时刻震场。 他目前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只有一个水系异能, 以后, 他会尽可能维持这个假象。 罗冲今天的战斗力让卫不争很高兴。 这是沈危他们为罗冲提供的思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灵力有限、双方能力接近的情况下,占据先机至关重要。 罗冲是木火双灵根,在很多情况下,火系更适合攻击,卫不争考虑到近期的状况,决定让罗冲只暴露他的木系异能。 不过罗冲对火系异能锻炼一点没有懈怠,和在围远县时只能手心里发出一点火苗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小胡子的弟弟和病佬儿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胡子和高永光这些人,应该是异能者中比较弱的群体,他们抢不到原来城市里保留下来的豪华生态别墅,只能对小城和乡村残留房屋的非异能者主人下手,这算是末世后形成的新型生物链吧。 卫不争进青玉空间休息了三个小时,出来后躺在床上,在心里规划开春后的种植事宜,听到爷爷蹑手蹑脚地到了他的窗外,他穿上衣服出来。 爷爷有点内疚:“我把你惊醒了?” 卫不争说:“没有,我早就醒了,怕过去影响你们审问。” 爷爷说:“你睡好了就行,咱们过去吧,都问清楚了,顾同仁等着你去决定,怎么处罚他们呢。” 审讯进行得十分顺利,小胡子司登云几个人对于围攻卫家的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卫明磊卫冠磊一家被卫不争赶走后,赖在堂伯卫宝贵家,因为寄人篱下,他们不得不帮忙干点事情。 借住的第二天,卫明磊、卫冠磊两兄弟跟着卫宝贵和堂弟卫鑫铭去乌拉江拉水,在那里,卫明磊和卫冠磊把卫不争家的情况添油加醋告知了司登云,两兄弟把卫不争家描述得跟皇宫一样坚固华丽,成功地打动了一直不甘心住临时泥坯房的司登云几个异能者。 他们没有提过高永光,关于沈危,卫明磊兄弟俩的说法是,“卫不争的同学,好像是个空间异能者,给卫家留了几万斤粮食和好多衣服、棉被,然后就走了。” “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不死”和一个“瘦不拉几、闷头闷脑、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孙子”,简直是最好的欺凌对象。 司登云在乌拉江边是异能最厉害的一个,为避免夜长梦多,听完卫明磊两兄弟的叙述,他当时就想带人来占了卫家,只是赶巧,有几个在长丰不得志的异能者,忽然到了松鸦渡附近,虎视眈眈地想抢了他们在乌拉江截路收粮的生意,司登云他们不可能把现成的财路拱手相让,双方互相观察了三天后,四天前终于动手,司登云一方倚仗人数优势惨胜,对方跑了。 司登云等了三天,等那几个受伤的人能起来继续坐镇威慑去拉水的普通人了,他才带着人来到朵玉村。 卫不争和爷爷一进屋,就看到一盆烧得正旺的火,司登云和他弟弟司亭云合包着一条破被子,坐在火盆旁的一堆玉米杆上。 这两个人在卫不争的水柱里呆了两分钟,衣服全部湿透了,还灌了一肚子冷水,没有点保暖措施的话,两个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没命了。 速度异能者叫杜樵,十七岁,和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浇了一身水的土系异能者邢一帆合包着一条破被子,坐在司氏兄弟旁边,他们两个还穿着内衣,不像司氏兄弟,现在是真空状态。 十九岁的病佬儿、火系异能者郭连城没有包被子,他用异能把自己的衣服给烘干了。 看到卫不争进来,司亭云一哆嗦,往他哥身上挤了挤;邢一帆也下意识地想往墙角藏。 听完爷爷和顾同仁几个人对司登云的审问结果,卫不争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和他们所犯的罪行相比,变成丧尸和僵尸,罪不当罚,有点太重了;可一点惩罚没有,就这么放他们回去,肯定也不行。 但罚的话,罚什么?这些人就一身破衣服,乌拉江边有抢来的粮食,这两样目前卫不争都不需要。 “那个,不争啊,能不能借一步和你说几句话,回来咱们再说这几个人的事?”顾同仁和身边一位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对卫不争说。 “好。”村子里的事情早晚要面对,他也正想对司登云这边有个缓冲,听顾同仁这么一说,卫不争马上答应了,“那,去上屋说吧。” 爷爷和卫不争一起来到堂屋,叫李高福的老者也跟着顾同仁和顾颂义过来了。 几个人一坐定,卫不争马上说:“同仁叔,您有话请直说吧。” 顾同仁说:“那我就说了,不争,你有那么好的水异能,咱们村子那么多人用不上水,我和高福叔代表村公所,以村子的名义付给你一部分报酬,再让需要水的那些人家,用合适的东西和你换水,可以吗?” 卫不争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没有需要和他们交换的。” 顾同仁说:“地,原来顾宝华和岳凤林家,挨着你们家果园的那三百七十六亩园子,我和高福叔签字画押,全都过户到你们家名下。 有一天世道好了,只要我们活着,一定陪着你们按法律程序再办一次手续。 我们俩如果没了,颂义在这里,还有你信得过的永宽和董一春几家,我们会留下正式的委托文件和证明,到时候,他们可以做证,那些土地是属于你们家的。” 卫不争楞了,用土地换取水,他根本想不到顾同仁他们会这么做。 卫不争看卫爷爷:“爷爷,您想要那些地吗?” 卫爷爷犹豫:“以后,连个铁锨、锄头都没了,咱们那几十亩地还得找人帮忙种呢,再要那么多地,咱们种不过来呀。” 今天忽然正经了很多,出现后就没有怎么开过口的顾颂义突然说:“不争,我不是拉偏架,如果换我,如果我有能力,哪怕我不需要,我也会把我家周围的土地都变成我的,这样,我就有权利把我恶心的那些人隔得远远的。” 四十年前,华厦国经历过一场差点让国家分崩离析的短暂内战,那场内战的□□,就是土地公有化引发的巨大危害和公民私有财产得不到法律保护引起的巨大移民浪潮。 那场战争给华厦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土地私有化得以实现,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两个方面的法律法规制订过程中,参考了世界上在这两方面做得最成功的国家的法律条款,经过近一年时间才修改完成,兼顾了国家和个人的利益,被认为是当今世界最合理完备的法律之一。 并且因为战争中上任的新任领导人能力出众,强势有力,法律在实施过程中得到忠实的执行,民心所向,华厦国的土地私有化进程虽然因为一些既得利益者的阻挠,初期进行得磕磕绊绊,但最后的结果相当好。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得到强有力的保护,从那之后的三十多年,再也没有出现过被入室抢劫了、主人反而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入狱的荒唐闹剧。 现在,如果卫不争接下那三百多亩土地,以后,从法律上来讲,不经他们家的人同意,如果有人从东、西、北三个方向上进入他们家几百米范围内,他们都有权力武力驱逐。 虽然顾颂义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卫不争并没有被完全说服,虽然,他在顾同仁说出土地这个报酬的时候,已经动了八分的心,他说:“你们稍等片刻,我和爷爷去跟我奶奶商量一下。” 顾同仁说:“成。” 李高福第一次开口:“如果你不愿意要别的,那些想要用水的人家,我们让他们全都用地跟你换,现在,咱们村有好多无主的土地。” 卫不争和爷爷来到厨房,和卫奶奶说了顾同仁他们的意思。 卫奶奶的第一反应是:“不要不要不要,他们要是拿了地出来,肯定没完没了地让你供应他们水,那你不得给累死?不要。” 卫不争说:“不会奶奶,我会和他们讲条件,每天供应多少水,而且,我不会供应全村,有些人,他就算把命送我,我也不会接受和他的任何交易。” 奶奶说:“那就只要咱们后边,岳凤林家那一块。” 卫不争坐在奶奶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的水异能很强,您刚才是没看见,我和那几个人打架凝聚出的水,够咱们全村吃三天。 而且,还有青武,那小子的异能厉害着呢,一天能凝聚出一条青柳河。” 青柳河发源于卧牛山脉,自南向北四百多公里,擦着朵玉村的西边边界流过,到青莽山松鸦峰下后,转头向东,和青莽山一路并行一百八十公里后,在青莽山的尽头汇入乌拉江。 不过,现在,青柳河已经接近干枯,河面不足二十米宽,卫不争他们回来那天,高佑翔测出河水最深的地方才五十公分,他们开着大宝贝直接就过来了。 原本清灵透彻的青柳河河水,现在青黑浑浊,不要说饮用,卫不争想浇地都不敢尝试。 奶奶看卫不争:“真的,青武那么厉害?” 卫不争对着门外喊:“青武,过来一下。” 李青武一阵风地跑了进来:“干啥不争哥?” 卫不争说:“给奶奶说说你的异能有多厉害,我想每天给村里大概五十户人家,一家两桶水,奶奶担心咱们俩凝聚不出来。” 李青武说:“奶奶,我的异能一开,就跟水泵往外抽一样,哗啦啦啦,一小时能浇三亩地。” 李青武家也是农村的,对浇地很熟悉,在这方面,他可以和卫奶奶产生共鸣。 果然,卫奶奶说:“一个小时三亩啊,那,一家十桶都用不完了,那,不争,你喜欢,咱们就把那些地要了吧。” 卫不争笑了。 他知道,爷爷和奶奶对土地有执念。 土地私有化那年,爷爷奶奶三十二岁,当时,按法律规定,他们两个可以以国家规定的价格买最多不超过七十亩的土地,可因为之前为了要孩子花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收入,他们只买了二十二亩,现在的果园,有十五亩是原来和卫爷爷关系很好的郭炳贵家的。 爷爷抱回了卫不争后,郭炳贵觉得和他们家挨着会沾染晦气,就把果园卖给卫爷爷,去长丰买了两间铺子,后来,郭炳贵全家都搬去长丰了。 现在,卫不争家果园的东、北、西三面也都是果园,原本属于顾宝华和岳凤林家,顾宝华家在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中,因飞机失事,全家罹难。 因为这次事件,卫不争不祥、会带来厄运的说法在朵玉村很多人心里就有了实证。 顾宝华名下的二百多亩土地,按法律应该由他父母和哥哥一家继承,他的父母和哥哥得到通知后,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并在律师的见证下,签署了自愿放弃声明,坚决不肯和卫不争有任何牵连,哪怕是间接的,把土地作成价,把钱给他们,他们也不要。 于是,那个果园就荒了下来,末世来临前,那一大片果园是鸟类、野鸡和兔子、黄鼠狼的乐园。 岳凤林家在末世来临时,除了十岁的女儿岳淑怡,其他人全部变成丧尸被猎杀小队杀死,岳淑怡现在跟着叔叔岳凤鸣生活。 以前,卫奶奶做梦都想把岳凤林家的果园买下来,这样,他们现在的这个家背后,就全部是自己家的土地了,感觉上会很踏实,可岳凤林也是个特别喜欢土地的人,他家一直在购买土地,不可能把果园转卖给卫奶奶。 经过这而是多年,卫奶奶也死心,不再去想这事了。 现在,卫奶奶终于有机会买到那些果园了,她却很不安,说完那句,她又问卫不争:“咱们把岳凤林家的地都买了,他家那孩子将来怎么办?” 卫不争说:“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了,咱们买下北面的果园,看岳凤鸣家的园子附近有没有人想用地和我换水,如果有,我换一块地给岳淑怡。” 这样,卫家的土地连成一片,方便管理;岳淑怡的土地也和叔叔岳凤鸣的连在一起,两全其美。 奶奶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要不,一辈子都会觉得坑了那闺女。” 卫不争和爷爷回到堂屋,和顾同仁、李高福讲了一下为岳淑怡换一块地的想法,顾同仁说:“我们去和岳凤鸣商量一下,回来咱们再决定吧。” 李高福说:“岳凤鸣自己家有五十多亩地,现在,种地这么艰难,得用棍子刨,谁还种的了那么多,我估摸着,岳凤鸣可能还想把地转给你一部分,好多换点水呢。” 卫不争说:“那不行,岳淑怡名下必须有地,否则,将来世道变好了,她就成了寄人篱下,白吃白喝叔叔家了。” 顾同仁说:“也对,这事我们商量着解决吧,最后肯定让你满意,现在,咱们说说换水的具体细节。” 村里好多人都受不了了喝乌拉江水了,顾同仁自己也是,他想快点把事情敲定。 卫不争说:“可以,不过,我先说几家,这几家,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给他们提供水:李桂林,李茂林,郭三怀,郭有义……” 他一口气说了三十六个人的名字,最后说:“其他人,除了永宽叔和一春叔,还有赵璐家,其他人都用土地和我交换水,我没别的要求,地要尽可能连成一片,否则,我家种着麻烦,其他人也不愿意和我们家做邻居。” 顾颂义不知怎么又恢复了他不正经的样子,说:“别算我,我特别想和你们家做邻居,不信你可以问我爷爷和我三叔。” 卫不争笑了一下,没接他这没营养的话,喊了声李青武,让他帮忙端几杯水过来。 顾颂义是顾有信的孙子,顾家人一直都是有在朵玉村务农的,有经商的,还有在城里政府机构上班的,他们家在朵玉村是大户,也最富有,家里所有孩子,都是从幼儿园开始,就去城里读。 顾颂义比卫不争大三岁,卫不争来到朵玉村时,他已经在长丰市上小学了,卫不争对他和他家里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顾颂义也一样,这次回来,是卫不争第一次见他,卫不争对他的全部了解,就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大学时去了国外。 李青武端来了五杯水。 顾颂义把自己的一杯一口气喝完,笑着问卫不争:“可以要求续杯吗?” 卫不争对还没走回厨房的李青武说:“把茶壶提来吧。” 接下来,几个人边喝茶边谈,把用土地换水的事大致说了个轮廓。 末世降临时,村里有六户人家,全家变成了丧尸或僵尸,被猎杀,他们的土地现在成为朵玉村公有。 朵玉村村公所把这部分土地和其他条件符合要求的村民自愿交换的土地整合后,过户到卫不争名下,双方交易即可开始。 为了避免以后扯皮,双方简单做了个约束: 一、土地的数目一经确定,不再更改,卫不争不得随意提高要求。 二、如果有人愿意用更多的土地和卫不争交换,两厢情愿,村公所不予干涉,但会居中为双方担保。 三,卫不争每天至少为村子里提供六十桶、每桶二十斤的异能者凝聚水;卫不争不和村民直接交易,水交给村公所,由村公所发放给村民。 四,如果村公所把卫不争提供的水发放给黑名单上的人,不管任何理由,卫不争有权中止合作,而不用退回土地。 简单的条件,由顾颂义执笔形成书面文件,双方签字。 卫不争看着那张纸上龙飞凤舞的铅笔字,心里感叹:真要回到原始社会了。 即将拥有超过一千亩的土地,几个上面挑衅的异能者的处罚也就不用发愁了。 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帮卫不争把那几个人的处罚给想好了:都来帮忙种地,每天六个小时,自带干粮和水。 几个人一起往豆腐坊走,顾颂义走在卫不争旁边,他笑着说:“如果是我,我就跟你提条件,每天干八个小时,只带干粮,水你负责。” 卫不争被他给弄得哭笑不得:“你到底对水有多大的执念啊?” 顾颂义说:“你连着喝三个月泔水后,就知道我的执念多么强烈了。” 卫不争说:“我家没有桶,待会儿事情结束了,你拿个桶来,算是感谢你今天带着人过来帮忙。” 虽然什么忙都没帮上。 顾颂义眉开眼笑:“太好了,其实,你还可以雇佣我给你当长工。” 已经走到豆腐坊门口了,卫不争还是问了他一句:“你有什么特长,让我能雇佣你?” 顾颂义说:“雇佣后我才能告诉你,那是我最大的秘密。” 卫不争说:“我对别人的秘密向来没有好奇心。” 进了屋,卫不争宣布对几个人的处罚。 五个人听完,目瞪口呆:这不是劳改犯吗? 卫不争说:“你们也可以逃,你们如果离开青岳省境内,我保证不会追杀你们。” 病佬儿和杜樵忽然间同时举手:“可以提个要求吗?” 卫不争:“说。” “我们每天多干几个小时活儿,然后,你给我们水喝。” 卫不争还没有回答,邢一帆也举起了手:“还有我,我也能多干活,我是土系异能,种地肯定比别人快。” 卫不争说:“看你们的表现吧,表现得好,可以考虑。”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兴奋。 卫不争头疼,除了司登云是三十岁,这几个都没有超过二十岁,杜樵、司亭云十七;邢一帆十八,他和杜樵是表兄弟;郭连城十九,如果不是末世来临,这还是一群中二病少年呢,他一下弄这么多二货劳改犯,以后不会出乱子吗? 罗冲好像看出了卫不争的担忧,在他耳边小声说:“交给我,敢不老实干活,跟咱们玩里个啷,我不勒死他们。” 卫不争稍感安慰。 他问司登云:“你干不干?不干,我这里接受暗箱交易,五万斤粮食可以赎身。” “你怎么不直接杀人呢?我,我靠……”司登云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司亭云没有默契,还坐在那里,他只带起了半边被子,真空状态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他一个腿软又坐了回去,“五万斤?你杀了我。” 卫不争说:“这太容易了。” 他说着,抬起右手,一个直径一米、高三米的水柱出现在房子中央,卫不争平平淡淡地说:“我还可以让你幸福地在纯净水中死去。” 司亭云大叫了起来:“不要,我们干,我什么都会干。” 卫不争看着司登云。 司登云挣扎地看着水柱:“你,你换个条件,我江边还有好多朋友呢,还有我爸妈家人,我不能天天过来干活。” 卫不争说:“可以,乌拉江的水,一桶一两麦子,其他杂粮一两半,不接受讨价还价。” 司登云咽了几口唾沫:“行,一两就一两。”每天至少要拉出去上千桶水,上百斤粮食,差不多够他们吃了,大不了都要成粗粮。 卫不争手上的水柱无声地消失。 这次,除了卫爷爷、罗冲和李青武,其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杜樵第一个回过神,他看着卫不争,像看鬼一样:“你,你凝聚出来的水居然还能收回去?” 卫不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司登云说:“如果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多收粮食或强迫那些人用小桶,你可以自己想象后果。” 司登云脸色讪讪地说:“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 “你拉倒吧。”罗冲打断了他,“你特么要是真丈夫,现在会坐在这里?” 顾同仁和李高福他们急着回去核对具体的土地数目,重新调整分配土地,跟卫不争说最多三个小时,他们就能统计完,让卫不争准备水,说完就走了。 几亩小麦已经播种完了,卫不争决定在果园里也套种一些,如果顾同仁他们真的三个小时后就能统计完,明天就可以开始果园套种计划。 所以,放司登云几个人走的时候,卫不争规定,他们明天早上最晚八点半左右,必须赶到,九点正式开工。 几个人刚走,顾颂义就提着个木桶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是顾家的后辈。 卫不争当场为他们凝聚了一桶水,他刚收回手,那两个年轻人就蹲下,趴在桶边喝了起来。 等家里终于清静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奶奶喊着大家吃饭了。 卫不争吃完饭,去看李东源。 李东源还在睡,卫不争把清灵释放进他体内,探查了一番,觉得没个三五天,他醒不了。 看着黑雨点漂亮的睡颜,卫不争眼前浮现出一个带着好几道伤口的手腕。 卫不争心里想:不怪我,是你体质太强悍。 出了西厢房,外面已经是满天繁星,忽然想起叶星辰在夜空中翱翔的样子,他走到空旷的院子中央,抬头看着天空,想象了一下一只比叶星辰大数倍的鸟,如果此刻在天上飞,会是什么样子。 好像,很美。 卫不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要不,等叶星辰回来,他也让叶星辰抓两下? 第62章 地主不好当 晚上十点,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再次登门拜访, 他们带来了整合后的土地数目和具体划分方案。 结果比卫不争所希望的更让他满意。 以朵玉村东西方向的大路为界, 路北的全部土地, 共计一千三百三十六亩,统统归入卫不争名下。 路南的两千四百多亩土地, 村民们自愿调整结合,完成彼此转让、接受的协议后,村公所明天开始,统一埋界石、书写土地买卖协议,这个过程会比较长,不过, 这个和卫家没有关系,是村公所和其他村民之间的事。 顾同仁说,路南最后还会有多余的土地, 到时候, 卫不争自己决定要还是不要。要, 他就要多提供水;不要,那些土地暂时算村子公有。 顾同仁希望卫不争把多余的土地都收了。 卫不争说,到时候,看土地的位置再决定, 村里人不想和他做邻居, 他也有同样的意思。 岳凤鸣家的果园八十亩, 本来就在路南, 岳凤鸣的父亲变成丧尸被猎杀小队杀害, 妻子变成僵尸时正好在家,逃过一劫。 现在,岳凤鸣家的正常人是他本人和他六十五岁的母亲、十五岁的儿子,这样的劳动力,只有最原始的工具,管理不了八十亩土地,岳凤鸣要求保留了三十亩,其他的转让出去,其中二十亩,村公所做中,过户到岳淑怡名下。 岳淑怡和叔叔家一起生活,但单独立户,因为她们家转让的土地又一百多亩,她每天能分到的水,比叔叔家多很多。 村公所对水的分配,是按照无偿转让给卫不争的土地数目计算的。 卫不争表示,他和李青武不能每天当着全村人的面凝聚水,他也不想每天把家里弄得乱哄哄的。 顾同仁说,他和李高福已经和村里几个比较有主见的人商量过这件事了,他们决定在卫不争家前面那片林子的东边,圈一个院子,再盖几间临时房屋,每天,村公所会派人把空水桶送到那个院子,卫不争就去那里凝水。 不过,圈院子需要时间,前几天还得在卫不争家里。 卫不争欣然同意。 天亮时,卫不争打开大门,顾颂义和几个年轻人站在门楼下,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大门前放着一大片水桶。 卫不争发现,顾同仁考虑得很周到,被挑来负责运水的年轻人,都出自当年对卫不争没有那么大敌意的人家,年龄还普遍比卫不争小八岁左右,卫不争去泽阳上高中时,这些年轻人才四五岁,没机会对他做什么。 卫不争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而且,他和爷爷奶奶还要继续在村子里生活,他决定向这些年轻人表达一下友谊。 他对他们说:“这是我请你们喝的,不算在总数里。” 然后,他抬起手,离他最近的两个木桶各被注入了半桶水。 几个年轻人看着干净的水凭空出现,一个个激动得不行,如果不是顾颂义出声提醒,几个人都不敢去喝。 年轻人们兴奋地抱着木桶喝水的工夫,卫不争又凝出了三十桶水,然后他说有点头痛,需要休息,让顾颂义把其他的桶先放在前院,三个小时后再来。 顾颂义表示,他愿意一直守在这里,正好也看看昨天那几个劳改犯都带些什么干粮。 他从出现,就对卫不争表现得比较友好,卫不争不好硬赶他走,就招呼罗冲提了一壶泡好了茶叶的水,送给他,说是感谢顾同仁的,变相地把他赶走了。 八点钟,卫不争刚刚放下碗,听到大门外热闹了起来,是杜樵和郭连城四个劳改犯来了,正好和提着工具过来的张敏彦、赵璐他们碰头。 四个劳改犯胸前挂着个干粮布袋,腰里挂着个用布袋装着的小陶瓷罐子,看着还挺高兴。 罗冲看不惯他们,拉着脸问他们笑什么。 杜樵说:“不用拦路了啊,拦路逼着人要粮食的时候,人家肯定在心里骂我家祖宗十八代,以后不用天天挨骂了,谁不高兴?” 罗冲说:“不挨别人的骂了,可你们不拦路挣不来粮食,还得天天带粮食,你们一块的人不骂你们?” 郭连城说:“那才几个人骂?拉水的,每天可是有好几百呢。” 卫不争觉得这几个人心胸真宽广。 四个中二病是异能者,并且以前都没有怎么干过农活,第一次,卫不争需要和他们一起下地。 他们今天要播种的地方,是原来顾宝华家的果园,靠近青柳河,是朵玉村的西边界,一河之隔,对面是狐狸坡,一个比朵玉村大好几倍的村子。 果树是要保留下来的,所以,套种的麦子只能种在两行果树之间,不能靠果树太近,一群人围着,看土系异能的邢一帆翻土。 邢一帆运了半天气才开始发力,一米宽的土慢慢翻卷起来,从南慢慢向北,像有一条大蚯蚓在下面拱动。 张永宽和张敏彦、董一春几个人看得聚精会神,连连感叹异能的神奇,说什么都看不见,土自个儿就翻起来了。 只是,不到三分钟,邢一帆就大喊淋漓,他一共翻了不足二百米。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李青武鄙视他:“就这,还来攻打我们家?” 杜樵和邢一帆是表兄弟,闻言为表哥争辩道:“我们见过的其他两个土系异能者,连我哥一半都做不到。” 邢一帆的能力确实不算好,尤其在经历过项蓁那么给力的伙伴之后再看他,确实不够看,不过,比起用木棍一点一点剜,已经好太多了。 如果只用木棍,他们一群人一天也未必能弄出二百平米。 果园和原来的庄稼地不同,庄稼地本来就是虚的,棍子划拉出一条壕,把麦子撒进去就可以了;果园的地很硬,根本划拉不动。 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二百米,卫不争深深地感觉到,地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心血来潮一下换这么多土地,可能把自己推坑里了。 卫不争如果自己动用土系能力,比邢一帆强一百倍,可他现在不想把自己的能力都暴露出来,所以,只能让大家慢慢干了。 邢一帆坐在地上,捧着罐子喝水。 卫不争现在五感特别敏锐,离邢一帆两米,就能闻到水那种不舒服的味道,不过他没有给邢一帆凝聚纯净水,他的水没这么不值钱。 他站在一棵果树下,随手折了一下一根小树枝,树枝“叭”地一声就断了,因为太旱,果树的枝条一点弹性都没有了。 卫不争发愁都看了看一眼看不到边的果园,对邢一帆说:“你平时得学着扩大你异能的根基,使用异能时,要学会节约。” 邢一帆茫然:“怎么扩大?异能还能节约?” 卫不争说:“你为什么有土系异能?肯定是你身体内部有能够调动土这种物质的东西,那些东西越多,你能调动的土系物质也就越多,那些东西,肯定不是固定数量的,而是可以通过锻炼增加的。 假如你有一百个能量的异能,可以翻一百立方米的土,你如果能精细控制,只翻需要松动的土,不需要的不翻动,也就是不做无用功,是不是就可以用有限的异能,翻更多有用的地?这就是节约。” 邢一帆呆呆地看着他:“我们,我们平时,都是一下把异能轰出来,要不怎么能吓住其他人?” 卫不争说:“那是你的异能弱,如果你有一千万个能量的异能,你一下轰出来,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给掀了,你还会一下轰出来吗?” 邢一帆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下子掀翻好几个村庄的画面,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那不成了大反派了。” 卫不争对站在他旁边围观的几个中二病说:“你们也都是,有时间就想想怎么扩大异能的根基,怎么把你们的异能物尽其用,而不是光用来打人杀人吓唬人。现在,除了邢一帆,其他人都去撒麦种。 今天你们四个人至少要种一分地,种不够,或者种的质量不行,劳改期限就一直增加。” 杜樵、郭连城和司亭云把干粮和陶罐放在邢一帆身边,老老实实地去找张永宽他们了。 卫不争带着李青武离开果园回家,路过自家那七亩麦地,他看着灰白干燥的土地,又看看小老虎一样精力旺盛的李青武,忽然心里一动,他一把拉住了李青武:“哎,看看,咱们家的地旱得快起火了,你就没点什么想法吗?” 李青武想了一下:“我每天过来浇一遍?” 卫不争说:“这天,你直接浇水,麦子还能出来苗吗?” 李青武挠头:“那怎么半?我也不能跟罗冲哥似的孵着它们啊,我屁股就这么大……” 卫不争兜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屁股就是三米大,能孵麦子吗?我是说,雪是水的另外一种形态,你就不能把水变成雪吗?” 李青武吓得一下跑出老远:“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会下雪?” 卫不争说:“那你的水怎么凭空来的?” 李青武眨巴眼。 卫不争边走边说:“一个月,想办法给我弄出雪。” 李青武撒腿往家跑:“你杀了我吧,我弄不出来。” 卫不争看着小家伙的背影,呵呵地笑。 剩下的三十桶水和张永宽、赵璐他们的水,李青武负责完成了,十点钟,卫不争看着顾颂义和几个年轻人把水担走,他把今天需要的菜从空间拿出来给奶奶,自己去西厢房看李东源。 进屋后,他没看到林雨,有点奇怪。 李东源出现兽化的迹象后,除了上厕所,林雨真真正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今天,卫不争出去了,按林雨的谨慎,肯定会更加小心地守着李东源,怎么…… 卫不争突然笑了,他看到了李东源右侧翅膀尖下露出的半个脚,林雨的,他居然钻进了李东源的翅膀下在睡觉。 卫不争没有叫醒他,轻轻退了出来,走进豆腐坊,罗冲正在这里练习控制着火削木头。 看到他进来,罗冲放下手里的树干,抹者额头的汗想站起来。 卫不争示意他继续坐,自己过去坐在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大约半分钟后,拿下来,对罗冲说:“木灵根还是弱一点,继续。” 罗冲点头:“谢谢不争哥。” 卫不争为他输入了一点点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他能感觉得到丹田处特别的舒畅。 卫不争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罗冲忽然说:“不争哥,奶奶昨天跟我说,她的指甲变得不太结实了,我当时以为她说的是她年纪大了,指甲没以前好了,就没在意。 刚才奶奶又跟我说了一次,我觉得不对,仔细问她,她说,她变成乌冲族后,指甲就特别尖锐坚硬,她觉得这几天好像没那么坚硬了,奶奶有点不开心,她想像东源哥和林雨哥那样能把指甲和牙收放自如,但她不想失去自己坚硬的指甲,她觉得现在的指甲很有用。” 卫不争转身就跑了出去:“以后奶奶有什么事,记得马上告诉我。” 奶奶正在用长指甲切割胡萝卜前面那一点点缨,卫不争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开始感受她的身体状况。 丧尸化时,人承受不住乌冲的强烈冲进,脑子会出现紊乱,但过去了初期阶段,身体只要扛过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卫不争回来那天仔细地感受过奶奶的身体状态,老人当时状况不好,是因为营养不够加上情绪抑郁,并没有实质的问题。 现在,奶奶的整体状况很好,但是,奶奶的指甲和獠牙硬度确实下降了,卫不争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能清楚地分辨得到。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奶奶:奶奶的脸色比他回来时好了很多,但一眼给人的感觉仍然是丧尸,奶奶的瞳孔比原来大了一圈,看人的时候有焦距感了。 整体而言,他觉得奶奶的状况是在好转,只是,奶奶现在对好的定义好像跟他有点不一样。 卫不争决定等林雨醒了,问问他,他的指甲和獠牙是不是也退化了。 午饭时,林雨还在睡。 杜樵四个人跟着爷爷一起回来了,虽然说了他们是劳动改造,自带干粮茶水,可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吃干饼子喝凉水,卫不争一人送了他们一罐煮面条的汤。 他吃完饭一出厨房,杜樵就跑过来,一脸谄媚地说:“哥,咱们家也没个配套的下水管道,面汤和洗碗水之类的还要往大门外倒,多麻烦,以后,这些东西包给我们几个吧。” 罗冲在旁边一脸嫌恶地说:“你回去跟你妈说,你在外面跟别人讨洗碗水喝,看你妈抽不抽你?” “啊?”杜樵一愣,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就没了,看着罗冲的眼睛慢慢蓄满液体,眼眶通红,垂着头走了。 罗冲懵了,看着卫不争:“我,我说什么了吗?” 卫不争说:“他妈,可能不在了。” 罗冲打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 卫不争说:“没事,我过去劝劝他。” 他说着,就往豆腐坊走,他让那几个人中午在这里休息。 罗冲也跟着卫不争过来了。 杜樵坐在角落的玉米杆上,破被子把头都包了进去。 卫不争蹲在他身边:“对不起,罗冲不是故意的。” 被子里传出轻轻的啜泣声,好久,杜樵才说:“我姥姥年纪大了,一直不会用电梯,每次出去和回去,都得人接送。 末世来那天,我姥姥在小区的健身器材那里,我妈正好去接她回家,姥姥和旁边好几个人都变成了丧尸,其中一个咬了旁边的人,晚上,那个人的弟弟回家,就带着好几个人,挨家进,杀丧尸,我和我妈一直呆在家里,不知道,他们敲门时,我就把门打开了。 他们一进去,就问我姥姥在哪里,我妈妈去拦……” 卫不争隔着被子拍着他的头:“好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杜樵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被姥姥抓了一下,姥姥不是故意的,她是想扶着我,结果把我的手抓了几个口子。 那些人看见我手上的口子,先就要杀我,我妈抱着一个人让我跑…… 我没跑,我用高压锅砸了一个人,可另一个人把我妈和我姥姥……我妈护着我姥姥,他们把我妈的后背和头都打烂了…… 我以前是个混蛋,总觉得我妈管我太严,总嫌她唠叨,天天想离开她远走高飞,老跟她顶嘴……” 从豆腐坊出来,卫不争把罗冲送进了他的房间,罗冲想起了父亲,几个月过去,失去的亲人没有被遗忘,反而随着时间的流失,思念越深,悲伤越深。 卫不争回到自己的房间,马上进了空间,他没有进碧玉湖休养,而是直接进了茅草屋的卧室。 靠在罗汉床上,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依然如诗如画的广阔山谷,心里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已经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他应该很充实的,他也真的很忙很充实,但,他偶尔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除了保护爷爷和奶奶之外,自己还要干些什么? 他呆坐了快一个小时,才被几只落在羊脂泉边鸟鸣声惊醒。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订好了闹铃,来到大能的工作室。 清毒丹的丹方和炼制步骤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练习精准控火能力,对于火的细微差别,《炼丹修习入门》里有十分详细的描述。 所有对火的控制,都是通过对丹炉温度和颜色的细微变化来确定的,初级入门的炼丹者,炼制过程中,必须一步步按照标准来,即便如此,也不保证你能成功地炼制出丹药;当然,等你成了炼丹大师,只需要凭感觉,你可能就能炼制出最纯净的圣品。 卫不争所用的《炼丹入门》,是大能著的,全灵根炼丹师专用,大能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是全程意识控制,卫不争也只能如此。 他其实很想上手,意识控制实在太累了。 丹炉后面有一张大能炼制的《控温练习三相曲线对照图》,卫不争需要用意识控制火焰,把丹炉的温度按照曲线图的波动不停调整,丹炉和对照图之间有阵法相连,会把卫不争实际的操控结果即时反馈到对照图上,最后得出个重合率,重合率越高,说明他控制得越好。 卫不争已经对着练习过三十多次,全都是一塌糊涂,重合率最高的一次,1‰,下面专门有解释,重合率低于1%的,纯属巧合,根本就不是他控制的结果。 坐端正,深呼吸,凝视着丹炉,用意识点燃火焰。 暖黄色的火焰包裹了淡金色的丹炉,他一边感受着丹炉温度的不断变化,一边还要用意识控制着丹炉以各种角度匀速旋转,保证丹炉受热均匀。 不到五分钟,卫不争的汗就顺着脸颊乱淌。 三十分钟,一个练习过程结束,卫不争没有看下么的统计结果,只看那和红色标准曲线压根儿不是同样走势的绿色曲线,他就知道这次还是一塌糊涂。 休息五分钟,继续。 第二个过程结束,还是那么离题万里。 第三个,中间差点断掉。 第四个,从开始就冲到标准曲线的上面,中间交叉了一次,又冲了下来,一路冲向到头,比前面三次更差劲。 第五次,到一半的时候,他坚持不住,向后倒下。 上一次练习,他是到第四次快结束躺倒的,这次,比上次有进步,意识能量,也就是精神力的进步。 躺了半个小时,他坐起来,继续。 这次,还是第五个过程没有坚持到底,他就耗尽了意识能量,躺倒。 他满身大汗地躺着,召来了一杯兑了两毫升羊脂泉乳的水,侧身一口气灌下去,开始躺着喘气。 十分钟后,他又坐了起来,正打算再来一轮,心里某个地方忽然一动。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可是,在火焰释放出的瞬间,他觉得还是出去看一下的好。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闪身出了空间,然后,他就看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你们小点声闹,不争睡的正熟呢。” 第63章 沈危的选择 卫不争一走出房门,就被抱住了。 高佑翔夸张地大叫:“我快想死你了不争。” 卫不争不习惯如此热情的见面礼节, 克制地躲避着高佑翔胡乱晃动的脑袋:“谢谢!我也……很想你们。” 项蓁笑着把高佑翔拉开:“行了行了, 不争都被你吓住了。” 高佑翔一被拉开, 美丽的白色大鸟就扑了过来:“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 卫不争抚摸着大鸟的背羽开怀而笑:“知道了知道了, 哥哥也很想你,哎,怎么感觉你瘦了?” 叶星辰收起了裹住卫不争脑袋的翅膀, 乖巧地坐在他怀里,看着天空:“咕咕,咕咕……”我飞高高, 每天飞高高。 卫不争把一个空间苹果放在她脸前:“真能干,奖励一个果果。” 叶星辰一口下去,苹果少了半个。 陈丽浩伸手想接过叶星辰:“谢谢!她天天闹着要回来找你。” 叶星辰张开翅膀糊在卫不争身上,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想被抱走。 卫不争拍拍她的头,对陈丽浩说:“我也很想她, 她不在, 家里冷清了好多。” 他问叶星辰:“想丽卷了吗?要不要进去和它玩?” 叶星辰:“咕咕, 咕咕……”丽卷丽卷,还有大马,要去玩。 卫不争一个闪念,叶星辰消失,他这才有时间跟项蓁和沈危说话:“刀爷呢?” 沈危说:“刀爷有事,过几天才能来。” 爷爷就喜欢家里热闹,他端着个托盘,乐呵呵地招呼大家进堂屋:“外头冷,去屋里坐着说话。” 几个人进了堂屋,卫不争拿出一盘水果放在桌子上,然后去了厨房,拿出了些面和水给爷爷奶奶和李青鸢,让他们烙几张油饼。 民以食为天,沈危他们离开十天,吃的肯定不怎么样在,他还是用最实惠的东西招待他们吧。 重新回到堂屋,他问几个人:“你们见过东源哥了吗?” 项蓁拿起个苹果,笑呵呵地说:“见过了,队长嫉妒得眼睛比青斐还绿。” “形容得不准确,”沈危拿起盘子里唯一的青斐说,“是比十个青斐加起来还绿。” 陈丽浩拿起一颗山楂:“不争,你真的帮不了沈危吗?他是真的很想变成星星那样。” 卫不争说:“帮不了,我只能帮助出现了变异倾向的人增加成功的概率,不能无中生有。” 沈危举起自己的左手腕看。 卫不争说:“你别瞎寻思了,我根本不能保证变异一定成功,东源哥现在还没醒呢,他可能会变成一只真正的鸟,完全没有人类时的记忆。” 沈危放下手:“刚才青鸢说,豆腐坊那几个人是劳改犯,说一下,怎么回事?” 卫不争说:“和高永光一样,想占了我们家的异能者,已经没事了。还是先说说你们吧,丽浩姐的车子配上推力杆了吗?” 沈危说:“没有,她开大宝贝走。” 卫不争惊讶:“你们那里没有匹配的?” “有。”项蓁说,“战区司令部高层多位长官成了乌冲族,没有成为乌冲族的,也没有一个成为异能者,但他们中间有两个人家里出现了异能者,中高层和下级军士里也有异能者,司令部权力出现分化,现在这个特殊困难时期,一个纵向推力杆,就成了个天大的人情。” 卫不争明白了,沈危宁愿以后没有大宝贝这个在当下十分珍贵的助力,拒绝为了一个推力杆站队,他问:“那你们现在……” 沈危说:“现在已知的情况,末世降临时,部队约五分之一的人成了乌冲族,他们中有大约四分之一被杀害。 没有变异成乌冲族的,超过一半的人放弃了军人身份,结伴返乡。” 卫不争试探地问:“因为他们,不愿意杀害自己的战友?” 沈危点头:“是。” 卫不争问:“你们现在怎么办?” 项蓁说:“队长选择支持不杀害乌冲族的聂唯城长官,我们队留下的九百多个战友,全部选择跟随队长,队长和聂长官经过商议,决定撤出原来的司令部基地,建立自己的基地。” 高佑翔说:“原来的司令部基地成了一片废墟,现在都是泥坯墙茅草顶的临时营房,我们出来差别也不大。” 卫不争问:“那,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高佑翔说:“离司令部比较远的几个军团情况还没有反馈回来,现在已知的,将近七千人。” 卫不争想了一下:“远处的那些,会不会有人自立为王?” 沈危说:“肯定有。” 卫不争问:“现在这个世道,收公粮什么的肯定不要想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养活?” 项蓁说:“国家有专门的军用储备粮库,正常情况下,可以供应军队三年到四年,我们司令部附近就有一个,末世降临后,司令部第一时间已经接管了。司令部后勤部的粮食库存,日常保持够司令部和直属军团三个月使用。” 卫不争问:“你们不是……分开了吗?粮食也平分了?” 高佑翔说:“三个月前,是杨成龙长官原来的下级接管的粮库,我们回来之前,司令部一共七个异能者,五个在杨长官那边,他原来只答应分给聂长官五分之一粮食,我们回来后,队长和聂长官一起去找他谈判,现在,双方各一半。” 卫不争看沈危:“厉害。” 沈危说:“如果当初你没把我救回来,我成了乌冲族,就没这回事了,所以,那些粮食其实是你帮我们要过来的。” 卫不争说:“没这么算的,我就算有你的异能,也没有你的魄力。对了,你们的新基地在哪里?” 沈危说:“山神镇。” 卫不争愕然:“山神镇?山神镇哪里?” 山神镇是青莽镇的东邻,也是泽阳县最大的一个乡镇,面积四百多平方公里,是青莽镇的两倍多。 山神镇本镇距离朵玉村大约三十五公里,卫不争曾经陪着爷爷奶奶去那里赶过庙会,还给庙里的神仙上过香,山神镇人口密集,沈危他们不可能把基地建在那里。 “寿星峰。”高佑翔说,“青柳河在寿星峰那儿不是拐了弯嘛,队长就把我们的新基地建在了那个弯里,背靠着寿星峰,前面是青柳河。” “那里啊。”卫不争点头,“那地方不错,不过,那里原来的住户呢?” 寿星峰在桃花坳东,是青莽山在青岳省内的第三高峰,海拔770多米,因为从南和北两个方向上远看,东面很像老寿星的侧脸而得名。 寿星峰北坡对着乌拉江的一面,如同一刀削下的一般,几乎是九十度垂直地面,南坡最高处也十分陡峭,从半山腰开始,突然变得缓和,形成一片非常宽阔的向阳山坡。 和松鸦峰一样,寿星峰也曾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后来华厦国人口暴涨,土地紧张,城市污染严重,大约五十年前,寿星峰南坡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卖了出去,然后迅速变成了青岳省一批顶级富豪的别墅区,高佑翔家在那里就有一个占地近五十亩的别墅。 四十多年前因为土地问题引发的内战,寿星峰的别墅区也是有贡献的。 战争结束,土地私有化法律出台,寿星峰的别墅被强制退出了大部分没有建筑的观赏性绿地,收归国有,但留下的部分依然是私人的合法财产,卫不争觉得,即便当下是末世,沈危他们强占私人合法财产也是不应该的。 项蓁说:“那里一共有七十六户。十八户没有人了,其中十户是成为乌冲族后被杀害了,八户是末世爆发时,人不在家。 剩下五十八户有人的,二十户的房屋倒塌了,现在都是临时泥坯房;另外那三十八户房屋保存比较好的,只有一家因为出了个火系异能者,保住了自己的家,其他都不是原来的主人。” 高佑翔接着补充说:“有七家强占房屋的异能者,是把原来的主人给杀了,我们去调查情况的时候,这七家觉得自己的异能够厉害,直接和我们开打,被我们给灭了;剩下的异能者不敢和我们硬抗,带着家人跑了。 现在的二十一家原住户推选了几个代表找到我们,希望能得到我们的庇护。 我们答应了,条件是他们把现在的宅基地让出来,我们在青柳河对岸合适的地方,为他们建造规格比较高的临时住房,并负责他们的安全。” 卫不争点头:“这样挺好的,和我们村里人用土地和我换水一样,他们用土地换安全。” 高佑翔说:“我们还为他们提供一年的基本口粮,一人一天一斤。” 卫不争心里感叹,人只要活着,谁都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养活现在的七八口人都很有压力了,沈危他们要保证几千人的生活。 高佑翔现在特别轻松。 他爸妈和哥哥嫂子都没有变成乌冲族,他们家的房子虽然被强占了,全家人却保住了性命,现在,他们一家住在项蓁帮忙加固过的、比别人家宽敞很多的泥坯房里,周围都是他的战友,十分安全,他爸爸喝了卫不争送给他的水,被异能者打伤的腿也好了。 在末世这样巨大的灾难中,没有失去一个家人,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项蓁是母亲项凝玉一个人带大的,母亲和他的家就在他们大队的家属院,周围都是他的战友,末世来临,因为有战友们的保护,项凝玉没有经历外面那些可怕的事情,现在,他们的房子在王政清隔壁,项凝玉每天帮王政清的爱人照顾两个孩子。 王政清的爱人李若愚变成了乌冲族,她和李东源、林雨当初的情况相似,变异得很轻微,只是虎牙和指甲稍微长了一些,脸色发灰,远看根本不像乌冲族。 沈危家的情况最复杂。 妹妹沈衣在末世降临前三天,和三个同学一起去东林省首府米原,参加在那里举办的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现在下落不明。 母亲田文君一切正常。 老爹沈从澜的外观成了僵尸型乌冲族,眼睛和思维却完全正常,他的动作举止甚至比他做为正常人时还灵活机敏,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激发出了一个特别奇怪的能力——通过想象,具化物体——具化任何他所熟悉的、除动物以外的任何物体。 卫不争对这个异能十分好奇:“通过想象具化?具化出实体?” 沈危说:“是。” 卫不争说:“可以真正触摸到的实体?” 沈危说:“是,只是保持的时间很短,他具化出的□□,我拿着看了,和我们存在你空间的一模一样,我甚至还拆下了瞄准仪,不过我刚拆下来,枪和瞄准仪就消散了。” 卫不争觉得匪夷所思。 李青鸢在厨房门口喊,油饼烙好了,让大家都过去吃。 沈危说他吃了那么大一个青斐,不饿,待会儿再去吃。 高佑翔和项蓁、陈丽浩却马上跑去了,他们知道今天要回来,早上就没吃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卫不争和沈危,气氛莫名地有点……不自在,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却找不出话说,只好用笑容缓解尴尬。 最后,还是沈危先找出话题:“那几个人,是被你打败的异能者吧?” 卫不争点头:“对。” 沈危说:“现在养活一个人不容易,怎么不让他们交点东西走,还给留下来了?” 卫不争就简单地把村里人用土地和他交换水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邢一帆的异能,他有点小抱怨。 沈危笑:“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土地,居然换了一千多亩。” 卫不争说:“我已经后悔了。” 沈危说:“你后悔的不是土地太多,而是没有合适的工具,这些地你可能种不了。” 卫不争想了一下:“是。” 沈危说:“所以,如果不发愁种、收和管理的话,你对土地的要求是越多越好,对吧?” “不是。”卫不争很干脆地说,“你要给我半个华厦国,我是坚决不能要的,半个青岳省也不可能,我想要的,大概就是能让我感到足够踏实放心的一个距离吧。” 沈危说:“这个距离大概是多少?” 卫不争说:“说不清楚。” 沈危说:“其实我也有你这种想法,所以我知道,一千多亩肯定不够,这个面积,都无法保障自己的日常行为不被邻居窥探到。” 卫不争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日常行为没什么怕被别人窥探的,我只是不想抬头就看到那些我厌恶的人。 哎对了,我问你一点事,你的指甲硬度和在东篱村时比,有变化吗?” 第64章 沈危的理论 沈危弹出右手的长指甲, 拉过卫不争的手, 放了进去:“你自己感觉。” 卫不争无奈:“我问你的自我感觉呢。” 沈危说:“我自我感觉永远良好,你的感觉才更客观准确。” 卫不争只好握住他的指尖, 凝神用心感受, 五分钟后,他才放开手:他把沈危的全身状况都检查了一遍。 “指甲没有变化,但我觉得忖心乌冲有过一点反弹的迹象, 就那么想变成鸟吗?”非常非常微小的变化, 如果是用眼睛,他肯定看不出,但他用的是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感知,确定没错。 沈危收回指甲:“做梦都在飞, 带着你环游世界。” 卫不争抛给他两个枣:“我在说正经事, 我奶奶的指甲功能在退化,她希望保留指甲的坚硬和锐利。” 沈危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和聂将军一起去谈判,情绪起伏比较大,我感觉到问题后,马上进行了控制转移。 奶奶的指甲,是因为她身体的综合情况引发的吗?” 卫不争说:“不是, 她综合状况很好, 就是牙齿和指甲的强度和韧性在降低。你是全灵根, 你的情况做参考不准确, 我还是问林雨吧。” 他说着站起来:“走吧, 去吃点热饼, 别跟我说你不饿不想吃,除非你以后都不想再吃我提供的食物了。” 沈危说:“我快饿死了,昨晚上就没吃饭,等着这一顿呢。” 走到门口,卫不争说:“强和弱是相对的,你已经很强大了。” 沈危说:“知道,所以我及时开解控制了自己。” 就着甘甜的茶水,吃了顿热乎乎的油饼,沈危和项蓁、高佑翔要求一起去卫不争的新产业看一看,在果园,项蓁用十分钟的时间,翻了三十亩地。 他一次可以控制十到十五行果树之间的地同时翻动,宽度一米,深度三十公分,高佑翔监测,十分精准,把杜樵、邢一帆四个人都看傻了。 异能爆发性使用,能持续三分钟已经相当不容易,项蓁这样的,几个中二病闻所未闻,况且,项蓁随便翻动的其中一行,就比邢一帆透支异能的拼命一翻多出好几倍。 司亭云十分委屈地对卫不争说:“那俩傻逼根本没跟我哥说你还有这么牛逼的朋友。” 沈危说:“你的意思是,你哥很擅长欺软怕硬?” 司亭云讪讪地闭嘴。 卫爷爷和张永宽几个人高兴坏了,他们是真怕用棍子挖坑了,手磨得生疼,一晌种不了一厘地,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用棍子挖的壕,最多五厘米宽,七、八公分深,这种条件,麦子的根根本扎不下去,抽穗后,只要一场风,麦子估计就全倒了。 爷爷和张永宽他们带着四个中二少年去撒麦种,沈危他们和卫不争一起顺着果园的边缘走。 果园在一个起伏平缓的山坡上,只占据了山坡最下面大约十分之一,继续向北,整个山岗长满各种树木,那是对环境具有保护作用的生态林地,属于国有土地。 沈危看了一圈,得出结论:“地方太小了,没有战略纵深,不能有效地保护个人隐私。” 卫不争说:“我一个平民百姓的果园,要什么战略纵深?” 沈危环顾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西北方向:“就因为咱是普通百姓,才得要,前后左右至少要现在的十倍二十倍,才勉强能达到我心目中的要求。” 卫不争想了想一千多亩的二十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项蓁喝着卫不争为他配制的水,巡视完了果园,又回去翻了三十亩地,然后,几个人穿过卫家原来的樱桃园往家走。 走到地窝子那儿,沈危突然说:“咱这老园子就不种麦子了吧,留着牡丹和芍药,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后花园了。” 知道路北一千多亩地都将属于自己家的时候,卫不争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沈危的“咱们”是怎么回事,他打算以后长住这里? 卫不争心里疑惑,却没有问,他怕某人厚着脸皮顺杆儿爬,把本来模棱两可,还有回旋余地的事情,给彻底敲死了。 回到家,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在堂屋等着。 只剩下两个人的村公所办公效率高到不可思议,大半天时间,就完成了土地的调整和再分配,这三个人是来和卫不争商量分配后多出来的三百七十多亩地的。 项蓁和高佑翔去帮助奶奶和李青鸢做饭了,沈危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和卫不争一起来到堂屋,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对他的参与没有任何的抵触。 因为今天下午项蓁的表现,卫不争对于再多出几百亩地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愿意,他的土系异能一点不比项蓁弱,晚上随便抽个时间去把地翻了,回头摁在项蓁头上就完了。 没想到,刚刚踌躇满志要弄个二十倍大园子的沈危,却赶在卫不争说话前,一口替他拒绝了:“现在的劳作方式,一个人种十亩地,一年到头都没得闲了,不争只是有点水异能,不是超人,那地我们不要。” 卫不争不擅长掩饰,他前两天对土地的渴望表现得很明显,顾同仁他们对推销出去这几百亩地是很有信心的,沈危这么干脆的拒绝,让顾同仁和李高福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顾颂义沉吟了一下,说道:“昨天的兑换方式,基本是二十亩地每天一桶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有点亏?” 沈危说:“有点,不过,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不争每天凝聚的水太多,异能透支,需要大量时间休息恢复,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锻炼异能了,长此以往,他的异能停滞不前,对他不是好事。” 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看着脸色干净莹润,头发浓密顺滑还闪动中健康光泽的卫不争,心里说,这有半点异能透支的样子吗?原来日子好的时候,天天山珍海味养着、牛奶鲜花浴泡着的人,最多也不过这样吧? 不过,这话他们不能说出口。 顾同仁说:“是我们考虑不周,呃,要不这样你们看行不行,土地先用文件记录到不争名下,他现在暂时不增加供应水,等他的异能更强,他觉得可以了,再增加。” 沈危很不情愿地看着卫不争:“我和项蓁是土系异能,种一千多亩地勉强能应付,可我不想让你天天透支,我这几天不在家,你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卫不争对顾同仁说:“叔,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每天还要单独给永宽叔他们几家凝聚水,加上村里的六十桶,确实比较吃力。 不过,我也不能白占别人的便宜,等我异能提高了,我会把现在欠的水补回来。” 他得赶紧把这几个人打发走,要不,任沈危发挥下去,别人不知道把沈危当什么人呢。 李高福马上拍顾颂义:“把文件拿出来吧,让不争签字。” 原来,他们已经把过户文件都提前写好了,就等卫不争一句话。 顾颂义把文件摊在卫不争面前,笑着对沈危说:“你暂时不能天天住这里吧?不争这么辛苦,你不考虑给他找个管家吗?无限接近于免费,只需要每天提供几壶茶水。” 沈危说:“管家可不是随随便便找的,除了需要具备管理者的能力,还要有最基本的忠诚。” 顾颂义说:“我恰好具备你说的这些品质,个人崇拜我做不到,我把管家当成自己的职业,而对职业操守的坚持是我做人的底线之一。” 沈危看了看卫不争:“这事儿,咱们考虑一下?” 卫不争无视沈危,对顾颂义说:“你想喝茶直说,我每天几十桶水都出了,不多你那三五斤,你就别想这些歪门邪道了,我用不起管家。” 顾颂义说:“免费的,有什么用得起用不起的,试试呗。无功不受禄,天天白喝你的茶,我于心不安。” 卫不争十分干脆地说:“那你就别喝了。” 文件都已经签了,卫不争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看一下那块归入自己名下的土地的边界在哪里,可现在,村里人正在给重新分配的土地埋界石,他一点不想被关注。 沈危和他跟着顾同仁三人一起往地里去。 很近,就是路南靠着青柳河的朵玉村西边边界,和路北的果园隔路相对,也是果园,桃园、石榴园,还有四十亩草莓园,草莓园一眼望去全是玉米杆,这是用于冬季保温的。 果然有好几拨人在用木棍艰难地挖坑埋界石,看到卫不争他们,那些人全都停下了手往这边看。 来到属于卫不争的三百多亩地和其他村民的土地交界处,他发现正在挖坑的年轻人全都认识,就是早上去他们家担水的那几个。 卫不争看了看他们手里的木棍,把一个叫顾玉礼的少年的木棍拿过来,递给沈危:“下面都劈了,你帮他们削一下。” 沈危接过木棍,右手出现一个半尺长的黑色匕首,他刷刷几下,把那根木棍的一头削成了尖的。 顾玉礼大叫:“你的刀居然没被腐蚀溶解掉?” 沈危手一翻,匕首消失,他笑着对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说:“异能凝聚的,我金系异能,比较弱,见笑了。” 他在一圈斗鸡眼中,再次凝聚出匕首,把几个年轻人的木棍全都削成两头尖。 卫不争和沈危往回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背都快被羡慕的目光给烧出洞来了。 两个人边走边小声说话,卫不争说:“我虽然十分厌恶村子里一些人,但我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那些对我没有恶意的,力所能及,我希望能帮他们一些。” 沈危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人心难测,下大雨时在你房檐下避雨的人,低头并不是表示尊重,而是迫不得已,你需要做点什么,让他牢牢记住,是他自己要来你的房檐下避雨的,低头是他自己的选择,免得时过境迁,他倒打一耙,你成了乘人之危的小人,他成了被人践踏尊严的无辜弱势群体。” 卫不争扭头打量沈危:“你好像只比我大两岁吧?” 沈危灿然一笑:“对,两岁是最佳年龄差。” 卫不争加快了步伐往前走,这个没皮没脸的,什么话他都能胡乱歪曲。 沈危大笑着追上他:“哎,那个姓顾叫颂义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他的建议。” 卫不争说:“我一个返乡种地的农民,要个管家干什么?” 沈危说:“你每天要供应村里人水,咱们还有一两千亩地,以后可能更多,这么多事,你每一样都亲力亲为,爷爷奶奶肯定心疼,心疼怎么办?他们替你上呗,爷爷奶奶那样的年纪,你忍心让他们那么操心吗? 再说了,你这么年轻,也不可能老守着家,你出门的时候,需要有人替你打理爷爷奶奶的事情吧?” 卫不争说:“这世道,我根本不打算出门。” 沈危说:“我正在建设的基地离你只有三十多公里,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卫不争本来想说又不是你家盖房子我去看什么,可看到沈危期待的眼神,他指了指前面那一大片果园说:“当然想,不过,我有这么多地要种,真的出不去。” 沈危立马高兴了:“地交给项蓁,要不今天晚上没人的时候,咱们俩去翻,一个小时搞定,咱们明天去基地。我爸妈和刀爷他们都在基地呢,你帮忙看看我爸,我对他的外貌无所谓,可害怕他那种程度的变异,内在是不是会有损伤。” 卫不争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带着叔叔一起过来?” 沈危说:“没经过你的同意,怎么可能随便往这里带人呢?我爸妈知道是你救了我,特别想跟我一起来,当面表示感谢。” 卫不争说:“你弄反了,如果你不是救我,根本就不可能被李佐山抓伤。” 沈危说:“一码归一码,我救了你,你可以以身相许,也可以转头就忘,反正又不是你求着我救的。 但你救了我的事实不会因前面的原因就被抹杀,所以,我爸妈的感谢是应该的,我这样又帅又厉害的儿子如果没了,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卫不争停住了脚步:“喂,你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嘴上能不能靠点谱,什么叫‘如果没了’?现在,对着天上,在心里对过路的神仙说,‘我刚才是胡说八道,请您别当真,保佑我长命百岁’,快点。” 沈危楞了一下,马上站住了,笑吟吟地闭上眼,仰头对着天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睁开眼:“说完了。” 卫不争在前面走:“以后不许这么胡说八道了。” 沈危说:“知道啦。” 两个人回到家,林雨在厨房吃面条,李东源变异这几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现在睡了一天一夜,眼睛都有些浮肿。 沈危跑进西厢房去看李东源,那眼神,恨不得把李东源给拔毛炖了。 卫不争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对陈丽浩说:“东源哥至少要三天后才能醒过来,他不醒,林雨不会走,你怎么办?” 陈丽浩说:“我答应了带他们一起走,要遵从承诺。” 卫不争发自内心地说:“谢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想不出有陈丽浩这样的人,出生在那样背景深厚的家庭,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还保持着这样天真纯洁的心性。 傍晚,给四个劳改犯一人装了一罐小米绿豆粥,打发走他们,卫家一大家人开始围着土灶吃晚餐。 卫不争坐在奶奶身边,帮她夹菜。 奶奶说:“浩浩下午跟我说,沈危他爸爸生病了,他想让你过去帮忙看看,又不好意思说,不争,人家帮过咱们那么多忙,还救过你的命,你明天去一趟吧。” 卫不争说:“我要是出去,其他异能者再来找事怎么办?” 奶奶说:“浩浩、项蓁和小妞子说了,他们明天不走,浩浩要跟我一起包饺子,项蓁和小妞子要帮咱们翻地,他们在,没人敢来欺负我们。”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 沈危端着个大瓷碗,冲他笑得阳光灿烂。 吃过饭,卫不争先去陪爷爷奶奶说了一个小时的话,等他们睡了,又过去给李东源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为他输入了大量的无属性清灵,然后才回自己的房间,那里还有个吃清灵大户等着他呢。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卫不争就起了床。 前院摆了半院子的木桶,他和沈危一人一半,二十分钟时间就全都注满了。 项蓁为两个人拉开大门。 他们离开朵玉村,沿着青柳河又走了二三百米,来到大路上,卫不争才召出大宝贝。 沈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怎么努力故作淡然,都压不住满脸的喜气,嘴角从朵玉村翘到寿星峰下简陋的基地大门口,几十公里路,快一个小时,也不嫌累。 卫不争跳下车,在微曦的晨光里,看着眼前那一大片简易的泥坯茅草房和散落在茅草房外围的一个个笔直的身影,他问沈危:“现在这种情况,还要这样严格的要求吗?” 沈危说:“军队就是军队,军人就是军人,越是在大家都意志消沉的时候,越是要把军队昂扬坚韧的精神体现出来。” 基地的大门是用还带着树皮的树干做成的栅栏,大门两边的哨兵看到沈危,转身敬礼。 沈危抬手回礼,问道:“昨晚上谁负责巡察?” 右边的哨兵指了指东南方向说:“齐上校,他大约半个小时前往那边去了。” 哨兵指的地方隔着青柳河,在南岸的东南方向。 沈危对卫不争说:“从这里迁出的住户安置在那边,那边的房子盖的比较大,妞子他哥哥嫂子开始想搬过去,被他爸妈一顿骂,他爸妈现在住在刀爷和项蓁家之间,安全感爆棚。” 卫不争并肩和沈危站在一起,配合着他把大宝贝收回空间:“人在死亡的边缘走一遭,就什么都看得开了。” 沈危指了指东北方向一片茅草房,示意卫不争往那里走:“是,我爸现在变成了个老怪物,我妈还庆幸得不得了,说只要活着,只要能让她看得见摸得着就好。” 卫不争:“你叫你爸什么?” 沈危说:“老怪物,背后偷偷叫的,他暴虐独.裁,在我们家就是个大魔王,他揍了我十八年,叫了我二十多年小混账,我就给他起个绰号,背地里偷偷叫叫,不算忤逆不孝吧?” 卫不争说:“你觉得呢?” 沈危说:“我觉得特别恰如其分,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气质皎洁若桂华的女子和她身边的……怪物大魔王。 第65章 寿星峰基地(一) 曾经帅得掉渣的沈从澜上将, 现在成了个怪得十分有特色的怪物——高大灵活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黝黝的木乃伊。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像木头一样没有弹性,但皮肤像精心涂抹了品质最好的清漆, 触感细腻光滑, 体温就像质地疏松的木头, 没有温度, 但也绝对不冰冷。 顶着这样精致的木头玩偶一般的外观, 沈将军居然能热情地和卫不争握手寒暄,鬼爪子一样的手提着茶壶往茶杯里倒水时,准确无误, 连点水星子都没让溅出来。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 还是从前浑厚磁性的音质, 语言自然流畅,因为他实在太过从容自信, 卫不争居然没有违和感。 简单地寒暄过后, 坐在用旧被子当坐垫的沙发上,喝了一口热茶, 卫不争小心地选择着措辞:“沈叔叔,我的异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沈危想让我帮您看看,我想知道,您是在什么情况下变成……” “黑乌冲族的。”沈从澜笑呵呵地接过了话头, “我喜欢这个名字, 充满力量, 特别男人, 还有一点点浪漫。谁敢再在我面前说丧尸、僵尸,老子一巴掌把他拍成鬼。”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沈危。 沈危:“呵呵,如果不是我告诉某些人这个名字……哼。” 田文君无视那不靠谱的父子俩,对卫不争说:“黑雾突然降临时,他正好从圣都回来,准备下飞机,现在,飞机上的工作人员和他的警卫员全部都成了黑乌冲族,大多举止僵硬迟缓,有些连语言功能都丧尸了,只有他成了这样。” 卫不争说:“可以更具体一点吗?我想知道细节。” 沈从澜不再和不孝子玩斗鸡眼游戏,恢复了他做为沈将军的严谨:“飞机即将降落时,我觉得有一点点……,我具体说不清,就是很特别的感觉,类似于对危险的直觉,但又不是背后有狙击.枪的那种危险,我就让警卫员去问机长,是不是飞机有异常,警卫员回来告诉我,一切正常。 可我那种感觉一直在,人在空中,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系好了安全带,调整呼吸,等待降落。 飞机降落的过程很平稳,我打开安全带,准备起身时,那种特别的感觉突然间异常强烈,我对警卫员说了一声‘先不要打开舱门,稍等片刻再下去’,然后就准备打电话给罗少罡,就是中州战区的司令员,现在那家伙也成了黑乌冲族,不过他没老子这么幸运,他成老年痴呆了。 可我刚拿起电话,就被从脚底下升腾起来的黑灰色浓雾包围了。 你听沈危那兔崽子说过吧,我和浩浩他爸,陈长剑,我们同寝好几年,是最好的兄弟,他是双鱼陈氏的嫡系传人,他指导着我练了好几年陈氏双鱼功,这几十年,没事的时候就用双鱼功吐纳听息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于是,看到黑雾,我本能地就开始运动双鱼功吐纳,同时心里告诫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黑雾起来的太诡异快速,我觉得不可能是某种武器,警卫员和机上工作人员都慌了神,他们的状态让我危机感加重,我拒绝了警卫员和机长的劝阻,下了飞机。” “!!!!”卫不争看见的已经不是一个怪物模样的乌冲族了,而是一个帅得不行的孤胆英雄,“那种情况下,叔叔您决定下飞机?” “如果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不下去,难道要坐在那里等着给人杀吗?”沈从澜露出大魔王级别的鄙视。 卫不争汗颜:“您说的对,然后呢?” 沈危和大魔王对着鄙视:“根本就是冒进,如果是侏罗纪再来,在飞机里好歹还多一层防护呢。” 大魔王拍桌子:“让正常人看,是侏罗纪再来的可能性大,还是刺杀的可能性大?” 沈危说:“如果是刺杀,机舱口不是最好的狙击点吗?” “在先行释放了烟雾.弹,被对手判断出是刺杀的情况下,从机舱口逃离的几率和从紧急出口甚至破窗逃离的概率哪个更大?尤其刺杀的还是你老子。”大魔王快要把桌子拍散架了。 卫不争看沈危: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沈危耸肩:大魔王年轻时和我现在干一样的活儿。 卫不争了然,大魔王身手了得,如果真要刺杀他,对手会判定他不走寻常路。 大魔王看小魔王闭嘴,默认他是认输,心旷神怡,马上恢复了和颜悦色,继续和卫不争说话:“飞机外满世界的黑雾,二十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看到这种情况,我确定,黑雾和刺杀无关,是这个世界出大事了。 当时车子还能开,军用机场,虽然出了意外,调度稍微有点乱,接我的车还是按时到了,我和警卫员一起离开机场,车子跟蜗牛爬似的开出了大概一公里,原本还有一点能见度的雾突然浓得像一堵墙,我虽然感觉不舒服,还能坚持,警卫员和司机却不行了,他们感觉透不过气,我就带着他们下了车,摸黑在路边绿化带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运转双鱼功。 等黑雾散了,老……我就变成这样了。” 卫不争问:“您和警卫员下车的地方,雾特别浓?” 爷爷奶奶和张永宽、张敏彦他们说的大雾,没那么浓,爷爷说就是比平常冬天的浓雾颜色稍微深一点,爷爷和奶奶当时都没有什么不适感。 因为人们不敢外出,极少有交流,其他地方不知道,朵玉村和松鸦渡,变异的都是丧尸,只有极少数量的几个僵尸,但卫不争听沈危说,长丰的僵尸很多,和丧尸数目基本持平,因为出现过猎杀丧尸的情况,现在,长丰的僵尸数目还要多于丧尸。 看来,长丰那边的乌冲含量要比朵玉村那边高很多,听沈从澜的描述,军用机场那边似乎更高。 沈从澜说:“对,特别特别浓,浓到你都控制不住地想用手去推开它,觉得它是实实在在的。 我当时就想着,黑雾里肯定有很多有害物质,我可不能吸进去太多,要是连家都回不了,死在路边就太冤了。” 卫不争说:“您当时一直想着不能吸入有害物质,只要吸入对身体有益的?” 沈从澜说:“这不是最正常,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事吗? 而且,你陈爷爷,哦,就是浩浩的爷爷,陈乘风大师,当年亲自指导我练习双鱼功时说过,人的思想是非常强大的东西,意念绝对不是空妄的,而是有实质的,你相信有,就能够有。” 卫不争点头:“陈爷爷说的对。” 但在那样突然降临的灾难环境中,还能那么镇定地控制意念,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否则,他们就不会成为普通的黑乌冲族,您成个活蹦乱跳的黑乌冲族了。 卫不争喝完了茶,问沈从澜:“我需要和您有接触,才能为您做检查,可以吗?” 沈从澜鬼爪子一挥:“随便,摸哪儿?” 田文君和沈危同时看了沈从澜一眼,然后又同时把头扭到一边。 田文君的意思卫不争没看懂,沈危的他可看明白了,十成十的嫌弃,嫌丢脸。 卫不争心里笑着,把手放在了沈从澜的额头。 其他地方他也能有清晰的感知,但额头效果最好,至于下丹田,他没试过。 卫不争一点一点,细细地感受着沈从澜的状况。 他因为好奇沈从澜那奇特的外形,所以没有像以前那样,主要检查丹田、经络、筋脉和脑部,而是一上来就探查沈从澜的肌肉组织情况。 他以为沈从澜的肌肉应该已经纤维化,失去活性了,但情况恰恰相反,他能感觉到沈从澜肌肉组织里散发出的蓬勃生命力,但是,那种生命力和正常人不一样,卫不争觉得那股力量好像隔着很遥远的距离,无法直观地看到,只能是一种感觉。 他继续探查,惊讶地发现,沈从澜应该是和沈危一样的全灵根,只是他的灵根已经彻底枯萎,而他的丹田却没有随着灵根的枯萎而萎缩,依然十分广阔浑厚,丹田里过去什么样卫不争看不出来,现在,他的丹田里充满了变异的无属性清灵。,经络、筋脉、穴位和大脑都被这种变异的清灵充盈或包裹着。 卫不争在沈从澜的丹田里留下一股浑厚的含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收回自己的手,用粉丝看偶像的眼神看着沈从澜:“叔叔,您真了不起。” 在乌冲浓度那么大的环境中,居然能吸收清灵护住了身体内最重要的根基,要知道,乌冲喜欢蚕食灵根,也同样喜欢蕴育和保护灵根的丹田。 沈从澜舒服得想睡觉:“谢谢!我不知道你给我输入的是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 卫不争说:“我教过沈危一个功法,让他教给您,以后您可以和双鱼功结合着练习。” 沈从澜斜睨了儿子一眼,满眼都是嫌弃,然后慈祥地问卫不争:“不能你教我吗?” “那个功法虽然比较简单,但也需要几天时间慢慢摸索。”卫不争十分歉意地说,“我不放心我爷爷奶奶,不能在外面时间太长。” 沈从澜说:“没关系,我和你阿姨可以上门拜师啊,你什么时候走?我和你阿姨收拾收拾,跟你一起,我们自己带粮食铺盖,当然了,我们还会带一份……拜师礼。” 沈危马上接嘴:“不争喜欢土地。” 卫不争哭笑不得:“沈危……” 沈危笑得亲切可人:“我爸会无中生有具象实物啊,想想看,他练习了你教的功法,给人具象出个拖拉机,本来需要拿棍子戳一个月的地,一晌搞定。” 田文君说:“阿危,你爸现在最多具象个枪,还是没有子弹的,离拖拉机远着呢。” 沈危看田文君,模样十分委屈:“那我怎么办?” 卫不争一头雾水:“叔叔具象不出拖拉机,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危说:“关系大了。” 沈从澜皱着黑黝黝的脸训斥儿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我当初追求……” “哎爸爸爸爸,我开玩笑的。”沈危突然扑过去捂住了沈从澜的嘴,“您慢慢来,您天天具象枪和刀,只要您高兴,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沈从澜一曲右臂,给了沈危一肘子:“你个兔崽子。” 卫不争笑着对田文君说:“阿姨,我帮您看一下吧。” 田文君说:“谢谢!不用了,我的感觉很正常。” 卫不争说:“可我感觉您某方面有变异啊。” 田文君、沈从澜和沈危都楞了,田文君茫然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没有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沈从澜迅速从震惊里回过神,拉着卫不争的手就往田文君额头上放:“快快快,快给你阿姨看看,最好有灵根。你个兔崽子,没事占那么多灵根干什么,就不能匀给你妈和老子几个?” 卫不争凝神,直接探查田文君的丹田。 和沈从澜一样,曾经有过灵根,枯亡了,但丹田没有萎缩,田文君的丹田里,是和沈从澜完全不同的变异清灵,卫不争也不知道这种清灵凝练成灵力后,会表现出什么样的能力。 他如实地把自己探查的结果说出来,让田文君和沈从澜仔细回忆一下,末世降临后,田文君曾经表现出过什么特殊的能力。 沈从澜和田文君认真地回忆了片刻,一齐摇头:“真的没有。” 卫不争也没办法了。 他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在青玉空间看过一些长风大陆各种修真体质的书籍,而不同的修真.世界,修真的方向和体系是有很大差别的。 虽然如此,沈从澜和沈危依然非常高兴,田文君有没有异能他们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她能吸收清灵淬炼身体,这就够了。 卫不争从青玉空间拿出了些李青鸢的家人送的小米和红枣,还有一包豆干,一把他种在空间责任田的菠菜,沈从澜和沈危做了一桌可口的家常饭菜。 娘家条件优越,丈夫特别能干,家里一直有保姆,田文君不会做饭,沈从澜和沈危因为职业关系,生存能力极强,什么都能来两下。 吃过了饭,沈从澜说房间太小太闷,催着沈危带卫不争出去走走。 卫不争一出来,就看到满山坡肩扛手提忙忙碌碌的人们。 沈危说:“还好今年天旱,上面二三十公分的土还能撬得动,盖房子还能挖出一点地基,如果像往年那些雨水充足,地被冻成冰疙瘩,那我们只能平地起墙了,遇上前些天那样的大风,房子肯定得连根给端了。” 卫不争说:“现在这样的房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沈危说:“没有工具,没有合适的原料,一下安置近万人的住处没那么容易,现在天冷,只能先给大家个容身的地方,以后的事,等开春再说。” 跟随他们过来的士兵有七千多人,加上家属,将近一万人。 卫不争说:“刀爷就是因为这个没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沈危说:“他的金系异能是最强的一个,他得不停地为大家制造工具。” 卫不争说:“你们缺水和木工吧?等我回去,让罗冲和青武过来,罗冲木系异能强,可以当木工,青武可以供应三千人左右的饮用水。” “那不行。”沈危说,“罗冲的火系能力适合战斗,他不在,如果再有人打上门,你不能把底牌都暴露出来。” 卫不争说:“不用暴露,我把他们变成你们家大魔王说的老年痴呆黑乌冲族就行了。” 沈危说:“司亭云、杜樵他们你变了吗?你不是那样的人,做不来那样的事,你身边必须有两个能打的。” 卫不争说:“那让青武先过来吧,这么艰难的条件,还要每天干这么累的活儿,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时间长了,人扛不住的。” 沈危说:“我们有两个水系异能者,他们两个加起来,每天能凝聚五百斤左右的水,我前几天每天凝聚三千斤水,这些水优先供应家属,这是全体士兵一致通过的,包括聂长官在内,我、刀爷和其他高级长官现在和大家一样用乌拉江的水。” 卫不争看了看沈危:“你的空灵根有空间能力,你最近着重练习一下这个吧,能稳定地保持一个一立方米左右的空间就行。 以后,你不用基地的纯净水份额,我每天送你两桶水;还有青玉空间的水果,外面现在保存不了,有了空间,你就随时有新鲜水果吃了。” 沈危看着卫不争,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早就开始练习了,时间和空间规则不是高难嘛,这么多天我都没成功。 这样呗,家里,杂事交给顾颂义,白天刀爷和项蓁轮流去保护爷爷奶奶他们,你白天和我在这里,晚上咱们回朵玉村,这样,我也能天天有干净水喝,有新鲜水果吃。” 卫不争盯着沈危的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高兴空间能力开发不出来?” 沈危一秒钟大变脸:“怎么可能?空间啊,我觉得这是末世里最受欢迎的异能了,做梦都想有。” 卫不争说:“那你就努力,我不可能把爷爷奶奶撇在家里,天天往外跑。” 沈危说:“隔天来一次总可以吧?” 卫不争说:“不可以,奶奶一晌看不见我就发慌。” 沈危无奈:“好吧,这事再议。” 他说着,伸手指前面:“看见了吗?刀爷在那儿,我们过去。” 卫不争看到那边一大群人,但没有看到王政清。 一直走到跟前,他才发现,王政清被围在中间,他和几个人正在用各种不同的异能处理一批树干,其中两个白乌冲族在用指甲挖卯眼。 他们在做船。 有人看到了沈危,大叫了一声:“队长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了过来,两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士兵跑过来,扒着沈危的肩膀,看着卫不争,兴奋地问:“队长,队长,这,这就是,就是……唵?” 沈危兜手抽了其中一个的后脑勺:“就是什么?” 那士兵捂着后脑勺跳起来:“就是妞子哥说的,说的,你的那……啥……” 卫不争看沈危:“啥?” 沈危说:“我的救命恩人兼私人医生啊。” “哦哟——队长……”旁边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士兵一齐看着沈危,拉长了音调说,表情全都是“你可真怂”。 “哦哟什么哦哟?”王政清笑呵呵地冲那一群说,“都给我滚去干活,后天船下不了水,小心队长剥了你们的皮。” 卫不争笑着喊了一声“刀爷”,然后看了一眼沈危。 沈危一抬手,手上出现一瓶水,卫不争拿起来递给了王政清。 王政清接过瓶子,舍不得打开:“哎呦,喝了十来天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水,我都快把不争的狐狸泉水的滋味给忘了。” 卫不争说:“刀爷你喝吧,待会儿,你让嫂子准备点东西,我给你们凝点水。” 王政清打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递给刚才被沈危抽了后脑勺的士兵:“不争从吉满带回来的水,据说被狐仙加持过,对异能有提升作用,你们俩去找找罗震,你们三个分了吧。” 那个士兵接过瓶子,拉着另外那个就跑:“高展,快,找到罗震咱们就能喝上干净水了。” 沈危一脸笑地看着那两个士兵的背影说:“他叫肖岩,二十三岁,夏季军演时刀爷从**军选上来的,电异能。那个叫高展,妞子的师弟,雷灵根;罗震是金木火三灵根,三个人战斗力目前都很弱。” 卫不争看着两个跑远的背影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沈危,你们这儿如果有东西,我送你们点水吧。” 他看着穿着破旧的军装,在寒风中忙碌的士兵:“先凝出几桶让他们喝着,再找地方多凝出一些,你放着备用。” 王政清高兴地说:“行行行,末世开始到现在,我们好多士兵都没喝过一口正常的水了。” 沈危伸出左臂,使劲搂了两下卫不争的肩膀:“谢谢!” 王政清他们削平的几块木板放在旁边,沈危和卫不争过去,几个陶瓷盆和两摞陶瓷碗出现在木板上,卫不争抬起右手,清凌凌的水带着动听的潺响,很快注满了一个陶瓷盆。 第66章 寿星峰基地(二) 澄澈的水流出现的瞬间, 附近正在以各种姿势偷瞄卫不争的士兵就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盯着水流的眼神热切得几乎冒烟。 卫不争注满一个盆,对沈危说:“有就让大家喝吧, 风大, 进了灰土就不好喝了。” 沈危对着一个下巴上有颗痣的士兵喊道:“罗东方。” 那士兵原地立正:“到。” 沈危说:“带十个人, 把水和碗端过去, 通知大家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罗东方眉开眼笑,回答得震天响:“是。” 五秒钟不到, 十个士兵已经自发地排好了队过来,卫不争凝聚水的速度很快,沈危也出手,卫不争拿出的七个陶瓷盆两分钟不到就全部装满了水。 排队等水的士兵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七队,一队有三十多米, 还有人不断地从远处跑过来。 沈危对着队伍里喊了一声:“粟一禾,出列。” 一个身材格外精瘦的白乌冲族士兵跑了过来:“队长。” 沈危说:“通知没有过来的人, 拿着自己的碗或者盆过来。” 粟一禾回答了一声“是”, 嗖地一声已经出去了几十米,这居然是个速度异能者。 卫不争看沈危:“他怎么回事?” 沈危说:“杜一天带人猎杀变异的士兵,粟一禾当时已经激发了异能,他想保护自己身边两个变成了乌冲族的战友, 和杜一天杠上了。 当时枪还能用, 粟一禾拿着把突击步, 那两个变异的士兵怕他酿出大祸, 主动走出去受死,粟一禾打伤了杜一天带来的两个人后,带着两个战友逃,被杜一天的人打伤,当时长丰的乌冲浓度还很大,他就变成了这样。” 杜一天是杜成龙的儿子,原本是南部战区司令部的海军上尉,末世降临时正好回家休假,他是金火双灵根,并且表现出的异能比一般异能者要强很多,因为他的异能,原本只是准将军衔的中部战区司令部后勤部副部长杜成龙在其他高级将领大部分变异尸化后,实际掌控了司令部的大部分权力,这对父子都主张对丧尸化人类进行灭绝处理。 末世降临,杜一天没有再回南部战区,他直接加入了父亲杜成龙的队伍。 粟一禾被杜一天打伤后,带着两个和他一样受伤的战友坚持到了中部战区总医院,得到了田文君的庇护。 杜一天父子虽然十分强横,但对华厦国首席神经外科专家、中部战区总医院名誉院长、大外科主任、前南部战区司令长官、前华厦国军事委员会最高长官、现国家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处处长沈从澜的夫人田文君还是相当忌惮,他们当时有权力也有能力进入医院抓人,但杜成龙到底没有。 和中部战区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曾经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求助过田文君一样,杨成龙也不止一次得到过田文君的关照,否则,以田文君那经过多层筛选还排到五年以后的手术预约单,杜成龙的父亲和军校同学的岳父到死也进入不了田文君的视野。 杜成龙如果敢到田文君的病房抓人,中州战区司令部上上下下都会给他打上中山狼的标记,杜成龙的政治意识远高于他的军事素养,他没有冒这个险。 田文君为粟一禾和一大批变异成白乌冲族士兵提供了庇护,她在没有电、没有任何现代仪器辅助的情况下,用仅存的原始手术器械,为粟一禾和两个战友做了手术,取出了他们体内的子弹,但对于他们的变异,田文君无能为力。 卫不争说:“你带出来了很多特别优秀的士兵。” 沈危看起来有点得意:“我看人就没有走过眼,我回来之前,杜成龙父子到我们大队各种威逼利诱,没能拉走一个人。” 卫不争看得忍不住笑:“嗯,你是个人人爱戴的好队长。” 沈危不满:“你那什么腔调?” 卫不争没理他,已经有三盆水被迅速瓜分完,他没有让罗东方几个来回搬运陶瓷盆,走过去,直接对着盆子凝聚水。 东边跑过来一队手里拿着各种碗的士兵,几个人脱离退伍跑向沈危:“头儿,我们嫂子来了你也不……哎哎哎……哦啊……刀爷……” 王政清收起右手,一大片柳叶刀像烟花一样陆续消散在几个人面前,王政清挨着点那几个人的脸:“再胡说八道,下面一个星期,都去喝青柳河的水。” 卫不争注满两个盆,扭头,看到王政清正用眼神往自己这边看,他不明所以,问道:“刀爷,有事吗?” “呃呵呵……,没事。”王政清打着哈哈,“这都是我们一个队的,我觉得你凝的水比队长凝的好喝,让他们去排你那一队。” 沈危收起脸上得意的笑,跑到卫不争身边,推着他:“他们都是拿的碗,我不擅长精细操控,你去给他们凝,这边盆比较大,我来。” 卫不争不同意沈危的话,再没有比沈危对异能的研究和使用更精准耐心的人了,不过,沈危已经说出来了,当着他的兵,卫不争肯定不会反驳,他来到了这队看着和其他士兵有点不大一样的士兵面前。 第一个人拿的居然是个木碗,那个人还笑嘻嘻地和卫不争解释了:“项蓁帮我挖的。” 卫不争往里面注着水说:“挖的不错。” 第二个人的陶瓷碗,边沿烂了一个小三角豁口,这士兵跟卫不争贫:“一个碗的容积,取决于最低的那个豁,我可以要求补半碗吗?” 卫不争笑着说:“没问题,今儿管大家喝饱。” 一阵欢呼声响起。 第三个身材高大、年龄看上去有三十出头,感觉和王政清有点像的人把木碗递到卫不争跟前说:“谢谢你救了我们队长!” 卫不争说:“你们搞错了,是他救了我。” 他把木碗凝满水后,看着这个人,有点疑惑:“你有水系异能,怎么还来领水?” 这个人看着卫不争,比他还疑惑:“我有异能?我怎么不知道?” 卫不争是通过水和木碗的连接感觉到对方身体里清灵波动的,过程比较曲折,听对方这么说,他也有点不确定了,正不知道该怎么找台阶下,王政清十分兴奋地给了那人一拳:“老齐,海岳,你有异能居然不知道?” “我没有啊。”齐海岳快要晕了,“这,这,队长他……朋友说的是水系异能,我要是有,还能让你嫂子和队里的兄弟天天喝乌拉江的水?” 王政清把齐海岳拉出去:“让不争先给大家弄水,弄完了给你看看,他要是说有,十有八九真的有,最多弱点。” 后边的人听了王政清的话,一个个眼睛都冒出了贼光,一个衣服都快成破风帘的娃娃脸问不争:“嫂,嫂,嫂……那个,哥,我听项哥和妞子说你特厉害,你真的能隔空看出谁有异能?” 卫不争摇头:“不能,刚才那位齐……长官,是因为他和我同为水系异能,我好像有共鸣,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娃娃脸急了:“千万不能是错觉,多个水系异能,我们就可以少喝点馊乎乎的水了。” 卫不争和沈危用了两个小时,让寿星峰基地的士兵们都喝饱了干净的水。 聂唯城中将听说后,特地过来观看,沈危告诉他,卫不争的异能还可以再凝聚出两千公斤左右的水,聂唯城马上安排警卫员去通知人,想办法尽可能多弄点容器来。 幸好中州地区以面食为主,而和面的话,盆不能太轻,太轻会被面的粘性带着来回移动,所以,中州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两个很厚实的陶瓷盆。 卫不争又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把所有他看到的盆盆罐罐都给凝满了水,他还在给炊事班的水里加入了二十斤碧玉湖水。 做完这些,他们回到了沈危家的临时住房,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他感觉到身体里有清灵波动的士兵。 有了齐海岳的教训,后面这几个,卫不争和沈危提前商量了一下,没提异能的事,这几个都是特战队队员,沈危随便找了其他借口,就让他们跟着齐海岳一起过来了。 在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紧张的注视中,卫不争问齐海岳:“末世降临后,你的身体有过什么特殊的感觉吗?你觉得不正常的都可以说。” 齐海岳点了点头:“黑雾散了后两天吧,我肚子老是觉得烫,我特别害怕自己变成乌冲族,那几天还和我爱人分开住了,大概一星期吧,那股烫的劲儿就下去了。 队长他们回来后,我听刀爷和妞子他们说,他们出现异能前,也都有肚子发烫的现象,我还偷偷试过凝聚异能,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王政清特别笃定地说:“那肯定是有了。” 卫不争把手放在了齐海岳的额头。 两分钟后,卫不争放下手:“齐大哥是变异水灵根,可能是冰吧,只是他的灵根快被乌冲吞噬了,得通过修炼,慢慢温养。” 齐海岳又欣喜又懊恼,晕晕乎乎地说:“真奇怪,这,那个,小卫摸了我的额头之后,我觉得肚子又开始发烫了,烫的可舒服了。” 沈危知道是卫不争吸收了他体内的乌冲欧尼,又为他输入了清灵,但这一点,他已经和卫不争商量好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说出来,受益的人肯定会对卫不争感恩戴德,但同时也可能给卫不争带来巨大的危险。 沈危说:“陈氏双鱼功的基础吐纳法,可以吸入清灵,排出乌冲,慢慢温养灵根和丹田,老齐,我跟我爸练习双鱼功这么多年,也算入门了,明天开始,我教你。” 接下来的娃娃脸劳峥几个人,也都有灵根,也都是因为空气中乌冲含量太高,灵根被乌冲蚕食,生机微弱。 虽然如此,几个人也都激动得不行,末世,没有工具,没有武器,有了异能,哪怕是最微弱的异能,也能增加很大的生存机会。 娃娃脸劳峥激动得想大叫,但有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在,他只敢嘿嘿笑。 沈从澜用他的鬼爪子敲了两下桌子,房间里所有人肃然。 沈从澜说:“不争能看出其他人有灵根的这个能力,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海岳那个,可以说是和不争的异能是同根同系,所以能感觉到,其他人,回去后管好自己的嘴,悄悄地修炼,找最合适的时候,把自己的异能表现出来,不要和不争扯上关系,明白了吗?” 劳峥几个:“是。” 沈危没有多说。 特战队的人必须四肢发达,但仅有这一条是进不了特战队的,现代军队的特种作战人员,快速缜密的思维和出色的体能技巧一样重要,他相信自己的队员,有沈从澜这一句警告,他们绝对能把事情干的天衣无缝。 午饭时,聂唯城的妻子也过来了。 沈危和卫不争配合默契地拿出两把在当下非常宝贵的大白菜和一把小青菜。 这个很好解释,卫不争家是乡下的,虽然天气干旱,农家储存有一些大白菜也不足为奇;小青菜是卫奶奶在屋子里种的,送了沈危几把,沈危存放在自己的空间。 沈从澜用(自认为)非常非常含蓄的方式,让聂唯城夫妇知道,卫家爷爷奶奶对他儿子非常非常满意,他儿子在卫家已经是孙婿的待遇了,所以,他们才能吃上这么香喷喷的粥,这么水灵灵的青菜。 所以…… 聂唯城笑呵呵地说:“知道知道,晚上,基地这边就交给我了,阿危只要白天在基地就行,世道这么乱,晚上他去小卫那边,帮忙照顾老人。” 大魔头看小魔头:哼,还不谢谢老子?没有老子,你就等着天天晚上独守空房吧你。 小魔头:哼,没有我,你能有这么好吃的饭菜?乌拉江的馊汤汤你就天天喝吧。 卫不争本来想中午再帮田文君输入一次清灵,但他看到了打包好的两个行李,觉得这事可以不用着急了。 吃过午饭,他和沈危一起来到了王政清家里。 和卫不争想象的不同,李若愚并没有因为变成了白乌冲族而闭门不出,她对自己的乌冲族外貌很豁达,大大方方地在木工组帮忙,用长指甲挖卯眼。 项蓁的母亲项凝玉在帮忙照看六岁的王长治和三岁的李成蹊。 项凝玉漂亮优雅,只是和现在所有的中年人一样,因为不能再给头发焗油染色,四十多岁的人远看的话,都比以前要苍老一些。 卫不争原来的判断没错,灵根具有遗传性,项凝玉和李若愚都有灵根,但都已经彻底枯萎。 长治继承了爸爸王政清的金灵根;李成蹊继承了母亲的土木双灵根,两个孩子的灵根品质都非常好,但他们目前都没有表现出具体的能力。 李若愚听说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有灵根,高兴得抚着胸口大笑:“哈哈哈,这就好,只要他们好,我什么样都行。” 她是双鱼陈氏的旁支,王政清代表家族去陈家古堡拜访时,两个人一见钟情,结为夫妻。 陈、王两个开明的大家族都有让一部分孩子随母姓的传统,这些孩子都会被写入族谱,无论过去多少代,无论他们的姓氏在岁月的更迭中变成了什么,他们依然能找到自己血脉的根。 卫不争在王政清家的住房内修炼了一个小时,让房间充满含有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后,把一个小小的玉瓶留给了王政清和李若愚:“每次一粒,融入水中,嫂子你和两个孩子可以分三天用。” 现在空气中的乌冲还相当活跃,两个孩子的灵根需要保护滋养,李若愚的乌冲族特质可以在高清灵环境中逐渐退化,最后接近于正常人,像现在的林雨那样。 从王政清家出来,往自己家走,沈危说:“我发现你对中年女性特别……尊重。” 卫不争说:“不止是中年,我尊重所有的……好母亲,我觉得她们不容易,嗯,我奶奶也是这样。” 卫爷爷抱养卫不争的时候,他和卫奶奶都正好五十周岁,青岳省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周岁,如果连续两代人都早婚,并且婚后很快要孩子,不足四十岁人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不过,现代人的观念比较自由多样,有十八岁当父母的,也有四十多岁才还只恋爱不结婚的。 当时,赞成卫爷爷收养卫不争的人,都建议把他们的关系定为父子,但卫爷爷的兄长卫青林,只比卫爷爷大五岁,当时卫明磊已经六岁了,所以,卫爷爷和卫奶奶觉得不合适,坚持写成了祖孙,因为这个原因,卫不争去泽阳上学后,经常有不了解他身世的同学问他,他父母在哪里,为什么只听他说爷爷奶奶,从来没提起过爸爸妈妈。 这件事困扰了卫不争高中三年,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爷爷和奶奶,他觉得自己和爷爷奶奶的定位非常合适。 沈危点头:“对,我妈妈就是,不但要养育我和沈衣那傻丫头,还要忍受老魔头的胡搅蛮缠。” 卫不争说:“我觉得叔叔很通情达理啊。” 沈危说:“那是对外,在家里,他半点理都不讲,我妈那么好的脾气,都会被逼的拧着他的耳朵转好几圈。” 沈危说这番话时,内里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沉重。 卫不争知道原因:“沈衣的事你不要太着急,现在这种时候,除了原地等待,没有其他办法。” 末世降临是九月二十九日下午,沈衣是九月二十五号去的米原,竞赛二十八号结束,沈衣提前和田文君说过,竞赛结束后,他要和几个朋友在东北地区玩几天,等秋假结束再回来。 在所有通讯手段都失效,正常的人类活动都无法进行的情况下,假如沈危出去寻找沈衣,只是隔着一片树林或一座小山丘,他们都可能擦肩而过,越走越远,而东北地区三百万平方公里,沈衣回来的路千千万万条,沈危根本无从下手,他和父母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原地等待。 沈危说:“我知道,可心里还是焦虑,那丫头,说起来全世界都跑遍了,可真正独自一个人出远门,一次也没有,我真怕她……” 卫不争说:“不会,你想想浩浩,看着那么娇气……” 想到他们是在什么情形下见到的陈丽浩,他说不下去了,陈丽浩那一身功夫,绝对不比沈危的队员们差,她还有个可以藏身的芥子空间,尚且被围困在原地多少天不能动弹,沈衣有那么幸运吗? 沈危看着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她了,我觉得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会就这么出事。” 卫不争说:“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沉默着一直往前走,快到沈危家的房子了,沈危忽然问:“你为什么那么觉得?” 卫不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关于沈衣的安危。 卫不争说:“就是这么觉得啊,觉得,你是个……幸福美满的命,不会有失去亲人这种无妄之灾。” 沈危的唇角翘了起来:“你真觉得我是个幸福美满的命吗?” 卫不争说:“对,我觉得我自己也是,所以我遇到了我爷爷奶奶。” 沈危眯着眼睛笑:“这就对了。” 下午五点,卫不争该回去了。 大宝贝一出现,沈从澜就抱着铺盖出来,要往上面放,沈危按着车门不让他开:“你还真去啊?不争家已经没地方了。” 沈从澜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肖子:“我听政清和项蓁他们说过不争家的情况,还有三间房子空着呢” 沈危瞄了一眼卫不争,压低嗓子说:“你就带着个破铺盖去,这是亲家第一次上门拜访该有的态度吗?” 沈从澜说:“给你准备的传家宝都不翼而飞了,我这不就是去给你现挣呢嘛。” 沈危说:“你拿什么挣啊?你那玩意现在根本就不行,没法用。” 沈从澜大怒:“你个兔崽子,你敢说你老子不行?” 王政清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来送卫不争,卫不争正在逗李成蹊,闻声转过身:“怎么了?叔叔哪里有问题吗?” 田文君的脚在沈从澜脚上拧了个一百八十度,温柔亲切地对卫不争说:“没有,他就是对具化拖拉机魔障了,陷入了自我怀疑,但不许别人说。” 卫不争点头表示明白。 沈从澜想用鬼爪子拍开沈危的手,把铺盖卷放进去,被沈危一把抢了,推开木板门给扔回了沙发里:“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上门礼之前,不许去。” 卫不争想说什么,被沈危一把推进了车里:“他故意逗你呢,他是基地的主心骨,这里离不开他。” 沈从澜看着大宝贝卷起一阵烟尘就跑,气得抖着鬼爪子指着车屁股骂:“这个兔崽子,不孝的花喜鹊,这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忘了老子娘。” 第67章 沈危的计划 李东源的沉睡时间远远超过卫不争的判断,到第十天, 他才在卫不争又连续六个小时大流量地为他输入清灵后, 慢慢醒来。 一大家子人一起见证了漂亮的灰点点大鸟一头栽到床下的壮观过程。 大鸟好像被摔懵了, 半天才啄了啄自己胸前的羽毛, 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哇?” 卫不争翻译:“这是啥?” 李东源又连着啄了好几下, 抬起头继续:“哇?哇?” 李青鸢翻译:“为啥会有鸡毛?我这是咋了?” 会这么问,证明李东源保住了他做为人类的记忆和思维。 林雨笑得眼圈都红了,他跪在大鸟身边, 抱着他说:“东源哥, 你成功了呀, 你变成星星那样漂亮又厉害的鸟了, 比星星还大好几倍。” 大鸟惊愕地看着林雨:“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真的, 真的成功了?我真的变成厉害的鸟了? 林雨拍拍他:“对, 去谢谢不争哥和爷爷奶奶吧, 他们天天为你操心。” 白底灰点的漂亮大鸟歪歪扭扭地来到卫不争和爷爷奶奶跟前:“咕咕, 咕咕。” 奶奶蹲下, 摸着灰雨点的背,喜欢得不行:“哎呀,真好,要是咱们家的鸡都长这么大, 两个鸡蛋就够全家吃了。” 罗冲惭愧地低下了头:他把两批共四十只鸡蛋都烤熟了,全家人吃了两次烤鸟蛋了。 叶星辰被委以重任, 充当李东源的飞行教官, 小丫头性子急, 李东源栽倒她就上去啄,十分凶悍,李东源栽了三次,第四次就忽忽悠悠飞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众人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鸟在天空追逐翱翔。 卫不争打唿哨,想让他们下来,李东源第一次上天就飞这么长时间,卫不争怕累着他。 没想到,两只鸟不但没下来,还往西北方向一直飞,干脆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陈丽浩第一次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看着天空说:“星星太淘气,该挨打了。” 奶奶护短,赶忙说:“孩子那么小,平时都是她一个孤伶伶地上天玩,今儿有人陪着了,肯定想多玩一会儿。”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只鸟再次出现,美丽的白色小鸟围着院子上空转了一圈后,俯冲下来,把一个东西扔在大家面前,再次升空而去。 众人看着地上那只比小猪还大几圈的灰兔子,面面相觑。 高佑翔过去拎起兔子:“去皮毛后净重,9.86公斤。” 中午,大家吃米饭和红烧兔块,两大锅红烧兔块,足够十来个人吃,因为叶星辰出去晃荡了半个小时后,又抓回来一只兔子,净重11.3公斤。 吃完饭,大家开始动手为李东源和林雨收拾行李。 陈丽浩和林雨早就急得不行了,现在,李东源成功变异,他们马上就要启程。 叶星辰糊在卫不争身上,非要让丽卷和背带裤几个跟她一起去玩,卫不争无奈,进去和几只商量。 青枣不用问,它不可能去,大宝贝走了之后,它将成为家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背带裤是个怂的,它很想去别人的空间逛逛,可一听说卫不争不去,它吱吱哇哇大叫着蹿上青枣的背,还催着青枣有多远跑多远,藏起来。 丽卷虽然很喜欢叶星辰,她也吃奶很少,但她其实还是个小婴儿,而且她非常依恋卫不争,也不肯去。 阿花表示,她和自己的三个孩子现在是丽妈和丽卷的护卫犬,丽妈和丽卷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叶星辰没有争取到一个小伙伴,转变成人类形态,哇哇大哭起来。 卫不争抱着她,给她准备了几瓶加料的奶和他能拿得出的所有果子,小丫头还是哭得肝肠寸断。 陈丽浩只好让她进了自己的空间,小丫头再闹,只要看到还在灵泉中疗伤的哥哥,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卫不争也为李东源和林雨准备了尽可能多的食物和水,存放在陈丽浩的蚕豆碧玉空间里,交待他们早去早回。 他还准备了一包女式服装,是给林雨的妹妹林朵的,末世快四个月了,那姑娘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了。 陈丽浩把自己能从蚕豆碧玉空间带出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了卫不争:三十公斤灵泉水,七种丹药,她抄写的各种灵根的修炼功法和陈氏双鱼功基础吐纳的入门功法。 最后,她拿出两枚拇指肚大的金黄色植物种子:“小院子里有两棵树,叫九阳树,一雌一雄,秋天时,叶子像黄金一样漂亮,是非常珍贵的灵药,可是,我拿不出来。 种子很少,无法采摘,落到地上就没有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两颗同时落下,没有消失,送你。” “谢谢浩浩姐!”卫不争惊喜地收下后,马上进入空间,存入了优化小屋的玉瓶中。 他在翻看空间里的丹方典籍时,看到过“九阳羽”这个名字,注释是传说中的极品灵植九阳树的叶子,不可求、也难相遇的极端珍贵的药材。 因为太珍贵,他目前对丹药的了解又十分浅薄,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传说中的存在。 陈丽浩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表情:“是我该谢你。” 大家都十分舍不得李东源和林雨,可没有了大宝贝,交通就成了大问题,除了卫不争和沈危,其他人都没办法去桃花坳为他们送行。 沈危的寿星峰基地已经接管了桃花坳一带,在桃花坳乌拉江边收保护费的异能者被收服后,现现在统一安置在基地东南、寿星峰原别墅区幸存者的安置小区——归宁苑,基地为他们提供基本的生存用品。 把大宝贝的后排座放倒,李东源才勉强进去,他和林雨趴在窗户上和大家挥手告别。 卫不争和沈危一起来到桃花坳,陪着陈丽浩和林雨一起上船过江,李东源从空中过江。 乌拉江两岸的交通断绝几个月,桃花坳有军队免费进行摆渡的消息传出后,大批躲藏在两岸各处的人日夜兼程赶赴桃花坳渡口,现在,沈危他们只有两条载客量为50人的木船,渡口两岸却有超过五万人等待过江,比当初卫不争和沈危在临江镇大桥时的情况还紧张。 卫不争和沈危怕陈丽浩召出大宝贝时,被心怀叵测的人一拥而上袭击,虽然两岸都有基地的异能者带着人在维持秩序,可现在世道乱,基地异能者的武力不具备压倒性优势,面对大宝贝这样的宝贵存在,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 只要大宝贝离开人口密集的地带上了路,凭陈丽浩的武力值,他们基本就安全了。 过了江,离开渡口五六百米,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陈丽浩召出大宝贝,李东源从空中降落。 卫不争再次交待李东源:“记着,没事就运功修炼,每天都要努力尝试变成人类形态,再痛苦也要不停地尝试,要不就用你现在的形态学习人类语言。” 李东源把大大的鸟头在卫不争手上蹭了蹭:“咕咕。”我知道。 “早点回来。”卫不争和沈危站在萧瑟的大路边,看着大宝贝消失在茫茫的旷野。 两个人回到渡口,没有直接上船回南岸,而是沿着等待过江的人群外围,慢慢地走。 在南岸,等待过江的有大约三分之一是乌冲族,北岸却非常少,两万多人里,乌冲族最多百十人,这些人的家人还都呆在离普通人很远的地方。 看到从南岸过来的人里有那么多乌冲族,北岸有人恐惧,但更多的人是怀念和难受,有人伏地大哭,哭自己变成乌冲族后被残忍杀害的亲人,他们连亲人的尸骨都没有,怀念和哀思都找不到寄托之处。 卫不争看着那些痛哭的人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危说:“我想建立一个乌冲族保护基地,这个想法,在章家村看到那几个为了保护家人和猎杀者同归于尽的乌冲族时就有了,可我想了这么多天,也想不出一个完善的方案,因为远道而来的乌冲族很可能一无所有,而我们现在的条件,养活不了太多人。 还有普通人对乌冲族的恐惧,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白乌冲族受到外部刺激容易失控,他们抓伤人、咬伤人后会导致普通人变成乌冲族,这个是事实。白乌冲族的外形不符合人类的普遍审美,很多人生理性厌恶乌冲族的外形,这个,不是一句将心比心就能说服其他人的。”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先把基地建起来再说。”卫不争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人命不是其他,被杀死了,就永远消失了,多少歉疚和追悔都无法弥补,先给乌冲族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其他的,可以边干边摸索。” 沈危说:“这个基地的选址会比较困难,哪怕是自己家里就有乌冲族亲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让自己家附近住着成千上万的乌冲族。” 卫不争说:“这个,确实比较难,中州人口密度虽然不能和沿海地区比,也算比较大了,如果是乌扎省,随便就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沈危说:“我想把乌冲族基地建在这里,就是乌拉江北岸,你觉得怎么样?” 卫不争说:“说说你这么做的依据。” 沈危说:“乌拉江北岸到灰鸭河南岸,应该是中州地区人口密度最小的地区,乌拉江北岸二百公里以内尤其明显。你们青莽镇,将将二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八个村庄,原来人口两万多,经过这次灾难,还有大约一万三千人左右。 山神镇稍微好点,十四个村庄,现在人口大约两万二。 而这边,我去浩浩老家的时候,村庄相距都很远,陈家古堡是他们县最大的一个村庄,人口不足两千人。 我问过一个原来长丰市政府的人,你们两个县面积差不多,全球大灾难之前,人口相差二十万。 而且,这边的地势相对平坦一些,正常情况下,这边的土地更受欢迎,更适合种庄稼,但现在是乱世,遇到危险,山区反倒生存的几率更大一些。” 卫不争说:“可是,华厦国人安土重迁,让南岸的乌冲族过来容易,他们随时有身家性命之虞,能得到庇护,多远他们都愿意去,这边的正常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理由离开祖祖辈辈的基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家。” 沈危点头:“有道理,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这是人类几万年生存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危机,比热武器条件下的常规战争还可怕,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对恐惧的承受能力。 这几天,已经有很多长丰附近的人,追着我们到了寿星峰基地,绝大多数是家里有乌冲族亲人,也有少部分没有的,这些人因为杜成龙父子疯狂杀害乌冲族,觉得在他们的地盘上没有安全感。” 青岳省是华厦国从中东部平原向中西部山地过度的地区,长丰市区几乎接近平原,周边的地理条件按一般情况理解,要比泽阳要好很多,泽阳全境丘陵和山区、半山区,能让人放弃长丰附近的家园,哪怕是已成废墟的家园,也相当不容易。 卫不争看着北面一望无际的丘陵说:“我明白了。我经过的事情少,那么重大的决定,我给不了你什么意见,如果你实施过程中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尽力而为。” 沈危把卫不争有点下滑的防寒服拉链给拉到顶,把有点松的围巾帮他掖好:“你能经常陪着我过来看看,就帮了我最大的忙。” 卫不争转头看远处:“我尽量。” 沈危的计划现在只是个画在纸上的饼,离具体实施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两个人今天不可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所以,他们感叹了一番,就乘船回到了南岸。 穿过包裹着各种破烂的保暖物品排队坐在地上等待过江的人群,爬上青莽山中的公路,两个人回到了青莽山南麓的大路上,沈危说:“两天你都没去基地了,我爸妈特别想你,过去陪他们聊会儿天吧。” 卫不争之前虽然说过要陪奶奶,没时间,但还是隔天就会去基地一趟,因为李东源迟迟不醒,他昨天就没去,留在家观察照顾李东源。 卫不争看了看天:“已经三点多了,到哪儿就得回。” 沈危说:“咱们好长时间没一起走过夜路了,我还挺怀念的,走吧,反正多晚我都陪着你。” 卫不争无奈,召出了青枣。 青枣从渚盐镇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了,今天出来还挺新鲜,咴律律叫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卫不争的脸,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卫不争笑着召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花棉垫和一个花缰绳:“谢谢!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是奶奶和李青鸢合力给他做的垫子,上次他在小桃花骑着青枣疯玩,过后屁股难受了半天,跟奶奶要的。 沈危把缰绳套在青枣的颈中,跃身上马,拍拍面前的花棉垫:“快点,来。” 卫不争无奈地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借力,一跃坐了上去,青枣在一群赶往桃花坳渡口的人们惊愕的目光里,风一般地远去。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来到了寿星峰基地,沈危制造出了临时空间把两个人包裹了起来,所以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情况下骑马狂奔,两个人看起来还是神清气爽。 在此起彼伏的问好声里,卫不争来到了沈危家。 掀开芦苇做的棉帘子,两个人就看到沈从澜盘腿坐在沙发上,脸前悬空漂浮着一支乌黑的狙击.步,看到两个人进来,狙击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卫不争叫了声“沈叔叔、田阿姨”,过去捡起枪,拿在手里:“真漂亮,如果不是知道沈危那支枪就在我的空间里,我会以为这支就是。” 他话音刚落,狙击.步消失。 田文君拿开双人沙发上的棉线毯,请卫不争坐。 沈从澜一脸郁闷:“怎么就突不破三分钟呢?” 沈危往他身边一坐,说:“您就知足吧,我刚回来时,您只能坚持三秒钟。” “现在不是不争帮我开发了丹田嘛。”沈从澜瞪眼,“齐海岳那小子原先屁都放不出一个,现在都能凝聚出这么大个儿的冰锥子了。”他用手比划了个比洗澡盆还大的圆。 沈危把一瓶水拍在他手里:“您能别这么夸张吗?他昨天凝的才比大拇指粗一点,今儿就能凝聚出个大簸箩了?” 沈从澜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跟个孩子似的怄气:“反正其他人都进步巨大,就我停滞不前。” 卫不争拿出一杯羊奶,递给田文君:“阿姨。” 奶类制品现在太过奢侈,田文君推辞不受:“我有水喝就很好了,这个留着给你爷爷奶奶和那个叫青鸢的孩子吧。” 卫不争说:“星星走了,以后每天有四斤左右呢,我爷爷奶奶和青鸢喝不完。” 爷爷根本就不喝任何奶制品,加了青玉溪水和羊脂泉乳的也不喝。 田文君只好接了过去:“谢谢!” 她喝了一口奶,说道:“今天晚了,警卫连的事,等你下次来再进行吧?” 卫不争说:“好,今天给李东源输入了太多清灵,又刚送走他们,我也不太想做其他。” 十天前因为送水,卫不争发现了齐海岳和劳峥等六个有灵根、却没有激发出异能的人,由此,他和沈危、沈从澜、田文君都想到,基地里可能还有相当数量这样的人,当下如此艰苦的条件,多出一个异能者,基地就多一份助力,周围的人就多一点保障。 所以,他们和聂唯城、王政清商量后,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卫不争前面又来过四次,每次他负责供水的对象都不一样,他一共又发现了三十三个有灵根的士兵,现在,还有一千个士兵没有经过他的检测,大家都希望能再多测出来几个。 沈从澜说:“现在,咱们这里比其他地方环境好太多了,要是真有灵根,也不在乎早这一天两天的,让不争好好休息休息。” 卫不争前几次来,除了供应水和帮士兵激发灵根,他每次还在这里进行一到两个小时的修炼,把他自然循环出来的,带有极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散发出去,沈危配合他制造出一个庞大的临时封闭空间,尽可能多的让清灵在基地存留,这样的环境,可以有效避免士兵体内已经十分孱弱的灵根被继续蚕食。 卫不争说:“最多后天吧,我还会再过来,把剩下的人全部检测完。” 沈从澜点着头,手里出现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锄头,他递给卫不争:“我要是送你爷爷奶奶这个礼物,他们会喜欢吗?” 卫不争接过去,举在眼前端详:“这都快成艺术品了,我爷爷奶奶绝对喜欢。” 锄头消失,沈从澜手上又出现一把乌黑的锨:“这个呢?” 沈危一把抢过去:“爸,你至少要等它们能坚持一个小时以上再拿出来吧,你现在拿出来,除了让人着急,还有什么用?” 沈从澜说:“我先确定一下不争家人的喜好有错吗?我弄出个金项链,就算能保持一年,不争不喜欢,有什么用?” 铁锨消失,沈危打量自家老爹:“你就是在炫耀自己能变出来的东西多。” 田文君起身,打开了放在门口的泥坯小土灶:“你们俩别吵了,过来做饭,难得不争今天不忙,咱们消消停停吃顿晚饭。” 卫不争赶紧拦着:“天快黑了,我们俩去看看青武就该走了。” 沈从澜站起来,端起锅去添水,被沈危把锅截了,凝聚进去大半锅水:“不行,每次来都是只吃中午饭,午饭是最没情调的,还要惦记着下午的工作,今天咱们一定要一起吃个晚饭,好好聊聊。” 卫不争拗不过这位前司令长官,只好坐下;沈危跑出去,喊了粟一禾,让他去跟李青武说,一个小时后过来吃饭。 晚饭吃的很热闹,李青武两天没看见卫不争,今天再见,简直跟留守儿童见到了过年回家的父母一样。 王长治也跟着过来了,青武在基地时,和晚上和长治住在一起。 饭桌上,沈危提出了他想建立乌冲族基地的计划。 沈从澜顿了两秒钟,然后上下打量沈危:“嗯,你总算要干一件像是我的儿子才能干的事了。” 卫不争哑然失笑,合着在外人眼里那么出色的沈危,在他老爹眼里一直就是个不成器的儿子啊,一件像样的事都没有干过。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这个季节,这个环境,这个点儿,活像深更半夜。 李青武晚上不走,他和长治一起,恋恋不舍地把卫不争和沈危送到基地大门外。 卫不争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一碗兑了料的水,让他们赶快回屋去,外面太冷了。 沈危小声对青枣说:“喂伙计,商量一下,咱们慢慢走,赏赏星辰,可以吗?” 青枣轻轻喷了一下鼻子,沈危就当它同意了。 再有两天就是春祭日了,没有月亮,偌大的世界,只有轻啸的寒风。 卫不争一跳上马,沈危就轻轻拍了一下青枣,青枣以正常的马的速度小跑起来。 卫不争觉得背后暖和得有点不正常,反手摸了一下,摸到的是柔软的羊毛衫。 他说:“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现在零下二十多度?” 沈危把防寒服两侧的衣襟又用力往前拽了两把:“嘘,别说话,看,今晚的星星多漂亮。” 卫不争抬头,入眼是满天璀璨的星辰,他无奈地微微一笑,安心地靠在背后坚实的躯体上。 一匹马,两个人,在黑夜里踏踏前行,远远望去,他们好像走在漫天繁星之中。 第68章 卫不争的计划 春祭是华厦国最盛大的传统节日, 说起来节日只有一天, 但在世道好的时候, 节日的气氛要持续二十天左右。 而现在, 千村万户,看不到一点节日的气氛。 因为太过冷清, 也因为忙,卫不争提前都没意识到要过节了, 看到奶奶扒拉出两个满是灰尘的红灯笼和李青鸢一起擦,他问了一句才知道。 本来觉得过两天再去基地的决定临时推翻,卫不争早上又和沈危一起去了寿星峰。 家里他现在比较放心,项蓁和高佑翔这些天一直住在这边, 果园里所有需要翻的地都翻完了, 项蓁还抽了一晌时间,把顾家和赵璐、张永宽、董一春几家的地给翻了,把这几家人给感动得不行。 顾颂义在卫不争不在家的时候,径自履行起了卫家大总管的职责, 把家里家外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假传圣旨, 让杜樵通知司登云来了一趟朵玉村,两个人谈了一番话后, 杜樵和邢一帆、郭连城、司亭云就不再天天回松鸦渡了, 司登云给他们送来了一百多斤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须品,这四个人现在晚上住卫不争家的老院, 赵喆已经把那里的垃圾全部清理完, 杜樵他们四个给自己盖了一间临时住房, 这样,这四个人每天可以多干三四个小时的活儿。 卫不争觉得这个安排还不错,没在小节上计较,杜樵他们四个现在每天也能喝到他凝出的水了。 松鸦渡一共十个异能者,其中有一个水系,可异能弱到每天最多能凝聚出十五公斤左右的水,凝完之后,就什么都不能干,只剩下头疼了,所以,司亭云和杜樵他们虽然是异能者,司亭云还是司登云的亲弟弟,在松鸦渡时,每天大部分喝的也还是乌拉江的水,现在,这几个小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用于供水中转的院子也已经圈好了,里面盖了三间草房,现在,卫不争和李青武或沈危可以每天随便找个时间,去那里把需要供应的水给凝聚出来,顾家有两个年轻人住在那里,二十四小时值班,供水一条龙服务已经十分成熟了。 离春祭日还有两天,过了春祭,就是新的一年,正常年份的这个时候,气温已经开始回升,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春天的气息,今年的天气却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青柳河全面冰冻,乌拉江两边结冰数百米,只有中心河道大约三百米的水是流动的。 卫不争最早种下的麦子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任何出苗的意思。 后天就是节日,卫不争今天在基地把时间赶得很紧,只用五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对剩下的一千个士兵的测试。 他又发现了三个有灵根的人,为了他的安全,像前面三次一样,沈危没有让他今天就帮那三个人激活灵根,只是在给那三个人的水里,加入了适量的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 沈危现在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有水和土两系异能,因为这两样现在是最需要最紧缺的,他一个人挖地基的速度,能顶几千个人。 有李青武这个水系异能强大的小家伙在,沈危今天只供应两千个人的水,他完成供水任务后,就去帮忙挖公共用房的地基,他们要尽快把军用储备粮仓库的粮食运过来。 卫不争结束了测试后,则和沈从澜一起,穿过寿星峰基地,去了青柳河南岸的归宁苑,在那里,他看到了大片简陋到连窝棚都算不上的临时住房,那是从长丰一带追着沈危他们过来的平民。 沈从澜说:“杜成龙对他那个激发出了异能的儿子,大概是骄傲疯了,现在已经证实,度过了最初的尸变期后,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绝大部分乌冲族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他还在纵容杜一天猎杀乌冲族,连护着乌冲族家人的普通人也敢杀。” 卫不争说:“沈叔叔,你想过没有,等开春,天气转暖,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沈从澜说:“想过,我和你阿姨还有聂唯城,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可能性,现在天气太冷,大部分人家也还有储存下来的粮食,勉强能够度日,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天气暖和了,啊”沈从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人吃人吗?” 卫不争看了看天上惨白的太阳说:“如果能下一场大雪,春天可能还会好一点;如果继续旱下去,春天,连野草都不好好长,可能真会发生那种事。” 沈从澜说:“希望老天能给人类一条活路吧,咱们也该吸取教训,以后,对老天,对脚下的土地,都好一点。” 两个人回到基地,正好四点钟。 沈从澜主动催着卫不争和沈危回朵玉村,他说沈危:“该过节了,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过节时热闹,这里有我,你这几天不用回来那么早,多陪陪爷爷奶奶。” 沈危说:“我明天至少回来帮你把那个大缸给挖成吧。” 可能因为石头来源于土地,土系异能也可以作用于石头,不过和他们可以比较轻易地翻动石头相比,改变石头的形状要难得多,项蓁给家里挖一个一米高、口径一米的缸,用了两天的时间,还累得头疼。 沈危要挖成缸的那块石头,是原来这里一家住户花园里的大型景观石,原本高五米多,最宽处四米三,最厚处两米九,沈危用了三天的业余时间,把这块石头给分成了六份,他要用外形最漂亮的一块,给自己家挖一个大缸,现在,工程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沈从澜说:“现在家里的两个盆,足够你妈我们俩用了,过完年再挖一样的。” 沈危说:“年景不好,过年呢,想送你们个礼物都没有,我想把这个缸送给你们。” 沈从澜伸着手就要抽沈危:“你个混账玩意,大过年的,你居然要送我们缸,还是个大缸?” 卫不争笑了起来。 中州一带,对于替人背黑锅还有个说法,叫做“坐缸”,沈危这礼物送的还真是让人堵心。 沈危一下跳到卫不争身后,隔着他和老爹对峙:“这可是你说的啊,这缸你不要,等明天做成,我送给聂司令员。” 沈从澜:“你敢。”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那石头在哪儿呢?你带我过去看看。” 他每次来就是在几个固定的地方供水,还没见过那块石头。 沈危拉着卫不争就走:“仓库那边,走,那里还有好几块漂亮的石头,你选一块,我给爷爷奶奶也挖个。” 仓库在半山一个避风的山凹里,简陋到让人心酸,就是就着一个半圆形的山体凹陷,用夯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里面除了几排放粮食的茅草房,就是半院子的各种景观石和几屋子勉强能用的家具。 沈危挖缸的那块石头就在大门口附近,石头非常漂亮,浅橙色和白色交织的花纹,一面是不大规则的半圆,沈危把这个半圆当了底,挖上面切割开以后相对不那么漂亮的平面。 卫不争看了一眼,说沈危:“看不出,你还挺节俭。” 沈危挖得慢,是因为他异想天开地想把中间的部分整体挖出来,然后,挖出来的部分还可以挖个小一号的缸,然后继续,最后挖成套娃那么大大小小一组缸。 这难度要比项蓁把里面弄成粉末状难度大,沈危在趁机练习自己对土系能力的精细控制。 沈危扒着石头的边,得意地说:“我很会过日子的,穷日子、富日子,我都能过的比别人好。” 卫不争不接他这话,围着石头看了一圈:“来,咱们两个一起,今天就把这个礼物送出去吧,不赶在过节时送,感觉上没那么坑。” 沈危高兴得捋袖子:“成,老魔头不想要,我偏要送他。” 本来今天可以早回的,因为这个大缸,两个人又要顶着满天星星走了。 卫不争从空间把带着漂亮花纹的大缸放在沈危家门后的角落时,田文君都惊呆了:“我的天,这也太漂亮了。” 外形不规则,里面却是十分标准的椭圆形,缸的底部被挖成了最容易清洁的形状,没有死角,缸的上沿被仔细地磨得很圆润,放在那里,还是像一块漂亮的景观石。 而卫不争拿出来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透过清凌凌的水,可以清楚地看到底部的花纹。 卫不争说:“我爷爷会编筐和篮子,回头,我让爷爷给编个盖子。” 沈从澜摸着缸,笑得活像个黑无常:“哎,这一缸水够你妈我们俩吃半个月了。”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太占地方了,屋子本来就不大。” 沈从澜说:“喔喔喔,可别这么说,你再有两个来,我也很欢迎,大不了我们再加一间房子,水现在可是金不换。” 卫不争告别沈从澜和田文君,和沈危一起骑着青枣,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家。 在大门口,他们好像看到了顾同仁和李高福的背影,两个人正好穿过卫家门前的树林,走进村里。 卫不争和沈危一直都是从西边,顺着青柳河那条路走,他们这么走实际上是绕了路的,直接穿过村子往东才是最佳路线,只是卫不争不愿意从村子里走。 所以他们今天正好和顾同仁错开。 沈危说:“如果他们是为你拉入黑名单的人说情,直接拒绝。” 卫不争说:“应该不会,同仁叔是个非常有数的人,不会提这种要求。” 事实证明,还是卫不争更了解自己村子里的人。 顾颂义还没走,他是和自己叔叔吵架来的。 顾同仁和李高福想让后天过节的时候,卫不争多供应二十桶左右的水,跟大总管顾颂义商量,顾颂义不同意,说原来有约定,不会逼迫卫不争多提供水,除非他自愿,顾同仁和李高福就自己找到卫家来了。 卫不争很高兴大总管没有胳膊肘朝外拐,他笑着说:“谢谢!不过,我本来就有增加供水的打算,正好趁着过节,我把多出来的那三百多亩地的水给补上吧,以后,我每天给村子里提供一百桶水。 从明天开始,到十五,我每天额外再多供应六十桶,送给村公所,具体怎么用,你和同仁叔你们商量,我就不参与了。” 顾颂义看了卫不争老半天:“你当真的,不是你送给村里人一家一桶,而是送给村公所?” 卫不争说:“对。” 现在这个世界,人们所面临的最大的生存问题,不是粮食也不是水,而是完全失去了约束的秩序,让每个人的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其他地方卫不争管不了,他希望自己村子里,能尽快恢复秩序,而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护者,是需要通过能力来确立威望和地位的,几十桶水不算什么,当下却可以让村公所部分恢复在村民心目中的威望,有了威望,便有了管理和制约的基础。 顾颂义冲卫不争挑起大拇指:“我知道老天爷为什么把这么好的异能给你了。好了,咱们村水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跟你说点其他村的事。” 沈危挑眉:“其他村,什么意思?” 顾颂义说:“我大姑父是狐狸坡的,前天,我姑父和他哥哥、弟弟一起来找过我,他们听说咱们村有人有水系异能,想问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干净的水,他们说,他们自己就算了,让老人和孩子天天和乌拉江的水,不忍心。” 卫不争问:“狐狸坡没有一个异能者吗?” 这是卫不争最近一直感到困惑的一个问题,他回来后,没有听说过附近任何一个村子出现异能者,按照他从西面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异能者的出现率不该这么低。 朵玉村是青莽镇最小的一个村子,末世降临前,五百多口人,没有也就罢了,大李村和邱家坊可原来可都是人口近三千人的大村,居然也没有,这真的有点不正常。 顾颂义说:“我姑父说,他们村一个七岁的孩子,刚开始家里人出来说过,手里会一股一股往外出水,后来,他们又说是小孩子骗人的,并且那家人现在搬走了,听说是去投奔青莽镇陶家了。” 青莽镇陶家,卫不争知道,青莽镇的首富,和顾家一样,有经商的,有从政的,土地私有化十年后,按照法律允许部分私人土地转让,他们家一下买了一千多亩,陶家是青莽镇第一个拿到在林业土地上建设住宅的证件的。 沈危问顾颂义:“喂,你没有替不争答应他们吧?” 顾颂义说:“当然,我一口就拒绝了,说不争供应咱们村已经非常吃力,不可能再增加产量了,我爷爷和家里人为了帮我,说把我们家每天分到的两桶水,给我姑父家一桶。” 罗冲遗憾地说:“如果青武还在家,倒是可以供应他们一点,再给咱们家换点地。” 爷爷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咱们这些地,再有十来口人也足能养活了,再多,你们都太累。” 项蓁说:“如果只是翻地,再多三五千亩也不是问题,我这些天通过翻地、清理石头、修整石头,异能在持续提高;问题是,麦子熟的时候,咱们连个镰刀都没有,怎么收啊?” 卫不争说:“也许,我可以试试,但中间夹杂着果树,效率也不会太高。” 他的空灵根,有和沈危一样的空气异能,可以在特定空间内形成高压或负压状态,收集已经成熟的麦子,但他对空气的控制还相当粗糙,中间夹杂着其他物品的话,会一起被收割,这样一来,到时候果树可就惨了,全得成秃头。 奶奶看见卫不争和沈危回来就高兴,她手里切着个白萝卜说:“该过节了,先不想这些事,奶奶明儿给你们包饺子吃,两样馅儿,芹菜鸡蛋馅儿,萝卜兔肉馅儿,你们喜欢哪个吃哪个。” 卫不争在青玉空间的责任田把奶奶手里所有的蔬菜种子都种进去了,芹菜现在刚刚长得有香菜那么大,为了过节,他狠着心弄出来了两大捆。 那天叶星辰抓的两个超级大兔子,为大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可能因为缺少食物,最近果园里频频有兔子出现,项蓁这几天已经用土卷住三只了,不过都没有叶星辰抓的大,最大的八公斤。 天早就黑了,蜡烛现在很金贵,可奶奶觉得,过节的饺子馅儿就得晚上剁才有感觉,大家就陪着奶奶,一起在厨房忙活。 沈危一手一把刀,玩花似的剁肉,高佑翔和李青鸢一起把芹菜切成丁;项蓁在焯白萝卜,他焯完了,罗冲开始给剁成馅儿。 虽然土灶里的火很旺,门上还挂了厚厚的棉帘子,可气温实在太低了,厨房并没有多暖和,坐的时间长了,脚还是会冻得发麻,可满屋子热闹的过节气氛,却让卫不争心里暖洋洋地舒服。 快九点,终于忙活完了,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奶奶今天不让卫不争再去给她治疗。 卫不争给项蓁、高佑翔、罗冲和李青鸢做了个手势,就和沈危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夜长昼短,大家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黑夜的时间长达十三个小时,他有很多时间干自己的事。 他无论白天多忙,晚上也会在外面运转功法修炼两三个小时,让这个院子里住的所有人都能在他释放出的高清灵环境中受益。 除此之外,他还会单独再和沈危一起修炼一到两个小时,这个过程,他运转的清灵中包含的混沌元力气息会高得多,因为这个过程是一对一的全封闭过程,不用担心混沌元力逸散,造成无法掩盖的异象。 今天,卫不争结束了第一阶段的修炼,没有马上开始第二阶段,他抛给沈危一个苹果说:“跟你商量个事。” 沈危:“不用商量,我答应了。” 卫不争咬牙:“那就好,我想让你明天开始,不要每天再跟着我回来了。” 沈危咔嚓咔嚓清脆地嚼着苹果,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要跟我商量这个,说你真正想商量的那个。” 卫不争无奈:“我想用水,和狐狸坡的人换土地,越多越好。” 沈危不吃苹果了:“为什么?” 卫不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沈危,我觉得你也应该考虑用什么方法拥有一些土地了,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国家粮库的粮食用完以后,你怎么养活那么多人?可以确定,现在,大部分地方的政府机构已经陷入瘫痪,以后,没有人会收取公粮,供应你们了。 还有就是,没有了化肥,以后的粮食产量肯定降低,亩产能有过去的一半都是好的;而末世来临后,人口减少了一半左右,肯定有大量的土地荒废。军垦自古就有,你不用强占别人的土地,你只要把那些失去主人的土地整合起来,做你们的粮食供应基地,这样,你们以后就有了自己稳固的后方,也不会给普通平民增加负担。” 沈危把苹果送到卫不争嘴边:“吃一口。” 卫不争一巴掌拍开他:“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我有预感,开了春,形势并不会好起来,反而可能更坏。” 沈危不再闹,恢复了他平时的神色:“我心里一直有个地方,特别不踏实,但我一直找不出那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说的,退路,或者说,稳固的后方。 我在军队大院长大,我爸爸和我身边的人全都是一线作战部队的军人,习惯了身后有个偌大的国家做后盾,我们只管往前冲;现在,国家体系崩溃了,但有那个军备粮库在,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陷入食不果腹的困境,我心底存着侥幸,所以看不清自己的惶恐是为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反倒一下踏实了,知道了未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在哪里,我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些天,你别看我忙忙碌碌的,其实,我整个人都觉得没有根,不知道自己忙完这一阵,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其实整天心里都慌慌的,也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多少踏实点。” 卫不争拿起苹果,一把摁在他嘴上:“快吃,吃完了修炼,修炼完了早点睡,奶奶指甲长,包不了饺子,明天的饺子还指望着你呢。” “你不用操这种心,饺子交给我了。”沈危咬了一大口苹果,十分豪迈地说,“我包的饺子,人见人爱,你明天睡到八点,直接坐被窝儿里等着吃皮儿薄馅儿足的大馅儿饺儿吧。” 第二天早上,卫不争看着盘子里的饺子,半天才说出话:“沈危,你包的这是饺子啊,还是鞋子啊?” 第69章 被鄙视的卫不争 对于饺子, 沈危、项蓁和高佑翔, 都是擀皮高手,包的话, 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奶奶在家务上很能干, 卫不争也不会做饭,所以, 今天大家就只能吃鞋子一样大的饺子了。 好在, 经过青玉空间灵气沐浴的芹菜和萝卜质量足够好, 奶奶负责调制的馅儿也很棒,饺子虽然模样磕碜了些, 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卫不争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大盘子——十个饺子——都是沈危包的, 这个厚脸皮坚持认为, 虽然都是鞋子,自己的鞋子也比别人的模样好, 味道佳,一定要卫不争吃他包的。 李青鸢小姑娘包了几个相对秀气一点的,想让卫不争尝尝,被沈危无情地拒绝,只好都盛给了爷爷和奶奶。 沈危眼高手低, 在卫不争面前丢了脸, 就想将功折罪, 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他吃完饺子争着去刷碗, 刷了碗又马上让杜樵去通知顾颂义, 来家里商量事情。 卫不争想要用水去换更多的地,沈危恶霸一般划出了条件,让顾颂义去完成。 顾颂义的敬业精神值得称赞,零下二十多度,还刮着五六级的风,二话不说,抓起草拟合同,起身就走。 卫不争叫住他,看了一眼沈危。 沈危手上出现一件豆青色防寒服,他抛给顾颂义:“不争的,存在我这里,给你当工作服了。” 顾颂义接到手,挑了下眉,笑呵呵地马上去脱身上敷了一层绿底小黑花棉布的棉袄:“这福利有点太好了,我担心无以为报。” 沈危说:“牢记你是谁的管家就好。” 卫不争叫过杜樵和郭连城:“你们两个跟着颂义哥一起去,有什么不妥,杜樵马上回来报信。” 朵玉村和狐狸坡说起来是邻居,中间其实还隔着两道矮矮的山岗,近七公里,那些属于国有土地,朵玉村和松鸦村之间也是这样,卫不争怕路上顾颂义出事。 杜樵和郭连城高兴地立正:“得令。” 四个中二病跟项蓁和高佑翔相处这些天,学了一身半吊子军人举止。 等顾颂义他们离开,司亭云和邢一帆也跟着张永宽几个人去路南新入手的果园了,卫不争交待李青鸢:“十分钟左右听一次杜樵他们的情况,感觉不对,马上去找他们,我们就在西边麦田。” 现在,人们外出都是结伴而行,十个人以下的很少,虽然郭连城有异能,卫不争也不能完全放心。 李青鸢说:“知道了。” 卫不争每天让她拿自己的行踪练手,现在十公里左右,小丫头凭声音判断位置相当准确,快赶上末世前的卫星导航了,小姑娘因此越来越自信。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卫不争和沈危、项蓁、高佑翔一起,来到了最早种下的七亩麦田。 卫不争蹲下.身,把手放在干燥的土地上,看高佑翔和项蓁:“准备好了吗?” 高佑翔有点紧张:“头一回弄这么大面积,有点没底,不过,来吧,我觉得应该能行,我的异能不怎么耗费能量。” 项蓁说:“我没问题。” 卫不争闭上了眼睛,看不见的木属性清灵从他的手上源源不断地涌出。 项蓁控制着地表十公分的土层,成为紧致而又均匀疏松的状态,以便于卫不争释放出的清灵能以最佳状态氤氲开来,均匀地滋养每一分麦田。 沈危凝神在麦田上控制出一个临时空间,防止清灵逸散。 卫不争和沈危都是全灵根,理论上来讲,这个操作,他和卫不争都应该能独立完成,可事实是他们现在还太弱,不能同时熟练地运用多种异能,并形成最佳配合,只能用现在这种笨办法。 这是沈危提出的思路,高佑翔已经和罗冲、项蓁这么配合着干了好几次,只是罗冲的异能不能和卫不争比,他们每次也就是对几十平方米的土地进行操作,都是在靠近卫家樱桃园的那片果园里进行,卫不争就是在看到他们的成果后,才决定对所有麦田都这么来一遍。 果园里有三百六十多平方米的麦田,已经发芽了。 高佑翔通过反复练习,对清灵的浓度感应已经比较准确了,卫不争在控制能量上得天独厚,他只用了几分钟,就让七亩地达到了最佳清灵浓度,可为了让麦种和土地对清灵有个吸收的过程,沈危的空间要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 沈危保持了两个半小时,这个过程中,卫不争又凝聚出水,在高佑翔的监控下,把这七亩地湿润了一遍。 不是浇,就是湿润,卫不争凭直觉认为能让种子发芽的那种湿度。 他不敢浇,害怕麦田会整个上冻。 完成对这块土地的温养,几个人一起往北面的果园走,几个人还有能力再温养几亩地。 高佑翔边走边对着天空祷告:“老天爷,快下点雪吧,冰雹也成,这样下去,我们都没得活啦。” 随着时间的推移,干旱已经成为一个心病,越来越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心里。 虽然因为他们中间有好几个水系异能,卫不争他们不用忧虑自己的生活,但几个水系异能改变不了世界,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不管是卫不争,还是沈危和项蓁、高佑翔他们,都不想用其他人的苦难和悲惨,来反衬自己做为异能者的优越。 靠近青柳河,是苹果园,紧挨着苹果园的,是樱桃园。 卫不争看沈危和项蓁、高佑翔:“我的清灵可以覆盖全部的苹果园和大约四十亩樱桃园,你们感觉一下,可以吗?” 顾宝华家的果园一共二百四十亩,由六十亩苹果园和一百二十亩樱桃园、三十亩山楂园、三十亩草莓园组成。 沈危虽然十分不情愿,还是诚实地说:“我不行,一百亩大的空间,我现在控制不了。” 高佑翔说:“我也够呛。” 项蓁说:“我还成,只是完了估计会头疼。” 空间控制是最难的,卫不争问沈危:“你觉得你能够控制多少?” 沈危说:“绝对有把握的话,四十亩。” 卫不争说:“那就四十亩。” 他说着,蹲下,几个人同时展开异能。 十分钟后,高佑翔说:“不争,你感觉到了吧,北边靠边的地方,有七亩七分地,下面种着其他东西,那块需要增加单独57%的量,牡丹那一块需要增加21%的量。” 卫不争没有说话,那一块地他知道,种的是洋姜和荸荠,顾宝华的妻子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她对卫不争没有敌意,每年都会送给卫奶奶一篮子洋姜和一大筐荸荠。 那一片牡丹,是顾宝华家看卫爷爷种牡丹招来了很多游客后种的,比卫家的还多,毕竟,他们的果园比卫家大那么多倍。 卫不争犹豫了一下,当下,沈危他们最需要的是粮食和蔬菜,牡丹是纯观赏性植物,似乎没有什么保留的价值,可是,卫不争又不愿意把那么好一片牡丹给挖了扔掉。 迟疑了几秒钟后,卫不争还是按照高佑翔的提示,给洋姜、荸荠和牡丹所在的地方都增加了清灵的输入。 他的操作要容易许多,不足半个小时就完成了,然后,他仔细地感受着沈危制造出的临时空间,自己也加入了进去。 这里不但有麦子,还有果树,卫不争输出的清灵要多出很多,但他仅仅是微微有些疲惫,但是,他只和沈危一起维持了四十亩地的临时空间一小时,就觉得太阳穴开始胀痛,两个人一起坚持到了两个小时。 卫不争头痛欲裂。 沈危脸色苍白,额头全都是冷汗。 卫不争十分内疚,他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沈危:“对不起,是我太……” 沈危揽了一下他的肩膀:“是我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项蓁的异能增长这么快,就是因为他每天都把自己掏空,然后继续修炼。” 项蓁说:“但我也不会让自己像你们现在这样,异能透支的头疼,比醉酒和对麻醉药过敏加起来还要难受一百倍,我受不了。” 高佑翔说:“头儿,不争,你们别说话了,赶紧回家,开始修炼。” 卫不争转身往回走,手里出现三瓶水递,沈危他们拿走后,他自己也召出一瓶,咕咚咕咚喝,水里加入了羊脂泉乳,能快速补充能量,有效加速修复时间。 他们回到家,李青鸢正好从豆腐坊出来,手里端着一盆白生生的豆腐。 卫爷爷又开始做豆腐了,不过,每天只做十来斤,自己家里人吃掉五斤左右,多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沈危带回基地,也送一些给顾颂义和杜樵几个人。 卫不争在做豆腐的水里加入了一些碧玉湖水,豆腐味道特别好,用过的水也没有浪费,都被杜樵和司亭云他们给拿去用了。 卫不争问李青鸢:“他们怎么样?” 李青鸢说:“没事,正在和那个姑父一家还有几个邻居商量怎么调整他们的地,因为颂义叔叔跟他们说了,给你的地必须是连成一片的,还必须是靠近咱们村的。 颂义叔叔跟他们将的是三十亩地一桶水,逢年过节可以多送几桶,他们有点嫌少,想二十亩一桶。” 卫不争看沈危:“你不是说的二十五亩一桶吗?” 沈危说:“你的管家在为你争取最大利益,这是他的职责。” 卫不争点点头,他很想马上回自己房间进青玉空间修炼恢复,他的头还在痛,但该吃午饭了,他如果不吃,怕爷爷奶奶担心。 刚端起碗,外面有人敲门。 沈危麻利地起身,推着卫不争往外走:“你今天累了,回房间吃完睡觉吧,外面的事我应付。” 卫不争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比自己还难受,想争辩,却被他连推带抱给拉进了房间,“砰”地一声给带上了门。 卫不争不再坚持,他几口扒拉完了面条,拿出一个苹果、一个胭脂果和一杯兑足了料的羊奶放在桌子上(青斐早上沈危已经吃掉了),闪身进了空间。 他一进去就跳进了碧玉湖,没有游泳,直接躺在了沙发里,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好像来自宇宙深处的缥缈声音,他听过一次这个声音,是称呼空间制造者为“阿玉”的那个年轻男子。 “先天混沌灵体,居然能把自己折腾得灵力透支,你还能更没用一点吗?亏得阿玉还把你夸成了一朵花。” 卫不争觉得自己张不开嘴说话,他在心里反驳:“异能都是有限的,有限的东西就会用完,我怎么就没用了?” 年轻清朗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祗俯视蝼蚁的优越:“全灵根即可自成世界,能自成世界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能量具有生生不息无限循环的完整链条。 你是先天混沌灵体,还得天道垂青融合了混沌元力,又看了阿玉工作室那么多功法典籍,连这点都体悟不到,呵呵……” 卫不争忽然觉得脸红体燥,臊得说不出话来,金木水火土五灵根,即能灵力相生,他是先天混沌灵体,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他心中惭愧,真诚地在心里道谢:“谢谢……”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因为对方和制造青玉空间的大能,听声音都非常年轻,他称呼空间制造者大能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不好意思。 缥缈脱尘的声音说道:“看在阿玉选择了你,我允许你称我为前辈。” 对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撑爆宇宙,可他语气再恶劣,点拨自己的事实却不能抹杀,所以卫不争马上说:“谢谢前辈指教!” 前辈说:“我是代阿玉指点你的,你要感谢,就感谢阿玉吧,他喜欢这个空间,你没事的时候,多在此处修炼,推动空间能量更加活跃,增加空间的生机,让阿玉开心点。” 卫不争说:“好。前辈,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前辈有点不耐烦:“说。” 卫不争说:“为什么这个空间动物可以进来,我以外的其他人却进不来人?” 前辈说:“阿玉炼制空间时加入了阵法,你的直系血亲和你的双修爱人有机会进来。” 卫不争的心脏差点要跳出胸腔,他强作镇定地问:“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前辈说:“和你是血亲、和你是双修爱人之外,还要通过阿玉的鉴心阵,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好了,我很忙,要走了,记着多在空间修炼。” 余音还在卫不争耳边环绕,他已经感觉到这位前辈的气息消失了。 卫不争睁开眼,看着岸上的鲜花怔忪了片刻:他居然在碧玉湖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梦? 前辈?称呼大能为阿玉的前辈? 卫不争一个闪念出了碧玉湖,使用火系灵力迅速烘干了全身,穿上衣服出了空间。 他来到窗前,侧耳细听,堂屋里,沈危和顾同仁、李高福好像刚刚开始接上话。 他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傻眼:他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外面刚刚三分钟。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闪身就进了空间。 背带裤正在和阿花闹,想要去抱花手镯,阿花不让。 阿花的三个小宝贝,老大和老二是男孩子,老大可能像爸爸,通体乌黑,看上去最强壮,卫不争把它抱出来让沈危看了,沈危给它起名黑曜石。 老二身体也是黑的,四个爪爪却有一圈是妈妈阿花一样的淡金色,卫不争让它随母姓,叫花手镯。 老三是个女孩子,和阿花一样,一身干净漂亮的淡金色,卫不争否决了沈危给她起的花美妞,取名花金子。 三个小家伙在小桃花吃得好睡得香,全都油光水滑胖嘟嘟,丽卷和花金子特别要好,背带裤对花手镯的手镯情有独钟,天天惦记着去抱比它大一圈的花手镯,阿花对它严防死守。 看到卫不争进来,背带裤委屈地扑了上来:“吱吱吱吱,叽叽叽叽。” 阿花小气死了,我要抱花手镯嘛。 卫不争摸了摸丽卷柔若白云的卷毛,对背带裤说:“我可以在这里慢慢说服阿花,或者去给你的栗子树喂清灵,你……” “叽,叽叽叽叽……”啊,喂栗子树,喂松树,喂核桃树。 卫不争还没说完,背带裤就跳到了青枣的背上:“快走,快走,我要吃松子,我要吃板栗。” “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带丽卷过去看看那些树。”卫不争抱起丽卷,对丽妈和阿花说了一声,跃上青枣的背,飞驰而去。 叫阿玉的大能不赞成催熟动植物,但并不是做不到,卫不争按规定不能催熟大空间里责任田的庄稼,但小桃花的树和花花草草是卫不争从外面带进来的,他真要催熟一些应急,也是允许的。 卫不争一直没这么做过,今天,他是想用在章家村和渚盐镇得到的树,还有在东篱村得到的花花草草,来练习刚刚那位前辈说的灵根之间的能量相生。 依然是木系清灵,卫不争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一片小树林中,在木系清灵即将枯竭时,他开始控制水系清灵生成木系清灵,同时,金系清灵生成水系清灵,补充水系清灵的损失;土系清灵生成金系…… 他没有选择先熟悉一种生成另一种,他本能地知道,那种方式不对,应该是一个世界在和谐地同步运转循环才对。 他进行得相当艰难,因为做不到同步控制,相生过程磕磕绊绊,流光溢彩的混沌蛋因为他艰涩的操作换,轻盈自得的自转都显得不那么流畅了。 对,他的几个灵根同时运转,就是整个混沌蛋内部都要动起来,以和谐的步调同时运转。 他定下的空间时间三个小时闹铃响起,才觉得自己刚刚触摸到一点点感觉。 外面半个小时过去,沈危应该谈得差不多了,卫不争没有惊醒进入冥想状态的几只,轻轻地拉着青枣,回到小桃花门口,闪身出了空间。 沈危正坐在床沿上吃胭脂果,看到他就问:“头疼好些没?” 卫不争过去,一把把吃了一半的胭脂果收回空间,然后坐在他身边,把手放在他额头:“我早好了,所有事你都先不要想,闭上眼,专心接受消化我输送进去的清灵。” 沈危把自己靠得舒服一点,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后,沈危睁开眼,往下一秃噜:“太舒服了,我想就这么着一辈子。” 卫不争拉开被子给他搭上:“同仁叔他们来什么事?” 沈危说:“来感谢你把多送的水交给村公所处理,同时,问咱们有没有能力再多凝聚几桶,李高福想给他女儿家每天换几桶。 还有,卫明磊他妻子去找他们,请他们说和,她愿意把老宅子的院子给咱们,再给三十亩地,她带着两个小孩儿去自己家的果园盖房子住,换每天一桶水。” 卫明磊的儿子六岁,卫冠磊的女儿三岁,卫冠磊夫妇和卫明磊变成黑乌冲族走失后,祝艳萍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没办法去乌拉江边拉水,他们家原来六十亩地,她一个人也不可能种得了,而她是个相对比较软弱的女人,在家里没有地位,她以前没有和卫不争家直接发生过冲突。 卫不争问:“祝艳萍的事,你怎么说的?” 沈危说:“我没说,爷爷和奶奶答应了,他们可怜那两个孩子,奶奶还说祝艳萍和她婆婆、妯娌不一样,她是个比较心善的女人,就是太懦弱,没个主见。” 爷爷奶奶再厌恶卫青林一家,卫青林也是爷爷的亲哥哥,卫明磊和卫冠磊的孩子也是他的侄孙,卫爷爷狠不下心看着他们饿死渴死。 卫不争说:“既然爷爷奶奶说了,那就给,一桶肯定不行,一天两桶吧,三十亩地呢。” 沈危说:“嗯,爷爷奶奶答应后,我已经让人拿了两个桶过来,给她送去了。” 卫不争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位年轻的前辈的话。 不知道,那位阿玉大能的鉴心阵鉴的是什么?沈危这种心,能不能通得过。 第70章 春祭夜 四点, 顾颂义回来了, 拿回来一份堪比末世降临前正版合同的合同。 狐狸坡看来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一天时间,交换的土地就已经规划出来了。 狐狸坡的两千五百亩土地,换卫不争每天供应一百桶异能凝聚水, 土地即日起划入卫不争名下,永久产权;卫不争任何情况下, 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减少供水量, 供水期限, 从明天算起, 三十年。 狐狸坡的人口和土地都是朵玉村的四倍, 参与这次土地换水行动的,只有村里四分之一的人家, 都是顾颂义姑父家的近邻, 其他也有人想加入,但他们的土地无法和这两千多亩连成一片,顾颂义也担心太多了卫不争供应不上, 不肯接受。 卫不争看完,点点头, 对杜樵说:“麻烦你再跑一趟,明天是春祭日, 我想好好过节, 让他们现在就组织人把桶送到青柳河桥那块, 今天就把水给他们。” 杜樵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卫不争出去,把罗冲刚刚挖成的一个木桶拿回来,递给沈危。 沈危手上出现几个漂亮到闪瞎人眼的红枣和山楂,然后是一捆菠菜、一捆芹菜和几个白萝卜,他递给顾颂义:“春祭福利,不争批的。” 顾颂义还没来得及说话,卫不争又拿起顾颂义留在这里的青花瓷茶壶,将水注满,递给他,又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颂义哥,悠着点喝,喝完照着这个练习,可能对你的异能有帮助。” 顾颂义放下桶,接过小册子翻了几页:“陈氏双鱼功入门秘籍,这,我以后看来真得肝脑涂地了。” 卫不争说:“还有二斤豆腐,待会儿让青鸢给你,现在世道不好,只有这些了。” 顾颂义说:“谢谢!这些比末世前的黄金还金贵呢,我大娘在果园子里也种了菠菜和香菜,气温太低,香菜全冻死了,菠菜都是指甲盖大小,根本不长。” 罗冲这些天已经和顾颂义培养起了一定的友谊,他去送顾颂义,顺便把邢一帆和郭连城叫回来。 等这两个人来,杜樵也回来了,他告诉卫不争,狐狸坡的人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卫不争真诚地感谢了杜樵,然后送了几个劳改犯一人一罐水和一斤豆腐、一小捆菠菜,告诉他们,放假了,他们可以回松鸦渡过节了,初七回来。 几个小年轻十分纠结,看到年终福利,高兴得不行,可他们其实更喜欢朵玉村的生活,七天假期,他们觉得有点长 。 送走了打工的,就轮到朋友了,卫不争对沈危和项蓁、高佑翔说:“不是我赶你们走,今天晚上,每个人都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现在,妞子和我一起去基地,我带着青武回来后,沈危你和项蓁也就可以走了。” 沈危沉默。 项蓁和高佑翔纠结:“我们都走了,家里万一有事呢?” 他们已经知道了卫不争性格坚韧,异能强大,可说不上为什么,他们就是担心,可能因为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卫不争一个年轻的吧。 卫不争说:“你们觉得,我和罗冲、青武、青鸢加起来,还会怕事吗?” 春祭的前夜,确实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尤其今年,如此凄凉惨淡,更应该回家和父母家人一起,可项蓁和高佑翔还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走。 沈危说:“妞子,你和我一起回去,然后让青武和项阿姨一起回来,项蓁和阿姨在这里过年。” 沈危做为基地武力值最高,职位仅次于聂唯城的长官,就算不说父母,这样的节日,按照惯例,他也应该和自己的下属在一起,项蓁和高佑翔明白这一点,高佑翔蔫蔫地答了声:“是。” 卫不争看项蓁。 项蓁高兴地说:“我妈早就想来这儿看看呢,她不好意思说,怕给你添麻烦。” 卫不争说:“谢谢!” 他知道,这是沈危不放心,想办法把项蓁留在这里,但项蓁在部队多年,肯定希望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这种事,难以两全,沈危要操一个基地的心,卫不争不愿意让他为自己这么个小家分心,那就只能麻烦项蓁了。 卫不争抬起手,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十麻袋菠菜和芹菜、萝卜,一整板的豆腐,项蓁挖的一个小号石头缸,小半缸水果,十瓶白酒,二十瓶加了料的水,他对沈危说:“送给叔叔阿姨和刀爷、妞子家的礼物,那些菜,送给基地的弟兄们,你收起来吧。” 项蓁和高佑翔愕然:“队长没有空间异能啊。” 卫不争含笑看着沈危:“是吗?”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了五秒钟,投降:“装这么多的话,最多坚持两个小时。” 项蓁和高佑翔懵:“队长,你,你什么时候有空间异能的?” 卫不争说:“他有空灵根,可以通过修炼凝聚出空间,只是比较消耗精神力和清灵,如果精神力和灵力不足,空间会自动消失。” 高佑翔用五体投地的眼神看着沈危:“队长,你好厉害。” 随即又崩溃地大叫:“为什么我没有啊?为什么我就只能有那个鸡肋异能啊?” 叫也没用,卫不争看着沈危把东西收起来,跟项蓁一起,陪着他和高佑翔出了家门,在大路上召出青枣,拍了拍它的大头:“送沈队长他们回基地,把青武和一个阿姨接回来。” 青枣亲昵地蹭蹭他,踏踏地走到沈危面前。 沈危对卫不争说:“自己小心。” 又对项蓁说:“有心怀鬼胎的,不用客气。” 项蓁说:“明白。” 沈危又看了卫不争一眼,翻身上马,拉上高佑翔,飞快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卫不争和项蓁没有回家,他和项蓁走到路边的山岗上观察了一会儿树木,又下到青柳河,释放出能力,感受青柳河里灰黑色的冰。 黑灰色,绝大多数来自于地表的污染,但水里也含有相当数量的乌冲,也就是说,开春,他要是想用青柳河的水浇地必须先处理掉水里的乌冲,否则,麦子和果树都得死。 卫不争心情沉重。 五十分钟后,远处传来疾雨般的马蹄声,青枣带着青武和项蓁的母亲项凝玉回来了。 卫不争热情地欢迎项凝玉的到来,把青枣召回空间,四个人一起往回走,到青柳河断桥那儿,河西岸已经乌压压一大片人在等着了。 项蓁和母亲先回家,卫不争和李青武一起,去为狐狸坡的人凝聚水。 一桶一桶凝比较耽误时间,两个人忙了大半个小时,才完成任务。 项凝玉是个成熟干练的女人,在基地已经和卫不争很熟了,到了这里一点不拘谨,她和家里其他人打过招呼,马上系上围裙,高兴地和卫奶奶一起操持起厨房的事。 项蓁则兴致勃勃地和卫不争、李青武、罗冲把红灯笼挂了起来,他十分高兴母亲能来这里和他、和卫家人一起过节。 回来后看到那些勉强激发了异能的战友,他和高佑翔、王政清更加清楚,卫不争带给了他们什么,这个人情,项蓁会记一辈子。 没有卖对联的了,也买不到红纸自己写,到处看着都是灰扑扑的,过节的气氛大打折扣,饺子包好,奶奶供奉天地诸神时,项蓁就用他的火性异能,放了十分钟灿烂的火花,权当放鞭炮了。 回来这么多天,卫不争终于听到了小孩子快活惊讶的叫喊声,有孩子把那个当成真正的烟花了。 趁着奶奶和项凝玉他们包饺子的时候,卫不争和李青武一去去中转站供水,他们今天为村子里提供了一百三十桶水,张永宽、董一春、赵璐和顾家四家,根据人口多少,卫不争分别多送了他们两桶到五桶不等的水,李高福他也多送了三桶,让他给婆家在邱家坊的女儿。 卫不争对关心自己儿女的父母,怀有本能的敬重。 从中转站供水回来,隔着树林,卫不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映出的温暖的灯光。 他转身看了看东面,夜幕四合,星垂荒野,三十多公里有点远,他看到不到寿星峰的灯火。 几千人一起过节,哪怕物质贫乏了点,想必,也一定是热闹快乐的吧?卫不争心里这样想。 今晚上的饺子是项凝玉包的,一个个精致小巧,大家专门数着吃,看今天的饺子能顶昨天的几个。 卫不争吃了一盘半,四十八个,想到昨天满满一大盘子,才五个饺子,他忍不住发笑。 其实,大饺子吃起来也不错,很过瘾,一口下去,满嘴肉香。 项凝玉还做了六个下酒菜,卫不争从空间往外拿酒的时候,忽然想起,他给沈危带的,全都是白酒,田文君应该喝红酒更合适吧? 卫不争酒量一般,卫爷爷却是海量,奶奶酒量也不差,卫不争就坐在那里,看爷爷和项蓁猜枚。 奶奶也用自己长着三寸长指甲的手跟着比划,看上去相当有喜剧效果。 李青鸢悄悄问卫不争,能不能让她有奶奶那样的手,而不用变成乌冲族。 和高佑翔一样,小姑娘也觉得自己的异能比较鸡肋,并且她很清楚,卫不争现在不敢在外面停留,项蓁和高佑翔一直守在朵玉村,都是担心爷爷奶奶和她出意外,她想变得强大,可以保护爷爷奶奶,让卫不争放心地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卫不争敲小丫头的脑袋:“我做不到,长那么长的鬼指甲,小心长大找不到婆家。” 小丫头不满:“我为什么要找婆家?” 卫不争觉得跟小孩子说不清这种事,就拿出一杯奶让她喝,堵着嘴,免得她再提出什么可怕的要求。 卫不争问过林雨,这些天又让高佑翔对奶奶的指甲进行了严密的监测,乌冲族的长指甲,在高纯度清灵环境下,确实硬度会缓慢地退化。 卫不争把这个结果诚实地告诉了奶奶,奶奶十分纠结,在劳动工具奇缺的当下,她很想保住自己刀子一样好用的指甲,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丑,最后,奶奶选择了变好看,指甲什么的,有个卫不争这么能干的孙子,奶奶不指望指甲种地。 卫不争为此觉得很对不住奶奶。 沈从澜是黑乌冲族,指甲只比正常人稍微长一点,牙齿几乎没有变化,沈从澜喝了十来天卫不争给的加料的水,指甲的硬度和肌肉皮肤一点变化都没有,卫不争想从他身上找到点规律,来成全奶奶的心愿,却发现沈从澜这样的,是特例,不可复制。 沈从澜有全灵根的身体基础,有几十年如一日修炼双鱼功练就的优质体质,在超高浓度的乌冲突然侵蚀时,他还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坚定信念和果决的行动力,他凭借自己过人的敏锐、坚定的信念和精准的判断,在乌冲大量涌入身体的瞬间,将少量清灵准确地锁定在了身体最重要的几个部位,保住了自己身体最重要的各种功能,将巨量的乌冲挤压在肌肉和皮肤之中,和内部的清灵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平衡。 乌冲也是能量,而沈从澜强悍地适应了这种负能量,他就像个水葫芦,可以在其他植物闻之色变的高污染水域茁壮成长。 沈从澜的身体内现在有两个并行的能量通道,清灵走一路 ,滋养大脑及其他重要的功能器官;乌冲走一路,滋养肌肉皮肤,这两个通道在乌冲大量涌入身体的瞬间就决定了,奶奶错过了那个瞬间,而普通人的体质,能量运行通道一旦成型,是不可逆转的,至少卫不争的能力做不到。 奶奶太高兴,喝了两杯就有点晕乎了,卫不争把她扶到躺椅上,拿出毯子帮她盖好,一只手伸到毯子下,握着奶奶的手,缓缓地为她输入无属性清灵,没一会儿,奶奶就舒服地睡着了。 爷爷还在和项蓁猜枚,两个人都是高手,半天才喝一杯,罗冲和李青武看得心急火燎,恨不得自己上,不过卫不争有话,十六岁之前,两个人不准碰酒,两个人只能用水代酒,学着猜枚。 大家热闹到快十一点,爷爷也有点高了,才开始收摊子。 卫不争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床上。 没有雪,窗外,风的呼啸声都带着一股干燥的味道,感觉上不像过年,只是,没有了工业污染,空气真的清透了许多,天空特别黑,星星特别亮。 前天,他还在这样的星夜赶过路。 摇头甩掉满脑子凌乱的思绪,卫不争进了青玉空间,他想了想,定了到凌晨一点的闹铃。 沈危不在,万一外面有事,他怕项蓁和罗冲他们处理不了,虽然,项蓁是个非常靠谱的人。 他进了小桃花,带上几只小家伙和青枣,来到那片小树林边,原来凋零萧瑟的树林,现在郁郁葱葱,林丹妮催生的那棵栗子树,已经长到八米左右,树冠形状优美,叶子清泠水嫩,亭亭玉立。 背带裤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溜烟地爬上最高最大的那棵松树,叉着腰对大家宣布:“我的,我的树,我马上就有很多很多松子吃了,你们都没有。” 卫不争知道这货也就是嘴上好强,心软着呢,到时候,它就是个采摘工,其他几只可以舒舒服服等着它送上门去吃,就顺着他捧了几句,然后坐下,右边丽卷,左边花金子,开始运功修炼。 背带裤一溜烟跑下来,在卫不争腿窝里找了舒服的位置躺下。 今天的练习依然艰涩不畅,但卫不争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摸到了规则,只是无法熟练地操控应用。 闹铃响了,卫不争果断停止练习,出了空间。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卫不争靠着床头呆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召出一件最厚的防寒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来到后院,运用空气能力凝聚出气流,轻松越过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后面的果园,穿过果园来到大路上,他召出青枣:“寿星峰。” 青枣等他坐稳,撒开四蹄,向着东方,转眼不见。 ** 沈危回到基地,第一个先去了炊事班,把几麻袋青菜和十斤豆腐送过去,收获了一阵癫狂的欢呼。 第二个,他去见了聂唯城,给他送上新年的礼物,青菜、豆腐和一瓶酒;然后是王政清和高佑翔、齐海岳家,齐海岳是一中队队长,沈危的第一次实战任务,队友就有齐海岳。 等回到自己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沈从澜正好把二十只鞋子包好,他在沈从澜的嘲笑里吃了十只鞋子,把锅灶都刷干净之后,他才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拿出了青菜、豆腐、水果和酒,被沈从澜摁着差点给揍成老年痴呆。 沈从澜把他觉得最漂亮的苹果和红枣献给夫人,自己吃着山楂,抚摸着那瓶华厦国第一品牌的酒:“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喝到这个,哈哈哈哈……” 他酒量相当好,但在他在进入特战队后第三年,到他担任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期间,他滴酒不曾沾过,那是用战友的生命换来的教训,辞去军事委员会最高长官的职位后,他才又喝起了酒。 沈危在老爹的笑声中被扫地出门,在寒风中去了特战队的营地,贡献出两瓶酒和两捆清楚,二斤豆腐,被一群兵蛋子围追堵截,非要让他向西讲述他的追夫之路以及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沈危用一句“天天晚上都不回来,你们还不知道到哪一步了,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打发了那群兵蛋子,在一屋子木鸡中推开一条路,从容撤退。 三十年前,华厦国七个省份同时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其后三十年,又有三十多个省份陆续从法律上规定了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拥有同样的权利,青岳省是二十一年前承认同性婚姻合法的。 但是,法律规定和公众舆论是两码事,至今,华厦国还有七个省份不承认同性婚姻,民间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把同性关系视为罪恶。 身边不乏独身主义者和丁克家庭,沈危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认真地想过婚姻问题,他平时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幻想爱情,有人开玩笑问他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时,他的回答不是“闭月羞花”,就是“沉鱼落雁”,别人没当真,他也没当真,偶尔有个闲暇,想起爱情,他觉得那玩意儿遥远得像在外太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碰到,所以,当爱情以那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他懵了好几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欣喜若狂。 原来,他的爱人是这样的。 他知道自己的战友中也有人对同性关系不齿,但是,他对自己的爱情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恨不得让每个人都知道,卫不争是他的爱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觊觎卫不争了,所以,当高佑翔回到部队,见人就宣传他如何没皮没脸地追求卫不争时,他压根儿没想过阻止。 但是,他自己永远不会对别人说他和卫不争的感情故事,那是他心底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只能他一个人慢慢回味,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从特战队出来,他挨着各个作战单位进,最后,是围绕基地一圈,查岗,同时,也是慰问值勤的士兵。 结束所有身为第二长官应该履行的职责,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却没有一点睡意。 基地已经进入了梦乡,不知道朵玉村现在是什么样的? 他走出基地,沿着青柳河慢慢往西走,三十多公里呢,到天亮他也走不动朵玉村,只是,离得近一点,好像就能安心一点。 风有点大,节气已经到了,虽然气温还是那么低,风向却已经变了,从西北风,转成了东南风。 沈危拉起防寒服的帽子,抵挡背后吹来的风,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推开帽子,侧耳细听片刻,“呵呵”地笑出了声,撒腿跳上公路,向西跑去。 很快,一匹漂亮到无与伦比的骑马人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他面前。 马上的人看到他,似乎楞了楞,然后,跳下马,把手伸到他面前:“那个,下午那会儿忘了,应该送阿姨红酒的。” 第71章 春祭日 沈危接过酒瓶的瞬间, 直接收入了自己的空间:“替我妈说谢谢。” 卫不争说:“东西送到,我回去了, 冷,你也回去吧。” 沈危说:“我今天巡察,要一直到早上八点。” 卫不争说:“欺负我没当过兵?巡察是点式抽查, 前天你才跟我说的。” 沈危笑:“不是欺负, 一个人觉得没意思, 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卫不争看了看静谧的军营:“围着基地走一圈?” 沈危马上答:“走。” 卫不争手里出现一个苹果, 他看着青枣叼在嘴里,心念一动, 把它送回空间。 两个人穿过一片缓缓起伏的山岗,走向基地西北角。 基地的面积6.23平方公里, 没有围墙,北面是青莽山天然屏障, 其他三面是青柳河围成的不规则半圆, 沿着河岸内侧,用成人手臂粗的树干简单围了一圈栅栏。 两个人就顺着河与栅栏之间的空地, 慢慢地走,黑夜和寒风为沉默增加了一份别样的温暖感觉, 走了快半个小时, 两个人居然都没有试着找话说。 来到西南角一个侧门附近, 还是卫兵的喝叫声打破了沉默:“口令。” “春祭日。”沈危说, “劳峥, 你不是前天刚值过勤吗?” 劳峥十分兴奋:“队长, 卫哥,嘿嘿,我替狗子值勤,狗子说他肚子这两天老是一阵一阵地发热,我让他在宿舍好好练习双鱼功。” 狗子是卫不争一周前检测出有灵根的特战队队员,因为他的灵根几近枯死,卫不争没有把握,他为狗子输入了清灵,也给了他一盆兑入了青玉溪水和培元丹的水,但没告诉他本人灵根的事。 沈危说:“知道了。气温底,不用一直站着,来回动动,保持温度。” 劳峥笑嘻嘻地立正:“是。” 继续往前走,影影绰绰能看到基地正门前的那座木桥了,沈危说:“我爸昨天凝聚出的短刀保持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用那把刀削平了一根大树干,在上面刻字,中州战区司令部,‘部’字就差个耳朵,刀没了,老魔王觉得丢了大人,回家躺沙发上怄了两个小时,最后我妈拧着耳朵让他做饭,他才起来的。” “呵呵呵呵。”卫不争笑了起来,“沈叔叔这性格,真不是一般人降得住的,也就是阿姨了。” 沈危扭头看卫不争:“哎,我一点也不像他,我特好说话,对不对?” 卫不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惊疑地抬头看向东方。 沈危也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和卫不争看向同样的方向:“火的气息,怎么这么浓?” 卫不争说:“哪里发生了火灾。” 他话音落,青枣出现,两个人几乎同时跳上了青枣的背,卫不争说:“青枣,一直往东,最快速度。” 他话音未落,青枣已经闪电般启动。 两个人都没有启动空间和空气异能抵御寒风,青枣速度太快,风像刀子般割在两个人的脸上,卫不争召出两条户外围脖,反手递给沈危一条。 越往东,火的气息越明显,大约七分钟后,沈危说:“我怎么觉得是军用粮库出事了?” 卫不争问:“你确定?” 沈危说:“百分之八十。” 军用粮库在原中州战区司令部和寿星峰基地之间,距离原司令部二十公里,距离寿星峰基地七十五公里,卫不争没有去过,但他相信沈危的感觉。 青枣风驰电掣继续前行,又三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远方隐隐约约的红光,距离粮库还有二十公里就能看见火光,这意味着什么? 沈危拍了一下青枣的屁股:“青枣,快。” 他说话的同时,坐在前面的卫不争看到前方山丘上出现一个高速移动的黑影,青枣和对方的速度都太快,卫不争还没来得及对青枣喊停,他们已经和那个黑影擦身而过。 沈危突然回头大叫:“粟一禾。” 青枣和粟一禾同时停下,粟一禾转身大叫着跑了回来:“队长队长,咱们的粮库着火了,丛队带着兄弟们救火,可是不行……” 沈危打断他:“知道原因吗?” 粟一禾说:“杜长官手下的异能者干的,丛队认出了一个人,火系,当初跟着杜一天去咱们战队抓咱们变异的战友,被齐队和丛队他们联手给赶走了。” 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卫不争的脊柱直冲全身,他不敢相信,一个军队高官,在如此巨大的自然灾难面前,居然为了打击对手,会命人烧毁多少人赖以活命的粮仓。 沈危却连声音都没有变,对粟一禾说:“回去报告聂长官和我爸,特战队进入一级战备,防止有人袭击基地和附近的平民安置区。” 粟一禾急了:“不让异能者去救火吗?” 沈危说:“你觉得救得了吗?快去,通知异能者,全力守卫基地,我们俩去协助丛队救火。” 沈危说完,双腿一夹青枣的腹部,青枣箭一般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卫不争和沈危看到了漫天大火的军用粮库。 这里有一个特战中队七百多人在守护,此刻,除了守卫在没有没有燃烧的仓库附近的士兵,大约有四百士兵正在用自己的指甲、削尖了的木棍和极少量石斧在拼命地挖土,挖出的土堆积在距离被大火吞没的那些粮仓一百米远的两排粮仓之间,他们想用土筑起一道防火墙。 这里有一个水系异能者、两个土系、一个火系和一个金系,但水系异能者每天凝聚水的极限是三百五十公斤左右,两个土系一共翻动了大约一千立方米的土,此时,这三位异能者都已经因为异能透支倒下。 沈危对几近疯狂的丛无难说了一声“继续筑墙”,就和卫不争没两个顶着灼人的温度,来到距离燃烧的最后一排仓库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同时启动了空间和空气异能。 异能者直接发出的火可以短暂无视无氧状态继续燃烧,但现在燃烧的是玉米杆和芦苇杆、木头以及麦子、玉米等粮食,抽取空气中的氧气,是最有效的灭火手段之一。 火势太大,他们没有位置上的高度优势,用水灭火的效果没有保证。 卫不争因为救火心切,开始时忘记了协调运转所有灵力,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虽然艰难,虽然可能一下子控制的面积会减少,持续时间却成几何倍数增加,所以他还是强行运转,让混沌蛋内的灵力全部活跃了起来。 东风,他们站在下风口,火焰烤得卫不争和沈危的脸好像要燃烧起来,丛无难在远处大喊:“队长,你们再退后几十米,再退后几十米。” 卫不争和沈危没有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排仓库上方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直至完全熄灭,这个过程大约五分钟,沈危整个人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 卫不争要好很多,他也是一身汗,头也有点胀痛,但他知道,沈危的痛是他一百倍。 他拿出一大杯兑了羊脂泉乳和青玉溪水的羊奶,对沈危说:“喝下去,下次,尝试让你的所有灵根都参与进来,你是全灵根,那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同性质的清灵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正性能量,他们可以互相推动,互相转化。” 沈危听着卫不争的解说,一口气喝完了羊奶:“咱们继续。” 巨大的仓储区当初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东边一半属于杜成龙所领导的老司令部基地,西边一半属于聂唯城领导的寿星峰基地,现在是东风,杜成龙焚烧粮库的计划,是经过了精心测算的。 卫不争和沈危又救下了两排仓库的火,然后,两个人就坐在这三排仓库一百米外的地方,看着其他仓库燃烧。 他们的精神力耗尽了,那些仓库也已经失去了抢救的价值。 两个人在粮库度过了春祭日,保住了属于寿星峰基地大约五分之一的粮仓。 杜成龙的手下是多点同时放火,而现在的仓库是泥坯墙、木架草顶房,丛无难发现起火时,一下就是二十多个起火点,没有任何灭火工具,他们付出了六十多个人受伤的代价,只灭掉了四个已经燃烧起来的仓库。 丛无难是白乌冲族,他的指甲坚硬如玄铁,但此刻,他双手鲜血淋漓,眼睛也几乎要淌血,他看着沈危说:“队长,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杜长官,到时候,你别拦着我。” 他曾经是沈危的教官,参加过无数次实战,冷静和理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品格,他此刻也依然冷静,他知道现在他没有机会杀杜成龙。 “不拦着,只要你不是想搭上自己。”沈危把一瓶水递给他,眯眼看着面前还在飘着灰烟的大片仓库废墟,“烧都烧完了,别想那么多,去把受伤的兄弟集中到一处,我朋友是治疗系的,过去帮他们看看。” 卫不争站起来,对丛无难说:“走吧。” 伤员已经被集中起来了,全部是烧伤,好在没有太严重的,卫不争当着众人的面,把几个陶瓷盆放满水,然后放进去几粒丹药,让伤员一人一大碗喝了。 温养丹清除身体杂质、强身健体,普通人普遍适用,但不具备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对这些伤员的作用有限,起主要作用的,是碧玉湖水和卫不争马上要释放出的高纯度清灵。 看着所有的伤员都喝下了水,卫不争让无关人员全部离开,关上门,他盘腿坐在一个草垫子上,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凌晨救火时,极端的状况逼迫他全力以赴,他真正领悟到了全灵根相生以共的规则,虽然他依然无法熟练掌控,但就是那一点点的进步,让他没有再出现头痛欲裂的症状。 控制住火势不再蔓延后,他为沈危输入清灵治疗,他发现,沈危体内残留的忖心乌冲在激烈地反噬,他全力以赴吸收了两个多小时,才压制住沈危疯狂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卫不争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此刻简直心如止水,连想要变得更强的决心,都是恬淡宁静的。 带着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充溢了整个房间,被烧伤折磨了大半天的士兵们睡着了,卫不争意识进入青玉空间,坐在茅草屋前,开始不加控制地进行修炼。 他运转混沌元力进行修炼时,释放出的清灵会无差别地散发到青玉空间的任何地方,军用粮仓的粮食被烧毁了,沈危原来估算可以用五年左右的粮食,现在最多能用一年。 可是,今天能出现粮仓被烧的变数,谁知道未来一年里会不会出现其他变数呢,所以,现在每一斤粮食都是珍贵的,他要保证空间的粮食有最好的收成,蕴含最多的能量。 ** 卫不争在房间里治疗伤员时,沈危凝聚出水,把自己清洗了一番,然后,拒绝了丛无难派人跟随他的要求,一个人向着属于杨成龙的仓库去走去。 如此大型的粮仓,当初是经过专家设计的,最大可能防止各种意外的发生,火灾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考量因素。 巨大的库区,中央是巨大的十字交叉道路,一个多月前,杜成龙和聂唯城达成平分的协议后,杜成龙以自己那边异能者比较多为由,主动出人出力,在十字路的南北方向上筑起了一道高达五米的夯土墙。 现在,夯土墙西边已经成为一片烟熏火燎的废墟,东边除了比较浓重的烟火味,一切正常。 沈危轻松跃上了夯土墙,在一众士兵惊愕的注视中,纵身跳下,满面春风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嗨,烧了我们的粮食,追着我们过去的平民马上就要陷入饥荒中,我们基地在平民中的威信很快就会丧失殆尽,大家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曾经不止一次下一线部队和军校选拔队员,他的名字,中部战区近十年服役过的士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负责粮库保卫的士兵里,也有不少知道他的。 有几个士兵小声说:“我们不知道这事。” “不是我们干的。” “就算从建制上分开了,我们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 沈危还是一脸轻松的微笑:“是吗?不是你们,难道是我的人监守自盗?呵呵,这个词似乎不大合适啊,那,是他们烧了自家的粮库,企图嫁祸于你们?” 有几个士兵几乎是本能地摇头。 沈危笑着,径直往相对而言最气派的那所房子走去。 有士兵老远看到他,愣怔了一下后,飞快地跑进那所房子去报信。 很快,三个穿戴相对更整洁的人跑了出来,看到他,三个人都有点不太相信,他快走到跟前了,中间年龄最大的那个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说:“你,你,你不能擅自进入我们的地盘,当初有约定的。” 沈危微笑着停下脚步:“你们居然还记得有约定?呵呵,真不错,那昨晚上你们进我的地盘杀人放火该怎么说?” 左边个子高的那个人急了:“你怎么血口喷人?粮食现在这么金贵,我们就算再怎么意见不和,就是……对丧尸的处理意见不一样,也不可能干那种事。” 沈危挑眉:“不是你们?平民百姓谁他妈三更半夜零下二十多度还顶着六七级的大风跑几十公里来放这么一把火?” 高个子脸都涨红了:“平民百姓不会,你也不能就一口按在我们头上啊?” 沈危说:“在我眼里,在我那些弟兄们眼里,只有你们有嫌疑。” 右边的矮个子伸着脖子吵:“有嫌疑也不是我们,我们吃饱了撑的?三更半夜冻得要死去烧别人的仓库,那仓库里还都是粮食。” 听到声音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沈危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泥坯房上,歪着头看了矮个子几秒钟,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你们也看了几个月粮库了,对粮食也应该有点感情了,应该干不出这事儿。” 他忽然换成了老朋友聊天的模样:“那你们帮我分析一下,烧我们粮库的人是怎么想的?就现在这状况,明年是不是能有收成还两说,等开了春,老百姓家的存粮吃完了,咱们这粮库肯定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我们粮库没了,剩下那点粮食,肯定是紧着我们自己的士兵用,老百姓基本就剩死路一条了。烧我们粮库的人,他们的家人亲戚同学朋友不需要吃粮食吗?” 对面的人都看着他,没人接话。 沈危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自说自话:“据说全国各地,咱们这样的粮库好几百个,如果都遇上昨晚上烧我们粮库的这种王八羔子,平民百姓就真没活路了。” 他仰头看了看天,站好,拍了拍后背的土,冲一圈人摆摆手:“既然不是你们,那我就走了。” 他说着,就沿原路往回走,走出几步后,他忽然转身,一抬右手,超过三十平方米的一片白色火焰乍然出现。 目送他离开的人群“轰”地一声就散了,中间的三位长官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你不是已经知道不是我们了吗?” 沈危收回右手,火焰缓缓消散,他笑着说:“我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我要烧你们的粮库,分分钟钟的事,但我几千名弟兄和父母家人都还指着这个粮库活命呢,所以呢,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不会派人来偷袭你们,你们晚上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大觉。” 他说完,转身,摆手,绕过一排仓库消失了。 ** 卫不争在青玉空间修炼了六个小时,离开空间,查看了一下伤情最重的几个士兵,情况比较好,能睡着,至少证明不那么疼了。 他推门出来,问门口站岗的士兵:“沈危呢?” “这里。”沈危从东面一排仓库后走出来,脸色看上去居然很好,身后还跟着粟一禾。 卫不争问粟一禾:“你怎么回来了?基地那边有情况?” 沈危笑着说:“一群异能者去袭营,被我爸和刀爷带人给伏击了,留下八具尸体。” 卫不争惊诧:“他们还真去了?去了多少人?” 粟一禾说:“四十多个,可杜一天那王八蛋没露面,要不,沈长官肯定一枪击毙了他。” 卫不争愕然地看着沈危:“沈叔叔用的是枪?” 沈危点头,一脸的骄傲:“老魔头这辈子玩得最溜的就是各种武器了,枪就跟他自己的手一样。” 卫不争说:“我知道沈叔叔武艺超群,我说的是,他凝聚出了枪然后直接使用?” 粟一禾连连点头:“现在,基地都快炸翻天了,我们原来都是用枪的啊,现在一下子没枪了,就跟没了手脚一样,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沈司令员一把突击兵点射,比刀爷的金系异能还好用,不过,刀爷也要帅死了,抬手一大片柳叶刀,对面那金系异能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八孙子。” 卫不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热血沸腾,不过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有人受伤吗?” 对方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寿星峰基地虽然数量上也有这么多,可大部分都是灵根特别弱,刚刚激活的,整体上肯定不如杜一天的手下,沈危一直有派人到原司令部附近侦查,知道杜一天一直在强行征用民间异能者,能被杜一天征用的,都是异能比较强的,硬碰硬,除了王政清和最早激发的七八个人,其他人肯定要吃亏。 果然,粟一禾一下就蔫了:“齐队和峥子、肖岩、高展,还有……十几个人都伤了,都是被金系和火系伤的。” 沈危一愣:“你刚才怎么没说?” 粟一禾说:“我刚跟你说了两句,小卫哥一喊你就跑过来了……” 沈危问卫不争:“他们怎么样?” 卫不争说:“烧伤比较难治,一次肯定不行,让他们回基地吧。” 沈危看旁边的丛无难:“我和不争先走,你让人把伤员送回去,三天之内,我派人换防。 丛无难说:“伤员我马上组织送,换防不用,再来人,还不如我熟悉情况。” 参加过无数次实战的他,第一次输得这么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一败涂地,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就在这里跟那些人杠上了。 沈危没有和他争执,让卫不争召唤出青枣,两个人一路飞驰回到寿星峰。 第72章 计划 基地并没有卫不争想象的那样一片狼藉, 因为伏击地点在基地外,并且过程非常短暂。 卫不争很想去瞻仰一下沈大魔头的风采,但伤员更重要,他一进基地大门, 就被聂唯城、王政清等一众基地高层围住了,直接带他到基地临时医院。 沈文君已经带人把伤员的外围事宜全部处理妥当,只等着卫不争回来治疗了。 伤员不多,只有十六个, 但因为是正面冲突中受的伤, 情况普遍比粮库那边的要严重,卫不争今天份额的温养丹已经用完, 碧玉湖水所剩也不多,他本来还打算把这些碧玉湖水用于激发出了异能的士兵, 让他们尽快变得更加强大,现在,全部用在了伤员身上。 然后,就是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高纯度清灵, 这次, 他没有清场, 而是留下了所有最近刚刚被激发灵根成功的士兵和沈文君,还有丛无难的爱人赵豆豆,一位金系灵根的女性武器专家。 卫不争本来想让基地所有异能者一起在他制造出的环境中修炼, 沈危他们考虑到基地的安全, 没有受伤、异能又比较强的人需要继续警戒。 卫不争在基地目前最大的办公室开始运转功法治疗, 沈危和王政清在房间外负责警戒保护。 卫不争这次修炼了整整五个小时,他结束治疗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他在黑暗中看到了房梁上生发出的枝叶。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示意清醒状态的沈文君继续呆在房间,自己轻轻打开了门。 沈危听到声音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卫不争的手:“坐那么长时间,冷不冷?” 卫不争说:“比你热。” 沈危帮他把防寒服的帽子拉上:“粟一禾已经去朵玉村给爷爷奶奶报过信了。” “谢谢!”卫不争说,“呃,那个,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你得帮忙善个后。” 沈危被吓住了:“你精神力透支了?头……” “房梁和椽子都发芽长出树叶了。”卫不争打断他,非常歉疚地说,“我有点心急,清灵释放的稍微有点多。” “呵呵。”沈危笑出了声,“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点难办呢。” “喂。”卫不争有点急了,拍了沈危胳膊一下,“我说的是真的,治疗系异能让木头发芽,没办法解释。” “吓你呢。”沈危把他的围脖拉上来,“你别管了,交给我。” 卫不争放了心,两个人去喊在后面警戒的王政清,一起去沈危家里吃饭。 卫不争终于见到了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可大英雄正在怄气,聂唯城开解了半天,无效。 “奶奶的,我原来明明已经能保持三分钟了,今天不到两分钟就没了。”沈从澜一张黑无常脸拧巴的,活像个打架打输的霸王龙,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郁闷和不甘“只需要再多十秒钟,那帮小杂鱼就都得给我留下,咱们基地那帮小子就不会被人追着打。” 卫不争把一杯热茶递给聂唯城,羊奶递给沈从澜:“沈叔叔,您已经很了不起了,练习和实战是两码事,您能在战斗的同时让枪保持十几秒,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沈从澜是看到对方出现就把枪凝聚了出来,而从对方进入伏击圈到他的枪消散,只有十几秒。 就像卫不争和沈危理论上知道全灵根可以能量相生以共但却做不到一样,沈从澜在战斗过程中,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来保持他凝聚出来的物品,在那么短的十几内击毙四个人,卫不争想都不敢想,沈从澜却觉得憋屈死了,他亲自带队执行过的实战任务,从来就没有这么高的战损。 “你不用安慰我,”沈从澜接过羊奶,却不肯喝,“我知道是自己老了,能力退化了。” 沈危端起卫不争给他的一大碗饺子——项臻他妈妈包的——塞进嘴里一个:“刚刚六十,老什么老,能力退化就诚实地承认。” 沈从澜正要对着儿子吼,卫不争说:“奶里兑了温养丹田和经络的灵泉水。” 沈从澜马上忘了儿子,一口气把奶灌了下去。。 王政清吃着饺子说:“聂司令,沈叔叔,田院长和海岳他们那边结束后,你们得过去讲个话,杜成龙和杜一天已经被权利冲昏了头,快疯了,不争的能力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聂唯城点头:“这事我和沈司令前几天就讨论过,我已经给一部分异能者交代过,不过有必要再重申一次,待会儿我和沈司令一起过去。” 沈从澜说:“常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超过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咱们内部要提醒,但根在杜成龙父子那边。” 沈危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咱们还是从根上把这事给解决了吧。”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说:“这是我们军队内部的事情,你别管了。” 卫不争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送走聂唯城和王政清,卫不争马上开始认认真真地跟沈危和沈从澜讲解全灵根之间能量相生的理论和他刚刚摸索到的修炼方法,沈危和沈从澜悟性极好,卫不争只需要几句点拨,他们自己就能把其中的道理想明白。 卫不争讲解完,就开始带着两个人一起修炼,一直到两个多小时后,田文君回来。 卫不争问过伤员的情况后,进入青玉空间,继续修炼。 第二天早上,聂唯城拿来一封他亲笔写就的公函,他以寿星峰基地最高长官的名义,向原战区司令部提出和杜成龙会面的要求,会面的议题是长丰及其周边最近有大量人员涌入寿星峰基地,基地难以负担,希望和杜成龙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杜绝这种一面倒的人口流动。 杜成龙父子丧心病狂,基地不能让任何一个异能者去冒险,所以,这个公函由沈危亲自陪着粟一禾去。 卫不争把青枣召唤出来给沈危。 沈危和粟一禾走后,卫不争开始给春祭日前最后发现的几个异能者催生灵根。 狗子的真名叫苟资,他是几个人里灵根活性最好的,金火双灵根,卫不争今天为几个人输入清灵时,释放出了比前面几批人稍微多一点点的混沌元力气息,基地的武力值需要尽快提升,他不想为了仅仅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的危险,就放弃让基地异能者更快更顺利地走向更强的可能。 沈危和粟一禾是下午四点回来的,带回来三个粮仓烧伤相对最严重的士兵,其他的伤员还在路上,没有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以前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现在要走两天。 而沈危之所以能一下带回三个伤员,是因为,他还带回来了一匹马。 沈危和粟一禾离开原战区司令部的时候,几个上层高官出来相送,沈危站在大门外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分钟的话,这期间,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匹栗色的马,围着青枣各种亲热,沈危骑着青枣离开,它一直跟着。 卫不争看到这匹比青枣小了一号的马,非常喜欢,他探查了一下,这匹马体内有清灵波动,但卫不争和它交流时,却不太顺畅,感觉这匹马就像刚刚学说话的孩子,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往外蹦,卫不争问它多大了,它也不知道,那晕晕乎乎迷茫的样子,也很像个小孩。 沈危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追青,追着青枣来的。” 卫不争说:“这名字不错,好听,寓意也好。” 他微笑着看了看沈危,沈危伸出的右手上出现一个苹果,他递到追青面前,追青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沈危说:“这要是个小母马就好了,给青枣当媳妇儿,以后,咱能有一个马群。” 卫不争也不懂怎么判断马的性别,正好,旁边有人,他也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沈危:“见到杜成龙了吗?” 沈危说:“没有,那边的人说,那父子俩一个星期前就外出了,去祁天省,那里有中州战区一个**师,杜司令担心国家的威武之师成为乱世里的私人武装,去检查工作了。” 卫不争说:“他们在躲你们。” 沈危说:“是,不过,除非他们永远不出门,否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卫不争看到了沈危眼里的杀气,比在东篱村看到张世坤残杀无辜平民和章家村看到黄毛一伙时的杀气还重。 卫不争说:“沈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在不确定自己有绝对优势之前,不要去再去找杜成龙和杜一天,在别人的地盘上,容易出事。” 沈危说:“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舍不得你……和我爸妈他们。” 卫不争别过头,看了一会儿远方某个地方,转回头,对沈危说:“我怕爷爷奶奶担心,待会儿给基地的伤员治疗完就回家,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第73章 得偿所愿 风很大,呼啸声隔着玻璃窗和厚厚的窗帘传进房间, 依然尖锐, 卫不争的声音因此显得更加快温润平淡。 “……只是因为生了我,因为不愿意把我送人, 我母亲就被赶出了家门,半年后, 我父亲和其他女人结了婚。 所谓爱情,所谓夫妻, 都经不起现实的消磨, 所以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 除了爷爷奶奶, 二十六年,我没有对其他人真正用过心, 我对别人的帮助。都是基于爷爷奶奶的教育, 做人要知恩图报。 生理上, 我喜欢男人, 但那对我并不是必须的, 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要和谁一起生活的打算, 我的人生计划就是多挣钱,好好养活爷爷奶奶, 他们百年之后的事,我没想过。 你对我是个意外, 本来, 回到中州, 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应该结束了,可你因为我被忖心乌冲侵蚀,我尽了最大努力,也 没办法帮你完全清除,然后,我们就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是真是假,是因为我的能力还是因为其他,但我知道,这点不重要,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一切’根本是句屁话,所有的感情初始时都要有一个切入点,因为漂亮、因为善良、因为某一件事,或者仅仅是因为欲望,这些理由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对爷爷奶奶有现在的感情,切入点就是他们收养了我,他们真心对我好。 所以,假如说你现在对我表现出的特别关心是因为喜欢,喜欢的原因是什么我不介意,因为就算你现在的喜欢和我的能力无关,以后也可以改变。 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我也喜欢你,原因我说不清,也许是因为你对我的关照,也许是因为你比较帅,也许因为你很强大。 不管为什么,因为这份喜欢,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希望你能更好。” “所以呢?”沈危问,他的手抚上卫不争的脸颊,“你让我来,肯定不是想告诉我这些。” “我想帮你,可如果不做一些其他事,我就帮不了你更多,”卫不争看着沈危的眼睛说,“所以,我们需要做……那件事,那是你能进入我的空间、有六倍时间进行修炼的唯一方法,但你和我做了,却不是一定就能进去,你现在考虑一……唔……沈危……沈危……你……听我……说……” 沈危不听,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顾着疯狂地亲吻怀里的人。 听到“我也喜欢你”的时候,他就已经欣喜若狂了,原因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卫不争喜欢的是他的体贴关心,那他以后会更加体贴关心他;如果喜欢的是他的帅,他会永远帅下去,比老魔王还帅;如果喜欢的是他的强大,他会想办法让自己更加强大,只要卫不争喜欢,只要他喜欢…… …… 终于被放开,卫不争气喘吁吁,他简直要恼羞成怒了:“我还没有说完。”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可这些都是必须说清楚的。 “我们……做完了……你跟……我……说三天……三夜……”沈危再次吻了上去,“我不要……空间……只要……你……只要你……” 卫不争这次没有抗拒,他回应着沈危的热情,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我必须在我们做之前和你说。”卫不争抓住了沈危撕扯衣服的手,他的态度太严肃,让沈危不得不停手,卫不争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同室而居这么多天,我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睡着过一分钟,因为,只要我不加控制,我的先天混沌灵体就会自动吸收周围一切对我有益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对于其他人也有益,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说,哪怕我们做过,我以后也不会和你同床共枕。” “我十分确定自己明白你的意思。”沈危郑重地说,“但是,我们以后会永远同床共枕,如果我身上有任何对你有益、值得你吸收的东西,你尽管吸收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不争说着,一把扯开了沈危的衬衫,主动吻了上去。 …… 碧玉空间的小草屋里,云住雨歇,沈危却还覆盖在卫不争身上,十指交缠,轻轻啃噬着他的下巴,不肯离开。 卫不争看着他,脸色平静安然:“一身汗,你就不想洗洗吗?” “不想。”沈危啃得更用力点,“我喜欢你的汗味,想就着汗把你吃了,是真的吃。” 卫不争抽出自己的手,拇指从沈危的眉间抹过:“只要你喜欢,以后随时可以。” 沈危终于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不争,你喜欢吗?” 卫不争没有犹豫,说:“喜欢。” 沈危看着他的眼睛,凝视了片刻,低下头,双臂合拢,紧紧地抱住他,没有再说话。 窗外有纷杂的踢踏声由远及近,那是青玉空间原生的鹿群来碧玉湖饮水。 卫不争说:“你还没看过我的空间什么样,咱们起来,出去看看吧。” 沈危嗓子有点沙哑:“好。” 空间的原生动物不怕人,看见沈危和卫不争,连意思意思惊慌一下的表示都没有。 沈危看着环碧玉湖一周的鲜花丛惊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青玉空间现在也是冬天,碧玉湖一周三十米却比人间四月还绚烂。 卫不争说:“空间阵法,时间阵法,将世界规则融合与者两种阵法之中。” 沈危对这种能力叹为观止。 他看看一望无际的山谷,看看碧空如洗的天空,再回头看看请青玉峰下如在画中的茅草屋,握紧了卫不争的手。 他做梦都想不到,卫不争的空间是这样的, 他也曾经看过几篇玄幻小说,里面的芥子空间,一般都是一个放满了具有不同神奇能力的各种宝贝的山洞或者一个灵泉,或者千亩灵田一口有灵力的水井,而卫不争这个,是一个完整的大世界, 如果没有遇到他,卫不争现在应该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就算爷爷奶奶进不进来空间,以他的能力,也能让爷爷奶奶过上最好的生活。 青玉空间是存在于卫不争的意识里的,如果他不愿意,永远不会有人发现青玉空间的存在,他大可以在末世关起门来和爷爷奶奶一起过世外桃源生活,而现在,他却要和自己在末世冒险求生。 鹿群喝饱了水,继续在山谷中奔跑游荡。 卫不争说:“带你去看看我的责任田。” 话音落,沈危站在两块截然不同的小小的田地之间,左面那个小房间那么大的田地看上去是金色的,右面那块稍微大一点点,一片青绿。 卫不争走进那片绿色中,喊他:“进来。” 沈危走过去,两只脚全部进入绿色的瞬间,脚下的绿色变得开阔宽广,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摇曳,田埂上,是肥墩墩青灵灵的菠菜。 卫不争指着前面说:“那边田埂上种的是芹菜和香菜,这块地的时间和我们的现实世界一致,但环境条件是现实世界最好的那种,现在,我已经快把它改造成灵田了。” 沈危说:“你每天和我们一起在外面忙活完,还要来这里干活?” 卫不争说:“冬天的小麦基本不需要管理,这里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六月份麦子成熟时,我得忙活一阵子,这块田里目前不能使用灵力。。” “为什么?” “因为这块田里原来没有清灵,和我们原来的世界一样,末法时代;现在可以稍微用一点了。” 卫不争说着,蹲下开始拔菠菜,沈危跟他一起拔,两个人拔了大约十斤,菠菜忽然没有了。 卫不争说:“现在,这块麦地的清灵,够我每天对大约一百二十公斤的东西用一次意识瞬移,菠菜现在在优化小屋。我希望到麦子熟的时候,每天我能瞬移一万公斤,否则,咱们两个得跑断腿。” 他们家的麦子,爷爷奶奶管理得好,风调雨顺的年头,平均亩产550公斤左右,不好的时候也有400公斤靠上,他这一百多亩,按家里的好年头算,。到时候六七万公斤,靠人力背的话,可够他受的,何况,他有预感,他的亩产肯定不止那么多。 沈危说:“有我呢,你可以把我当牛用。” 两个人又去拔了几斤芹菜送回茅草屋,然后卫不争心念一转,拉着沈危来到了七色湖。 这里现在银装素裹,积雪足有一尺厚,七色湖的东面一半结着厚厚的冰,西北角一带却热气腾腾。 卫不争说:“青玉空间的制造者是华厦国人,叫阿玉,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前辈大能,他们两个的意识能够自由出入青玉空间,不过今天他们都不在,我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小屋,”他指了指远处落满了雪的木屋,“是阿玉和那位前辈的别墅,或者说行宫。”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近了木屋,卫不争没有以前那种人刚刚离去的感觉,他觉得,这里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沈危说:“既然你现在是空间的主人,你的感觉应该没错。” 他看着那块热气缭绕的湖面问卫不争:“温泉,你要洗个澡吗?” 卫不争摇头:“我都是在碧玉湖洗,碧玉湖被阿玉炼制过,有即时自净功能,你可以在里面洗澡的同时,饮用里面的水;还有,我觉得这里是阿玉和那位前辈的私人领地。” 没有原因,卫不争就是这么感觉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七色湖游过泳。 沈危说:“走,回去,你去碧玉湖洗澡,我帮你按摩一下。” 卫不争说:“不用,你以后每天在碧玉湖里呆两个小时,你左腿的旧伤很快会痊愈。” 沈危的腿曾经中过弹片,变天时会隐隐作痛,经过卫不争这些日子的治疗,他自己觉得已经完全好了,连伤疤都消失不见了,但卫不争总觉得自己的治疗不行。 两个人在碧玉湖没有呆够两个小时,二十多岁才情窦初开 的两个,裸裎相对,情难自禁,泡了一个小时就又回到了茅草屋,抵死缠绵。 所以青枣和背带裤它们见到沈危,是他进入青玉空间十个小时以后。 对沈危的到阿来反应最大的是丽卷和丽妈,它们两个当初是在绝境中被卫不争和沈危救的,看到沈危,一贯不会着急的丽卷都飞奔了起来,卫不争第一次知道,这小家伙居然可以跑这么快。 沈危抱着丽卷说:“羊在自然界是一种非常坚韧的动物,羊肠小道不是说山路弯曲狭窄得像羊的肠子,而是羊踩出来的小道。” 卫不争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摸着丽卷的头说:“长官,领教啦。” 追青跑过来蹭了蹭沈危的手,退回青枣身边继续吃草。 关于追青,沈危对外的说法是:青枣不知道从哪里勾回来的媳妇儿,青枣是卫不争的,追青是人家青枣自己找来的,所以追青也是卫不争的。 没有人对这件事有什么质疑,所以,昨晚上他们两个一人骑着一匹马离开基地,走出两公里后,追青就被送进了小桃花,显然,小家伙非常喜欢这里。 背带裤在卫不争肩膀上叽叽呱呱,它很快就有吃不完的松子和栗子啦,它是小桃花最富有的一只啦。 卫不争给了它半个苹果和几个花生,问它有没有又去招惹花手镯,让阿花生气,背带裤指天发誓,绝对没有,他,他就只是去摸过两次花手镯的花手镯,被阿花给拍出来了而已。 沈危骑着青枣,抱着丽卷,卫不争骑着追青,抱着花手镯和花金子,大家一起来到背带裤的果园(背带裤自己封的),沈危摸着那棵最小的、亭亭玉的板栗树摇头:“不争,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柴。” “我只是有地主之便而已。”卫不争说,“以后你也有了。” 两个人坐在树林边,卫不争开始手把手传授沈危多灵根同时运转的心得。 一个小时后,卫不争放弃:效果太差了。 沈危心猿意马,他眼里只有卫不争,对卫不争说的那些运转方法,他过耳不过心。 卫不争怕他当着一群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动物的面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果断中断练习,带着他瞬移回了茅草屋。 一进屋,他就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沈危差点真的要把他给吃了。 ** 现实世界十个小时,空间六十个小时,他们却还是觉得时光短暂,他们在早饭时才赶出来,走到门口,沈危却还是抱着卫不争不肯出门。 卫不争用一个缠绵深重的吻安慰他:“我也喜欢,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 沈危却越抱越紧:“我知道我们有一辈子,可我现在还是一分钟也不想分开。” 卫不争也不想,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情,如此让人惶恐,又让人不舍,可是,他们不能再晚了,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跟大家怎么解释他们两个人同时起晚的事。 等他们终于来到厨房,已经八点半了,两个人刚坐下,顾颂义就来了。 卫不争吃着饭跟他讲:“我想要尽可能多的土地,用水换,咱们附近几个村子,只要你能把他们整合到一起,我都要。” 沈危阻止了顾颂义接话:“不争,不行,你这样太招眼,会被人盯上的。”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不换那些土地,就现在的形势,春天肯定有大片土地被撂荒,没有雨水,种不下去是一方面,没有粮食,恐怕好多人家连麦种都舍不得出,于其被撂荒,不如我来种,到时候,我可以雇佣一些人。” 沈危说:“绝对不行,现在是天气条件太差,好多人,包括异能者,都闭门不出,等过些天暖和了,人们开始外出找活路,你大量收购土地的事恐怕得传到泽阳甚至更远。” 顾颂义说:“不争,沈危,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看怎么样。” 屋子里几个人都看着他。 顾颂义说:“以沈危或者寿星峰基地的名义交换土地,你们基地多少异能者,他们的能力如何,别人又不知道,沈危你尽可以根据情况发挥,你的身份,肯定没人敢去找你对质。” 沈危思考了几秒钟,点头:“好,以我个人的名义换,如果附近这几个村子的人愿意合并,把靠近朵玉村的土地交换给我,可以适当优惠。” 顾颂义说:“马上春天了,有人觉得雨水很快就会多起来,也有人觉得反正那么多地也种不了,能换点有用的东西就换一点,我根据情况决定吧。”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说:“这事不急,等杜樵他们回来你再出去,出去时让杜樵和郭连城跟着你。” 刚过完年,许多人忌讳在这时候往外出东西,尤其是土地这种关系到整个家庭命运的大宗财产。 爷爷和奶奶开始听见卫不争还要换土地,都十分担心,现在看到是沈危换,两个人放心了,沈危异能厉害,背后又有基地做后盾,不怕事。 沈从澜和田文君听说沈危的计划后,则同时表示担忧:“你会种地吗?” 沈危说:“我爷爷奶奶会啊。” 沈从澜:“你?爷爷奶奶?兔崽子,你这是把不争追到手了?” 大魔王看起来比沈危还兴奋。 沈危装作太热的样子脱掉围脖,露出一脖子青青紫紫的痕迹,不说话,淡定喝茶。 “哎呀你终于有个地方像我了,不算太没用。”大魔王乐得苍蝇搓手,“不争那样的好孩子,别说还有那一身异能,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也不缺喜欢的人,先把米给做熟了再慢慢磨,磨着磨着没准他就能喜欢上你,嗯,这个战术不错。” 沈危几乎是用摔的放下杯子:“不争现在就喜欢我。” 大魔王嗤笑:“不可能,不争又不瞎,他喜欢你什么啊?” 沈危带上帽子走人:这种爹不要也罢。 大魔王哈哈大笑,两只手慢慢拉开,一个一尺多长的袖珍小拖拉机悬空漂浮在他脸前,沈从澜自言自语:“你得快点长大,我就能去给那臭小子换彩礼了,臭小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孩子动了心,得赶紧想办法帮他搂回家里。” 卫不争一到基地,直接去医院,治疗完伤员,休息片刻喝杯茶,马上开始带着异能战士们修炼。 异能战士分两批,一批两个小时,王长治和李成蹊也一起跟着王政清过来了。 卫不争已经和沈危商量好了,他每天抽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基地四十岁以下的家属和孩子也都检测一遍,孩子如果有灵根,一般都比成年人的活性要好,及早催发,对孩子和基地的未来都好。 至于成年人家属,哪怕最终只能激发出微弱的异能,对一个家庭也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他们的这个计划得到聂唯城和基地其他高层的一致支持。 其后半个月,卫不争检测完了一千八百多个家属,发现了四个灵根尚可以抢救的成年人和二十九个灵根品质较低,但活性良好的孩子,在聂唯城、沈从澜和家长们对孩子进行了好几天洗脑式的保密教育后,卫不争和沈危开始轮流带着他们进行修炼。 这天,卫不争和沈危吃过午饭,正准备去基地紧急建设的大训练厅给异能战士讲课,粟一禾飞奔而至。 杜一天带人去长丰市区原来最高档的别墅区了。 第74章 独行侠沈危 天锦苑在长丰市区北郊, 末世前是长丰市区最高档的别墅区, 和寿星峰别墅区齐名, 只是因为靠近市区,建筑密度比寿星峰稍大一些, 天锦苑的建成时间比寿星峰晚几年,规模是寿星峰的两倍, 所以, 那里完整保存下来的建筑应该更多,也就是说, 那里目前聚集了比较多的异能者。 杜一天去那里,可能有两个目的:一,强征占据了天锦苑幸存建筑的异能者;二,抢夺幸存下来的建筑。 沈危对那些幸存建筑无感,他想要的是杜一天的命, 还有,天锦苑的异能者。 对于后者, 沈危内心并不愿意要, 可如果他不去接受, 这些人最终会被其他强者所利用,比如杜成龙父子,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沈危让人去通知异能战士下午的课暂缓,他和卫不争马上去找聂唯城和沈从澜, 这两位正在聂唯城的办公室一起构划成立乌冲族基地的事。 听完沈危简单的叙述, 沈从澜说:“别冲动, 杜一天带了二十个异能者,咱们去不了那么多人,想要以少胜多,得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 原战区司令部距天锦苑四十多公里,杜一天他们大半天就可以到。 寿星峰基地距离天锦苑一百四十公里,沈危骑青枣去的话,倒是一个小时就能到,其他人却需要两天半,大家不可能让沈危一个人去面对几十个异能者。 沈从澜、卫不争和聂唯城都以为沈危会要求先带两三个异能最强大的人过去,卫不争都想好怎么配合沈从澜一起劝说他了,沈危却出人意料地表示:“杜一天敢露头,说明他认为危险已经过去了,咱们奈何不了他,他以后会经常出来,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着急了,以后机会多的是。这次,咱们把人员调配好,。我明天带着几个人,先去侦查一下,摸摸他们的底。” 听了沈危的话,卫不争心下稍安。 异能战士的教学不能随意取消,他决定自己去带着士兵们一起修炼,让沈危留下和沈从澜他们讨论下一步的事情。 异能战士们自觉性非常高,没有一个人擅自离开,卫不争到了之后,先探查几个年龄最大的人的情况,然后是几个最小的,这些孩子灵根保存较好,但因为年龄小,对功法的理解上十分吃力,所以进步缓慢。 卫不争探查完最后一个金木火三灵根的孩子,正要开始带领大家开始修炼,眼睛的余光看到沈危在窗外。 他跑了出去:“有事?” 沈危说:“挑中的几个分散在基地各处,我去看看他们手头的工作怎么样了,然后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研究一下明天的行动,用用青枣。” 基地几公里大,如果步行去各处喊人,得小半天,卫不争在的时候,总是尽可能让沈危骑着青枣检查工作,效率高。 卫不争跟着他走到临时教室后的树林边,看左右无人,召唤出青枣:“明天不是只侦查吗?” “是。”沈危说,“侦查也得有几套备选方案,以防万一。你别担心,这就跟割个阑尾医生也要让家属签字一样,是行规。” 卫不争点头:“冷,把围脖拉上。” 沈危遮挡着,用力握了握卫不争的手:“外面冷,你也快进去吧。” 卫不争回到教室,包括高佑翔和劳峥、苟资在内的几个来自特战队的士兵看着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卫不争心里不好意思,脸上淡然,一派从容地坐下,开始运转功法。 他最近的修炼渐入佳境,非常容易进入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越来越广阔,混沌蛋内部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能量涌动,蕴含无限生机。 他运功两个小时,自然循环释放的清灵充满整个教室,然后稍微逸散出一些到外面,他在慢慢改善温养寿星峰基地的环境。 初涉修真领域,大部分人都很难进入冥想状态,即便能进入的,状态也很浅,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卫不争结束两个小时的修炼,原地没动,意识进入空间,继续练习控火控温。 虽然和沈危每天晚上都要享受*爱之欢,他们两个却丝毫没有放松修炼,沈危更是对青玉空间六倍的时间这个大bug十分珍惜,他现在主要练习全灵根同时运转,能量互生,除此以外,他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责任田上,让卫不争能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和练习炼丹。 卫不争的控火能力大有进步,现在,他意识控火和那张智能控温曲线图的重合率已经达到7%了,可以直观看到的进步让他练习的动力更足。 他还能熟练背诵六百多种灵药的药性,沈危每天对着背带裤的果园练习全灵根和谐控制,他就去对着灵药田练习,混沌元力气息的持续滋养,让灵药和附近的其他灵植品质明显提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能带出空间的物品一周前一下增加了一倍。 昨天,卫不争还把陈丽浩送他的九阳树种子种下了,一粒种在家里他卧室的后窗外,一粒种在青玉空间茅草房那间卧室的后窗外。 种之前,他用包含大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包裹着两粒种子,温养了九天。 现在,卫不争空间时间练习控温六个小时后,又专门过来,把手覆盖在种下九阳树种子的地方,释放出含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澎湃的生机都要溢出厚厚的土层了,九阳树的种子却纹丝不动。 卫不争不着急,按照规律,越是珍贵的物种,孕育生发越困难。 完成这个时间段计划的所有事,他意识离开空间。 高佑翔和几个天赋好的士兵还在冥想中运转功法修炼,卫不争示意几个已经坐不住的小家伙,他们可以悄悄地走掉。 孩子们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卫不争跟在他们后边离开。 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卫不争回到沈危家。 蜡烛的光很温暖,餐桌上放着几个上面扣着婉的盘子,沈从澜和田文君并肩坐在沙发上,垂眸冥想。 卫不争心中感慨,怪不得他们以前能拥有那样的成就,这份努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卫不争第一次见到田文君,就探测到她身体里有清灵,田文君却一直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种类的特异能力,直到前些天基地受袭,她在带领医护人员安置伤员的过程中,有人发现她亲自负责处理的伤员,情绪格外稳定乐观。 当时,大家还都觉得,是不是碍于田文君的身份和声望,受伤的士兵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现出不良情绪,但在后续对伤员的处理中,还有这些天那些被测出有灵根、接受卫不争和沈危的指导开始修炼的孩子面对她时表现出的状态,她本人和其他人才逐步确定,她这是一种特异能力。 但卫不争却觉得她的能力不仅仅是安抚,还有某种更实质的能力,只是,目前她表现得太不明显,所以卫不争无法确定。 知道自己确实是异能者之后,田文君便十分刻苦地修炼了起来,真的是争分夺秒,见缝插针。 沈从澜也一样,他知道自己灵根已经彻底枯萎时,没有懊丧,只是每天刻苦锻炼自己已经拥有的能力,后来卫不争告诉他,虽然没有灵根了,但他的丹田基础相当好,通过修炼,拓展丹田和经脉,使之更加广阔坚韧,可以让他能储蓄更多的能量,有效提高他的异能力,沈从澜从此就和修炼杠上了,他从只能凝聚出实质物品两三秒,到现在五分钟左右,还能有效使用,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是和他的刻苦修炼分不开的。 听到棉帘子响,只是浅冥想状态的沈从澜和沈文君同时醒了过来,沈从澜伸手就去掀扣着的碗:“回来了?快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卫不争问:“沈危他们还没商量完?” 沈从澜和田文君同时发愣:“他不是去找你,一起带哪些战士修炼了吗?” 卫不争一个激灵,全身都是冷的:“他根本没进教室,他跟我借了青枣,说是要去召集几个人,研究明天侦查行动的方案。” “不争,你别慌。”沈从澜站了起来,“那小子在正事上特别靠得住,他就算是去找杜一天了,也不可能横冲直撞地看见人就扑上去揍,他可能想一个人先去摸摸情况,一个人的目标最小,侦查的话,一个人行动确实是最合适的。” 卫不争胡乱点着头,人已经转身出了房间,追青同时被召唤出来,卫不争纵身跃上,说了声“叔叔阿姨你们先吃吧,我去接接他”,马已经飞奔出去二三十米。 已经进入三月了,依然是滴水成冰的温度,卫不争刚才进屋就脱去了围脖和帽子,而追青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青枣,也比一般的马快很多,时速超过100公里/小时,他的脸很快就没了感觉,可比脸更冷的,是他此刻的心情。 异能不是普通的热武器,枪再厉害,子弹的飞行方向是笔直的,有了预判,就可以躲过;异能却是神出鬼没,沈危甚至不知道杜一天和他的手下都有什么样的能力,如果对方中间有一个强大的精神控制系异能,杜一天再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某种能力,卫不争简直不敢想,沈危会陷入何种境地。 随着时间消失,卫不争的恐惧越来越严重,他不停地催促追青:“快,再快点。” 月色如水,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烟熏味,翻过前面两道矮矮的山岗,就是军用储备粮仓,快一个月了,火灾的味道依然没有散尽。 追青忽然轻轻嘶鸣了一声,卫不争也同时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他凝神放出释放出空气异能,熟悉的气息很快就反馈回来。 卫不争轻轻“吁”了一声,微微收紧缰绳,追青又往前冲了上百米,才停下来。 急雨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青枣疾驰的身影出现在山岗之上,卫不争看到了伏在青枣背上的人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正要催动追青迎上去,却听到沈危的叫声:“不争。” 青枣转眼即至,稳稳地停在追青面前。 沈危在青枣停下之前就跳下了马背,几步冲过来,抓住卫不争的手:“你怎么在这儿?现在这么危险,你怎么会一个人出来?” 卫不争抽回自己的手:“那我应该在哪儿?后宅深处的闺阁或者绣房吗?” 沈危伸长胳膊硬抓住了他的手:“不争,我没让你一起来,不是认为你弱不禁风,而是……这种侦查行动,我觉得是……,不争你下来。” 卫不争轻抖了一下缰绳:“追青,走。” 沈危跳起来抱住了卫不争的腰:“不争。” 卫不争没有防备,人一下倒了过来,整个砸在沈危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厚厚的尘土被两个人一砸,扬起一大片。 沈危一个翻身,把卫不争紧紧地箍在怀里:“不争,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不争被他带起来的尘土糊了一脸,挣扎着去推他:“你起来……嗯……沈……” 沈危也不管卫不争满脸都是土,压着他只管亲:“……好几个……钟头……我……快……想死你了……” 卫不争渐渐放松了身体,伸出双臂,抱着沈危,一点一点回应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危终于肯停下来,和卫不争额头相抵,轻轻喘气:“多带一个人,都能被我爸看出端倪,可今天这一趟我必须走,天锦苑集中了长丰市最强的异能者,一个晚上,杜一天不知道能搞出多少花样。 人都是这样,没有选择之前,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一旦选择了立场,再想拉过来,要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那意味着你让他们否定自己,承认自己之前的选择是错误的,强者大多虚荣爱面子,哪怕知道错了,很多人也会硬抗到底。” 卫不争说:“你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单独离开基地,咱们在路上会合。” 沈危继续吻,半天才说:“我知道错了,当时太急,我考虑不周全。” 卫不争把他的头扳开一点:“沈危,我没那么傻,不要用这种借口打发我,你不让我去,是因为你觉得太危险,你想自己承担危险。 可我告诉你,你不是在拍英雄片,现实世界不支持主角不死定律,你知道吗?” 沈危摇头:“我不是用示弱打发你,杀杜一天的想法一直在我心里,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赔上自己,他不配。 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扰乱他们对天锦苑的行动,避免那里的异能者在我们出现之前作出选择。 杜一天,机会合适就杀,不合适,我达到目的就撤,凭我的经验,再加上有青枣,只要我不贪功恋战,基本没有危险。” 沈危说的太笃定,听着也合情合理,卫不争无奈,只好问:“结果呢?” 第75章 杜一天之死 “杜一天死了, 司令员, 您准备应对杜成龙的疯狂吧。” “你再说一遍。”沈从澜和聂唯城同时说。两个人正紧急召集基地最强的异能战士集合,听到沈危安全归来的消息匆忙赶回, 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两人都以为自己因睡眠不足幻听了。 “杜一天死了。”沈危和卫不争分别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送到两位长辈兼上级面前,平平淡淡地说,“杜成龙明天接到消息得发疯, 您等着他来跟您拼命吧。” “哈哈哈哈,好好好, 我洒扫十里长街欢迎他。”聂唯城确定自己没听错, 哈哈大笑, “我虽然比不上沈司令和你,揍个杜成龙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不是特战队出身, 但也是从一线作战部队上来的,杜成龙一直从事的都是后勤供应, 还有, 他比杜成龙年轻三岁, 个头儿也高点。 沈从澜喝了口热茶,慢悠悠地说:“杜成龙是不是有机会对上你,还两说呢。” 沈从澜说对了, 寿星峰基地没有迎来杜成龙的报复, 取而代之的, 是杜成龙任命的第二把手孙晋安的示好。 孙晋安在杜一天死后第三天, 派了两名代表来到寿星峰, 含蓄地暗示,杜成龙被剥夺了一切权利,软禁起来了,孙晋安目前主持原中州战区司令部的工作。 孙晋安提出,为了弥补杜成龙父子火烧军备粮仓库给寿星峰基地带来的损失,愿意分出属于他们的三分之一的粮食,还有当初被杜成龙隐藏起来的越野车一百辆,汽油三千桶。 齐海岳说:“粮食一半,汽车二百辆,汽油一万桶,你们三个月内离开青岳省。” 对方代表表示,汽车和汽油可以考虑,离开青岳省无法接受。 王政清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州战区司令部落根青岳省一百多年,对战区司令部很多人来说,长丰市就是自己的家,这里的百姓就是自己的家人邻里,我们不会容忍任何残害青岳百姓的势力长期存在。” 一位代表说:“我们杀的是丧尸,我们是为民除害。” 王政清指着不远处一个茅草屋说:“沈从澜长官在那所房子里,他也是丧尸,要不要我带你们过去为民除害?” 两位代表脸色红白交错,无言以对。 王政清、齐海岳在和原战区司令部代表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时,沈危和卫不争、项臻、高佑翔等二十个人正在天锦苑,和这里的异能者代表谈判。 谈判的地点是目前天锦苑最完好的一栋别墅里,别墅的主人叫戚兆丰,五十岁,是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他的小儿子,十四岁的戚继威,是长丰市目前已知的最强大的异能者。 戚家别墅大门外,有一辆远看和大宝贝一模一样的汽车,除了车体材料被腐蚀得如蜂窝,车子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远处通往戚家的专用道路尽头,还有一辆,这辆没有被火烧过,只是车体材料已经不能用蜂窝来形容,已经接近于透明了。 这是杜一天的座驾。 那天,杜一天和他手下最强的火系异能者就是坐在这辆车里,悠闲地看着手下的两个金系异能者把戚继威的两侧肩膀洞穿,戚采薇哭喊者跑出来求他们放过弟弟、自己愿意跟着走的时候,被沈危制造出的真空空间困杀的。 此时是下午三点半,项臻在门口背手而立。 二楼一个宽敞的卧室里,床上躺着的少年已经睡着了,他脸色苍白得宛如死人。 卫不争坐在床沿上,一只手覆盖在少年.裸.露着的右肩,他面色沉静,垂眸敛息,好像和那少年一起睡过去了。 一个眼睛红肿的女孩子趴在床沿上,一直担忧地盯着戚继威的脸看。 她是戚采薇,戚继威的姐姐,二十一岁,治疗系异能,人非常漂亮,杜一天来天锦苑,除了想收服这里的异能者,强占这里的房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戚采薇。 那天,杀了杜一天后,沈危又隐藏在戚家对面的别墅边,使用金系异能重伤了他三个正在攻击戚继威的手下,杜一天的手下发现杜一天死亡后,匆忙逃离,沈危曾向戚兆丰提出,带戚继威回寿星峰基地治疗,被戚兆丰婉拒,就是因为有戚采薇。 但戚采薇的能力比较弱,杜一天几个手下又下手相当重,有至戚继威于死地的打算,戚采薇为弟弟治疗了两天,只是勉强保住了弟弟的命,沈危他们来的时候,在距离天锦苑五公里的路上碰到了戚兆丰一行,他们正抬着戚继威去寿星峰基地。 戚继威的火灵根品质非常好,纯净浑厚,卫不争吸收了他伤口处的金系灵力和乌冲后,为他输入了带有一丝丝混沌元力的火清灵。 戚继威昏迷不醒,没办法服用碧玉湖水和羊脂泉乳,沈危不让卫不争暴露青玉空间,所以他也不能用碧玉湖水为他清洗伤口,治疗效果会稍微差一点。 卫不争早已经完成了对戚继威的治疗,他现在意识在青玉空间的灵药田里修炼,他一直保持治疗的姿势,是想告诉戚家人,他的治疗并不是那么容易。 没办法,特殊时期,他必须学会揣度人心。 客厅里,沈危和戚兆丰、戚兆元、戚继霖、袁成直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旁边还坐着十几个人。 高佑翔坐在沈危旁边,面前放着纸和铅笔。 戚兆元是戚继威的大伯,末世后他们一家来和弟弟一起住。 戚继霖是戚兆元的儿子;袁成直是戚兆丰最好的朋友,袁家的别墅就在戚家东边,因为戚继威的异能,袁成直保住了自己的家。 天锦苑的异能者一共三十一人,基本是一盘散沙,杜一天那天先来了十个人,如果天锦苑的异能者能团结抵抗,杜一天的手下肯定不敢公然围攻戚继威,但只有六个能力一般的异能者站出来替戚家助阵,这六个人全部受了轻伤——杜一天的手下对异能比较弱的,会网开一面。 今天,沈危一行到达,卫不争为戚继威治疗两个小时和,他的生理指征明显好转,戚兆丰、戚兆元出面,挨门到异能者家里拜访,动员他们来听听沈危开出的条件,他们努力了三个多小时,除了那天主动出来帮忙的六个人,只有五个家里有年轻女孩子的异能者过来。 沈危和他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大概拟定了几条协议: 异能者的权利: 一、这些异能者到寿星峰基地后,基地不得要求他们透支异能进行工作。 二、基地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迫他们和其他异能者战斗。 三、基地不得强迫他们的家人从事超出他们能力的重体力劳动,并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四、基地必须保证供给异能者本人和家属每人每天一斤半的正常食物和三斤异能凝聚水。 五、在基地内为他们单独划一个住宅区,面积不少于每人十平米,条件不得低于寿星峰基地的异能者平均居住水平。 六、如果他们觉得不满意,有随时离开的自由。 异能者的义务: 一、不得藏私,必须付出和他们能力相当的劳动。 二、服从基地的安排,按要求参加基地的夜间安全值班。 三、每个异能者能够享受权利的家属不超过十个人。 四、出现临时状况,需要加大工作量时,只要是全基地的共同行动,异能者和家属不得提出额外的供给保障要求。 …… 高佑翔在仔细地书写文件。 沈危说:“我答应这些条件,并不是因为我们基地有求于你们,我们是军队,保护国民安全一直都是我们的责任,末世也一样,我们只是预判到未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所以尽可能地把更多人纳入我们的保护之下。 可特殊时期,我们的保护也是有条件的,如果有人只想享受我们的保护,在基地遇到困难时就选择放弃基地,困难过后,我们不可能再接收这样的人,到时候,不要拿军人的责任之类来绑架我,我不认的,这一条会被写进我们的协议里。” 戚兆丰点头:“这是应该的,越是困难时期,人品越重要,现在这世道,身边绝对不能放忘恩负义和吃里扒外的人。” “谢谢您的体谅!”沈危说,“还有一件事,我跟你们说一下,我们正在筹备建设一个乌冲族生活基地,也就是你们说的丧尸,如果你们认识的人里家里有,可以让他们考虑一下。 不用担心我们是要集中在一起杀害他们,我们和杜成龙决裂,就是因为我们对乌冲族的理念相反,我的部下有四百多名乌冲族,现在和以前一样训练、站岗、值班;我爸爸是黑乌冲族,也就是你们说的僵尸,他每天都干劲十足,如果不是怕吓着你们,今天他就跟我一块来了。” 袁成直一下就坐直了:“沈长官,您,您说的是真的?丧,不,不是,您刚才说的……” “乌冲族。”沈危说。 “对对对,乌冲族,这个名字好,说自己的父母是丧尸,我说不出口。”袁成直说,“你们,真的要专门给乌冲族建个基地?” “我们在乌拉江北岸找了一个地方,已经谈得有眉目了。”高佑翔接了一句,“我们队长的奶奶是白乌冲族,我们队长可孝顺她了。” 袁成直激动起来:“沈长官,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我想回家收拾一下,跟你们一起走,我父母和大哥,还有我小侄一直在地下室,他们已经几个月都没看见过外面的天了。” 沈危说:“看我爱人为戚少爷治疗的情况,等戚少爷能禁得起路途的颠簸,我们马上就走。” 两天后,沈危一行带着天锦苑二十一名异能者和他们的家人,还有几百名听到消息后尾随他们的普通人和乌冲族,浩浩荡荡启程。 听说寿星峰基地的长官家里也有乌冲族后,天锦苑十几个家里有乌冲族的异能者,主动找到戚家,和沈危签订了协议。 经过军备粮仓库时,他们看到了几十辆正在装包的破烂版大宝贝。 丛无难说:“孙晋安答应退出长丰市,他们吐出了一半粮食、一百辆车和八千桶汽油,不过,桶里的汽油都只剩个底儿了,加起来也就是两万多升,刀爷说汽车也快不行了,最多坚持两天,我们得抓紧时间往基地仓库送,要不,以后就只能用背的了。” 离开粮库,卫不争有点难受:“希望大宝贝能坚持到回来,哪怕以后不能开呢,就放在空间里也行。” 沈危说:“放心吧,浩浩肯定会把大宝贝保护得妥妥帖帖。” 卫不争点头,又看了看天空说:“如果东源哥能背着林雨赶路的话,差不多该回来了。” 沈危顺着他的目光看:“我要是也能变成鸟,就背着你去找沈衣。” 卫不争握了握他的手,没说话。 回到基地,为戚继威又做了一次治疗后,卫不争随即骑着追青回朵玉村,他把青枣留给了沈危。 回到中州快三个月,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非常担心和想念爷爷奶奶,还有那一千多亩已经出苗的麦田,也让他不放心。 还好,家里平平安安,代替项臻被派过来的肖岩、高展和罗震十分认真,三个人交错轮班,一直有保持两个人处于警戒状态。 罗冲和李青武每天带着他们修炼。 顾颂义的工作堪称完美,不仅在狐狸坡又整合出了两千亩土地,还撮合朵玉村三十多户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的人和邱家坊的人进行交易,这三十多户让出全部的土地,以彻底离开朵玉村、移居邱家坊为代价,换取三十亩地一桶水。 卫不争答应了这个条件,几十桶水对他是举手之劳,爷爷奶奶从此干干净净,再也不用看见这些能勾起他们痛苦回忆的人渣了。 邱家坊也是个比较大的村子,他们离乌拉江更远,拉一次水更艰难,所以,邱家坊几乎全村都参与了这次土地换凝聚水,整合出了接近四千亩土地。 卫不争和沈危不在家的这几天,李青武每天要凝聚出近一千桶水,他的水灵根品质非常好,能力强大,这些水对他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一桶一桶的太浪费时间,十岁的李青武都没时间玩耍了。 顾颂义在卫不争离开前,就已经完成了另一项工作,说服在乌拉江边靠拦路收粮为生的司登云几个异能者,和卫不争签署了一份劳务合同。 现在,司登云和一个木系、一个水系异能者住在狐狸坡,另外三个异能者在邱家庄,负责看守卫不争在那里的土地,卫不争为他们每人每天提供半斤到一斤不等的蔬菜和一斤□□食。 几个月吃不到青菜和水果,很多人都患上了口腔溃疡,连呵欠都不敢打,一打嘴角就开裂。 杜樵四个人也分开住在了朵玉村的果园。 卫家的老院现在扩大了三倍。 卫宝贵通过顾颂义,把他们家的老院也转让给了卫不争,每天多换一桶水。 卫不争对这个从他来到朵玉村,就没再和爷爷奶奶说过一句话、更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的堂伯伯一家没有任何想法,所有交换规则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 仇视卫家的那些人走后,不足三亩地的院子,不需要专人值夜,旁边的张永宽一家捎带着就看了。 卫不争对顾颂义的工作非常满意,第一次,送了他一杯兑入了两滴羊脂泉乳的水,然后第一次问他:“你的异能是什么?” 顾颂义说:“我说了怕你不信。” 卫不争说:“我信。” 顾颂义说:“我能看到人散发出的气,各种不同颜色的气,代表着这个人的善与恶,还有气运和能力。 别问我具体哪种颜色代表什么,太多,我自己都说不清,但看到我心里就有十分明确的判断。 我主动要求去说服司登云,就是因为他们上次攻击你们家时,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气,他不算个坏人,而且,比较有信誉。” 卫不争羡慕地点头:“你这能力真厉害,永远不用担心被人坑。” 顾颂义说:“可我还是更想拥有一个实用的能力,你和沈危这样的我就不想了,像青武和罗冲那样我就满足了。” 卫不争说:“你这个能力一点不比他们的差。” 顾颂义笑:“也是,我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找到了个最好的东家,只要我努力工作,永远不担心会被亏待。” 卫不争也笑了起来:“别给我带高帽,我以前做国际贸易的,算奸商的一种,偶尔心也是很黑的。” 说着,他忽然换成了严肃的表情:“颂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如果,你直接说吧。” 顾颂义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我,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但我很……可怜那家人,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和沈危出手,救救他们。” 第76章 营救 青莽镇陶家和狐狸坡李茂林家是拐了十八道弯的亲戚, 末世来临, 李茂林的儿子李焱昭激发出了水系异能,陶家人得知情况后,陶家当家女主人万彩莹第一时间赶到狐狸坡, 和表弟李茂林讲了许多怀璧其罪的故事, 劝说李茂林带着全家人去青莽镇和陶家同住。 陶家是青莽镇第一大家族, 末世前, 政、商、农界就让人脉颇显, 末世后,家族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回到了青莽镇, 人多势众,家人也抱团, 附近依然没有人敢触其锋芒。 李茂林和妻子董秀丽心性淳朴, 他们见过异能者成伙结伴地猎杀乌冲族, 担心儿子被其他异能者惦记上被拉去杀人, 他们隐瞒儿子有异能的事, 却依然忧心忡忡, 被成为陶家女主人的远亲表姐一说, 就动了心,一家三口一起去了陶家。 万彩莹本来是要李家全家人都去的,可李家两位老人惦记家里的土地, 也不愿意一把年纪了寄人篱下, 说什么都不去。 三天前, 顾颂义去狐狸坡察看卫不争的新领地, 回来的途中,被从路边林子里冲出来的李焱昭的爷爷拦住,老人见面就跪倒,连连给顾颂义磕头,求他请朵玉村那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一起,救救他的孙子。 李家爷爷说,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去陶家后,他们老两口惦念孙子,去过陶家几次,第一次见面,是陶家人陪着儿媳董秀丽见的他们,董秀丽说李焱昭正在跟陶家请来的异能强者学习,不能出来见他们,老人去一次不容易,要求等孙子学习结束见一面,董秀丽说异能者的学习跟普通人不一样,一学就是好几天,老人无奈,只得返回。 回家后,两位老人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样的异能,要让七岁的孩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地学习?他们还觉得儿媳的神情不大对,笑得很勉强。 后来,他们又去了三次。 陶家在末世降临后,扩建了他们建在半山坡果园里的家,现在,陶家的面积比原来的朵玉村整个村落还大,他们还建起了五米多高的夯土墙,现在的陶家大院很像古早时候的小型城堡,人可以在城墙上面走动。 前两次去,李家两位老人都没见着人,第三次,也就是六天前,他们在外面大喊大叫了一个多小时,墙上出现一个人,他告诉两位老人,陶家最近受到外来异能者的挑衅,安全起见,不开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老人要求隔着门和孙子说几句话的要求也被拒绝。 两位老人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们多了个心眼,返回狐狸坡时,没有走正常的大路,而是在离开陶家大院的视野后,从树林里绕了一大圈,晚上也没有回家,就在村外的一堆玉米杆里过的夜,结果,那天半夜,他们家被烧了。 卫不争说:“李家三口应该是被陶家圈禁起来了,李焱昭那孩子应该跟当初的青鸳和青枣一样,被人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青鸳想到当初被吴永军控制时的痛苦,抱紧了奶奶的胳膊:“不争哥,沈危叔叔,咱们,咱们去把李焱昭救出来吧。” 罗冲也看向卫不争:“那个小孩,不知道现在多害怕、多难受。” 当初,他被吴永军圈禁,遍体鳞伤,每一秒钟都是漫长的煎熬,那种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肯定要救。”沈危说:“只是,咱们得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案,否则,救人不成,可能还会把那孩子害了。” 要解救这种城堡式密闭环境中的人质,必须一击致命,给了对方反应时间,人质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 末世降临刚刚半年,陶家野心再大,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也弄不出庞大的地下建筑群,但弄几个简陋的地下室,圈禁几个攻击能力不太强的异能者,还是能够办到的。 关系到人质性命,沈危非常谨慎,除了项臻,他又从基地调来了十个异能战士和原特战队队员二百人,田文君也被他给接来了。 被圈禁的孩子可能需要心理治疗,田文君的能力简直就是为李焱昭量身定制的。 为了卫不争的安全,这次行动,以寿星峰基地的名义进行。 顾颂义向卫不争求助的第三天凌晨一点,卫不争和沈危带来的人潜入陶家城堡外的果园里。 李青鸳已经侦查过,外围没有人,陶家大院内部有十六个人在值班和巡逻。 顾颂义悄悄对卫不争说,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他都能看到陶家大院上方的黑气,这家人绝对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 李青鸳和罗冲、李青武都满眼仇恨地看着陶家城堡,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救人。 疑似李焱昭的孩子在零点时,曾被带去陶家主屋,好像是受到某种折磨,但他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大哭大叫,只是恐惧地呜咽。 他被折磨,是李青鸳复述了两男一女的对话后,沈危他们推断出来的。 一个年轻的男人说:“妈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用你一点东西你还敢在老子跟前哭哭咧咧。” 成熟的男声说:“别跟他计较这个了,快去修炼吧,时间一长效果就不好了。” 女人说:“你们一家的吃喝穿戴都是我们管着的,你不要在你阿贤哥面前摆出一副哭丧脸,影响了他修炼的心境,把你跟你爹妈的命都赔上也不够。” 顾颂义说,女人提到的阿贤,全名叫陶唯贤,是陶家目前的当家人陶英正的儿子。 卫不争让李青鸳释放异能,近距离再次确认可能是关押异能者的地方,李青鸳能辨别出三十三个微弱的气息,其中包括疑似是李焱昭的,李青鸳觉得这些人都在地下。 沈危也放出空气异能,感知了一下大院的情况,他的感觉和李青鸳一致,陶家城堡的东北角,地下被挖空了大约三百平方米,里面被隔成了很多个小的空间。 两个人用异能侦查完毕,沈危和他带来的人分散到陶家城堡四面,同时开始行动,这些全都是特战队队员,上这样的土墙如履平地。 卫不争没有和沈危在一起,他跟着项臻的小组,这个小组除了项臻,全都是普通人和乌冲族。 卫不争一跳上墙头,就迅速用空间和空气异能控制住了城墙东北角瞭望塔里值班的人,他抽取了空间里的空气,让两个值班的人迅速窒息,项臻又补上两个手刀,这两个人短时间内不可能苏醒了。 在李青鸳的指引下,他们直扑东北角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在一个相当坚固的石头房子里,项臻在里面的人问“谁”的时候,直接使用异能掀翻了房子,四面石头墙同时向着外面倒塌。 里面的人反应也很快,其中一个瞬间蹿出来,手里的棒球棍直奔卫不争的脸。 在卫不争躲避之前,一只有着半尺长指甲的手接住了棒球棍,并把这个速度异能者踹到五米开外,趴在地上不动了。 同时,一片蓝色的火焰直扑项臻,却被项臻卷起的泥土包裹着滚向旁边。 被茅草屋顶压住的火系异能者惨叫了一声,卫不争用木系能力,推开了盖在地下室地面的木头和芦苇。 那个异能者被士兵一个手刀劈昏。 其他地方传来惨叫声,紧跟着,大院其他地方热闹了起来。 项臻释放出火焰照亮,卫不争和两个士兵拉开厚重的木床,木床下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几个人合力抬开石板,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出现。 卫不争说项臻:“你在上面看着,我下去。”他说着,往洞口丢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火球顺着土台阶往下滚。 项臻指了指,两个乌冲族士兵和两个普通人士兵抢在卫不争之前走了下去,卫不争怕他们出事,紧跟在他们身后,右手上还悬着一个黄色的大火球。 看到坐在狭小黑暗的房间角落里,一脸麻木地看着他的孩子,卫不争的心抽着疼。 右侧第一间牢房里,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头发蓬乱,眼神呆滞,跟在卫不争身后的李青鸳说:“她是精神异能。” 卫不争也已经感觉到了,但他没有感觉到这个孩子有发动能力攻击的意图,他跪在木栅栏门外,对小女孩说:“不要攻击,我们是救你们的,李焱昭的爷爷奶奶给我们报的信。” 女孩子颤抖了一下,又往墙角里缩了缩。 卫不争没有打开牢房门,而是拉过李青鸳,拍了拍她的头说:“你跟这个小姐姐说,我去看看其他人。 ” 李青鸳点点头,蹲下:“我叫李青鸳,跟你一样被坏人抓去过……” 卫不争找到了被关在东面最后一间牢房的李焱昭,小孩浑身发抖地缩在墙角,看着卫不争的眼睛里,恐惧已经无以复加。 “李焱昭。”卫不争轻轻喊道,同时对着孩子释放出了纯净的水清灵,“我们是你爷爷奶奶找来救你的,我家是朵玉村的,就在你们狐狸坡东边,我也是水系异能者。” 卫不争说着,左手上出现一个篮球大的水球:“我的异能比你强大,那些人不敢欺负我,你想跟我一样吗?” 李焱昭发出颤抖的声音:“跑不出去,那个姨夫……有很多异能者,他们会……杀了我们。” 卫不争收回水球,打开了牢门,对孩子伸出手:“走吧,外面有我很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强大的好人,我们不用逃,我们杀了你那个坏姨夫,从大门走出去。” 李焱昭哆哆嗦嗦地爬过来,卫不争抱着他走出地下室,他的牙齿还在因为恐惧而哒哒乱响。 除了主屋方向接连传来的嚎叫声,陶家城堡已经恢复了黑夜的安静。 两个乌冲族战士从西面跑过来,对卫不争和项臻说:“我们那边正在清场,刀爷不放心,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 项臻说:“我们这里没问题,就是没想到下面关着的都是孩子,这么冷,这么多孩子没地方放。” 卫不争问:“你们那边有人受伤吗?” 一个士兵回答:“没有,刀爷一招控场,打翻了四个,其他几个异能者本来就不愿意在这里,正盼着有人能来解决了陶英正一家,他们就自由了,根本就没反抗。” 主屋那边的惨叫还在继续,卫不争有点不放心,那是沈危小组的目标。 他想把李焱昭给身边一个士兵,李焱昭刚刚停下的颤抖马上又开始了,卫不争拉开防寒服把他裹进去,对项臻说:“去那边看看。” 卫不争带头,项臻断后,一大群人抱着孩子往主屋那边走,没想到,几乎所有孩子都叫了起来:“不,不,不去……” “不去那里……” “不要去,不要啊……” 卫不争后悔没有让沈文君一起来。 他释放出一大波无属性清灵,覆盖了所有孩子:“陶英正一家被其他叔叔们给抓住了,我们过去,看着叔叔们杀了陶英正,你们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孩子们应该还是很恐惧,但他们不愿意,也许是不敢违拗卫不争这些救了他们的成年人的意志,一路发抖地被带到了主屋这边。 卫不争没有看到沈危,但他感觉到沈危的气息就在附近,很稳定,他就没有找过去,而是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发疯般地撕打、甚至上嘴撕咬几个穿着相对好很多的人。 和沈危一组的劳峥过来,对卫不争说:“陶英正的大哥陶英明一家,一窝人渣,那个年轻人,叫啥忘了,是陶英明的儿子,诱惑迷幻类的精神异能,我们过来时,他对我们和队长用异能,差点被队长用拉拉秧给勒死。” 卫不争问:“沈危现在在干什么?” 劳峥说:“陶英正想跟队长谈判。” 卫不争一愣:“沈危答应了?” 劳峥还没说话,王政清和几个士兵抱着几个孩子跑了过来,卫不争绕过劳峥迎了过去:“怎么回事?” 王政清说:“在柴棚子里发现的,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卫不争怀里的李焱昭突然说:“他,他,是,跑,被杀了。” 卫不争听明白了李焱昭的意思,王政清抱着的孩子,应该是企图逃跑的时候被追杀,李焱昭以为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想的没错,王政清带过来的几个孩子应该都是这种情况,被人救下了,或者说根本就是陶英正吓唬其他孩子的把戏。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先救人。 沈危的手下十分有默契,不用卫不争开口,就有人去找沈危。 沈危出来了,后面跟着三个被葎草五花大绑的人,那是陶英正一家三口。 几个原本站在黑暗中的人哭叫着扑了上来,两个跑在最前面的女人扑上去揪住了万彩莹的头发:“你这个遭天杀的臭.婊.子……” 那个被绑后还想维持优雅姿态的女人的脸瞬间血肉模糊,她的惨叫声和压过了她丈夫和儿子,震耳欲聋。 陶英正和陶唯贤也被几个男人和女人撕咬,发出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嚎叫。 李焱昭哭了起来:“妈,爸爸……” 董秀丽从那个所谓表姐的脖子上咬下一块肉,吐了,继续咬…… 沈危看到卫不争,笑了笑,接过李焱昭:“哥哥有事,叔叔抱你一会儿。” …… 青莽镇陶家在末世之初,就开始有计划地通过欺骗手段,圈禁年幼的异能者的事,比杜一天烧毁军用粮库还让人震惊。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以为,陶英正一家圈禁这些年幼的异能者,是为了从小给他们洗脑,长大后让他们对陶家愚忠,虐待的只是个别不肯接受他们圈禁的孩子。 事实上,陶家开始确实是这个打算,但他们同时还有一个十分恶毒的目的:用其他异能者,为他们家的几个异能者提供能量。 末世发生初期,陶英正一家三口从长丰赶回青莽镇,在路上,他们曾经为了一瓶水,杀死过一个人,没想到,那是个空间异能者,被杀后,那个异能者掉落的物品里有一本《五灵根修炼秘籍》,上面说,五灵根是最好的灵根,能吸收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如果一个人是单灵根或双灵根,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一个人是三灵根或四灵根,可以通过吸收其他修真者血液中蕴含的灵力,暂时在自己体内形成五灵根的灵力运转,一样可以达到五灵根的修炼效果。 陶唯贤是金火土三灵根,他得到这个秘籍后,如获至宝,一定要把自己弄成五灵根,陶英正和万彩莹对儿子十分溺爱,而且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儿子拥有最强大的异能,称霸一方,所以,他们马上开始为儿子寻找他所没有的水系和木系灵根异能者。 在没有出现猎杀者之前,家里有孩子出现异能的人没有危机意识,很多都把孩子的异能暴露了出来,陶家只要用心打听,总是能打听得到的,何况他们家还有个迷幻类精神异能的人。 几个月时间,他们从附近十几个村子,陆陆续续找到近四十个幼小的异能者和十一个成年异能者,他们把这些异能者和家人骗入陶家大院后,把家人和异能者分开进行控制,异能者如果要反抗或逃跑,他们就折磨异能者的家人,如果家里人企图逃跑出去报信,他们就折磨异能者。 被陶家成功欺骗的成年异能者能力都不强,他们被分散在陶家大院各处,彼此之间不能互相联系,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两三个人联手,则不是陶唯贤的对手。 陶家目前有五十多个人,能力较弱的异能者异能用尽后,陶家的普通人就可以轻易地压制他们,继而用各种方式折磨他们。 那个十岁的女孩子叫赵婉姬,她的精神异能和吴永军一样,能干扰其他人的大脑,让人产生生不如死的疼痛或短暂失去意识。 陶家人从不亲自近距离接触她,而是通过让其他成年异能者殴打她或折磨她的父母和妹妹来控制她,赵婉姬的任务是折磨其他异能者,她不干,就得被打,或者她父母、妹妹身上某处带着可怕的伤被送到她的牢房。 李焱昭跟其他十一个水系和木系的孩子,是陶唯贤的血库,他每天正午和子夜时从一个孩子的心口和十指采血喝,按照那本秘籍上的说法,这两个地方的血最有灵性,这两个时辰的血含灵力最浓郁。 李焱昭因为和万彩莹有一点点血缘关系,别的孩子一周被采一次血,他被采三次。 采血的方法就是用一把骨刀直接割开一个口子,往外挤。 这些孩子受到这种折磨和惊吓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个治疗者,那个十二岁的治疗异能女孩,在王政清送来的濒死人员中,她不堪忍受每天两次的精神异能折磨和异能透支的痛苦,三天前,选择了自杀。 所以,爷爷奶奶和从基地赶来的沈从澜等几位基地上层,看到了李焱昭和另外五个孩子心口和十指上狰狞的伤口。 那些伤口,让沈从澜和几位参加过无数次实战,见证过无数次死亡的成年人都感到战栗。 一位特战队出身的高层说:“末世才半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最起码的人性都没了。” 沈从澜说:“不能这么下去了,乌冲族基地进入轨道后,咱们得派出几支队伍,到各处去查访,陶家这样的势力,绝对不能存在。” 沈危说:“孙晋安他们还在坚持猎杀乌冲族没有错,杜成龙和杜一天强征的异能者也没有被释放,而其中一部分异能者,受杜一天影响,不能容忍比自己能力更强的异能者存在,发现比较好的异能者,他们就会联手猎杀,这样的势力,也不能留下。” 第77章 粮种换土地 卫不争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治疗李焱昭和六个濒死的孩子。 因为这些孩子全都命悬一线, 卫不争不知道先救哪个好,在陶家时, 他先为他们挨个输入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纯净清灵, 吊着孩子们的命, 回到朵玉村家里, 他把罗冲这些天挖的缸搬了七个到西厢房,把他能够带出来的全部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注入进去,又第一次使用了七色湖的水,把李焱昭和六个昏迷不醒的孩子都放了进去。 三天后,李焱昭身上的伤全部愈合,除了叫罗茗茗的治疗系女孩,其他五个孩子也都清醒了。 田文君说,罗茗茗之所以依然昏迷, 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醒来,过于深重的痛苦, 让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存了必死之志。 卫不争难受得半天没有说话。 沈危拉着他回到卧室, 进入青玉空间。 轻轻地亲吻着卫不争苍白的唇, 沈危说:“只要活着, 总会有办法。” 卫不争说:“我曾经因为自己的性向对爷爷奶奶感到愧疚,现在, 我觉得没有孩子挺好,要不,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一天安心的日子。” “所以, 你遇到了我, 咱们不需要孩子。”沈危说,他把丝被为卫不争掖好,把他的头摁在自己颈窝,“睡吧,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能遇到你,是这些孩子的幸运。” 卫不争却扣住了沈危的头,吻了上去: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 沈危抱紧了卫不争:“不争……” 他想说,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 可他想起了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他和卫不争现在被人羡慕,在别人心目中异能强大,那些孩子当初在普通人心里何尝不是这样,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强大,没有秩序的制约,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命运。 那么,就更应该像卫不争现在所想的那样,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 …… 卫不争醒来,对上的是沈危微笑的脸。 “才五个小时,外面五十分钟,再睡会吧。”沈危轻轻搓摸着卫不争的下巴。 卫不争感觉到了他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情绪,他们**时,沈危和他抱着同样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的留恋和疯狂,现在,沈危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从容自信,全身都在散发着轻松和愉悦。 卫不争为自己之前的失态而歉疚:“对不起,我胡思乱想,让你也跟着消沉。” 沈危把自己下巴送过来,让他亲吻:“没有,如果你只是因为那些孩子而难受,我喜欢你那样想。” 卫不争抵着他的下巴,呵呵低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感觉真不错。 他给了沈危一个炙热绵长的吻,翻身下床:“走,出去溜达一圈,去看看咱们的麦子,好几天了,应该拔节了。 青玉空间的春天已经来了,从一望无际的山谷到青玉峰,到处都是清爽宜人的嫩绿和各色野花,碧玉湖周围的花丛一夜之间都成了刚出土的嫩芽芽,带来让人心痒的春天的味道。 卫不争先感受了一下九阳树的种子,还是没动静,这发个芽,比生个龙子龙孙还难。 他为两粒九阳树种子输入的清灵,恐怕都可以让上百公里的青莽山万物复苏了。 沈危说:“别着急,那么高品级的灵植,如果就这么随随便便出来,我还怀疑它是假的呢。” 卫不争说:“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个人一个闪念来到青玉峰上,两棵开满胭脂红色小花的树映入眼中,这两棵树漂亮的简直不像是真的,这就是青斐果树。 在青斐果树周围,散落着无数正在开花的各种树,那都是青玉空间原生的野果树,去年,果子成熟的季节,这里对卫不争还没有开放,这些树的果子都自然脱落,最后腐烂成为原生态肥料了。 卫不争嗅着一棵开满黄色小花的树说:“这些果树都是灵植,果子蕴含的清灵特别纯净,成熟时,你拿给基地的异能者一些。” 沈危说:“到时候看情况,你的空间绝对不能暴露。” 这地方实在太漂亮舒服了,两个人都不想离开,可外面那么多事,他们在这里踏青游玩不合适,卫不争拿出手机,两个人分别给对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来到卫不争的责任田。 麦苗已经没过了脚踝,看得人心生希望,田埂上,卫不争上次进来种下的各种青菜都出苗了,菠菜则长成了绿莹莹的小树,不过小树很嫩,比冬天时还好吃。 沈危忽然想起一件事:“不争,我前几天听顾颂义说,现在的粮食,就是玉米、麦子这一类的,种子都是专业机构培育的,农民自己家里收获的粮食,都不能做为种子使用,这是真的吗?” 卫不争说:“好像是,反正从我记事起,我们家用的各种种子就都是买的,除了花和果树。”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明白了沈危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即便是天气转暖,绝大部分人家也没有种子种地。” 沈危说:“怎么会这样?科研机构培养出来的种子,不是应该适应性更好,一代比一代更强大才对吗?” 卫不争说:“我也不太懂。” 两个人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拔了大概一千来斤菠菜和几十斤香菜,两个人又来到小桃花。 现在,小桃花几只几乎整天都守在背带裤的果园,因为果树们都开花了,背带裤恐怕出个小偷,偷了自己的宝贝。 今天,迎接卫不争的不是背带裤的叽叽喳喳,而是它得意的小眼神,春天来了,小桃花的鸡鸭都开始生蛋了,背带裤带领(自以为)大家去捡鸡蛋和鸭蛋,装了满满两大篮子回来。 丽妈高兴地告诉卫不争,它们捡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因为,好十多只老母鸡都抱窝了。 这个消息让沈危和卫不争又高兴又可惜,现在,外面食物已经开始出现短缺,副食品更是稀少,他们还指望腌些鸡蛋、鸭蛋,给基地的士兵当菜呢。 两个人在背带裤的果园修炼两个小时,在几只动物都进入冥想状态后,骑着青枣来到了小桃花北部边缘的山峰下,大老远,他们就闻到了花香,还有蜜蜂嗡嗡的叫声,覆盖了大片山坡的花海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卫不争新买入的土地,几乎全都是果园,他和项臻、沈危、高佑翔努力了十个晚上,把三万棵果树移植进了小桃花。 有三个人强大的土系异能,把树挖出来送进小桃花的过程相对容易,但在小桃花栽种这些果树,可是要了卫不争和沈危半条命,他们俩忙碌了将近四十个晚上,才把树都栽上,这还是小桃花的空气中蕴含了清灵后,两个人能使用灵力翻土挖坑的结果,否则,两个人三个月也干不完。 小桃花有阿玉设置的规则,开发草地种庄稼不行,但树可以,沈危也因此坚信这位阿玉大能是华厦国人,并且是曾经深深受过因过度开发导致环境恶化灾难的华厦国人。 卫不争说:“这些果树,应该可以保证基地的士兵和家属今年冬天正常的维生素C供应吧?” 沈危说:“绰绰有余,我们还可以拿出很多,继续给你换土地。” 空间时间十八个小时,两个人闪身出来。 顾颂义正在堂屋等着他们,他这几天一直在忙那些幼童异能者和他们家属的安置。 被解救出来的孩子除了身体上的各种问题,还都有严重的心理后遗症,他们不敢睡觉,黑暗中听到脚步声就瑟瑟发抖,最小的两个孩子甚至得了尿失禁。 家长们害怕回家后,孩子们再遭厄运,要求跟着沈危他们去寿星峰基地。 孩子们则对卫不争和项臻等亲自把他们从魔窟中带出来的人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只要视野之内看不到几个参与解救他们的人员,孩子们就会不安,发抖,不敢入睡。 可寿星峰基地现在千头万绪,听说要建立乌冲族保护基地,越来越多有乌冲族亲人的家庭从各个地方向寿星峰聚集,山神镇一带人满为患,基地派出多支巡逻队,昼夜值班,防止发生意外。 所以,从陶家解救出来的人暂时并不适合送到基地。 沈危和沈从澜等一众高层开了简短的会,决定往青莽镇派驻一支队伍,驻地就设立在朵玉村和狐狸坡、松鸦村之间,距离这三个村子都是七公里左右,靠近青柳河,从陶家被解救出来的人全部安置在驻地旁边。 陶家五十多口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的主要家庭成员被受害的异能幼童家长和成年异能者杀死后,剩下的人被关押在一个被卫不争注入了大量乌冲的小院,天亮时,这些人全部变成了近乎木头的黑乌冲族。 卫不争出手的事只有沈危、王政清、项臻和沈从澜几个人知道,他们永远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公开,所以,这件事传出去后,就是陶家人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沈危他们和基地会对这个说法推波助澜,大家希望在这乱世之中,人们心中有所敬畏,无所顾忌的人性比天灾和愚昧可怕无数倍。 变成黑乌冲族的陶家人将被放入现在人迹罕至的青莽山中,自生自灭。 现在盖一所牢固的建筑不容易,陶家城堡不会被摧毁,但孩子们听见这个地方就发抖,所以,虽然这里的住房条件在当下非常难得,也不能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沈危决定,寿星峰基地暂时征用这里,基地派出了一个三十人的特战小队驻扎于此,维护青莽镇向西三十公里以内村庄的安全。 这样一来,就需要为那些异能者孩子和家长另外安置住的地方。 顾颂义说,就在刚刚,全部安置完毕了。 卫家老院杜樵他们原来住的两间屋子住了两家,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现在移居邱家坊的三十多家,土坯房都还能用,一下解决了一大批。 还剩下两家没地方住,李焱昭的爷爷奶奶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卫家的果园里还有一个地窝子,一个窝棚,要求去住在那里。 李焱昭和卫不争确认了一下,知道那确实是卫不争家的果园,那个地窝子曾经是卫家爷爷奶奶住过的后,小家伙要求住地窝子。 赵婉姬和父母要求住地窝子后面的窝棚。 地窝子和窝棚实在太简陋,地方也太拮据,李焱昭一家五口根本没办法住,顾颂义就找了项臻和罗冲、高佑翔,他们使用异能,其他士兵帮忙,花了半天时间,把原来的地窝子扩大成了两间;那间窝棚也改造成了比较保暖的地窝子,面积也扩大了十平方, 刚才,三间地窝子封顶了,李焱昭和赵婉姬的家人都已经把随身的东西搬进去了,他们打算明天回原来的村子,把家里存的粮食全都运过来。 沈危说:“派两个士兵跟着他们回去。” 顾颂义说:“项臻已经派了,都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白乌冲族。” 项臻是特战队一中队的副队长,前天晚上参与营救行动的特战队员,一大半都是他的手下。 卫不争问:“陶家那些土地说出个章程了吗?” 陶英正和他的整个家族,一共有四千六百亩土地,全是果园和花园,按末世前的法律,陶家所有家庭成员都消失,他们的土地应该暂时归青莽镇镇公所管理,但青莽镇镇公所原本就被陶家把持,陶家人死了后,剩下的三个镇公所委员表示,村民们视陶家为不祥,坚决拒绝将这些土地归入青莽镇公有,和陶家土地相邻的那些人家还都在要求把土地转让出去,他们再去换远离陶家的土地。 沈危想以个人名义购入这些土地,青莽镇镇公所的人说,他们代表青莽镇全体村民表示,那些土地可以无偿转让给沈危,他们没有任何物质上的要求,只希望换取寿星峰基地的保护。 沈危没有同意。 现在的乱局不可能永远持续,等社会秩序恢复,或者突然出现奇迹,人们又重新拥有了方便高效的农业机器,到时候这些人如果翻脸不认账,又想要回土地,他可不想承担这种后果。 昨天,顾颂义主动接下了去和青莽镇镇公所的遗老们商讨这事的差事。 现在,听卫不争问起,顾颂义说:“我来其实主要就是说这件事的。 青莽镇今天早上一家出了一个人,商量这事,开始,很多人家提出,想和狐狸坡一样,要求给点凝聚水,因为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土地,所以他们只要求一家十斤左右,够一家人一天食用就行。 后来,有几个老人问,能不能从长丰或泽阳给他们找点小麦种子,就是我说的那个问题,很多有经验的村民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们说,现在没有工具,他们种不了那么多地,如果能给他们找到能用的种子,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土地换,十五斤麦种,换一亩地。” 沈危摇头:“青莽镇是附近最大的村子,去掉陶家,还得有一万三千亩左右的地吧?他们就算把一半土地换给我,我还得一万多斤麦种呢,这个我肯定弄不来。” 卫不争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没有其他人,回来才说:“嗯,我其实还有变异木系异能……” “不争。”沈危厉声打断了卫不争,然后对顾颂义说,“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顾颂义说:“我本来就没听见。” 卫不争抓住沈危的胳膊:“沈危,这里只有颂义哥,我们商量一下,如果有万全之策……,如果没有,我绝对不会冒险。” 顾颂义说:“如果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危险,那不用商量了,我也不同意。” 卫不争说:“人在乱世,就没有不危险的,我们不能因为危险就什么都不干。” 沈危看了卫不争片刻:“如果你坚持,那好,听我的。” 他转向顾颂义:“颂义,跟他们说,我有变异木系异能,可以催生、强化植物种子,如果他们愿意,自己拿麦子来,一亩地,优化二十公斤,但我不保证结果,因为我以前优化的量每次都很少。” 卫不争想说什么,被沈危截住:“不争,那天晚上抓陶英正一家时,我使用了木系能力,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这个能力算在我身上最合理,何况我背后还有基地,没人敢打我的主意。” 卫不争想了片刻,点头:“好,就这样。” 顾颂义马上出去找到了杜樵,让他去把沈危的条件通知给青莽镇镇公所。 第二天中午,卫不争给几个孩子做完治疗,想去果园看看,一出门,就看到树林对面的大路上,排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 队伍是以四五个人的小团体为单位的,几个人护着几个小麻袋。 劳峥带着一队包括白乌冲族在内的士兵维持秩序。 这天,卫不争收到了二百多家,共两万七千多斤麦子,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 第三天,收到三万五千斤,部分人家来自邱家坊以南的老鸭窝和青莽镇西边的核桃沟。 第五天,一半人来自乌拉江北岸的暖清县。 第78章 美乡,乌冲族基地 卫不争的优化空间无限大, 再有多少粮食都没问题,问题是,沈危做为寿星峰基地的二把手,日常繁忙程度可想而知,如果短时间内优化出太多粮种, 根本就解释不通。 卫不争的安全在沈危这里排第一位, 任何可能把卫不争扯入危险中的行为他都不允许发生,所以他果断让顾颂义叫停。 顾颂义对外宣布, 目前收到的粮种, 已经超出了沈危的异能极限, 他的粮种换土地计划, 本来就只限定在朵玉村和狐狸坡、青莽镇,因此,其他村庄的粮种一律不收,前面三个村庄的也限定每家不超过二百公斤。 这本来是为了保护卫不争而采取的无奈之举,没想到, 居然给陷入僵局的乌冲族基地的征地和移民工作带来了转机。 泽阳东部和长丰市周边约两千平方公里, 末世降临时,属于重灾区, 丧尸化人口超过50%, 当时,受到部分人对丧尸的极端恐怖言论蛊惑, 大量丧尸被无故杀害, 加上后来以杜成龙父子为首的猎杀者队伍的持续搜查和残害, 长丰周边人口如今只有末世前的一半,出现了大量的无主农田, 现在,孙晋安带领原战区司令部残留人马退出长丰,长丰地区归入寿星峰基地管理,基地想用泽阳东部到长丰一带的数十万亩无主农田,换取乌拉江北岸一千六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于乌冲族基地的建设。 刚开始,这项工作进展顺利。 北岸残杀乌冲族的现象更严重,因为至今都没有出现像寿星峰基地这样强有力的政府势力,北岸连普通人的生命都没有保障,杀死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只是为了抢夺几百斤粮食甚至一个水缸、几个木桶,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最近见到那么多带着自己的乌冲族家人从南岸渡江过来的人们,北岸很多家庭早就希望能移居南岸,只是担心到那边找不到合适的安家之处,不敢盲目行动。 所以,寿星峰基地办事处的土地交换和移居计划一经宣传,在北岸迅速得到响应,南岸的移民新村建设因此加快了脚步,但两周前,在换地和移居协议正式签署的前一天,事情出现了变故。 很多村民表示,当初同意迁居,是考虑不周,现在他们想清楚了,移居他乡,人生地不熟,肯定会被当地人欺负,所以决定还是留在自己的家乡。 基地方面派人挨家挨户解释,他们过去后,不会被拆散到各个村庄,而是整村安置,但村民们反应冷淡。 基地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寿星峰基地的力量进入乌拉江以北,办事处正在组织力量排查这些人时,朵玉村忽然传来能够优化粮种的消息,北岸的村民震惊了。 离办事处最近的那个村庄,三十多户村民悄悄联合起来,带了上千斤粮食过江,昼夜兼程赶到朵玉村,却被卫家的知客罗冲干脆地拒绝了,他们再三请求,终于见到了大执事顾颂义,再次被婉拒。 看着南岸几百家村民的数万斤粮食被井井有条地处理,还有寿星峰基地到朵玉村之间热闹的氛围,北岸这些村民留下了粮食和部分看管的人,其他人连夜赶回,偷偷动员村子里其他人。 去年储存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再多的土地,没有种子,接下来如果没有收成,未来也是死路一条。 北岸有四个相邻村庄的村民私下联络,形成一致意见后,委托了几个有主见的村民,偷偷拜访了寿星峰基地在北岸的办事处,他们揭发了鼓动村民拒绝迁居的人,希望以迁居为代价,请办事处人员帮忙,促成他们换取优化粮种的事情。 卫不争和项臻、罗冲、高佑翔在狐狸坡的果园里挖树时,沈从澜找到了他,商量这事。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这事,您让沈危告诉我一声就……” “嘘、嘘、嘘。”沈从澜阻止卫不争继续说下去,警惕地回头看,“那兔崽子要是知道我来找你,得跟我拼命。” 项臻笑:“可北岸二十几个村子呢,就算玉米需要的种子比较少,也得二十万斤左右,到时候,您怎么瞒着队长把那么多种子给不争。” 沈从澜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不争把种子收了,大不了跟那小子打一架。” 高佑翔说:“您和队长打架没问题,可叔叔,这事牵扯到几十个村子,一两万人,铁定无法保密,到时候怎么解释?” 沈从澜说:“没有万无一失的后手,我能找不争吗?” 他指指罗冲:“他,木系异能吧,咱们基地和不争这里还有其他木系,加起来一共二十三个,木系异能对所有植物都起作用,种子是植物的一部分,所以……” “我知道了沈叔叔,这事交给我和沈危吧。”卫不争太兴奋,打断了沈从澜说道,“还有,谢谢您,您给我们指出了个木系能力的应用方向,优化种子本来就是木系应该有的能力,只是我们以前关注的都是战斗能力,忘记了这一点。” 沈从澜对着卫不争笑得一脸慈祥:“唉,那兔崽子能被你看上,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啊。” 沈危看到那摆满了半条街的麻袋时,是五天后,北岸已经有三个村子整体迁入长丰市外围的移民新村,桃花坳渡口和松鸦渡还在正昼夜不停地向两岸运送移民——把普通人从北岸送到南岸,把乌冲族从南岸送到北岸。 在末世里度过了朝不保夕的半年,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娇骄之气,没有人嫌弃自己入住的房子两天前还住着其他人,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再连睡梦中都担心随时可能被杀死,乌冲族和移居南岸的人们都很满意。 沈危却大为恼火,他本来能和卫不争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现在,为了掩人耳目,他每天晚上还要抽出一个小时给木系灵根的人上课,教导他们修炼,一本正经地做出几十个木系异能者齐心协力优化种子的假象。 外面一个小时,空间里就是六个小时,他和卫不争能做多少事啊! 卫不争对这件事倒是十分上心。 种子问题,可能是华厦国甚至是全世界人类现在都面临的一件大事,异能者数量有限,就算现在所有的木系异能者都具有沈危那样的水平,也不足以供应整个华厦国对种子的需求。 所以,他是真心实意要培养木灵根人群对种子的优化能力。 木系能力对植物的作用,其实就是激活并快速催生植物生长的力量,优化种子,就是激发种子的生机,使之更强大坚韧。 卫不争觉得,青玉空间里优化小屋的清灵,应该是全属性清灵加入了某种感知物品用途和能力的阵法,通过阵法确认物品的用途后,选择合适的清灵对其进行集中温养。 现实世界的木系灵根人群不具备大能阿玉那样优化所有种类物品的能力,但优化和自己灵根同属性的物品应该不是问题。 卫不争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应验,他、沈危和罗冲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凭自己的能力各自优化成功了一些玉米种子,只不过他们优化的数量太少,对目前的需求来说,杯水车薪。 没有使用混沌元力,卫不争用木清灵对五千斤玉米种子温养了七天,经高佑翔检测,达到了优化小屋放置七十个小时的效果。 沈危和他差不多,罗冲对自己没信心,他只用了一千公斤种子,七天后,和卫不争优化效果相差7%。 高佑翔现在是个精密的能量测量仪,这包含两个方面,一,他能准确地感知到物体内部能量的种类;二,他能准确地感知到物体内部能量的数量,然后,他通过大量的观察监测,得到了很多种物品最佳状态下内部不同能量的比例和绝对数量,他的脑子像一个大容量的计算机,把这些数据全部录入,随时可以进行对比。 卫不争手里现在还有一个宝,就是那个被李焱昭认为已经被杀的孩子,卫风, 卫风还不满九岁,性情暴烈,但他却是木灵根,他的灵根品质非常好,这孩子悟性也好,还和罗冲一样, 是个拼命三郎。 卫风的父母被陶英正一家杀害了,他被卫不争救了以后,视卫不争为再生父母,他本来只喜欢攻击,瞬间激发异能的速度和罗冲不相上下,只是后劲不足。 卫不争让卫风学习温养植物,本来以为他会有抵触,这孩子却二话不说就投入了进去,他看到罗冲要独立温养种子,也跟卫不争要了五百公斤,七天下来,比罗冲的一千公斤种子活性还要高3%。 于是,沈危给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布置任务:“代替你们不争哥哥和我,以后隔一天给大家讲课一次,带着修炼一次。” 罗冲和卫风傻了。 罗冲迷瞪过来后,追上沈危和卫不争申辩:“我光会干,不会讲啊。” 沈危:“学。” 于是,沈危每周终于能多出四个小时和卫不争在一起了。 卫风板着小脸讲课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让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笑话的高佑翔、罗冲、李青鸳、李青武、李焱昭和赵婉姬都泄气又羡慕。 对于卫不争为基地付出的种种,沈从澜和聂唯城从不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就算卫不争是心甘情愿,他们也做不到受之泰然,他们说那样会惯坏一些人,“升米恩、斗米仇”那种,包括他们自己,目前,基地拿不出什么卫不争需要的东西,但这份情义,他们会记着,在合适的时候还回来。 已经三月下旬了,青玉空间里春.色正浓,美不胜收,现实世界却依然滴水成冰,万物萧条。 北岸村民南迁已经结束,乌冲族基地正式启动,第一批入住的乌冲族达到三万七千人,还有乌冲族和他们的家人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中州战区司令部寿星峰基地向外派驻了四支队伍,建立了四个分基地,全面维护中州中心地带的治安。 长丰北郊原战区司令部旧址,齐海岳带领十五个异能者和五百名士兵,含二百名乌冲族,守护原长丰市区和新移民区。 泽南,即泽阳南部,丛无难带领十五个异能者和五百名士兵驻扎,守护泽阳南部边界和蜜芬河县,这支队伍,有三百名乌冲族士兵。 乌拉江北岸,为了防止极端仇视乌冲族的势力打什么主意,王政清带领一支八百人的队保护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队伍中有二百名乌冲族士兵。 美乡,是乌冲族和他们的家人为基地起的名字。 最后,就是驻陶家城堡的一支队伍,三百人,其中五十名乌冲族,由一位叫秦晋的中校军官带领。 秦晋是特战二中队副队长,军事素养一流,和项臻同期进入特战队,他是被卫不争发现后激活灵根的人之一,他的金火双灵根在寿星峰基地,和项臻这样的比起来一般般,在外面,相当强。 戚继威被卫不争治疗好后,要求入伍,目前在丛无难手下。 从天锦苑接受的异能者,在进入基地后,很快融入基地,现在,除了一个木系异能在基地食堂,其他全部自愿入伍,在四个分基地服役。 罗冲想入伍,又舍不得卫不争和一大家人,纠结得不行,现在,他算半个兵,跟着项臻在距朵玉村五公里的那个驻扎点,,现在叫百果香驻地,每天回家两趟,跟上班差不多。 百果香驻地这一队人马,其实是沈从澜和聂唯城商量好,特别为卫不争派驻的,因为卫不争不喜欢热闹,所以把队伍放在五公里外。 这些外派队伍中的异能者,和寿星峰基地的异能者是轮岗制,因为他们要定期接受卫不争和沈危在修炼上的指导,卫不争不能往各个基地跑,只能他们回基地。 百果香驻地建成后,从陶家解救出来的小异能者就都搬了过去,卫风和李焱昭除外,李焱昭喝父母爷爷奶奶住在了卫家老院,卫风现在和李青武一起,住在卫家。 李青鸳因为多了同龄的玩伴,兴奋得不行。 住在百果香驻地的孩子们,每天在项臻的保护下,早上到朵玉村,跟着卫不争修炼,中午被接回去,学习文化课,或者自行修炼。 赵婉姬的家人请求卫不争和沈危废除小姑娘的异能,他们不想出人头地,只想平平安安,卫不争和沈危没有答应。 但他们答应赵家父母,永远不会要求赵婉姬为了他们使用异能,孩子保留着自己的能力,关键时刻可以自保。 乱世里,女孩子活得尤其艰难,只要没有害人之心,有一样异能傍身利大于弊。 罗茗茗昏迷七天后,在田文君温暖恬静的读书声中醒来,目前,小姑娘跟着田文君住在寿星峰基地,她父母和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样,每天跟着卫爷爷和张永宽他们,下地劳作——用沈从澜凝聚出的锄头,点种玉米。 不过,锄头经常说没有就没有了,然后,可能半天,也可能半个小时,又会出现。 锄头变没的时候,大家就先用石镢头挖坑,等锄头又回来了,就继续用锄头,大家对此非常淡定。 沈从澜凝聚出的锄头和锨,是经过多次改进的,刚开始是金属的,容易凝聚,却也非常容易消失。 后来,他改成了和大宝贝车体非常相似的材料,黑黢黢的,能坚持的时间就变长了很多,并且非常好用,项臻和沈危用土系能力制造出的石锄头根本不能比。 不过,石锄头对其他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工具,现在,朵玉村家家户户都有几把,都是项臻没事练手弄出来的。 为此,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人非常羡慕朵玉村,不断有人想和朵玉村的人交换土地,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成为朵玉村的一员,只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朵玉村村公所公开表示,为了保护朵玉村的环境,要严格控制人口,绝不接受外来者入户。 优化种子的事情还在持续升温,已经有泽阳东南部的人听说后,结伴而来,但都在见到卫不争之前,就被顾颂义给劝退了。 不过,他的劝退通常只管用一天。 过后,还是每天有人找到朵玉村,想托村里的熟人帮忙,请沈危的徒弟们给优化一点种子,但能被满足心愿的很少。 空气中现在依然有浓度较大的乌冲,不光是卫不争的感觉和高佑翔的检测能证明这一点,目前还不断有人没有任何原因地变成乌冲族,也能证明。 现在突然发生变异的人口数量不能和末世降临、乌冲大爆发时比,但一直没有断过,只是,现在变异的基本都是白乌冲族,因为人数少,容易被控制,极少出现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现在还能变异成黑乌冲族的,都会被认为是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遭了天谴了,不是环境的原因。 沈从澜对这个说法很郁闷。 因为空气中的乌冲,优化过的种子如果不能及时播种,有可能会被污染,活性持续降低,所以,在没有降水,气温也持续走低的情况下,卫不争不敢把空间已经完成优化的种子拿出来,所以,他也不能收更多人的种子。 沈危和顾颂义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顾颂义是个称职的管家,他很清楚自己和很多人的利益系于卫不争一人之身,他和沈危立场十分一致,坚决不允许有可能置卫不争于险境的因素存在。 江北那一大批种子是没办法,他惹不起沈从澜,而且,那是卫不争的家务事,他不便多言,其他人的话,他绝对不会留下一点通融的余地。 他这个做法看起来很残忍,但顾颂义想得很明白,如果卫不争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是真残忍。 乌冲族基地正式建成后,卫不争特意去了两趟,和沈危、高佑翔一起。 高佑翔已经得到了能让白乌冲族保持最佳状态的环境指标,卫不争去美乡释放带有混沌元力气息的纯净乌冲。 末世这种特殊的环境,让很多开始时非常抗拒自己白乌冲族形象的人慢慢适应,并在很多时候暗自庆幸,他们的指甲和牙齿,现在是非常好用的工具,而且,同一个人,变成乌冲族后,力气会变大很多,基本是普通人时的130—160%;白乌冲族也更擅长战斗,这点表现得不太明显,平时看不出来,但多人混战的时候,救可以非常明显地体现出来了。 所以,乌冲族基地建成后,很多白乌冲族表示,他们希望保持自己白乌冲族的状态,这样,他们可以在美乡多种地,贴补在南岸的亲人。 空气中的乌冲含量低于某个点后,乌冲族的骨骼韧性和肌肉韧性都会退化,但并不是因此就能恢复成正常人,而是骨骼疏松变脆,肌肉松弛无力。 像当初沈危和林雨、李东源那样,能向正常人形象靠拢,一是乌冲侵蚀他们的时间很短,二是卫不争量身定制的清灵服务。 卫奶奶中乌冲时间长,卫不争用了比李东源和林雨多百倍的力气,也没能让奶奶恢复到他们的程度。 卫不争和沈危的设想是,有一天,他们能制造出一个永久性的空间结界,让美乡的乌冲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让乌冲族以稳定的状态一代一代生活下去。 当然,目前这还属于幻想。 乌冲族基地建成,并且运转顺利,效果良好,沈危和卫不争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这天,送走了修炼的小异能者,吃过午饭,他们决定出门一趟。 继水和粮食之后,衣服已经成为又一个摆在人类面前的严重问题,末世前的服装,除了纯棉和纯棉麻的,一直在持续风化中,已经有人开始用未经处理的动物皮毛和芦苇絮御寒了。 卫不争和沈危现在加起来超过一万亩的果园里,只有不足三百棵桑树,就算卫不争能把枝条温养得生根发芽,对于庞大的需求来说,原材料也还是太少了。 朵玉村的西南方向,泽阳西部边界,有一个叫桑园的村子,这个村子周围的山坡上,全都是野生桑树,卫不争和沈危打算用凝聚水和当地人换几千棵回来,大部分种在小桃花,一部分种在原来陶家——现在算是卫家——的花园里。 卫不争在家里就把青枣和追青召了出来。 沈危有点不乐意,有了追青后,卫不争就很少和他同乘一骑了。 卫不争笑着,装作没看见沈危委屈的眼神,牵了追青只管往外走。 沈危追上去,帮他把大红抓绒帽和围脖都细细戴好,才不情不愿地牵着青枣走,项凝玉和顾颂义、李青武、李青鸳、卫风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卫不争心情愉快地跃上马背,和沈危并肩前行。 他们穿过树林里的小路,就要踏上向西的大路时,路南那个小小的土地庙后,突然闪出两个人,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第79章 闹剧 “小叶等等, 你等一下, 你奶奶想看看你。” “小宝你等等, 小宝, 这是你爸爸呀。” 被卫不争和沈危同时用空间能力阻挡在五米外的两个中年男人挥舞着手臂, 对着他们大叫。 卫不争和沈危互相看了看:找你的? 两个人一个眉眼没走完, 同时转向小土地庙, 那后面一阵窸窸窣窣,跟着, 一个满头白发、衣服破烂不堪的老年女人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双手拍打着身体哭嚎起来:“小宝啊,小叶啊,你可想死奶奶了……” 卫不争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他喊了声“沈危”, 轻拉缰绳,让追青退后了好几米。 沈危也跟着他退了回来,空间屏障依然在, 那三个男女只能在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哭嚎喊叫。 年纪更大的中年男人扶着老女人, 声泪俱下:“小宝, 这是你奶奶, 这是你爸爸,我是你大伯, 我们听说你的消息后, 走了大半夜来看你, 这么多年, 我们一直在找你……” 中年人说着,也开始哽咽,有嚎啕大哭的预兆。 沈危回头,冲着家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颂义哥,让村公所的人来管管,别什么祸害玩意都往村子里放。” 顾颂义和李青武、李青鸳、卫风听见动静已经出来了,顾颂义冲着两个人摆手:“你们该走走,这里交给我了。” 卫不争和沈危一抖缰绳,正要走,老女人忽然躺倒在地上:“孙子被人抢啦,我不能活了呀……”然后她突然身体一抖,好像昏死过去了。 卫不争和沈危只好停住,青枣和追青敢走近五米以内,老女人就有办法讹死他们。 村子里几个吃完饭扛着石锄头准备下地的人正好往这边走,听见动静,都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对面果园里,张永宽带着小异能者们的家长已经在用沈从澜凝聚出的树剪在修理果树,听到声音,张永宽也带着几个比较强壮的家长出来了。 李茂林问沈危和卫不争:“这谁啊?这架势,是讹赖人呢吧?” 年纪大的中年人一脸憨厚无辜地说:“没讹赖人,我妈就是太想孙子了,老年人,没别的念想,就是记挂儿孙呗。” 他说着,不停地用畏惧又思慕的眼神瞟卫不争,把弱势者的可怜相表现得相当准确。 卫不争安静地看着这几个人表演,对一脸困惑的项凝玉说:“阿姨,麻烦您让我爷爷奶奶出来一趟,天冷,您给奶奶带个围巾。” 项凝玉答应着,转身小跑了回去。 卫不争淡淡笑着,对沈危说:“应该是我生物学上的家人,我觉得……很丢脸。” 沈危笑:“能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决定待会儿送他们两桶水。” 从他认识卫不争,卫不争一直都是淡然从容的,就算在亚金的蔷薇丛中,当众被拆穿了男扮女装的把戏,都没有丝毫的慌乱,而现在,他透过卫不争的冷漠淡定,看到了他的尴尬无奈,沈危觉得特别有意思。 卫不争说:“看我笑话可以,送水不行。” 爷爷奶奶一起出来了,两个人都穿着干净整齐的防寒服,爷爷带着黑色西瓜帽,大红的抓绒围脖;奶奶围着那条浅灰色的羊绒大披肩,一看就富贵高档。 卫不争和沈危同时跳下马跑过去,一人扶着爷爷,一人扶着奶奶,卫不争小声说:“爷爷奶奶,孟唐寨的人来欺负我,你们得给我向锤。” 奶奶拍拍卫不争的手:“别管了,看奶奶的。” 沈危和卫不争撤掉了空间屏障,和两位老人走到距离唐家母子十米开外的地方。 可能地上太冷,老女人不装了,她趁机起来,被两个儿子扶着坐在土窝子里,恨恨地瞪着卫爷爷和卫奶奶。 奶奶一副见多不怪的神情,很随意地说:“听说我家不争是我们抱养的,这些天,来我们家认亲的,没有五十家,也有三十家了,你们又是哪个村儿的呀?” 老女人扯着嗓子大叫:“我们是孟唐寨的,我是他亲奶奶,这是他亲爹,生他养他的亲爹,我儿子,唐文渊,我们全村人都知道,他是我孙子,我孙子。” 卫不争冷冷地说:“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我爷爷奶奶就在这里,别什么猫猫狗狗都想来冒充他们。” 顾颂义过来,推着沈危和卫不争走:“你们快去吧,天天都有几拨冒充孟唐寨那家人渣的,因为几个垃圾,咱们还不干活了?” 爷爷奶奶也冲他们俩摆手:“走吧走吧,这种无赖我们天天见,你们别管了。” 卫不争弯腰抱了下奶奶,翻身上马,青枣和追青撒开四蹄,两个人眨眼之间就出了朵玉村。 无视是最大的蔑视,卫不争这样的态度,对唐文渊母子是最大的打击。 两个人一句都没提刚才的事,一路飞奔来到桑园。 虽然还是一派严冬景象,山坡上的树都没有叶子,卫不争和沈危还是能够准确地认出桑树,桑园附近,末世前以桑树和杏树为看点,发展乡村旅游项目,附近漫山遍野都是桑树,村子一周则全是杏树。 可桑园村静悄悄的,夯土墙围成的简陋院落全都关门闭户,沈危和卫不争穿过整个村子,都没看到一个人。 卫不争转身,指着路北一家说:“问那家吧,门口有石头的那个。” 那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距离他们还比较远,沈危问:“为什么是这家?” 卫不争说:“直觉。” 两个人过去,敲门敲了快三分钟,里面才有人回应:“谁?” 沈危说:“中州战区司令部,寿星峰军事基地的,想找你们村公所的人。”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大约两分钟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门缝里问:“你们,真是,寿星峰基地的?山神镇那个?” 卫不争控制着自己,不要对男人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表现出异常,微笑着点头道:“是,听说你们这边桑树多,基地想购买一些。” 疤脸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听说,寿星峰基地有很多异能者,你们……” 看到了沈危手上骤然出现的浴盆那么大的水球,他一下停住了。 沈危晃了晃水球说:“这个是问路的报酬,请问,如果我们想挖一部分桑树,找谁?” 疤脸男拉开门:“外面冷,进来说吧。” 沈危和卫不争被让进了西边一间茅草房,里面只有几个用石头支起来的木板当凳子,中间有一个还在燃烧的小火堆。 身材高大的疤脸男跑到东边一间茅草屋拿来四个木桶,沈危把水球化做水流注入进去,水球还剩一大半。 满脸的伤疤都掩盖不住疤脸男的激动:“其他桶都占着,这可怎么办?” 卫不争问:“你们这里不缺少?” 疤脸男说:“我们离梦泽河十来里,那里的水虽然又臭又腥,但总还是水;这样干净的水,我半年都没见过了。” 沈危说:“把脏水倒了吧,有多少能盛水的东西,我给你们都装满。” 男人提了两个桶就出去了。 沈危看卫不争:“怎么了?” 卫不争说:“没事,回家跟你说。” 疤脸男再次回来,是两个人,他介绍,他叫赵季礼,另外一个是他哥哥赵季芳。 沈危把他们提过来的十二个桶全部装满,关上门,四个人开始说话。 赵季礼说,赵季芳原来就是村公所的副所长,村公所原本有五个人,三个年纪大的变成乌冲族后被杀,年轻的会计为了保护父母和妻儿也被杀了,也就是说,桑园的村公所已经不存在了。 末世爆发时,桑园有七百多口人,近三百口变成了乌冲族,乌冲族大部分被西边古郎县过来的猎杀队给杀了,活到现在的大概还有七十个左右,不过都不在村子里,家人带着他们逃进西南方的乌云山了。 现在,桑园村一共有五百多口人,其中一百多口是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的。 卫不争说:“按你们说的,现在你们村不该只有五百多口人吧?” 赵季芳说:“古郎来的猎杀队,还杀了很多正常人,这些人护着自己变成乌冲族的家人。”他指了指赵季礼的脸,“因为护着我爸妈,被金系异能伤的。” 沈危问:“令堂令尊最后怎么样了?” 赵季礼摇头:“被他们杀了。” 沈危和卫不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些恶魔不能留。 卫不争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如果我们想用水换桑树,你们村里人会答应吗?” 赵季芳苦笑:“我们连门都不敢出,你们有异能,就算你们把几座山都搬走,我们又能怎么样?” 沈危说:“我们不会竭泽而渔,最多挖十分之一的桑树,还是均匀地在几座山上挖,挖完之后,这里的环境基本不会受影响。” 赵季礼说:“那样的话,过不了几年,小桑树自己就又长起来了。只是,古郎那边的异能者,领头的好像有神经病,时不时就来我们这边抢一下 ,并且他杀人的原因不定,一只鸡跑出来,他看着不顺眼,都可能杀人,如果他知道我们把桑树给别人……” 沈危问:“他们那些人都什么异能?” 赵季芳说:“领头的宫奉民是金和火,下面还有五个人,好像金木水火土各一个。” 卫不争问:“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吗?” 赵季礼说:“出我们村往西,顺着公路一直走,过去进入古郎县第一个村野鸡岭后,继续向西大概六公里,有一个古镇,叫铜罗镇,到了那儿你们应该就能认出来,那是个有几百年历史的老镇,听说,那里的房屋大部分都没有塌。” 沈危和卫不争起身:“你们去找村子里其他人商议用水换桑树的事吧,我们明天或后天再来。” 赵季礼两眼放光,跟着出来送他们:“你们,能对付那些异能者吗?宫奉民看着文弱,二十米开外,一下能发出十平米那么大一片杀猪刀,他上次来,就那么一下,杀了桑老六一家五口。” 沈危说:“我们回去调些人过来,解决了宫奉民,我们再来找你们。” 离开桑园村,卫不争意识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三点四十。 五点半天才黑,今天他们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现在就去找宫奉民不合适。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来到桑园村北面的一个山坡,开始挖桑树。 早晚总是要挖的,他们不可能失信于人,今天有时间,挖一点也不算违约。 两个人挖了一个半小时,挖了五百多棵,挖下来直接就送进小桃花。 五点一刻,天开始慢慢变暗,沈危看看四下无人,拉着卫不争找到一片桑树特别浓密的地方,两个一起进入青玉空间。 跑了几十公里,又挖了半天树,身上有点脏,两个人一进来就跳进了碧玉湖。 卫不争头发都还没湿透,沈危就抱着他不撒手了,眼睛里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卫不争好笑,这个人外表看着一点都不色,怎么就没个够? 沈危啃噬着卫不争的脖子说:“十八岁就能结婚,我二十八才遇到你,少做了十年呢。” 卫不争被他的歪理气笑了,但他也喜欢,便没有拒绝,借着水的浮力,两人相拥着游到那个沙发上。 看上去像羊脂白玉一般的沙发,躺上去却比席梦思床垫还柔软,并且自带一股温暖的阳光气息,就像躺在刚刚晒过的锦缎丝被上。 卫不争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在房间里做,沈危却恨不得把所有地方都染上他们两个人的痕迹。 还好,碧玉湖被密密实实的鲜花从包围,这多少让卫不争心理上多了点隐秘感,否则,就算沈危再磨,他也不能答应在这里做。 从沈危有权限进来之后,卫不争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阿玉和那位前辈,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正成了青玉空间的主人,这让他对空间的责任心更强烈了,以前,他总觉得有大能在,自己不需要特意做什么,现在,他不遗余力地想让空间更好。 沈危像个食髓知味的馋猫,过了不应期,还想再来一次,卫不争费力地把他推起来:“办完事,回家后进房间做,在这里我心里总不踏实。” 沈危顽强地缠在卫不争身上:“现在外面还没有完全黑,去晚一点更好。” 卫不争说:“不行,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沈危拗不过,把卫不争啃出了一脖子的痕迹,才不甘不愿地起来。 五点半,外面已经昏沉沉的,桑园村没有一点灯火,安静得像不存在,卫不争和沈危上马,直奔古郎县方向。 铜罗镇确实很好找,别的村庄都沦陷在黑夜里,只有它,老远就能看到一片灯火。 走近了,会发现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院,院子里摆放着两排石墩子,石墩子上放着直径一米左右的石头盆,石头盆里的火在熊熊燃烧。 沈危说:“这人应该是一直都很向往山大王的生活。” 卫不争说:“他只是没有其他选择而已,我认为,如果可能,他还是会更喜欢路灯。” 沈危说:“陶英正比他阔气多了,都没有弄这么多火盆。” 卫不争想了一下:“有道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忽然从大门外传来,两个人收声,盯着二门看。 一群人走了进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中等身高,看上去身材偏瘦的年轻人,他一边走一边骂:“特么敢动我看上的人,我不宰他我宰谁?” 旁边一个人说:“大哥,他今儿死了我们才敢跟你说,那个李亚妮跟龙佳佳,都是他先玩了几天,然后又让他手下那几个挨着轮了几遍,然后才给你的。” 另一个人说:“前面几个他也一个没放过,那个姓严的漂亮妞,他说自杀了,其实是他让他手下的人轮得太狠了,那女的受不了才自杀的。” 宫奉民忽然转身,一个耳光抽了过去:“你他妈现在才跟我说?这么多天我都在*他们*烂的货色?他妈你们合伙给我带绿帽子?” 一群人全都停住了,噤若寒蝉。 宫奉民指着一个黑铁塔似的人说:“三天内,给我弄三个雏儿来,十六岁以下,十二岁以上,**膜必须完整,他妈如果有一个我*的时候不见血,你们就给我等……呃……呃……” “谁?”宫奉民倒下去之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 不过,他永远不会听到答案了。 卫不争和沈危回到家时,七点整,爷爷奶奶果然一直在厨房等,卫不争用一大碗稀饭和两个大馒头让爷爷奶奶开了心。 沈危问孟唐寨那三个人的事。 项凝玉笑着说:“奶奶说,让他们拿三家三甲医院的亲子鉴定结果来,如果拿不来还胡说八道,下次直接开打。那个老太太躺那儿耍赖,被顾村长带着几个人给拖到村外去了。” 顾颂义说:“我三叔说回去跟李高福他们商量一下,不行,咱们村弄一圈围墙,盖个寨门。” 卫不争说:“没那么夸张,他们以后估计不会再来了。” 顾颂义说:“不要低估人性的贪婪和丑恶。” 卫不争说:“如果他们不死心,盖了寨门也没用,他们可以在寨门外等着我。” 奶奶生气,看着自己还有一寸长的指甲说:“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们都抓成乌冲族,黑乌冲族。” 一屋子人都笑了,爷爷笑着说:“黑乌冲族得阿危他爸抓,你最多能抓成白的。” 卫不争也笑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会让爷爷和奶奶多虑,现在看来,爷爷奶奶完全不在意,这就好,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没有比让爷爷和奶奶安心快乐更重要的事了。 两个人吃完饭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又去了一趟寿星峰基地,古郎县不止宫奉民一个倚仗异能为非作歹的团伙,消灭他们得趁早,不然,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从基地回来,已经零点过半,两个人进了空间,都没有睡意,卫不争躺在青斐果树下,对沈危说:“想知道我的事吗?” 沈危把头枕在他胳膊上说:“想。” 第80章 规则的边缘 长丰一带乡村, 有几个特别的行当, 不管世道怎么变,这几个行当的某些特征都纹丝不改。 其中一个, 就是卖豆腐。 卖豆腐这个行当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早。 五冬六夏, 都是寅正时分出门, 等日头出来, 到了早饭的点儿, 卖豆腐的就要回到自己家了。 卫爷爷豆腐做的好, 原先每天往泽阳城最大的超市送十箱豆腐, 他都是凌晨四点准时开着小卡车出门,向南, 一路吆喝着经过邱家坊、孟唐寨几个村子, 卖出两箱豆腐,五点左右到泽阳,把豆腐放在超市值班室门口的收货箱,然后向西。 出了泽阳新城, 过新城和老城的分界线——梦泽河——后,接着开始吆喝,经老城、老鸦岭等几个村子, 转个半圆, 最后, 从狐狸坡回家。 二十六年前冬季的一天, 卫爷爷有一天凌晨从孟唐寨过的时候, 听到一户人家里特别喧闹, 年轻的女子和婴儿的哭泣声,老年男女和年轻的男人的叫骂和呵斥声。 三个月后的一天凌晨,卫爷爷听到村东头离村子几百米外的水井房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后来他知道,是那个一睡觉身上就冒黑气的孩子和他母亲一起,被赶到水井房里住了。 又两个月之后,水井房恢复了原来的死寂,卫爷爷听说,那位年轻的母亲主动起诉离婚后,带着孩子去了外地。 卫爷爷为那对母子松了口气。 二十三年前冬季的一天,卫爷爷送完了给超市的豆腐,走到老城边,正准备吆喝时,隐隐约约看到梦泽河边,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矮的那个特别矮,小小的一点,像个圆球,当时零下十度左右,凌晨五点多一点,不可能是晨练的人,卫爷爷心下疑惑,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过去看一下。 于是,他救下了林明月和他的儿子——三岁的林逸。 林明月离开唐家后,带着五个多月的儿子去外地打工,到了那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工作,因为儿子林逸不能交给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照顾,他身上的秘密一旦被外人发现,等待着他们母子的就是被房东驱逐。 离婚时,林明月要求唐文渊一次性支付儿子的抚养费,司法院判了三十六万,唐文渊只给了十万,说再多,他母亲就要上吊。 林明月曾要求司法院强制执行,唐文渊的母亲撞墙、上吊各种撒泼,并且对到家里调解的所有人描述那个小魔鬼的种种可怕之处,林明月不愿意让儿子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只好离开。 乡村和小城都更不容易保守秘密,林明月带儿子去了魔都。 因为儿子身上那种特殊的现象,林明月生了孩子后得不到最基本的照顾,每天被公公婆婆和丈夫责骂刁难,还要时刻防备儿子被送人,林明月优思过重,开始还有一点的奶水很快就没有了。 没有工作,租房子,还要买奶粉养活因为营养不足格外瘦弱的儿子,一年多,十万块钱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林明月陷入困境时,房东为林明月介绍了一份工作,为别人带孩子:不是去别人家当保姆,而是人家白天把孩子送到林明月租的房子里,晚上接走。 林明月欣喜若狂地答应了。 她把那个孩子从六个月看到一岁四个月,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孩子的母亲和她成了朋友。 可是,因为那个孩子一次发烧,林明月丢了那份工作:当她抱着雇主的孩子在医院等待孩子的父母时,坐在她身边的林逸睡着了…… 林明月被孩子看上去斯文精英的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几个小时后,她又被房东赶出了出租屋。 林明月带着林逸回到了泽阳,她在泽阳城南的一个小村里租了三亩地,在地里盖了两间简易小平房,她想种点菜养活自己和儿子。 前面几个月很好,虽然她极力拒绝,村里还是有人主动帮她干接个水管之类默认为男人们应该干的活计。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午后,林明月在房后浇菜地时,一个平时非常热心的婶子打开了她挂着锁的房门…… 林明月和儿子再次被驱赶,她租地的那家说林逸给他们家带了晦气,拒绝退给她租地的钱,而租地、盖那两间平房,几乎花光了林明月全部的积蓄。 被赶出那个小村时,离林逸的三岁生日还有三天,林明月带着儿子回到泽阳,去商场给儿子买了里里外外全套新衣服,然后,去泽阳最好的宾馆登记了房间,林明月和林逸在宾馆度过了最快乐温暖的三天。 林逸生日到了,林明月第一次为他买了生日蛋糕。 在许生日愿望时,林明月代替儿子:她听说,死和生在同一天的人,会有好的来世,她希望儿子下辈子能有个最好的人生。 “我妈妈给我订的是最好的蛋糕,我现在还记得蛋糕的样子,这么大,”卫不争比了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圆,“白色的奶油闻着又甜又香,上面做了绿色的小草,粉色的小花,字是妈妈跟蛋糕店的师傅商量,她自己写的:宝贝生日快乐。 宾馆的房间很温暖,妈妈最后抱着我说,‘宝贝,来世快乐’的时候,嘴和手却都是冰凉的……” 沈危侧过身,抱紧了卫不争。 “我以前都没有发现,我妈很漂亮,她那天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又把头发盘起来,对着我开心地笑,我才第一次发现。 我们到梦泽河边,妈妈对我说,世间所有的河都是相通的,梦泽河通着忘川,她说,阿逸,我们一起过忘川河,一起把这辈子忘了,下辈子,妈妈一定能把你生成个最有福气的人。 …… 妈妈刚说完,我就听到汽车的声音,妈妈说,得等车子过去,因为去忘川河,不能让别人看到,看到,我们许的愿就不灵了。” 沈危把落在卫不争头发上的胭脂红花瓣拂去:“以后,我会孝顺爷爷奶奶的。” 卫不争说:“可能因为我体质特殊的缘故,我记得很小时候的事。记得那个小孩被送到我们的出租屋时,我妈妈高兴地像过节,那个小孩的妈妈走后,我妈妈对我说,‘阿逸,只要妈妈把这个弟弟养得好,以后,就会有别人让妈妈帮忙看孩子了,以后,妈妈就有钱给你买蛋糕和新衣服了’。 记得我两岁生日时,妈妈给我蒸了个大馒头,当生日蛋糕,上面插的是那个小孩过生日时多出来的蜡烛。 记得在医院,那个小孩的父亲手指指在我妈妈额头上骂;记得十里村一个女人,对着我妈吐唾沫…… …… 七岁生日那天,爷爷和奶奶跟我说了半天我妈妈,他们让我不要忘了她,让我长大如果有了本事,想办法对我妈妈好一点。” 沈危问:“如果再见,你还能认出妈妈吗?” 卫不争微笑着看他:“不用看到,我就能认出她。” 沈危看了卫不争片刻:“桑园,赵季礼家?” 卫不争微笑点头:“我闻到了我妈妈的气息。” 沈危坐了起来:“你当时怎么不说?” 卫不争说:“当初,爷爷把我们家的地址和自己的姓名都留给了我妈,让她想我的时候,只管来看我,我上高三时,她还去学校看过我,偷偷看的,我看不到她,但每次她去看我,我都知道。” 沈危说:“妈妈她不愿意打扰你的生活,现在,你决定也不打扰她?” 卫不争说:“看情况,如果她很幸福,我就不打扰,我今天感觉到她的气息,觉得她至少心情不差,我一天都不愿意等地要杀了宫奉民,就是想让她能多一分安全。” 沈危长舒了一口气:“明天,咱们过去,把妈接到寿星峰或这里吧。” 卫不争说:“到时候看吧,我尊重她的选择,不过,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想办法帮她。” 沈危说:“也对,这么多年,妈可能又有了家庭,我们贸然相认,可能会给她造成困扰。” 沈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老巫婆他们为什么叫你小叶?” 卫不争说:“可能是我在唐家时的名字,林逸是妈妈离婚后,给我改的名字,随她姓,她希望我一辈子幸福安逸。” 沈危想到自己在章家村时,为了骗孟广玉和苗端端给卫不争起的“沈逸”,心里一阵熨帖:我就该是不争的丈夫,我连给他起名字都和岳母想的一样。 卫不争摸了下自己的颈下:“我捡到碧玉坠,是我来朵玉村大概五个月后,那时候是春天,有一天,吃过午饭,爷爷奶奶让我跟他们去果园,其实是我妈妈来了,在果园里等着,爷爷奶奶带我去,让妈妈偷偷看。 我妈走的时候,爷爷奶奶为了让她多看会儿,就让我跟着他们去青柳河边薅水曲黄,哦,就是一种野菜,蒸了很好吃,还清热败火,我薅一棵水曲黄的时候,看到了碧玉坠,就那么干干净净地躺在水曲黄的叶子下面,非常漂亮。 我捡到后很喜欢,回家奶奶就找了根红丝线帮我穿上,我一直带着,直到六年前全球大灾难,它忽然消失,然后我经常做梦梦到青玉空间里的样子。” 沈危捏着卫不争的脸颊扯:“你没有过忘川河再轮回一次,已经这么有福气了。” 卫不争拍开他的手:“你一直都有福,还羡慕我这一点福气?” 沈危眯着眼睛看天,志得意满:“好像是哎,老魔头和我妈是最好的父母,然后,又遇到了你,嘿嘿,我这辈子真值了。” 卫不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好了,我说完了,心里特轻松,现在,开始修炼。” 沈危跳起来,从后边抱紧了他:“双修。” 不等卫不争张嘴,他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你下午说的,回家后再来一次。” 卫不争说:“你下辈子投生在海岳省吧,十六岁结婚,就没这么饥.渴了。” 海岳省是华厦国法定婚龄为16岁的七个省之一。 沈危啃着他的头发说:“那你得跟我一起,要不,我一个人,渴死也没用啊。” 两个人回到茅屋卧室,亲热了一次,又洗了个澡,才开始修炼。 两个人坐在灵药田里,卫不争完全放松状态运转混沌元力,沈危多灵根同时运转,但只对着灵药田释放出木系清灵。 卫不争很容易进入冥想状态,但大多时候,他入境都不深,像在亚金的蔷薇花丛和东篱村那样,在冥想中度过几天的情况,回来后极少,今天,他不知不觉间,再次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星辰世界遨游,他看到了刚刚出生时的自己,很丑的一个小婴儿,哇哇大哭,但只是瞬间,就过去了。 他看到唐文渊从年轻憔悴的母亲怀里夺过一个小襁褓,把母亲推倒在地,然后反锁了房门; 他看到那个自称是他奶奶的女人在一个深夜,把一个小襁褓扔在泽阳火车站售票厅门外; 他看到母亲抱着小襁褓跪倒在售票厅门口,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嚎啕大哭。 他看到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拉开水井房的铁门;看到母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个大拉杆箱在站台上奔跑;看到一个孩子站在油漆斑驳的茶几前,看着自己的妈妈从一个女人手中接过一个更小的孩子…… 他看到了有着粉色花朵的生日蛋糕;看到了凌晨时黑黝黝的梦泽河在流淌; 看到奶奶笑盈盈地端着小碗给一个孩子;看到爷爷奶奶的头发从黑灰到花白…… 他感觉到时间擦着自己脸颊流过,掠起他额前的碎发凌空飞扬,把沉默寡言的少年变成了安静淡然的青年; 他看到时间的线像春天的雨丝,铺天盖地,从前面无限远的地方无声而至,穿过他的胸口,又从他身后无声地流走…… 卫不争睁开眼,茫然地遥望远方。 他慢慢抬起手,去抓取空中不断流淌过的线…… 什么都没有。 他恍惚地转过头,他觉得应该有个人的地方,青嫩的小草和野花随风摇曳,和其他地方的小草小花并无二致。 卫不争有点惊慌,他站起来,茫然四顾,如画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拔腿往茅草屋的方向飞奔,跑过了灵药田后,不知怎么想起来,这里是青玉空间,他可以通过意识实现瞬移。 他没有瞬移,而是停在那里。 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一种东西,直触他的心底,那感觉舒服得像冬日黎明前的热被窝,可是,他却和被窝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以至于他无法真正感受到被窝的温暖,他的舒服,只是想象。 卫不争睁开眼,右手按在胸口,那个东西像就在他心里,可是,他触摸不到,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舒服又难受,很像,极致的欢愉时,差那么一丝丝,无法到达顶峰。 他听到了背带裤快乐的声音,小家伙在和另外几只在一起捡鸡蛋,等着他去表扬,但他此刻无暇他顾,用意识把优化小屋的果子送到小桃花门口一盆,他闪念出了空间。 出来的瞬间,他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沈危心有余悸:“这么多天,你快吓死我了。” 卫不争刚才忘了看时间:“好几天吗?” 沈危用力亲吻了他一阵才说:“我出来时是二十七号早上七点,现在是四月八号早上九点半,你这次入定一共十三天半。” 空间时间的话,大概八十一天。 卫不争被这个时间惊得呆了呆,他伸手抱住了沈危:“我,我好像触摸到了某种规则,可是,我一醒,又忘记了。” 沈危轻轻拍着他的背:“忘了就忘了,修真修的就是机缘,你今天能触摸到一次,以后就能有两次、三次,不着急。” 卫不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下减轻了很多,对,他以后还有机会。 他吻了沈危一下:“让你担心了,爷爷奶奶怎么样?宫奉民那边有没有人去桑园报复?” 沈危说:“我跟爷爷奶奶说了,你这种情况是多少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状态,对你特别好,他们就不着急了。 宫奉民死了,他手下又都成了那样,下面的小喽啰树倒猢狲散,早没影了。宫奉民住的那家被传成了凶宅,没人敢去住了,铜罗镇的人现在跟青莽镇一样,没有了魔鬼在身边,老百姓轻松多了。” 卫不争问:“桑树挖了吗?你,你见过赵季礼家所有的人了吗?” 沈危说:“赵季礼看着粗擦,其实非常谨慎,我至今还是只见到他和赵季芳,不过,我感觉那兄弟俩心思都挺正派,而且十分在意自己的家庭,妈妈如果在他们家,应该不会被虐待。”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卫不争对沈危看人的眼光十分信任,他点点头:“那就好,以后我们多过去几趟,他不可能一直不让我们见他们的家人。桑树怎么样了?” 沈危说:“挖了一万棵,项臻带着几个土系小家伙帮忙,狐狸坡和邱家坊各栽了两千棵,咱们栽了一千六百棵,剩下的,都放在咱们家果园里,罗冲和卫风、杨航几个天天用木清灵温养那些树,我有时间也去帮忙,要不,就这天,树早不行了。” 卫不争不出现,沈危就进不了青玉空间,他也就没办法把树给收到空间里。 卫不争站起来就往外走:“咱们快去,把树收到空间。” 沈危说:“先去厨房,让爷爷奶奶看着你吃点饭。” 卫不争到了厨房吃着饭才想起来,他这么多天不出现,家里只能吃果园里出产的菜了。 前些天,他经常见缝插针地在卧室修炼,并且和沈危配合,控制着释放出的带有极少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散布到朵玉村和狐狸坡,他这次进入空间前,就已经看到了成效,家里的果树有了发芽的迹象,最明显的,是他用优化过的种子种下的几种青菜,生长迅速,味道也非常好,当然,和青玉空间出产的还是不能比。 卫不争十分内疚,一下拿出两大包各种蔬菜,还有小桃花几只放在门口的鸡蛋,他拿了两大篮子出来。 奶奶推他:“鸡蛋收回去一篮,咱们已经比别人吃的好多了,不能要求太高,太高,就是作了,老天爷会降罪的。” 卫不争说:“奶奶,我自己养的鸡,不是抢别人的,老天爷不会因为这个说什么的。” 奶奶说:“我们就几个人,一篮足够了,有多的你给项臻和妞子送点,还有基地,你不出来,那些孩子,连根菜毛毛都吃不上。” 卫不争本来是想先去桑园,听了奶奶的话,去果园收了桑树后,马上和沈危去了基地。 路上,看着四周荒凉萧杀的景色,卫不争心里十分沉重。 马上进入四月中旬,夏季不可能有收成了,如果气温一直不升,也不下雪下雨,玉米种不进去,秋天也将没有收成,到时候,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是卫不争心里的念想太重,还是真的,卫不争和沈危一起,把一千公斤各种青菜和五篮子鸡蛋送到基地食堂,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嗅到了雨水的气息。 第81章 下雪了 地上的积雪超过一米二, 整个世界都成了灰白色。 而雪依然在下, 纷纷扬扬,密密如织,铺天盖地,二十米外不可视物。 苍茫的天地间, 一人一骑在缓缓前行, 是追青和沈危。 前面八十公里,沈危一直在用气流为追青开辟出一条窄窄的路, 让它能以30公里/小时是速度奔跑,不过, 他到底修行日短,即便使用了全灵根同时运转, 形成灵力相生,三个小时后,他也还是支撑不住了。 现在,沈危和追青走走停停,沈危开辟出几十米,追青走到头;两只休息几分钟, 沈危恢复一下,接着运转功法, 调动灵力, 再吹开一段路, 追青继续走……周而复始, 快三个小时了, 一人一马才走出大约十公里。 陪伴着他们的,还有和公路一直相伴而行、河水汹涌的青柳河。 原来接近干涸的青柳河,现在几乎漫堤,浑浊的青灰色河水夹杂着杂草、树枝、各种垃圾甚至人类和动物的骨头向前翻滚。 十天前,沈危和卫不争同时感觉到了雨水的气息,六个小时之后,开始下雪,从感觉到第一片雪花落下到暴雪,过程不足三分钟。 两个人都预感到这不会是一场正常意义上的暴雪,担心奶奶他们在家里出问题,卫不争亲自带着留在基地的异能者修炼了三个小时,又和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几个基地高层说了会儿话,就动身返回朵玉村。 卫 不争想把青枣留下,沈危却坚持要追青:卫不争那边老的老小的小,万一有什么事,青枣能节约不少时间。 料想到会是一场大雪,可没想到这么大。 这十天,基地昼夜不停地组织人扫房子上的积雪,否则,就现在这种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顶,最多两天,全部房子都得被压塌。 下雪的第三天,山神镇出现了五起外来投奔者入室抢劫当地村民的事件,全部是抢粮食和水的,山神镇两个月前被基地扶持起来的镇公所人员,冒着暴雪到基地报案,沈危亲自带人过去处理。 基地为定居的外来者每天每人供应八两粮食,这个数量确实不算多,但足够一个成年人活命,有保命的食物,还去抢劫,并且还都准确地挑中了只有老弱妇孺的家庭,这五个家庭的不良之心肯定不是一两天了。 没有闹出人命,只是入室抢劫伤人这样的罪行不足以判死刑,但当前这种异常艰难的时期,如果这种行为得不到严惩,会误导其他有不轨之心的人,从而在民间造成恐慌。 沈危和其他基地高层生意后,这五个家庭中的主要人员被送到基地劳动改造,每天的粮食减少到半斤,其中负主要责任的五个一家之主,一天后全都变成了黑乌冲族。 全灵根自成世界,而一个完整的世界具有很大的包容性的,可以承受相当数量的负性能量。 沈危在全灵根能够同时运转后,就可以准确地感受到空气中的乌冲,并慢慢地可以操控之,只是,他目前对乌冲的掌控比起卫不争还差很远,他用了一天时间才把那几个人变成黑乌冲族。 这五个黑乌冲族犯人被冒雪送到乌拉江北、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附近的一个劳改农场。 沈危的这个处理,震慑性极强,七天过去,寿星峰基地附近没有再出现一起类似事件。 沈危把抢劫事件处理完后,马上去了军用粮库。 抢劫事件让他警醒,末世降临接近七个月,很多幸存者的生活储备已经消耗完了,接下来,人类和动植物都将面临一次不亚于乌冲造成的环境末世的人性的末世,粮库很可能迎来无数的造访者。 他在粮库呆了四天,和那里的两千多名士兵一起,每天数次清扫仓库上的积雪,晚上巡逻,加固了多处的防护墙。 昨天晚上,沈从澜带着八百名乌冲族新兵到达粮库,有老爹这个大杀器在,沈危终于敢抽出时间来朵玉村这边一趟。 追青忽然发出一声轻快的嘶鸣,还扭头看沈危。 沈危喘着粗气拍了拍它的头:“我看见了,呵呵,终于快到了。” 沈危先来到来到的是百果香驻地,士兵们都在扛着粗糙的木梯子,用自制的简易扫把扫营房上的积雪,看见沈危,正在扫门楼的苟资大叫:“头儿,小卫哥昨天给我们送来了青菜和鸡蛋、豆腐,我们的伙食可好啦,你去让大老李给你做个鸡蛋面吃吧。” 沈危没接吃饭这个茬,问他:“你们队长呢?” 旁边正用草扎扫把的肖岩说:“带着五十个兄弟去邱家坊薅菠菜了,小卫哥说,多多益善,他打算这两天去基地送菜呢。” 能扛得住现实世界低温的,目前只有菠菜,还是卫不争经常用带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养护的情况下,卫不争因此用空间里收获的菠菜种子,把果园的边边角角都撒了遍。 空间责任田的边角和田埂上,则全部种上了其他不耐低温的青菜。 沈危绕着驻地转了一圈,又进营房看那看,就打算走人。 苟资整好从梯子上下来,他跑到沈危跟前,指着自己的脸:“队长队长你看,我现在算不算肤如凝脂?” 沈危嫌弃地一拉追青,躲出去老远:“你一个抠脚汉子,凝的哪门子脂?” 苟资摸着自己的脸,对着沈危的背影表示不满:“就算小卫哥沉鱼落雁,你也不能否定我皮肤细腻嫩滑的事实啊。” 满脸此起彼伏的青春痘是陪伴了狗子快十年的恶梦,修炼几个月,青春痘没了,连点瘢印都没留下,皮肤比大多数人还都细腻光滑那么一丢丢,他太高兴了,每天都要跟人炫耀个十遍八遍的。 沈危可没心情欣赏别人的脸,他想卫不争快想疯了。 两个小时后,他在追青欢快的嘶鸣声中来到了朵玉村。 顾颂义正领着罗冲、李青鸳、卫风和李焱昭在铲大门到青柳河之间的积雪,几个小的看到沈危,一阵欢呼,沈危把李青鸳抱上追青的背,和顾颂义打招呼。 顾颂义说:“不争在修炼,奶奶和项大姐在包包子,你回去吃热包子吧。” 沈危一进家,就被奶奶和项凝玉塞了一大盘子包子,然后把他赶出了厨房。 沈危有点不好意思。 家里人现在都知道他和卫不争的关系,奶奶和项凝玉这么急急忙忙地把他往卫不争房里推,其用意不言而喻。 但他难得发作的羞耻感并没有让他减慢半分脚步。 西套间门窗大开,卫不争端坐在床中央,垂眸敛息,状若枯木,透窗而过的寒风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沈危放下包子,挨着关上门窗,拉上窗帘,检查一遍觉得万无一失了,脱去外套,跪在卫不争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约一刻钟后,卫不争的唇角慢慢翘起,他放松地靠在沈危怀里,侧过头,迎接沈危癫狂的亲吻。 “把追青送进去。”卫不争轻喘着,把头埋在沈危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沈危不舍地放开他,看着他走到门口,亲昵地揉揉追青的脸,追青消失。 两个人也跟着消失在床上。 青玉空间现在比画还美。 纵情云雨之后的两个人换上了干燥清爽的内衣,坐在枝头挂满青色果子的胭脂果树下,看着青枣和背带裤、丽卷它们跟青玉空间的土著动物们在草地上追逐戏耍。 上次卫不争入境十多天,青玉空间允许他带出去的东西又翻了一番,小桃花和广大的青玉空间通道也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打开,青枣它们可以自由地在两边来往,因为青玉溪水的引导功能和碧玉湖纯净浓郁的能量,几只动物的境界迅速得到提升。 卫不争不懂动物的修炼等级划分,但他能感觉到它们体内流动的灵力的大幅度提高和身体细胞的活跃度的增加,卫不争凭自己感觉,觉得除了追青和黑曜石、花手镯、花金子,其他几只好像都筑基成功了。 他十分羡慕动物在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和自然特别亲近,自然吸收的清灵比人类要纯净的多,连背带裤那个满心都是玩的家伙,都能轻轻松松筑基,自己和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 沈危看着胖嘟嘟的丽卷被几只土著鸟围着,送给它一堆各种虫子,哑然失笑,但想到什么,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十天,基地周围,可以确定至少有两千多人变成了乌冲族,因为饮用了雪水。” 这次下的雪是浅灰色的,卫不争和沈危能感觉到雪中所蕴含的乌冲,卫不争这几天都只在深夜进空间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就是运转功法修炼,尽可能地吸收乌冲,同时把沾染了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尽可能向周边释放。 目前,他还没听到附近几个村子有人发生变异。 卫不争说:“这个是我们目前的能力无法阻止的,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沈危和他不一样,沈危太忙,他没有时间专心修炼,卫不争就算不在他身边,也能想到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而事实确实如此,这十天,沈危加起来的修炼时间不超过三十个小时。 “如果没有你的努力,可能就不是有几千人变乌冲族,而是有几千人死去了。”卫不争又补充了一句。 沈危说:“不争,一旦雪停,估计很多普通的、安分守己的百姓的灾难就降临了,我和我爸、还有司令员他们商量了一下,那天咱们提到的计划得提前,雪一融化我们就开始行动。” 卫不争点头:“那就提前吧,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 三天后,雪停了。 卫不争和沈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朵玉村和桑园之间走了一个来回,给桑园村送去了水,赵季礼家单独还有一百多斤青菜和二十斤鸡蛋。 但他依然没有见到母亲林明月,但他和沈危使用空间和空气能力,能感觉到其他几所房子里有人,那些人还很活跃,肯定没有被限制自由。 卫不争比较放心,赵季礼和赵季芳兄弟,只是对外来人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不让家里人接触他们。 第二天,卫不争送沈危回寿星峰基地,把五万公斤各色春季青菜和三百斤鸡蛋、一千斤豆腐送到仓库,交给基地的木系异能者保鲜处理后,他又和沈危过了一趟乌拉江。 美乡的乌冲浓度很合适,白乌冲族对这场雪特别兴奋,土地有了墒,就可以播种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大显身手,显现出比普通人强悍得多的劳动能力。 大环境不需要卫不争和沈危做什么,王政清能力又强,美乡的各种事务被打理得相当规范,不需要他们帮忙震慑刺头,他们就只分别指导王政清手下的异能者修炼了两个小时,又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半个月的饮用水、给王政清单独留了水果和空间水后,返回了南岸。 沈危他们的第一站是长丰市,趁着雪没有融化,沈危开辟出一条小路后,士兵们可以从容地走,他们要尽快出发。 沈危现在的空间有三百立方米,能装不少东西,卫不争给他带了一个月份例的水果,奶奶和项凝玉做的各种食物,还有几套衣服和他当初在亚金买的睡袋。 把东西交给沈危,卫不争果断地离开了。 他有一万多亩地需要管理,那是寿星峰基地最近一两年的后勤倚仗。 他的空间里还存着几十万公斤优化好的粮种,雪融化后,应该很快就可以播种,他要等那些种子的主人。 一旦积雪融化,他土地上的庄稼和果木截然不同的生长状况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牛鬼蛇神,他得守护家人和雇工们。 卫不争设想了很多困难,全都是关于别人的,他没想到,第一个遭到刁难的,居然是他本人。 雪停后,气温迅速回升,七天后,中午时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十八度左右,积雪融化得很快。 公路早已经不存在,雪化了以后,道路泥泞得根本无法行走,卫不争使用能力,把自己和几个水系小异能者每天需要走的路抽取了大部分的水分,变成最适合的硬度,方便每天去给几个村子的人凝聚水。 但他们到达青柳河西岸时,往常摆满小半个山坡的几百只木桶,今天只有一百来个,顾颂义的大姑父和狐狸坡村公所另外两个人面带无奈。 卫不争嗅到了出尔反尔的气息。 果然,顾家大姑父把五个中年男人推到了卫不争跟前:“我们遵守原来的协议,你们想反悔,自己说人去吧。” 卫不争让一个水系小异能者去往桶里凝聚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做漫不经心的洗耳恭听状。 一个地中海头发油腻到死男人眼神闪烁地看着卫不争:“那个,当初,当初跟你换水的时候忘了,一下雨下雪,水就有了,你根本不用供我们三十年水;可我们的地,给了你,就再也没有了……” 卫不争:“所以呢?” 另一个身材矮小、面目精明的男人说:“我们,我们不想换了,你以前给我们的水,我们一家给你一亩地,几十桶水换一亩地,你其实还是占了便宜的。” 顾家大姑父厌恶地看着精明男人说:“你反悔了就说反悔了,别他妈说这种占不占便宜的屁话,要是当初不争不换水给你水,你们渴死了,地他白捡了,那才叫占便宜。” 地中海说:“其他村的人喝乌拉江的水,也没见渴死啊。” “我明白这几位的意思了。”村公所另一个人很生气地想对地中海说什么,被卫不争拦住,“地我不要了,但我的水不能白给,那些土地上面种的东西我得拿走,同意的话,我一会儿就找人去刨树,不同意,咱们找人慢慢评理。” 五个男人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后,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商量了几分钟,然后,精明男人过来对卫不争说:“行,不过你得快点,气温一上来,我们就该种早玉米了。” 卫风今天跟着来了,他气得简直要着火,正要冲那几个人发作,被卫不争拦着:“有事咱们回家说。” 他又转身对顾家大姑父说:“十天内,我把那些地上种的东西全部移走,现在,请你们做个证人,以后,我跟这些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行,以后,我和那些无信之人,以后除了村子里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顾家姑父说,“不用做证,十天之内,要是有人去你的地上干什么,你只管让你手下的异能者打走就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异能者天赋很好,跟着卫不争之后,进步很快,一会儿工夫,已经把一百多桶水放满了,卫不争带着人转身就走。 顾家姑父在后面喊:“你跟颂义说,我们这些家都没失信哦,我们还照以前的协议办。” 过了青柳河,卫风大骂:“这帮不要脸的,不争哥,你肯帮这几个村子里的人优化种子,是因为当初他们和你有以地换水的交情,现在,地不换了,你还要替他们优化种子吗?” 卫不争扒拉了他脑袋一下,淡淡地笑着说:“我没那么大度。” 他刚才知道卫风是要说这事才阻止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慷慨的付出被人利用了,升米恩、斗米仇,果然来了。 他们回到家,家里人全炸了,爷爷和奶奶穿上衣服就要去狐狸坡跟那些人说理,被卫不争拦住。 顾颂义半天才回过神:“这些人……居然……呵呵。” 末世爆发前,他刚刚升任了这个星球上排位前五百的某国际企业集团的东方区首席人事执行官,自诩见识过各种顶尖精英和蠢货,不过他觉得,今天这几个才是他见过的最顶尖的蠢货。 卫不争说:“颂义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把想要回土地的人给统计一下,那些摇摆不定的也直接打包处理了,然后再安排人移植果园里的东西。” 顾颂义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 项臻听说后,带着罗冲和高佑翔就赶过来了。 高佑翔说:“妈的,过河拆桥玩得真溜啊。” 罗冲说:“问题是,他们还没过去河呢吧?” 项臻说:“蠢货就该比正常人活的坎坷点,早点解决了也好。” 寿星峰基地包括周边十五万人,目前统计的变异人数是五千八百人,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项臻几个战友,如果不是降雪的第三天,田文君和她领导的医疗小组发现雪水有诱发变异的作用,李青武和基地的水系异能者们每天都尽最大努力凝聚水供应基地和周边几个居住点,不让大家使用雪水,这个数目至少翻倍。 而朵玉村四周八个村庄,人口一万三左右,没有出现一个人变异,狐狸坡那一群蠢货,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项臻问要不要马上开始移植狐狸坡的果树。 卫不争说先不动,他想一次把后患解决掉,动手太早,让有些人感觉到便宜还没占完,肯定会暂时忍耐下来,等有机会再提出类似的要求,他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果然,被狐狸坡第二批换地的人赖了,卫不争居然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邱家坊一部分换地的人派了代表找到顾颂义,也要求要回土地,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原来朵玉村那三十多个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的家庭,他们觉得气候只要正常了,以后就没有用到卫不争异能的地方了,既然用不到他,还怕他做什么? 卫不争就算再异能再厉害,他们只要不杀人放火,卫不争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顾颂义一口就答应了,还十分和蔼地忽悠其他拿不定主要的人也要求退还土地,连理由都替他们想好了。 狐狸坡一群人提出退回土地的第五天下午,寿星峰军事基地的代表,朵玉村村公所,狐狸坡村公所,邱家坊村公所,松鸦村村公所,和附近几个村子要求退回土地的村民家庭的家主都来到了朵玉村。 寿星峰基地的代表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表示,几个村和卫不争以土地换水是有合法文件的,他们要求退回土地的行为是不合法的,他们本来是要为卫不争主持公道的,但卫不争本人表示无所谓,愿意退回土地,那他们就把这件事做个了解,以后,所有的土地买卖都要经过寿星峰军事基地公证,以杜绝这种不守信用的行为。 基地代表刚一说完,狐狸坡那个精明男人就站了起来,他用一副很真诚很为难的表情看着顾颂义:“其实,你们那个,那个姓卫的孩子要是……如果是……真的不愿意退回土地,我们,其实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可以换成其他条件……” “谢谢不用!”顾颂义干脆地打断了他。 卫不争没有来,顾颂义今天全权代表卫不争处理所有事务,他无视了精明男,对坐在简陋的主席台上的人说:“请开始拟写文件吧,对了,沈危长官委托了人来,把他当初替这些人优化的种子送我老板家了,沈长官重新吸收掉了优化的能量,这些人的种子还是他们原来的。” 村民们聚集的地方静默了快半分钟,地中海男人带头站了起来:“凭什么?那些种子是寿星峰基地的长官优化的,又不是卫家优化的,我们……” 基地代表用手势示意他闭嘴,皱着眉头质问他:“沈危长官从你们这里得到了什么吗?没有,对吧?那他为什么要替你们优化种子?” 他停了片刻,才接着说:“这事我知道,那是因为,沈长官和卫先生是朋友,卫先生说,和他交换土地的人,土地变少了,所以需要保证产量,这些人才能养活自己。卫先生以个人名义请沈长官帮忙,为和他交换灵了土地的人优化种子。 而你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部分人之列了。” 第82章 以直报怨 地中海楞了片刻, 扭头看自己旁边几个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茫然和惊慌:这跟他们设想的不一样。 被他看的其中两个人忽然顿悟了什么一般地大叫起来:“我们, 我们,我们的协议还没有销毁呢, 我们, 我们不退地了。” 其他要求退回土地的家主们纷纷附和:“就是, 我们原来的协议不还没有销毁吗?” “我看见了,就在那几个筐里放着,还没烧……” 顾颂义冷笑:“没烧,只是我家老板嫌烧东西污染环境, 而不代表我们已经三方签字解除了的协议还有效。” 这五天, 他和杜樵、郭连城背着上千份旧协议和新协议挨村跑, 旧协议上已经签署了卫不争、各个村村公所和这些土地转让户的签名,那些协议事实上已经作废了,他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大个阵仗,就是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散到最大范围。 狐狸坡几个带头要求退还土地的人脸色难看的像生吞了绿头苍蝇, 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最大、之前一直没说过话的忽然指着顾颂义大叫:“你们这是乘人之危,你们这是为富不仁……” “你尽可以这么理解。”顾颂义笑着说。在末世之前的和平年代, 把为富不仁这样的罪名放网上, 再雇佣水军带几波节奏,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的前程, 现在……顾颂义面带嘲讽, “长丰地区依然是法制社会, 法律文书是一切协议的执行依据, 我们老板和你们签署了帮忙找人优化种子的协议吗?还是你们直接和沈长官签署过这样的协议?” 老男人往主席台前挤,看人的表情可怜而义愤:“长官,他们这是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弱小……” 台上的基地代表冷漠地看着他说:“虽然现在是末世,造谣和诽谤在长丰地区依然是违法行为。” 老男人面目扭曲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基地代表敲了敲桌子,对下面那群斗败了的乌眼鸡说:“还有谁想要卫先生退还土地,天黑之前来找我的助手,他可以帮你们办妥一切手续,只此一天,过期我们就不候了。 已经签署了退地协议的,散会后马上到朵玉村村公所领取你们的种子,明天下午五点前领完。 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给某些人提个醒,不要仗着人多就想搞道德绑架那一套,我们寿星峰基地公平维护辖区内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权益,不会屈服于任何法外因素,法不责众这这种事在我这里不存在,不管你有多少人,犯法就是犯法,我的辖区内宁愿寸草不生,也不会为了虚假繁荣纵然犯罪。” 聂唯城说完,就在几个警卫员的簇拥下,溜溜达达参观朵玉村的供水中转站去了。 杜樵和邢一帆去基地找田文君,告知她朵玉村发生的事情,沈从澜和沈危都不在基地,田文君就去找聂唯城商量。 聂唯城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根本无法相信有这么愚蠢的人,居然愿意喝能够诱发变异的雪水,也要出尔反尔地要回自己根本就种植不了的土地,正好他也一直想来朵玉村看看,就骑上杜樵他们带过去的追青,自己亲自过来了。 简陋的主席台在聂唯城离开后迅速被朵玉村一群年轻人撤走,朵玉村村公所的人催着那些退地的人赶紧去领他们的种子,退地的人却不肯去,要求见卫不争本人。 顾同仁没搭理他们,领着村公所的人就走了。 顾明礼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年轻人冷笑:“你们也配。” 朵玉村这次没有一家参与这事,现在,朵玉村的人高兴地围观着这些不守信用的人,看着这些人,他们身为朵玉村人的幸福感翻了好几倍。 吆喝卫不争为富不仁的老男人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盯着聂唯城离开的方向。 下雪之前,他儿子听说朵玉村有个很正规的供水站,有点好奇,到青柳河边拉水的时候,就到朵玉村想见识一下,却意外发现朵玉村许多果园里居然套种了麦子,麦子居然还都抽穗了,朵玉村的果树也都发了芽,田间地头见缝插针还种着很多绿油油的菠菜。 老男人听儿子说了以后,当时就动了心思。 他先是想要菠菜,后来觉得,只是一点青菜还不够,今年夏粮肯定是绝收了,如果能想办法逼着那个叫卫不争的异能者再分出来些麦子,他们秋收之前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可他也知道,卫不争就算有异能,在那么寒冷的气温中让麦子正常生长也不会多容易,那卫不争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往外拿麦子,除非能有个什么理由逼得他不得不拿。 老男人想到了土地,卫不争特别喜欢土地,不惜耗费异能每天给别人凝聚水来换土地,于是,他心里有了主意…… 法不责众,这就是他打的主意。 一两个人跟卫不争要粮食,卫不争可以装聋作哑,几个村子的人都要求,就证明这个要求是合理的,就是寿星峰基地来人,也不可能为了卫不争一个人,得罪他们几个村子,现在的人口可金贵着呢。 没想到…… 顾明礼不耐烦地冲着退地的人喊:“你们到底去领不去?不去?明天下午三点之前不领,我们就把那些种子扔青柳河西边,你们随意。” 另外一个年轻人说:“别想着你们耍赖我们就没办法了,谁还没见过几个无赖?” 精明男走出人群,走近顾明礼几个人:“那个,咱们商量点事……” 顾明礼转身就走:“我家里人说了,不许沾你们这种白眼狼,会被带坏。” 精明男看着一群年轻人跟着顾明礼迅速跑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末世前,他是泽阳县某局的中层领导,也算是个能人,是个拎得清的,这次一时糊涂,听了老男人的煽动,现在把自己弄到这种尴尬地步。 可如果真的没有了优化种子,一家人下半年的口粮就没了着落。 他心里翻腾了半天,转头看到了跟着朵玉村众人围观他们的杜樵和司登云几个人,他想了想,拉上地中海,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杜樵是速度异能,经常在几个村子之间帮卫不争传递消息,顾颂义外出办事,为了他的安全,卫不争还固定了杜樵和郭连城负责随身保护,几个村子的人对他都很熟悉。 司亭云是司登云的亲弟弟,司登云现在常驻狐狸坡,司亭云下了班经常去看他,顺便把每天的粮食和青菜给他送去,狐狸坡的人大多数和他也都有点头之交,精明男想从他们这里突破一下。 他们走到司亭云跟前:“小司,你哥哥……” “别特么跟我套近乎,我不认识你们,我哥也不认识。”司亭云一副六亲不认的愣头青样,“我们家从来不跟白眼狼打交道。” 精明男站在那里,心里彻底乱了。 …… 卫家。 一片祥和。 那么厚的雪刚刚融化完,田地里进不去人,爷爷也没去干活,他和全家人一起围观项臻挖缸,超级大的大石头缸。 一桶一桶凝聚水太慢,卫不争嫌耽误时间,可现在金属永不了,任何合成品都会被腐蚀,做大水罐或蓄水池不现实,项臻就挖了很多石头大缸。 最小的缸也能装十几桶水,目前最大的一缸能装五吨多,是卫不争和项臻一起挖好后,沈危用空间送到供水站的。 现在,卫不争和李焱昭几个水系灵根的小家伙每天去水站把石缸装满,顾明礼几个水站管理员再监督着各家各户,自己把水装进桶里。 天气热了后,人需要更多的水,卫不争本来已经决定以后每家多给一桶了,到夏天,增加两到三桶也可以,没想到出了这事。 他决定明天开始,就给没有参与退地的人每家增加两桶水;自己村的,多弄点大缸,每天把所有的缸都放满,大家随便用。 前面五天,他都在空间里还原那些要退还回去的种子。 他发现,抽取种子种的能量和生机的过程,远比赋予它们生机的过程艰难,他在空间里用了相当于现实世界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勉强把那些种子还原。 可这个过程让他收益匪浅。 每一粒种子,内部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赋予和剥夺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能量运动过程,让他更加深刻、更加精细地感悟到了能量的运动规则,同时也领悟了一个完整的世界的内部运行法则。 等他从抽取的状态中脱离,他的领悟和上次的时间之线一样,变得模糊而遥远,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操控能量的能力增长了很多很多,他现在可以精确地控制一朵花里的某一层单独生长。 昨天,他还原完种子后,先拿出了一万斤让高佑翔检测。 这些种子拿来的时候,高佑翔先检测过,他脑子里储存着原始数据,结果,和现在的数据一比,高佑翔不乐意了:“抽抽抽,接着抽,再抽掉3%的无属性清灵和5%的木系清灵,不能便宜那些白眼狼。” 卫不争很干脆地把种子收进空间,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他自认为不具备慷慨和宽恕这两种美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他的风格,对于那些恶意对待自己的人,他就更没什么君子风度了 又在空间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把种子还原到了原来的状态。 就这样,罗冲、李青鸳、卫风、李焱昭和高佑翔还觉得亏大了呢。 这些种子放在卫不争的空间本身就是占了大便宜的,如果一直放在那些人自己家,现在不定成什么样了。 卫不争把还原好的种子全部从空间召出来,让顾颂义组织人搬走,卫不争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后,再次进入空间。 不需要吸收附近二百多平方公里空气和土地中的乌冲了,只需要管理好朵玉村的空气和土地,他轻松了很多,终于有时间继续练习他的控火了。 第一次,他控制的温度就和《控温练习曲线图》的重合率达到了79%,卫不争欣喜若狂,再接再厉,第二次,83%;第三次,84%…… 最终,他卡在了89%上。 按照阿玉炼丹手册的要求,差1‰也不行,即便你控火能力达到百分百,也不保证你就一定能成功炼制出丹药,因为炼丹不仅仅是控火,真正炼丹时,温度的控制是根据灵草药的药性结合和凝聚情况随机进行调整的,千变万化,根本没有固定的模式,更不可能提前预测。 这么一想,卫不争离真正能炼出丹药还差得远。 可是和原来的百分之三十几比,这个进步足以让他想到喝杯酒来庆祝了。 可是…… 他扭头环顾空间,他最想举杯相邀的人不在。 卫不争心情黯然,对着控温曲线图,继续练习。 卫不争惦记的人,此刻正在原长丰市市政厅的废墟上,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和一群他前几天刚刚收服的异能者用木船渡人。 流金河是长丰市区东部平原区和西部丘陵区的分界线,也曾经是青岳省的第二大河。 流金河发源于乌扎省西南乌拉山系起始处的一条河,和奔马河基本算同根同源,并且还殊途同归,奔马河在西海省北部汇入乌拉江;流金河则一路向东数千公里,在青岳省中部卧牛山的尽头转弯,一路向北,横跨大半个青岳省,从长丰市中央穿过,在青莽山尽头汇入乌拉江。 流金河曾经是一条非常有名的、代表华厦国南、北方分界线的标志性大河,但在大约六十年前,华厦国人口爆炸时期,流金河水量开始迅速衰减,三十年前,流金河基本干涸,只剩下宽阔的河道。 末世降临前,流金河在长丰市区段的水,是为了美化城市市容,人工抽取的地下水。 现在,流金河长丰市境内向着平原地带的那一面全线溃堤,沈危他们到达长丰的时候,流金河西岸聚集了大批绝望无助的群众,一河之隔,很多人在东岸有亲人和朋友。 按照沈危的计划,他到长丰市的第一步是通知当地异能者开会,尽可能动员他们入伍,不愿意的也不强迫,只是要正式警告他们,不要利用异能为非作歹,欺压普通人和乌冲族。 流金河溃堤让沈危部分改变了他的计划。 他找到了齐海岳提供的长丰市异能者名单上的所有人,强势命令他们必须参与对东岸幸存者的救助行动,报酬是每人每天一斤二两粮食。 有两个自以为异能强大的人十分狂傲,对沈危要求他们参与救人的提议嗤之以鼻,出言不逊地想要对沈危动手,给他个下马威,却在话音未落时就被罗震的葎草瞬间裹成了粽子。 罗震是金木火三系灵根,木系品质最好,他悟性极佳,经过卫不争和沈危的亲自指导,异能进步非常快,沈危对他的要求和罗冲一样,快、准、狠。 两个嚣张的异能者被葎草勒得差点窒息,沈危让罗震放手后,两个人鹌鹑似的缩着,再也不说话了。 乱世之中,武力是最重要的震慑。 罗震一出手,天锦苑曾经见识过沈危身手的异能者就带头表示,救人是强者的义务,他们愿意和寿星峰基地一起渡河救人。 上次把戚家和其他异能者的事情解决后,沈危给天锦苑拒绝加入寿星峰基地的九个异能者留下了一句话,要么退出别墅,要么请回别墅原主人共同居住,如果他下次到长丰,这些人还独霸他人的别墅,后果自负。 齐海岳入住原中州战区司令部时,去天锦苑回访,九个异能者全部选择了后者。 在寿星峰基地有过造船的经验,沈危指挥着异能者们,用四天的时间造出了三艘木船。 这几天,他已经亲自带人去东岸救回了六百多人,今天,他留在西岸,齐海岳带队上阵。 沈危看着像汪洋大海一般的东方,心里有点怀疑,老天是不是真的要让人类毁灭。 他赶来长丰这一路上,遇到很多前往寿星峰基地的人,大部分都带着变异的家人或朋友,也有少数全部是普通人的家庭,这些家庭,要么是乌冲族家人路上被人杀害了,要么就是被残忍杀害乌冲族的人给吓坏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家。 他还看到很多尸体,被杀害的乌冲族的,还有被冻死的。 他和沈从澜、聂唯城的第一步计划是全面整治长丰地区,让长丰地区恢复基本秩序,可从寿星峰到长丰市这一路一百多公里,沈危觉得他们的计划太慢了。 那些被杀害的乌冲族尸体,让他想到了孙晋安,这个人,和杜成龙一脉相承的仇视乌冲族,孙晋安带着人进入信州,不知道会给那里的人们带去多大的灾难。 站在沈危身后无聊得发愣的青枣忽然唏律律叫了一声,沈危转身:“谁?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卫不争双修的缘故,沈危现在虽然不能像卫不争和李青鸳那样完全听明白空间几只灵兽的语言,心里却能大致明白它们的意思。 青枣刚才这一声叫,好像是看见或感觉到了它熟悉的人或同类。 青枣用脑袋拱着他,示意他上自己的背。 沈危疑惑地跳上去,半分钟后,看到一群五六匹各种颜色的马。 青枣又兴奋地叫了一声,沈危觉得它在说:不争说想养好多马,给你建个骑兵团,骑兵团来了。 沈危心中看到马的兴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幸福,酸涩,思念…… 卫不争想有个能完全让他全心信任、并与他长相厮守的人好好过日子,自己却总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离开,还要劳动他操心牵挂。 费尽心机地追求他,自以为能给他这世上最好的幸福,现在,连最平凡的陪伴都做不到。 沈危心情黯然。 当沈危在傍晚的夕阳中走向那几匹马的时候,卫不争在和全家人一起,为天空盘旋的灰雨点兴奋不已。 而同一时刻,在遥远的乌扎省高织县西北部大山里,郑笠正和儿子郑潇以及另外七个异能者一起,小心地堵上一个山洞的入口,并用枯死的藤蔓将洞口伪装好,然后就着最后一缕夕阳下山。 第83章 郑笠 狭窄蜿蜒的街道, 粗大虬扎的老树,低矮陈旧却别有韵味的青砖黛瓦老屋。 这是高织县老城区。 曾经被抛弃的老城,曾经象征着贫穷与寒酸的老城, 半年前,成了高织县末世强者们争夺得你死我活的地方;现在, 是部分强者的安乐窝。 老城偏西北角一条小巷子里,一个比较宽敞的四合院。 木格楞小窗透出黄白色的光,里面传出男男女女的说笑声。 门楼下,两个人影缩头塌肩各自靠着一边的门框,小声地发着牢骚。 一个说:“这天儿, 钻被窝儿里都能给冻死,谁会半夜三更出来找罪受啊?” 另一个说:“就是, 他做了亏心事, 总怕鬼敲门,让咱们天天冻死冻活地站岗。” 一个说:“当初还不如去找罗大头那闺女,至少现在晚上能睡个安生觉。” 另一个说:“我说去找她, 你不是嫌跟着女人当手下没面子嘛。” 一个说:“那后来我也说了去找郑笠,是你不答应, 要不……” 另一个说:“郑笠那性子, 我不是担心他活不长嘛, 末世就不是好心人能活下去的, 再说, 他神出鬼没的, 咱们也找不着人……啊, 哎,我我……哎呦,疼死我了……” 他对面的人也抱着头蹲了下去:“哎呦,特么这是……哦哟……” 各个房间里也同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所有窗口的灯光同时熄灭,两个人摁着太阳穴从上房跑出来,对着黑黢黢的夜空大叫:“谁?是好汉就站出来,别他妈藏头……啊……啊……老大……” 两个人同时抱着头滚倒在地上,不停地大叫。 有什么东西噗噗嗵嗵不停地砸进院子里,地上的打滚的人嚎叫着爬起来往房子里跑。 一个什么东西以刁钻的角度砸在上屋东间的窗户上,里面正在痛苦惨叫的人又加上了惊恐的尖叫。 上房的门再次打开,不过,这次先出来的是一大片火焰,火焰消失后,一个人影走出房门,紧跟着就是一大片织梭状金属灵力武器。 如果是白天,可以看到这个人此时头部在不停地震颤,因为疼痛,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他可以做出非常镇定地样子对着外面说:“在下张玮锋,哪路英雄深夜到访?如果我有得罪的地方,请,请……啊……” 一阵剧烈的头疼,张玮锋几乎摔倒,他痛苦难当的双手抱头,又被一阵冰锥击中。 冰锥力度不够,并没有对张玮锋造成多大伤害,张玮锋勉力抬起头,想寻找目标进行攻击,就听到东厢房顶上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紧跟着,是有人跳下房子的“噗通”声。 张玮锋的头忽然轻松了很多,他对着东厢房顶一阵金属灵力织梭放出去,跟着就往大门外跑:“妈的,到老子地头上撒完野了还想跑?” 手下们也从各个房间跑出来,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巷子里,两个黑影在前面狂奔。 张玮锋甩手冲黑影甩出一片金属织梭,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形成有效攻击,两个黑影跑的更快了。 张玮锋的手下们跟着边追边骂,张玮锋的吼叫声在深夜里格外响亮:“特么有种别跑,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恶心了我这么多天,今天看老子不一刀一刀把你们削成肉泥。” 黑影出了小巷子,城外是冰雪世界,他们飞快地钻进西北方向铺着半米厚积雪的林子里。 有积雪,他们就跑不快。 张玮锋心里一阵暗喜,跟着跑出了小巷。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小巷北门最后一栋房子后窜出,曲曲弯弯的电光瞬间将张玮锋包裹在中间,张玮锋一声惨叫声,一头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紧跟着张玮锋冲出来的手下也都被各种灵力武器袭击,水、石头、拉拉秧…… 水在正常情况下攻击力不强,但零下十几度时,却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郑笠。”发出电光的男人走出来,踢了张玮锋一脚,沉声对后面刹住脚步不敢再动的一群人道,“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是不得不跟着张玮锋混,所以今天不杀你们,记住,不想有张玮锋今天的下场,就别学着他作孽。” 郑笠说完,转身跳进林子里走了。 老城的那座四合院里,却在凌晨时分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那是张玮锋的父母。 张玮锋的尸体放在院子中央,火把照出的光亮里,可以看到他胸口拳头大的黑洞——一个前后贯穿的洞。 异能在高织县一带排名第三的张玮锋死了。 但是,此时跋涉在被积雪覆盖的山林中的郑笠却没有一丝兴奋,张玮锋这个人渣就算死一万次,他的父母也回不来了。 末世降临前,郑笠和妻子儿子住在新城,郑爸爸和郑妈妈喜欢老城的安静和自家宽敞舒适的老院子,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老城,只有冬天的供暖期,他们才会去新城住。 郑笠一家三口和卫不争分手后回到家时,郑爸和郑妈正好在新城帮他们拆洗冬季的棉铺盖,郑笠和李美玉把沿途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们,请他们留在新城,万一有事,一家人也能彼此照应。 郑爸郑妈答应了,不过他们需要回老城一趟,把常用的东西收拾起来。 高织县当时只出现了十几例变异成乌冲族的,并且绝大部分变异者都没有伤人,政府控制的也比较到位,大部分商店都在营业,单位虽然人心惶惶,也都在坚持正常上班。 李美玉因为儿子的自闭症,从部队转业后就没有上班,郑笠却是高织县警察局的中层领导,警察局是纪律单位,郑笠已经旷工了一天,需要到单位及早说明情况。 所以,第二天早上,把父母送到新城和老城的交界处,郑笠就去单位了,他和父母约定,下午下了班过去接他们,帮他们拿东西。 郑爸爸是和郑妈妈及邻居一对老夫妇一起去超市抢购时,被突然变异成乌冲族的老邻居无意中抓伤,然后变异的。 郑爸爸他们抢购的超市就在老城的十字路口,离郑家老院不远,郑妈妈和邻居的妻子当时就赶紧把各自的丈夫带回了家。 当时,高织县医院对变异者的诊断也是特异性肺炎,因为没有电话,郑妈妈没办法通知郑笠,她去落户在老城的高织县中医院找了人,医院来人把郑爸爸和邻居老友都接了去。 高织县的大规模变异在郑爸爸他们入院后三个小时突然爆发,与此同时,异能者出现。 郑笠在单位突然同时出现好几个乌冲族后,感觉到不对,妻子李美玉看着柔弱,实际上坚强而有主见,并且妻子和儿子在新城的家里比较安全,所以郑笠直接去了老城,可老城的街头除了几个游荡的黑乌冲族,一个正常人也没有,他到处都找不到父母。 他是天快黑时才找到中医院的,医院里到处都是乌冲族的尸体,其中不少都穿着白大褂,他走近父亲住的病房时,正好听到母亲的惨叫。 他亲眼看着被打断了脖子的母亲倒在父亲身上,而张玮锋抡着棒球棍,正隔着母亲的尸体,把父亲的头打爆。 张玮锋是和双胞胎弟弟张玮林一起去医院打丧尸,搜集所谓能让异能者等级提升的晶核的,张玮林当时刚刚翻搅完住在靠卫生间一侧病床上的邻居大伯的脑浆,在卫生间洗手,悲痛欲绝的郑笠没有看到他,郑笠对着张玮锋发出闪电时,张玮林从侧面对着他发出了一串金属织梭。 张玮锋兄弟俩异能一模一样,都是金火双系,并且异能都比较强,郑笠发出异能时,距离张玮锋还有五六米,张玮林却是一米之内对郑笠发射的,并且击中的是他的脖子和左侧脸颊,郑笠受了重伤。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和已经模糊的视线,在倒地之前再次发动异能,杀了张玮林,张玮锋却嚎叫着跑掉了。 郑笠是半夜时被抡着防暴棍赶到医院的妻子和儿子找到的,李美玉拼着自己异能透支,把已经一只脚踩到阴间的郑笠救了回来。 其后近两个月,郑笠都在东躲西藏地养伤,张玮锋的伤比他轻,痊愈得比他快,张玮锋还有个跟他一样觉醒了金火双系异能的表哥和觉醒了冰系异能的堂姐,他们挖地三尺地要找到郑笠,为张玮林报仇。 张家在高织县城公开贴出了悬赏,凡是能提供郑笠确切行踪的,他们用一年的凝聚水酬谢。 郑笠一个星期后才脱离危险期,一个半月后才彻底痊愈,左脸和左侧脖子却布满了狰狞的伤疤。 而在这期间,张玮锋三兄妹和另外几个臭名昭著的异能者,杀害了高织县城超过三千名乌冲族。 郑笠养病过程中,认识了几个不愿意杀害乌冲族的异能者,他们结成了临时队伍,带着家人和愿意跟随他们的普通人和乌冲族,离开高织县城,去了西北部的大山里。 安顿好妻子和追随他们的人,郑笠一个人返回了高织县城,他用两个月时间追踪张玮锋三兄妹的下落,终于在三个月前,分别杀掉了落单的张玮婷和葛鑫。 一个月前,郑笠和三个伙伴在截杀自称乌中地区第一高手、杀害乌冲族狂魔高硅与的时候受重伤,差点失去右臂。 他又休养了近一个月,才被妻子李美玉调养好。 除了公开承认杀张玮林、张玮婷和葛鑫,对于其他几个高织县有名的喜欢猎杀乌冲族的异能者和正常人的死亡,郑笠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 郑笠和几个同情乌冲族的伙伴都知道,坚信乌冲族脑内有晶核和没有任何原因地极端仇视乌冲族的异能者不是少数,目前,他们还树不起那么多敌。 郑笠今天杀张玮锋的过程看上去相当简单容易,事实却并非如此。 张玮锋只有十九岁,心机却相当深,张玮婷和葛鑫死后,他就藏了起来,郑笠确定他在这个离自己家老院只有一百多米的老院就用了快两个月时间,今天能把他引出门,引到没有建筑物的地方,是郑笠之前用各种方法迷惑了他快一个月的结果。 高织县新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老城这些房子,是高织县很多人安身保命的地方,自己家的老院也在这里,郑笠不愿意因为一己之私,毁了自己曾经的家园。 乌扎省之前也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雪,这里晚上的温度至今还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每天只有正午前后几个小时,温度能达到五度左右。 郑笠在厚厚的雪中艰难地往前走,要走回山里的家,得两天,但他并不焦虑,妻子在家里等着他,儿子就在眼前,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其实和他的交流很多,今天释放异能让那么多人头痛欲死,逼出张玮锋,就是儿子和他主动请求的。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伸手拉起妻子用旧棉絮为他缝上的兜帽,盖住被冻得没有知觉的疤痕累累的脸,从伙伴那里接过儿子放在背上,郑笠这么想。 ** 看着得意洋洋地在漂亮的大鸟和人类形态之间来回切换的李东源,卫不争真心嫉妒了。 两个多月,三千多公里,还带着两个人。 经历过飞机和高铁时代的人 ,听起来这个速度好像一点都不快,只有卫不争这种在末世降临后走过几千公里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速度,想当初他们有那么厉害的大宝贝,四千公里还走了三个多月呢。 如果他也能飞翔,沈危就算出去开拓领地,他也能随时飞过去给他送给养。 李东源完成了每天的炫耀任务,变成人类形态跑过来:“不争,你不是说还想往桃夭堡送菜吗?不等下午了,我现在给他们送去,回来就能安心吃饭了。” 桃夭堡就是原来的陶家城堡,因为一提起陶家就会引起卫风、李焱昭这些孩子的痛苦回忆,他们决定改个名字,陶家修建在桃园里,所以就叫桃夭堡了。 李东源一回来,就强烈要求揽下家里所有的配送业务,也就是当快递员,卫不争想到他以前一直为自己的丧尸和犯人身份自卑,很干脆对就答应了。 一星期时间,李东源带着林雨就把附近几个点都跑熟了,他还带着卫不争去了两次桑园村、两次美乡和三次桃夭堡。 他每天往寿星峰基地和粮库送一趟卫不争加了特殊材料的水和食物、水果给田文君和沈从澜。 水和食物并不是单独送给田文君和沈从澜的,李东源背着三百多公斤的物品,可以连续飞行五百公里左右,所以他一次送的水和食物很多,异能者以及和卫不争相熟的几家人都有份。 高佑翔的爸爸现在就只爱喝卫不争送的水,其他人给的,哪怕是异能凝聚水,高总也跟喝药汤一样。 高总还十分羡慕项凝玉能住在朵玉村,但他是个相当讲究的人,知道自己一大家都去蹭住不合适,这个心愿就只在小儿子耳朵边叨叨,从不跟外人说。 高总当初在异能者眼皮子底下还保住了自己一部分珍宝,他让高佑翔送了一尊玉佛给卫不争,卫不争给请进了青玉空间自己的卧室。 后来,高佑翔又不声不响地把他爸妈手上大部分的珍宝寄存在了卫不争这里。 高总手里东西不多了,他以前有养信鸽的爱好,所以,一看到灰雨点,他就喜欢得不行,于是,他送了一个漂亮的玉坠子给李东源,李东源推不掉,回来就给了林朵。 林朵十七岁,是个十分清秀文静的女孩子。 她十分幸运,末世降临时,因为父亲不肯为她交出国旅游的钱,她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西洲十国游,而是一个人去了郊县林区的舅舅家,林区人口稀少,变成乌冲族的少数几个人都是在自己的林场度过了最初的狂躁期,没有伤到人。 舅舅家只有姥爷一个人变异,姥爷是个乐天派,平时对孩子们可以说百依百顺,变异后连狂躁期都没有,只是因为自卑与自身形象,有点抑郁,不过,没过多少天,感觉到孩子们对自己并没有嫌弃,姥爷很快就又恢复了快乐老头儿的画风。 林雨找到林朵时,她和舅舅一家在深山林区过着与世隔绝的近乎原始人生活。 林朵在舅舅家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吃的用的不能和从前比,穿的看上去像叫花子,因为以后不用上学了,也就不用回到父亲的家里,林朵精神上甚至比以前还好。 母亲在的时候,女孩子也曾娇生惯养,有点小小的公主脾气,后来,宠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不在了,尤其是哥哥因为她而杀人被抓起来后,林朵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懂事勤快,哥哥不在的几年里,她更是慢慢变得有坚强而有主见。 来到卫家的第二天,她就和项凝玉一起,为大家做了一顿口感颇好的东北风味大餐。 现在,她每天和项凝玉一起,把卫家里里外外操持得干干净净,奶奶不用再管厨房的事,李青鸳也不用再进厨房,可以每天专心修炼。 林雨因为找回了妹妹,心里放下了所有的负担,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跟着顾颂义和项臻及一群土系和木系异能者,去狐狸坡转移卫不争在土地上的财产,捎带着抽冷子说几句话,把狐狸坡那些带头撕毁协议的人气个半死。 狐狸坡、邱家坊和松鸦村的人这次真的开了眼,五个晚上,几千亩土地上的果园和麦田不翼而飞,只留下边缘整整齐齐、比周围低了两米的大片空白土地。 而卫不争的小桃花里,多了几千亩果园——真正的整体移植,连土地都一起移了。 这种移植方式,就算是卫不争也相当吃不消,移完之后,他给项臻他们分发了几大桶兑了料的水,项臻这个大劳力还有单独一瓶培元丹和一盆水果,然后,卫不争进空间修炼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 这几天,他、爷爷、奶奶,还有顾颂义、项臻和高佑翔他们一起商量了以后,让顾颂义去和朵玉村村公所的人协商,把狐狸坡这次没有要求退还土地的人移民到青柳河附近,这样,狐狸坡这些人每天就不用跑那么远运水了,以前一家都是两桶左右,现在五桶,挺不好运的。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事实是,卫不争要放弃对另外几个村子的保护,但不忍心这些遵守信用的人家被牵连,找个借口让他们进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顾家大姑父他们听到这个建议,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遵守协议的一共也没多少家,现在的房子还都简陋,拆和盖都比较容易,项臻和卫家的木系、土系异能者帮忙,新房子已经开始动工了,要不了几天就能盖好。 邱家坊的人受被卫不争拉黑的三十多家原朵玉村居民煽动,除了李高福的女儿一家,其他参与土地换水行动的人全部反悔,李高福人老成精,听到顾颂义把顾家大姑父他们移民到朵玉村附近的消息后,马上把女儿一家接到了自己家。 不能移民朵玉村,但谁也不能不让人家女儿回娘家走亲戚吧? 一星期时间,邱家坊已经有7个人变异,狐狸坡5个人,青莽镇8个,大李村8个……,这还是卫不争担心影响到桃夭堡秦晋的部下,不得不适度出手干预的结果。 总之,以朵玉村为中心,方圆二百平方公里内,下雪时没有出现变异人员的村庄,现在除了朵玉村,无一幸免。 第84章 长丰相见 只用了十天时间,狐狸坡三十多户人家的新房就建好了, 顾家大姑父带头搬过来以后, 卫不争随即放弃了吸收狐狸坡一带空气、土地和残雪中的乌冲。 留在狐狸坡守护剩余的两千亩土地的司登云几个人有灵根, 对乌冲的抵抗力本来就比较强, 再加上卫不争每天送他们的水中加入了碧玉湖水,完全不用担心会中招。 寿星峰基地附近, 大雪后变异成乌冲族的比例接近4%,雪停后, 卫不争过去吸取了两次那里的乌冲,加上那里有李青武几个人供应足够的凝聚水,后期变异的人非常少。 长丰附近一直有人变异, 目前已经达到幸存的正常人类总数的6%左右。 朵玉村附近几个村子近几天的变异人数也在迅速增加。 卫不争每天依然忙忙碌碌, 他白天在外面修炼,温养自己名下和沈危名下七千多亩土地上的粮食、蔬菜和水果,晚上在青玉空间练习控火和通过嗅觉和神识辨识灵植的药性。 责任田里的麦子和薏米长势喜人, 卫不争估计小麦亩产得过千斤,中间套种的青菜现在能保证寿星峰基地的人员每天有二两青菜。 二两青菜,在末世之前扔了都没人心疼,现在, 比黄金还值钱,半年没有一点绿色植物和水果, 普通人各种各样的病都出来了。 随着混沌元力带给青玉空间的高质量清灵越来越多, 随着责任田和小桃花清灵含量的不断提高, 卫不争在责任田和小桃花的行动越来越方便, 他现在每天在责任田可以使用三次瞬移,每次可移动的物品近一千公斤。 在小桃花也是如此。 卫不争已经明白了,青玉空间的各种神奇功能,都是建立在清灵的基础上,就好像人类的汽车,高速和大负重都是建立在消耗汽油的基础上,只是,清灵是清洁无污染的正能量,带给世界更大的活力和生机;汽油和现实世界其他很多能量是带来污染的负能量,负能量太多,会导致本世界生机灭绝。 发现了这一点,卫不争修炼起来更加用心,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在现实世界也能有在青玉空间的各种方便功能。 小桃花里,除了追青,其他几只每天都快活得不行,板栗树和核桃树都开花了,板栗树满树淡粉色的花,十分漂亮,清淡的花香飘出好几里地。 背带裤现在跟个守财奴似的,每天就守着他的果园子,除了去小溪里喝水是真没办法,其他时间,它根本就不带挪窝的。 花手镯被背带裤骚扰得久了,居然骚扰出了感情,每天形影不离地陪着背带裤,长途奔徙,他比背带裤跑的快,每次去青玉溪喝水,现在都是它驼着背带裤。 花手镯还因此还学会了背带裤上树的技巧。 卫不争第一次看到胖嘟嘟的花手镯趴在板栗树杈上打瞌睡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背带裤从高高的树顶上轻飘飘落在他肩头,吱吱哇哇跟他诉说要教会一只狗上树有多么不容易,要求以后每天多吃一个山楂,卫不争才恢复了对自己眼神的自信。 丽卷和花金子小姐妹情深,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两小只跟着阿花和黑曜石在桃花纷飞的果园巡逻的画面被卫不争拍下来,当成了屏保。 李家爸妈给的那群鸡鸭现在队伍已经壮大了三倍,小桃花没有天敌,毛茸茸的小鸡崽和鸭崽们每天跟在几只鸡妈妈身后赶赴小溪边喝水的场面,已经成为了小桃花一景。 有庄稼地,有果园,有鸡还有鸭,在卫不争心里,青玉空间越来越像他心目中家的模样了。 追青最近不开心,因为青枣不在,它和另外几只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且背带裤这货还排外,以前整天赖在青枣头顶不下来,现在青枣不在家,追青想驼着它玩它都不干,让追青很是伤心。 好在,还有温柔可人的丽卷和花金子,两小只时不时请求追青带着兜个风,让追青不至于太怀疑自己在伙伴们心目中的价值。 今天,卫不争进来,是要摘第一批成熟的桃子和桑葚。 为了尽可能延长果园的旅游季,青莽镇一带的很多果树都分早晚两季,桃子也是,早桃五月中下旬到七月成熟,晚的十一月前后。 现在刚进五月,树梢上的个别桃子可以吃了。 当然,再长几天会更好吃,可考虑到大家大半年了都没吃过自己土地上产的水果,卫不争决定只管摘一些下来,给大家新鲜新鲜。 桑葚卫不争有点发愁,一下成熟太多,他根本摘不过来,为了不让这么金贵的水果浪费,卫不争这几天晚上进来修炼时,都会来小桃花的桑树园修炼外界时间一个小时,也就是空间时间六个小时。 修炼过程中,他会努力回忆那天他感觉到的时间之线,不停地用意念想象时间之线在桑园里的流动速度会变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桑树园里桑葚成熟的速度好像真的慢了一些,平时,桑葚从浅红到深紫只需要三五天,现在,小桃花的桑葚已经红了五六天,还只有很少一部分变成比较深的紫色。 卫不争倾向于小桃花里有清灵,所以植物的成熟脱落时间会延期,毕竟,阿玉和那位前辈都说过,时间和空间法制是最难触摸和领悟的,那是神的领域,而他接触修真到现在也只不过半年多点。 不管怎么说,桑葚没那么快大批成熟,总是让卫不争心里踏实点,如果能等到沈危回来再成熟,两个人一起摘,总能少浪费点。 而现在,采摘这活,能帮得上他的只有背带裤和开发出了上树技能的花手镯了。 采摘可以使用能力偷巧的地方不多,卫不争空间时间忙活了十五个小时,摘了二十五筐桃子、六筐桑葚。 桑葚主要是背带裤和花手镯摘的,其中背带裤又至少摘了四筐,这货采摘起小果子来,简直不能更心灵手巧,它还能轻易跳到上面最高最细的树枝上。 要知道,果子基本都是最顶上的长最好,背带裤先用最好的桑葚,给自己和卫不争、花手镯吃了个肚儿圆。 卫不争现在已经不用给几只特意兑水或单独送空间产的果子了,它们可以去青玉空间自己随便喝随便吃,所以摘完了之后,卫不争把东西瞬移到优化空间,就打算跟几只告辞,离开前,它和几只商量,请背带裤教大家一起上树。 追青就算了,它如果上去,树就完了。 背带裤被委以重任,嘚瑟的简直要飞起来,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交给我了,等咱们家的桑葚都熟的时候,我保证它们都能上树帮忙。” 追青有点落寞。 卫不争拍拍它的大头:“没事,咱们各有所长,我出远门都指望着你呢。” 追青眨巴着大眼睛看它,无辜又委屈。 可卫不争总觉得追青在打什么主意。 家里留了一筐桃子和一筐桑葚,其他的,卫不争叫上空中快递员李东源,一起往基地附近几个驻地送。 桃夭堡秦晋那里一筐桃子、两碗桑葚、二百斤青菜、十斤鸡蛋、五斤豆腐。 百果园项臻那里多出一筐桃子和两碗桑葚,其他都一样。 孩子们都在卫不争家里吃了,不占项臻这里的份额,所以按人头比例的话,项臻这里多出很多。 没办法,卫不争做不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总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朋友更好一些,项臻和高佑翔还都有单独的青玉空间土产水果,其他人也不会有。 从项臻那里出来,两个人没有去寿星峰,而是从松鸦渡过乌拉江,直接来到了美乡。 王政清看见粉红透白的水蜜桃和紫水晶一般的桑葚,拍大腿:“不争你又给我出难题啊,每次你送来东西,我都得跟自己打一架,舍不得往外分,心下又内疚。” 这里只有王政清,不需要保密,卫不争笑着一伸手,手里出现一个特别大特别粉嫩的桃子:“空间土产,单独给你的,嫂子和长治、若愚另外有份。” 然后他又拿出两个比较普通的桃子:“知道你爱兵如子,我就算把我所有的桃子都给你,你也未必舍得跟你的兵争,这是单独给你留的,不在送你们基地的份额里。” 他在拿出来时已经在溪水里洗过,桃子上还带着清亮的水珠,王政清接过去就咬了一大口,然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唉,在亚金时,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想这些好东西了,没想到,碰上你……,呵呵呵,如果当时不是队长先过去探路,而是我和项臻过去,就你当时那一身打扮,哈哈哈哈……我估计我现在每天只能吃土了。” 卫不争想起那条被自己拽的七零八落的鱼尾裙,也笑了起来:“所以,其实是咱们双方运气都好。” 王政清说:“是队长和你运气好,把我们给带起来了。” 想起沈危当时的模样,卫不争失笑,笑完了问:“玉米出苗怎么样?” 玉米种下去十来天就会出苗了,不过苗还太小,李东源飞得高,卫不争在空中看不清楚。 王政清信心百倍地说:“特别好,我昨天才又去蓬莱村看了一遍,百分百的出苗率,李宗明正摩拳擦掌,打算等过几天苗稳了,把剔下来的苗全部都给找地方栽了,一棵苗也不能浪费。” 美乡基地目前分了三十个村庄,这些村庄没有沿袭原有村庄的名字,而是各个村庄的乌冲族自己想的新名,这个蓬莱村,是第一个确定的,那个村子的乌冲族说,经历了几个地狱般的末世生活,觉得美乡像仙境,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李宗明末世前是一个私有农场的场长,现在是蓬莱村的村长,四十岁,能力强,有想法,他给自己村定的目标是:第一年,自给自足以外,还能养活自己的普通人亲人;第二年,满足第一年的目标外,争取再给基地交一部分公粮,公粮不多,至少要够驻扎在江北保护他们的基地士兵吃。 和蓬莱村相邻的是昆仑寨,村长周尧文原来是中州大学法学院院长,他给自己的村子起这个名字,说是又有仙气又接地气,象征着他们村胸有远大理想,又脚踏实地前行。 美乡还有很多类似的村名和李宗明、周尧文这样的人,卫不争第一次听王政清说起他们时,心里想,如果让杜成龙和杜一天他们看看美乡这些有胆识、有知识、有勇气直面惨淡人生的乌冲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想法。 卫不争这些天吸收了大量的乌冲,混沌蛋内波涛汹涌,卫不争觉得混沌蛋简直像个被暖到时候的鸡蛋,要破壳而出个小鸡了,不过他一点都不难受,相反,还非常舒服,身心都很舒服的那种。 他在王政清的住处修炼了三个小时,意识中想象着美乡四周有一个巨大的空间结界,他释放出的滚滚乌冲只在这个空间结界内循环往复地运动,就像这里是一个独立封闭的、充满了乌冲的小世界。 结束修炼,他告别王政清和基地几个高层长官,和李东源飞越乌拉江和青莽山,来到寿星峰基地。 八筐桃子和三筐桑葚对几千人的基地而言实在太少了,可聂唯城没有半点的不满足,他和王政清一样,对着这些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果发愁:“大家都苦了大半年了,给谁呢?” 卫不争说:“这个难就由您来做吧,我就不管了。” 聂唯城点头:“我很愿意做这个难,有这么个难做,比一无所有的公平带来的轻松让我开心多了。” 卫不争很喜欢这位心胸开阔的军人高官,他笑着拿出单独给聂唯城和他夫人、孩子的一份:“这个私人馈赠您不用为难,每个人都有。” 聂唯城大乐:“哎呦,我都快给惯出毛病来了,每次看见你来,就在心里巴着自己的小礼物,还真每回都有啊。” 卫不争微笑。 他前面二十六年,都没什么朋友,遇到沈危身边这些对他充满善意的人,他也愿意付出最大的善意来回应。 聂唯城捏了个桑葚放嘴里,舒服得眯起眼睛:“真好吃,仙果也不过这样吧?哎,有东源这个私人飞机,你给沈危送了吗?” 卫不争一愣:“他,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现在通讯断绝,原始的人力送信方式,路上特别不安全,所以,虽然基地有粟一禾这个速度变异者,却很少敢让他单独上路当通讯员,所以不要说更远,基地到长丰这一百多公里,现在要通个消息都很困难,卫不争得不到沈危的消息,一直以为他已经离开长丰地区了。 聂唯城说:“他原本打算在长丰稍作停留,帮海岳镇镇场子就南下,结果长丰那边流金河溃堤,长丰市整个东区加东面几个县都被淹了,百姓死伤无数,他一直在那边组织救人,昨天他手下一个人才回来报的信。” 卫不争一下站了起来:“聂司令员,您忙,我先告辞了。” 聂唯城十分理解地呵呵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理解我理解,去吧去吧。” 沈危没追到卫不争之前天天跟人吹牛暗示他早就登堂入室了,等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后,他反倒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三缄其口,不愿意任何人分走一点点他和卫不争之间的甜蜜私.情。 所以,聂唯城知道沈危追求卫不争,却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他把卫不争现在的表现看作是暧昧期的恋人之间的牵挂。 卫不争知道沈危就在附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匆匆忙忙把蔬菜和鸡蛋、豆腐放出来,又找到田文君,把给她和其他几家单独准备的东西放下,马上就和李东源起飞了。 基地的人看着那个漂亮的大鸟冲天而起,全都是一脸羡慕。 卫不争虽然心急如焚,他还是又停了一站,把给粮库准备的东西交给了沈从澜。 沈从澜看了看那一筐筐水灵灵的桃子、桑葚和堆满了半个房间的各色蔬菜,咬了一口自己的特供空间水果,抬头看着空中已经成为一个黑点的大鸟和卫不争,自言自语:“那兔崽子莫不是十世修成的好人?要不然他这辈子怎么能遇到不争这孩子。” 卫不争和李东源到长丰的时候,沈危和两个木系异能的士兵一起去东岸救人了。 长丰一带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流金河的水流却丝毫不见减少,长丰市东区原来属于平原地带的部分,还是-一片汪洋。 沈危他们现在救人的地方离长丰市区越来越远,每天能救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少,昨天,他们三艘船一共救回二十个人。 有人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停留在这里,每天只能救出几十个人,得不偿失,提出停止救援活动,沈危没有答应。 沈危想到了蜷缩在果园的地窝子里等待卫不争的爷爷和奶奶,想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妹妹沈衣。 对于救助者而言,只是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的行动任务,对于在绝境中等待救助的人们,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一次生的希望。 这次,沈危他们在一棵古老大树树顶的门板上,找到了一家七口人,其中包括两个白乌冲族。 这一家人之所以没被水冲走,是因为两个乌冲族家人,用自己的指甲在树上和门板上分别挖出了榫和卯,门板被固定在了树上,两个乌冲族又把自己的指甲插进门板里固定自己的身体,把其他家人护在门板中间。 水流太急,小木船无法靠近大树,沈危启动空气能力,把小木船强行推到大树边,可水下都是大树的枝丫,他们离木门板还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沈危用气流稳住船,两个木系异能者放出柔软而韧性极佳的凌霄花藤,缠住了坐在门板中心处的两个孩子,在沈危气流的帮助下,把他们给拉到船上,然后是其他坐在中间的正常人。 等到两个乌冲族的时候,藤蔓拉不动了,门板固定在树枝上,两个乌冲族的指甲固定在门板里,为了牢固,这两个乌冲族一直把指甲插到根,现在,他们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力气拔出自己的指甲。 沈危打算自己游过去救人,正在解衣服时,忽然听到空中一声悠长的“唳”叫,他猛地抬起头,一个灰白色的影子正从远处向他们飞来,沈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大鸟转眼就到,沈危忍不住翘起来的唇角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不过,他不用放了,看到卫不争,他就再也放不下了。 李东源超过九米的巨大翼展在小船上空盘旋,掀起的水花两米多高,卫不争微笑地看着沈危:“需要帮忙吗?” 沈危嘿嘿嘿傻笑道:“是。” 卫不争一眼就看清楚了他们目前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和李东源商量了几句。 然后,两个木系异能者和被救助的人就看到,门板从两个乌冲族的指甲那里裂开,同时,那个漂亮的大鸟箭一般俯冲下来,一个爪子一个,抓起两个乌冲族后腾空而起,两个原来像半死人一样的乌冲族吓得呜呜哇哇大叫起来。 回到西岸,被放在干净坚固的安置房里老半天,两个乌冲族还惊魂未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他们喝着温热干净的凝聚水,吃着热乎乎的馒头,能哆哆嗦嗦说出话了,想对沈危他们和那只大鸟表示感谢时,却哪里都找不到沈危了。 第85章 卫不争的郁闷 “沈危, 你疯了啊?” 卫不争沿着碧玉湖边缘游了一圈回来, 发现沈危还怕在沙发上, 意犹未尽地眼睛一直追着他, 忍不住这么问。 “咱们分开这么多天,我在外面都想你想的不行, 你每天进这里, 感觉上时间更长,居然都不想我?”沈危居然看起来还很委屈。 “再想也不能没完没了。”卫不争游到沙发跟前, 把双臂压在沙发扶手上, 轻轻亲了下沈危的额头。 “没有没完没了,才*次……”沈危伸手抓着卫不争,借着水的浮力把他拉上沙发,覆在自己身上, “咱们新婚, 就算一天平均只有一次,咱们分开这么多天, 刚刚做的几次还差很远呢。” “现在刚刚七点半, ”卫不争给了他一个缠绵的深吻, “我们可以在里面好几天。” “那,每隔十二个小时我们就做, 每次都这么多。”看卫不争心软, 沈危趁机提条件, “我过几天就要离开长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咱们把后面可能分开的时间都补出来。” “好吧。”卫不争说。 沈危才出来不足一个月,已经明显黑瘦了许多,卫不争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怎么疼沈危,因为除了他,沈危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沈危无理取闹成功,心情大好,围着碧玉湖游了两圈,就穿戴整齐了和卫不争一起来到了炼丹室。 卫不争以前不管有多好的成绩多高兴的事情,除了爷爷奶奶,再也没有一个能得到认可的地方、可以分享的人,这次,他想跟沈危炫耀一下。 而他炫耀得也相当成功,他一直卡死在89%的重合率控火水平,第一次就被突破了,达到93%。 “我就是你的福星。”沈危十分得意,从后面抱着卫不争,在他的肩膀上乱蹭,“再来一次,这次肯定能达到95。” 卫不争凝神静气,再来一遍。 重合率95%。 “哈哈哈哈……”沈危大笑,“天助我也,要是你这个一直不突破,你肯定连**时都惦记着,现在好了。” 卫不争闭着眼睛,回忆了片刻自己刚才控火的感觉,默默印刻在脑海中,才回头看他:“别干什么都往哪上面扯,咱们一起时我从来没分过心。” 沈危还是乐:“以前是不分心,今天有这么高兴的事,你会格外专心,还是不一样。” “我感觉今天练习到这来正好。”卫不争实在不想话题一直围绕着那件事打转,站起来说,“走,去小桃花,看看青枣和它的士兵们现在怎么样了?” 青枣的士兵们此刻正在发傻。 它们在外面过了大半年非马的苦日子,不敢相信眼前散发着清香的草地和潺潺溪水是真的,集体懵圈了。 卫不争看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几匹马,对沈危说:“它们之前亏空得太厉害了,至少要在空间休养一个月才能用。” 沈危说:“多久都行,你觉得可以了我再用。” 卫不争因为从小没有人类伙伴,只能和小动物玩耍,对动物十分爱惜,这些马以后将成为自己家的一员,他就更上心了。 这几匹马是原来长丰两个公园游乐场的,收费让游人骑着玩的那种,末世后,没有了主人,加上气候恶劣,虽然活了下来,却个个都是一身病,有两匹后腿都瘸了,伤处已经感染,卫不争看得心疼。 青枣过来,蹭了蹭卫不争,发出一串模糊的声音,卫不争点点头:“知道。” 青枣说,它跟着沈危出去后,卫不争就把训练这几匹马的任务交给追青,追青虽然年龄小,但却是匹聪明靠谱的马。 追青确实很靠谱,几匹马吃完了卫不争给的水和水果,又吃了会儿草,它马上就嘶鸣着让几匹马跟上它去跑步去了,嗯,两条后腿瘸的不用跑,去专心吸收水里的清灵疗伤。 卫不争带的桃子和桑葚到长丰之前已经分完,好在,他们的果园足够大,虽然成熟的桃子只是很少一部分,卫不争之前摘的二十五筐,也只是整个成熟桃子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少。 现在,他和沈危可以吃最新鲜的,吃完了,继续摘,分给长丰分基地的士兵们。 卫不争外面十几个小时,空间已经七十多个小时,相当于三天过去了。 丽妈和丽卷在背带裤的耐心指导下,成功地把爬山的天赋转移到了爬树上,现在,它们母女在树上差不多算如履平地了,它们个头儿大手掌大,摘桑葚比较不容易,摘桃子却是没问题的。 于是,今天,卫不争多了好几个帮手。 他也终于知道追青昨天在打什么主意了。 追青居然仗着自己个头大、速度快,把那群鸡追得无处可逃,最后,被迫学会了摘桑葚,摘了还不敢自己吃,必须轻轻放在下面的筐里。 不过话说回来,追青还挺有眼光的,鸡尖尖的嘴巴确实很适合摘桑葚这种小小的果子。 鸡的数量众多,单个看摘的并没有多少,但看看放在地上的几个大筐被填满的速度,就知道数量的优势有多么可怕了。 追青带着几匹马跑回来的时候,卫不争和沈危一起过去表扬它,卫不争还拿出了两个苹果喂它吃——虽然它们现在在空间果子随便吃,但是由卫不争亲自喂的,意义绝对不一样。 追青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沈危忍着心痛,费了外界时间十分钟,三更半夜地把四十筐桃子和十八筐桑葚交给了齐海岳。 齐海岳在火把下看着桃子和桑葚,整个人都懵了:“这,这,队长,你不是找了个神仙吧?小卫他不是外星人吧?” 他知道卫不争异能强大,在寸草不生的末世的冬天,还能种出青菜给大家,可这桃子和桑葚,就算末世前商场卖的精品水果,也没有这么漂亮啊。 沈危说:“是我给的,不许跟任何人提不争一个字。” 齐海岳点头如捣蒜:“知道,绝对不提。”这年头,这样的异能可能是天大的福运,也可能是天大的厄运,高调炫耀可能招致杀身之祸,闷声享受才是真。 对特战队的前辈精英齐海岳,沈危绝对信任,他说完,出去看了一眼灾民们的临时驻地,就被卫不争给接了进去,留下齐海岳一个人对着满屋子的仙果悲喜交加。 回到空间,卫不争不许沈危再干活,让他专心修炼,沈危以后可能长期带队外出,他必须提升自己的灵根和丹田的境界,境界提升了,他的丹田才能储存更多的能量,能量是维持他战斗和空间的基础。 沈危的空间是用清灵构建而成,如果沈危在战斗中清灵耗尽,他的空间会崩塌,那他储存在空间的物品都会掉落。 孤军在外,粮草供应相当重要,他不能在战斗时还要一直惦记着要节约清灵、维持空间,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战斗能力,卫不争认为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沈危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也一直在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时间修炼,只是,他一个人修炼,好像永远没有和卫不争在一起的时候进步快? 卫不争推着他的脸把头转回去:“好好修炼,别瞎想。” 沈危坐端正,小声抗议了一句:“不是瞎想,双修也是修炼。” 不过,他的抗议也仅止于这一句话,他知道卫不争不可能无底线纵容他,尤其是在和修炼有关的事情上。 卫不争看着沈危开始专心控制火焰进行练习,自己也运转功法,进入冥想境界。 沈危也在对照控温曲线图练习,因为卫不争发现他哪怕对照练习的重合率一直提升缓慢,这个练习本身带给他火灵根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他对火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这是沈危在战斗中继续的技能。 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一花一叶皆可杀人,可在修炼初期,同等条件下,火系和金系灵力更适合战斗。 这次,沈危没有作妖,两个人一起修炼到天亮,后面的几天,他们每天如此。 在没有任何负重的情况下,李东源从长丰到朵玉村,只需要半个小时,所以,卫不争让李东源晚上回朵玉村住,这样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李东源也能及时通知他。 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李东源飞回来,和卫不争一起,在空中侦查,帮忙寻找被大水围困的人。 因为他们的参与,营救的速度快了很多,发现人,李东源直接给抓了放到离他们最近的船上就可以了。 卫不争和李东源这样在长丰呆了七天。 第六天,他们找到十二个人,只有两个还剩一口气,卫不争空间水、丹药、清灵输入一起上,大半天才把人救回来。 第七天,只找到六具尸体,没有活人。 没有食物,又惊又怕,能坚持四十多天,已经是人类生命的极限了。 沈危这次是真的要离开长丰地区了,卫不争准备的东西把沈危的空间塞了个实实在在,然后,他坐在灰雨点的背上,送沈危离开长丰市区后,返回朵玉村。 几天不见,卫不争都快认不出自家的果园了。 果树错过了开花的季节,每棵树上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指腹大的青果子,但青翠的果林却把景色装点的异常美丽。 小麦已经开始泛黄,不过,虽然卫不争非常努力地温养土地和种子,然而气候不作美,小麦抽穗灌浆看着正常,实际上颗粒很瘪,卫不争觉得亩产能有四百斤就算丰收。 卫爷爷和张永宽他们却激动不已,今年这样的情况,能收四百斤,绝对是苍天有眼了。 李东源、林雨、李青鸳、卫风、和罗冲兴奋不已,一天能往地里跑好几趟,被迫害妄想症一样,总怀疑有人要对自家的庄稼下黑手。 家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忙着跟卫爷爷学编麻袋,到时候好装麦子。 卫不争没有编麻袋,他在尽最后的努力运功修炼,释放出清灵,提高粮食亩产。 卫不争回到家的第三天早上,他看着李东源背上送往美乡的水果和蔬菜离开,正要和林雨、卫风一起去看看路南果园里的麦子,顾颂义来了,说移民到永丰的那些村人都已经到了,正在村公所排队签字领取优化过的玉米种子。 美乡和朵玉村的人敢提前在麦田里套种玉米,是因为卫不争帮他们温养了土地,其他地方的人却不敢冒险,他们浪费不起种子。 五月中旬到六月上旬,气温真正高起来以后,玉米种下去才能正常发芽。 前天,卫不争一回来,家里人就告诉他,移民新村来人了,问种子优化得怎么样了,卫不争当时就让顾颂义安排发还事宜。 说完这件事,顾颂义接着说:“找人帮忙收割麦子的事办妥了,咱们村的人争着干,什么报酬都不要,说你现在每天送的水已经足够当报酬了。” 卫不争说:“什么都不给不太合适,这样吧,每天每人半斤青菜。” 果园里他种的青菜很多,空间也有,三十多家黑户离开后,朵玉村剩余的人口将将二百,每天一百多斤青菜,卫不争还出得起。 “还有,”卫不争接着说,“我配的冻疮药,你和永宽叔不都说效果可以嘛,明天我配五桶,你让同仁叔他们分下去,也算是我的酬薪吧。” 刚刚过去的冬天漫长而寒冷,房屋和衣服偏偏又都不济,卫不争发现,八成以上的人都出了冻疮,冻疮冬天还好,只是看着可怕,感觉不大,现在天气一热,开始钻心的痒,卫不争去供水站凝聚水的时候,发现几个年轻人的手都被抓得不成样子了。 完全用碧玉湖的水配药卫不争舍不得,那是要留着给家里和基地的异能者们提高异能用的,这直接关系到基地的战斗力,卫不争不会放弃,所以,他只用了很少量的碧玉湖水,然后找了空间几种对冻伤和止痒有效的灵药,榨汁后,再用清灵优化,然后兑入他凝聚出的水中。 配好后,他给顾家人和张永宽、赵璐几家先试用了几天,效果确定后,他决定再给村里人和基地的人用。 顾颂义听完卫不争这句话,仰头无声地笑,笑了好长时间才说:“狐狸坡和邱家坊的人会越来越后悔的。” 卫不争笑了笑,没说话。 顾颂义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不争,村里好几家去找我爷爷和三叔,我觉得他们的想法对咱们没坏处,你听听看,觉得行,我去办;不喜欢,当我没说。” 卫不争点头:“颂义哥你说吧。” “村里人想把所有的土地都给你,他们以雇工的形式接受你的统一调配,我觉得可行,因为咱们加上沈长官的地,近八千亩,很多都是琐碎的活计,比如摘樱桃,摘草莓,这些都需要比较多的人,每次都临时找人也不是不能,只是没有咱们统一调配合适。” 卫不争摇头:“咱们都是从民主和平年代过来的,颂义哥,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把地给我,会心甘情愿地给别人当雇工吗?” “会。”顾颂义毫不犹豫地说,“以前也许不会,因为他们还对恢复过去的秩序和科技抱有幻想,经过这大半年,所有的人都认识到,我们回不到过去了,科技文明已经毁灭,在新的社会秩序和自然环境下,他们必须选择另外一种能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的方式。 咱们村的人都明白,他们现在的地里能长出野菜,是因为有你在。 不争,你每次出去都行色匆匆,并且,你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土地和环境都经过你的改造了,看上去很正常,所以你不知道,其他地方现在是什么样的。” 卫不争问:“其他地方什么了?” 他出远门,几乎都骑着青枣,青枣速度太快,他最近又太忙,确实没有留心过周围的环境。 顾颂义说:“气温回升后,很多地方的田地还是种不了,因为土地被野草占领了,无论人怎么勤快,拔草的速度都赶不上野草生长的速度。 咱们村,葎草和苍耳、蒺藜的种子几乎被你们搜罗光了,所以没问题,其他村子都被这几种野草和莎草霸占了。 莎草几天时间就能长得半米高,葎草的藤蔓快赶上小树那么粗了,叶子上的绒刺比钢针还厉害,现在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想拔掉都无处下手。 还有老鼠,咱们村从你回来后就没有再出现,这点我很奇怪,我不记得你说过你的异能还能灭鼠。前几天,我去大李村,在那里看到的老鼠,有小猪那么大,大李村很多人家的粮食藏都没地方藏,仅剩的粮食快被老鼠偷光了。” 卫不争想起来,自己也见过小猪一样的老鼠,背带裤的体型也跟小猪差不多,不过背带裤娇气,一般的粮食人家看不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卫不争说:“这些理由不能说服我,这和那些人没有水的时候到处托人想用土地和我换水,一下雪马上就翻脸不认账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有了狐狸坡这个前车之鉴,以后翻脸的可能慢一点、谨慎一点。” “你说的有道理。”顾颂义说,“但我不认为他们有那个机会,也不认为他们会蠢到那个地步。” 卫不争说:“颂义哥,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抱负,现在我帮他们,是我有能力就帮,不想帮就不帮,可一旦他们把所有的土地都交付给我,我就要对他们的衣食住行负责,等于要养着那么多人,我不愿意。” 顾颂义点头:“我也想到这个会让你有压力,但是不争,你想过没有,咱们第一批蚕茧马上就该收了,收蚕茧可以临时雇佣人,其他后续的事情呢?你放心把你辛辛苦苦弄来的桑树、养出的蚕丝交给不受你掌控的人吗?” 顾颂义这一句话,让卫不争一下想到了后面的什么缫丝、纺织、染色,他感觉头“嗡”地一声就大了,他并不想弄个农工商一条龙的跨行业生产线兼商业帝国啊。 顾颂义看见卫不争生无可恋的脸色,笑了起来:“不要脑补太可怕的事,没那么严重,你不喜欢,我回绝他们就是了。” 卫不争说:“可是,从养蚕到做出衣服,这个过程确实很可怕啊。” 顾颂义说:“你有时间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你愿意,这次我会把协议送到寿星峰基地进行公证,保证后续不出麻烦。” 卫不争说:“上次你考虑得已经很周到了,是我的问题。” 顾颂义在做合同上,绝对是个最靠谱不过的人,上次的事,如果卫不争坚持不退土地,按协议,狐狸坡和邱家坊的人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卫不争不耐烦和那些人再打交道,才有那样的结果,卫不争不希望顾颂义因为自己的原因自责。 顾颂义说:“你别把这事当成个事,想考虑就考虑,不想就算了。” 卫不争说:“假如我愿意考虑,我当下应该考虑哪些方面?” “人。”顾颂义说,“从种植到生产到成品到顾客手里的商品,每个环节都需要有一个踏实能干、有开拓精神的人来管理。” 卫不争脑子里瞬间出现三个人:高邦国,戚兆丰,袁成直,末世前的三位商界成功人士。 戚兆丰和袁成直的成功史他不太清楚,但高总他是知道的,说起来是富四代,其实跟富一代差不多,在他手上,高氏企业的价值翻了至少十番,从单一的房地产企业到最后全面开花,高佑翔说起自己老爸比粉丝说起爱豆还星星眼,高佑翔能以弱鸡的体质从二线的技术支持进入一线行动队,就是受他老爸熏陶的结果,胜不骄、败不馁、百折不挠。 高佑翔能把他的鸡肋异能修炼到现在谁看见他都稀罕,都想到让他帮忙,也是活生生的证据。 卫不争好像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谱,他说:“我考虑考虑。” 顾颂义说:“知道了,我会抻着他们,不让他们觉得这事成的太容易,你别露出口风去。” 卫不争一个考虑,顾颂义就可以确定这事成了,接下来,就是他大显身手,为老板开拓出一片净土的时候了。 “还有,”顾颂义接过卫不争递给他的一篮子桃子和一篮子桑葚及一壶水,“你选好人之后,让我先看一下,能力再强,心思不正的人,咱们也不能用。” “好的。”卫不争说,“明天中午你别远去。” 第二天中午,末世前的高总、戚总和袁总,分别签署了一份雇工合同,成为卫家大执事顾颂义手下的三个分执事,分别执管农业、手工业及其衍生业和商业。 卫不争看着一群精英成为自己的雇工,半点都不开心,他很想穿回到只有三十多亩果园和几亩庄稼田的时候去。 他的理想就是自己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给弄到这种地步的? 第86章 瑶滃县 东方遥远的地平线刚刚泛起一线鱼肚白。 长丰南三百公里, 一个叫瑶滃县的地方, 一只巨鸟从西北方向破空而来,在流金河上空盘旋着缓缓下降, 同时发出“唳唳”的悠长鸣叫,清越的叫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很远。 一间建在河边的石头墙体茅草房里,沈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窗外:“青枣,你听到什么了吗?” 卧在窗下草铺上的青枣站了起来,轻轻嘶鸣了一声:好像是灰雨点, 不争他们来了吗? 沈危跳下床:“青枣, 走。” 一人一骑在河岸上疾驰,迎着从北面盘旋一周又返回的大鸟的身影,沈危把食指放在唇边, 打出一声高亢悠长的唿哨。 大鸟速度骤然加快,迎着河岸上的影子俯冲下来, 在距离地面还有五米左右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鸟背上轻盈跃起,大鸟同时消失。 沈危张开双臂抱住了卫不争, 两个人滚倒在路边的草地上——青枣在卫不争接触到它的瞬间被召回了青玉空间。 卫不争抱着沈危,只是紧紧地抱着,好久都没动, 沈危也同样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 沈危在亲吻着卫不争的唇说:“咱们回去, 回我住的地方。” 卫不争回吻着他:“稍等一会儿, 一会儿……” 青枣几息之间,跑出了好几公里,沈危和卫不争并肩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列队出操的士兵。 劳峥大声吼:“长官好,卫哥好。” 士兵们跟着吼:“长官好、卫哥好。” 卫不争微笑。 沈危轻笑摆手:“大家辛苦了,中午请大家吃豆腐。” 队伍发出一阵欢呼,顺着河堤一直往北跑了。 末世前最常见的豆腐,现在是非常奢侈的食物,可能因为太少,士兵们觉得,现在的豆腐比肉还好吃,吃完后还通体舒泰温热,训练和劳作都能比平时坚持更长的时间。 在营地大门外,他们又碰到了罗东方,他负责沈危部的后勤,看见卫不争,罗东方眼睛一亮:“嘿嘿嘿,不争。” 沈危不许他们对卫不争使用“嫂子”“夫人”这类的称呼,比卫不争大的可以叫名字,小的叫哥。 卫不争微笑:“东方哥好。” 沈危一抬手,地上出现十几个大筐,一半蔬菜,一半水果,桃子、桑葚、樱桃,还有一筐西红柿和黄瓜,一个草编的筐里,露出西瓜花花绿绿的皮。 “豆腐晚上会餐用,早上吃素。”沈危风轻云淡地说。 “是。”罗东方吼,吼完大笑,冲炊事班方向喊:“兄弟们,出来搬东西啦,过年啦。” 五六个士兵跑出来。 “哇哇哇哇,西瓜,握草,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再看见西瓜……” “啊,樱桃,这么大个儿的樱桃,快赶上上回的杏儿了。” “喔,还有桑葚呐,我以为再想吃到得等明年了呢。” “我的妈呀,这桃该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长的吧?这也太漂亮了。” …… 六月下旬,已经到了正常年份桃子自然成熟的季节,小桃花的桃子一个个水灵漂亮得让人都不忍心吃,卫不争每次去往各处送,大家都要对着水果们怜惜心疼半天。 沈危摆手:“别对着筐流口水,允许你们一人先吃一个桃子。” “哇,谢队长,我不吃,我放着等你们都吃完了再吃。” “我不管,我先吃了再说。” “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我也要先吃。”一个士兵说着,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 虽然卫不争每次来都会尽可能多地供应他们最好的水果,走的时候还再把沈危的空间塞满,可卫不争毕竟不能天天来,而且,除了卫不争送的水果,现在没有任何其他副食品和水果。 因为没有代步的交通工具,沈危这次出来,除了罗东方和他同岁,其他士兵普遍年轻,一大半都是末世前最后一批进入特战队的,年轻人跳脱活泼,每次看到卫不争带来的东西,都毫不掩饰他们垂涎三尺的心情。 走进草屋,卫不争看了一圈:“这多好,原来那房子太拮据了。” 沈危说:“听你的,不再委屈自己了。” 上次卫不争来,他住在县城一间房子里,低矮逼仄,卫不争很难受,让他住好一点,沈危风餐露宿过无数次,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为了卫不争,他换了地方。 卫不争伸出双臂抱着他,两个人从房间消失。 ** 倾情云雨,缱绻缠绵之后,沈危舒服地趴在枕头上,看着卫不争的脸,听他说话。 “美乡的村长和村民对基地十分信任,虽然舍不得刀爷,但知道他另有任务,也都理解,苏简接替刀爷这半个月挺顺利的。” 苏简是特战队第一批自然激发了灵根的人之一,金木双灵根,他也快三十了,灵根受损,虽然激发了,但表现出的异能相对比较弱,经过卫不争这大半年的修炼指导和清灵引导、温养以及空间水的辅助,异能提升很快,但比起王政清还差一大截,所以,寿星峰基地派出的北伐队伍,由王政清领导。 王政清的任务是恢复乌拉江以北、青岳省境内、所有地区的政府组织,帮助建立起当地武装,肃清一切为非作歹的势力和个人。 沈危的任务是乌拉江以南,青岳省的面积,乌拉江以南占70%。 沈危之前在浮郴县,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把当地政府给扶起来,因为浮郴县原来部分幸存的政府官员被杀害,导致剩余的官员没有人敢出头主持工作,沈危快刀斩乱麻,杀了几个手上明明白白有人命的异能者,震慑了浮郴县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和一些因家族人数众多而趁乱作恶的家族,重新了确立了政府的权威性,他留下一名异能者和包括十五名乌冲族在内的三十名士兵,辅助浮郴县新政府的工作。 他们现在所在的瑶滃县,是一名异能相对比较强、人也正直的异能者在帮扶一位幸存的原政府领导在工作,但他们能管辖的范围,原来只有县城附近几个村子,沈危过来后,帮助他们,快速恢复了边远乡村乡镇政府。 不过,紧紧恢复组织建制是不够的,还要帮他们顺利地把工作开展起来,所以,沈危还要在这里呆一周左右。 “泽阳南部和沁南县已经稳定了,沁南那个杀了县长的恶霸异能者,在沁南西南部的山里被丛队找到,给击毙了。 沈叔叔凝聚出了一支狙击步,两支突击步,东源送到丛队手里,坚持了差不多四天才消散;不过,那四天,我们村儿的镰刀、锄头全都不见了,把永宽叔他们难受坏了,爷爷把我赶去粮库,看是不是沈叔叔生病了。” “老魔头才不会生病呢。”沈危欠起身,在卫不争脖子上咬了一口,“我爸得意坏了吧?” “没。”卫不争说,“叔叔还生气呢,说这都快一年了,凝聚出的东西还是不能长久保持,肯定是他哪里理解得不对。” “隔着上百公里,能坚持四天,他还不满足啊。”沈危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我要是能用空间能力构建出个空间通道,自己在里面可以瞬移,就算一次只能坚持五分钟我也高兴。” “自己构建空间通道?”卫不争一愣,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按照能量等达成一切的原则,沈危这个想法还真的不是异想天开。 “我想天天都见到你,哪怕见了什么都不做,就看你一眼。”沈危伸手抱住卫不争的腰,亲昵地在他脸上蹭。 “沈危。”情.欲因为沈危的一句话毫无预兆地从身体深处而汹涌起,瞬间席卷卫不争的四肢百骸,他反过手,紧紧地抱住了沈危,“还想要吗?” “什么?”沈危准确地感受到了卫不争的情绪,可他有点疑惑,“你怎么了?” “没有,”卫不争说着,已经把沈危翻到了身上,扣着他的头吻了上去,“就是想。” ……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最放纵的一次,比他们第一天在一起还要沉迷。 卫不争并不是欲望多旺盛的人,但他今天一刻也不想放开沈危。 等两个人恢复理智,已经七点四十了,这是外面的时间,停停歇歇,他们居然什么都不干,纠缠亲昵了十几个小时。 卫不争心中赧然,让沈危赶快去碧玉湖跑泡一会儿,营地七点钟开早饭,沈危是长官,晚一会儿可以,时间太长,炊事班的人没意见,卫不争为觉得不好意思。 沈危草草泡了一下,脖子和下巴上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就出去了。 卫不争无语,这个人,有时候成熟理性地跟八十岁似的,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卫不争多泡了半个小时,然后,又把一个小小的青色玉甁房子炼丹室最显眼的地方,又检查了一遍,确保自己身上露出来的部位没有什么可以之处,才出去。 刚才一进来就难舍难分,很多重要的事都还没来得及说。 早饭吃得像过年,吃完,按原先编好的小队就出发前往各个乡镇了,营地只留下了五六十个人。 工作小队去乡镇,是为他们刚刚扶持起来的镇公所镇场子,同时也是监察他们的工作,为民众提供一个近距离接触南征队伍的渠道,万一他们一时失察,用了欺上瞒下的面善心恶或尸位素餐之辈,能及时发现。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帮助扶持一个政府绝非易事,如果选错了扶持对象,可能会给民众带来更大的灾难。 现在比较好的是,末世时间还短,末世前的一部分政府官员还在,华厦国在末世之前政治清明,对官员的考核也比较科学,能力不足或德不配位者很难在官场立足,所以,能找到以前的官员,基本就成功了一半;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再给予适当的武力支持,让他们能放心大胆地开展工作,基本就成功了。 但是,政府官员工作也是要报酬的,现在,寿星峰基地因为要负担大批的灾民,又不能想和平时期那样征收公粮和赋税,自身的维持都困难重重,沈危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支付这些官员的薪酬。 沈危领兵出发前,基地高层反复多次讨论过这件事,都拿不出解决办法,可人命更重要,肃清残害乌冲族和普通人的势力更紧迫,沈危只能带着一大堆问题南征。 上次卫不争来,他们两个也讨论过这件事,卫不争提出了一个想法:帮助政府工作的异能者,可以都寿星峰基地进修。 现在,绝大多数异能者都不知道,有异能是因为有灵根,而追求长寿长生一直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异能者们如果知道了这一点,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放弃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打打杀杀,转而踏上能带来长久利益的修真之路。 卫不争现在很忙,非常忙,十分忙,朵玉村是他的根之所在,他不可能天天往寿星峰基地跑,所以,他建议吧进修班开在百果香,也就是项臻的驻地附近,这样,他和朵玉村其他在修真上先走了一步的人可以很方便地过去讲课,那些去进修的异能者还可以帮卫不争干活,就当是实习了。 沈危知道,卫不争的这个想法被异能者们听说,异能者们估计会为了一个进修名额打破头,别说帮助政府工作,给政府扫大街他们都干。 可沈危心里不乐意,他知道卫不争喜欢清静,现在卫家天天门庭若市,都是他带给卫不争的麻烦。 至于卫不争说的异能者可以帮忙种地,根本就是借口,以卫不争的能力,别说八千亩土地,一万八千亩卫不争也不需要人帮忙,卫不争这个提议完全是为了支持他的南征计划,所以上次他没有同意卫不争的这个提议。 他知道,卫不争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提议,他这次来,这事还是个重点,所以两个人吃完饭进了空间后,沈危兴致勃勃地拉着卫不争看灰雨点背着小桃花里一群在青玉空间飞。 灰雨点可以进入青玉空间,李东源不行,大鸟一旦变人,随即就会被空间意识排斥出去。 卫不争以此得出判断,空间意识并不完全是阿玉的留下的一缕神识,而是炼制时加入的某种鉴别阵法,因为他现在能十分准确地判断出,阿玉的神识在不在。 卫不争听着背带裤惊慌失措的大叫笑了一会儿,对沈危说:“走去炼丹室,看看我这几天的成绩。” 他五天左右来找一次沈危,上次来,他控火的重合率达到了100%,他跟沈危说,他把这个境界再巩固巩固,就要开始炼丹了。 “背带裤这货可真行,树上飘的品种,居然恐高。”沈危笑话着背带裤,跟着卫不争来到炼丹室,然后,他看到了精致的八仙桌上唯一的一个小玉甁。 他过去拿起来,不太敢相信:“你,你炼成了?” 卫不争微笑:“打开看。” 沈危激动得手有点抖,他深深吸了口气,镇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倒出一粒在手心。 比豌豆略大一点的丹药,晶莹剔透,略带淡淡的绿色,十分漂亮,没有任何味道。 沈危跟着卫不争看过关于丹药鉴定的书籍,最好的丹药,在进入服用者口中之前是没有任何味道的,没有味道溢出,证明药性被完美地锁进了丹药内部。 沈危抬起手就把丹药放进了嘴里。 卫不争:“喂,你都不问问我炼的是什么就敢吃?” 沈危感受这丹药的清香从舌尖到丹田的醉人过程,过了好久才说:“不问,肯定是对我有好处的。” 卫不争为他的自信哭笑不得:“那吃出来是什么了吗?” “清毒丹,”沈危非常肯定地说,“但和原来的清毒丹不大一样,比原来那种吃下去还要更舒服。” 卫不争把他手里的小玉甁接过来,放进阿玉特质的药柜上:“我试着融入了一丝丝混沌元力的气息。” 沈危星星眼看卫不争:“才几天,你怎么就能炼成?” 卫不争说:“五天,空间就是三十天,一个月,我为了这个,连地里的麦子都不管了,高总他们几天见不到我,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呢。” 说到这里,他的笑变得有点苦:“你觉得快,那位前辈可是觉得我废柴呢,说白瞎了我先天混沌灵体这么好的体质,还有青玉空间这个时间作弊器,几年了,居然连最低价的丹药都炼不出一样来。” 沈危用力抱了抱卫不争:“别听他瞎咧咧,他们修真界的人六亲不认,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说修炼,咱们是凡夫俗子,还得正常过日子呢,你还养活了那么多人呢,他当初有吗?” 卫不争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比他的人生还成功?” “那当然。”沈危说,“你有个知情识趣的爱人,他有吗?就这一点,咱们秒杀他。” “有道理。”卫不争点头,“我想再给自己找一帮免费劳工,这样我就更有信心无视他的鄙视了,怎么样,你帮我选好人了吗?” 沈危一下卡在那里,然后,开始耍赖:“我刚吃了你亲手炼制的丹药,咱就不能说点轻松的话题吗?” 卫不争推着他,两个人席地而坐:“那,说说我炼的这个丹药吧,我本来想提纯青斐里能消解忖心乌冲的成分,加入进去,试了几十次,浪费了几十个青斐都不成功,那位前辈正好光临,我就问他,他说,和忖心乌冲有关的所有东西,在他所知道的修真界都是高品阶的,彻底清除忖心乌冲的丹药,他没炼制过,也没听说过。 他让我踏踏实实从低品阶丹药开始炼,我能这么短时间把普通的清毒丹练出来,是因为那位前辈现场给我做了示范。” 沈危一惊:“他人直接进来了?” 卫不争说:“没有,神识控制着炼的,他是位真高手,神识控火,给我示范了三次,全部是圣品丹药,也就是没有任何杂质,绝对纯洁的能量和药效,我估计我八辈子也赶不上他。” 沈危说:“他生在修真界,从小开始修炼,咱们只是入门比较晚而已,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卫不争说:“他说,我这灵根资质,还得到了混沌元力,如果连他的炼丹水平都赶不上,让我直接跳碧玉湖淹死自己拉倒。” 沈危摸下巴:“这么个缺德的家伙,他是怎么得道成仙的,渡劫的时候不会被劈成灰吗?” 卫不争说:“所以,我得把外面的事情安排好,腾出更多的时间进来修炼,否则,不是被他说中了吗?我一点不想淹死。” 卫不争伸出胳膊揽过了了沈危,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也舍不得你。” 第一次被卫不争色.诱,沈危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可他脑子没糊涂:“如果开进修班,你天天去给他们上课,你更没时间修炼了。” 卫不争说:“不是这样,我现在没有连续修炼的时间,经常刚进入状态,就被闹铃吵醒,我怕外面有事,最多两个小时,就得出去看一次,青鸳和卫风他们还小,万一有事,项臻异能再强,家里那么多人,他也顾不过来。 这些成年异能者已过去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更懂得怎么战斗,怎么配合,有他们在,我晚上就不用出去了,一晚上,里面三四天,我可以做很多事。 还有,蚕茧已经收了几千斤,现在小桃花又成熟了一批,高总设计的缫丝车因为没有工具,我和罗冲、卫风都快被累昏了,到现在也只做出了三十多架,如果进修的学员多几个木系或金系异能,速度就能快点,要不,高总得急出毛病来。 其他异能者也能帮上忙,有几个水系,以后,我就不用管供水的事了,算学员的实习任务。” 卫不争最后这几个理由打动了沈危,这些人去,卫不争就不用亲自干活了。 “好吧,待会儿,我亲自选几个异能者,先让他们去基地看看。”这里的人被受恶霸和部分无良异能者的欺凌,很多人都不相信寿星峰基地的存在,沈危正好有让人去基地参观的打算,尤其是美乡。 卫不争抱着他使劲来了一口:“走,去小桃花,看你的战马们。” 青枣和追青如腾云驾雾一般带头跑过来的时候,沈危眯了眯眼:“怎么,这么多?” “五匹,原来乌拉江边景点的马。”卫不争说,“我受追青和园一它们们被青枣吸引的启发,让项臻带着追青去了两趟乌拉江边,追青把它们给引出来了,那个黑色的,个最大的,黑旋风,有灵根,不过,它们太瘦弱了,得再休养一段,园一他们可以用了。” 沈危看着卫不争:“不争,你每天有那么多事,别老想着我这边。” 朵玉村把所有土地都渡让给他一个人的事,卫不争没有瞒着沈危,他们是彼此的爱人、亲人,大事上需要商量着办,什么为了不让对方担心,遮遮掩掩,卫不争觉得完全没必要,沈危比他考虑事情周全,他还需要沈危给他把关呢。 沈危觉得顾颂义说的有道理,并且现在基地那边藏龙卧虎,各种人才都有,有他镇着,这些人在卫不争那里打工,不敢偷奸耍滑,这些人中的管理人才,可以替卫不争分管各个方面是日常事务,卫不争只需要按自己的兴趣,做出要什么、不要什么的决策就可以了,所以沈危爽快地表示,支持这件事。 但即便有人帮忙管理,卫不争还是最终决策者,沈危当过无数次决策人,他知道这个位置压力有多大,何况,现在,有很多事,还必须卫不争亲力亲为呢。 卫不争说:“咱们俩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替你着想,其实也是替我自己想。” 沈危把下巴支在卫不争肩上,半天没动,然后忽然站起来,离开了空间。 午饭时,有六个在瑶滃县政府帮忙的异能者受邀到军营吃饭,军营丰盛的食物让几个异能者难以置信手足无措。 下午三点,这六个异能者告别家人,骑着沈危提供的三匹马,园一、园二、园三,跟着在天空飞翔的灰雨点,向着寿星峰方向而去。 第87章 卫不争和瑶滃县六个异能者天黑前赶到了寿星峰基地, 聂唯城和基地几位高层正在开会,卫不争正好去见他们, 说了关于异能者进修班的提议, 基地高层一致表示支持。 卫不争忙,把带回来的六个人交了,又去见了一下田文君, 随即返回朵玉村。 麦收在即,蚕茧一批接一批收获, 寨墙已经开始筑,需要大批石头……很多事赶到了一起,并且哪一件都很重要,所以虽然天已经黑了, 朵玉村还是很热闹。 卫不争还在半空中,就看到了青柳河西岸几个熟悉的身影, 大执事顾颂义和分管商业口的袁成直在跟狐狸坡精明男几个人在说着什么。 因为现在朵玉村没有多余的商品需要和外界互通有无, 袁成直这位商业执事目前没什么事,他就暂时和顾颂义一起处理对外的各种事务。 看到在卫不争家上空缓缓降落的灰雨点, 顾颂义和袁成直迅速打发走了精明男一群,回到卫家。 天气转暖后, 卫家的前院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恢复了以前的用途,成了小花园, 加了个石头挖的池子, 池子里面总是保持着满满的水, 供客人洗手。 项臻和卫风、李焱昭一群小异能者还在花丛中开辟出了一片石头地,弄出了木质两套桌椅,一般人过来,就在前院接待。 卫不争今天就在这里,自己吃饭,拿出个西瓜招待下属,听顾颂义和袁成直跟他讲今天附近村子的人今天来找他们的诉求。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没有原因变成乌冲族的越来越多;随着气温升高,各种野草疯长,昼夜不停地拔草也无法保证玉米的生长空间;吃了几个月凝聚水的年轻人和孩子,都无法容忍青柳河和乌拉江的水 青莽镇的几个村子,最近频频派代表找到朵玉村,青莽镇和大李村这些以前没有参与过以土地换凝聚水的,现在想换水;狐狸坡和邱家坊则是降低了条件,希望能用原来那么多的土地,只换取一半的水即可。 当然,他们心底还藏着一个不可宣之于口的奢望,卫不争如果要管了他们水,没准还会像以前那样,管着他们的土地和空气吧。 没想到,他们这些要求根本到不了卫不争跟前,直接就被顾颂义一口否决了。 对大李村、松鸦村的代表,顾颂义的说法是:“狐狸坡和邱家坊那事,犯了我们东家的大忌,他不会再和附近任何人家做类似的交易。” 对邱家坊和狐狸坡精明男几个,顾颂义则说:“一瓢水也不可能,我们东家不会再和你们打任何交道。” 李焱昭家原来在狐狸坡的邻居,悄悄来朵玉村找李茂林和董秀丽,希望他们能帮忙说个情,到了朵玉村,发现这里早就不按人口分水了,是随便喝,比起末世前,就差一个自来水管道系统了。 邻居是带着孩子来的,希望能让孩子蹭几口干净水喝,结果,孩子不但喝上了甘甜的凝聚水,还吃到了香喷喷的菜盒子。 李茂林和董秀丽忠厚,看到孩子满是冻疮的小脸和手,多有不忍,把自己家分到里的药水让那孩子泡了两个小时,结果,等父母离开的时候,孩子死活不肯走。 李焱昭的灵根品质比较好,经过几个月的修炼,现在每天已经能够凝聚出一千多公斤水,狐狸坡那位自认为聪明的老者亲自找李家爷爷奶奶游说,想让李家搬回狐狸坡,李家爷爷奶奶在他开口许诺所谓的优厚待遇之前,把人给赶出了门。 最近半个月,不停有附近村子的人,借口找同学或走亲戚,想方设法到朵玉村,想蹭水喝,更想蹭冻疮水用,朵玉村村公所前天正式通知全村人,以后,朵玉村出口设知客房,外人来访,知客房的人会通知各家,谁家的亲戚朋友谁去村外接待,敢再让那些背信弃义的人来蹭便宜,村公所会主动要求卫不争改回定量供水,治疗水也不再继续免费发放。 这个通知一发,来朵玉村的人一下就减少了九成。 袁成直说:“东家,我门都知道你其实一直因为断了小孩子的水心里不安,还有看到他们的冻疮也不忍心,但你现在绝对不能有任何心软的表示,否则,以后那些人还会得寸进尺。 我前天回基地了一次,听到那位粟小哥说起长丰东部水灾后的情况,有了个想法,正好能和顾管家的计划对上口,你听听行不行。” 卫不争说:“您请讲。” 袁成直说:“和基地当初让江北的正常人用移民换优化种子一样,让这些村移民到长丰,流金河以东,咱们可以恢复以前的供水条件,还可以免费供应他们一个月的冻疮治疗水。” 卫不争沉吟。 发生违约退地事件后,顾颂义就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些没有任何诚信的人彻底打发出卫不争的视线,这点卫不争知道,但他没当成回事。 他没那么霸道,因为一次违约就把整村的人驱离故土,他没有明确否决顾颂义这个想法,是因为顾颂义没有正式向他提过这事,而且,卫不争也不认为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性。 现在看来,连袁成直都在支持这个计划,卫不争就有点上心了。 袁成直说:“您不用良心不安,长丰东部平原,一直以来都是比咱们这里好的地区,交通方便,土地肥沃,江北移民到长丰郊区的那些人,现在都在为当初的决定庆幸,移民到那边唯一的弊端,就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过去了这个阶段您就会知道,这是个对咱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卫不争说:“长丰东部的水现在都没有退,那里一时半会儿住不了人,并且,我感觉,长丰东区以后有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活水湖。” 他下午从瑶滃县回来时,让李东源折了个弯,到长丰东部绕了一圈,长丰东区和两个郊县的大部分,加起来上千平方公里,现在还都水,流金河现在等于是从一个巨大的湖里穿过。 卫不争试着用灵力探入水底,发现流金河以外的水域,很多地方的水深超过三十米,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里的水可能永远都不会退去了 。 袁成直说:“那更好,长丰东部平原原来人口稠密,环境污染比咱们这边厉害得多,末世降临时,变异的人也比这边高很多,还大部分都变成了黑乌冲族,黑乌冲族反应迟钝,被猎杀时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初期被杀害得很多,也就是说,现在,东部地区人口稀少,往那里移民,不会出现土地纠纷。” 卫不争思索了片刻后说:“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 顾颂义说:“东家,我再和您说件事,是高执事我们一起商量的。咱们现在各方面用具都缺,但咱们最近抽不出人手做这些。 再有十天左右就该收麦子了,我和卫爷爷估摸了一下产量,咱们的麻袋缺三百条左右,还有平时咱们装蔬菜、蚕茧用的篮子、筐,也都严重不足,做缫丝机的前期初级工序,也需要大量的低端劳动力,我们想用黑乌冲族干这些简单的重复性手工工作。” 他说着,冲正院喊了一声:“青鸳,卫风,把那几个篮子和筐拿出来。” 李青鸳脆生生地答应着,和卫风一人胳膊上挎着好几个篮子、筐子出来了。 卫不争眼前一亮:这些篮子和筐特别精致,和他在空间匆匆忙忙编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他问道:“这是,黑乌冲族编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顾颂义笑着说:“高执事在基地那边时,无意中发现黑乌冲族做事特别……较真……的特性,曾经用半桶你送他的水,请两个黑乌冲族帮忙做了几个凳子,他特别满意,因为那两个黑乌冲族连他给的样品上的结子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这次咱们需要大量的篮子和筐,装蚕茧的筐还要求比较高,高执事就想到了那两个黑乌冲族。 高执事精细周到,他让卫风和项臻、妞子合力编出了特别规范的样品,东源去美乡的时候顺便带了过去,交给苏长官,请苏长官交给了那里的黑乌冲族的村长,这就是他们的仿品,高执事觉得靠谱,才让交给您看。 东家,卫风和项臻做的那个也在里面,您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加入了外来者之后,顾颂义就坚持称呼他为东家或老板,抗议了几次无效,卫不争只好认命了,他微笑着拿出一个细树枝编的篮子和草编的小筐:“这是卫风他两个编的。” 顾颂义和袁成直愕然:“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单凭眼力确实不好分辨,”不争笑着说,“项臻和卫风编的时候,使用了异能,筐上有残留的清灵,还有妞子监测留下的清灵痕迹。” 袁成直摇头:“啧啧啧,不敢想,我真想拥有灵根,哪怕几天也好,体会一下那种神奇的感觉。” 卫不争闻言,把篮子和筐还给卫风和李青鸳,将自己的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袁成直的手腕上。 一股舒适的清爽气流从左手腕开始,顺着手臂,缓缓传遍了全身,袁成直闭着眼睛体会了片刻,睁开眼:“这还不是我自己的灵根,只是东家借我一点清灵,就这么舒适,唉,真好啊。” 请黑乌冲族帮忙制作用具的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交换条件黑乌冲族那边已经通过苏简提出来了:一个篮子或筐,换五斤青菜;或者给他们的普通人亲人朋友一个月份额的冻疮治疗水,这个乌冲族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让卫不争看着给。 这么精致的篮子和筐,卫不争估计好几天才能做出一个来,乌冲族开的价算很便宜了,卫不争说:“可以,明天开始,我先每天给他们一百公斤青菜,记着帐,最后东西全部交工了,再一起算,可以吧?” “乌冲族得欣喜若狂。”袁成直说,“他们以为得全部交工,验完货才能拿到报酬。 “至于治疗水。”卫不争想了想,“我还得现配,你让他们统计一下需要的人数,三天之内吧,我给你们。” 黑乌冲族一直是卫不争心里一个隐隐约约的忧患,因为,他印象里的黑乌冲族很多都接近于痴呆,在末世的生存能力应该是非常低的,没想到高总能独辟蹊径地发现黑乌冲族的优点,为他们找到一条出路。 第88章 朵玉修真大学 现实世界需要麻袋、筐和篮子, 青玉空间也需要,两个世界的麦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成熟,青玉空间广阔的大空间和小桃花的夏熟果子也要开始采摘了。 卫不争粗略估计了一下空间内的产出, 合计了一下自己需要的用具,报给顾颂义和林雨, 让他们两个亲自去向乌冲族下订单,并提出了保密要求。 对于青玉空间, 除了爷爷奶奶和沈危,卫不争至今都没有向其他人具体描述过, 所以, 即便是最早和他一起从西部一路同行回来的几个人,也只是知道他有个容得下活物的芥子空间, 而不知道他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随着和沈危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卫不争有空间的事肯定瞒不住了, 他决定顺其自然:尽量隐瞒, 但不会因为要保密耽误重要的事情。 这其实是一个很无奈的决定:他不如此不行。 举个例子, 蚕茧。 青玉空间出的蚕茧比外面的质量好且数量多, 卫不争总不能为了不暴露空间, 就不把蚕茧拿出来,而他一旦拿出来,那么大的数量,不可能瞒得过每天亲自验收蚕茧数量的高总, 正在为了缫丝车和缫丝工焦头烂额的戚兆丰早晚也得知道, 因为蚕茧的产量是他制造多少缫丝车的依据。 顾颂义这个大总管更不可能瞒着, 如果卫不争和他之间隔着小心思,目前这一摊子一天都维持不下去。 李东源鸟类状态下能够进入青玉空间,但他不可能暴露空间的任何秘密,这不仅是指李东源的主观意愿,还同时指客观事实:李东源离开青玉空间时,他关于青玉空间的一切记忆自动被空间意识屏蔽。 不过,李东源在青玉空间食用含有各种纯净清灵的食物和饮水对他身体的良性改造,在现实世界会得到延续。 林雨对李东源怀有特殊的感情,对于李东源能进入卫不争的空间,他是最感激的一个,关于保守空间的秘密,他和卫家所有人抱着同样的责任感,所以,和空间有关的事宜,在沈危离开后,卫不争就交给了林雨。 林雨还同时还在顾颂义的领导下,负责财务工作,现在不使用货币了,林雨的账目都是以物易物的记录。 卫不争为空间单独下订单,让顾颂义和林雨一起去,是让顾颂义施展他的异能,找一个诚实有信的合作对象。 顾颂义看中了以女性为主要成员的黑乌冲族村庄——乌衣俏村,这个村的村长乌芊芊,末世前是一家私立医学整形医院的院长,保密是她奉为人生信条的职业素养,顾颂义对她评价很高。 卫不争下单五天后,李东源和林雨为他带回了第一批货物:五百条麻袋,三百个篮子,三百个筐。 东西做的相当好,像工业流水线出来的产品,规范而精致。 卫不争把东西收进空间,当天,吃过晚饭后,就和李东源一起去瑶滃县——他需要沈危和他一起收庄稼。 卫不争公私兼顾地跑几百公里在青玉空间忙碌时,朵玉村的夏收也昼夜不停地展开了。 麦子成熟后必须快速收割,否则,麦粒很快就会自动脱落。 现在,从收割到脱粒都是手工操作,效率很低,所以朵玉村和百果香驻地几乎是倾巢出动,全都在果园里忙活。 镰刀是卫不争和沈从澜订购的,沈从澜凝聚出三百把镰刀,保持五天,六月十号早上到十五号傍晚。 镰刀这种简单的原始工具和热武器——步.枪——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一把狙击步需要耗费的清灵,比一百把镰刀还多。 沈大魔头凝聚出的工具水平很高,形状科学好用,没有磨损,消散前一秒的锋利程度和使用的第一秒没有任何区别,这是经过高佑翔检测的。 卫不争真正开始收麦子,才发现只有麻袋是不够的,还得有工具把麦穗变成干净的麦粒,于是,他第二天回到朵玉村,又让林雨去紧急定制了几个超级大的簸箕和筛子。 顾颂义当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也紧急加订了一批簸箕、筛子,同时,他还跟项臻定了一批石磙。 果园里麦子的产量比卫不争估计的还要高一点,亩产平均450斤,没有石磙,八十万斤麦子,他们就只能用手搓了。 朵玉村的村民成功把全部土地渡让给了卫不争,他们成为卫氏企业的职工,每天有干净的水喝,有蔬菜吃,而且,他们发现,和其他村子的人相比,他们的衣服破烂程度要好一点,并且这种对比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这个发现让朵玉村村民凝聚力更强,集体荣誉感大爆发。 因为异能者们制造缫丝车和石锅的业务不能停,老弱病残也干不了割麦子这样的重体力活儿,顾颂义感觉割麦子的人手不太足,曾考虑从基地雇佣一批短工,却被朵玉村村民和小异能者的家长们众口一词地否决了,他们表示,这点麦子,完全不是问题,一个外人都不需要。 于是,沈从澜凝聚出的镰刀半点没有浪费,昼夜都在被高频率地使用。 沈危听卫不争说起村子里的情况,心痒难忍,他爱人成为地主后的第一个丰收年啊,他真的想去看看那种盛况。 沈危离开长丰,并且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每一步路、每一个行动都要自己摸索着走,这让卫不争从心理上觉得他好像是一个被放逐在外的孩子,十分心疼,所以,沈危委屈地跟他说了两次,他就上了心。 夏收开始的第三个晚上,卫不争没有在家吃晚饭,而是和李东源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接了沈危,一起返回朵玉村。 卫不争一个人的时候,路上永远是匆匆忙忙,怎么快怎么来,和沈危一起,他就想慢一点,享受一下旅途的快乐。 沈危也是如此。 两个人告诉李东源,今天,可以飞慢一点,低一点。 炎热的夏季,沐浴着如水月色,和爱人相依相偎在风中飞翔,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两个人的心情非常好,可很快,他们的快乐中就加入了丝丝不安。 沈危目前所在的地方叫清庵县,离朵玉村大约六百公里,卫不争接到人,一来一回,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可他们发现,下面的村庄并没有进入夏夜的静谧,所有村庄周边的农田里,都有忙碌的人影。 这些人并不是像朵玉村那样在忙着收麦子,而是在和侵入了自家田地的野草搏斗。 卫不争早就听说现在的野草厉害,但他当时脑子里本能想到的,就是狐狸坡、邱家坊这些村子,所以,就算这事对他有触动,也没多大,这触动中甚至还包含着一点幸灾乐祸。 可今天,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这些不是那些因为背信弃义失去了他以清灵温养出的土地福利的人,他们如此辛苦,可能最终一无所获,未来还要承受过劳带来的身体伤害。 沈危敏锐地觉察到了卫不争的低落,他把卫不争的兜帽拉好,说:“你不是救世主,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卫不争看着下面那个用棍子抡打野草的身影,问道:“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心胸?即便此时此刻,想到狐狸坡那些人要享受我带来的好处,我还是不甘心。” 沈危说:“再广阔的心胸也不可能包容一切,换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卫不争说:“我原本还想过天气转暖后,人能自由行动了,九把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和孩子挨着检测一遍,因为那件事,我也不想干了。” 沈危干脆地说:“那就不干。” 因为职业关系,背信弃义对沈危来说本来就是一种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当这个行为的对象再是卫不争,在他这里就是罪无可赦了。 卫不争又看了看下面,此刻下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看不到农田和人,他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颂义哥提议的那事,我这两天要好好想想了。” 沈危亲了亲他的耳垂:“你怎么高兴怎么来,不用因为别人的看法有压力。” 卫不争说:“知道。”他的压力来自于他的内心,他很清楚这一点。 沈危在卫不争面前表现的很轻松,卫不争以为他对那件事真的并不放在现实,但沈危在俯瞰了一遍卫不争的领地后,连正在院子里乘凉的爷爷奶奶都没去见,就找了个借口把顾颂义先找来了:“狐狸坡、邱家坊移民的事,你如果有把握,可以开始了,基地那边有什么麻烦,都交给我。” “基地那边应该没问题,长丰东部平原的土地确实更好,撂荒了可惜。”顾颂义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不争说长丰东部的水还没退,这样……” “那正好,让这几个村移民到更东边,没有被水淹的地方。”沈危打断顾颂义说,“雪灾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流金河的水流量现在不减反升,应该是西南部的气候甚至地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些水可能永远都退不了了,那些人迁得越远越好。” 顾颂义说:“可太远的话,不争供应他们水之类的也会很辛苦。” “不争不会再亲自为这些村庄凝聚水。”沈危说,“异能者进修班最多再有十天就开班了,等这几个村迁走,让进修班的水系异能者为他们凝聚水。以后,凡是想进入不争办的进修班,都要领基本任务,现在自然条件这么差,我们为异能者提供修炼功法,不仅仅是让他们提高自身的能力和寿命,也是为社会培养人才。” 顾颂义捕捉到了沈危话里的更深层意思:“您的意思,以后,异能者的……升迁之路,也要和末世前的政府公务人员一样,必须有为社会服务的业绩。” “对。”沈危说,“具体的章程我还没有想好,其他地方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在中州我们的辖区内,异能者想得到更多的资源,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 “具体章程啊,”顾颂义慢慢地点着头,“这样吧,您说个大概思路,看我能不能帮忙细化一下。” “那感情好。”沈危笑起来,“我没时间老想这些,也不想让不争操这种心,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顾颂义眯着眼睛,好像现在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 卫不争和泥人一样的高执事在打麦场里说了会儿话,再找到沈危时,发现他和顾颂义已经在为进修班的徒子徒孙们排值班表了。 进修班在沈危回来后的第七天举行了开学仪式。 沈从澜嫌“班”听起来太小,不够响亮,把“班”给改成了大学——朵玉修真大学。 名义校长:沈危;执行校长:卫不争。 卫不争到了现场才知道这事,看看仅有的三排茅草房,他感觉这名字有点羞耻,但考虑到大魔王的脾气,他没提出抗议。 学校建在百果香驻地西面几百米处,简单用木栅栏在向阳山坡上围了一个大院子,三间教室,两排学员宿舍。 沈从澜和聂唯城主持了十分简单的开学仪式。 第一批获得推荐名额的长丰市、浮郴县、瑶滃县二十五名异能者,看到举止灵活、语言能力完全正常、派头十足的沈从澜时,都傻了,及至看到沈从澜为了热闹,随手凝聚出几挂原始的炮竹,噼里啪啦地一阵放,彻底懵圈。 从基地和分基地轮换来修炼的异能者看到新人的傻样,十分得意:他们之中现在异能比较弱的,也比外面来的强好多,而且,这些人活像土包子,连黑乌冲族也可以有异能、有工作都不知道。 卫不争关注的重点和这些相熟的老学员不一样,他发现了一个人——一名天锦苑当初不愿意加入基地的异能者。 他记得很清楚,救灾行动结束,天锦苑有五名异能者都主动表现出了希望能加入寿星峰的意愿,这个名叫梅寒的年轻异能者不在那五人之中。 最重要的是,卫不争能感觉到梅寒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 仪式结束后,学员们去会计林雨那里领自己的基本生活物品,石头脸盆和木头碗之类的,卫不争陪沈从澜和聂唯城参观一眼就能看完的学校,问他们梅寒的情况。 “海岳推荐的他。”沈从澜说,“救灾结束,你和沈危都离开长丰后大概两三天,这小孩主动找到老司令部,说他不加入基地,但愿意帮基地工作,条件是海岳教他搏击术,海岳答应了。 这小孩干的很卖力,海岳就把他推荐来了。” 卫不争不解:“他金木双系,异能还属于比较强的,怎么会要求学习搏击?” 聂唯城说:“估计末世前就有大侠梦或英雄崇拜情结,没机会实现,现在不用上学读书了,就想学点姿势比较酷的功夫吧。” 卫不争接受了这个说法。 梅寒十七岁,这个年龄,聂唯城的说法是比较合理的。 修真功法和末世前的课本知识不一样,不能一本教科书全国通用,修真功法要根据灵根来分,同时,还要兼顾每个人的灵根品质和悟性,比九年义务教育麻烦多了,卫不争认真考虑课程安排时,感觉头大,怎么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还好,开学的前几天,他只需要讲适合所有新手入门的理论课,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缓冲的时间,去找人商量具体的教学方法。 卫不争找的高参是顾颂义和他手下三位大执事。 顾颂义虽然年轻,在和人事有关的事情上却相当老练;三位前大老板都执掌过员工以千或万计的企业,料理起这么个只有百十号学员的学校易如反掌。 他们给卫不争的建议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尤其你们还是与老天争机缘的修真行当。 不用分班,你每天讲一种或两种灵根的修炼功法,谁都可以听,听完自个儿找地方练去,这叫无为而治,反正他们也不懂,而且,在大家都没有经验的时候,不分科,所有的功法都听听,没准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这个建议深得卫不争的心。 他决定每七天自己讲一节大课,其他的,各科老师轮着来。 土系,项臻和邢一帆;木系,卫风和罗冲;火系,罗冲和项臻;金系…… 实验了一星期,学员们居然对着这种方式接受非常好,卫风讲课时,卫不争还担心会有新学员闹场呢,全程让李青鸳监听,结果,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后来问了几个学员,那几个学员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修真界不讲年龄,只讲修为。” 卫不争:“你们从哪儿接受的这种观念?” 学员:“修真小说都是这么说的。” 卫不争:“……” 有了专门的学校,从桃夭堡救出来的小异能者就不用每天跑去朵玉村上课了,他们单独编班,除了学习修真功法,还要学习末世前的课本,就三门:语文、数学和历史。 小学员们的老师就从成年学员里挑,这算是他们成绩的一项。 这些学员到了后,戚兆丰终于轻松了一点,木系和金系学员削木头的速度,比普通人和黑乌冲族快太多了,之前,他一天出不了两架车,快被高总给逼疯了,现在,每天可以出五架车。 当朵玉修真大学经过半个月的磨合适应,作息和各种习惯都逐渐成为常规时,顾颂义和附近几个村庄谈迁居的事也有了眉目。 第89章 四月雪湖 移民牵扯到的事情很多, 卫不争去见过聂唯城一次,两个人谈了近三个小时。 然后,基地派办公室两个人带着三十个士兵,和顾颂义一起, 去了一趟长丰市东部的威兰县和札城县。 原本和长丰市紧挨着的望丰和阁城县被流金河吞没后,威兰和札城就成了东部距离长丰最近的县。 顾颂义和寿星峰基地代表、齐海岳部现驻威兰、札城的军营长官以及威兰、札城两县的新任地方官一起,商谈了移民村的具体安置办法和对当地接纳移民村的回报条件。 顾颂义回来后,和袁成直一起约见了以精明男李成波和地中海胡英国为首的几个狐狸坡代表,向他们提出了移民计划,具体条件是: 一、整村迁移, 保证村民到了威兰县后不会被当地人排挤。 二、每口人二十亩土地。沈危为所有移民提供三年免费的种子优化服务;卫不争负责对土地的基本生态维护,也就是除去变异后疯狂生长的野草,保证庄稼的正常生长空间,期限三十年。 三、卫不争安排人, 为村民们提供不少于5公斤/人/天的凝聚水,期限三十年。 村民们在移民过程中和未来必须履行的义务也做了相应的规定, 其中有两条: 一、狐狸坡上次参与退地的人必须全部迁移,八月底之前迁移完毕, 一户不迁, 卫不争就有权利拒绝履行以上的义务。 二、村民的人口地二十亩,其中至少有十亩必须栽种长寿种乔木, 且这些树未来如果要砍伐, 必须经过威兰县林业和环境机构的同意。 第二条和末世前法律对树木砍伐的规定是一样的。 李成波和胡英国几个人没有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 一口答应了全部条件。 顾颂义在他们答应后, 才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赠送福利:在他们全部迁出狐狸坡之前,卫不争愿意送给全村12岁以下的孩子每人每天3斤凝聚水。 李成波和胡英国几个代表为了这个赠送的福利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们什么苦都可以咬着牙吃,但看着孩子每天遭罪,那是真难受。 可是,尽管有这个额外赠送的福利,几个代表回到村子里后,还是受到了一些人的抱怨。 有人提出,他们应该和顾颂义讲条件,要求搬迁后像朵玉村那样可以随便用水。 还有人说,为什么只有12岁以下的孩子送水,卫不争手下现在那么多水系异能者,凝聚出几千甚至几万斤水都很容易,他们应该提出所有人都有3斤水。 李成波和胡英国等几个代表一顿不客气的呵斥,把这些言论直接给拍了下去。 关于卫不争友情赠送水的事,李成波还明确地告知村民,不要企图浑水摸鱼,如果有人把超过12岁的孩子给报上去,这个友情赠送会被取消,他们几个代表也从此不会再管这些人的事,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移民到威兰去。 顾颂义和袁成直在狐狸坡的代表面前很强硬,李成波这次对自己的乡亲邻居也很强硬,事情反倒因此进展得很顺利。 三天后,基地就派出了公证人员,监督双方签订了协议。 顾颂义和袁成直这次没有选择几个村同时进行,而是只选了一个狐狸坡村,他们要让邱家坊和另外几个村子以更加迫切的心情找上门来,这样,他们才能收拾被卫不争列入黑名单的原朵玉村那三十多户人家。 这三十多家当初为了换到干净的水,主动示弱,找中间人迁居到邱家坊,却在下雪后,再次表现出了他们内心恶毒势力的一面,煽动邱家坊全体村民出尔反尔要求退地,刁难卫不争,这种人,卫不争可没有打算让他们继续分享自己送出的福利。 听说狐狸坡决定集体迁居,迁居的条件还很不错,尤其是狐狸坡的小孩子已经喝上了干净的凝聚水,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坐不住了,村公所的人纷纷找到朵玉村,要求见顾颂义。 这几个村有人提出额外条件,提的和狐狸坡的都差不多,顾颂义和袁成直对此的态度是:狐狸坡的协议是标准样本,不同意的免谈。 对于邱家坊,顾颂和袁成直干脆拒绝见面。 两周后,包括青莽镇在内的原青莽镇十二个村子里,十一个村子都签署了协议,开始准备迁移了,邱家坊的人真急了,晚上就在村口的知客房里不走,值班的年轻人没办法,只好去找顾颂义和袁成直。 顾颂义和袁成直就在点着火把的知客房和他们见了面,只用了几分钟就商谈完毕:原邱家坊五百多户村民整村和其他那些村子一样,整村迁移到流金河东岸。 原朵玉村被卫不争列入黑名单的三十多户,单独组成一个小村子,迁移到威兰县东部边缘地区。 六月末,如果能把玉米抢种下去,秋天还可以有一点收成。因为抱着这个念想,这些村子以卫不争想象不到的热情开始准备搬迁。 威兰县划给新移民村的地方是现在成为内陆湖——四月雪湖——的东部沿岸。 这里大水刚刚退去,原来的良田现在是一片沼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盖房子和播种。 卫不争拿到全部十二个村庄的协议后,当天晚上,和李东源一起来到了威兰县,他就在灰雨点的背上,先发动水系异能抽取了四月雪湖东部一带土地中八成的水分,然后开始运功修炼,释放出大量带着极其微量的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无差别覆盖威兰县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他连续来了四个晚上,最后一晚上,他没有刻意释放无属性清灵,而是像在青玉空间那样,完全放松地进入冥想境界 ,他的意识像在无边的宇宙中飘荡,又像站在世界之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坐看混沌蛋中的世界一次次在风雨雷电沧海桑田中形成与毁灭。 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看到了时间之线无声地穿过自己的身体,向着无尽的远方流淌;他看到自己拉开卧室的门,用手轻轻拂开从眼前到沈危住的茅草屋之间的遥远空间,坐在床沿上,看着沈危熟睡的脸;当他和沈危一起推开茅草屋到四月雪湖之间的距离,正要一脚落在湖边带着露水的草地上时,他醒了。 四月雪湖的湖水在晨光中荡漾,蔚蓝的湖面洒满细碎的金色光芒,午夜时翻滚着沉入湖底的泥土,被凌晨三点沉入的泥土覆盖在前夜沉下去的树枝和杂草上,黎明前一刻包裹在一条小草鱼周身的水正在汇入乌拉江,而那条小草鱼,正在前面不远处,围着一截带着树叶的树枝嬉戏…… 卫不争看着眼前的水天一色,微微一笑,跳上灰雨点的背,把自己融入蓝天碧水之间。 翌日清晨。 在威兰县督促对移民村土地详细规划方案的齐海岳和手下两个水系异能者到四月雪湖附近实地察看土地状况,远远看到西面蔚蓝的湖水,三个人都以为出现了幻觉。 确定脚下的土地湿润而坚实,他们撒腿跑向湖边,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湖水,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揉了揉眼睛,再看,湖水依然蔚蓝,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水中一片片象征着今天又是个36°高温的瓦片云。 年轻的士兵再次揉眼睛,再次看湖水:“头儿,我,我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我记得,昨天湖水还浑浊得跟泥汤子似的,怎么……” 齐海岳兜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前天沼泽能走人了,你错乱;昨天拉拉秧枯萎了你错乱;今儿你又错乱,年纪轻轻,你错乱个毛线啊错乱?” “可是,明明是泥浆一样的湖,一晚上忽然就澄澈透明了,这这……”年轻的士兵还在纠结。 齐海岳沿着湖边走,看到前面一串脚印和一串硕大而怪异的鸡爪样痕迹,他无声地笑了,对身后的士兵说:“这什么这,别瞎想了,这就是老天爷怜惜人类,给咱们留了一线生机,要不,你打算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光给我们供应水吗?” 年轻的士兵看南方的天空:“才不想,我想跟队长去讨伐孙晋安,可是,我异能弱。” 卫不争回到家,跟奶奶和李青鸳、卫风说了一声,今天,无论谁来他都不见,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进了青玉空间。 现实世界的清灵和乌冲与青玉空间的依然不同,昨晚上他感受到的能量,全都带着一种婴儿第一声啼哭一般的纵情与生机,他好像抓住了能量实质的规则,但只是一瞬间,那感觉就像鱼尾一样,从手心溜走了。 可那一瞬间的感觉还在,他想趁热打铁,继续修炼。 这一进去,再出来就是九天以后。 如果他早出来一天,第一时间都是属于顾颂义或林雨的,但他现在朵玉大学执行校长的身份不容懈怠,他骑着追青,两分钟后便来到了学校。 项臻在大门口看到他,激动的模样活像背带裤:“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哎呀不说了,趁着人都在外面,你赶紧进去稳定稳定军心吧。” 卫不争牵着追青走近校园,杨航、赵婉姬一群尖叫着跑了过来:“不争哥,校长,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卫不争微笑着把最小的一个孩子抱到追青的背上:“闭关修炼了嘛。” 各个地方推荐来的成年异能者也都跑了过来,卫不争微笑着表达歉意:“抱歉,冥想入境时间有点长。” 学员们纷纷回应: “没关系校长,入境时间长是好事。” “校长你一次就能冥想几天?” “我连两个小时都不行,有一点动静就乱了。” …… 卫不争看了一圈,指着校园西北那片树林说:“今天讲木系功法,课就在外面上吧,讲完,我带着大家一起修炼,补偿上次我缺的课。” “噢,校长带着大家一起修炼哦。”学员们兴奋起来。 很奇怪,项臻和罗冲的异能现在都相当强悍,学员对他们很崇拜,但这种崇拜和卫不争却是截然不同的。 卫不争从来没有在学员面前展示出过强大的能力,可他如果几天不出现,学员们情绪就会有微妙的低沉。 卫不争让追青自己去玩,追青马上跑向项臻,它特别喜欢项臻,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卫不争,喂它最多的其实是有木系灵根的罗冲。 来到树林里,卫不争让大家随意席地而坐,他坐在学员对面,看到坐在离他最近的中间位置的梅寒,他笑了笑。 每次他讲课,梅寒都会早早抢到最好的位置,听得也特别认真,听副校长项臻说,这孩子修炼的劲头,可以和末世前高考大省重点学校的高三生媲美。 卫不争对此很欣慰。 他专门让顾颂义来学校看过所有学员,没有发现心性太恶的,他特别让顾颂义看了好几遍梅寒,顾颂义说梅寒的气很纯净,这个人的品行应该是善良正直的。 这就可以了。 内心正直善良的人,就算对卫不争有点敌意,也不至于干出下黑手陷害之类的事情,至于其他,卫不争不在意。 自己修行时间也不长,理论知识也没多少,卫不争每次讲课,除了青玉空间的相应功法,更多的是自己的修炼体会,最多一个小时,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学员提问时间。 今天依然如此,课一共五十分钟,提问环节一结束,他就开始和学员一起运功修炼。 为避免再发生一入定好几天,他在空间定了个三小时的闹铃,结果闹铃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悄悄起身离开时,一大半学员都还在冥想。 回家听顾颂义说了招聘缫丝工的事,又和爷爷奶奶一起吃了饭,卫不争没等天黑,就和李东源起飞了,半个月没去,沈危不知道会胡思乱想成什么。 上次他离开时,沈危在清庵县,现在半个月过去,卫不争担心他们已经转移了,所以快到清庵县境内,卫不争让李东源降低了高度,现在人口密度小,末世也没有什么集市,更没有什么大型活动,沈危他们军营那种状态,比较容易辨认。 卫不争迫不及待想和沈危分享自己这半个月的修炼心得,还有他对四月雪湖和威兰县所做的一切,沈危一路向南,帮助无数人脱离苦海,他为沈危骄傲,他希望自己也能有让沈危赶到骄傲的,以前供水、送菜什么的都不算,因为那主要是青玉空间这个金手指的功劳,这次净化四月雪湖和改造滋养大片的土地,是他自己一力完成的。 清庵县就在下方,他已经看到了沈危住的那所房子,但,房子周围没有人,附近十分稀疏的几个人,绝对不是沈危和他的部下。 沈危已经离开清庵县了。 “东源,保持这个高度,往西偏大约十五度。” 清庵距离孙晋安他们现在驻扎的信州四百多公里,信州在清庵县西南方向,两者之间夹着启官县和鸡鸣县,沈危离开清庵的下一个目标,是启官县。 “唳,咕咕唳,咕咕……。”灰雨点欢快这轻轻鸣叫。好,不争,我看到了,咱们刚才过来的那几个地方,一夜之间就能长得满地的野草少了很多,好多玉米苗。 卫不争上几次来,半夜都会和沈危一起乘坐灰雨点出来,两个人一起在农田相对集中的地方一起运功修炼两个小时,卫不争释放无属性清灵,沈危则主要释放木系清灵,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人不需要顾忌什么,卫不争可以放开释放,他们改造滋养的土地面积非常大。 卫不争现在开始真正了解自己先天混沌灵体的优势了,他在运转功法时,意识中不断加强自己的一种或几种想法,这种意识就能融入到他所释放出的能量中,换一种说法说是:他的意识就能够选择符合他要求的清灵或乌冲外放。 这是卫不争自己分析的,因为,不如此,就无法解释他释放出的能量是如何让拉拉秧和构木等属性特别霸道的野草和树木退出农田的。 他今天在朵玉大学给学员们讲的木系功法,就有这种功法融入意识的经验,他其实已经讲过一次了,可学员们实习的效果非常不明显,所以他今天又讲了一次。 “不争,我好像看到沈队长他们了了。”灰雨点兴奋地说。 “我也看到了。”卫不争看着前方大片废墟中的几排房子说,“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沈危目前身边只有六百人左右,但此刻他们的营地附近,一千六都不止。 第90章 清庵县 沈危正在和丘报春几个人谈话, 眼睛的余光看到窗外远方飘逸的黑点, 马上站了起来:“抱歉, 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 他说着, 不等对方回答, 就冲外面喊:“劳峥,进来一下。” 劳峥应声出现在门口:“队长。” 沈危大步往外走:“招待丘上尉他们,我出去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 “是。”劳峥回答着, 歪了头往窗外高处看, 果然看到一只大鸟的影子,他开心地拎起茶壶, “来来来,喝茶喝茶。” 灰雨点和青枣在距离驻地三公里外的树林边相遇, 青枣和灰雨点进空间去见小伙伴们,卫不争和沈危走进树林, 走进空间,用相爱的人之间独有的方式表达对彼此的思念。 “还没告诉我, 你们驻地为什么那么多人呢。”纵情云雨之后, 卫不争半靠在丝被上, 抿着沈危额上氤氲的清汗说。他对刚才看到的那个场面很担心, 一见到沈危就想问, 可沈危根本就没给他开口问话的机会。 “孙晋安叛逃的部下, 原来守卫粮库的那拔人。”沈危低下头, 小心地吸.吮去卫不争唇角的一粒血珠, 卫不争十几天没来,他担心地快发疯了,刚才抱到卫不争有点没轻没重,除了唇角被他咬破,卫不争脖子和胸前也有好几处都渗血,“领头的叫丘报春,上尉军衔,金土双灵根,他和一群手下原本对猎杀乌冲族持中立态度,跟着孙晋安一路南下过程中,亲眼看到很多看见正常人都害怕的乌冲族被无故杀害,良心上过不去,和几个中低层军官联合起来向上层提出,只杀有暴力倾向的乌冲族,被驳回。 一个月前到达这里时,他们又遇到大批在洪水中失去所有粮食和财产的百姓,丘报春又提出发放粮食赈济灾民,然后就被冷落排挤了,他担心像以前杜成龙父子手下的异能者一样,因为有不同意见被下黑手,就带着自己的手下逃进了卧牛山中。” “金土听说你来到这里,他就带人来投奔了。”卫不争替沈危补充完整。 “对。”沈危用舌尖给卫不争颈侧的一块伤痕消毒。 “唔……”卫不争摁住了沈危的头,“快三个小时了,你该回去了,不敢再来了。” “外面才半个小时,我告了两个小时的假。”沈危往下退了些,嘴巴在卫不争的胸前肆虐,“你半个月都没来,空间时间就是三个月……” “那你也不可能一下做九十次,”卫不争轻笑,嘴里拒绝着,身体却放纵着沈危的得寸进尺,“做太多老得快,小心变成油腻大叔。” “不做。”沈危继续亲吻着,“就让你舒服,我知道你喜欢……” 卫不争说不出话,两只手抱着沈危的头,放纵自己跟随他的节奏沉浮。 …… 现实世界一个小时过去,沈危才十分不情愿地和卫不争离开卧室。 卫不争在种九阳树的地方蹲下,把手放在地上感受了好几分钟,摇摇头站起来,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他并没有因此沮丧,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沈危说:“让我想想先给你炫耀哪一个。” 沈危危机感四起:“你居然有好几个能够炫耀的项目?”他觉得自己一个都没有。 卫不争拉着他的手往炼丹室走:“先说炼丹吧。” 八仙桌上,放着十几个小玉甁,沈危抢上几步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回元丹?你不是说你要先练熟十种一品丹,然后才开始练二品丹吗,回元丹是三品。” 卫不争说:“我是那么想的,可我准备回春丹的材料时,那位前辈出现了,说我浪费天赋。 他说炼丹、炼符、炼器,都是一通百通,能炼成三种一品丹,我就能炼出三百种,他让我不用再在一品丹上浪费时间,说以后每个品阶的丹药,只要我能稳定地炼出三种的极品丹,就开始高一阶的练习。” 他伸手接过沈危手里那瓶回元丹,轻轻搓摸着玉甁:“第一炉失败后,我把阿玉炼的回元丹拿出了一粒服用,感受它其中每一种药性的绝对值和比例,空间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干,就在意识里模拟各种草药的加入时机和温度控制了,然后努力了一个多月,就炼出这么三粒。” 沈危又把玉甁拿过去,金金贵贵地放进药柜里:“你第一次炼出的药,谁都不许给,都是我的。” 卫不争微微一笑,表示接受了,他说:“我打算在炼制三品丹的间隙,再炼制几种最常用的一品和二品丹,用来奖励学员。 还有,我这次回去,马上就开始对附近二十岁以下人群进行灵根检测,末世爆发快一年了,五岁以上,到现在还没有自主出现异能的,灵根品质应该都不大好,这部分人估计都是需要丹药辅助,才能达到初步的引气入体和凝气于脉,形成异能外放。” 沈危说:“你就一个人,现在基地到百果香,受你教导的异能者有二百多个,以后还会更多,所有人都用你炼制的丹药,你以后还有休息时间吗?” 卫不争说:“人再多,给不给丹药的主动权完全在我,没有我不给就可以了。 至于炼丹,是枯燥了些,但辛苦说不上,我每次修炼完,都比睡个好觉起来还舒服。” 卫不争没有撒谎,他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入境其实就是在睡觉,冥想中的感悟其实就是做梦。 那位高傲毒舌的前辈要求他炼丹必须全程用意识控制,开始时他感觉非常非常累,脑子被榨干,随时会昏倒过去的那种累,但圆满地完成一个炼制的过程后,那种疲累感会瞬间转化为身体和精神力上的无上轻松和欢愉。 今天早晨,回元丹凝成的瞬间,他再次看到了时间之线,看到了无限大的空间和无限小的构成空间的能量微粒,各种药性带着独属于自己的色彩穿越时间之线和千变万化的空间通道,聚合在一个时间和空间构成的特定坐标点:凝气成丹。 原来,于他而言,运转功法感悟能量的运行法则是修炼,炼丹和释放异能改造土地和水质也是修炼。 而修真者的修炼过程,就是升华肉.体和精神力、使之更纯粹坚韧的过程,经过新一轮的升华,他当然会更舒服轻松。 沈危还想说什么,看到卫不争莹润如玉的肤色,自己打住了。 单说五官的话,不算末世前明星们后天打造出的无暇容颜,单单一个中州战区部队,就能找出很多比卫不争漂亮的脸,沈危却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感觉,但在看到卫不争的第一眼,他怦然心动,时至今日,他每次看到卫不争,依然会心跳加速。 他孤枕难眠,想念卫不争的时候,曾经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对卫不争一见钟情,却横竖找不出原因,而每一次反思,都是让他的喜欢再加深一层的过程,最后,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卫不争好得不能更好的皮肤一定是原因之一。 卫不争全身的皮肤高度一致,深浅不能更合适更好看的淡棕色,细腻紧致到不可思议观感和触感,不论什么时候,沈危只要一碰到就不想放手。 每次两个人分开,沈危都担心卫不争在家太辛苦,想象着他会憔悴消瘦,但每一次再见,卫不争好像都比上一次更清爽精神,今天也一样,简直美不胜收。 这样的卫不争,沈危实在说不出“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就别管那些人了”这句话,于是,他只好说:“就算你不感觉累,一个人老待在炼丹室也很无聊,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提高,那你多炼无妨,如果你是为了用丹药奖励其他人,激发他们修炼的热情,绝对不行。” 卫不争哪能不知道沈危的心思,他笑着说:“炼丹能启发我对天道规则的领悟,炼出的丹药正好能给学员们用,算是两全其美吧。你别瞎担心,我不会因为他们影响咱们。” 沈危一伸长臂把卫不争勾进怀里抱着:“我才不担心呢,他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比我好。” 卫不争侧过连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就好。今天晚上我指导着你炼丹,现在,咱们去小桃花,让你看看我另一个进步。” 小桃花门口此刻没有人,大家都陪着背带裤在他的果园里。 卫不争指着东北方向距他们大约三百米的一片槐树林对沈危说:“你先去那片树林边,最大的那棵槐树下。” 沈危不解:“干嘛?” 卫不争推他:“去了就知道了。” 沈危原地蹦了几下,撒腿往树林边跑去。 卫不争一直看着沈危的背影,等到他在大槐树下转身对自己招手,卫不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在眼前轻轻一划…… 沈危笑盈盈地站在树下等着卫不争,他看到了卫不争手掌向外那随意的一抹,他正在疑惑这个动作的意思,忽然觉得眼前的空气扭动了一下,紧跟着,让他心醉的男性气息忽然包裹了他,他被人拥抱,被人吻住了。 吻够了,卫不争才微微向后,拉开了两张脸之间一点距离:“被强吻了,喜欢吗?” 沈危在片刻的震惊后,果断又把两个人的脸拉近到零距离,到两个人都呼吸困难,才抬起头,看着卫不争的眼睛说:“不能更喜欢。” 卫不争呵呵笑。 沈危说:“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你推开门,坐在我床边,然后,拉着我,两步就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湖边,那个湖很奇怪,远看整个都是蔚蓝的,到了近前,却发现中间有一道很宽的水流,是浑浊的泥黄色,就好像一条水质很差的大河,从湖的中间流过。 所以不争,其实那不是梦,是你真的来过,对吧?” 这次是卫不争震惊了,他以为那个情景,是他冥想的一部分,却原来,沈危是能感受到的吗?这是双修伴侣之间的默契吗? 还是说,他真的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来过?比如,神识。 他激动地问沈危:“那你有感觉吗?两步从这里走到四月雪湖,你有生理上的不适吗?头疼耳朵疼之类的?” 沈危抓到了重点:“那是四月雪湖?你怎么知道?你也做了同样的梦?” 卫不争笑:“那是我的冥想境界,我在这个情境中领悟了一点点空间法则。” 沈危失声大叫:“我也要领悟这个法则,我想能主动在冥想境界去找你,不争,我们现在就一起修炼,现在,马上。” 卫不争抵着他的额头说:“现在不行,进入那样的境界需要时间,你待会儿就得回营地。吃过晚饭吧,到时候大家都休息了,咱们找个地方一起修炼。 咱们不进空间,就在外面,我是在四月雪湖边进入那种境界的,我觉得外面的清灵和乌冲可能更适合咱们目前的状况。” 沈危一分钟都不想等,但他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是他的责任。 “好吧,晚上再练。”沈危说,“你现实世界能瞬移的最远距离是多少?” 卫不争说:“我在四月雪湖边试了两次,不足三十公里,和意识里相差太远了。” 沈危用力吻了他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按青玉空间的时间算,你接触修真也不过五年。” 卫不争说:“那位前辈说,我先天混沌灵体,还得到了混沌元力,这么长时间了还一无所成,连缩地成寸这种简单的法术都做不到,简直朽木不可雕。”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嫉妒你得到了混沌元力。”沈危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他又进来了?他最近来的好像很频繁。” 卫不争点头:“他虽然说话难听,可他其实是在指导我,我倒希望他多来几次。” “我知道。”沈危十分郁闷地说。 他不是拎不清的人,这个星球的修真传承早已断绝,大家都是在摸黑往前走,一步走错,可能就永远错失了修成大道的机会。能得到这位前辈的指点,是卫不争的幸运,沈危只是不喜欢有人贬损卫不争,哪怕是激将法也不行。 卫不争说:“走吧,去看看丽卷和背带裤它们,它们都想你了。” 沈危对着远方打了个唿哨,召唤来青枣和灰雨点,两个人去背带裤的果园,陪小家伙们玩了两个小时后,离开空间,两个人骑着青枣回到营地。 火把摇曳的光影里,卫不争看到了丘报春手下八百多名形如乞丐的士兵,不远处,还有被他们救下的二百多个乌冲族及他们的家人,这些人看着连末世前的乞丐都不如,全都衣不蔽体,不管是乌冲族还是普通人,全都蓬头垢面,瘦弱不堪。 卫不争在沉默地坐着发呆的乌冲族中看到一个孩子,一岁半左右,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白乌冲族男子抱着,孩子的白乌冲族特征不是很明显,指甲只有板寸左右,虎牙也只露出唇外一点点。 卫不争问沈危:“我如果过去,不会引起他们狂乱吧?”白乌冲族本来就相对更容易被激怒,一直生活在恐惧中的白乌冲族在面对突如其来的不确定因素时,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应。 沈危说:“你只会让他们看到希望,不过,保险起见,把吃的拿在手上过去吧。” 他说着,两个人默契地唱了个双簧,卫不争从沈危手里接过一个桃子,走向那对父子。 所有的乌冲族都盯着他。 卫不争蹲下.身,把桃子举到孩子眼前:“想吃吗?” 小乌冲族吧砸嘴,略微浑浊的眼睛,眼神是极度的渴望,肢体语言却和眼神相反,他怯生生地往父亲怀里藏。 卫不争说:“告诉叔叔你的名字,桃子就是你的了。” 孩子的父亲用嘶哑的声音说:“他叫……高飞。” 卫不争把桃子放进孩子手里:“高飞,真好听,来宝贝,桃子是你的了,叔叔抱一下可以吗?” 孩子父亲拘谨地说:“还是,不要吧,万一抓着你……” 卫不争说:“没事,我是治疗系异能者,对乌冲免疫。” 他说着,就伸手把高飞抱了过来,右手很随意地在高飞的额头上擦了擦:“这是热出痱子来了吗?” 数种不同的清灵感应在卫不争指尖划过,金木水土四灵根,卫不争迅速吸收了孩子身体里大部分乌冲,高兴地点着小家伙的鼻子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异能者啊。” 高飞紧紧地抱着大桃子,呆呆地看着卫不争,不说话,。 高飞的爸爸高建伟却懵了:“没,没有啊,我家飞飞没有异能啊。” 卫不争说:“他这么小,如果不是有灵根,被抓伤后肯定不会症状这么轻,他只是太小,还不会异能外放。” 高建伟迷茫地看身边的人,其他人则都眼神热切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把高飞还给高建伟,微笑着说:“我叫卫不争,从长丰过来的,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那里有个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乌冲族在那里跟我们过去一样,正常地过日子。 我家离那里不远,如果你们决定去美乡,到了后,可以通过基地找到我,我开了一家修真大学,里面有很多有灵根的孩子,他们除了学习修真功法,也学习末世前的课本,希望有一天高飞也能去上学,再见。” 他说完,冲高飞摆摆手,就往人群外走去。 高建伟他们这些人十分缺乏安全感,如果他表现得太过热情友好,可能会让他们起疑心,末世里各种妖魔鬼怪太多,难保这一带没有用童男童女作妖法的歪门邪道,他不能被人当成那一挂的。 沈危还以为卫不争只是看到那个孩子可怜,想送那孩子点食物和空间里的水,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那个孩子测了灵根。 沈危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打算先去办公室接着和丘报春他们把谈话说完的,现在,看到卫不争出来,他拉着卫不争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91章 时光之旅 一关上门, 沈危就说:“进空间。” 卫不争没说话, 下一刻,两个人出现在青斐果树下。 沈危心里着急, 话却有点难以出口, 他知道自己性格强势, 所以一直在告诫自己,他们虽然是最亲密的爱人, 他也不能过多干预卫不争的想法。 卫不争为基地人员检测和激发灵根,就已经让他非常紧张, 但卫不争坚持,当时基地的情况也确实急需异能者,他只好支持, 事后,他和聂唯城对受益于卫不争的异能者三令五申, 对此事保密。 今天卫不争又跟他说, 要对附近几个村子的适龄者检测,他压下自己已经到嘴边的反对意见,是因为他考虑到,那应该是卫不争和顾颂义、高总他们商议后做出的决定, 如果卫不争来他这里一趟就改了主意, 会让他手下的高层领导心生芥蒂。 不能否决,他只能考虑用什么办法来掩盖, 办法还没想出来, 卫不争居然就当众给高飞检测了。 沈危不能继续放任卫不争这样不顾后果的行为, 但他舍不得否定卫不争,他害怕卫不争会产生真心错付的误解。 沈危艰难地开口:“不争,咱们得谈谈。” 卫不争忽然笑起来,顺手捏了一把沈危的脸:“别瞎想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更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告诉你,事情不是那样的。” 沈危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他拉着卫不争席地而坐:“不争,你不了解那些野心家,孙晋安可以前一分钟对提拔自己的杜成龙望尘而拜,下一分钟,知道杜一天没了,他就能够毫不顾忌地让杜成龙成为阶下囚。 孙晋安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人完全没有底线,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这个能力……。” “我就算一无所长,你能保证我一定是安全的吗?”卫不争打断了沈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沈危,你和我现在能被尊重,能安心地生活在人群中,而不是做梦都要担心被人杀死,一是很多人因为惯性,心里还残留着末世前对社会秩序的尊重,二是因为我们武力值比较高,我觉得前者的作用远远大于后者。 可如果现在的乱局一直持续下去,人们习惯了武力是唯一的生存保障,秩序被彻底抛弃,颠覆成为常态,哪怕我们比现在更强大,也不会再有一分钟安心的日子。 我们一旦不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随时可能成为杜成龙。” 沈危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在条件并不成熟的情况下带队南征,我希望尽快恢复社会秩序。” “我想让这个过程更快一些。”卫不争说,“现在,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你辛苦扶植起来的政府,在你们离开后很可能会重新沦陷,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人手留下来巩固这个成果,这样的话,你可能永远都回不了长丰,我们得一直这样天各一方。 我是个小人物,不懂国家大事,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能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 沈危抓着卫不争的手,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不争说的那些,他都知道,事实上,他每天都在担心他留在那几个县的战士,怕他们被当地恶势力反噬,他迫切地希望他推荐到朵玉修真大学的异能者们能早日返乡,这些人在修行上的进步,会是其他异能者们的镇静剂和稳定剂,稳定是社会秩序回归的标志。 卫不争在为这个目标努力,而他努力的初衷那么简单,那么动人心弦。 卫不争看着沈危微笑:“我不懂打仗,可我想帮你,要不,我怕我哪一天就配不上你了。” 沈危抬手,拇指从他唇上重重地抿过:“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配不上你了,可就算配不上,我也得赖你一辈子,死也不撒手。” 卫不争抬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欢迎赖。” 沈危忽然发力,一下把卫不争拉进了怀里,一个持续了数分钟的长吻,然后,箍着卫不争:“就这样说。”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觉得这样能说话吗?” 他拍拍沈危的背:“我今天晚上不走,现在咱们好好说话。” 沈危无奈放开。 卫不争盘腿坐在他对面,随手扯了根草噙在嘴角:“藏拙不是最佳的保命方式,良好的社会秩序和自身强大才是。我自身能力不算太弱,还有青玉空间,还有你和寿星峰基地,我觉得自己目前足够安全。 沈危,不用对我太过紧张小心,我能检测和激发品质不佳的灵根的事,你可以沿途宣传一下,以寿星峰基地的名义宣传,我定期过来给你站台,尽可能多的吸纳异能者,培训之后再让他们返回原籍为当地政府所用,能够让你的后方安定,你背后安定安全了,我才放心。” 沈危点头:“我会考虑。你回家后给附近年轻人检测的事,也要考虑周全再开始。 还有,不要一下把所有的底牌都抛出来,你能温养灵根、改善灵根品质的事先不要说,只作为对极少数品行端正、可堪大用又绝对忠诚的人的奖励。” 卫不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卫不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记得梅寒吗?” 沈危略微回忆了一下,点头:“记得,天锦苑那个和原主人合住一栋别墅的异能者,怎么了?” 卫不争说:“他被海岳推荐去了朵玉大学,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第一次在长丰见到我就好像很有意见,现在成了我的学生也没好多少。” 沈危奇怪:“还有这种事?当时怎么没听你说?” 卫不争说:“我以为救完灾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就没放在心上,在朵玉大学见到他,觉得很奇妙。” 沈危面露警惕:“奇妙什么意思?” 卫不争眯着眼睛看沈危:“我没来由的被人敌视,还莫名其妙的还成了人家的老师,这还不奇妙吗?” 沈危莫名地感觉到了危险:“我怎么觉得自己要被砸上一口大黑锅呢?” “最好最后证明那真是黑锅,不是真锅。”卫不争一拽沈危的手,站了起来,“走吧,有人投诚,你即便做不到倒履相迎,也不能太过怠慢,陪人家吃顿饭总是要的。” 沈危出了空间,按卫不争所言,陪丘报春吃了顿在末世算得上奢侈的饭,卫不争去和这里的几个异能战士交流了,没有陪坐,贡献了半瓶酒。 丘报春几个人吃到了两个月来第一顿饱饭,还有久违了的蔬菜和瓜果,对自己当初选择站队杜成龙后悔到吐血。 关于餐桌上的桃子和草莓,沈危的说法是:“我爱人家末世前就是经营果园的,末世后他又激发出了木系和水系异能,我们用水跟别人换了几千亩地,自给自足。” 丘报春几个的重点却是:“沈长官您,您结婚了?” 不怪丘报春大惊小怪,沈危在中州战区大名远扬,都知道他领导下的特战队是光棍集中营,一群不解风情、除了武器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军事狂人。 沈危在心里美滋滋地感叹了一声孺子可教,很随意地点头:“你们不知道啊?早结了,到十月份就一年了。” 他离开后,丘报春几个问劳峥:“沈夫人,真的是,包果园的?” 劳峥大笑:“什么沈夫人?沈夫人是田院长,我们队长的爱人应该,应该怎么说?沈夫君?哈哈哈,沈夫君挺合适的,沈夫君就是刚才的小卫哥。” 丘报春几个懵成了木鸡。 华厦国同性婚姻合法二十多年,能坦然接受的人依然是少数。 沈危给新加入的部下炫耀完了他的幸福婚姻,找到卫不争,和他一起指导了一会儿异能战士修炼,又去安置难民的地方转了一圈,给抱着大桃子舍不得吃的小高飞留了一碗水,两个人就骑上青枣,向城外走去。 他们来到一处距离驻地大约十公里的玉米田里,并肩坐下,卫不争的左手和沈危右手手心相对,然后,同时运转全灵根修炼功法。 前两小时,卫不争需要控制着自己,把含有浓郁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在自己和沈危之间形成一个封闭的循环路线,他感觉到沈危丹田里几乎成为液态实质的灵力在慢慢向固态转化,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混沌蛋形成的过程。 他吸收了混沌元力后醒来,丹田里就有了个漂亮的混沌蛋,他没有看见自己的混沌蛋形成的过程,现在,他十分新鲜,他觉得混沌蛋的形成,有点像鸿蒙初辟天地始开的过程。 我对着沈危的丹田看了好长时间,还意犹未尽。 卫不争清醒了,沈危还在冥想境界中,卫不争微微一笑,继续运转功法,这次,他不再运转混沌元力,无需控制,可以完全放松地进入修炼状态,这种状态下,他自然释放出的是无属性清灵。 这次,他进入状态有点慢,他脑子里一直还在回放沈危丹田里风起云涌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脱离身体,飘向辽阔的宇宙,他再次看到了在无边星海中跳跃的混沌元力,他的意识化作无数的能量微粒,在翻滚的星云中和混沌元力追逐嬉戏;他看到了无数道恒星的光从宇宙深处而来,在距离他相当遥远的地方,被黑色的能量微粒融合吞食。 他看到了无数绿色的能量微粒,它们不断地裂变,以几何倍数增长,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所有的空间;他的意识能量自动转变成另一种形状的绿色能量颗粒,和裂变出的那些绿色能量颗粒在无尽的空间里翩翩起舞,最终,他的能量颗粒占据了空间。 他看到时间之线擦着他的鬓发流向远方,他的意识跟随时间之线流淌,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军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狙击.枪的瞄准仪,一个大胡子男人头部一晃,倒向身后的黑衣人。 血花在眼前炸开,一个穿着沙漠作战服的人扑倒在黄沙之上; 直升机在沙漠上空盘旋,冲向直升机的身影身后溅起一片血花…… 铺天盖地的黄沙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心仿佛被掏开了一个大洞,难过到无法呼吸…… 卫不争睁开眼。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露出一牙艳丽的红,树木在晨霭中显出婀娜的影子,纤细的玉米苗上,露珠是浑浊的。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并没有洞,可是他依然难过得无法自拔,看着眼前辽阔的绿色原野,任泪滴洒落,心中那无法描述的难过却无法因此减少半分。 他转过头。 沈危端坐如初,朝阳从侧面为他打出如画的面部剪影,干脆漂亮的下巴处,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卫不争轻轻说:“对不起。” 沈危没有睁眼,露珠一颗一颗从他的下巴坠落,洇湿了大片的裤腿。 良久,露珠落尽,沈危才嗓音嘶哑地说:“谢谢,谢谢你让我又看到他们,我……很想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卫不争握住他的手:“也许有一天,你可以真的看到他们,拥抱他们,并让他们和我们一起经历今天。” 今天并不美好,但至少他们活着。 活着,可以看得到,可以远远地牵挂,对于经历过永远失去的人来说,就是幸福。 “一定能,我,一定能。”沈危看着挂在树梢的太阳说。 ** 高建伟比卫不争想象的要有决断,他和另外两个有孩子的乌冲族父亲一起,找到了卫不争,问他能不能先把孩子带到美乡。 乌冲族难民和他们的家人要和丘报春的部分下属一起前往寿星峰基地,六百多公里,他们要走一个月左右,这还是天气正常的情况下,这中间不知要遭多少罪。 卫不争答应了,另外两个孩子,一个两岁半的女孩,叫辛晴,一个三岁的男孩苏琪,这两个孩子没有变异,也没有灵根,几个孩子太瘦弱了,卫不争考虑把他们带回朵玉村养一段。 再次把沈危的空间塞满,粮食都是空间产的麦子,味道比果园的好很多。 桃子现在正当季节,比当初强行摘的更甜爽多汁;西瓜因为缺少种子,只种了几十棵,成熟的三十多个西瓜,他都留给了沈危。 樱桃和草莓各留了一桶,沈危自己偷偷吃。 青菜他最近给的少了点,因为现在有很多野菜,沈危他们可以就地取材。 沈危的空间是真空的,东西不腐不坏,所以卫不争可以放心地给。 临别,沈危再次交待:“检测灵根的事,千万主意方式。” 卫不争说:“知道,等我下次来。” 带着三个孩子,卫不争先来到粮库,把一部分他储存在优化空间的粮食交给沈从澜,再把几个仓库的陈粮转移进优化空间,和沈从澜互换了礼物,然后飞寿星峰基地。 他要给基地送个口信,为即将到来的难民和几百个士兵准备住的地方,同时给田文君他们送水和食物。 现在,基地已经把山神镇和长丰市西部撂荒的土地全部征用,三分之二分给了外来的普通人,余下的基地自己种植,,基地的蔬菜最近部分实现了自给自足,卫不争供应的约占一半。 两厢加起来,还是赶不上末世前人均蔬菜需要量,但比冬天时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每顿都能见着青。 有李青武在,基地的水能够自给自足,但外来普通人移民和山神镇居民用水的缺口非常大,李青武每天凝聚五个小时水,也只够基地每三天给山神镇的居民发放一次,一次每人五公斤。 李青武这孩子真的是帮了大忙,卫不争从田文君那里出来,让李东源带着三个孩子去基地西门等他,他骑着追青去看他李青武,李青武正在二中队那边凝聚水。 二中队在西北角仓库附近驻扎,卫不争过去时,发现那里堆了很多小树一样的植物,他认识,朵玉村附近管这种植物叫野蒿,野蒿末世前成熟时大约八十公分左右,现在,快两米,不过它只是长个子,而不像葎草那样遍地开花,泛滥成灾。 野蒿有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猪牛羊都不吃,卫不争不知道基地弄这么多干什么用,就问了一声。 基地所有士兵都认识卫不争,争着跟他讲解:“司令员跟田院长他们说,这种蒿子加工后,可以跟麻一样做衣服,他们把加工这种蒿子的任务交给我们了。” 沈危问:“那麻呢?” 士兵们说:“麻在这一带都快绝迹了,办公室现在正派人到周边的山上找呢,说找到了就保护起来,养到秋天收种子。” 卫不争听卫爷爷说过,卫爷爷小时候,这里到处都是野麻,不知道什么时候,麻从他们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了。 卫不争点头:“知道了,到时候如果种子多,匀我一点。” 士兵们笑着说:“这您得去给司令员说,现在种子之类的可金贵着呢。” 李青武看见卫不争,跑过来挂在了他身上:“不争哥,你是去看沈叔叔了吗?” 卫不争问:“你怎么知道?” 李青武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你脖子上好多那个啥。” 卫不争脸上发烧,使劲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臭小子。” 沈危特别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以前两个人缠绵之后,他都会去碧玉湖泡个澡,昨晚上两个人一直在外面,把这事给忘了。 想到自己带着一脖子的吻痕从清庵县到粮库再到基地,卫不争有点想躲进青玉空间再也不见人。 李青武笑嘻嘻地跳下地:“这有什么?这证明你和沈叔叔幸福恩爱。” 卫不争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是不是不打算回朵玉村了?” 李青武嚎叫:“不啊,我要回,你不能虐待未成年。” 卫不争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别叫了,我把追青留给你,下午别太晚,路上不安全。” 李青武跳起来抱着追青的大脑袋亲了一下:“mua,好,明天我搭东源叔叔的顺风鸟过来。” 李青武很喜欢基地,想长大了就来基地当兵,可他一天不回朵玉村就想得慌,每天都要纠结上几个回合,因为他也很喜欢跟着基地士兵训练。 告别李青武,卫不争找到李东源,四人一鸟飞回朵玉村。 家里人看到三个孩子,稀罕坏了,几个孩子都瘦得脱了形,让全家人都心疼不已;高飞小小年纪就变异,更是让有过变异经历的奶奶当成了心肝儿宝贝,她居然想让卫不争领养高飞,知道孩子有爸爸,才十分不甘心地作罢。 顾颂义和袁成直都在前院,看戚兆丰找来的两个机械工程师画织布机的图,卫不争把三个孩子的事说了,让他们安排一下临时照顾孩子的家庭。 顾颂义稍一思忖就有了:“辛晴跟赵璐,赵璐喜欢女孩子;高飞交给李茂林家,他们两口子厚道,李焱昭又有灵根,真碰一下也不怕;苏琪就去永宽叔家吧,他孙子也正好三岁,做伴玩几天,不打紧的。” 卫不争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接着对顾颂义说:“我明天去桑园,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好,明天跟我一起过去。” 第92章 清灵族幼稚园 正是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时候, 四点四十太阳就出来了,卫不争和顾颂义在日出之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桑园。 他们没有直接进村, 灰雨点把卫不争和顾颂义放在村北的一座山头上, 自己返回朵玉村。 卫不争就在山顶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顾颂义当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坐在卫不争身边一起修炼。 以桑园为中心, 半径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土地, 已经被卫不争多次释放含有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高纯度清灵温养过, 这里的各种良种树木郁郁葱葱, 桑树更是格外水灵茂盛, 每一片桑叶都像刚刚经过一场春雨的洗涤, 远处山坡下的玉米田也一派生机盎然, 不比卫不争自己的玉米田差多少。 卫不争第一次到这里,感受到目前林明月的存在后, 回家就和爷爷奶奶说了,爷爷奶奶开始想让他把林明月接到朵玉村去,后来想想, 林明月可能已经有新的家庭了, 她也许并不想被打扰,就嘱咐卫不争多关照桑园, 间接为林明月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然后找机会问问林明月本人的意思。 卫不争决定, 今天就要和母亲正面接触一下, 他希望能更加具体地帮助母亲, 而不是仅仅让她得到和路人一样的待遇。 太阳出来了,山下传来男男女女的说笑声,那是采桑的人们。 卫不争睁开眼睛,看顾颂义还在冥想,自己就没动。 顾颂义每天忙于各种事务,能安心坐下修炼的时间很少,有这么个能力一流心胸坦荡的大执事不容易,卫不争希望他也能尽快提升修为,大家能长久地合作下去。 半个小时后,顾颂义醒过来,看到卫不争,他有点歉意。 卫不争毫不介意地站起来,指了指下面采桑的人:“颂义哥,下面就拜托你了。” 检测灵根的事没有万全之策,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防患于未然,他要在检测之前,把心术不正的人排除掉,还有…… 朵玉村村公所院子里,一群人围着一个袖珍版自动扫地机样的东西,议论纷纷。 “测灵仪?居然有这种东西?”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东西准不准啊?” “不准会让拿出来用?测出一群没有灵根的,人家图什么?” “也是,不过,我还是想不出这玩意的原理。” “想不出就对了,要是想得出,你也去寿星峰基地吃香的喝辣的了。” “然而我并不想去,我就觉得咱们村好,有干净水喝,还有菜吃,还能养蚕换粮食……” …… 卫不争坐在村公所办公室里,隔窗看着那个“测灵仪”,心里微笑——沈叔叔是真大佬。 赵季芳看围观得差不多了,拍拍手:“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二十岁以下的排队了,三岁以下的,家长带着往前排,大的靠后,家属都站到南边去,离机器十米以外。” 经历过末世的种种暴行,现在很少有反抗强者意愿的,村民全都规规矩矩站在自己的位置。 卫不争看顾颂义:“怎么样?” 顾颂义说:“第五个,那孩子太小,还看不出什么,抱着他的人没有任何人品可言,除了不敢杀人放火,其他所有下作的品质他都具备。 那个上衣底色是姜黄色,头发特别脏的高个男孩子,忘恩负义之辈; 他后面隔三个人,梳螃蟹辫的那个女孩子,如果你不想三天两头和沈长官谈心解释种种误会,就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 其他参与检测的对象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你看南墙下,手托着下巴的那个男人,死有余辜的色狼,干过不止一次和性有关的伤天害理的事。” 卫不争看到了,并且他可以肯定,那个色狼正在打螃蟹辫女孩的主意。 他站起来:“我知道怎么办了,咱们走吧。” 他说着,手上出现一个青花瓷茶壶:“天热,随时补充水分。” 顾颂义接过茶壶,笑的一脸开怀:“谢谢,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壶里是茉莉花茶,空间水冲的,兑足了各种好料,顾颂义喜欢喝茶。 两个人一起出去,在赵季芳热情的张罗下,开始检测灵根。 检测的人先到卫不争面前,让他诊脉,确定身体健康,再到顾颂义面前去,把手放在测灵仪上查灵根。 那个所谓的“测灵仪”,其实是沈从澜凝聚出的一块圆形牙白色玉石,玉石中间有个唬人用的手印形状,靠边还装模作样弄了个显示屏。 测试者把右手的手心贴在玉石的手印上,如果有灵根,显示屏会根据灵根不同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事实是:测灵仪就在卫不争的左手边,他根据检测出的灵根品系,控制显示屏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没灵根的,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第一个孩子一岁零三个月,金木土三灵根,灵根品质一般。 开门红,卫不争很高兴,孩子的母亲更高兴,看到显示屏发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颂义安慰着这位激动的母亲,让她配合登记孩子和直系亲属的情况。 可惜,开门红并没有带来满堂彩,后面十个三岁以下的孩子,只发现一个变异水灵根,是个女孩子。 孩子的父亲比第一位母亲还失态,喜极而泣,跪倒就要给卫不争磕头,被维持秩序的赵季礼给拉住了。 卫不争本来还在纠结第五个孩子,如果他有灵根,怎么打发他那个人品低劣的父亲,卫不争可不想让那种人去朵玉村附近居住。 结果,那个孩子没有灵根,他又有点可怜那个孩子,有那么个人渣家长,以后孩子的日子怎么过。 轮到姜黄衣服男孩子了,他居然是有灵根的,金火双系,只是接近于彻底枯萎,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不可能激发出异能。 金系和火系是最适合战斗的灵根,但卫不争什么都没有做,紧张得几乎发抖的男孩子失落地离开了。 卫不争心中无波无澜,灵根还是那个男孩子的,他愿意帮忙是情分,不帮忙也没错。 螃蟹辫女孩没有灵根,她好像很有自信,不认可这个结果,楚楚可怜地请求卫不争:“能让我再试一次吗?” 卫不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她一下:“不能。下一个。” “我……” “卫长官说了下一个,你快让开地方。”赵季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对女孩子说。 女孩子无奈地让开,三步一回头地往大门口走。 卫不争眼睛的余光看到色狼慢慢地往人群外面挤,他站起来喊赵季礼:“有点事,帮下忙。” 赵季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卫不争说:“带两个人去,远远跟着刚才那个姑娘,头发抿得很光,眼睛有点浮肿的那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 赵季礼想了一下:“眼睛有点浮肿……杨松韵,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下作玩意,公职都丢了还管不住那二两肉。” 他说着就跑了出去,招呼了三个小伙子,人手一根木棒出了村公所。 卫不争出去接着检测。 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一共六十个人,最后,只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有金木水火四灵根,灵根也枯萎的厉害,但还可以抢救一下。 听说宫奉民死了,军队的人接管了村庄,村子里还定期分配干净的水,桑园逃进乌云山的人陆陆续续都已经返回,现在,全村六百三十多人,今天几乎全部挤到了村公所院里。 顾颂义和赵季芳互相补充,对几个有灵根的孩子和家人做了安排。 如果家长不放心孩子,可以全家暂时移居到百果香附近,等孩子从朵玉大学毕业,全家再一起回桑园,村公所会保留他们的户籍和土地。 当然,如果人家不愿意孩子进朵玉大学,那就什么都不说了。 三个家庭的家长都表示,孩子肯定要去朵玉大学,至于家长怎么办,他们回去商量后告诉赵季芳。 顾颂义和赵季芳跟村民讲话时,赵季礼和三个小伙子回来了,赵季礼告诉卫不争,他们是在麻花辫家的房后找到杨松韵和麻花辫的,当时麻花辫被杨松韵勒着脖子捂着嘴,正想往南山坡的桑树林里拖。 他们把杨松韵打了个半死,其中一个小伙子实实在在冲杨松韵裤.裆里踹了好几脚,那下作胚子估计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卫不争点头:“以后你们小心着杨松韵点就好。” 赵季礼一脸狰狞地说:“我借他仨胆,看他敢把我怎么着。” 他脸色忽然变的微妙:“卫长官,你好像,很留意那谁,就是,赵颖颖?” “赵颖颖?”卫不争迷茫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个女孩子?呵呵,你误会了,我已经有爱人了。” “昂?”这次是赵季礼愣怔,他没想到卫不争说话这么直白。 “就是沈危。”卫不争喝了口茶,随意地说。 “……?!”赵季礼张口结舌,“那,那你刚才……” “赵颖颖也许轻浮,但那不是她应该被侵犯的理由。”卫不争淡淡地说,“任何违背当事人意愿的性行为都是犯罪。” 赵季礼看着卫不争,慢慢地点头:“对。” 测试结束,还不到十点半,赵季芳和赵季礼热情邀请卫不争和顾颂义去家里休息一下,卫不争既然来了,肯定要把全村人的用水补充满,但他们不能让尊贵的基地异能者连轴转。 卫不争和顾颂义欣然答应。 卫不争已经决定,今天和赵季礼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他和沈危已经来过赵家多次,赵家兄弟都不让家属和他们碰面,他想问问赵季礼,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 没想到一进赵家大门,赵季芳先开口了:“那个,卫长官,顾先生,有点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顾颂义不喜欢这种推卸责任的说话方式,一下冷了脸,神色淡淡地说:“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直说。” 卫不争心中一哂,赵季芳第一次绕弯子说话,就碰上顾颂义,也是够倒霉的。 顾颂义有一种很奇怪的特质,他没有上位者的威严,但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逼格,很多从其他人嘴里说出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或无礼的话,由他来说,就感觉理所应当,不会让人反感,好像他天生就应该傲慢。 此刻这句话就是,他比赵季芳年轻得多,赵季芳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而是感觉找到了台阶。 赵季芳看起来有点歉意:“是这样的,我家,其实也有几个二十岁以下的孩子,因为曾经被宫奉民疯狂追杀,我们心有余悸,平时很少让孩子们出门,也很少让他们见外人,所以,以前沈长官和卫长官来的时候,我们也没让他们出来拜见,今天考虑到人太多,刚才的检测也没让他们参加,现在,能麻烦你们帮他们检测一下吗?” 卫不争说:“可以。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所有人都检测,只是今天天太热,我们就简化了,只检查年轻人。” 赵季礼惊讶:“所有人?老年人你们也打算检测?我看到的异能者基本都是年轻人,超过三十岁的都不多。” 卫不争说:“沈长官的父母都是异能者。” 赵氏两兄弟好像不相信,半天才摇摇头:“怪不得沈长官那么厉害,人家爹娘就不一样。” 卫不争说:“我们还打算去一趟铜罗镇,吃过午饭就走,如果方便,现在咱们就检测吧,你们两个也可以测一下。” 赵季礼说:“那我叫他们去,我们全家都测一遍算了。” 赵季芳把两个人让进了西边的房子。 房间里的摆设比卫不争和沈危第一次来时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有了桌子和茶几,凳子看起来也细致了很多。 顾颂义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测灵仪拿出来摆放好。 卫不争垂着眼帘,静静地喝茶。 很快,院子里响起脚步和孩子们雀跃的说话声。 草帘子掀开,卫不争看到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家伙,一对漂亮可爱的龙凤胎,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补丁,但干干净净,眼神活泼灵动,充满好奇,和村子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他略微有些拘谨地和卫不争、顾颂义笑了笑,却没有称呼,估计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最后进来的是两个中年女子,卫不争看着比较年轻的那一个,眼圈一下就红了。 记忆中眼神愁苦、但青丝如瀑容颜俏丽的年轻女子,此刻已经成了头发灰白的中年妇人,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温柔,充满爱意,和那天晚上为他唱生日歌的年轻女子一模一样。 赵季芳正在拉住两个看到顾颂义的茶壶就扑上去的小家伙,没有注意到卫不争,顾颂义却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马上站起来挡在卫不争前面:“冒昧来访,打扰了。” 赵季礼最后一个进来时,卫不争已经恢复了正常。 赵季礼指着年龄较大的女子说:“我嫂子,李雯。” 又指指年轻的男孩子:“我侄子,赵长宇。” 然后指着林明月:“我……孩子他妈。” 卫不争对两位女子点头微笑:“阿姨好。” 赵季礼和赵季芳愣住了。 他们把卫不争当成了寿星峰基地的长官,一直都是陪着小心相处的,没想到卫不争会这么称呼他们的妻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赵季芳的妻子李雯也很吃惊,看着丈夫,不知道该怎样回礼。 只有林明月,她微笑着说:“你们快坐,辛苦一晌了。” 她又招呼一对儿女:“长安长宁过来,叫哥哥。” 两个小家伙被大伯拖过来,脆生生地叫:“哥哥。” 卫不争点头,拿过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草编小袋放在茶几上:“第一次见面,哥哥的礼物。” “啊。”两个小家伙扑过来就扒拉草袋子,“啊,桃子桃子,爸爸,桃子;妈妈,桃子。” 赵家所有人都被草袋子里露出的鲜灵灵的大桃子惊呆了,只有林明月屏住了呼吸看着卫不争,微不可见地摇着头: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莽撞? 卫不争笑着说:“消耗了我好几个月的木系异能,只温养成功了几棵桃树,我木系比较弱。” 赵季芳看着桃子,满眼的羡慕:“这还弱啊?我听说,很多木系就能让巴掌大一块地的草出个草芽芽,水系,就是手心里会出一汪汪水,你和沈长官身边的人都太厉害了,所以自己不觉得。” 顾颂义看了一眼卫不争,说道:“两位阿姨还要忙,咱们开始检测吧?” 赵季芳连连答应:“对对,早点做,你们吃完饭还有事呢。” 两个小家伙很淘气,但分得清轻重,卫不争把手放在他们手腕上时,马上就不动了。 男孩子长安,金火土;女孩子长宁,水木。 卫不争心里激动,他和两个小家伙都有灵根,林明月一定有。 他强按下情绪,接着给赵长宇检测,没有灵根。 赵季芳、赵季礼和李雯都没有。 最后是林明月,卫不争的手有点颤。 母子隔着两个手臂的距离,林明月的视线落在卫不争脸上,平静温暖,她身体内有淡淡的清灵流动,丹田广阔,应该是金木水火土五灵根,但灵根已经彻底枯萎。 卫不争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有三个有异能的孩子,她依然会很幸福。 赵长宇没有灵根,赵季芳和李雯夫妇失望是肯定的,但他们兄弟和妯娌之间感情非常好,所以赵季芳一家还是为长安和长宁欣喜若狂。 赵季礼大笑了半天,终于冷静下来,问卫不争:“他们俩有灵根,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异能?” 卫不争说:“有灵根,只是有了沟通天地间清灵的物质基础,但把清灵引入自己的身体,并在丹田中把它们凝聚起来,形成可以外放的力量,也就是灵力,还需要用正确的功法锻炼才能做到。 但也有例外,遇到紧急情况,可能无师自通地就能引气入体并形成灵力进行攻击。 这就像我们正常人在紧急情况下,可能轻易做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赵季礼点头:“这个我知道,宫奉民追我们的时候,我举起这么大一块石头,”他比划了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砸了下去,那块石头得有四五百斤,平时我连推都推不动,那天我举起来了。” 李雯笑:“我们逃进山里后,季礼的胳膊半个月都抬不起来,肿的不成样子,吃饭都是明月喂的。” 林明月微笑。 午饭很丰盛,卫不争从包里拿出了十几个兔肉馅大包子,林明月把家里仅剩的小半壶花生油都用上,炒了两大盘野菜木耳野鸡蛋。 吃过午饭,有人在大门口喊着要缴蚕茧,赵季芳和赵季礼都去村公所了,卫不争终于有机会和林明月单独说几句话。 林明月说:“第一次来,我就看到你了,那个沈长官,你们彼此喜欢吧?” 卫不争点头:“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 林明月说:“喜欢就好好珍惜,那个孩子眼神坦荡,做事有决断,是个好孩子,配得上你。” 卫不争说:“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林明月微笑着看了厨房一周:“你都看到了,我们其实比别人的日子要好一点,他,是个好人……” “赵叔叔。”卫不争说。 “……?”林明月的眼睛一下被泪水充满,“你不怪我……再找其他人?”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人能照顾你,珍惜你。”卫不争看着林明月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很高兴你和赵叔叔能有孩子,长安和长宁很可爱。” 卫不争一直以为,因为他的缘故,林明月不会再要孩子,今天看到长安和长宁,他是真的为妈妈高兴。 林明月抽噎得无法言语。 卫不争上前轻轻抱着她:“妈,我长大了,我的异能很强大,没有人能再欺负你,如果你愿意,你和赵叔叔一家都搬到朵玉村吧,好多年没见,爷爷奶奶也很惦记你。” 林明月摇头:“小逸,知道你过的好,妈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顾爷爷奶奶,我你不用操心。 你赵叔叔看着人粗鲁,其实很细心,我比他大五岁,我们八年前才结婚,但他已经照顾了我十五年,这么多年,他没对我红过脸;我当初跟他说不要孩子,他就再没跟我提过一句孩子,长安和长宁,是我瞒着他主动要的,我想给他生个孩子。” 卫不争给林明月擦着眼泪点头:“我看得出来,赵叔叔是个好人。” 林明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的命数、福分都在你赵叔叔这里,他的也在我这儿;你的福分在爷爷奶奶那里,你要好好孝顺他们,为他们养老送终,爷爷奶奶养你的恩情,比我生你的恩情大得多。”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有能力把你们都照顾好,包括赵叔叔一家和长宁、长安。” 林明月摇头,伸手摸了摸卫不争的脸颊:“小逸,长宁和长安有灵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你受了那么多苦,才有现在,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听你赵叔叔说过,你现在有多厉害,你如果要照顾长宁和长安,也是悄悄关照一下,不用让他们知道,妈比你经的事多,知道怎么是最好的,对你最好,也是对我和你赵叔叔这一家最好。 我听说唐家人去找过你,不用搭理他们,也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好好过你的日子,妈妈这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赵长宇领着长安和长宁过来了。 卫不争退后几步:“长安和长宁如果去朵玉那边,你会去吗?” 长宁先跑了进来,抱着林明月的腿,歪头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看着她微笑。 林明月拍怕女儿的头:“卫长官,我在幼儿园做过几年老师,两三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得懂那些高深玄奥的功法,如果因为不理解,修炼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卫不争看着林明月的眼睛,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急功近利,昏了头,只想到灵根,却没想到意识、精神力这些东西,太小的孩子根本就跟不上。 被妈妈这个外行指出这么大个漏洞,他居然一点不觉得尴尬,笑着问:“那您觉得多大开始修炼合适?” 林明月说:“至少得到五周岁或六周岁,五周岁以后,孩子就可以理解一些简单抽象的东西了。” 卫不争点头:“我原来主要是担心如果不修炼,小孩子的灵根会被逐渐消磨蚕食掉,现在想想,我们这个星球已经能产生清灵了,把有灵根的孩子集中在清灵比较浓郁的地方,不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 赵季礼和赵季芳回来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和卫不争、顾颂义拟定一份协议,内容是,卫不争要办个只招收清灵族儿童的幼稚园,聘请林明月当园长。 幼稚园的地址就在桑园。 第93章 养人蚌 和妈妈的相认比想象中顺利, 妈妈找到了珍惜她的人,妈妈很幸福。 这件事让卫不争非常高兴,他想要和人分享这份快乐, 于是, 回到家后, 他和爷爷奶奶举行了个只有他们祖孙三人的酒宴,卫不争拿出了一瓶洋酒,和爷爷奶奶一醉方休。 结果, 他什么事都没有——他的先天混沌灵体把所有能导致他不舒服的成分都给自动排出了——爷爷和奶奶醉得被他抱到床上后, 横竖不肯睡, 大呼小叫地猜了一晚上枚, 全家人都被闹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 卫不争召集了大执事和三位分执事开会, 商量在桑园办幼稚园的事。 出乎他的意料,四位执事一致支持,并且高总代表大家阐述的理由, 和他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 他们都认为, 寿星峰基地及周边地区现在的人口密度已经严重超标, 对周围环境造成了极大压力, 别的不说, 只那里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 目前就已经超出了土地的自然消化能力, 他们担心, 长此以往, 寿星峰会成为末世前华厦国的几个超级大都市,变成污染重灾区。 而对于这次的末世灾难,卫不争和顾颂义四人有志一同地认为,这是一场人为灾难——因为人类对自然界无度索取和恶意栽赃所引发的报复性灾难。 他们不能以制造另一场人为自然灾难的方式对抗已经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来自于自然界的惩罚。 还有,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等等政府主要机构集中于一个地区,短期内确实可以带来繁荣安定的视觉效果,稳定人心,于长远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末世前的华厦国已经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 现在,一切重新开始,前车之鉴,寿星峰基地从一开始就应该把基调定准,在长丰及周边地区治安已经稳定的情况下,按功能分散各种行政机构和经济团体于多个地点,带动起更多地区的经济和人文气氛,同时有效减轻寿星峰基地的压力。 除了顾颂义,其他三位执事都是从寿星峰基地过来的,他们十分了解寿星峰基地的现状,籍着在桑园建立幼稚园这个契机,他们提出了更为广阔的,涉及到多个方面的远景规划。 他们对建立乌冲族保护基地的举动十分推崇,认为有必要为异能者也划分出相对独立的地区,异能者需要更多的自然资源来提高自身能力这一特质,注定他们如果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势必产生巨大的矛盾,及早分开,对双方都有好处。 当然,鉴于异能者在生产劳动、日常生活和战斗中无可替代的作用,他们划分出去的过程会复杂得多——他们要占有更多的自然资源,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资源和代价的等量关系标准目前太难确定。 卫不争听完这个建议,看着远方的天空想了半天:“异能者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因为能力上的碾压,会让异能者产生极强的优越感,普通人在他们面前就成了二等公民,现在是第一代异能者,都有曾为普通人的经历,还能感同身受普通人的很多想法,理解他们的要求,相对来说还好些,以后异能者二代出生……” 他转向四位执事:“我原本的打算,桑园幼稚园只招收异能者幼儿,现在,我觉得,还是和普通的孩子一起招吧,不能从小就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 还有朵玉修真大学,不能这么大中小一锅炖了,年龄小的成立个小学,学校附近普通人孩子也可以上,到时候,课程上的安排也要认真进行考虑,除了和修炼有关的课,其他课不分种族在一起上。 没有灵根的孩子不乏优秀者,一起上课,能让异能者儿童看到普通人不同于他们的优秀一面,可以有效地遏制他们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顾颂义说:“这个思路好。” 高总说:“我觉得教师的人选至关重要,我们可能是末世里第一所正规学校,我们的教育理念很可能会成为未来教育界的风向标,所以,我建议校舍建设和教师培训同步展开。” 戚兆丰说:“高总说的对,末世,就好像是宇宙奇点,一切从头开始,我们现在是在奠基一个新世界,奠基者的作用……,哎呦老天,不能再想了,我感觉压力有点大。”他说着笑了起来。 卫不争却陷入了沉思。 午饭后,卫不争跟爷爷奶奶和顾颂义他们交待了一声,自己晚上不一定会来,就喊上李东源直飞基地。 他在基地和聂唯城谈话半个小时,聂唯城拉上他,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军备粮库,和沈从澜一直说话到傍晚,然后,卫不争给两位大佬留下一桌美味的食物和瓜果,自己直飞清庵县。 因为心情好,他第一次在灰雨点的背上运功修炼,他本来是想在意识清醒下运转功法,却在不知不觉中迅速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看到乌冲从无尽的远方冲天而起,自己却被浓郁的清灵包裹着,端坐在一只漂亮的大鸟背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之间,无数的时间之线和数不尽的高速旋转的空间微粒在纤细的空隙间相遇,却有条不紊地走在各自的路径上,完美地交错而过,带走了鸦羽青丝,留下一头如雪白发,在他身后猎猎飘扬。 不该是这样的。 浩如云海的无属性清灵从大鸟的背上涌出,眨眼之间和远方的乌冲汇于一处,夕阳照拂的地平线尽头,浩浩汤汤的大河和山峦之上,清灵翻卷涌动,构筑出一道不见尽头的无色能量屏障,屏障之外,乌冲和清灵像两条发狂的巨龙,在天地间时而并肩窜入云天,时而厮杀翻滚着前行;大鸟翼下,微风吹动清灵,荡起阵阵涟漪,夕阳正好…… 卫不争突然睁开眼,灰雨点“唳唳”清鸣着,正回头看他。 “过去,快。”卫不争看着远处灰黑色的烟雾,对灰雨点说。 灰雨点两翼微动,身体右侧,斜刺着向西南方俯冲下去。 距离地面约三百米,卫不争看到了烟雾附近的人群,虽然只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点点,他却肯定,人群外一棵大树下的黑点是沈危,他甚至能看到沈危忽然起身,拔足向着他的方向狂奔。 两个人在水流湍急的小河南岸碰头,被黑烟笼罩的大片山峰在卫不争眼里悉数消失,他眼里只剩下沈危苍白的脸,他捧着沈危的脸颊,在他汗津津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别说话。” 话音未落,沈危消失。 卫不争扭头寻找,东南方向百十米外有一片凸起的地方可以藏身,他跑过去,自己也闪念进了空间。 沈危衣服都没有脱,就躺进了碧玉湖里的灵器沙发上,卫不争先喂他喝了一杯兑了三毫升羊脂泉乳的水,然后才帮他脱掉衣服,坐在他身边,和他掌心相对,饱含浓郁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沈危体内。 沈危想说话,被卫不争用一个吻堵了回去:“听话,放松,那些对我不重要。” 沈危的唇角翘了翘,闭上眼睛。 一个小时后,沈危的脸色慢慢开始好转,他直接陷入了深眠,卫不争看着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经历过灵力透支,他透支后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运转功法,就自然恢复,可那样程度的透支已经让他非常难受。 所以他无法想象沈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忍受住刚才的痛苦,还能若无其事地在那里指挥战斗,他注入沈危体内的清灵,比他几个晚上用于威兰县泥泞的土地和净化四月雪湖的总量还多,才让沈危的丹田经脉勉强润泽丰满起来。 卫不争轻轻碰了碰沈危干燥的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命令你了,怎么还是这么傻? 沈危把脸挤进了卫不争的颈窝里,卫不争干脆也躺了下来和沈危扣着手,运转功法,在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一个密闭的能量循环链。 三个小时后,沈危醒来,瞬间就又成了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抱着卫不争笑成了个傻子。 两个人出了空间,山林大火被扑灭后引发的浓烟依然未散,战场那边已经点燃了火把,士兵们都在忙碌,看起来秩序井然。 卫不争跟着沈危来到战场附近,看着他打发了几个跑过来请示的下属后,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沈危指着西南方向一个被浓烟遮蔽的山峰:“那座山上有个很大的自然溶洞,一个异能者组织占了那里,他们抓了很多乌冲族和普通人,逼迫乌冲族咬伤抓伤普通人,人为地制造出乌冲族,等着从他们身上取晶核,他们给这种行为起了个名字,叫养人蚌。” “什么?”卫不争想不出这个名字是哪几个字。 “人类的人,河蚌,身体内能长珍珠的那种贝壳类动物。 他们认为,末世初从乌冲族脑子里找不到晶核,是因为时间太短,晶核还没有形成,他们根据人类养蚌取珍珠的经验,认为乌冲族经历过春夏秋冬一个或数个完整的季节轮回后,脑子或丹田里就能长出晶核。 他们一直在偷偷捕猎附近的乌冲族和正常人。” 卫不争惊呆了,他以为黄毛和陶家的残忍已经是人类恶毒的极限,原来还有更恶劣的人渣吗?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这里是清竹县,距离清庵县城六十公里,咱们释放出来养护土地的清灵到这里已经非常稀薄了,我昨晚上骑着青枣出来,想到这边练功,开始前放出空气能力侦查,我是担心附近有野兽或异能强大但心怀叵测的人,不安全,结果,感觉到这边有非常密集的人口,那种密度肯定是不正常的,我就过来了。” “那山怎么会烧起来?” “他们中有三个人年龄超过三十五岁,都是很强的火系异能,我怀疑他们应该也是有什么奇遇,他们的异能有点怪,具体怎么怪我暂时理不出头绪,这三个人当时没和其他异能者在一起,发现他们的头领抵挡不住我们之后,这三个人就想逃跑,一路跑一路放火。” 卫不争问:“你右臂上的两道伤口是怎么回事?”沈危睡着后,他才无意中发现,他的右小臂外侧有两道伤口,伤口比较浅,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沈危有点懊丧:“算是……冷枪吧。那些异能者没有吧所有人都弄成乌冲族,还留下了五六十个人当仆役,服侍他们的日常生活,另外还有三四十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专供他们享乐,我没想到其中两个女孩子是他们一伙的异能者,她们从我身后下的手。” 几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两个已经变成尸体的年轻女性异能者,她们是被利器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脖子。 卫不争问:“什么?” “匕首。”沈危说,“她们俩身边当时有好几个普通人,我担心异能控制不好伤及无辜。” 从遭到偷袭到反手还击发生在刹那之间,沈危还能顾及到周边环境,选择最合适的武器,卫不争对他原来的武力值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危、沈从澜他们敢让没有异能的丛无难带队驻守一方了。 但就武力值而言,当前大部分的异能者都比不上沈危的特战队员,特战队员吃亏在他们目前没有合适的武器。 劳峥踢了两具女尸两脚:“妈的,长的怪漂亮,蛇蝎心肠。” 据最早就被抓来当仆役的几个普通人讲,现在这里的七千多个乌冲族,大约有三分之一是被这两个年轻的女异能者骗来的,有几个满脸是伤的年轻女性乌冲族,她们的伤也出自这两个人之手,因为她们太漂亮,被抓来的路上这两个女子就直接毁了她们的脸。 放火逃跑被沈危用空气异能杀掉的一个火系异能者,其中有一个是*变态,喜欢性.虐待,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和女孩子都遍体鳞伤,沈危手下没有治疗系异能,他把卫不争留给他的空间水分给了那些年轻的受害者,让他们互相帮忙清洗伤处,多余的喝掉。 卫不争意外到来,帮了沈危大忙。 沈危让劳峥带人把几个大木桶分开放在两个房间,卫不争在桶里注入兑了碧玉湖水的凝聚水,让受伤的男孩和女孩浸泡治疗。 听劳峥讲他们攻克这里的过程,卫不争才知道为什么沈危的异能会透支那么厉害。 那三个火系异能者是分开逃跑的,他们同时点燃了几座山的山林,当下这种条件,没有任何森林救火的工具,单凭人的双手根本救不了几个山头的火,沈危只能制造出了一个同时笼罩几个山头的巨大空间结界,并抽取了其中的空气。 卫不争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奔马河,当时,沈危操纵气流把一条小船推过河已经非常吃力,现在,他可以制造出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空间结界,还能再抽出其中的空气,在灵力透支的情况下,还保住了自己的空间。 他看着沈危,微微一笑。 沈危摸了摸脸,什么都没有,问:“你笑什么?是不是眼窝发青,特别难看?” “没有,特别帅。”卫不争说,“想到这么帅的你是我的,所以笑。” 沈危极力克制着,嘴巴还是没忍住咧得老大:“今天我估计得忙大半夜,你明天不走吧,后天再走。” 卫不争说:“看情况,家里也一大堆事。” 他看着如同游魂一般排着长队慢慢往大路上走的乌冲族,问道:“这么多人,还是这种状态,六七百公里,送去美乡不现实,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因为长时间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好多乌冲族神志不清,连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都记不得了,卫不争觉得他们这种状况不可能长途赶路。 沈危说:“我昨晚上进入那条山谷,看到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决定了,就在这一带建立一个乌冲族保护基地。 这是早晚的事,华厦国这么大,不可能所有的乌冲族都送到寿星峰去解决。” 卫不争问:“丘报春他们解救的那批乌冲族动身了吗?” 沈危说:“昨天你走之后三个小时他们就动身了。昨晚上看到这里的乌冲族之后,我回去调集人时,已经派人去追赶他们了,他们身体素质太差,一天最多走二十公里左右,估计咱们回到清庵县,他们应该页已经返回了。” 卫不争上次离开,把青枣在长丰招到的六个小弟留给了沈危,有了马,沈危他们现在办事方便多了。 沈危选择带罗东方一起出来,原本是打算解决了孙晋安以后,让罗东方驻守信州的,现在看来,罗东方要在这里暂时生根了。 他是个全能型人才,末世前军事技能一流,常务工作也不错,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战斗结束后,沈危就把这里的一大摊子几乎全都撂给了他。 把所有人事情都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卫不争把一部分瓜果和添加了材料的水提前转移到了沈危的空间,沈危此刻拿出来,慰劳大家,跟随他的几个异能者今天都参与了战斗,本来就很兴奋,看到鲜灵灵的瓜果,劳峥几个跑过来要抬着沈危庆祝,被卫不争制止了,理由是沈危的头疼刚好。 劳峥他们跑回去吃瓜了,卫不争看着沈危说:“我还是无法想象,你的空间是灵力构建的,怎么可能在你灵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保存下来。” 沈危得意:“灵力很重要,但精神力才是一切能力的根本所在,我精神力厉害。” 卫不争想起自己刚刚在灰雨点上修炼时,强行锲入的精神设定,还有赵季礼举起的那块大石头:“有道理。” 看着罗东方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沈危和他打了个召唤,就和卫不争找了临时营地的角落,支起个帐篷进去休息。 沈危刚刚睡过一觉,肯定不会再睡,两个人亲密过后,卫不争就和他谈起自己和顾颂义的桑园之行。 对于林明月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这一点,沈危十分感动:“我肯定会比你还孝顺妈的。” 对于林明月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和卫不争相处,沈危十分欣慰:“妈跟我妈一样,善良又通透。” 关于假货测灵仪,沈危对卫不争伸大拇指:“聪明。” 卫不争说:“那是沈叔叔想的办法,测灵仪也是他弄出来的。” 沈危说:“肯定是在你的启发下,否则,就老顽固那思维,绝对想不出那么好的办法。” 卫不争无语。 说起在桑园建立幼儿园,卫不争把顾颂义和高总、戚兆丰他们的分析也都一起说了。 “他们在社会秩序建设方面比我们这些当兵出身的有经验,这类事情提前听听他们的建议是应该的。”沈危点头说,“桑园离寿星峰远,那里的桑树远近闻名,将来肯定会引起某些比较有远见的势力的注意;桑园又在古郎和蜜芬河三县交界处,在那里派驻一支队伍,既能保护咱们的桑蚕基地和幼稚园,又可以覆盖古郎和蜜芬河两个县大部分地区的治安,非常合适。” 卫不争问:“这么说,你支持我办幼稚园,还是我妈当园长?” “当然。”沈危说,“温饱解决后,教育就应该跟上了,我希望以后华厦国所有的修真者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只有妈当园长,那是因为妈是园长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妈她恰好是你妈。” 卫不争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笑起来。 沈危等他笑完了,忽然说:“不争,幼稚园的园长写我的名字吧。” 第94章 卫不争明白沈危的意思:“幼稚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私立幼稚园就算在和平时期, 也不过是盈利性的小企业, 和土地不是一码事, 应该不至于引人垂涎继而引发什么恶果。 沈危说:“现在离社会秩序真正稳定还差得远, 像外面那伙养人蚌的和陶英正那类人现在还有很多, 他们躲在暗处, 防无可防, 所以,幼稚园需要有个相当硬的背景, 虽然你异能比我强大,但我现在和曾经的身份都更有震慑力。” 卫不争说:“如果以后社会稳定了,华厦国继续沿用国家公职人员不得从事企业经营的法律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沈危说,“现在, 幼儿园法人是你, 我是你的家属, 我当你的园长多正常。” 说到这里,沈危忽然用黄鼠狼看小鸡的眼神看着卫不争:“咱们都在一起几个月了,你还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卫不争说:“认识你的人还有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关系的吗?” 沈危说:“那不一样, 恋人和家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卫不争说:“在我心里,你和爷爷奶奶是一样的。” 沈危:“不,不一样,恋人可以因为一句话分手, 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卫不争想了一下:“现在没有婚姻登记处。” 沈危马上说:“那咱们就摆喜酒, 宣布咱们是事实婚姻。” 卫不争仰起头, 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下次你回去就摆。” 沈危翻身扑在了卫不争身上,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他:“刚才咱们俩的对话,是不是算订婚?订婚了,是不是该那啥庆祝一下?” 卫不争推着他的脸给扭一边去:“刚那啥多长时间了?你丹田经脉刚刚受过伤,现在急需要休养生息。” 沈危抱着他不撒手:“专家说,做*对于身体是最好的休养生息。” 卫不争说:“哪个专家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沈危指指自己:“著名性.爱问题专家,沈危,国际著名神经外科专家田文君女士的爱子。。” “性.爱问题专家,”卫不争哭笑不得,“你一个军事基地的高级长官,给自己戴这么个头衔,你丢不丢人啊?” 沈危发现卫不争软化,马上得寸进尺继续扑。 卫不争扯着他的脸颊,扯得比背带裤藏了半斤花生的脸还宽:“长官,一会儿天亮我就要走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办幼稚园和小学的事,你还记得吗?” 沈危僵住了,保持覆盖在卫不争身上的姿势,眯着眼睛:“呃……,只要财力物力足够,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卫不争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就好。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可能支持寿星峰基地,但我们不可能完全混为一谈,一方是公一方是私,长期不划分责任和界限地进行合作,最后不但成不了亲密无间的战友,还可能生出嫌隙。” 沈危点头:“亲兄弟,明算账,这是所有有远见的合作者的选择。” “对。”卫不争接着说,“所以,聂长官和沈叔叔提出把幼稚园和朵玉小学都归入我的名下,因为办幼稚园和小学要聘请不少老师,基地现在负担太重,短期内不想增加负荷了,如果教师的一应开支都是我负担,却算在基地名下,他们说自己……” “没那么厚的脸皮,”沈危接过话头说,“对吧?” 卫不争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再没用的政府也做不出那么无耻的事情,聂司令员和咱们家老魔头都是要脸的人。”沈危说,“所以,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走吧,再不行,还有我呢。” 沈危的态度像颗极品定心丸,让卫不争信心大增,他回到朵玉村,就开始和顾颂义、袁成直着手招聘和培训教师的事。 聂唯城和沈从澜认为让异能者和普通人分区域居住的提议很有道理,他们决定现在就开始为未来的分区做准备。 东部平原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建设农业水利灌溉系统相对容易,所以,要逐步引导西部丘陵和山区的人口向东部平原迁移,东部将成为普通人生活区。 异能者的能力决定了,和普通人相比,他们在和大自然的抗争中具有非常明显的优势,那就把西部丘陵和山地留给异能者。 “我们这么做是有历史依据的,几乎所有文学作品中的修真人士都生活在远离尘世、云山雾绕的大山里。”聂唯城如是说。 他打算将来以这个理由为基础,舌战所有不愿意去西部山区的异能者。 受到卫不争的启发,也是为了尽快减轻寿星峰基地附近的环境压力,基地决定在威兰和札城两个县各开办一所小学和中学,以吸引更多滞留在基地附近的人向流金河以东移民。 卫不争和基地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同步开启校园基础建设和教师的征聘与培训,争取明年春祭后几所学校同时招生。 基础建设需要大量的异能者,朵玉修真大学的学员们派上了用场。 卫不争要求学员把最近的异能实操重点放在精细操作上,金系要凝聚出可以保持实体的工具,供建设人员使用;木系要和木工一起,负责所有木质材料从砍伐到成为房屋一部分的过程,同时还有及时补种砍伐掉的树木,并保证百分百的成活率。 水系学员从入学就没停止过一天的实地操作,他们要供应所有工地甚至周边居民的食用水,建设用水倒是用不着他们。 土系不用说了,和木系一样是主力军,从挖地基到搬运石头到石头的切割成型,都是他们的,卫不争还要求建设的房子既要结实耐用,又要美观实用,所以,他们还要给部分用在门脸上的石头雕花。 听到让用异能挖榫眼、刻榫头,木系学员已经懵了,等卫不争拿出他的手机,打开相册,把他在铜罗镇照的各种雕花门楣和花格窗点开,现场响起一片惨叫: “哇,这怎么可能啊校长……” “啊,这种花得用绣花针刻吧?” “打死我也挖不出来啊!” ………… 卫不争先招手叫过罗冲和高佑翔,然后一抬手,远处小树林两棵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榆树从一米处齐齐切断,十几米长的树干带着巨大的树冠“唰”都一声从空中飞到了众人面前,轻落在地,纤尘不惊。 沈危对罗冲和高佑翔说:“一棵截成长三米、宽窄均为十公分的椽子,一棵做成檩条,十公分间距的榫眼。” 罗冲右手平伸,一棵树直立起来,上端树冠上的树枝和树皮无声地开始剥落,三分钟后,成为一根光溜溜的圆木。 高佑翔过来,手里出现一只铅笔,刷刷几下,在树上按卫不争的要求画出一条条笔直的线。 他画线的时候,罗冲趁机把另一棵树修理成了光光的圆木。 接着,他又把高佑翔标好尺寸的圆木拆解成一根根长三米、宽窄均为十公分的椽子,椽子的一头,需要嵌入檩条的榫头,另一头的侧面,是要和其他檩条连接的榫眼。 高佑翔笑嘻嘻地把一个淡蓝色的仿钢卷尺抛给一个学员:“去,量量你们罗教官可的榫头和榫眼是不是标准。” 那个学员接着卷尺,没动:“这根本用不着量吧,就算把以前的现代化流水线弄来,做出来的标准件撑死了也就这样吧。” 卫不争说:“所以,你们还认为我刚才的要求是故意刁难你们吗?” 学员们集体摇头:“呜呜呜……” 卫不争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冲土系学员们招手:“过来,看你们的任务。” 土系学员们围过去,几分钟后散开,集体转向项臻,全都一脸的哀求。 项臻说:“每个花式我做三次示范,做出三个样本,剩下的你们自己来。” “啊……”学员们集体哀嚎。 卫不争溜溜达达往大门口走:“木系的,树砍掉多少棵,补种多少棵,树种自己培养。” 木系的又是一阵嚎,末了,看着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火系学员:“就你们舒服,什么都不用干。” 单灵根火系学员大怒:“校长亲自给你们布置任务,还现场给你们示范伐树,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火系的主要方向是战斗,每天都是枯燥的控火控温练习,看见木系的一抬手地上长出一片花花草草就羡慕不已,他们今天居然还得了便宜卖乖,这简直是要挑衅打架的节奏。 嗯,打架他们最喜欢,他们虽然对罗教官的葎草胆战心惊,但打木系学员还是有把握的。 想到这里,火系的学员又平衡了很多。 修真大学的学员在进行盖房子的针对性训练,另一边,基地也从难民中找到了几个建筑工程师,开始设计学校和幼儿园的校舍。 同时,教师的招聘和培训事宜也提上了日程,这是众人觉得最不好操作的一件事。 招聘教师肯定是要设置门槛的,可是,大家的毕业证学位证之类的全都消失在末世里了,学历要求这一项根本找不到依据。 可如果不看学历随便报名的话,势必造成混乱,后期的笔试工作量也太大,还会形成资源浪费,要知道,末世前保存下的所有物品,现在都是用一点就不可逆转地少一点,能够保留下来的纸张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让基地赶到非常为难的,他们要打造新世界的教育标杆,教师的素质必须过硬,这个过硬,指的是学问和德行双优,德行甚至是要排在学问前面的,绝对不允许新世界的第一批灵魂塑造者中出现人渣。 可是,学问可以通过笔试来衡量,德行怎么甄别呢? 某个晚上,卫不争把这个他们讨论了一个白天的问题带给了沈危。 顾颂义的异能这一项不能列入参考,因为他的异能不适合公开,而且目前为止,也没有实实在在的数据证明他的观察绝对准确,如果用他的异能决定录取谁不录取谁,到时候怕不能服众,所以,顾颂义的异能是秘密武器,只能悄悄地用,他们还得有个能放在桌面上的理由。 沈危稍一思索便说:“联保制,或让各个居民点的管理处和村公所开具品行证明书,实行终身负责制。” 卫不争不明白。 沈危跟他解释:“这是个不得已的办法,但这个办法是比较合理的,并且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长丰附近的居民管理处和村公所,都是刚刚成立的,目前寿星峰基地能从上至下给予民众的好处很少很少,这样一来,做为基地代言人的管理处和村公所在民众中间就很难有公信力和权威性,而没有权力,权威就无从谈起。 这次的招聘,是末世后第一次公开招收公职人员,当下的世道,有个可靠的、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何其难得,如果我们让居民管理处和村公所在这次招聘中具有一定的决定权,必定能大大提高这两个基层政府机构的权威性,而政府在民众中的这种权威,是社会秩序稳定的基础。 村民如果在村子里有恶劣行为,不得报名,或者说所有想报名的人,都必须携带管理处或村公所开具的品行证明书,村公所在证明书上如实陈述报名者日常行为的大致框架,最后给出等级评判,比如甲上、甲下、乙上、乙下这种。 证明要求至少三个人签名,村公所所长为第一责任人,这个人在未来限定的某个时间段内如果出现品行问题,追责村公所。 现在的村公所工作人员是有额外福利的,如果他们共同证明的人品行有问题,他们会失去村公所的工作。” 卫不争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朵玉村村公所的人,不说基地每个月每人补助三十斤粮食,光卫不争额外给的好处,就没有人愿意让出位置。 想保住位置,就要公正行事,为基地推荐真正优秀的人才,为村民谋取正当的利益,基地外派的各个分基地,目前兼具督查基层机构的职责,如果管理层和村公所的人欺上瞒下,处事不公,村民随时可以到各个分基地举报。 沈危今天难得的有点忐忑:“不争,咱们小学校和幼稚园的招聘和基地的一起进行,我担心没人报咱们。” “我也一直在担心这个。”卫不争说,他对这事也没有底气,毕竟,基地代表的是政府,他就是个私企个体户,“我想了一下,万一没有人,咱们就从相熟的人里挑一些品学兼优的,先把幼稚园办起来,小学再想其他办法。” 沈危想到那些小异能者的家长,觉得办个幼稚园的人还是能挑出来的,点点头:“行,幼稚园要是黄了,妈会失望的。” 卫不争把沈危的办法带回了基地和朵玉村,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基地迅速组织了一批人,先把个居民点管理处和各村公所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一次严格的培训,反复强调品行证明书对于基地和他们本人的重要性,要求他们务必认真对待。 然后,基地办公室拟定了一份招聘广告,广告中除了说明笔试和面试的种种条件,年龄限制和品行证明书的开具流程,还特别说明,报名时必须注明应聘的是哪个学校,一旦决定,不能更改。 广告被派送往各个分基地后,卫不争十分忐忑,如果没有一个人报他的幼稚园和小学,实在是很丢人啊。 广告派送下去的第三天,他从清竹县回来时,把沈危在当地采集的一些藤类植物根茎送往美乡驻军基地,这是乌衣俏村要来,想多种点编织东西的。 他老远就看到驻地门口排了两行老长的队伍,降落后发现,都是报名应聘教师的。 他正想进去找苏简把东西交给他,苏简的通讯员从里面出来了,他一看到卫不争就叫了起来:“啊,小卫哥你来了?你快点去基地找司令员他们想想办法吧,我们这里报了七百多个人,全部都是报的朵玉小学,现在排队的也都是要报你们哪儿,这可怎么办呐!” 第95章 招聘教师现场 卫不争懵了。 聂唯城和基地一众高层懵了。 朵玉村卫家和百果香基地的人也懵了。 报名开始的第四天, 根据基地办公室和李东源从各个基地统计回来的情况, 报名超过一万四千人, 一万一千多都是报的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 报名基地中小学的,全部是流金河以东的几个县, 即便是那几个县,也有相当一部分报了朵玉村小学。 卫不争坐在自家院子里发愁:“至于吗?‘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 这些人就没听说过吗?” 林雨说:“不争哥, 那也得看在哪儿当孩子王啊,末世前,圣都大学的孩子王, 人人都想当呢。” 卫不争说:“那是圣都大学,咱就是个村儿。” 李青鸳说:“可咱是朵~玉~村儿~~。” 她把“朵玉”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特别荡漾。 卫不争笑着拍了小丫头脑袋一下:“天天让你干活儿,还没烦这里啊?” 李青鸳拿起一牙西瓜啃了一口:“一辈子都不会烦。” 卫不争看着小丫头, 一脸羡慕对顾颂义说:“我这会儿特别想成为她, 什么都不想, 一心就是吃。” 李青鸳为自己伸冤:“我没有, 我还想修炼和咱们的秋庄稼来着。” 顾颂义说:“您还是面对现实吧, 基地通知停止报名后, 各地反应激烈,我估计基地会妥协, 那样的话, 报名的人数我估计两万都打不住。” 招聘广告上的报名时间是七天, 基地紧急通知停止报名后,距离各个驻地比较远,得到消息晚,没有报上名的人现在围着基地不肯走。 现在特殊时期,倒没有人敢撒泼耍横,那些人就是坐在基地外面不回家,可怜巴巴的跟负责报名的人磨,任谁劝说都没用。 卫不争没有和报名者亲自接触过,实在弄搞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他叹息道:“朵玉就是个偏僻的小村儿,最多环境好点儿;基地可是所有人的希望,这些人图什么啊?” 他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觉得自己为基地送青菜和豆腐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可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连一点青色都见不到的人眼里,那是这个世界还有一线生机的象征。 还有朵玉村今年的麦子,不但有收成,收成还很不错;还有水,朵玉村是最早开始供应凝聚水的村子,现在,这里的居民用水不限量,还每天有真正的青菜吃。 朵玉村附近没有变异的树木和野草,那里的庄稼可以正常生长。 朵玉村的果树现在还能长出果子。 朵玉村已经开始种桑养蚕,很快衣服六能自给自足。 朵玉村没有变异的老鼠,据说连蚊子都没有。 朵玉村的那个修真大能挨着给附近村子的人测灵根呢……等等等等。 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朵玉村成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修真大能的清修之地。 华厦国国民在传播消息上有着神一般奇幻的能力,没有任何现代化通讯工具,针尖大点事也能飞快地传向四面八方。 美乡基地报名的人中,就有一部分来自美乡以北王政清刚刚打下来的地区,那里的政府组织还没有建立起来,还不能真正算做寿星峰基地的辖区,可居然有人听到消息,昼夜兼程赶来报名。 顾颂义说:“经历了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很多人都想开了,好日子能多过一天算一天吧。” 卫不争说:“可我提供不了多好的日子啊,最多填饱肚子、有口干净水喝而已。” 卫风说:“有这两样现在就已经是好日子了,来找颂义叔说事的外乡人,看见咱们家水池子里的水眼都直了。” 卫不争想起劳峥说的清竹县那几个被性.变态虐待的男孩子扑到他送的治疗水里狂饮的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报名的事果然如顾颂义所料,基地妥协,报名截止到第七天下午才结束,报名人数达到两万三千多人。 其中报名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的一万五千多人,报基地中小学八千多人,之所以有这个结果,是因为第五天,各个报名点把前面的报名结果公布在了外面,并告诉他们,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计划招教名额一共只有二百人,基地要招的却有一千二百人,让报名者自己权衡。 50:1的比例吓退了不少报名者,毕竟,他们应聘的目的,是真的想要找一条比较好的活路,而不是为了炫耀个性,所以后面三天,很多人知难而退,选择了录取希望大得多的基地。 报名结束了,紧接着就是笔试,鉴于现在交通太困难,基地和卫不争商量了一下,笔试成绩一出来,马上就面试,不让考生们来回在路上跑了。 卫不争当然没意见,不过,他私下跟聂唯城提出了一个条件,他和顾颂义要参与面试,不是自己这个小学和幼稚园应聘者的面试,而是所有应聘者。 聂唯城表示,热烈欢迎,他本来就想邀请卫不争当面试官呢。 笔试的过程双方协商好了,基地方面全盘负责,卫不争给参与组织的基地人员提供点他本人凝聚的水就好,天气这么热,在露天地组织那么大形式的考试是相当辛苦的。 这个要求对卫不争根本就不算个事,他给基地组织这次教师招聘事宜的基地办公室留下了一大缸水,就放心地回了朵玉村。 结果,第二天早上,聂唯城骑了卫不争提供的乌拉一(马,在乌拉江边寻来的,所以用‘乌拉’排序;青枣勾到的公园马,用‘园’排序)来到朵玉村,吃着西瓜,看着满院子的凤仙花对着卫不争叹气:“小卫,咱们得想个章程啊,别的不说,两万多张纸我就没地方弄去啊。” 他说的是面试的考卷,按常规应该每个考生一张,现在基地不舍得出这么多纸。 卫不争说:“这事您找我没用啊,您得找沈叔叔。” 聂唯城说:“沈司令也没有纸啊,他那儿只有粮食。” 卫不争说:“没有沈叔叔可以造啊,考试前造出来,咱们批完卷子成绩一出来,他就可以收回了,绝对的零污染,多划算。” 聂唯城瓜都顾不上吃了:“哎呦呦,小卫你可是救了我的老命了,为了这两万多张纸,老李差点跟我上演全武行啊,不是看他比我大两岁,我特么就上手揍他了。” 老李是寿星峰基地的后勤部主任,抠唆劲儿葛朗台和阿巴斯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曾经因为几个面袋子没有抖干净,找到基地食堂,抽了管食堂的中李二十多个后脑勺,如果不是被正好去给食堂送青菜的卫不争拦着,他还打算上脚踹中李的。 哦,中李是老李的儿子,中李的孙子小李被卫不争检测出有火土双灵根,现在在朵玉大学进修,是项臻的迷弟。 卫不争说:“您还可以跟沈叔叔商量一下,节省下几根铅笔。” 聂唯城抓着西瓜转眼珠,片刻后大笑:“哈哈哈哈,好主意,我一根儿铅笔都不出,考生的笔自带,考卷我赖给沈司令,啊哈哈哈……” 当天晚上,沈从澜看着李东源和林雨送过去的几份考卷样本,气得拍桌子:“聂唯城这个二孙子,不但把老子当造纸机,还得给他兼职打印机啊。” 忽然又想起聂唯城让林雨给他捎的话,接着骂:“沈危你个小王八蛋,等你回来再说。” 请沈从澜凝聚考试卷,是沈危给卫不争出的主意,卫不争觉得几万份卷子太难为大魔头,就没说,不过聂唯城找上门要背锅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沈从澜骂归骂,末了,还是拿起一张卷子开始研究,同步凝聚出纸张和上面复杂的文字,还是几万张,这个难度比凝聚可以有效使用的枪还高呢。 沈从澜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七天后,他让人通知基地,可以准备考场、通知考生了,考试开始前半天,让人过来拿靠近就好。 八月二十号,末世后的第一次教师招聘笔试开始了。 李东源带着林雨,从沈从澜那里拿到考卷,送往比较远的几个考点,近处的由粟一禾和两个士兵骑着卫不争提供的马送。 寿星峰基地,聂唯城亲自选派了人去各个考点监考,被他选中的几乎全是留守基地的特战队员。 卫不争观看了桃夭堡、桑园和美乡三个考点的情况,考生的情况他没注意,他只有一个感想:沈叔叔真厉害。 沈从澜凝聚出的考卷,纸张雪白柔韧,上面考题的字迹一点不逊色于末世前的高考试卷。 顾颂义全程和卫不争在一起,三个考场,他指出了八十多个人,告诉卫不争,这些人不能用。 这其中大部分人不说邪恶,而是因为其他毛病,不适合当教师,比如,过于消极阴郁或过于激进等等。 而卫不争,他在考生里发现了三个有灵根的年轻人,顾颂义观察的结果,这三个年轻人心性都很端正。 笔试结束,卷子一收起来,判卷随即开始。 末世前,华厦国的国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很高,卫爷爷和卫奶奶就都是大学毕业,只是不是什么名校罢了,所以在基地挑出判卷的人并不难,这件事由田文君负责,她领导下的基地医院是学历最高的一个群体。 田文君本人的异能也带有一点点顾颂义的那种能力,不过田文君不是看到,而是第六感,她能准确感知到身边那些人是内心和外表一样公正和诚实的。 顾颂义觉得不适合当教师的那些人的卷子,卫不争直接挑了出来,还好,他们中间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这让卫不争少了一些不安或者说歉疚。 三个有灵根的年轻人的卷子他也单独拿出来自己改,有水灵根的女孩子安吉应聘的是幼稚园的老师,她一手漂亮的硬笔字首先得到了卫不争的青睐,答题也非常好,卫不争在心里直接就把她录取了。 另外两个年轻人成绩不算好,不过卫不争把他们的名字记下了了,到时候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修真大学打杂,也就是给他们个当旁听生的机会。 几万份卷子,只有二十来个人批改,需要几天时间,考生们赶考的时候,都带了干粮,但水肯定带不了好几天,卫不争就临时给几个考点分别挖了几个大石头缸,凝聚出了水供考生专用。 他没想到,他这个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随意之举,引发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后果。 笔试成绩出来后,那些没有进入面试的人死活不肯走,都想方设法要留在附近找事做,几十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朵玉村正在到处招聘缫丝工和纺织女工,他们结伴跑到朵玉村,在村口堵到袁成直,纷纷表示自己虽然是男人,但心灵手巧,只要有老师教,保证很快就能学会缫丝和织布。 卫不争早上从青玉空间出来,吃了早饭,和顾颂义一起去参加基地今天的面试,一出村口就被围住了。 几个年轻人那拿着各种用野草编的小篮子、小筐子和蝈蝈笼子,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们真的可以当纺织工。 第96章 几个年轻人编的小玩意不但造型漂亮别致, 手工也相当精细, 卫不争被吸引住了, 拿过来看了看,问他们:“你们末世前都是学什么的?” 这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大学生。 “我们俩是机电一体化。” “我机械设计与制造。” “我汽车工程。” “我机械电子工程。” “我自动化。” …… 卫不争疑惑:“你们是不是学校的某个团队啊?” “长丰大学机器人设计小组。”一个总是眯着眼睛看人的男生说,“末世爆发时, 我们就在团队的活动室, 几天没睡, 为参加第**界世界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做准备, 忽然停电,我们也没多想, 就是活动室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 才发现世界整个都变了。” “你们家都不是中州的吧,那, 你们没有尝试回家?”卫不争问,他以为大难来临, 一般人都会想办法和家人在一起。 “我叫马见原, 他叫高卓, 我们两个家是长丰市的。”眯着眼睛看人的男生指着身边一个特别瘦小的男生说, 他又指了指学机械电子工程的, “苏宁是泽阳的。” 然后他又看着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是外地的,都尝试过回家, 我们的团队其实有二十多个人, 有三个变成白乌冲族了, 现在在美乡,还有六个走了之后没再回来,我们还有六个人这次也报考了,不过它们分到了寿星峰的考场。 他们都是半路要么差点饿死,要么遇到打劫差点没命,又折回来了,找到了我和高卓,后来,寿星峰成立了基地,苏宁想办法找到了我们,我们就都到了寿星峰附近。” 卫不争看着这群年轻的大学生,心中感叹,如果他没有青玉空间这个逆天的金手指,他很可能也永远都回不到家,饿死或因为其他原因枉死在回家的路上,是大部分末世旅人的归宿。 还好,这些学生感觉到危险,知道及时返回,所以保住了性命。 这群年轻人正当好年华,却一个个都瘦得弱不禁风,脸色全都是不健康的青黄,卫不争心中不忍,可如果他现在就表态收下他们,接下来,顾颂义和袁成直的日子估计就没法过了。 他说了句你们稍等,就和顾颂义走开几米,问顾颂义:“你怎么想?” 顾颂义说:“戚执事那里正缺这样在机械上有巧思,动手能力又强的人,把他们推荐过去,能不能留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卫不争说:“面试结束后,你和袁执事抽时间去基地那边,招一批动手能力强的工人吧,幼稚园和学校需要添置很多东西,桌椅板凳小黑板之类的,这些事近期就交给普通人来做,修真大学的学员除了盖房子,我最近还有其他安排。” 顾颂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自然环境这么恶劣,异能者得发挥更大的用途,不能把他们的能力都消耗在日常事务上。” 两个人回来,和一群大学生说了他们的想法,男孩子们高兴坏了。 顾颂义从知客房叫来一个值班的小伙子,让他带着大学生们去见戚执事。 卫不争和顾颂义骑上马准备走了,马见元突然又跑了回来,鼓足勇气对卫不争说:“我们,我们今天晚上能住在这里吗?不用你们安排,我们就睡在河边,只,只是想麻烦您给我们一些水。” 卫不争看了看顾颂义,顾颂义对站在知客房门口的两个小伙子说:“你们这儿有水吧?他们几个今天交给你们了,水随便喝,不过,得你们去供水站提,不要让外人进入供水站。” “知道啦。”两个小伙子高兴地说,随即招呼大学生们,“你们都带着碗呢吧?来吧,这里有水,随便喝。” 顾颂义设计的寨墙不高,但很讲究,现在还没有完工,知客房现在在寨墙外面,里面有一口项臻帮忙挖的大缸,现在还有大半缸水。 卫不争想了想,跳下马,进知客房,把水缸注满才出来。 他往缸里加了十毫升碧玉湖水,这群学生看上去太弱了,早晚是自己的员工,就算是让他们提前享受员工待遇吧。 顾颂义看着卫不争进去凝聚水,就猜到他可能是要照顾一个那群大学生,他在外面安静地等。 他从来没有干预过卫不争任何诸如此类的个人行为,他认为,卫不争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能从几千公里外平安返家,能征服沈危那样能力和地位都超越众生的人,就说明卫不争的处事能力并不比自己差,他没必要自以为是地事无巨细参与卫不争的生活,那不是长久的合作之道。 卫不争跳上追青的背,顾颂义笑着说:“喝完你今天凝聚的水,估计这群孩子打也打不走了。” 卫不争也笑着说:“如果戚总看不上他们,我拖也要把他们拖走。” ** 顾颂义不知道,他们走后,知客房的几个年轻人又给几个大学生加了一把火。 朵玉村负责知客房的年轻人,末世前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看到几位形同乞丐的同龄人,难免惺惺相惜 ,看卫不争和顾颂义走远了,一个年轻人说:“不争哥是推荐你们去戚执事那里吧?你们可一定要努力啊,戚执事以前是大老板,特别挑剔,你们一定要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争取留下。” 另一个说:“只要能留在我们村儿,就什么都好了。” 他专门又强调了一遍:“是,什么都好了。”他把什么两个字差点咬碎。 马见元一群人愕然:“现在这世道,除了粮食和水,还有别的吗?” 年轻人看窗外,发现没人,才说:“你们自己感觉感觉啊。” 一群大学生懵:“感觉什么?” 年轻人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说,如果他敢把自己村子的这个秘密暴露出去,肯定会被村里人打死的,附近几个村子里有些家,还没有他们村这个福利呢,到现在都还拖着不肯搬走,如果让他们知道朵玉村私下的各种好处,那些人又知道卫不争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肯定会再次耍赖。 戚兆丰的办公室在卫家老院隔壁,就是原来卫明磊和卫爷爷的堂侄卫宝贵的家,项臻带着几个异能者为几位执事盖的办公室都很……结实,石头墙,木质榫卯结构双坡顶,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野草,野草的主要作用是隔热,冬暖夏凉。 戚兆丰听带路的年轻人说完,点点头,领着几个年轻人来到几十米外的一所房子,这是朵玉村的纺织厂,十几个老龄妇女正在织布。 戚总说:“我对这种织布机十分不满意,操作太复杂,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非常简单,只有一条:傻瓜机。” 傻瓜都能使用的机器,意思就是:操作极致的简便。 戚总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又撂了一句:“三天,大后天这个时间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你们把这几天吃的喝的都给我吐出来。” 几个年轻人围观了十几分钟的织布过程,来到院子里。 没有纸和笔,几个人就蹲着,在院子的树荫下用树枝在地上画图,画图画着,机械电子工程专业的杜晖突然停住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朵玉村粮食和水以外的福利了。” 几个人全部都停了手:“什么?” 杜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其他人的脸:“自己感觉,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几个人摸脸,摇头:“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没有汗,一点汗都没有。”苏宁兴奋得直发抖,“昨天半夜来朵玉村的路上,我还觉得自己热得要活不下去了,进了朵玉村后,我一下都没想过热不热的问题。” 其他几个人想到昨天后半夜难得安稳的睡眠,又摸自己的脸,然后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那些衣服这几天无数次被汗水湿透,但现在,衣服是干燥的,他们甚至觉得衣服上的汗腥味都没有了。 “啊,我死也不走了,谁敢赶我走我就给他玩儿自杀。”高卓嗓音很低,可语气却是声嘶力竭的。 马见原呼吸急促,摸着胸口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睁开眼:“干,开始,大家都把脑子转起来,我就不信,咱们能拿到国际机器人大赛冠军的团队,搞不定一架织布机,我要把我爸妈和姐姐都移民到朵玉村。” 高卓说:“我刚才怕是自己看错了,没敢说,其实,刚才咱们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一个没有盖严实的木盆里,还有……黄瓜和西红柿,那可是黄瓜和西红柿啊兄弟们,他们居然吃不完,就那么放着。” 一群人听完之后,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几乎同时,“唰”地一声都把头转向了地上的织布机设计图。 其实,朵玉村的黄瓜和西红柿没那么多,只能保证隔天一人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如果不是这样,知客房的几个年轻人也不会舍不得吃。 卫不争傍晚回到朵玉村,吃过晚饭,和林雨、林朵、李东源、李青鸳、卫风几个围着村子散步消食,顺便看看玉米的生长情况,远远看到纺织厂里面有光亮,还隐隐听到叮叮哐哐的声音,卫不争他们转了个弯,来到纺织厂,原来,是那群大学生在用石刀、石斧之类的工具砍木头,准备开工做织布机了。 卫不争把李东源叫到大门外,过会儿再回来,李东源手里多了几把锋利的刀具,黑黢黢的,看不出材料,但却锋利无比。 卫不争对马见原他们说:“把你们需要的工具跟我说一下,我明天去帮你们定制几套。” 几个大学生懵:“现在,还有能定制工具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看着漂亮的大鸟落在院子里变成个三十来岁的清秀男子,再看看男子摊开在他们面前的一件件丝毫不逊于他们曾经用过的品牌机械工具,大学生们有点怀疑人生。 卫不争早上前去粮库跟沈从澜定制了工具,然后才返回基地参与面试,中间休息时又去了一趟粮库,定制已经完成了。 沈从澜四十岁之前是使用武器的狂人,四十岁后是军队高官兼开发和改进武器的狂人,他不需要大学生们提供的工具清单和规格,凭自己对木工的理解,凝聚出的工具比大学生们的要求更实用、好用。 三天后,一架只有传统织布机一半大小的织布机摆在朵玉村三位执事面前,女工用只有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把蚕丝装了上去,然后又上去为几位执事演示了一分钟。 戚总上去,在女工的指导下,两分钟后基本就能顺利地操作机器织布,没有手脚配合不上的捉襟见肘感,高总和袁总也都上去试了试。 高总对戚总说:“哼,跟你合作几个月,总是看到你做了一件像点样的事。” 马见原和苏宁当场躺倒:“哈哈哈哈,我们过关啦,我们可以定居朵玉村啦……” 十一个年轻人,不眠不休干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 而卫不争,也终于等到了青莽镇其他几个村全部清空,他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处理这些土地了。 狐狸坡有两家是打算耍赖不走的,最后一天,被李成波和胡英国几家硬把家当给抬到基地支援的架子车上,人也被一群村子里的年轻人给抬了上去。 就因为这两家不走,他们一直得喝令人作呕的河水,而第一个全村搬迁完毕的松鸦村,已经喝上凝聚水快二十天了。 确认全部人员迁移完毕后,卫不争乘着灰雨点去了一趟流金河东的新青莽镇,当众宣布,供水从当天开始,每人每天十公斤;另外,从十一月开始,他会赠送所有搬迁的青莽镇村民每人每月十公斤玉米,届时,他会每月让人把这赠送的粮食送到各个村的村公所。 村民们被六十公斤玉米给镇晕了,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又蹦又跳地欢呼起来。 他们的玉米因为种子质量不好,土地又被野草占领,今年不可能有收成了,末世前的存粮即将见底,六月份各种野草野菜生长起来后,寿星峰基地已经把难民的救济标准下调至每天六两粮食,在没有任何辅食的情况下,六两粮食,也就是正常成年男人一顿的饭量。 六十公斤,意味着他们到明年麦收之前,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送粮食的决定并不是卫不争心血来潮,而是他和沈危、自己的四个执事以及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都商量以后才决定的。 搬迁的村民存粮告罄后,基地不可能袖手旁观,总要出粮食救济,而这些村民土地上已经种下去的玉米,虽然村民们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认为绝对不可能有收成,但卫不争有信心多少给养出点收成来,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把这些收成全部据为己有。 正好,现在的储存条件,军用粮库的很多陈粮已经不能继续存放了,卫不争悄悄把大部分粮食转移进自己的空间代为保存,留下一部分,他用自己产的新麦子,按和部分空间产麦子,按1:2的比例和基地兑换,兑换出的粮食供应这些因为自己有土地,不享受基地救济的当地村民。 这个赠送还有一层意思:促进其他西部丘陵和山地的人口主动移民。 事实证明,他们这个决定是英明的,卫不争赠送粮食的效果立竿见影。 移民完成的第四天晚上,卫不争去清竹乌冲族保护基地,给沈危送石缸和粮食,位于青莽镇西面和西南、同属于泽阳县的三乐乡和高屯乡一起推选了几个代表,通过秦晋找到顾颂义和袁成直。 来人表示,愿意把他们两个乡所有的土地渡让给卫不争,移民流金河以东,以换取和青莽镇几个村一样的待遇,即:凝聚水、优化种子、土地养护和六十公斤的粮食。 顾颂义敏锐地发现,这几位代表非常精明,他们已经提前去流金河东岸偷偷观看过青莽镇几个移民新村的情况了,他们居然提出和移居过去的青莽镇几个村庄交叉居住,理由现在地广人稀,就算两个乡人口合并,也没有末世前东部地区的人口密度大。 顾颂义和袁成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要求,明白地告诉他们,移民后的土地必须有一半栽种规定品种的树木,以确保当地的自然环境良性循环,寿星峰基地已经制定出了有关环境保护的规定,超过一定的密度,人口将被强制分流,新青莽镇的人口密度是经过科学测算的,不能改变。 不过,顾颂义和袁成直明白,这些代表之所以提出这个荒唐的要求,是担心他们移民后会受到不公平待遇,毕竟,卫不争就是青莽镇的人,外人肯定认为他会偏护青莽镇移民。 顾颂义和袁成直表示,他们可以通过寿星峰基地查看青莽镇的移居协议,然后签订相同的协议,更多的条件,免谈。 卫不争不知道又有人找上门要送他土地,他正在空间里和沈危一起边收割套种在果园里的黄豆,一边讨论修真大学学员们实习的事。 第97章 当下是末世, 自然环境恶劣,虽然是修真大学,却不可能让学员们像成熟的修真.世界的修者一样, 不问世事, 一心只追求长生大道,现在的修者必须参与正常的凡俗事务,在劳动实践中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心境。 有卫不争这个每天为多个村庄凝聚水,一直亲自参与农事的校长, 有项臻、高佑翔和罗冲这样每天挖缸、做桶、翻地、育苗的教官,修真大学的学员们没有人抵触为社会服务, 对实习抱有非常高涨的热情,问题是, 他们都想在学校附近实习,一听说去流金河以东,全都沉默是金。 还有一点,现在基地和很多居民要在入冬前把原来的临时房改造成坚固牢靠的永久性住房,需要把末世里大量坍塌的房屋废墟材料凝结煅烧成结实的砖头和土坯, 必须用到金系和火系的能力。 可金系和火系的学员都认为他们的异能应该用于战斗, 烧火锻造砖瓦土坯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这些学员不敢缠着卫不争叨叨,知道项臻、高佑翔他们和在外征战的沈危、王政清、丛无难他们是肝胆相照的战友, 就缠着项臻和高佑翔, 想让他们推荐去跟着队伍打仗。 背带裤几个也跟卫不争和沈危在一起收豆子, 听卫不争说到这里, 背带裤大叫:“哇,人类好虚荣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居然还在想面子不面子。” 卫不争抓着它扔到一棵梨树上:“虚荣的人类不想和你说话。” 背带裤叉着腰站在树杈上和卫不争吵:“你不许我说真话,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虚荣?” 卫不争说:“我要是虚荣,你就没有现在的果园了。” 被卫不争一句话敲在大门牙上,背带裤眼珠子滴流乱转片刻,美滋滋轻飘飘地跳下来,继续帮忙收黄豆,只要一想起它即将迎来大丰收的小果园,它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沈危笑着说:“背带裤其实没说错,那些学员就是虚荣心作祟。”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改变他们这种观念,男人好像都有英雄情结。” 沈危正在他制造的空间结界里控制着气流给黄豆脱粒,现在到了最后时刻,他把微不可见的细碎粉末吹干净,把黄豆装进丽妈和阿花撑着口的麻袋里才说:“要不,我跟你回去一趟吧。” 卫不争问:“回去?你走得开吗?” 沈危把清竹乌冲族保护基地的建设任务交给了罗东方,然后以清竹县为大本营,派出了劳峥和异能战士带着大部分人收服鸡鸣县,他本人正在准备收服信州的工作。 杜一天虽然死了,但他收服的异能者并没有脱离原中州战区司令部,一些原本就性情暴虐阴暗的人迷恋上了在强大的官方背景支持下肆无忌惮杀戮的快感,自愿为孙晋安驱使,双方各取所需狼狈为奸,从长丰一路走来,孙晋安又强征了很多异能者,也杀死了很多拒绝加入他们的异能者,据丘报春说,他们叛出孙晋安部时,孙晋安手下的异能者大约有二百五十人左右,这其中包括不少年幼的异能者。 所以,收服信州是一场硬仗,需要做许多准备,卫不争以为沈危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 沈危说:“一支队伍如果离开最高指挥官就不会战斗,这种队伍不要也罢,带出这种队伍的指挥官也可以剁吧剁吧喂狗了。” 卫不争笑道:“好吧,就算只是为了证明你的价值不是喂狗,明天也得让你跟我回去。” 第二天,修真大学的学员们吃早饭时得到通知,寿星峰基地南征部队今天来学校选拔人,选上的人下午直接跟着走。 学员们一下子像打了鸡血,全都摩拳擦掌准备露一手,就连原本没想过要从军的水系和土系异能者也都兴奋了起来。 学员们被集中起来带到了操场上,他们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劲瘦,举止随意悠闲,却让人觉得压力山大的年轻军人正在和他们校长及几位教官说话。 “队长回来了。”特战队回来轮训的战士兴奋。 “是沈长官。”认识沈危的异能者兴奋得为不认识他的人介绍,“沈长官亲自来挑人了。” “我有点紧张,我怕沈长官对我失望。” “我也是,我们县二十多个异能者,只有六个推荐名额,我不是最强的,可沈长官推荐了我。” …… 那些不认识沈危的人都眼神热切地看着他,他们也想成为这样的男人,一身的慵懒却让他们觉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 但沈危并没有秒杀任何人的计划,他的选拨方式让所有不了解他的学员一头雾水。 他温和对第一个被叫号出来展示异能的火系异能者说:“点燃那支蜡烛。” 被叫到的年轻人看着三十米外罗冲手心里半寸长的蜡烛:“……” 沈危愕然:“你的异能弱到连一个小火苗都释放不出来吗?” 年轻人:“……”他能放出一大片火焰,可他做不到把一个小火苗送到三十米以外,还正好落在那小小的灯芯上。 沈危失望地看卫不争。 卫不争羞愧难当:“抱歉,是我……的教导有问题。” 年轻的火系异能者急了:“不是长官,不是我们校长……” 沈危看等待的队伍:“能点燃那支蜡烛的出列。” 没有人动。 沈危准备离开时,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女性异能者忽然举起了手:“长官,我有话说。” 沈危停住脚步:“说。” 女孩子说:“我们参加选拔,是去打仗、去战斗的,又不是去玩杂技表演的,你出这样的题目根本就是刁难。” 沈危面无表情:“项臻。” 项臻:“到。” “让她知道什么是战斗。” “是。” 项臻今天是做为教官,站在学员们的队伍前面,此刻,他话音落,身边两个年轻的男性异能者已经被他一边一个挟持住,两个人脖子上分别架着一把乌黑的匕首。 两个异能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然被当成了人质,虽然他们知道项臻只是在给其他人做观摩教学,可锋利的匕首抵在喉管上的感觉太可怕了,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甚至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项臻的挟持十分专业,两个人几乎完全挡住了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 沈危对年轻的女孩子说:“用你的异能解救人质。” 女孩子:“……” 沈危叫:“罗冲。” 罗冲跑到沈危面前:“到。” 沈危摆了下头:“解救人质。” 他话音落,两道白色的光如利剑一般笔直地射向项臻的两只眼睛,在半寸外堪堪停住;几乎同时,一根食指粗的葎草缠在了项臻的脖子上。 沈危说:“告诉他们你是怎么训练的。” 罗冲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才说:“路上太冷,凝聚出火焰给东源哥、林雨哥他们取暖,水平太臭,差点把毯子烧着。 给奶奶烧暖脚盆;帮爷爷烧果园里的杂草,但不能影响到土地和果树;给杜樵他们烧暖手用的石头,还帮他们烧水、烧锅做饭;给颂义哥烧热茶;帮奶奶和项阿姨、青鸳她们烘干头发和衣服;高执事他们要盖厂房,我和项臻哥一起把村口的原来的建筑垃圾筛选后煅烧成砖和瓦……嘿嘿,太多了,每天都在练,我也说不清了。” 沈危点头:“继续努力,速度还不够。” 罗冲:“是。” 沈危好像忽然记起了自己的疏忽:“我忘了金系异能,那么,现在有金系的高人愿意来干掉你们项教官吗?” 金系学员们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某个虚无的地方,坚决不要和沈危的视线对上。 沈危对卫不争说:“本来想多选几个人呢,现在看,就先罗冲一个吧。” 卫不争还是满脸羞愧地说:“抱歉!” 沈危正面面向学员队伍。 现状放了两个充当人质的学员,叫到:“立正。下面,听基地南征部队沈长官为我们讲话。” 学员们不敢再装傻,视线转向沈危。 沈危说:“你们有必要知道,现在的战争,和末世前的热武器战争是两码事,异能的性质也决定了,使用异能来战斗,精确打击十分重要,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为了杀掉一个坏人烧毁一座山或者殃及一大片无辜者的异能战士。 我和其他几位长官带领的队伍,也不是一直在打打杀杀,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种新的、能让所有智慧生物的生命和生活得到平等保障的社会秩序,所以,在我们征服新领地的过程中,拯救陷入末世困境的弱者、帮助他们活下去才是主要的,歼杀为非作歹残害他人的所谓乱世强者,只是我们解救弱者的必要手段,杀人和战斗,在我的征伐中只占据很小的位置。 我们在外征伐是为了拯救弱者于水火,你们卫校长为民众和我们基地提供干净的饮用水,种植农田收获粮食救助难民和部队,我和你们项教官、罗教官,还有我们的很多战友,都是因为你们卫校长提供的干净的凝聚水和粮食,灵根得以保全,如果说我和其他几位在外征伐的长官和战士是你们中间一部分人心目中的英雄。” 沈危扭头,看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卫不争片刻,然后才转回头,看着学员们说:“你们的校长,他是我的英雄。” ** 卫不争背靠着办公桌,无奈地看着沈危:“快三十岁的人了,要不要那样幼稚?” 沈危抱着他,低头给了他一个深重绵长的吻:“不是幼稚,你就是我的英雄。” 卫不争仰头纵容着他的进一步亲昵,手上却在推拒着:“这里是学校,让学员看到不好。” 沈危不管,在卫不争的脖子和肩膀上啃出一个个红印来:“那咱们进空间。” 卫不争狠心把他推起来:“你只回来一天,还要再进空间浪费几个小时,不去看爷爷奶奶和沈叔叔、田阿姨了?” “夫夫恩爱怎么能叫浪费时间?”沈危把他的衣领整理好,又用力抱着他,“我做梦都想回到这里,我们两个每天早上一起到学校,下午一起回家,像末世前正常的上班族那样。” “会有那一天的。”卫不争说,“聂司令和沈叔叔说,把这里所有的土地都划归到我的名下,抵我给基地提供的水和蔬菜以及其他,我打算在这一路上都种上树和花,等你真正归来,这里就能像青玉空间那么美了。” 沈危说:“我现在就觉得朵玉村比青玉空间还美。” 卫不争笑道:“田阿姨说你迟钝木讷,我看你比谁都会甜言蜜语。” 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看到学员们三五成群地站在附近的几棵大树下,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对着这厢瞄, 卫不争看到了一个人站着的梅寒,心下无奈,一视同仁地冲他和其他学员点头微笑,和沈危并肩出了校门。 他从罗东方、劳峥和其他几个一起跟着沈危在长丰救过灾的战士无意的言谈中,确定了梅寒喜欢沈危,但他不可能因此对这小孩用什么手段,因为梅寒除了对他若隐若现的敌意,并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 而且这小孩特有个性,明明把他当情敌,听他的课却比任何人都积极,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除了上课提问,下课还会单独找他请教,梅寒是全校修炼最刻苦的那拨人中的一个。 卫不争觉得,这孩子应该是想先从能力上超过他,继而和他争夺沈危。 卫不争对此心情复杂,他不会争夺沈危,在他心里,爱情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情,如果需要靠费尽心机来维护和争抢,否则就会失去,那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走到青柳河边,沈危停住了,虎视眈眈盯着卫不争:“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居然对我心不在焉?” 卫不争凉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沈危看看左右无人,逼近了卫不争,咬牙切齿:“你居然会倒打一耙了,那个梅寒明明是一直在盯着你,他在打你的主意。”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什么眼神啊?他那是在瞪我好不好?” 沈危说:“瞪也是喜欢的一种,瞪你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卫不争被他的逻辑给雷得无语,只好转移话题:“别瞎扯了,快回去,跟奶奶说一声,中午多做几个菜。” 沈危难得回来一次,说好了中午让项臻和高佑翔、罗冲他们都回家来吃饭。 “你别想转移……咳咳,回去再跟你算账。”顾颂义骑着乌拉四,和几个人出现在前面的山坡下,沈危马上改了嘴。 顾颂义看到卫不争,拍了乌拉四一巴掌,加速跑了起来,到了两人跟前,他翻身下马,和沈危打过招呼,他回头指着那几个人说:“古郎县挨着咱们县两个乡的代表,天亮时赶到咱们村的,想用土地和咱们换种子和粮食;因为跨了县,我和袁执事不能做主,让他们去找基地。” 卫不争诧异:“咱们和他们还隔着高屯乡呢,他们怎么……” “三乐和高屯两个乡昨晚上就找上门了,我和袁执事跟他们谈过了,条件和咱们镇几个村一样,就等着你回来拍板呢。” 卫不争说:“既然都谈好了,就那样吧,他们种玉米了吗?” 顾颂义说:“他们说是种了,我现在就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呢,如果没种,每个月十公斤的粮食这条取消。” 沈危看着正在往山坡上爬的几个人说:“基地这么远,不用让他们跑了,基地肯定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今天下午回基地,不争和我一起去,我们具体再和聂司令他们谈,你先安排这几个人住下吧。” 顾颂义看卫不争。 卫不争点头:“就按沈危说的,天这么热,你不用去看玉米的情况了,明天我和东源哥一起去。” 顾颂义松了口气:“谢谢您了,我一想到离开咱们村就害怕,我怕热。” 顾颂义骑着马又折回去了。 卫不争看了看四周辽阔的山川,对沈危说:“我的野心就一个朵玉村这么大,沈叔叔和聂司令他们却想塞给我半个中州,我有点兜不住。” 沈危说:“没事,我帮你兜。” 基地目前在积极推动卫不争个人和西部山区进行土地交换,他们觉得那些土地归卫不争个人所有没什么问题。 基地目前根本没有力量管理更多的农田,至于未来,当局势平定,形成新的、稳定的社会秩序,基地做为政府领导机构,更不可能亲自经营大量的农田,土地给了卫不争,基地代表政府收取一定的利益,就好像末世前的纳税大户一样,基地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做法。 末世前,包括华厦国在内的世界上所有土地私有化的国家,都有个人拥有大量的土地,只要国家强大稳定,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影响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卫不争之所以压力巨大却还是咬牙接受,是因为他发现,广阔安静的修炼环境非常重要,现在的修真大学过于喧嚣和狭窄,对学员运功入定造成非常大的困扰。 修炼还是一个人或三两个人找个空谷辽远的地方好,他这几次比较容易地进入状态并领悟到一点点法则,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无人的原野中,沈危的情况也在一点点佐证他的这个感觉。 卫不争想把朵玉村西部广阔的山地当成修真大学一部分,其中的农田,部分退耕还林,留下月四分之一当做学员们的试验田。 阿玉曾经说过,他所在的长风大陆各个修真门派,只要是门派的正式弟子,低阶弟子都有责任田,除了高阶丹药、符箓和灵器、灵兽,其他都是门派自给自足。 卫不争也希望修真大学至少粮食要做到自给自足,身为具有超能力的修真者,如果还要普通人和乌冲族种田养活他们,那就太丢脸了。 第98章 奠基 项臻、高佑翔和罗冲中午回来吃饭时,告诉卫不争和沈危, 实习的事已经安排完毕, 明天,学员们将启程奔赴青岳省各个已经收归中洲战区司令部翼下的地区, 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实习, 他们会在实践中发现问题, 返回修真大学后, 卫不争再带领大家, 有针对性地进行修炼。 他们是这个世界第一批修真者, 没有现成的修真大道可走,他们需要摸索出一条尽可能正确的道路,为后来者指明方向。 午后,卫不争和沈危一起乘坐着灰雨点, 来到了寿星峰基地。 沈危的出现让基地好一阵热闹,留守基地的特战队员围着沈危询问南征的战况,强烈要求跟随他出征。 沈危笑着说:“不用争,珍惜你们当下的安逸生活吧,遭罪的日子马上就到。” 卫不争乘着沈危叙旧的工夫,让李东源去了军备粮库一趟,接回沈从澜, 卫不争则去仓库那边找到李青武,给小家伙送去一筐水果和一罐水。 寿星峰基地的水系异能者全都在修真大学进修, 李青武现在一个人供应整个寿星峰基地的日常用水, 轻易不能离开, 他一走,基地的人哪怕水缸里满满的,也心慌气短地不踏实,跟断了筋脉似的,李青武却是三天不回朵玉村就郁闷。 卫不争放下东西,看着李青武吃了一顿富含清灵的瓜果,又仔细查看了他的经脉丹田,带着他修炼了大半个小时,听到灰雨点的唳鸣才离开。 聂唯城和基地几位高层已经在沈家等着他了。 卫不争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请基地派人,和顾颂义一起处理移民问题。 卫不争要修炼,要管理修真大学,要建立小学和幼稚园,要挨着对泽阳所有村庄的青少年和幼童进行灵根检测,还有数十万亩秋庄稼急等着他调养,他实在没有时间再参与移民工作。 沈从澜和聂唯城他们也觉得让卫不争过多参与行政事务太浪费他的能力,沈危对卫不争不得不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各种杂务、无法专心修炼早就耿耿于怀,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把卫不争从繁重的事务中解放出来,让他能够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这次回来,除了和卫不争配合修理学员和汇报南征状况,也是要替卫不争拿出一个彻底解决的方案。 卫不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就离开会场,去探望留守基地的异能者了。 沈危和聂唯城他们讨论了半个小时,拿出了个一揽子计划:基地派遣一个移民专项工作小组,常驻百果香基地,和顾颂义、袁成直一起,处理一切和移民有关的事宜。 关于移民全部完成后各种族的地界划分,他们也拿出了一个草案: 青岳省内,以流金河及其向北的延伸线为界,界线以东约十七万平方公里,为常人族居住地;界线以西的十五万平方公里,为清灵族。 考虑到乌冲族的特殊性和他们与亲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乌冲族的居住地根据情况随机产生,常人族和清灵族必须无条件服从战区司令部对乌冲族居住区的安排。 中州战区司令部做为中洲战区最高行政单位,可以永久性保留在清灵族居住地的寿星峰基地大本营。 战区司令部负责中洲战区所有行政性事务。 也就是说,和末世前一样,所有种族(常人族、清灵族和黑、白乌冲族)都要服从中洲战区司令部的管理,而中洲战区各个管理阶层,必须包含有各个种族,并且对管理阶层各种族的人员比例做了个大致的规定。 与会的人根据长丰和已经收复的十几个县市的清灵族人数做了个大致的评估,青岳省的清灵族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而常人族的数量目前估算大约两千万,清灵族和常人族平均每人所占有的地域资源,基本是1:4000的比例,未来,清灵族的数量有可能大幅度增加,可即便如此,清灵族人均拥有的资源也将远远高于常人族和乌冲族,清灵族为此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群人讨论了一下,就目前来看,清灵族能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的异能了。 所以,草案中就有了一个粗浅的规定:所有清灵族,必须凭在常人族和黑、白乌冲族地域的工作经历和业绩,才能进入修真大学;功法和丹药的获取,其他地域的工作经历和业绩将是最重要的参考依据。 现在,修真者的资质和能力都还没用明确的标准,所以这个规定也比较粗糙,等以后形势稳定,修真群体的能力划分有了精确的定位后,工作经历和业绩等标准也会有更加科学详细的界定。 会议结束,沈从澜和沈危把结果告知卫不争,卫不争表示全盘接受。 这个决定很粗糙,但卫不争明白,关系到整个社会体系的巨大变革,不可能一蹴而就,末世前相对合理的社会秩序,是经过千百年的争斗、挣扎,无数人付出智慧、毅力甚至生命的代价才慢慢形成的,末世后,生产资料和生产力形式彻底颠覆,世界规则等于抄底洗牌,要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合理的规则,肯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们这一代人,必须把新世界的底子打正,打造过程中,需要大家都付出足够的智慧、耐心、宽容和理解。 从小备受歧视的卫不争,从不认为拥有了修真体质的自己就比其他人高一等,他只是感到幸运,他感觉用自己幸运得到的超能力为这个世界多做些工作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做为修真大学的校长,他会把自己的这个理念强势地灌输给学员们。 除了末世中新产生的种族未来和谐相处问题,这个下午,沈危还和基地高层还修订了收复在末世中沦陷地区的计划。 修订后的计划,大大加快了原来的步伐,沈危、王政清、丛无难、齐海岳几个在外征伐的人,看到了太多无辜丧命或遭受到令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生活的人们,清竹县被迫成为人蚌和被那些残忍的变态异能者折磨的男孩女孩是很多末世幸存者的缩影,只要想到有人正在某个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危他们这些亲眼见到过那种人间惨剧的人就无法安心。 留守基地的高层全部都去过桃夭堡,知道李焱昭、赵婉姬和卫风那些孩子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苦难,被田文君带在身边进行心理疏导的小女孩罗茗茗,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她听到清晰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就会发抖;晚上不肯点灯,因为在桃夭堡的时候,脚步声、开门声和灯光意味着又要被提出去接受酷刑,所以沈危提出的计划得到所有与会者的支持。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卫不争接手的数万亩玉米田必须争分夺秒地养护,一个月后才可能有一些收获,十月份月后又要开始秋收,还有其他各种非他不可的事情必须要办,卫不争未来几个月会非常忙碌。 沈危也要用更加密集的战斗和急行军来快速推进他的收复计划,所以,他们之后几个月见面的机会肯定会大大减少,回到朵玉村,沈危抱着卫不争,久久不肯放手。 卫不争为沈危准备了尽可能多的物资,光他炼制的、具有快速补充灵力作用的极品回元丹,就给装了五十个小玉甁,一瓶十粒,上次沈危灵力耗尽的痛苦,卫不争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了。 青玉空间最近刚刚对卫不争开放的成品丹药区,有阿玉炼制的大量五品丹药培元丹,卫不争几乎要全部拿出来给沈危,沈危坚决不肯要,只接受了十瓶。 四品以下的丹药,阿玉在空间留的很少,应该是他后期很少炼制低等阶丹药的缘故,他存留在炼丹工作室的,几乎全都是五品以上的,而卫不争现在只能炼出四品,五品的他努力了一星期,浪费了大量的灵植,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卫不争还想让李东源跟着沈危,这样他在战斗中就有了制空权,可以增加优势,沈危坚决拒绝。 异能之外,他的原始战斗力也相当强悍,而卫不争万一遇到意外,异能耗尽,缺乏其他的自保手段,李东源的存在对卫不争更重要。 卫不争据理力争,还是没能争过沈危,因为沈危和他一起出了空间,来到现实世界,现场给卫不争表演了一把。 他左手拉着卫不争,右手在脸前轻轻一拂,卫不争看到到眼前的空间一阵轻微的扭曲,跟着,他就站在了林明月家的大门前。 卫不争的心狂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危:“你,你可以破开空间瞬移了?” 沈危微笑:“上次灵力透支,你为我输入清灵后,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忽然就来了,我昨天第一次瞬移成功,我原本不想告诉你,怕万一又不灵了,在你面前丢脸,还好……” 卫不争笑着说:“我在你们面前撒谎被当场拆穿都有过,你不可能比我更丢脸了。” “那不一样,你是好心想帮我们,又想保住自己的秘密。”沈危转身紧紧地抱着卫不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谢谢,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能表达我的心情。” “呵呵呵……”卫不争轻笑出声,上次沈危为了救几个山头的森林大火,过度透支灵力,导致丹田和经脉枯竭龟裂,差点毁了他的灵根,卫不争用了难以计数的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和他双修,才缓解他的痛苦,没想到,沈危因祸得福,不但凝聚出的空间扩大数倍,丹田也更加广阔浑厚,经脉更加宽广坚韧,甚至领悟了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最艰深玄奥的法则,这让卫不争比自己得到提升还高兴,他心情愉悦地调侃道,“那就不要用语言,把你这一生都赔给我就好。” “你居然只想和我共度这一生?”沈危霍地放手,眼神危险地盯着卫不争。 “要不然呢?”卫不争微笑着问。 “你知道的。”沈危阴森森地说。 “好吧。”卫不争失笑,“只要你不嫌烦,以后有多少生我们都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沈危得意地长舒一口气,右手一划,两个人又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沈危现在一次瞬移的最远距离是七十公里,他尝试过连续瞬移五次,体内的清灵还有盈余,再多他就没有试过了,他必须保证自己体内还有足够的能量进行战斗。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卫不争放心,生死关头,几十公里足以把沈危送到安全的地方。 两个人一起进入青玉空间修炼了三十多个小时,卫不争看着沈危炼出三粒适合精神系变异灵根的二阶上品宁心丹后,时间到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卫不争站在大门外,看着沈危拨开空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99章 新课题 炼器 送走了沈危,卫不争和林雨、李东源交待了一声, 自己就回屋进入了青玉空间, 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三天后的清晨。 边吃早饭边和顾颂义、高总几位大执事拍板定下几件事, 放下碗, 卫不争马上招呼李东源, 两个人即刻飞往寿星峰基地。 中洲战区司令部特战队末世前多次在世界各地执行实战任务, 队员们在长期的实战中培养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 随时随地都可以投入到战斗中。 所以, 三天时间,新的征伐队伍就要出发了,项臻和秦晋、苏简分别带领一支七百人的队伍,项臻西北方向, 秦晋东北方向,苏简东南方向。 今天,第一个踏上征程的是项臻的队伍。- 罗冲没有跟沈危走,而是跟着项臻。 项臻的异能本来就强悍,卫不争又比较偏心,天天给和自己相伴走过几千公里的几位朋友开小灶,碧玉湖水、青玉溪水、羊脂泉乳、灵果灵植, 还有现在在大多数人心里依然是传说的丹药,卫不争都是尽其所能地为项臻和王政清、高佑翔他们提供, 自己领悟到的天道规则和修炼心得也对他们倾囊相授, 所以, 王政清、项臻和高佑翔、罗冲等人的异能现在是一般异能者望尘莫及的水平。 因此,在异能者稀缺的情况下,基地这次分配给项臻的异能者最少,只有一个水系异能随队供应饮用水,其他就没有了,不过分配给项臻的特战队员比较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项臻原来的部下,这些久经沙场的队员对上一般的异能者,只要有比较趁手的武器,完全不落下风。 项臻带上罗冲,主要考虑没有合适的武器,特战队员在远战上很吃亏,而他和罗冲朝夕相处几个月,每天在一起修炼,还经常探讨各种异能之间配合作战的问题,对彼此的异能和战斗方式十分熟悉,遇到强大的对手时,默契的配合能有效地提高战斗效率,达到1 1远远大于2的效果。 卫不争急着过来,是要给项臻送一批物资。 在末世环境中度过将近一年,很多粮食都在变质的边缘,味道也变得很差,中洲战区军用粮库的粮食现在大部分都在卫不争的优化小屋里,卫不争除了基地下拨给项臻的配额,又单独送了他两千公斤青玉空间责任田的麦子。 项臻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回不来,卫不争很想多送他些,可没有合适的运输工具,他送太多项臻也带不了。 水果都是空间出品,富含清灵,卫不争给项臻准备了三十筐,项臻看着水灵灵的鸭梨、桃子和甜瓜,纠结得不行:“基地就给了我三十辆推车,装粮食都不够用啊。” 他的副队长,一个白乌冲族特战队员大叫:“队长,我们可以背啊,再有几十筐弟兄们也能背得走。” 几个中队长也纷纷叫:“就是,我们能背,队长,这么好的东西,不能便宜别人啊。” 这几个月,因为有野菜,大家对绿色蔬菜的需求不是那么强烈了,但水果还是非常稀罕,卫不争空间几千亩果园的出产,远远无法满足基地和周边近百万人口的需要,卫不争每次送到基地的水果看着很多,分到每个人手里,都不够一人一个。 项臻无奈地挥挥手,让副队长把水果分下去。 卫不争接着拿出来的东西,让项臻和几位中层军官差点炸锅。 项臻抓起一把长度超过三米的长矛,目光灼灼地抚摸着黝黑笔直的矛杆:“真漂亮,你什么时候做的?” 卫不争说:“不是我做的,沈司令凝聚出来,我用火系清灵稍微给加工了一下。” 副队长拿着一个软索超过十米的流星锤,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队长,那个,卫,卫,小卫,我想要这个。” 几个中队长也争先恐后地抓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兵器:“这是给我们的吧?我想要这个。” 卫不争微笑着说:“沈司令就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你们喜欢就好。” 末世前,热武器曾把这个美丽的星球糟蹋得千疮百孔,抵得上半个武器专家的沈从澜其实内心十分抗拒热武器,但当时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末世降临,一切从头开始,不到迫不得已,沈从澜不打算用自己的能力制造热武器,但他身为从血与火的战斗中走到今天的军队高层,对自己的士兵十分爱惜,他这次凝聚出的冷兵器,全都是长兵器,是专门针对异能者善于远攻这个特征准备的。 对一般人而已,兵器太长不易掌握,但对特战队员,这最终不会成为问题。 □□,两把;刀、枪、戟、流星锤,各一百,这是沈从澜两个月前凝聚出来后交给卫不争的,卫不争把它们放在优化空间保存,希望能让这些武器在远离沈从澜的地方能够保留更长的时间,现在,他对这些武器非常有信心。 几位中队长大呼小叫地跑出去通知士兵们来挑选武器,卫不争和项臻、罗冲单独到了隔壁房间,卫不争拿出几十个小玉甁:“这几瓶是回元丹,这 是培元丹,这 是清毒丹,这几瓶是回春丹,用法你们都知道。你们只管用,我过些天会想办法去看你们,到时候再给你们补充。” 罗冲拿起一瓶培元丹摩挲着:“不争哥,你天天那么忙,哪儿来的时间炼这么多丹药啊?” 卫不争说:“炼丹对我来说就是修炼,修炼对我而言是比睡觉更好的休息。” 项臻说:“在亚金遇到你,是队长和我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卫不争给了他一拳头:“遇到你们,对我也一样。” 告别项臻和罗冲,返回朵玉村,卫不争马上进入青玉空间,一个长发及腰的修长身影淡淡地伫立在碧玉湖边的花丛里,只是静静地站着,却有无限的洒脱飘逸。 卫不争对着那个浅淡的影子说:“谢谢前辈指教!” 影子看都不看他,面对着碧玉湖,反手抛出一个淡绿色的东西,卫不争伸手接住,是一个两寸左右长、半寸宽的玉简。 影子说:“你刚才出去的时间,我炼制了三件物什,一件是能够自动吸收灵力、适合凡人,也就是你们这个时间的常人族使用的□□;一件是七阶圣品的灵器,还有一件是七阶圣品的仙器,炼制过程就在这个玉简中,你读取玉简,自行体会修习。” 卫不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位前辈是在手把手教他炼器啊,比前面几天扔给他一本《炼器基础》书让他锻造那些冷兵器更加贴心了。 可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前辈,您说,后面两件分别是七阶圣品灵器和仙器?这是不是太高端了?我连最普通的法器都还不会炼呢。” 段位太高,他不要说学着炼,恐怕看都看不懂吧? 影子一甩袖子:“你是想让我去炼制一阶下品的法器供你学习吗?” “呃……”卫不争汗,他忽然意识到了,前辈估计是位特别大特别大的大能,灵器恐怕在他心里都是烂白菜一般的存在,人家早八百年都不接触这类低端产品了,七阶圣品仙器估计都是人家压着性子和修为,为他这种炼器小白示范的易懂易学的幼儿级产品。 阿玉那么和气的大能,留下来的最低价的丹药也是五阶上品。 “身具混沌元力,有六倍于常人的时间,快一年了,连炼器的门槛都不敢跳,哼……,好好体会你的混沌元力,你现在对它的应用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话音落,前辈的仙人之姿也消失了。 卫不争呆了几秒钟,苦笑一下,举起手里那小小的玉简,想了想,往额头上碰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他楞了片刻,尝试着手心放出一缕含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下一刻,他好像进入了三天前刚刚对他开放禁制的炼器室,那位前辈端坐在蒲团上,面前凭空出现一团直径超过十米的火焰,前辈双眸微阖,一杆□□的模型图影子一般飘向火焰,炼制□□的一种墨黑色石头原材料紧跟着飘入火焰中…… 卫不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是一场人类传说已久的全息影像,他置身其中,三百六十度地观看着那位前辈炼制□□、飞剑和芥子空间的过程,他只需要调动意念,就可以无限次回放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 从梦中醒来,卫不争还站在碧玉湖边,丽妈、丽卷、背带裤、阿黄和花手镯、花金子、乌拉三和乌拉五或站或卧地环绕在他身边。 看见他醒来,背带裤跳上他的肩头:“你睡着了吗?你是不是在外面太累了?站着就能睡这么长时间。” 丽妈和阿黄也都担忧地看着他:“外面好多人都指望着你呢,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卫不争心里暖洋洋的,笑着说:“没有,我得到了个宝贝,我在仔细地鉴赏它呢。” “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丽妈点头,“我们虽然修为不能和你比,也都是有灵根的,如果你在外面遇到麻烦,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卫不争忽然想到丽妈和丽卷的能力,它们是以植物为生的,丽妈和丽卷好像无意间把小桃花那些对它们没有好处的植物给压制了,也许,它们的灵根是变异的木灵根? 卫不争蹲下身,和丽妈平视:“丽妈,您能控制植物的生长吗?” 丽妈想了想,点头:“我可以让我和丽卷喜欢的花花草草长的更好。” 卫不争问:“那,你愿意去外面,帮我压制一些我不喜欢的植物的生长吗?我保证你工作的环境绝对安全,除了有很多你可能不喜欢的植物。” 丽妈说:“没问题,我一直希望能帮您做些什么。” 阿黄说:“我和丽妈一起出去吧,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东西,我可以保护丽妈。” 卫不争说:“谢谢,等我出去,把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考察一遍,然后你们再出去。” 背带裤大叫:“我也要出去,我也能帮忙干活。” 卫不争把他抓下来放在乌拉三的背上:“你看好自己的果园就行了,我还等着吃栗子和松子呢。” 看着背带裤蔫巴巴地和几只一起去了青玉溪,卫不争一闪念进了炼器室,从书架上拿下那本《阵法基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闪身出了空间。 召出一筐青菜和一篮子水果交给项阿姨,又看着爷爷和奶奶喝下他配好的空间水,卫不争让卫风去把顾颂义找来。 顾颂义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忙成陀螺,他正在前院和林雨一起接待蜜芬河县县政府派来联系为年轻人和儿童检测灵根的事,听到卫不争找他,马上来到堂屋。 卫不争告诉他,自己在修炼上有了突破的征兆,最近需要把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所以,顾颂义需要把外面需要他参与的事情安排得更紧凑,每天为他多腾出六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以后每天的工作时间最多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其中还有大约四个小时是他独自工作的时间。 顾颂义一口答应:“这是应该的,你境界修为提高了,对大家的帮助事半功倍。”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我们俩把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情安排一下,完成今天的事情,我就要闭关修炼了。” 顾颂义说:“除了给各个村子检测灵根,现在最要紧的三件事,一是确定咱们招聘的教师人选。” 卫不争说:“这个你全权负责,可以多招二三十个人,你和高总他们几个太忙了,需要配备助手。” 顾颂义点头:“好。第二件事,西面几个乡渡让给我们的土地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一共有四十七万七千多亩玉米和红薯田需要除草和养护。” 卫不争说:“这个交给我。还有,你给青鸳准备几件合适的衣服,再找十个左右武力值高、办事靠谱的人,青鸳最近需要单独负责一项工作,需要有人贴身保护她。” “好。”顾颂义说,“第三件事,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幼稚园和学校的校舍需要尽快动工,万一今年的冬天和去年一样,冬季根本无法施工。” “这个交给袁总和林雨。”卫不争说,“对了,把你和高总他们几个的办公室和住宅,还有马见原他们的工作室和住处一起解决了。” 顾颂义和三位大执事非常辛苦,卫不争没有亏待自己人的习惯,一周前,三位大执事的家属都已经迁来朵玉村,因为房屋不足,家属暂时都住在朵玉村迁出去的那几乎村民的房子里,卫不争觉得那些房子太过简陋。 顾颂义虽然家就在朵玉村,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卫不争的大管家,所以,他也要有单独的办公室和住宅,规格还要高于其他人。 “我先替高总和袁总、戚总他们感谢您!”顾颂义说,“其实,我们现在的待遇已经让其他人眼红得不行了。” 卫不争笑着说:“那是你们应该得到的。” 他说着,随手召出一个小玉甁和一篮子蔬菜:“给家属的,丹药是常人族可以用的,记得用完后把玉甁还给我。” 顾颂义说:“老板,你这是让我卖命的节奏啊。” 卫爷爷和卫奶奶在卫不争回来后,身体好像出现了逆生长,两个人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了至少二十岁,卫不争没有瞒着顾颂义,所以他知道除了卫不争经常给他的那些食物、水果和水,卫爷爷和卫奶奶还在服用一种丹药,这种丹药炼制不易。 现在,卫不争把这种丹药当做员工福利给了他,还一给就是一瓶,虽然一瓶只有三粒,也已经足够让很多人发狂了。 卫不争说:“你有灵根,修炼好了且有得活呢,卖什么命?” 顾颂义说:“那,希望我们能合作一万年吧。” 卫不争站起来:“走吧,咱们开始今天的灵根检测,完了我带着青鸳去看看那些需要养护的庄稼。” ——**—— 袁成直和林雨接到让他们负责幼稚园和学校建设的要求,两个人马上行动了起来。 袁成直亲自到基地附近的居民区招聘了两位末世前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这两位还从来没有设计过幼稚园和小学校园,朵玉村的空气、水、食物让两位设计大佬泪流满面,感动不已,财务大总管林雨提出的要求则让两位大佬涕泪横流,痛不欲生。 林雨说,教室和校园配套建筑以坚固安全为前提,同时还必须要舒适,要漂亮,要经典,要符合幼稚园和小学校的特征定位,最后,还要省钱。 大佬之一说:“要符合前面五个要求,就不可能省钱。” 林雨说:“我们老板要养活三四百口子人,每天都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你们的设计太烧钱,那我们只好换人了。” 大佬二看了看手边飘着花香的茶壶和泛着麦香的大油卷,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没问题,好的设计本来就应该是坚固安全舒适漂亮又经济的。” 他使劲瞪了一眼大佬一面前的大鸭梨,亲切地说:“老周,你是对建筑设计有什么误解吗?” 周大佬飞快地拿起青黄剔透的大鸭梨,塞进自己的草编背包里:“不,刚刚是我理解有误,因地制宜地进行设计,就能够兼顾到安全、舒适、漂亮和经济,而这正是我年轻时的设计特色,我的第一个国际大奖也是因此而得到的。” 林雨呵呵笑,满意地转身离去。 一盘油卷、一壶茶、几个水果,搞定两个蜚声海内外的设计大师,爽! 三天后,两位设计大师骑着卫不争提供的两辆材料不明的自行车,回寿星峰归宁苑拿自己的衣服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周大师回到家,把自己省下来的三个油卷、三个馒头、一个包子、两个苹果和一个鸭梨拿出来,他夫人和儿子、儿媳、女儿、孙子眼睛全都直了。 半个小时后,儿子拿着四分之一个苹果,第八次对周大佬说:“爸,您可一定说话算数,改改您的倔脾气,把这份工作保住啊。” 女儿拿着一小块油卷,神情宛若在梦游:“爸,如果你能拿出让卫大仙满意的设计,我们也就能像高先生、戚先生、袁先生他们家的人那样,移居到朵玉村了,朵玉村啊,有清水、有青菜、有庄稼、没有老鼠和蚊子的地方……” 周大师末世前也是寿星峰别墅区的业主之一,和高佑翔家相隔不远,并且因为工作关系,认识戚兆丰和袁成直,高总和袁总、戚总他们被聘请到朵玉村工作后,周大师一家每天都在巴望着这样的机会能落到自己家头上。 周大师说:“那位卫大仙不喜欢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套,他不养活闲人,朵玉村的原住民都没有敢偷懒耍滑的,每个人都很勤勉。卫大仙很看重个人人品和能力。原来基地的一群年轻人,全部都是没有异能的常人族,他们凭自己的才华和吃苦耐劳,现在已经定居朵玉村了。我听说朵玉村最近要来基地这边招收纺织工,你们没事找点野草什么的练练手,到时候都去报名吧。” 周夫人立马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拔野草。” 另一位设计师夏先生的家里也在上演着近似的故事。 当两位建筑大师的家人积极行动起来,准备应聘朵玉村的纺织工时,卫不争带着李青鸳和丽妈、阿黄,乘着李东源,正好看完了西部几个乡需要搭理的农田转回家里,把李青鸳和丽妈、阿黄交待给顾颂义,卫不争进了青玉空间。 他要开始真正的炼器训练了。 第100章 难 青玉空间就是炼器的产物,卫不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如果能在炼器一途上有所建树, 会给他未来的生活带来多么伟大的改变。 正因为如此, 卫不争认为,炼器是非常非常高端且高难的事情, 他如果现在就妄想炼器, 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 可前几天, 在他准备把沈从澜凝聚的冷兵器拿出来送回基地的时候, 那位毒舌前辈突然出现在青玉空间, 指控他不负责任, 居然把那种十分容易溃散的纯能量凝聚兵器送给即将进入战场搏命的同伴,简直是草菅人命。 毒舌前辈扔给他一本《炼器基础》让他看了几个小时,然后指导着他用高温和灵力相结合,对沈从澜凝聚出的冷兵器进行了最简单的炼制, 炼制后的那些兵器将会拥有稳定的实体,不管离沈从澜多远,时间多久,都不会自行消散。 沈危带队出征,队伍缺乏基本的武器,这一直是卫不争的一个大心病,现在, 他可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怎么能让卫不争不动心? 上次的四百把各种冷兵器, 是他用了空间时间近二十天完成炼制的, 现在, 他手里又有了三百把冷兵器,是沈从澜最近凝聚出来的,昨天,卫不争忙里偷闲去了粮库一趟,把这些兵器都收进了空间。 经过卫不争炼制加工的冷兵器从外观上几乎没有改变,所以,沈从澜和基地高层都不知道那些冷兵器的真实情况。 昨天,卫不争把自己留下的一把流星锤送给了沈从澜,沈从澜一入手就感觉到了异常,老魔头当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他也在不断地摸索改进自己凝聚出的物品的内在结构,他现在凝聚出的物品已经比半年前的坚固凝实了很多,但对凡事都要追求第一的沈司令来说,还远远不够,经过卫不争炼制的兵器为他提供了清晰的思路。 卫不争对沈从澜的改变也充满了期待。 寻找和提炼炼器的原材料是一件相当让人头痛的事,沈从澜能力特殊,只要周围的环境中存在,他就能直接提炼出自己需要的、不含任何杂质材料成分,这个能力堪称逆天,能节省下无数的精力和时间,有他在,卫不争根本无需考虑原材料的问题,他只需要运用自己控制火和清灵的能力,就能以较快的速度得到大批的永久性武器。 不过,毒舌前辈说了,高阶灵器的原材料非常特殊和稀少,沈从澜的能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提取到他周边环境中不存在的东西。 也就是说,卫不争和沈从澜的这种合作,只限于中低端物品。 还有,不管是丹药还是法器,上佳的材料都只是成功的条件之一,没有好的炼制技术,再好的材料都炼制不出品质优良的成品。 而阵法是炼制出上品丹药和法器的基础,没有阵法的加持,大罗神仙也炼不出高阶上品丹药和法器。 毒舌前辈为了教学而炼制出的那把长.枪之所以能自动补充灵力,就是因为他在炼制时加入了自动吸收灵力的阵法。 现在,卫不争就在读《基础阵法》。 之前的两个晚上,他回忆着毒舌前辈上次的指点,用火和灵力加固沈从澜凝聚出的三十把长刀,结果全部不成功,长刀的属性是有所改进,但比起他送给项臻的那些却相差甚远。 卫不争反复回忆,反复检查,他能感觉到毒舌前辈在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同,却死活找不出那一点不同是什么,从火的温度控制到灵力的多少和输入时机,他完全是按照前辈上次的指导在炼制,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没有人可以和他探讨,一个人死磕容易钻进死胡同,卫不争决定换换脑子,学习一会儿阵法。 现实世界十二个小时,空间七十二个小时,相当于三天,一个人在寂静的空间炼器室,应该是相当寂寞枯燥的,卫不争却浑然不觉,他想更快地制造出精良的武器,让外出征战的士兵都能安然归来,让沈危和朋友们都能早日返乡,过上稳定安心的生活。 一天里属于他个人的十二个小时过去,卫不争在武器的改进炼制上一无所获,只记住了一个最基础的低阶阵法:永灵阵。 永灵阵是一个辅助型阵法,不能独立成阵,只能刻入法器或高阶丹药中,作为它们的一个辅助属性。 卫不争进入毒舌前辈炼制那支长枪的全息影像中观察了数十遍,确定前辈在长枪中加入的就是永灵阵后,他拿出一支长枪,尝试把永灵阵添加融合进长枪中,可他累得头昏脑涨,精神力几乎透支,最终也没能成功。 只是最低级的一个小型辅助阵法就这么难学,卫不争从空间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情绪低落。 奶奶问他怎么回事,卫不争老老实实回答了。 奶奶说:“做个只能用三两年的锄把子还得好几天磨呢,你要做的东西要东砍西杀,还得长长久久地活着,一点不能走样,能随随便便就做出来吗?” 卫不争诧异:“活着?” 奶奶说:“你说那枪要能一直自己吸收灵力,那不就是会呼吸吗?会呼吸,那可不就是个活物吗?凭空做个活物,能容易吗?” 项阿姨说:“女人生孩子是生来就有的能力,那还得十月怀胎呢,不争你从前是个普通人,现在学习神仙才有的本事,肯定会困难一些。” 卫风说:“哥,你能让那些武器不消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就算没有灵力加持,项叔叔他们也稀罕得不得了,你别发愁啦。” 大家的话让卫不争想起自己当初学习控火的过程,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急躁了,毒舌前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能在须臾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阵法刻入法器中,恐怕当初也是经过无数次练习的。 反省到自身的问题,卫不争的心情平复下来,吃完饭,他和顾颂义、李东源一起来,到蜜芬河县北部边缘的一个镇子。 为了节省他的时间,顾颂义要求蜜芬河县符合检测条件的人组织了一下,每天三个村子的人到所在镇的镇公所集中检测,卫不争就不用挨村跑了。 卫不争和顾颂义现在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们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把三个村三百多个符合要求的人检测完了。 返程时,他们在桑园停了一会儿,卫不争去给林明月家凝聚了几缸水,又留下一筐蔬菜和一篮子水果,然后,林明月陪着他们,去选好建幼稚园的村西头,周大师正在这边实地考察。 那个叫安吉的女孩子半个月前就来到了桑园,协助林明月培训被录取的幼儿教师,此刻,安吉正陪着周大师,为他讲解幼稚园需要的各种功能和末世前关于幼稚园校园建设的一些标准,其他的幼儿老师在照看桑园村的二十多个小孩子。 桑园村人人都在忙着采桑养蚕,先期来报到的老师们非常珍惜这个工作机会,主动要求把幼稚园先办起来,并且一致要求在幼稚园正式开办之前,他们只要求最低的生活保障,也就是水和食物、住处,不要工资,顾颂义十分干脆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这些年轻人现在在桑园村过着忙碌而快乐的生活,看到卫不争和顾颂义,他们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跑了过来。 桑园村现在和朵玉村差不多,有供水站,干净水随便用,食物不限量,但浪费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每天有定量配制的蔬菜,偶尔还发放水果。 这里还没有老鼠、蚊子和苍蝇,村落内部的温度也非常舒适,这些经过末世地狱生活的年轻人觉得自己现在生活在天堂,虽然卫不争并不是特别随意可亲的性格,他们还是想向卫不争当面表达他们的敬意。 卫不争微笑着回应年轻人们的问候,然后抱起赵奕杰,检查他的灵根。 赵奕杰就是桑园第一个检测出有金木土三灵根的孩子,现在一岁半了,卫不争每次过来都会为他和高飞、桑田、桑嘉年几个孩子做检测,所以小家伙对他很亲热。 检查完了赵奕杰,卫不争又抱过高飞,他问负责带高飞的女孩子王迢迢:“高飞没有抓伤过你吧?” 高飞是白乌冲族,虽然外在表现很轻微,但如果被他抓伤,一样可能会感染,王迢迢当初是主动要求带高飞的,因为她家里除了她,其他人全都被感染成了乌冲族,现在生活在美乡。 王迢迢说:“没有,高飞很乖,他最近跟我玩的时候,会把指甲缩进去。” 卫不争挑眉看着高飞:“这么棒?指甲能收回去了?” 高飞害羞又得意地把小手伸到卫不争脸前,指甲来回收缩了几次,他的小虎牙也能收回了,眼睛变回了孩子应有的清澈,现在如果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他是白乌冲族。 卫不争问他:“爸爸呢?” 高飞指了指南面:“爸爸,挖石头,盖漂亮的,大房子。” 高建伟和儿子一起,现在定居桑园,因为高飞年龄太小,卫不争不希望高飞因为异能忘却了亲情,桑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变异成乌冲族的家人,高建伟的到来没有引发什么意外,他现在是幼稚园筹备小组的雇工。 卫不争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高飞的丹田和灵根,很好,因为最近几个月一直生活在清灵浓郁的地方,小家伙的灵根品质越来越好。 告别临时幼稚园的众人,三个人在村外升空,返回朵玉村,卫不争在灰雨点身上无意中回头,看到了还没有散开的临时幼稚园的老师和孩子们,他心中忽然一动。 高飞是金木水土四灵根,赵奕杰是金木土三灵根,比高飞少一个,可两个孩子的丹田和体内的清灵运转一样和谐有序,一切都是浑然天成,高飞并没有因为灵根多一个出现丹田不堪负重货灵力运行拥挤错位,他和沈危的全灵根也一样,基本最初灵根有强有弱,也能各行其道,和谐共生。 脑子里好像某个地方透开了一条缝,一股清凉的风吹进了他被永灵阵堵得死沉沉的心里。 纯能量凝聚出的武器,能聚能散,可以说是活的;能够自动感受能量、自动吸收能量的阵法,也是活的,有生命的,它们可以像灵根一样,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调整,从而实现和谐的共生共长。 卫不争俯下身,开心地对着灰雨点的耳朵大叫:“东源哥,再飞快点,再快点。” 李东源一声清鸣,翅膀一抖,加速飞了起来。 第101章 艰难的炼器 道理想通了,材料和阵法都没问题, 炼制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 可又试了几十次,最后还是不成。 卫不争坐在炼器室, 对着两支长枪发愁:“三十五种材料成分, 火灵力锻造融合, 永灵阵阵纹均匀地分布在材料的间隙中, 没有问题啊, 为什么还是不成?” 他拿起自己炼制失败的长枪在手里轻轻转动了几圈, 放下;又拿起毒舌前辈炼制的那支,轻轻摩挲着。 两支长枪表面看不出任何区别,枪体上并没有永灵阵的阵法纹路,阵法是镶嵌于材料分子之间的。 卫不争在全息教学影像中, 只能看到永灵阵的阵纹图进入枪体内,但看不到在枪体内部的分布排列情况,他觉得按一般规律,应该是均匀分布,因为阵法图纹是纯能量绘制,所占据的空间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阵纹可以按照炼器者的想法任意分布排列, 卫不争就按自己的理解, 均匀排列了, 现在,他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假如不是均匀排列,那么,将会有无数种不规则的排列方式,正确的却肯定只有一种…… 卫不争想分解毒舌前辈炼制的这支长枪,可他担心分解完了后自己无法复原。 末世,生产资料稀缺,工具和武器非常珍贵,这支能永久保持最佳状态的长枪,对卫不争来说可有可无,可对于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可能就是活下来的机会。 “可如果我了解了永灵阵正确的用法,将士们将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武器。”卫不争喃喃自语。 他把长枪横放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轻轻握住枪身,闭上了眼睛。 经过毒舌前辈炼制的长枪质地紧密,十分坚韧,卫不争尝试意识进入,失败,他的意识被浑厚的清灵阻断。 他是全灵根,他的意识能做到和任何种类的能量兼容,却无法突破毒舌前辈设置的能量屏障,看来,想在不破坏长枪结构的前提下观察其内部状况是行不通了。 卫不争深吸气,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功法。 漂亮都到无法言喻的混沌蛋光华流转,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在经脉中浩浩汤汤循环往复,火性灵力从卫不争的双掌缓缓而出,长枪慢慢离开卫不争,被灵力包裹这,悬停在离卫不争脸前十米以外的空中。 暖白色的火性灵力不断扩大,墨黑色的长枪在灵力中匀速转动,这个过程在不断持续,时间仿佛凝固,长枪丝毫不见改变,卫不争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火性灵力形成的空中炼制场骤然消失,长枪“砰”地一声跌落在地。 卫不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向后躺倒:“窝草,这么顽固啊。” 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要被掏空了,想一心两用地一边控制对长枪的加温分解,一边运转功法吸纳清灵,生成灵力,结果失败。 躺了几分钟,卫不争猛地起身,拿起长枪看了看,没有丝毫异常,他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运转功法恢复自身灵力,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过程。 再次失败。 卫不争继续运功恢复,继续尝试分解…… 他以为自己运转功法源源不断生成灵力的技能已经相当成熟,今天才发现,自己差的远呢,回忆一下毒舌前辈风淡云轻地炼制七阶圣品仙器的过程,大约是三个月吧,不见前辈有任何灵力不济的征兆,自己只是连续高温控火…… 卫不争心里一惊,他好像反复进行了好几次,一共是多长时间来着? 他这略一分心,运功就中断了,他用神识去隔壁看了一下时间,怀疑自己看错了,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半?还是现实世界的三天半。 他感觉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他不敢再和长枪较劲,一个闪念出了空间。 看到卫不争,顾颂义和高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卫不争说:“抱歉,忘记了时间。” 高邦国摆手:“你修炼是正事,不用为此愧疚。我来是让您过目一下咱们的首批成衣,您拍板怎么分配。” 卫不争心情一振:“衣服做好了?一共多少套?” 顾颂义说:“除了基地沈司令和聂将军他们的三十套,还有三百二十七套成人的;乌芊芊还利用边角料做了七十二件幼儿款。” “在哪里?”卫不争高兴地往外走,“我去看看?” “就在青武和卫风他们的房间。”顾颂义和高邦国跟着卫不争出来,三个人一起来到西厢房。 奶奶和项阿姨、林朵已经在围着那几摞衣服了,看见卫不争,奶奶举起一件小小的上衣:“美乡那边的黑乌冲族手真巧,你看看这小衣服做的,多漂亮,针脚多细密。” 卫不争接过来,举到眼前看了看,又仔细地摸着感受了一下:“很漂亮,也很舒服,不过,青鸳和卫风穿都太小了,高飞穿还差不多。” 林朵拿起一件大些的:“有青鸳和卫风他们穿的。” 卫不争点头:“那就给他们几个留几身,尤其是青鸳,女孩子,得多点换洗的衣服。”他说着,拿起一件成人的,抖开仔细看,“如果不是了解情况,我会以为这是缝纫机缝制的。” 顾颂义说:“黑乌冲族的人特别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乌芊芊又是追求完美的性格,加上有妞子把关,黑乌冲族出品,都是精品。” 卫不争把手上的上衣放回去,又拿起一条裤子:“南边雨水多,潮湿,沈危手下好多人都得了湿疹,这次的衣服先紧着他们吧,我给他们送三百套,二十七套回头我给正清大哥和项臻他们送去。 小衣服留四十套,剩下的我带走,清竹县的乌冲族基地有很多孩子是孤儿,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的破衣服改的。” 顾颂义说:“除了给青鸳的,其他小衣服你都带走吧,马上又有一批布下机,大概能做一百五十套衣服,到时候咱们就有新的了。” 第一批出产的纯蚕丝布做了四十多套衣服,爷爷奶奶和沈从澜、田文君各两套,王政清的夫人和孩子各一套,其余的,卫不争全都分给了身边的人,项阿姨、林朵、顾颂义和三位大执事,还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杜樵和郭一凡他们几个。 李青鸳、李青武、李东源、林雨和沈危、项臻、高佑翔他们因为遇到卫不争比较早,衣服保存在青玉空间,没有受到腐蚀,所以他们都没有要第一批衣服。 不过,经过近一年的磨损,这些人的衣服也都已经不能看了,这次必须给他们解决一件。 这一批布里添加了少量的青蒿纤维,没有纯蚕丝的舒服,但比纯蚕丝的韧性好,也相对挺括一点点,给士兵穿的话,这种混纺的布料更合适。 卫不争说:“也行,下一批咱们多留一些。” 奶奶问:“不争啊,你能不能晚一会儿再去给沈危送衣服,你三天没出来,蜜芬河那边轮到检测灵根的人都在等着呢,颂义快被逼得上墙了。” 卫不争说:“我晚上再去沈危那里,现在我就和颂义哥一起去蜜芬河。” 高总说:“袁执事在基地那边招的纺织工下午就过来了,老板你要不要过目?” 卫不争摇头:“颂义哥和袁执事、你、戚总在看人上都比我强,这事你们几个商量决定吧。” 顾颂义拿出一个信封说:“昨天,暖清县来了两个人,说是双鱼陈氏的当家人陈长犁先生的堂弟和侄子,他们说,陈长犁先生想请沈长官帮他们优化小麦和稻谷种子,陈先生本来想亲自过来拜访你和沈长官,可陈夫人前几天忽然患重病卧床不起,陈先生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带过来,说改日再来拜访您。” “陈长犁先生?”卫不争一愣,那不是陈丽浩的大伯吗,那可是华厦国大名鼎鼎的古武高手,卫不争接过信封拆开。 信是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只有一张多点,内容很简单,陈先生从陈丽浩那里知道卫不争,知道他是修真者,还帮叶星辰完成了变形,陈先生一直想上门感谢卫不争对侄女和孙女的帮助,但末世后,他被暖清县政府赖上了,帮暖清县政府维持当地秩序,震慑暖清周边的各种新型恶势力,目前无法离开,所以只能让堂弟和侄子代劳。 卫不争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想法,他收起信问顾颂义:“那两个人没问题吧?” 顾颂义说:“没有,都是正直忠厚的人,我还让王长官(王政清)的夫人过来了一趟,他们确实是陈家人。” 卫不争说:“那你告诉他们,我最近几天会登门拜访陈先生,他们可以把种子送过来,多少都可以。” 高总说:“你们两个赶紧去蜜芬河吧,我去和陈氏的人说去。” 卫不争和顾颂义叫上李东源,三个人马上出发了。 结束蜜芬河那边的事情,已经是黄昏时分,卫不争回到家,饭都顾不得吃,把那些衣服收入空间,就和李东源再次出了门。 他们先去高屯乡,给丽妈和李青鸳他们送了食物和水,然后才向南,往信州的方向飞去。 第102章 又见忖心乌冲 沈危已经离开七天,卫不争不知道目前他的具体地址, 按沈危告诉他的计划, 沈危目前应该在鸡鸣县或鸡鸣县到信州之间。 鸡鸣县在信州东北,卫不争没有直接去哪里, 而是先到了清竹县的乌冲族基地, 罗东方应该知道沈危在哪里。 他们到清竹县时是晚上九点, 罗东方正带领一大群士兵在和清竹当地的几个异能者一起, 在基地的操场上修炼, 罗东方没有灵根, 所以他修炼的是双鱼功基础功法。 沈危本身有双鱼功的修炼基础,陈丽浩上次又留下了系统的功法典籍,沈危一直在鼓励手下没有灵根的士兵修习双鱼功,他一有时间就会亲自指导他们。 看到卫不争和李东源, 罗东方高兴得有点失态,拉着卫不争跑到远离众人的地方,激动地问:“你知道队长遇到硬茬子了?你是来帮队长的?” 卫不争一惊:“沈危怎么了?硬茬子,是指能力特别强大的异能者吗?” “你不知道?”罗东方大惊,“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的白乌冲族,同时还是异能者,大概一百五六十人, 异能都特别强,大部分还有速度异能, 还有好几个人跟东源哥一样, 会飞。 六天前,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信州孙晋安他们的中洲战区司令部,让孙晋安交出司令部大印并离开信州,孙晋安当然不能答应,双方就打了起来。 孙晋安手下二百多名异能者,却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据说几分钟时间,孙晋安这边就有一百多名异能者受伤,大部分伤势还都很严重,常人族士兵伤的更多。 队长当时正好带着几个人去信州侦查情况,孙晋安手下大部分士兵都是原中洲战区的老兵,队长不可能看着他们白白送命,就出手搭救。 队长的异能厉害,并且有大范围攻击手段,那群人措手不及,被队长压制住了,但队长急于救那些受伤的异能者和常人族士兵,没有去追那群人,让他们跑了。 前天,队长让劳峥回来,把这里的两个治疗系异能都调去了信州,我不放心,这两天一直让茅佳欣去信州探听情况。 昨天上午茅佳欣回来说,前天晚上,那群逃跑的异能者潜回信州,偷袭司令部,队长活捉了其中十个人,废了他们的异能后,追着那群异能者往云柏山里去了……” “他一个人?”卫不争急了,拉着李东源就准备走。 茅佳欣是清竹县的一个速度异能者,女性,清竹县成立了乌冲族基地后,她带着自己变成黑乌冲族的父母投奔基地,卫不争知道这个女孩子胆大心细,她带回的消息肯定不会有错。 “不是,队长他现在已经回来了,在信州。”罗东方赶紧说,“队长只有一个人,那些人却有一百多个,队长怕他们是调虎离山,再兵分两路折回信州攻击战区司令部,追了几十里,发现他们开始分散逃跑后,马上就返回了信州,茅佳欣今天中午回来时,队长还给了她两瓶水和一瓶丹药,让她带回来给我,队长怕我们这边出意外。” 李东源有点不相信:“还有人能比沈队长的异能还强?” 罗东方说:“他们单个儿都没有队长厉害,但他们人多,并且异能多样,尤其是他们大部分人有速度异能,队长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把他们全部拿下,他们总有人能逃得掉。” 卫不争问:“那些人的年龄构成你知道吗?” “嗯嗯。”罗东方连连点头,“茅佳欣说,那群人跟一般异能者不太一样,他们大部分年龄都偏大,大概从二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把,劳峥说,其中有几个,看起来有六十左右了。” 卫不争说:“忖心乌冲。” 李东源打了个激灵:“你是说,那些人都是中了忖心乌冲,所以才……” 卫不争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那么多中年人同时拥有特别强大的异能,李若愚大姐三十一岁,她还一直在修炼王氏刀功和双鱼功,她的灵根都枯萎了。” 李东源想起四方河监狱里的那些人,点点头:“确实像忖心乌冲,如果真是,沈队长一个人肯定够呛。” 他们监狱的人当初感染忖心乌冲才几天,就进化出了比一般异能者强大并且多样的异能,现在末世已经近一年,这些人的异能肯定厉害到让他难以想象。 卫不争拍了李东源一下,对罗东方说:“你回去练功吧,我们去信州。” 李东源瞬间变身灰雨点,载着卫不争冲向天空。 ——***—— 沈危盘腿坐在司令部南大门仿古门楼的屋脊上,好像没看到护城河南岸几个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痛苦挣扎的人,他的眼睛紧盯着西南方的一片树林,同时,他还在释放空间和空气能力,仔细感受着来自于身后司令部周边数十平方公里的细微变化。 孙晋安好像有做九五之尊的打算,他到信州后大兴土木,圈地修建的司令部占地一千多亩,完全照搬都城皇宫的格局,规模宏大,因为目前生产力条件实在太差,他的宫殿目前刚刚把地基完成,宫墙却已经基本竣工。 砖石混砌的宫墙,厚度达到九米,城墙上可以跑坦克,正门的门楼高三十多米,司令部外面还挖了护城河,孙晋安和他手下一众高层以及能力比较强大的异能者目前都住在司令部大院的临时房屋里,普通军士则环绕司令部外围扎营。 昨天,沈危要求孙晋安把外围的士兵全部召回,暂时住进了司令部大院,此刻,司令部大院内有一万多人。 因为其他各系异能相对比较难以精确控制,六天前,沈危为了避免误伤,只同时使用金、木两系能力攻击那群白乌冲族异能者。 看到那群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们可能是感染了忖心乌冲。 末世残酷,为了生存追求更强更高的武力值这种愿望人人都有,所以那些人被忖心乌冲控制不是他们的罪过,他们也不是四方河监狱那些恶行累累的罪犯,因此沈危没有直接下杀手,他希望能收服这些人,然后治疗和改造他们,让他们的异能能在末世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很难实现。 那群人中间有野心极大的人,其他人可能原本就心存野望,也许是被蛊惑后彻底迷失了心智,他们对孙晋安的位置势在必得,被沈危追赶进云柏山后,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又杀了回来。 沈危可以肯定,自己的金系灵力和变异葎草重伤了他们中至少十几个人,可这些人一夜之后再次出现,看上去居然已经完全复原。 沈危怀疑,这些人中间,要么有一个人有青玉空间那样的外挂或卫不争的能力,要么就是有一个能力逆天的治疗系异能者,不管是哪一种,在末世都是非常珍贵的。 沈危在后来和他们的几次交手中乧打得相当小心,他希望能保全那个治疗系异能者。 这帮乌冲族异能者还有个让他赶到棘手的地方,他们几乎全部都有速度异能,而且团体配合默契,当沈危发起攻击时,一百多人迅速往不同方向逃窜,沈危根本无法集中攻击。 那些人大部分还都拥有金系和火系异能,这两种异能伤害性强,加上这些人的飞行和速度异能,孙晋安手下的异能者第一次和他们交手,很多人根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那帮人近身袭击,被金系灵力武器刺穿身体,或被火焰包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些人的瞬移能力,让他们在战斗中占尽优势。 孙晋安的驻地在信州市中心,周边有很多居民,那些乌冲族异能者对地形很熟悉,他们能从各种犄角旮旯接近驻地,沈危目前还做不到远距离多点式制造真空空间,如果他大面积抽取空气,又会累及无辜民众。 这些人看出军方这边异能强大的只有沈危一个人,所以他们每次偷袭,都是从不同方位同时进攻,这些人对使用任何异能都毫无顾忌,他们不担心金系灵力牛毫针误伤路人,更不怕引起火灾。 而沈危要保护司令部大院内的士兵和伤员,要顾忌周边居民简陋的茅草房不被引燃,他不能集中精力和任何对手缠斗,必须分分秒秒照顾到身后的大院和居民区,他打得非常憋屈。 沈危这几天杀了对方十五个人,这十五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袭击沈危时,拿普通人做人肉盾牌。 沈危对挟持人质的行为深恶痛绝,他抓住一些一闪而逝的机会进行精确打击,那十五个人中,有十个是被狙击.枪击中头部而死,五个是被他的金系灵力武器刺穿身体。 昨天晚上,沈危射杀了两个伪装成路人企图突入大院的乌冲族异能者后,狙击步消散。 沈从澜距离信州太远了,没有他的能力持续维护,狙击步能坚持七天已经相当不易。 今天晚饭时,沈危的空气异能感受到来自西南方向的异动,他没有过去迎战,而是隐匿气息,藏身在了宫墙上,然后,他感受到了来自南门外地下的异常,他瞬间翻起了南门外大片的土地,紧跟着抽取了那一块的空气,五个白乌冲族在半空中就无法呼吸,根本没有机会发动瞬移能力。 沈危知道那些人在酝酿大招,但他不能主动出击打破目前的局面,司令部大院一万多人的生命目前寄于他一身,他孤军奋战,背后没有任何的支持和掩护。 “如果不争在……” 沈危不知第多少次划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沈危回过头,一声熟悉的唳鸣正好传来,他起身站在屋脊上,微笑着凝视北方的天空。 大鸟漂亮的身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眨眼之间他就感觉到了大鸟双翼掀起的阵阵清风。 一道修长的身影跳落在他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一起掠过他耳畔:“需要帮忙吗?长官。” 第103章 林庄和李清明 林庄靠着一棵巨大的枫杨, 透过重重树林, 凝视着月光下那座巍峨的仿古城楼,嘴巴神经质一般, 不停地嚅动:这里, 这里,攻击这里, 请你今天一定要攻击这里, 攻击这里, 杀了我, 杀了我……不,不不, 不要,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要杀我, 我不能死…… 林庄想死,但他不能死, 因为他不想把另一个人孤单地留在这个世界承受苦难,可他活着, 只剩下了痛苦;他活着, 会给其他无辜的人们带来灾难。 林庄出生于农家, 因为家里有个大果园, 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又勤勉努力, 善于持家, 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一般农家要好一些。 前年,他从信州师范学院毕业,因为学业优秀,在毕业前的校园招聘中被信州第一实验中学签中,得到了一份有正式编制的教师职位,欣喜若狂的家人拿出所有积蓄,为他在信州的高档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去年祭花节,房子竣工,他和特地从老家赶来的爸爸妈妈一起去拿钥匙,当时,他的幸福几乎要溢出胸膛,他喜欢和慈祥的爷爷奶奶及宽厚乐观的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他高兴地和爸爸妈妈商量,把自己的积蓄和家里这一年的积蓄加起来,再买一辆好点的车,这样,爸爸妈妈就能随时带着爷爷奶奶到信州来住了。 爸爸奶奶欣然应允。 而他的幸福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一辆豪车以超过一百五十码的速度冲向了拿着新房钥匙正在欢笑的一家三口,他被爸爸妈妈拼命推开,依然被撞断了一条腿,爸爸妈妈被撞在小区大门外漂亮的花岗岩喷水池上,当场死亡。 爷爷奶奶无法承受老来丧子之痛,在其后的一个月内相继离世,林庄坐在轮椅上送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四位亲人。 而让他家破人亡的人,却因为一纸精神病鉴定书而无罪释放。 但林庄清楚地记得他从爸爸妈妈的尸体上抬起头时,那个被警察从安全气囊中拉出来的人双眼迷离地挥动着拳头骂人的声音:“滚,老子没喝多,老子还能再喝二斤,老子要把你们这群傻逼都喝趴下。” 林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转让了家里的果园,卖了新房子,也没能把信州市房产大王的儿子送进监狱。 末世来了,他拥有了异能,可他的异能很弱,一次只能翻起一立方米那么大一块土地,只能凝聚出一碗水,而那个人渣,却能能凭空凝聚出各种吹毛断发的武器,一甩手就能发出连天彻底的闪电。 所以,他苦练了三个月后,去找邱宗晖报仇的代价,就是除了脸和脖子,全身都是烧伤留下的疤痕。 他满身烧伤躺在蚊虫飞舞的云柏河边等待死亡的时候,被去河边取水的李清明发现,李清明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临时窝棚。 李清明比他大六岁,是当初最早赶到他和父母车祸现场的警察。 李清明原本是信州市警察局刑侦队的警官,他那天也是去拿新房的钥匙,他去的比较晚,恰巧目睹了林庄一家三口遭遇车祸的全过程,因为坚持在法庭作证邱宗晖撞人致死是因为醉驾而不是精神病发作,在邱宗晖无罪释放后,李清明被调到了远离信州的一个山区小县。 李清明在末世降临时觉醒了空间异能,身为警察的他深知这个异能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所以一直没有暴露过。 末世爆发后,信州及其周边县市的社会秩序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彻底崩溃,李清明返回信州的途中,搜罗了很多必须的生存物资储存在空间里,其中包括大量的瓶装水和食物、药品,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他回到信州后,每天和其他人一样外出寻找食物和水。 两个因为同一件事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年轻人在苦难中再次相逢,林庄对李清明曾经的公正和勇敢一直心存感激与敬重,李清明也对林庄百折不挠为父母家人报仇的勇气十分钦佩,两个人惺惺相惜,父母和爷爷奶奶的仇还没有报,所以林庄没有拒绝李清明的帮助,一直和李清明跟他母亲住在一起,接受他们的精心护理。 他的烧伤三个多月才彻底痊愈,伤愈后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杀了邱宗晖,为父母报仇,李清明本来就对仗势欺人的邱家父子深恶痛绝,两人又把林庄伤害至此,李清明也对邱家父子生出必杀之心。 可鸡肋的异能却让他们感到绝望。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清明偶遇他的前同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饶钦,饶钦又把他引见给了他们的老上司、原信州市警察局副局长康宝明。 康宝明对林庄和李清明与邱宗晖之间的纠葛十分清楚,他在对李清明表示了最深切的同情后,问他,想不想报仇,如果想,他有办法让李清明激发异能,并且异能会比一般异能者强大得多,代价是要变成丧尸的外形。 李清明回到家后和林庄商量这件事。 虽然变成丧尸的模样很可怕,但和杀死邱宗晖与他父亲相比,这个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报仇心切的林庄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但他坚决不肯让李清明接受激发,他的理由是:他的异能强大了,以后就可以保护李清明,李清明就不必再担心空间异能的问题。 可李清明坚持和林庄一起接受,他的理由是:危险无处不在,危险的发生往往就在一瞬间,林庄不可能一直和他形影不离,他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安全的。 林庄想到自己和父母出事的那一刻,被说服了,于是,两个人一起接受了康宝明的安排。 他们跟着康宝明的大儿子康博去了信州南部、青岳省和祁天省交界处的一个地下采石场,在一条地下巷道里呆了三天,进巷道之前,康博要求他们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自己希望得到的能力,直到离开为止。 林庄默念让自己原有的土水双系异能更强大的同时,还希望自己能拥有凭空塑造和远距离操控金属武器的能力。 速度异能是康宝明的建议,他对每一个愿意服用丹药以激发异能的人都会提出这个建议。 第三天凌晨,康博给了林庄、李清明和另外三个一起去的年轻人每人一粒丹药,服下丹药后,他们又在康博的指导下运行了一套据说和丹药配套的修炼功法。 三天后重新回到地面,林庄的土系和水系异能几乎没有变化,但他能瞬间凝聚并熟练操控任意形态的金属武器,可能因为他的右腿残疾,他对速度的渴望在潜意识里更强烈,他的瞬移能力在康宝明手下一千多名异能者中是最厉害的。 李清明从地下出来后,空间从原来的大约五百立方米扩大到了约五千立方米,凭空激发出了飞行和金、火三种异能,火系异能最强大,瞬间能发出大约四百立方米的炽白色火焰,发出火焰的距离还很远,达到一百米左右。 回到信州的当晚,林庄和李清明就找到了邱宗晖家,邱宗晖和其父被烧死在他们漂亮坚固的别墅里。 两个人都是有恩必报的性格,大仇得报,他们一身轻松,找到康宝明,希望能报答他帮忙激发异能的恩情。 康宝明说,末世降临,世道混乱,民众朝不保夕,他拥有强大的异能,不忍心看众生苦难,想拉起一支队伍,拯救黎民于水火,如果林庄和李清明有意,加入他的队伍即可。 林庄和李清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康宝明对此的奖励是两粒疏通经络、滋养丹田的丹药。 两个人抱着最真诚的感激加入了康宝明的队伍,想用自己强大的异能辅助他实现抱负,却在加入的第三天对康宝明产生了怀疑。 他们加入后才知道,康宝明的队伍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这些人分成了十五个小队,在外面执行各种任务,其中大部分是寻找并带回自然进化的异能者和攻击力强悍的自然型丧尸,少数人在到处搜罗粮食和水,林庄、李清明和与他们同期激发出异能的五个人组成的小队的任务是前者。 刚接到这个任务时。他们都没有多想,康宝明想成就一番霸业,肯定要尽可能多地笼络武力强大的人,和普通人相比,异能者和部分丧尸的武力值当然更强,康宝明这么做合情合理。 可在辛辛苦苦地寻找了一个多月、陆续带回五个大大小小的自然进化型异能者和十几个攻击倾向明显的丧尸后,曾经是优秀刑警的李清明产生了怀疑。 他们两个新手,一个月便找到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异能者和丧尸,康宝明的队伍成立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之前肯定找到过更多人,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康宝明告诉过他们,他这支队伍的所有成员,原来都是普通人,异能都是他帮忙激发的。 也就是说,他们寻找到的异能者并没有用来为康宝明的奋斗目标服务,那么,这些人在干什么? 怀疑一旦开始,破绽便像布袋中的针锥,从各个角度,以各种方式呈现出来。 他们找到的异能者超过一半是儿童,那些孩子除了微弱的异能,创造不出任何价值,而康宝明每隔三五天,便会在他们进餐的时候出现一次,讲解一下目前的严峻形势,对民众的苦难生活表示同情,最后,对提供的食物不足和过于简陋表示歉意,并表示他一直在致力于改善大家的生活,每天都在努力寻找食物和干净的水。 他们这些能够创造价值的人尚且分配不到足以饱腹的食物,康宝明会去养活那么多对他而言几乎没有用处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和丧尸吗? 还有,除了他们在外出执行搜寻任务过程中自觉的扶危济困行为,康宝明从来没有正式提过任何一条救助民众的措施,更不用说有什么具体行动了。 按康宝明所说的他成立队伍的目的,他本来应该非常忙的,忙着带领队伍做些能建立威望的事情,以获取信州民众的支持,可实际上康宝明除了过几天出来见他们一次,平时根本不露面,他背后在干些什么?跟被他们搜罗来的异能者和丧尸有关吗? …… 李清明的分析让林庄毛骨悚然,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和李清明带回来的异能者和丧尸,自己把他们送进了虎口了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庄一边为被自己搜罗来的人惶恐不安,一边为李清明庆幸,他们一直没有把李清明的空间异能暴露出来,这样,万一康宝明真的是一只恶魔,李清明想逃离,总算还有一张底牌。 林庄和李清明一边怀疑康宝明,一边又不由得为自己的怀疑而愧疚,康宝明对他们是有大恩情的人,他们怕自己冤枉了好人,于是,李清明决定去探探康宝明的口风,如果康宝明能让对那些自然进化的异能者和丧尸的事情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并能证明他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就继续留下为康宝明做事,如果康宝明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至少要把被自己带回来的人安全地送回去,然后另觅出路。 李清明找到康宝明时,康宝明和二儿子康浩不等他开口,就告诉他,他们带回来的异能者和丧尸在云柏山深处的某个地方,正在接受特殊训练,目前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 然后,康浩又问李清明,有没有感觉到他母亲最近的身体看起来更健康了。 李清明对这个问题十分疑惑,因为他和林庄每天出任务回来都是回家住,每天和母亲见面,他没有感觉到母亲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康浩看他不回答,就笑着说:“我和我爸对你对阿姨的孝敬特别感动,但我爸又怕让你知道了又挟恩图报的嫌疑,所以,他瞒着你,已经送了阿姨三粒丹药。” 李清明震惊了,康宝明从没说过他那些丹药的来历,但显然是十分珍贵的,他们每人每月只有一粒,只有找到自然进化异能者最多的小队的成员,每个月有两粒。 康家父子和李清明说话的态度随意而亲热,可李清明却觉得后背发凉,他们好像提前知道他去的目的,而送给母亲的丹药,李清明觉得不像是拉拢,倒更像是威胁。 李清明回到家,和林庄说了自己的感受,两个人都感受到浓重的危机,但让他们不明白的是,康宝明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他们感觉到李清明发现了他们正在做的某种罪恶,不是应该扣下或干脆杀了李清明吗? 他们没有见识过康宝明的异能,但康博和康浩的他们见识过,两人的金火双系异能比他们都强大,如果单打独斗,他们任何人都不是康博和康浩的对手。 李清明和林庄没有带着李妈妈出逃,除了对被他们搜罗回来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和丧尸赶到愧疚,希望能找机会救出他们,还因为他们感觉到,带着李妈妈,他根本们逃不掉。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能带着李妈妈一起逃走的机会。 但康宝明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或者说,没有给李清明这个机会——林庄是自愿留下来的。 李清明和康宝明父子见面后的第三天,康浩亲自登门,说要带李清明去云柏山看望他们带回来的那些异能者和丧尸,李清明和林庄没有反抗的机会,因为康浩还带着队里十几个异能好手。 林庄想和李清明一起去,被李清明用制止,李清明用眼神告诉他,这是个带李妈妈离开的好机会,妈妈安全了,身具异能的李清明独自逃离要容易得多。 李清明跟着康浩离开的当晚,林庄带着李妈妈趁夜色离开,却在难民营外看到了好整以暇的康博,康博笑着说:“你和清明相好一场,居然这么薄情?你就算不在乎岳母的死活,也该问问清明现在的情况吧?” 林庄和李妈妈没有走,他们被带到了云柏山的那个地下采石场,但却不是那条让他们激发出异能的地下巷道,而是一个类似于停车场的地下空间,在那里的一个洞穴中,林庄和李妈妈看到了被黑黝黝的锁链束缚在地上的李清明。 更大的噩梦从此开始,林庄看着李清明被挑断脚筋,看着他因为被抽取了太多的血而昏死过去。 和李清明一样的,还有他们搜罗来的那些自然进化异能者和攻击力强悍的丧尸。 李清明的好友饶钦被锁在李清明隔壁,他比李清明早一天被带到这里,他是十分少见的风灵根。 康宝明一直没有对李清明和饶钦动手,是因为一直没有捕捉到自然进化出电灵根的人,而找到电灵根的人,就是饶钦带领的小队。 金、 木、水、火、土、风、雷、电、空,九种灵根齐备,康宝明要开始炼制能让他成为全灵体的圣灵丹了。 林庄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李清明的空间异能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们知道末世后进化出的异能多种多样,有速度异能,就可能有视力和听力异能,所以,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也极少谈论李清明的空间。 为了避免引人生疑,康宝明提供的水和食物再差劲,他们也会吃得干干净净,回到家后,从空间取出食物和水开小灶,也都是关上门在室内。 他们两个人没有跟其他人提过空间,李妈妈更不会,这件事像一根锐利的毒刺,深深地扎在林庄的心上,他每天都被刺得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遇到他,李清明那样一个理智稳重的人不可能接受康宝明的建议激发异能,那他就不会和康宝明有更多的交往,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现在,李清明在云柏山的洞穴中当活体血库,李妈妈为了有朝一日儿子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逃离魔窟,跳崖而死,林庄则继续为康宝明卖命。 康宝明给他们的那些丹药,并不能激发异能,而是慢性毒药,解药就在康宝明为他们提供的某些特定食物中,而康宝明不会给没有用的人食物。 林庄后来又见过李清明两次,因为频频被抽血,李清明看起来虚弱不堪,饶钦和李清明差不多,他因为反抗激烈,不但被挑断了脚筋,连左膝盖的髌骨都被打碎了。 饶钦还一直为自己当初把李清明引见给康宝明十分自责,但他和李清明一样,一直顽强地活着,他们希望有报仇的那一天。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康宝明父子没有让李清明把空间里的物资交给他们,李清明的判断是康家自己有大量的储备物资,不需要他这一点。 林庄每次去探望李清明,李清明都会把空间里的食物和水拿出来让他吃,鼓励他活下去。 林庄在父母和爷爷奶奶同时去世时都没有想过自杀,他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他不能想起李清明,每次想起,他都心痛到生不如死。 而导致他生出自杀念头的,除了无法忍受李清明的痛苦,还有他自身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像身边很多被康宝明激发出异能的人一样,正在逐渐失控,他一次次滑向杀人嗜血的边缘,每次都是想起他和李清明约定的底线,他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欲念,可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因为强烈的变强的渴望而走火入魔了,一次次把手伸向能力不够强大的异能者,喝他们的血,甚至有人学着康宝明,在搜罗能力不同的异能者,企图把自己改造成不需要修炼任何功法,就能随意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洗经伐髓的全灵体。 林庄不想让自己变成失去理智的恶魔。 一个月前,和他同一批激发异能的吴磊,憨直善良,感觉到无法控制自己之后,用自己的金系灵力武器自杀,却没有能死掉,被家人带了回去,现在成了全家的累赘。 “不能死,不能死……”林庄看着远处的城楼,又一次告诫自己,“清明哥还活着,我要把他救出来。” 他看到了城楼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人那么强大,康博和康浩带着这么多人都没能突破他的守护攻进孙晋安的司令部,也许,他能杀了康家那几个人渣,康家父子死了,清明哥就得救了。 想到这里,林庄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不能就这么坐等他人救助,他应该做些什么。 第104章 放手开打 月色如水, 一个精灵般的影子以信州中洲战区司令部为中心, 螺旋状在空中翩翩起舞,从大院向外围渐行渐远。 卫不争和沈危并肩坐在灰雨点背上, 双目微阖。 他现在可以用灵力临时性优化视力, 实现夜视,但他今天没有, 他借鉴了沈危运用空间和空气能力感知环境的方式, 这种方式一旦运用熟练, 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实精确。 他感受到了围绕在司令部大院周边远远近近数百个生命体散发出的忖心乌冲的气息, 比他在东篱村感受到的强烈一百倍,和他的判断一致, 攻击孙晋安部的人异能是不正常的,是忖心乌冲诱发并放大潜意识中的恶念、透支身体生机强行催化的结果。 “这些人应该是无意中感染了忖心乌冲,他们现在的状况很可能被强者胁迫,身不由己, 如果就此杀了他们,我下不去手。”卫不争仔细感受着下面几个人混乱而狂暴的气息, 十分矛盾,“如果颂义哥在就好了, 他能分辨出这些人的本性。” “你在, 我就能放开手收拾人了。”沈危说, “我尽量小心, 不伤他们的性命, 然后让颂义哥来一趟。” 当下自然环境恶劣, 这些人异能强大,如果本性不坏,又能恢复自制力,会有大用场,他们两人都想尽力挽救一把。 当然,如果这些人过去作恶太多,或者以后完全失去理智,那就只能杀了他们,或把他们变成重度黑乌冲族了。 两个人在空中侦查了快两个小时,灰雨点降落在沈危的临时住所,大院东南角的一个小院里。 灰雨点变身李东源,卫不争拿出一粒丹药和一瓶水。 李东源一口气吃喝干净,再次变身大鸟,独自向北而去,卫不争和沈危进了房间。 跟着沈危一起出来的还有劳峥和五个特战队员,沈危从空间拿出五把狙击步,交给五个队员:“猫子领队,你们负责东北方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保住那些人的命。” “是。”五个队员拿到久违的枪支,兴奋得不能自已。 枪对他们而言,是手臂,是头脑,没有枪的日子,他们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乳猪,没有一点安全感;现在一枪在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劳峥了然地看看卫不争,问道:“队长,你这是有了神级奶妈,准备直接推倒大boss了吗?” 沈危斜他:“什么眼神儿你,居然以为不争是奶妈?” 一个年纪稍大的队员已经走出门了,又扭回头说:“队长,奶妈不耽误揍人,咱们以前训练,你和刀爷也经常兼职奶妈,我们不照样被你们揍得找不着北。” 沈危笑起来,对劳峥说:“去告诉孙晋安,让他传令下去,全体待命,一级战备,没有受伤的异能者在临时医院前集合待命。” “是。”劳峥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卫不争对沈危微微一笑:“去吧,把这几天窝着的火都放出来。” 沈危没出声,扣着卫不争的后脑勺把他抵在墙上,狂吻了几下,又意犹未尽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了句:“等着我。”转身走了出去。 卫不争无声地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呵呵。” 他右手在脸前轻轻拂过,下一刻,他出现在西面的宫墙上。 除了护城河外围三百米的空旷地带,远处是望不到边的低矮民居,夜色中,一片静谧,辛苦劳作仍不得温饱的人早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他们身边潜伏着的致命危险。 卫不争看了片刻,手一撑,跳到一个碟垛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身后的大院传来无数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院中心一个相对高大宽敞的房子里,有人在哀哀呻.吟。 卫不争调动意识,一股看不见的浩荡清灵从他指尖流出,流进了那所大房子。 那是孙晋安手下受伤的异能者,灵力武器导致的伤口痛苦加倍,且不易愈合,卫不争给沈危带了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还有几瓶清毒丹,但沈危没有都给这些人用上,他只用了一瓶碧玉湖水稀释进一大缸水里给这些人清洗伤口,让伤口短时间内不感染恶化,离根治差得远。 这些异能者跟着孙晋安没少做坏事,欺凌能力弱的异能者是他们的乐事之一,沈危即便有心救他们,也要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但今天,卫不争不敢托大,他没有见识过这批感染忖心乌冲的异能者的实力,万一超出他的想象,他希望好歹算自己一边的这些伤员能有逃跑的力气。 输送完了清灵,又给那个大房子制造了一个防止清灵逸散的临时空间结界,卫不争感觉到西北方向几十个带着浓郁存心乌冲气息的人同时在运动,同时,他感觉到了南面剧烈的灵力波动——沈危动手了。 西北方向的目标移动速度很快,但远远达不到使用速度异能时应有的速度。 卫不争有点诧异,如果对方是有组织地发起进攻,不应该同时发动速度异能,让沈危无法周全才对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转着念头,卫不争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他划开眼前的虚空,出现在一条街道上。 街道两边是大片低矮的茅草房,他就在街道中央和一群大约三十个丧尸相遇,领头的丧尸一个嘶哑的“滚”字没有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炽热的水墙包围。 水墙散发出的热气仿佛要把人瞬间蒸发掉,收不住脚的几个丧尸撞在水墙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水墙中火光骤起,流光交错,那是丧尸异能者慌乱中本能地发起攻击,各种颜色的火焰和各种形状的金系灵力武器铺天盖地砸向卫不争,居然有一部分火焰和灵力武器穿过了水墙。 卫不争卷起一道气流把自己送到半空,抬起右手,冲向他的火焰和各色武器被翻涌的土流吞没。 丧尸异能者们冲出了水墙,却被一个更大、更高温度的水墙所困,水墙散发出的蒸汽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可能是水汽太重的缘故,空气中的氧气不足,丧尸们在被高温水汽烫得生不如死的同时,还感觉呼吸困难。 不,不止是呼吸困难,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呼吸了。 “放弃攻击,留你们一条命。”卫不争在半空中说,语气平静冷淡。 回应他的,是一片冲天而起、速度极快的黑色灵力牛毫针。 卫不争对空气异能的驾驭远远达不到得心应手,他在空中没有支点的情况下,无法进行空中转移,所以他只来得凝聚出一道金系灵力防护墙,然后借力防护墙,人急速向后飘落,在落地之前,他挥手洒出一把种子,种子在空中迅速变成遮天蔽日的藤蔓,在高温水墙中灵活地蹿动。 惨叫声再次响起。 被水蒸气烫伤的皮肤再被变异的葎草藤缠绕勒紧,那滋味可想而知。 卫不争洒种子的手还没放下,一个影子已经到了他面前,左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卫不争没有试图去检查,直接意念召出碧玉湖水浇了上去。 影子在距离卫不争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倒下,喉间发出“咔咔”的声音。 卫不争看了一眼司令部大院的方向,然后迅速控制着变异葎草把疼到已经失去战斗欲望的二十多个异能者捆结实拉出水牢,对他们说:“别乱来,留你们一条命;有任何攻击行为,回去水牢,我继续升高水牢温度。” 因为摇头会牵动皮肤和肌肉,终于可以呼吸的丧尸们发出此起彼伏各种难听的声音,卫不争听懂了,他过去,释放出一股纯净的乌冲把那个领头的包裹起来,紧跟着消失在丧尸们的视野中。 十几分钟后,劳峥带着一队人和独轮推车出现,把二十几个惨叫不止和七八个昏迷不醒的丧尸装上独轮车。 当劳峥一行人扬眉吐气地带着丧尸准备回程时,五个发动了速度异能冲上宫墙的丧尸异能者正在经历这三十多个丧尸刚刚经历过的事——被高温水牢蒸出满身的泡,无法呼吸。 一个丧尸可能从前是个话唠,他惨叫得很有内容:“啊,你是异能者啊,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跟我们打,啊,你家以前是杀猪的吗……” 东北方向传来的枪声打断了这些人的嚎叫。 司令部大院里的寂静也被枪声打破,状若乞丐、惶惶不安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枪?” “不可能吧 ,金属根本无法存在,怎么会有枪?” “可我觉得真的是枪声啊?” “你们不知道吗?我听说……沈司令长官……” “真的?咱们孙……不是说,沈司令长官变成那……” “是变了,可变成那样还有特别厉害的异能。” “这是老天都在帮人家。” “这算什么,我听说,沈危长官路上捡了个媳妇儿,结果是个超级强大的水系和变异木系异能者,不但能凭空催生出粮食和蔬菜,还是超级治疗者,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太夸张了吧?” “你没看过修真小说吗?木系主生机,只要你尸身不坏,给你注入生机,就能让你起死回生。” “为什么好事都落在寿星峰基地那边了啊?” “就是,原本咱们就是一个战区的,只是临时分开,怎么咱们就倒霉成这样?” “因为沈司令和聂部长他们不随便杀人吧,人家还给丧尸专门建了保护基地,这应该就是积德了吧?老天爷看见,就把好处都给了人家了。” “别乱说,如果谁给汇报上去……” “哼,咱们长官下令杀过多少丧尸?如果咱们基地被攻破,那些丧尸异能者会放过他们吗?人都没有了,马屁精们还找谁去打小报告去?” “咱们基地会被攻破吗?” “沈危长官如果撒手不管,分分钟钟的事。” …… ——***—— 沈危长官此时正在忙,听不到士兵们对他的个人崇拜。 司令部大院南五公里外一处破败的民居里,十几个丧尸被捆成了粽子,正扯破了嗓子在嚎叫,附近的居民有心帮忙,可那叫声实在太瘆人了,没人敢过去。 西面,距离这个院子大约两公里的另一个院子,外面看着一切如常,院子内部却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火灾,院墙内壁全部是焦黑的,三所茅草房此刻只剩下三个焦黑的屋顶土墙。 南屋门前的十几个水煮粽子都在昏迷中,院子正中央躺着的三个则已经是尸体,三人都是死于被金系灵力击穿了脑袋或心脏。 另一个惨案现场在司令部大院西南方的树林里,这里此刻一片狼藉,树木几乎全部被毁,空气中还残留着呛人的烟气,之前的静谧安然早已不复存在,惨叫声传出好几里远。 一个满脸乌黑,头发已经完全被烧焦的人躺在一个泥坑中,正在破口大骂:“你特么不就是偷袭得手了么,等老子伤好,你跟老子硬碰硬打一架,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做成个人彘……” 沈危蹲在一棵还冒着烟的树边,没有理会发疯的康浩,而是手里拿着一个破裂的淡青色小玉甁,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年轻丧尸:“你知道这丹药是他们自己炼的,还是他们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吗?” 林庄的唇角不停地淌着血,艰难地说:“不,不……知道,只,只,知道,康浩,每次去……云柏山回来……就会……给……受伤的……人……发……丹药……” 沈危手心出现一簇火焰,他把玉甁里的丹药倒进手心,看着他们化作一缕黑烟。 康浩大叫着想爬出泥坑:“住手,你这个杂种,不许毁了我的药,你知道这种仙药有多珍贵吗?啊……,你这个杂种,我要杀了你……” 沈危收起火焰,手心出现一个淡绿色小玉甁,他倒出一粒塞进了林庄的嘴里。 林庄愕然地看着他。 沈危说:“吃了吧,能暂时保住你的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朋友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只是不保证你们的异能能留下。” 一股舒服到无法言喻的味道从林庄的舌尖一直流淌到丹田,小腹部刀绞一般的疼痛迅速减轻,林庄颤抖着微笑:“谢谢,不用管我,你只要能保住李清明,把他的脚治好,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就行。” 沈危手上又出现一瓶水,他递给林庄:“喝下去,我带你去见个人,把你知道的再和他说一遍。” 第105章 夫夫合力 康宝明有一种来源不明的丹药, 能快速恢复忖心乌冲激发的异能者的外伤。 康浩没有空间异能, 他的丹药用一个袋子挂在腰间,昼夜不离身, 他和父亲康宝明、哥哥康博的异能比手下这些人都强大, 所以他从来不担心有人敢打丹药的主意。 可今天,林庄给了他致命一击。 林庄利用自己速度异能优势加上金系异能凝聚出的匕首偷袭康浩成功, 拿到了那个袋子, 并且在拿到手的同时开始用火系能力销毁。 销毁丹药的操作减缓了林庄逃离的速度, 康浩的声波攻击能力又相当强悍, 林庄拖着支离破碎的骨骼和脏腑逃出七公里,在即将被康浩追上的时候, 沈危正好赶到。 “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相信我,不要抗拒我对你做的任何事。”卫不争对林庄说,“只要李清明还有一口气, 我就能救活他。” 林庄的伤让卫不争心惊肉跳,他比沈危先一步完全相信了林庄所说的话, 他觉得林庄在全身骨骼寸断、小腹被洞穿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还能说话, 只能用奇迹来解释, 这个奇迹的源头是林庄想要解救李清明的强烈愿望。 一个人能为朋友做到这种程度, 在和平环境中站长大的卫不争没理由质疑他的动机。 “只要能救清明哥, 我就这一百二十斤, 你们尽管拿去, ”林庄眼睛晶亮,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抽筋、剔骨、扒皮,吃肉、喝血。烧灰,随便。” “我不吃人肉。”卫不争笑着,把右手覆盖在林庄额头,看着他眼神迅速黯淡,飞快地陷入深眠,轻轻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阴阳两隔而已。” 他说完,抬头看沈危:“他的伤太重,体内忖心乌冲又太多,忖心乌冲会腐蚀他的脏器,同时降低碧玉湖水的治疗效果,我得尽快替他吸收一部分忖心乌冲,再为他输入清灵,否则,他的脏器很快就会衰竭。” 沈危说:“你认为值得,就尽你所能救治他吧。” 卫不争说:“他被忖心乌冲感染的时间太长,即便是初步治疗,过程也会比较长,这期间我不能分心。” 沈危点头:“我明白,我给你护法。” 卫不争看着沈危。认真地说:“谢谢!” 沈危疑惑:“什么?” 卫不争微笑:“没什么,就是……很高兴有你在,不知道怎么表达。” 卫不争只是凭个人的感受在解救一个在其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林庄,而沈危此时可能是信州乃至青岳省最忙碌的人,有无数的事情在等着他去解决。 即便没有这些事,两个人多天不见,小别胜新婚,卫不争此刻最应该做的也应该是陪伴沈危,他十分清楚沈危对自己的强烈的占有欲,因为沈危从不掩饰这一点。 但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沈危选择毫不犹豫地支持他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卫不争一边歉疚,一边又感觉踏实、安心。 “不需要特意表达,”沈危靠近卫不争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脸的意味深长,“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好啊。”卫不争重重地握了下沈危的手,笑着说:“那我准备开始了。” “你等一下,”沈危忽然扳过卫不争的肩头,看着他的脸,“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刚才有人攻击这里?你受伤了?” “哎,我就算战斗意识不能跟你和刀爷他们比,你也不能这么小看我吧?”卫不争心下一惊,脸上却丝毫不显,他颇为不满地看着沈危,“我好歹先天混沌灵体,还跟着你混过几个月,你把我当残废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哪儿不对。”沈危还是不放心,伸手就去拉卫不争的衬衫,想检查。 “别胡闹,下面都是人。”卫不争一巴掌拍开他,“你是不是看我脸色不好?呵,你也一样,月光下看人都跟鬼差不多。” “不是脸色,是感觉。”沈危还想去拉卫不争。 “关心则乱,我以前是普通人,第一次在战斗中独当一面,你潜意识里在担忧。”卫不争抓住沈危的手,眼神温柔,“放心吧,我虽然战斗意识差点,可一力降十会,他们那点异能,在我这里还不够看。” 卫不争为人谦和低调,从不炫耀张扬,他此刻能说出这么自信满满的话,沈危又清楚他所言不虚,便以为真的是自己关心太过产生的错觉,他抹着卫不争被风吹乱的碎发说:“你必须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会放弃这个城市。” “知道,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卫不争手上释放出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握着沈危的手输入他体内,“高速度帮我挖一个能让林庄躺进去的浴缸,要能把他全身淹没到碧玉湖水里去那么深。” “稍等,马上好。”沈危划开眼前的空间,无声地消失。 十分钟后,沈危他们的临时住所,林庄被放进了蓄满碧玉湖水的巨大的石头浴缸里,卫不争坐在他身边,右手放在他的头顶,眼眸微阖,开始运转功法。 沈危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看着远方沉沉的夜色。 林庄说,今晚的行动,康博康浩两兄弟都上阵了,对战区司令部的这块地方和司令部大印势在必得,康浩现在被沈危断了经脉,丹田破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异能更强大的康博却还没出现,沈危觉得,除非康宝明和康博打算暂时认输远走他乡,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他日再图大事,否则,他们不会前功尽弃,攻击肯定就在今夜,沈危此时半点不能分心。 林庄说,康博很少展示他的异能,但他在仅有的两次追杀逃跑的异能者事件中,见到的人回来后都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肯提康博的异能,而被他追杀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康博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沈危心里不停地在思考。 ——***—— 三个小时后,卫不争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沈危问:“好了?” 卫不争说:“只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离好还差得远。” 有忖心乌冲掺杂其中的伤害,没有那么容易治,沈危也知道这一点:“那让他在湖水中继续治疗,咱们也继续?” 卫不争点头:“你继续去清扫外围,我继续蹲守大院。” 沈危伸出双臂,紧紧抱了卫不争一下,轻笑一声,右手抬起,消失在黑夜中。 对着沈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卫不争掀开了自己的上衣,月光下,一道大约四寸长的伤口清晰可见,伤口的颜色比周围的正常皮肤要深一些。 “忖心乌冲还真是……”卫不争苦笑着召出碧玉湖水,再次冲洗伤口。 伤口其实很浅,卫不争当时使用碧玉湖水冲洗只是在紧急状态下的权宜之举,他当时抽不出时间运转混沌元力疗伤,他以为只要运转混沌元力,这么点伤分分钟钟就能好,没想到,他刚才运转了三个大周天,只是减轻了很多,伤口却没有愈合,并且一直在剧烈疼痛。 他只是一条短短的、不足半公分深的小伤口,就疼成这样,当初沈危半个肩膀的皮肉被撕去,露出大片的骨头,卫不争都不敢想象那种痛苦。 按下心头的诸多感慨,卫不争重新回到西面的宫墙上,闭目凝神,开始感知大院周边的情况。 根据林庄提供的数据,再统计一下已经被他和沈危收拾掉的那些,现在,康家培养的异能者大约还有七十多个。 卫不争对沈危的战斗力十分信任,可担心还是无法避免,尤其是沈危体内本来就有忖心乌冲的残留,现在再遭遇忖心乌冲,卫不争害怕对他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释放出空气能力,追踪沈危的行踪。 他的意识刚刚展开,就感觉到西稍微偏北方向一股激射而来的强大能量,卫不争心下一惊,正在想这可能是谁,怎样出手拦截最合适,耳边突然响起沈危的声音:“不争小心。” 卫不争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在自己周身凝聚出了一个牢固的金系灵力屏障,并同时抬起了双手,浩瀚的灵力从指尖喷薄而出,涌向西北方向那股能量。 炸雷般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宫墙外大约二百米处的半空中,金系灵力和青灰色的异能火焰对撞,火焰如蘑菇云般升腾而起,以司令部大院为中心,半径约三公里之内,亮如白昼,刺眼的光芒下,人们从茅草屋中逃出,四处乱撞,尖叫声、嚎哭声响成一片。 卫不争透过火焰,看到了一个正从半空中跌落的人影和几十个箭矢一般从黑暗中射出、穿过亮光即将飞上宫墙的影子。 “走。”卫不争浅喝一声,双手轻轻向外推出。 几十个影子骤停,像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但这些影子只有一瞬间的停滞,随着一声狼嚎一般嘶哑的呵斥,几十簇火焰几乎同时从这些影子身边射出,并迅速连成一片,铺天盖地向着西面的居民区翻滚。 卫不争不能撤回灵力墙体,甚至必须迅速加高加固灵力墙体,否则这些影子瞬间就能进入大院;。 可是他也不能让火焰进入居民区,现在虽然已是九月中旬,气温依然很高,居民区几乎全是茅草房,末世后又没有相应的救火设备,连木桶一家都没两个,一旦火势蔓延,恐怕整个信州城都会化为灰烬,这也是卫不争和沈危与忖心乌冲异能者交手时不敢随意使用其他灵力的原因。 这些忖心乌冲异能者绝大部分都是金、火双系,卫不争和沈危只有用水攻最保险,但水的杀伤力实在有限,伤害还几乎没有延续性,他们两个就想出了火系和水系灵力配合攻击的方法。 这种看上去一点都不拉风帅气,甚至有点逊的攻击方式,其实同时还配合了空间异能,否则,他们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高温水牢的形态。 沈危设想过无数种未来战斗中可能出现的情况,针对各种情况设计不同的异能攻击方式,卫不争陪着他进行模拟演练,也幸亏沈危有这样的危机意识,未雨绸缪,卫不争今天才能在顾忌重重的情况下,还能比较从容地应对。 但现在,这几十个人一字排开,均匀地分散在长达千米的宫墙西面,卫不争既要保证它们不能越过宫墙攻击大院,也要控制那片大火不能接触到西面的茅草房,面积太大了,他感觉自己可能无法周全。 同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此时有人对卫不争发起攻击,他根本不可能腾出手应对。 可现在的形势间不容发,没时间让他仔细思考出一个最合理的计划,卫不争平静地看着对面宛如蚁穴的连片的茅草房,两只手轻轻翻动——他要制造出一个空间,把这几十个忖心乌冲异能者和那片大火全部都包裹进去的空间。 这么大,又必须坚固度极高的空间,对现在的卫不争来说,构建和维持都很困难,但他必须做,他相信他不需要维持很久,沈危很快就会回来。 心思电转,卫不争刚要开始加大空间灵力的输出,就感觉到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同时进入他意识和视野的,还有宫墙最北端挥着手脚跌落下去的几个人影。 卫不争还从一片哭喊声中听到了枪声。 沈从澜凝聚出的狙击.枪都有自动消音功能,但卫不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就像永远不可能有两个人的指纹完全相同一样,异能者使用异能产生的灵力波动也有微小的差别,卫不争对沈危的灵力波动方式太熟悉了。 枪声还在继续,可卫不争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空间异能得到了响应和补充,那是沈危的空间灵力在和他的对接。 沈危和他现在都能同时使用多种异能,但在进行射击这样形体操作的同时使用异能,卫不争还没有尝试过,他记得沈危也没有。 沈危是在危机中生成了这种能力。 沈危和卫不争共同构建的空间支持了二十分钟,他们抽取了空间内的氧气,大火因为缺氧自动熄灭,六十个康博暗中培养的精英异能者在企图冲出空间无果后,又企图联手攻击卫不争和沈危,最终全部因为缺氧而窒息昏迷。 事后,沈危和卫不争询问了林庄、李清明、饶钦及所有理智尚存的丧尸异能者,没有一个人知道康博偷偷培养异能者的事,连康浩都不知道。 康浩也不知道康博有变异的飞行能力。 康浩知道后,觉得康博是把他当炮灰,破口大骂康博的十八代祖宗,连自己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都给忘了,可他骂的再狠,康博也听不到了。 康博在发出那簇和卫不争的金系灵力武器对撞的火焰的同时,背后中了两枪,从空间跌落时就已经没救了。 卫不争想到那句响在耳边的“不争小心”,问沈危是怎么做到的。 “急中生智呗。”沈危说,“我在撕裂空间瞬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康博他们的灵力波动,特别强烈,速度特别快,他们是冲着司令部大院去的,我当时吓得腿脚都软了,还好脑袋没懵。 我想到,咱们能瞬移,就是把空间元素压缩重组,建立了一个临时性极限压缩空间通道,如果要构建一个只需要传播一句话的、极小的空间通道,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按自己的理解建立了,但我当时不知道是否能成功,所以,我在向你发出警报的同时,就追着康博他们回来了。” 卫不争过后很长时间想起康博突然出现的那一刻,都感到后怕,如果没有沈危的那句预警,他肯定不会那么不加思考地就出手反击,而他如果慢一点点,他就算不死,也得重伤,还是忖心乌冲导致的重伤。 他只是腰间被忖心乌冲伤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沈危就差点拆了那几十个人,如果他真的受了重伤…… 卫不争摇摇头,没有继续想这件事。 伤了卫不争的那个人死了,被沈危杀了。 那个人是第一批被康宝明激发了异能的人,也许是本性凶残,也许是对康宝明的帮助太过感恩戴德,对康宝明和康博、康浩唯命是从,搜罗自然异能者不遗余力,杀丧尸和违反了康家父子命令的人连眼睛都不眨。 林庄、李清明、饶钦和其他性情比较良善的人一致供认,他至少杀死过五个他认为对康家父子不够忠诚的人。 就算没有打伤卫不争,他也是死有余辜。 另外三十多个和他一起的人,是那天临时分派的,和那个人并没有特殊的关系,但沈危不管这些,他说,卫不争就是因为要收拾这些人才受的伤,所以就是不许卫不争给这些人碧玉湖水疗伤。 林庄和李清明那么重的伤都能下床走路的时候,那三十几个人还躺在清竹县的乌冲族保护基地,每天苦哈哈地等着治疗系异能者的治疗呢。 第106章 孙晋安的拜访 时间拉回到卫不争和沈危杀掉康博后。 此时是凌晨四点, 司令部大院的人虽然受惊不小, 但最终有惊无险,没有一个人受伤, 所以一片欢欣, 外面的居民区却陷入了混乱。 火灾根本没有到达居民区,市民们的伤害部分因为慌乱中踩踏所致, 更多的却是有人浑水摸鱼, 趁乱抢劫, 引发各种冲突。 还有七十来个忖心乌冲异能者隐藏在外, 士兵们出去维持秩序可能瞬间被秒杀,但信州政府早已不存在, 如果司令部不出面主持局面,外面的混乱会继续扩大并升级。 卫不争问沈危:“怎么办?” 沈危俯瞰着司令部大院说:“派士兵出去,非常时期,这是军人必须履行的责任。” 赶到宫墙上试图帮忙但一点没帮上的劳峥说:“可士兵和那些异能者的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位面上。” 沈危说:“那七十人出现的几率是50%, 但如果我们不干预,信州几十万民众的灾难发生率是100%, 你来做个选择。” 劳峥转身就往步梯口跑:“我下去通知孙晋安 ,让他马上下命令。” 沈危说:“我去, 你去他未必答应。”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孙晋安十分痛快下命令, 要求没有受伤的军中异能者带领士兵出去维护治安。 看着穿的破破烂烂的士兵们列队走出城门, 卫不争心里非常难受, 他问沈危:“如果他们真遇到那些异能者怎么办?” 沈危说:“所以, 我现在得继续外出,清扫残余的异能者。” 卫不争说:“他们如果分散隐藏,你想找到他们没那么容易。” 沈危说:“确实,但反过来,他们如果想藏得严实,不被我们俩发现,就不敢动用异能,如果只拼体质和格斗技巧的话,我相信士兵们更有优势。” 卫不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们不想被你发现杀掉,就不会对士兵们动手。” 沈危说:“但这还不够,这些人从内心非常畏惧康家父子,为了免受那三父子的惩戒,他们可能会孤注一掷,所以我们还得做点别的,让他们主动放弃攻击。” 几分钟后,浑身是血的康浩的脸被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给装进了一个草编的大网兜里,挂在了司令部南大门的门楼上,他周围插了几十个火把,只要是认识康浩眼睛又不瞎的人,保证能把他清清楚楚地认出来。 西门楼上挂的是已经成为尸体的康博。 沈危和卫不争都不喜欢这个方式,尤其是对康博,他生前作恶再多,现在已经死了,沈危和卫不争的道德观都不支持他们做出悬尸示众这样的事情,但现在,这是能拯救那些丧尸异能者和士兵们的最有效的方法,为了活着的人,只能牺牲康博的尸权了。 他们希望看到康家兄弟现状的丧尸异能者能主动放下屠刀。 卫不争挂好了康博的尸体,重新回到西边宫墙上,坚守自己的位置。 他刚想闭上眼睛放出神识侦查周边,忽然感觉有人进入了下面的门楼,他站在女儿墙边等着。 很快,一个穿着相对比较整洁讲究的中年男人从门楼里走了出来,火把下能够看得到,这个人没有末世里大部分人营养不良的菜色,脸色很健康,还有一点啤酒肚。 卫不争问:“什么事?” 来人笑着说:“我是孙晋安,小卫,辛苦了。” 卫不争微微一愣:“孙……长官?您有何贵干?” 孙晋安笑着继续往前走:“我上来看看情况,最主要的,是来看望一下帮我们守住基地的大功臣,我和司令部几位同仁都十分佩服你和小沈的能力,早就希望能一睹战神的真容了。” 只凭孙晋安支持杀害乌冲族这一件事,卫不争就对他十分厌恶,但末世里支持这一观点的人和支持与乌冲族和平相处的人基本五五分,对乌冲族的恐惧确实是很多人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这个现象并不能完全从本性善恶上来考量,很多人攻击乌冲族是在巨大的恐惧下做出的本能反应,杀完后会感到负疚,会质疑自己的行为。 但孙晋安不同,他是个成熟的军人,他并没有收到乌冲族攻击的经历,不存在对乌冲族的应激反应。 他支持猎杀乌冲族,是因为在末世刚刚降临时,不认同乌冲族存在的群体通常在武力上更强势,他需要用同样的观念这一优势,保住自己的地位,以获得更好的生存资本。 卫不争语气淡淡地说:“这里不安全,康家培养的异能者随时可能出现,孙长官请回吧。” 孙晋安已经来到了卫不争跟前,他好像完全看不到卫不争的冷淡,依然笑容可掬:“有你这个当今最强大的异能者在,我怕什么呀?” 卫不争扭头看城外:“我需要对这个大院周围大约五十平方公里的范围进行警戒,无法分心保护您,您还是回下面更安全。” 孙晋安还想说什么,卫不争突然脸色一变,人瞬间消失。 沈危他们的临时居所内,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异能者看到忽然闪起的光亮,楞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光亮是从哪里发出的,他大叫一声跑进房间,正好被倒飞出来的同伴给砸中,两个人一起躺在了地上。 卫不争随手放出一缕火焰,点燃了插在门口的一支火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说吧,想干什么?” 负责望风的那个扶着腰翻身,跪在地上,对着卫不争就磕头:“长官,我,我是基地的异能者,我叫乔晓冬,我,我妹妹快死了,她是被那些丧尸异能者烧伤的,沈长官救了她,可她伤的很重,现在快不行了,我听丘长官说过,沈长官的爱人是个大治疗者,我听说您来了,就想过来,过来……” 卫不争问:“丘长官?丘报春?” 乔晓冬继续磕头:“是,是他,他这次跟着沈长官回来了,和几个认识的长官说话时,我正好听到,就拉了李桐过来,他想给他堂弟李璟找点药……” 卫不争心里叹了口气,对乔晓冬说:“我又不是你祖宗,别乱磕头,李桐,你堂弟也是烧伤?” 李桐也已经坐了起来,闻言一个翻身,换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不是,他是被金系异能打伤的,左肩都被穿透了,左腿也全部是伤,我怕再找不到办法,我弟弟就废了,我家原来二十多口人,现在,就剩我和我弟了……长官,对不起。” 卫不争再次心中叹息 :“乔晓冬,你去喊劳峥过来,就是沈长官身边那个娃娃脸……” 乔晓冬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劳长官。” 卫不争说:“去吧,喊他过来,丹药都是沈长官和劳峥炼制的,只有他知道哪些药对症哪些病人。” 乔晓冬“啊”了一声,转身就跑。 卫不争又对李桐说:“你什么异能?” 李桐说:“木火土,不过,都不强。” 卫不争说:“一会儿我走了,你就守在这里,谁敢靠近这个小院一步,你就用最大能力攻击。 还有,不要打里面那些治疗液的主意,少一滴我都会知道,如果让我发现少了,你弟弟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李桐连连点头,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卫不争:“长官,您有止疼片之类的吗?我弟弟疼的受不了了,他想自杀,您……” 卫不争冷笑:“你们为虎作伥,用异能者欺负其他常人族和杀害乌冲族的时候,想到他们的感受了吗?那么多乌冲族命都没有了,你们只是受了点伤就要自杀?” 李桐喏喏地争辩:“我们没有,我们……加入孙司令的部队,是不想受那些强大的异能者欺负,我和我弟,还有晓东他们,我们都没有杀过人,我邻居大哥一家也都变成丧尸了,他们家的人特别好,我……我看见丧尸,总想起他们,就下不去手。” 卫不争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李桐他们都是信州人,虽然加入了孙晋安的部队,但仍然保持着人性中善良的一面,想必这样的异能者还有很多。 少一个丧心病狂的,沈危在处理他们时,就少一分心痛纠结——沈危视所有穿着或曾经穿过军装的人为战友。 卫不争释放出灵力探查了一下,李桐从右臂开始往下一直到小腿,都有严重的火系灵力伤害残留,末世前,这样的伤势得躺在医院无菌室里精心护理,可李桐却跑出来为堂弟找药,刚才被他一脚踹出来时,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看来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 卫不争不动声色地释放出含有微量混沌元力的清灵,把李桐整个身体过了一遍。 “长官……”李桐诧异地看着卫不争,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大片烧伤忽然间减轻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劳峥和乔晓冬一起回来了。 卫不争让乔晓冬和李桐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和劳峥进了房间,他拿出了几瓶水,里面是纯净的青玉溪水,然后,他又拿出了几瓶丹药:“瓶装水分给伤员喝,再让他们的异能者凝聚点水,这两瓶丹药融化进水里,给烧伤的人喝,这两瓶给受金系异能伤害的喝,告诉他们,是沈长官指导着你炼制的。” 劳峥惊恐:“我,我,我炼仙丹?小卫哥,我会被人撕吧撕吧给分吃掉的。” 卫不争笑:“不会,你更大的可能是成为孙晋安的座上宾。” 劳峥狂摇头:“拉倒吧,我就跟着我们队长混了,孙晋安他们最大的可能是把起骗到某个小黑屋给关起来,逼着我给他们炼长生不老药。” 劳峥战战兢兢地带着水和丹药走了,乔晓冬像护送神明一样跟着他身边一起走了,卫不争回到了西面宫墙上。 孙晋安也走了。 卫不争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孙晋安要是继续在这里等,他至少还可以从胆色上对这个人致敬一下,现在……,孙晋安就是个除了心机外一无是处的人渣。 卫不争在城墙上守到天亮,沈危回来了。 沈危说,两个小时后,会有人把二十多号伤员帮忙给送回来。 他又找到了一个忖心乌冲异能者的据点,打死了三个,余下的二十七个多多少少都带伤,伤不重,但都在下肢,不怕疼死的可以试着跑路。 两个人汇合后,花了五分钟时间吃饭,又让劳峥给镇守东北方向的猫子五个人送去了丰盛的早餐,然后继续工作——制作大型宣传标语。 两个人用异能快速做了十几个大黑板,又在黑板上写了康浩和康博的情况,鼓励还没有被擒获的忖心乌冲异能者们自首。 司令部大院的四个大门上各挂了一个大黑板,其他的挂在信州城外围最显眼的地方。 沈危用异能仔细搜索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发现其余四十来个忖心乌冲异能者,他推测,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可能是抓住康博和康浩兄弟进攻司令部大院的时机逃跑了。 和林庄、李清明一样被骗感染忖心乌冲的人很多,他们希望强大的目的并不是好勇斗狠称王称霸,而是能在末世恶劣的环境中保护自己和家人,这部分人道德感尚存,知道了自己搜罗来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和丧尸最后的下场,都在自责愧疚,他们一直在寻找摆脱康家父子的机会,这次康家和沈危的争锋,对他们而言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灰雨点载着李青鸳和顾颂义在明媚的朝霞中降落在城楼上。 吃过一顿以空间出产的水果为主的丰盛早餐,李青鸳接替了李桐,去小院守着林庄。 顾颂义和卫不争一起,进入临时医院开始工作——通过观察,决定哪些人是值得治疗的,哪些人是可以看着他们去死的。 和沈危、卫不争的判断一致,顾颂义建议应该去死的人中,属于孙晋安手下的异能者远比忖心乌冲异能者多。 卫不争十分信任顾颂义的为人和异能,他毫不犹豫地把那些被顾颂义鉴定为畜生的人剔除出了治疗的行列。 乔晓冬和妹妹乔晓秋、李桐和堂弟李璟人品端正,顾颂义还对乔晓冬和李桐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可堪大用。” 李桐21岁,乔晓冬20岁,末世前,这都属于大孩子的年龄,末世来临,他们在家破人亡中迅速长大,用他们因为阅历浅薄而导致的尚不成熟的智慧,为自己和幸存的亲人寻找出路,他们只是在慌不择路中选错了人,但他们的正直善良依然,他们承担责任的勇气难能可贵。 出乎意料的是,顾颂义居然说康浩本质不坏,他可能无心之下办了很多错事,但罪不至死。 卫不争因为先入为主地觉得康家父子罪大恶极,所以内心抗拒顾颂义这个鉴定结果,出于对顾颂义的信任,他决定亲自和康浩谈谈。 卫不争直奔的第一个主题是:“你们给家在信州的异能者家属服用的毒丹药有没有解药?” 康浩一身被沈危打出来的伤,又在城门上吊了大半天,半死不活的,可一听卫不争这句话,他马上精神了,破口大骂:“你们这群SB杀人狂,仗着有点异能就他妈欺负人,老子什么时候让别人服□□了?老子给我们战队的勇士们的家属发的都是仙丹,我爸炼的仙丹,能洗经伐髓、让人长寿的仙丹。” 卫不争愕然,因为,康浩说话时各个方面的表现,看起来都不像是装的。 还有,这个康浩,怎么听声音像个未成年? 给康浩套网兜挂城门示众,主要是沈危动的手,劳峥和基地几个人帮忙,卫不争因为当时还要把精力大部,现在感觉康浩的情况和原有的判断不符,卫不争觉得不能草率。 他放出一片带着压力的水,又把康浩给冲了一遍,然后近距离仔细看他的脸,发现康浩看起来真的年龄不大,绝对不超过十八。 不过,卫不争并没没有因此觉得沈危下手太重,章家村一战中的黄毛一群也都是未成年,为人之残忍狡诈,可是远超绝大多数成年人。 卫不争看完了,站在一边合计对策。 康浩愤愤地看着卫不争,却又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脸上流下来的水珠,他大半天没即便是开口央求,沈危他们也不可能给他水,所以拼命忍着,现在这情况,他实在忍不住了。 卫不争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心中暗暗叹气。 除了他和顾颂义,此刻他们跟前没有闲杂人,卫不争稍微遮掩了一下,从空间拿出一个碗,凝聚了一碗水递给康——他有点信顾颂义的话了。 康浩楞了一下,疑惑地看了卫不争好一会儿,才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伸手接过碗,一口气把水喝完了,扭脸看着远处,抽了半天鼻子,故作老练顽强地说:“你们就算异能比我们更强大,把我们都打死,我们没有□□还是没有□□。” 卫不争和顾颂义交换了一个眼神,顾颂义说:“你说那是让人长寿的丹药,是你自己吃了以后的感觉,还是你爸和你哥告诉你的?” “我爸跟我说的。”康浩毫不犹豫地说,看样子很为自己的父亲感到骄傲,“我爸还说,我们有异能,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和没有异能的凡人争那几粒丹药,我爸还有专门给我们异能者吃的丹药,我根本不用吃那些凡人的药。” 卫不争和顾颂义再次交换眼神,卫不争已经完全相信顾颂义对康浩的判断了。 ——***—— 劳峥拿出的丹药震动了司令部大院,知道卫不争和沈危的关系,卫不争走在大院里,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身后灼人的目光。 因为丘报春的情报,所有人都知道沈长官和卫不争是夫夫,且十分恩爱,沈长官对卫不争百依百顺,所有的人都希望通过卫不争从沈长官那里得到一点丹药或其他好处,比如:带他们回寿星峰基地,或者像丘报春那样,能跟随沈长官左右。 丘报春当初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现在回来,意气风发,光从重新丰满起来的脸颊就能看出,他现在肯定顿顿都能吃饱。 卫不争十分低调,除了劳峥和猫子几个特战队员,他只和乔晓冬、李桐几兄弟打交道,绝不结交其他人。 这个基地迟早要成为聂唯城、沈危领导下的中洲战区的一部分,但在变成现实之前,卫不争不会表露出任何情绪,以免误导基地的士兵,影响到沈危的计划。 卫不争和顾颂义在大院里忙着鉴定人品和救治伤员的时候,沈危守在门楼上。 他听从卫不争的建议,刚刚用相对比较柔软舒适的柳枝,给康浩重新编了个大网兜,还顺带手给编了个大大的遮阳帽。 他刚给康浩换上新装备回到墙上,准备再多做几块黑板,忽然感觉到忖心乌冲的气息。 放出神识仔细探查,那团气息在距离他一千多米的一所茅草房后,大约有十五六个人聚集在一起。 沈危认真感受了片刻,跳下宫墙回到小院。 两分钟后,李青鸳说:“好像,好像是来投降的。” 第107章 圣品素心丹 十六个忖心乌冲异能者主动现身自首。 促使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 除了康博已死, 还有大黑板上宣传的最后一条:中洲战区寿星峰基地沈危长官手下的大治疗者,可以治疗异能者的行为失控症状。 为防这些人是诈降, 顾颂义随沈危一起出去完成了受降仪式, 顾颂义表示,这十六个人中没有心性卑劣罪不可赦者。 领头的大胡子吴冠峰是这次自首行动的发起人, 他是视力自然进化异能者, 感染了忖心乌冲后, 又生成了金系和火系异能, 他看到城外的大黑板后,说服其他十五个人,克服了对康博的恐惧,一起动手杀死了他们这个小队的头领,一路躲藏来到了司令部大院附近。 吴冠峰脾气比较暴躁执拗,但本性善良耿直, 他们杀死的小头目是康博的亲信,性格霸道残忍, 杀死的丧尸和普通人有几十个,林庄也证实了这一点。 被俘虏的忖心乌冲异能者, 感染时间超过半年的, 大部分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行为失控,吴冠峰算比较严重的一个, 他在见到血或打斗场面时表现最明显。 吸收和拔除忖心乌冲是比炼丹炼器还要困难的事情, 卫不争当初不分昼夜, 用六天时间治疗沈危一个人,现在这近百个感染者,卫不争觉得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让沈危帮忙找了一大间房子,让吴冠峰他们都进去,又为房子建立了个空间,并在其间注明了高纯度无属性清灵,最后,请来猫子,让他带着这些人修炼双鱼功基本吐纳功法。 安置完这些人,卫不争来到城楼上,在沈危身边进入了青玉空间。 他盘腿坐在碧玉湖边,运转功法。 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如疾风荡云大海潮汐,在广阔的青玉空间层层叠叠汹涌奔腾,迅速充溢着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空间里的生物感受到了这熟悉而美好的能量,情绪激昂快乐,除了背带裤和花金子、花手镯的欢呼声,卫不争还感觉到了阿玉淡淡的气息,舒缓而欣喜。 卫不争没有和背带裤它们互动,而是更加专注地运功,一百零八个大周天后,他敛神纳息,睁开了眼睛。 花丛间,一个淡淡的影子,长发如瀑,闭月羞花,毒舌前辈正满眼嫌弃地看着卫不争:“今天怎么这么卖力?” 卫不争笑着,飘然而起,对着影子施了一礼:“前辈。” 影子说:“我忙着呢,有事快点说。” 卫不争简单把信州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有没有快速清除那些人体内忖心乌冲的办法?还有,那些没有灵根的人,我如果把他们体内的忖心乌冲吸收清除,他们会不会快速衰弱?” 影子的眼神更嫌弃了:“你当初给你爱人治疗用那么长时间,是因为你连最基本的功法都不懂,也没有足够的碧玉湖水和丹药,现在,你的能力比那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碧玉湖水随便用,丹药……,跟我来,我教你炼制一种可以克制忖心乌冲的丹药。” 卫不争跟着影子来到药田,在影子的指导下,采摘灵草,居然只有五种灵草,但是这五种灵草的数量都很少,其中叫素心盏的、开着白色小花的灵草,只有十几棵。 影子看起来很痛心,说话更加刻薄:“这些蝼蚁何德何能,居然要动用我当年精心培育的东西。” 卫不争惊讶:“这块药田,原来是前辈您的吗?” 影子十分不耐烦地斜睨着卫不争手里的草药:“我创立混元宗时只有一个人,所有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这块药田的阵法是我飞升前炼制的,我设置了开启条件,这块药田后来就成了阿玉的。 那棵素心盏,我从青玉山中移植时,就已经是千年灵植了,其他的都是由他分苗出来那几棵是我花了几年才培植出来的,长风大陆。 你记着,所有能克制忖心乌冲的东西,都是高阶货,你手里拿的这些灵草,足够掏空一个中等宗门的家底。” 卫不争听得手发软,想找个神龛把这些灵草给供起来。 这位漂亮得无法描述的前辈说话不好听,但极具专业精神,他气得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耐烦且十分清晰,并且他拒不肯自己动手,看着卫不争把价值长风大陆一个价值中等宗门全部财力的灵草炼成一把颜色诡异的羊粪蛋子,然后跟着卫不争一起继续去采药,回来接着炼。 一炉就要用去三棵素心盏,卫不争觉得自己在谋财害命,毒舌前辈面无表情,可卫不争觉得他的眼神在说:“你再炼坏一炉给我看看。” 第二炉,卫不争就炼坏给他看了,他觉得前辈的眼睛在往外发射飞剑。 第三炉开始前,卫不争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分钟,结果,这次一上手,他就找到了感觉,可是,在凝丹成功就要出炉时,他感觉冥冥之中一种能量将他代入了无边的宇宙,他竟然入定了。 从一场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梦中醒来,卫不争看到炼丹室里氤氲着一种淡到几乎看不见,但感觉上却十分华丽美妙的气息和色彩。 毒舌前辈站在放置丹药的架子前,手心放着一粒卫不争炼制的回元丹,正在仔细端详。 卫不争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最后一炉,怎么样了?” 影子扬起右手一抛,一个天青色的小玉甁出现在卫不争面前,玉甁里,几粒豌豆大的丹药光华流转,仿佛有生命一般。 卫不争觉得有点不大对,他仔细数了三遍,里面的丹药都是六粒,但他记得很清楚,凝聚的九粒丹。 卫不争刚想发问,影子仙气飘飘地一甩袖子,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我教了你半天,你居然对我拿三粒丹药做学费有意见?” 卫不争呆了一下,哭笑不得:“前辈,就算您把这里所有的丹药都拿走,也远不够您给予我的万分之一,我怎么会对您那几粒素心丹有意见呢?” 他说着,把手里的玉甁递过去:“你喜欢,就都拿去吧,我再炼。” 影子不接,一挥袖子,坐到了离卫不争最远的一个沙发上:“三粒就够了,如果不是那老头儿,我才不要这种低等修真界的玩意儿呢。” 卫不争知道自己和这位的地位和见识根本不在一个位面,自己眼里的珍宝,在人家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所以也没坚持。 而这素心丹,丹方书上根本没有。 前辈说,这是因为素心丹虽然从炼制难度上算是高阶丹药,但它只对感染忖心魔气的魔修有用,寻常没人要,而魔修没有拿灵石购买的习惯,他们更喜欢用抢的,抢的时候顺便杀几个人也是魔修的爱好之一,所以,前辈就没有把素心丹的丹方收入书中,反正收了也没人愿意炼。 卫不争听完,十分小心地把玉甁放在了架子上,别人不稀罕素心丹,他稀罕,他觉得素心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丹药 ,没有之一。 把素心丹供奉齐整了,卫不争又去拿另外两个小玉甁。 前辈居然把前面两炉羊屎蛋子也装进了玉甁,卫不争正一边羞愧一边疑惑,影子说话了:“前面两炉只是品相不佳,,并没有失败,只是品阶只有中品,和最后这炉圣品相去甚远。 但这几种灵草得之不易,炼出的丹药,即便品阶一般,功效也不错,你可以给投诚的那些人用一粒。 那瓶圣品的话,留着给你爱人用吧。 那些人感染忖心魔气虽然还不足一年,但世界初开时的各种灵力都霸道无比,骤然把魔气从他们体内抽出,确实可能会导致那些人肉.体衰败,你最好循序渐进慢慢来。 素心丹虽好,对于没有灵根的人来说,他的灵力过于充沛了,可能会导致肉.体爆亡。 所以,一百来人用的话,一粒中品的就足够了,把丹药化入水中,适当的再兑入一点青玉溪水做药引,应该能保证他们肉.体的安全。 以后,我再给你个药效比较温和的丹方,你给这些人用,最多三次,以你的能力,应该把他们体内的忖心魔气清除得差不多了。 彻底清除不可能,如果那些人真如你所说,本性善良正直,欲求不多,以后你过几年让他们服一次三和丹,他们应该不会再发作。 你爱人如果幸运,三粒圣品素心丹,配合你的混沌元力治疗,可能让他成为修□□第一个彻底摆脱忖心乌冲的人。” 卫不争的心狂跳:“真的?您不是说……” 影子十分鄙视地打断他:“我说的那些修□□都没有混沌元力。” 卫不争忍不住嘿嘿笑:“我明白了,谢谢前辈指教!” “谢我,那就像今天这样在青玉空间多修炼几次吧。” 卫不争继续傻笑:“没问题,以后,不管再忙,我每天都坚持在这里修炼三个小时。” 毒舌前辈沉吟了一下,才说:“你说的这群感染了忖心乌冲,外形除了丧尸化,没有出现特殊症状,估计是服用了某种丹药,你说的那个康什么,他可能有个来自修□□魔修大能的空间,空间里有能够压制忖心魔气狂化的丹药。” 卫不争一惊:“像青玉空间这样的芥子空间?” 影子冷笑:“我所知道的修□□,能炼制出青玉空间这样巨大的芥子空间的,只阿玉一人,阿玉是全灵根,悟性绝佳,其他人,哼。 指望忖心魔气修得高修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炼制的空间,花草都难以存活,怎么能与青玉空间相提并论?” 卫不争点头:“我知道了,康宝明拿到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储物空间,只不过里面恰巧有魔修的丹药和功法,被感染了忖心乌冲的康宝明得到后,利用那些丹药控制林庄他们的修炼进度和各种外在症状。” 影子说:“那些丹药,可以快速提高修为,暂时压制肉体上的各种伤害,但那些隐疾总有爆发的一天,那就是他们的死期。 其他成熟的修□□,忖心魔气没有你们这初始世界的暴烈,加上有成熟的修炼功法,魔修有些可以有几百年的寿命,你们这里,如果感染忖心魔气,又得不到治疗,最多三年,必然爆体而亡。” 卫不争想起四方河监狱那些红着眼睛,跟疯子一样生吃人肉的犯人,背后一寒。 影子摆手:“外面那么多人等着你救苦救难呢,快去吧。” 卫不争想起什么,用神识去隔壁看了一下时间,大惊失色,闪身就出了空间——他居然入定了现实世界时间的七天。 看着卫不争离开,影子站了起来,微笑着出了炼丹室,手指微动,人就到了七色湖边的树林里。 一个和他差不多的浅淡的影子盘膝坐在如画的林间草地上,双目微阖,很明显在入定状态。 毒舌前辈在他身边坐下,把一个淡青色的小玉甁在空中抛了几抛,笑着说:“阿玉你看人的眼光真好,那小子在炼制素心丹时,居然感悟到一线天道,并且用混沌元力将他的感悟封印进了丹药里。 我们两个一人一粒,再给老头儿留一粒,唔,老头儿得跟人炫耀八千年吧?” 阿玉的影子纹丝不动。 毒舌前辈拈了一粒素心丹放入口中,笑着收起玉甁,开始闭目冥想。 ——***—— 卫不争出来,直接撞在了沈危的怀里,卫不争内疚不已:“你就这样站了七天?” 沈危说:“没,白天站站坐坐靠靠,晚上躺着,别说,在这上面睡,还挺舒服的。” 卫不争急:“你几天不下去,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啊?还有,我七天不出现,有人问你没有?” 沈危十分轻松地说:“谁敢跟我要解释?这几天又来了两波自首的,一共三十五个人,现在,还有十三个忖心乌冲异能者流落在外,孙晋安他们吓得尿裤子,巴不得我昼夜警戒呢。 至于你,我跟他们说,你和东源一起出去逛了,你不是军人,跟他们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去哪儿,他们管不着。” 卫不争一想,沈危这个说法真还挺合适,李东源在任何地方都能起飞,他又不需要受这里的纪律约束,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没毛病。 沈危摸了摸卫不争的脸:“入定啦?” 卫不争看左右无人,迅速扣着沈危的后脑勺亲了一下:“不仅仅是入定,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很多地方不一样了,突破了瓶颈,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沈危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让你进空间,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危看了看南方苍茫的云柏山脉:“安心进空间,至少要把康宝明拿下后,他一倒下,外面流落的那十几个人就彻底失去了大后方,就算折腾,也翻不起大浪了。” 卫不争伸手扣住了沈危的手腕,两分钟后,他点点头:“好,就拿下康宝明后。” 沈危体内的忖心乌冲没有反噬的迹象,早几天玩几天服用素心丹都无妨。 毒舌前辈是个十分靠谱的人,他能把圣品素心丹“可能让沈危可能成为修□□第一个彻底摆脱忖心乌冲的人”这句话说出来,应该有绝对的把握。 素心丹的原材料难得,炼制也不易,卫不争浪费不起,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和优越的环境,来保证他一次成功。 第108章 算计 卫不争离开几天, 基地受伤的异能者们的伤情并没有恶化, 他离开前给沈危留下了一缸大约三百斤碧玉湖水,还有几瓶对症的丹药。 碧玉湖水和丹药对有灵根的人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李璟肩膀的贯穿伤已经开始愈合, 被烧伤折磨了多天的少年被碧玉湖水清洗了伤口后,睡了一天一夜。 不知道李桐和乔晓冬是怎么跟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说的, 两个半大孩子看到卫不争回来, 高兴得差点哭起来。 卫不争想到家里一群小的, 想到林朵到了朵玉村后的安心和满足, 向乔晓秋和李璟发出邀请,邀请他们去朵玉修真大学进修。 两个孩子欣喜若狂,其他异能者听说后,眼神热切得让卫不争对去临时医院都产生了心理障碍。 丘报春没有去过朵玉村,但这不妨碍他把朵玉村夸成人间天堂,而他本人只要往那里一站, 就是个十分有说服力的证据。 丘报春在这边朋友甚多,朋友们看到他, 都在为当初没有跟着他一起叛逃而后悔,只是三个月时间, 他们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丘报春的广告效应太好, 沈危在士兵们心目中过于强悍和高冷,寻常不敢靠近他, 大家就都把主意打到了沈长官的丈夫这里, 卫不争压力山大, 他一直都不习惯成为焦点。 但他不能逃避,不但如此,他还要不断丰满和强化他大治疗者这个牛逼的人设,为沈危顺利接手这支队伍打基础。 现在的伤员都是经过顾颂义鉴定的,品行没问题,所以,卫不争对他们的治疗很尽心,人设塑造得非常成功。 他的这个举动,是经过沈危同意的。 来到信州半个月,看到形如乞丐的士兵和终日生活在恐惧中的百姓,沈危已经不再对孙晋安为首的这支军队高层抱有任何幻想。 卫不争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为基地所有的伤员挨个做了一次治疗,他第一次展示他直接从伤病员体内清除灵力伤害和乌冲的能力,基地的医生和两个治疗系异能者眼睛都看直了。 很多被救治的伤员也一反之前在他面前的拘谨,直接了当向他哀求,请他帮忙通融去长丰那边的战区司令部的愿望。 经历了和忖心乌冲异能者这一站,基地的异能者们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没有人敢提出要去朵玉修真大学,他们只想回长丰,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 卫不争的回复很外交:“你们是孙长官的属下,这样的言辞会给孙长官和沈长官之间造成困扰,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从临时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卫不争来到沈危他们住的小院,又为林庄做了治疗。 九点半,他和李青鸳一起上了宫墙,陪着沈危说说笑笑,十点半,灰雨点载着李青鸳走了。 大院偏西北位置的一个小院里,孙晋安脸色阴沉,看着城楼上并肩而坐的两个身影,眼睛里的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喷出来,他旁边三个人的表情跟他差不多。 一个比较年轻的军官说:“孙司令,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咱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姓卫的那小子今天露的那一手太厉害了,同为异能者,他异能强大,还能激起其他人的情绪,治疗者不一样。 现在这世道,一点小病小伤就能要了命,他那么强大的治疗能力,连内伤都能治,咱们那些异能者都快发疯了。” 绝大多数异能者面对同类,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在这几个月无数次的争抢打斗中,异能者们几乎都受过伤,而异能造成的伤更加痛苦且痊愈困难,基地很多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受伤的异能者去探望自己受伤的朋友时,听他们一说卫不争治疗后的感觉,都蠢蠢欲动。 孙晋安过了老半天才有反应,他反问年轻的军官:“苗正,你觉得自己打得过沈危吗?” 苗正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夜色很好地掩护了他,他听上去非常大气坦然地说:“打不过,但成为元帅和将军的,大部分都不具备最出色的军事技能。我打不过沈危,那些丧尸异能者不一定打不过,他们现在败给沈危,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痛恨康宝明父子,根本就没心替他们卖命,如果我们能给出优厚的报酬,那些人拿出真正的实力多打一,未必没有胜算。” 孙晋安又问:“就算他们几人联手能打败沈危,你现在上哪找他们,他们现在可都在沈危手里呢。” 苗正说:“还有十几个没有被沈危抓到,能和沈危周旋到现在,这十几个人的异能和智商肯定都属于比较上乘的,只要能找到他们,说服他们……” 孙晋安说:“那行,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如果能找到那十几个丧尸异能者,杀了沈危,郑友清的位置你坐。” 郑友清曾经是仅次于孙晋安的基地第二位长官,一个月前,郑友清在巡视信州市居民区时,突然有不明身份的火系异能者对他发起攻击,郑友清惨死街头,他的位置至今空虚。 苗正发出会心的微笑,他站起来就走:“我现在就安排出去找人。” 苗正的身影消失了快三分钟,孙晋安才收回视线,重新盯着城楼上的身影。 ——***—— 因为不熟悉地形,沈危和卫不争都不敢远距离使用瞬移能力,所以两个人到达和李东源约好的地方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现在的夜里已经有点寒气了,李青鸳趴在灰雨点的背上,手脚伸进厚厚的羽毛中取暖,看到沈危和卫不争,小丫头顺着灰雨点的翅膀就秃噜了下来:“你们好慢哦,我和东源叔叔等你们老半天了。” 卫不争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别显摆,说,听到什么没有?” 李青鸳扭身指着东南方向说:“那边,大约25.7公里,我听到有很多人的声音,好几个小孩在轻轻哭。” 她又指了指正南方向:“那里,大概26.5公里,有几个男人在说话,但我听不清说什么。” “怎么会听不清?是做了专门的隔音设计吗?”卫不争不解,李青鸳到朵玉村后,每天富含清灵的食物和水果随便吃,卫不争和沈危亲自指导她修炼,并且每天规定她要练习几个小时的远距离倾听,她的异能进步非常大,卫不争在美乡和苏简的交谈,她能完整地复述下来,那可是四十多公里呢。 “我也不知道。”李青鸳噘着嘴说,她觉得很没有面子,终于有了帮忙的机会,自己居然什么都听不清。 卫不争看沈危:“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沈危眯着眼看了片刻,示意他们安静,然后闭上了眼睛,大约三分钟,沈危睁开眼:“应该是在地下,林庄说过,他们激发异能,是在一个地下巷道进行的。 还有,康宝明的矿。” 卫不争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茬给忘了?” 林庄告诉沈危和卫不争,他和李清明加入康宝明的队伍后一个多月后,因为偶然的机会得知,那个地下采石场是康宝明的产业,因为法律规定国家公职人员不得从事任何形式的第二职业,而且那个采石场处于国家自然生态保护区内,实质上是违法的存在,所以采石场一直挂在康宝明一个远房亲戚的名下,末世爆发时,康宝明和康博正在采石场处置那个被他们称作“不安分”、“吃里扒外”和“贪得无厌”的亲戚。 但林庄不知道采石场的具体位置,他和李清明一起去采石场接受激活异能和后来去探望被囚禁的李清明时,沿途都被蒙着眼睛。 他们能找到这里,是问了康浩。 康浩坚信父亲康宝明是怀着拯救世人的崇高理想建立异能者队伍的,他对林庄说康宝明搜罗自然进化异能者是要采集这些人的血缘炼制丹药破口大骂,根本不相信李清明和饶钦等人被囚禁起来当活体血库的事。 因为坚信父亲是个大好人大英雄,康浩想用坚实的证据证明康宝明的清白,他提供了地下采石场的位置和几个标志性景物。 但现在没有相应的仪器,沈危和卫不争对这里又不熟悉,没有月亮的夜晚,想在茫茫群山无数个相似的山峰中找出几个特征并不明显的景物非常困难,只能求助于李青鸳的异能。 云柏山山头林立,这里的植被曾经受到过严重的破坏,经过三十年的抢救性恢复,现在已经又成了山高林密的山地森林区,如果步行,他们走不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天就亮了。 李东源让卫不争和沈危都到他背上去,由李青鸳带路,他低空飞行,走直线。 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个山头上。 李青鸳说:“声音就在这个山底下。” 卫不争把灵力集中在眼部往下面看,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宽约十米、环绕山体、植被比较低矮的带状,带状的尽头,两个山峰之间,有大片被野草覆盖的平地。 沈危也已经看到了,他说:“带状原来应该是路,末世后没有汽车了,路就慢慢被野草杂树覆盖了,那里是停车场,也被野草占领了,这里应该就是康宝明的地下采石场。” 卫不争深吸一口气,拍了沈危的肩膀一下:“如果我们判断正确,那几个人应该是在那条充满了忖心乌冲的巷道里,你和东源哥都不应该进入忖心乌冲的环境中。” 沈危说:“我们一起下去,我在停车场等你。” 灰雨点像个飘逸的精灵,在夜色中盘旋而下,无声地降落在停车场。 卫不争纵身跳下,一言不发就按照李青鸳的指引往山脚下走。 沈危跟了上来:“我不进去,我就在在洞口先侦查一下。” 在运用空气能力探查地形方面,卫不争跟沈危不能比,他心里不愿意沈危靠近地下巷道,但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让沈危干,他会更担心,没准自己前脚进去,他后脚就跟着了。 卫不争站在一个几乎完全被藤蔓遮挡住的洞口,看沈危脸色凝重地释放出灵力侦查。 将近十分钟,沈危说:“怪不得青鸳听不清,里面九曲十八弯不说,还在地下大约三十米,她能听到这里有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卫不争点头,十分认真地对沈危说:“你知道忖心乌冲的厉害,如果你因为担心我冒然进去,后果很可能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沈危,你相信我。” 沈危说:“我一直都相信你,去吧。” 卫不争撩开洞口的藤蔓走了进去。 一直用灵力优化着视力,卫不争基本能看清楚洞内的情况,生产用的山洞很宽敞,他顺着走了大概五十米后,看到了垂直向下的洞口,洞口上面固定着一个木头的辘轳,一根小孩手臂粗的黑褐色藤蔓在辘轳上绕了几圈,另一端垂在洞里。 卫不争释放出空气灵力探入洞口。 垂直下降大约三十米后,洞向南拐了,卫不争感受到了淡淡的忖心乌冲的气息,他继续向前,忖心乌冲的浓度在迅速变大。 卫不争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十个人。 卫不争的灵力在里面停留了大约十分钟,然后被悄然收回。 卫不争没有下去,他手里出现一把黝黑的短刀,他拉过辘轳上的藤蔓,小心地扯过来,然后开始用刀割。 刀子锋利异常,没几下,藤蔓就断了,卫不争受了短刀,慢慢地把垂下的藤蔓拉了上来,藤蔓的下端,绑着一个大箩筐。 卫不争提着箩筐,原路返回。 拐过一个弯,他看到了前面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 他就知道。 卫不争没有加速追赶沈危,他现在还不想惊动下面巷道里的人。 从令人窒息的地下出来,卫不争用力呼吸了几口,才转脸看沈危。 沈危嘿嘿笑着说:“我刚才侦查过了嘛,平行的这一段根本没有忖心乌冲,否则打死我也不进去。” 卫不争拉起他就往停车场走:“这里先放一放,等拿下康宝明再过来。” 沈危问:“为什么?不是说如果这里有人,就先把他们救出来吗?” 卫不争说:“没用了,只能等他们出来再想办法治疗,下面忖心乌冲的浓度太大,他们就算是木头做的人,也会被感染个透彻。” 他把手里的箩筐举起来:“我没收了他们的交通工具,他们除非有和咱们俩一样的空间能力,否则,没有其他人的帮助,绝对出不来。” 沈危看着卫不争,无声的笑。 卫不争往前走:“下面忖心乌冲的浓度太大了,我不会拿自己冒险。” 第109章 李清明获救 末世刚刚降临时, 李佐山那些人感染忖心乌冲还不足半个月, 就出现了诸多狂躁的迹象,而信州的这些感染者, 除了一般白乌冲族的特征, 看起来都很正常,沈危一直觉得奇怪, 他还以为忖心乌冲也分很多种呢。 今天, 他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有发狂征兆的人。 康宝明坐在大大小小几个石锅之间的地上, 披头散发, 双目赤红,额头的青筋像一条条毒蛇在蠕动,他盯着沈危和卫不争,眼神癫狂迷乱,冲着沈危和卫不争嘶吼:“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又失败了?不是说只要有九种灵根修真者的血就能炼成吗?为什么我怎么炼都不成? 啊,我知道了, 肯定是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在撒谎,他们找来的灵根根本不对, 肯定是,肯定是灵根不对, 不不不, 他们不敢对我撒谎,不敢对小博撒谎, 肯定是那本书上的配方不对。” 他说着, 手上忽然出现一本看上去非常古朴的线装书, 康宝明抖着半尺长的指甲手哆哆嗦嗦地翻书:“圣灵丹圣灵丹,圣灵丹……圣灵丹在这儿,一定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不是书上写错了,神仙是不会错的,神仙,神仙……” 卫不争和沈危对视了一下,摇头:“这人没救了。” 康宝明忽然抬手,书哗啦啦翻滚着被扔了出去:“他妈的,都是骗人的,什么狗屁修仙大能,你就是在戏弄我们这些凡人,你他妈跟李相朝一样把别人不当人,李相朝?哈哈,李相朝,我找到修仙秘籍了,我特么马上就有异能了,你以后再也别想对老子指手画脚了,你他妈没有异能的一介凡人,老子连踩你都不稀罕踩…… 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知道老子是谁吗?敢动老子的东西老子把你们烧成灰。” 康宝明大叫着爬起来扑向沈危,一大片惨白的火焰在他面前好像在带路。 卫不争右手一翻,康宝明大叫一声弹了回去,他半躺在地上,看着卫不争的模样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火焰变成一片雨雾落下,旁边那一小簇火焰在半空中消失,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本书。 沈危收回右手,正要开口说话,康宝明忽然伸手在胸前的衣服里一阵乱摸,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然后,他手里出现一粒拇指肚大的一粒黑色丹药,康宝明一把把丹药捂进了嘴里。 卫不争抬手想阻止他,被沈危轻轻按住了:“等等,看看他吃下去的效果。” 效果十分显著,不到半分钟,康宝明眼睛里的红色和疯狂都消失了,不但脸上的青筋不再暴起游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恢复成了正常人的颜色,指甲和獠牙也成了正常的样子。 康宝明瞬间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迅速站了起来,神情严肃,他还很有气派地拉了拉衣领,整了整破烂的衣摆,转身看向沈危和卫不争的眼神十分地居高临下:“谁带你们进来的?还懂不懂规矩?” 沈危微笑:“没人带,自己找来的,找了大半个月呢。” “想激发异能?”康宝明皱眉,神情带着权力者惯有的冷漠和犹豫,“找了大半个月,毅力倒是可圈可点,不过,我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事,让小李带你们找康博去。” “我是空灵根,”沈危说着,又指了指卫不争,“他是风灵根,不过我们年龄都比较大了,激发出的异能比较弱,所以……” “空灵根?风灵根?”康宝明的神情瞬间转变,虽然他极力克制,还是没有能完全掩饰住他的欣喜若狂,不过他也没有过于失态,高高在上的派头都还坚持着,“这两种灵根比较少一些,尤其是空灵根,对未来的远征还是比较有用的,在当下运输工具缺乏的情况下,是后勤供应的一大助力。 风灵根虽然用处不大,但如果调.教好了,和战友配合作战,也有可取之处。” 卫不争:真能装,还特么远征作战,走不出这座山头就被你囚禁了吧。 沈危说:“这么说,您愿意帮我们激发异能了?” 康宝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这世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既然你们这么远找来了,不帮你们一把也说不过去,走吧,我这会儿正好练功结束没什么事,先去激发室帮你们看看灵根的品质,灵根品质清楚了,才能决定到底激发哪种异能。” 沈危转身退后两步,等康宝明先走。 康宝明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卫不争在后面用眼神问沈危:怎么回事?患失忆症了?他一点不记得我们刚刚看到他比落水狗还狼狈的模样吗? 沈危点头:好像是。 卫不争看着康宝明的背影思索:还不到一年,忖心乌冲已经腐蚀到他的大脑了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自己刚才不下巷道的决定是对的,忖心乌冲这东西,能不沾就不沾。 康宝明之前的疯狂和狼狈不是装的,此刻的装逼更不是装的,他此刻是很认真地在对待沈危和卫不争。 出了山洞,康宝明径直走上了一条往西南方向的小路,是采石场的方向。 沈危和卫不争开始有点疑惑,但没有出声,他们很快想起了林庄的话,李清明被囚禁的地方,在一个类似于地下停车场的山洞里。 康宝明手下虽然有几百个异能者,可其中的土系异能很少,康宝明不会为了囚禁几个人,就去挖那么大一个地下空间。 囚禁李清明的地方应该也是地下采石场的一部分,康宝明是要把他们带到那里囚禁起来。 沈危和卫不争暗暗松了一口气,康博已经死了,康浩根本不知道有囚禁人这回事,他们还担心康宝明顽抗到底,死也不交代关押李清明他们的地方,拉上他们陪葬呢,现在,太好了。 康宝明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他时不时和沈危两人说几句话,语气亲切,这是在稳住他们。 卫不争和沈危也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傻白甜,一副对康宝明的慷慨感激涕零的模样。 凌晨两点,伸手不见五指,康宝明走起来却如履平地,看来这条路他经常走。 一个半小时后,三个人来到了一座山峰下。 沈危拉过卫不争的一个手,在他手心画了几下。 沈危的空间方位感本来就极好,空灵根被激发后,在这方面更上一层楼,跟着康宝明在黑暗的山里绕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点没被绕晕,并且准确地感知到,这个山峰的北面,就是采石场,地下巷道就在北面那座山峰下。 卫不争在沈危手心里回了几下:其他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应该也在附近。 沈危:对。 康宝明的圣灵丹需要九种灵根齐全,他不会把活体血库们放在多个地方,即便他有速度异能,收集一次血要跑好几个地方也够麻烦的。 康宝明在一个山凹处停下,很有节奏感地拍了几下巴掌。 黑暗中走出四个人,来到康宝明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老板。” 康宝明很和蔼地说:“开门吧。” 四个人快步走到山凹的两侧,在山壁上不知道怎么鼓捣了几下,然后又回来,一块看上去形状非常自然的山壁被推开,阴冷的风从散发着昏暗光线的山体里冲了出来。 康宝明冲沈危和卫不争摆手:“进来吧,这是异能激发室。” 沈危和卫不争站着没动,卫不争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我不去了。” 康宝明猛地扭头,盯着卫不争。 卫不争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山这么高,万一,万一塌了,咱们一下不就被压住了?” 康宝明呵呵笑了起来:“小兄弟,你不知道吧,这儿末世前是采石场,末世前国家对安全生产抓的多严呐,这种地下工作场所,必须经过专家的验收,安全达标才能使用,这里面的结构,能抗十级地震。” 卫不争看着沈危,踟蹰了片刻,才慢慢往里边挪。 卫不争一走进去,那四个人就开始推大石头门。 里面的空间确实很大,因为照明的是火把,远处看不清。 沈危和卫不争走在康宝明身后大约十米的地方,看着他吩咐两个听见声音跑过来的白乌冲族异能者,让他们打开两间异能激发室。 两个异能者连声答应着往东面跑:“我去拿钥匙。” 康宝明回头,笑呵呵地正要说什么,西面忽然传来一个人嘶哑的吼声:“新来的人快跑,快,康宝明是魔鬼,他要把你们囚禁在这里抽血炼丹,不要让他帮忙激发异能,那种异能会让你们成为没有人性的疯子。” “别发呆了,快跑啊,那个石头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等他们完全关上,你们就永远出不去了。”又一个人对着卫不争和沈危吼叫。 “石头门关上需要时间,快过去阻止他们关上,快。” “你们是比较少见的灵异能对吗?康宝明在搜集各种自然进化异能者,用他们的血炼丹,风电雷空异能太少,一抓到他就把人关在这里。”示警的人头脑非常清晰,怕沈危和卫不争不相信他们的话,用十分具体的事实来说服他们。 …… 那两个人还在拼命吼叫,不断地向沈危和卫不争示警,康宝明却一点不慌乱,也没有制止他们,而是转过身,含笑看着沈危和卫不争。 沈危和卫不争停下脚步,沈危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康宝明笑出了声:“对,呵呵呵……” 卫不争扭头,他身后站了三个白乌冲族,看见他回头,其中一个冲他呲了呲牙:“不用看,你走不了了。” 有人拿着一个火把,把柱子和墙壁上的火把挨个点燃,暖黄色的光照亮了地下停车场的每一个角落。 卫不争往左边走了几步,绕过一个柱子,看着西面墙上一个一个被黑色的粗格子金属门挡着的洞口,洞口只有一米五左右高,不太规则的椭圆形,声音是从中间两个洞里发出来的。 康宝明笑着说:“想看看关心你们的人什么样吗?呵呵,你们将来会有很多时间呆在这里,所以可以选择他们旁边的位置,感觉无聊的时候,大家可以聊聊天,畅想一下未来。” 沈危脸色愤怒地看了一圈,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对康宝明说:“我的空间异能虽然不太强,也能杀人。” 站在康宝明身边的一个白乌冲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太厉害了,来来来,兄弟们都过来,看看这位好汉用空间异能表演杀了我们。” 从远处又走来了两个人,那个负责点燃火把的乌冲族也过来了,他沉默地站在比较远的地方。 带上康宝明,里面一共十一个人,全部是忖心乌冲异能者,。 除了柱子和西面墙壁上的十几个山洞,这里的空间差不多算是一目了然,应该就是这么多守卫了。 卫不争和沈危交换了一个眼神,卫不争挠了下鼻子,用他一贯的平缓语气对康宝明以外的人说:“我知道你们中间大部分人也是受害者,我们不想伤及无辜,所以,还想活着出去见到家人和朋友的请走远一点。” 守卫们全都愣住了,不知所措,但他们好像连眼神交流都不敢,就那么呆愣愣地站着。 康宝明脸色一下变了,额头的青筋开始鼓动游走,看向卫不争的眼神偏执狂乱:“你说什么?” 沈危微笑着说:“他说,不想死的就走远一点,当然,你除外,你今天必须死。” 耀眼的火焰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扑向沈危,却在离他大约三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跟着迅速消失,康宝明的惨叫声同时响彻整个地下停车场,他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变成了灰白色——高温水汽烫伤。 异能者之间的战斗通常都很短暂,沈危和卫不争联手,他们和康宝明的交手更快,过程大约三秒钟。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使用了空间、火系和水系能力,不过,因为两个人对空间的控制还不够精细,离康宝明最近的两个白乌冲族也被波及,只是比康宝明轻得太多了,卫不争随手用纯净的无属性清灵为他们做了初步治疗,两个乌冲族大孩子憋着气,连一声都没有吭。 高温烫伤伤到的在只是康宝明的外表,沈危和卫不争不知道他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为了防止他垂死挣扎,卫不争用最霸道的方式把大量纯净的乌冲直接送入康宝明的丹田,看着他灰白的皮肤变得像刷了黑漆又抛了光的木头,眼珠都不会转了,才用变异葎草把他捆成个粽子,扔进了一间没人住过的山洞牢房。 行动顺利得超乎想象,停车场内的十个人和外面的四个人没有任何反抗行为,知道两个人是为了营救被囚禁的李清明等人而来,十四个人争着去帮忙。 洞口的栅栏门材质和沈从澜凝聚出的物品非常接近,是被烫伤的大孩子之一、高原的哥哥高深用异能制造的,坚固异常,沈危和卫不争试了试,拆起来非常麻烦,两个人干脆用土系能力把洞口一周的石头给掀了。 这里一共关押了十七个人,除了最早进来的李清明和饶钦、雷灵根魏征、风灵根李敏仪,后来的十三个人,除了两个金木水火土五灵根,其他的都是比较少见的风雷电空。 李清明和饶钦因为中间进行过一次越狱,算是重刑犯,两个人被用和牢房门同材质的锁链锁在花岗岩的地面上,沈危和卫不争直接把地面个翻起来了几米,花岗岩在翻动过程中碎为齑粉。 卫不争在看到李清明的第一时间就为他输入了含有微量混沌元力的无属性清灵,并告诉他,是林庄请他们来救人的。 李清明瘦弱不堪,对卫不争和沈危的几句示警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锁链去除后,他挣扎着抬起头往洞外看。 林庄请人来救他,自己却没有跟着来,李清明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因为恐惧,李清明不敢开口询问,甚至不敢看沈危和卫不争,生怕他们告诉他噩耗。 卫不争从沈危那里接过一瓶水递给他,说:“林庄受了点伤,但性命无碍。” 李清明怔怔地看了卫不争一会儿,红着眼眶笑了。 饶钦的两个脚踝和双肩都被锁链磨得鲜血淋漓,沈危从空间拿出水,卫不争帮他把伤处挨着清洗了一遍。 自己深陷魔窟生还无望,还能冒着遭受非人惩罚的危险为后来的人示警,沈危和卫不争李清明和饶钦充满敬意。 把十七个人全部从山洞里移除,安置在外面的山谷里,天已经亮了。 负责地下停车场的乌冲族小头目,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嚣张、嘲笑沈危用空间异能杀人的家伙叫曹蕴刚,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李清明告诉卫不争,曹蕴刚的弟弟曹蕴宁也是忖心乌冲异能者,曹蕴宁在信州执行搜罗自然进化异能者的任务,负责看守这里的十四个人都有亲人或朋友在康博手下,康宝明用这种方式控制手下。 曹蕴刚他们为了家人的安危不敢不谨守职责,曹蕴刚接替地下停车场的守卫后,这里的十几个人因为他的精明,一直平平安安,以前负责看守李清明他们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康博杀掉了好几个。 沈危让李东源留下保护李清明他们,他和卫不争去解救关押在另外一个地方的异能者,那个地方只有曹蕴刚知道,他负责带路。 路上,沈危问曹蕴刚,他是从哪里发现破绽的。 卫不争对着里面的守卫们说出那句话后,沈危看到曹蕴刚退后了两步,站在了康宝明右后方,然后冲他打手势:这里一共就我们十四个人,外面四个,里面十个,我可以从后面袭击康宝明。 曹蕴刚说:“老七跟着你们进来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那个火把边给我做了个手势,告诉我你们把石头门的下面和门栓给破坏了。 我们早就盼着有人能来毁了这个地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我就让小光去把所有的火把全点着,让你们能够看清楚,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你们可以快点动手;我害怕你们怀疑其他地方还藏着人,就冒险给你打了手势。” 卫不争问:“你就不怕我们是和康宝明同一类人?” 曹蕴刚说:“我已经快三个月没看到我弟弟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天天呆在这里,我们差不多算半个死人了,就算你们是康宝明那样的人,我们也得赌一把。” 卫不争说:“你运气不错,赌赢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弟弟还活着,他现在是我们的俘虏。” 曹蕴宁是第一批主动自首的十六人中的一个,因为他年龄小,皮肤又特别黑,卫不争对他印象比较深。 曹蕴刚愣了一会儿,对着远处的群山大吼了几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嘿嘿笑了起来。 沈危也笑了,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婴儿拳头那么大的蚕豆状东西抛着完。 卫不争却一下变了脸色,伸手把那东西抓了过来:“哪来的?” 熟悉的形状,但颜色却是黑的,卫不争感觉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沈危说:“康宝明的。” 卫不争盯着沈危。 沈危说:“我没那么没用,就算把我塞进这玩意里炖三年,我也干不出康宝明这些事。” 卫不争停住脚,右手把蚕豆型的大玉坠握紧,手心释放出纯净的乌冲。 几秒钟后,他的左手出现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玉甁。 沈危说:“还真是储物空间啊。” 卫不争手里的玉甁消失,跟着,黑色玉坠也消失了,卫不争说:“这东西是个祸害,我会想办法毁了它。” 沈危说:“唉,储物空间多珍贵啊,可惜,却装过这种邪魔玩意。” 卫不争看不得沈危前一秒钟还高高兴兴,后一秒就失落,丢给他一个青斐,说道:“刚才那十几个人里,有两个空间异能者,加上李清明是三个,刀爷、项臻他们以后的粮草供给不用发愁了。” 果然,沈危大乐:“哈哈哈哈,这一趟真值了,不争,咱们这等于缴获了三架大型运输机啊。” 第110章 新生 没有了康博和康宝明, 解救其他自然进化异能者的过程也比较顺利, 他们就被关押在距离地下停车场不远处的另一个山头下,也是地下采石场的一部分, 和不停地在抗争的李清明、饶钦不同, 这里因为有几个凶残的看守,被囚禁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沈危和卫不争制服了守卫, 进入这些人栖身的地方, 告诉他们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 二百多个人, 甚至没有人敢出声询问一下情况。 所以,李青鸳没有能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如果不是曹蕴刚,沈危和卫不争可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他们。 李青鸳那天听到的孩子的哭声来自于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在地下采石场东南方向十多公里,属于祁天省。 小村是末世后十几家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组成的, 整个村子没有一个异能者,每家都有变成乌冲族的亲人被杀害, 他们只好带着剩下的乌冲族亲人躲进了云柏山深处,用仅有的一点存粮合着野菜坚持到了现在。 村里有六个人是到了云柏山后才变成白乌冲族的, 其中有两个是不满五岁的孩子。 冬天即将到来, 没有粮食,只有一点晒干的野菜, 所有人都瘦得皮包骨头, 几个最小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连个子都不长, 小村已经陷入了绝望。 沈危和卫不争来到这个小村。 看到两个人干净完整的衣服、健康的气色和修剪得利落整齐的头发,村里人以为外面已经恢复了正常,世界又回到了末世前的繁荣和平,激动得又哭又笑,等卫不争告诉他们并非如此,所有人都沉默了。 还有那么多饱受磨难的异能者和忖心乌冲感染者在等着安置,信州的危局也不算完全解除,沈危和卫不争不敢在这个小村多停。 他们告诉村里人,中洲战区一支部队即将入驻信州,那里的秩序很快会恢复正常,距离信州八十多公里的清竹县有受中洲战区司令部庇护的乌冲族保护基地,在那里,乌冲族不会受到攻击,他们可以用工作换取食物和干净的水,如果村里人愿意,两周后,他们可以去信州。 村里人对此将信将疑。 卫不争和沈危知道空口说白话很难让人信服,也没有多费口舌,小麦和玉米各留下一百斤,又快速为制作了几个大石缸并注满水,走到村口,又顺手打了五只变异老鼠扔给村民,两个人就离开了。 从宁静的小山村回到伤兵满地的地下采石场,沈危和卫不争心情沉重。 两百多个虚弱萎靡,只剩半条命的异能者,其中三分之二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三百多个白乌冲族男人,当初因为身体强壮、行为凶悍被抓,现在,他们因为抽血过多,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沈危和卫不争都想不明白康宝明为什么要抽白乌冲族的血,那是和常人族血液截然不同的一种东西,卫不争决定有机会问问阿玉或毒舌前辈。 这里的粮食倒不是问题,康宝明父子搜刮来的粮食至少够这些人吃一年,问题是信州现在的管理权还没到沈危手里,这些人暂时不能全部带回信州,把他们留在这里,沈危和卫不争又不放心,这样一来,沈危和卫不争就必须有一个人先留在这里。 沈危非常不喜欢这个结果,但他知道孰轻孰重。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信州和清竹县的人现在都不能随便动,只能从寿星峰那里想办法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 卫不争留下;沈危先回信州处理那边的事情;李东源变身灰雨点,带着沈危的信直飞寿星峰基地。 李东源是中午十一点走的,下午五点回来,送来了罗震、高展、一个叫罗阳的特战队员、十支狙击.枪和十箱子弹。 罗震金木火三灵根,高展雷灵根,罗阳神枪手。 寿星峰基地的异能者一经发现,就会得到卫不争提供的空间水和与灵根对应的功法,进入朵玉修真大学后,更是经常在卫不争提供的含有微量混沌元力的环境中修炼,关键期还有丹药辅助,丹田和灵根得到了非常好的滋养和开发,外在表现就是异能进步巨大,而特战队出身的学员在修炼上也都表现出了极高的悟性,加上他们又特别努力,所以,基地的异能者们现在都比较强大,加上他们过人的军事素养,就算云柏山出现几个不安分的忖心乌冲异能者,沈危相信,他的兵们应付起来也没问题。 把三个特战队员介绍给众人,卫不争带着李东源单独离开了一会儿,让李东源变身灰雨点进入青玉空间,吃饭喝水恢复体力。 一个小时后,灰雨点精神抖擞地再次上路。 晚上十一点,李东源又送来了三个特战队员,进空间休息恢复,然后再次升空远行。 李东源在信州和寿星峰之间搞人才运输的这一天,卫不争除了治疗李清明、饶钦、王尚诚、李敏仪几个成年重伤员和十几个特别虚弱的小异能者,还抽空先教了李清明、饶钦、王尚诚和向子珊最基础简单的吐纳之法。 向子珊,女, 15岁,空间异能,目前的空间为三百六十立方米。 这个善良内向的女孩子因为末世降临时就激活了空间异能,储存了很多生活必需品,末世的前几个月,除了末世里人人都无法避免的恐惧,她和家里人的生活其实不错,至少能吃饱穿暖。 她的噩梦开始于两个多月前。 她被信任和暗恋的男孩子出卖给了康家的捕猎小队,那个男孩子因此如愿以偿地拥有了厉害的异能,向子珊则落入康宝明之手,生不如死。 王尚诚,男,17岁,空间和电、木三灵根,他是三个月前在野外使用电异能捕杀变异老鼠的时候被康家的捕猎队发现的,那些人装作问路接近王尚诚,然后利用速度异能抓到他,直接挑断了他的脚筋带回云柏山。 卫不争已经检查过了王尚诚的三个灵根品质都很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表现出的只有电系能力,在卫不争告诉他之前,王尚诚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空灵根和木灵根。 王尚诚的身体比李清明还虚弱,他因为表现出的电系异能非常强,被抽血的频率和李清明不相上下。而他年轻气盛,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瘫子,更接受不了一辈子不见天日的囚徒生活,在使用了各种办法都无法逃离后,他选择了绝食自杀,沈危和卫不争到的时候,他已经五天滴水不进,只剩下一口气了。 卫不争听李清明说了王尚诚的情况后,为他输入了无属性清灵维持生命,然后马上把他抬到一片开阔秀丽的灌木丛边,又在他身边放了一瓶水和两个包子,并告诉他:“你如果想站起来,想回到你家人身边,就让自己先活着。” 李清明和饶钦说,王尚诚经常说梦话,喊父母和姐姐,断断续续说的都是食物和水这些东西,他在为自己离开后家人的生活担心。 这是个末世前被家人娇生惯养,末世后快速长大,主动担负起家人生活的有责任心的孩子。 除了李清明、饶钦和亲眼看到康宝明变成黑乌冲族过程的曹蕴刚等人,其他人都对沈危和卫不争的话将信将疑,向子珊和王尚诚也是如此。 今天有了点时间,卫不争决定做做这两个孩子的思想工作。 他的方式很简单。 卫不争叫上李青鸳一起,和向子珊、王尚诚聊天,把中洲战区的现状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问他们,如果自己治疗好他们的身体,他们愿不愿意加入征伐的军队,当个仓库管理员。 当然,因为寿星峰基地现在也处于困难时期,这个职位只能提供他们足够吃饱的食物和几件质量很一般的衣服,薪水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卫不争的条件听起来好像一点不优厚。 他觉得,高远空泛的许诺适合末世前不知人间疾苦、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孩子,对这两个经历过巨大苦难的孩子,具体而平实的条件更能吸引他们,给他们以安全感。 向子珊听后沉默不语。 王尚诚过了很长时间才问:“你真的能治好我的脚,让我能正常的走路吗?” 卫不争说:“跑马拉松都可以,如果你毅力够的话。” 王尚诚又问:“你们不会像康宝明这样,把我们关起来吧?” 卫不争还没说话,李青鸳急了,小大人似的看着王尚诚说:“你都想些什么啊?不争哥又不是变态的坏蛋,他抽你们的血干什么?我们那里一个大坏蛋跟康宝明一样,把卫风哥他们好几十个异能者抓起来吃肉喝血,是不争哥和沈叔叔带人把他们救出来的,他们现在留在了朵玉村,哦,就是不争哥家的村子,你不知道我们那里多少人羡慕他们,朵玉村比天堂还美,我们那儿上次招聘幼儿园和学校老师,为了争一个进朵玉村和寿星峰基地的名额,好多人光想打破头。” “招聘?幼儿园和学校?现在,还有这些吗?”王尚诚惊呆了。 向子珊也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卫不争和李青鸳。 卫不争说:“对,和末世前一样,报名,政审,笔试,面试,品学兼优的才会录用。幼儿园和小学刚开始盖,开学大概要春祭后了。 不过我们朵玉修真大学已经开始了,现在学员们正在实习,根据他们的实习鉴定,返校后会得到各种不同的奖励。” “什么,奖励?”王尚诚试探着问。 “我和沈长官亲自指导修炼的待遇,或者……”卫不争手里出现一个小玉甁,“这个,我炼制的丹药。” “你,你也是空间异能者?”王尚诚惊叫出声。 “对。”卫不争收起玉甁,“中洲战区现在有六支远征军,我负责精品后勤物资的供应,也就是刚才跟你们说的,仓库保管员,只不过,咱们这样的人,仓库是移动的,或者说是随身携带的。” “你,你就是仓库保管员?”向子珊终于也忍不住出声了。 “对。”卫不争笑着说,“如果你们两个和李清明一起加入,我就有三个同事了,现在我一个人,忙的有点受不了。” “我干。”王尚诚说,“不过,我,我要是去你们那儿,能不能带上我爸妈和我姐姐?” “那要看你们干的好不好了。”李青鸳抢着说,“我们那里是多劳多得,马见原和苏阳哥他们没考上老师,不过他们手特别巧,做出了特别好用的傻瓜织布机,他们就都有朵玉村户籍了,他们的家人好多也都移民到朵玉村了。” 严格来说,马见原那群年轻人的家属并没有移民到朵玉村,他们都在原来的青莽镇,青莽镇离桃夭堡很近,而桃夭堡有驻军,和纺织印染有关的场子都建在青莽镇一带,既方便生产,面前运输的时间和成本,又能得到驻军最贴身的保护。 不过,附近的村子全部迁移后,东部地区的人已经习惯用朵玉村代表寿星峰基地以西的广大地区,卫不争此刻也不会纠正李青鸳的说法。 反正,王尚诚他们如果去了,不要说青莽镇,就是长丰以东的几个县也足以让他们震惊和满足。 王尚诚和向子珊到底还是年轻,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大饼就把他们打动了,王尚诚眼神急切地问卫不争:“你说我有空灵根,可我并没有激发出空间,你们还会要我吗?” 卫不争说:“你的空灵根比起电灵根弱太多,末世后的环境,你一直在用电灵根保命,完全忽略了空灵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你把全部精力都集中起来,尝试把这个收起来。”卫不争随手扯了一根青草递到王尚诚手里。 王尚诚深呼吸了好几下,脸都憋红了,那根草也没动静。 卫不争说:“闭上眼睛,用意识去想象收取东西放进一根空间的过程。” 王尚诚闭上了眼睛,三分钟后,他手里的青草无声地消失。 “呀,真的有。”向子珊轻轻说。 王尚诚睁开眼睛,欣喜若狂:“我感觉到一个,好像,一个透明的……室内篮球场,穹顶的那种,不过,没有真的篮球场那么大,也没有观众席和篮球架什么的,算是一个空的袖珍篮球场吧,我把草放篮球场的地板上了。” 卫不争被这个形容给窘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觉得是篮球场呢? 不过他知道,王尚诚可能只是表达不准确,他说的却是真话。 同系异能,根据使用者不同,表现也不同,空间异能也具备这个特点,每个人的空间形态都不同。 沈危对自己空间的形容,是个方方正正的混凝土大房子,卫不争听着都特别无趣。 沈危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有空间异能,他通过修炼凝聚出了空间,这个空间最初也是不稳定的,但现在,沈危的空间近万立方米,非常稳定,沈危战斗时灵力透支,空间都不会崩溃。 王尚诚虽然刚刚激活了空间能力,但他能用篮球场来形容,说明他激活得非常成功,初始空间比较大。 随着修为的提高,自身储存灵力的增长,空间是会不断增加的。 卫不争若无其事地收回他好像无意间放在王尚诚右手边的手。 他刚刚为王尚诚输入了无属性清灵,帮助刺激空灵根的释放灵力,形成空间。 为沈危敲定了两个运输机,卫不争心情特别好,子夜时分,送走了李东源,他巡视了一圈山谷中的临时营地,可能因为终于离开了代表着噩运的地下洞穴,虽然山谷里湿气很重,被解救的五百多人却都睡得很踏实。 卫不争又和周围几座山头上的特战队员们用火把交流了一下,然后坐在营地边,开始运功修炼。 阳光照在脸上,李清明睁开眼睛,他居然没有恶梦就度过了一个晚上。 把石头浴盆上的木盖子推开一点,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似冷又似热的水轻轻晃动,摩擦着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 他扭头叫了一声:“哎,小饶,醒醒了,天亮了。” 饶钦也躺在盖了木盖子的石头浴盆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他没动,逼着眼睛说:“别说话,我不想醒。” 李清明伸出右臂,来回张合了几下手掌,轻轻呼出一口气:“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我们离开地狱了,我们,得救了。” 饶钦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天空看了半天才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见天空和太阳了。” 李清明也眯起眼睛扭头看太阳:“我们运气好,遇到……” “啊——”饶钦突然大叫起来。 李清明吓得哗啦一声坐了起来,木盖子都被掀掉了:“怎么了?” 饶钦举着两只胳膊:“你看我的手腕,我的手腕。” 李清明盯着饶钦的手腕看了好几秒钟,慢慢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体:昨天晚上,他连抬头看一下洞外都力不从心,现在,他坐起来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的手腕也磨破了,只是没有饶钦的严重,此刻,他的手腕光洁平滑,没有血淋淋的伤,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 末世前的信州市政厅广场一带,现在是信州最大的一个居民区,一眼望不到边的茅草屋,狭窄的街道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沈危在迷宫一样的街道慢慢前行,不时拉着路人问一句:“请问,认识一个叫李永福的人吗?四十来岁,这里有一点红痣。” 路人摇摇头,匆匆忙忙继续往前走。 沈危跳过一滩污水,左转,拐上另一条街。 半个小时后,一个打开门倒污水的女人告诉他,再往前面走十来家,路南,门做的特别粗糙,还带着树皮的那家,男人的左眼上有一小块红痣。 沈危松了口气。 邵冬阳,男,大约45岁,末世前的信州市市长,李桐父亲的大学同学。 末世来临时,邵冬阳正在信州西部山区调研,他九死一生回到信州,信州市政府已经全盘崩溃,邵冬阳冒着生命危险联络了活下来的信州市政府工作人员和部分他认识的警界人员,试图重新恢复市政府的工作,组织起有效的末世自救行动,但新政府开始运转的第五天,一个金系异能者闯进邵冬阳的临时办公室将他打成重伤,新政府随即解散。 李桐的父母就死于那场异能者对新政府的围攻战中。 李桐和李璟救了邵冬阳,带着他东躲西藏,逃过了那些极端仇视乌冲族的异能者的追杀,并为他找到了信州一个比较有名的治疗系异能者。 邵冬阳活了下来,但他失去了左臂,并且落下个不停咳嗽的毛病。 沈危来到信州后,马上让劳峥和丘报春私下打听信州市政府旧官员的情况,一点眉目都没有,却无意中听卫不争说,乔晓冬告诉他,李桐末世前算是信州的高干子弟,他父亲原来是信州市吏管部部长,沈危就让卫不争从李桐那里了解情况。 李桐说了很多人,大部分都在末世之初就丧生了,其他李桐也都没再见过,只给他们提供了改名李永福的邵冬阳的住址,这个住址因为每天周围都有增加的房屋而变得扑朔迷离。 沈危从空间拿出了李桐的信,同时还有一碗水和两个馒头。 邵冬阳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布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惊愕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再有六天,他就整整一年没有喝过这么干净的水,吃过这么美好的食物了。 沈危说:“不是利诱,而是因为对您的尊重。” 邵冬阳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后,喘着气说:“尊重?” 沈危点头:“您重新组织政府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到了部分异能者和民众会做些什么。” 邵冬阳说:“我害死了……咳咳咳……很多朋友和同僚。” 沈危说:“不,害死他们的是那些丧失了人性的人们,末世降临时,我在西部边境,我和战友们一路上见过很多地方,政府人员完全不作为,那里依然有无数人被杀害。” 邵冬阳把李桐的信拿起来,看完后说:“说说你的来意吧。” 沈危说:“我代表中洲战区司令部邀请您主持信州地区的工作,我会派人配合您。” 又是一阵抽搐般的咳嗽,邵冬阳看着沈危:“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适合主持任何工作吗?” 沈危楞了,他居然完全忽略了邵冬阳的身体情况。 邵冬阳对沈危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他平静地继续说:“我听说过,留在长丰的中洲战区那支部队,主张丧尸和正常人享有同样的权利,我希望那支部队能过来,救救信州的百姓,但据我所知,现在,那个大院的主人还是孙晋安。” 沈危说:“这个不是问题,我不动孙晋安,是因为我到达信州的时机不巧,正好赶上忖心乌冲异能者攻击部队驻地,和权力暂时的归属权相比,士兵们的生命更重要。 我也不想利用和异能者的战斗趁乱地除掉孙晋安,他所犯下的罪行,需要有个明确的结果,以警示其他人” 邵冬阳盯着沈危的脸看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却又咳嗽了起来。 沈危把水推到他面前:“喝点水压压吧,这是我爱人凝聚出来的水,他是治疗者。” 邵冬阳端起碗喝了几口,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桐桐和李璟那俩孩子,是为了我才进孙晋安的部队的,他们想让部队的治疗异能者为我治病,咳咳咳咳,为了他们,如果你派人主持信州的工作,我愿意从旁协助。” 沈危伸出手:“谢谢!” 第111章 封印阵(补充+捉虫) 云柏山。 苍翠的山峰之上, 卫不争和沈危并肩盘膝而坐, 两个人眼眸微阖,神情似老僧入定。 从他们的角度俯瞰前方, 是包括曾经的地下采石场在内的数座山峰。 他们身后几个山头上,罗震、高展、罗阳、猫子等二十多名特战队员俯卧在灌木丛中, 子弹上膛,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警戒范围。 三十公里外一个巨大的溶洞里,被营救出来的五百多名自然进化异能者和白乌冲族分成五个块区,正跟着五名从寿星峰基地过来的战士练习双鱼功。 田文君和戚采薇坐在溶洞门口, 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 “马上就七天了。”戚采薇双手合十, 虔诚地放在自己的脸上, “老天保佑沈长官他们一定要成功啊!” 田文君也默默地合上了双手。 她是五天前和戚采薇一起过来的,五百多名饱受折磨的自然异能进化者和白乌冲族需要心理疏导,武力值强大的忖心乌冲异能者更需要有人来化解心魔以减缓他们精神崩溃继而行为失控的进程。 田文君在看到沈危带回去的信中所描述的忖心乌冲匪夷所思的精神蛊惑时,马上就决定要到信州,沈从澜和聂唯城为她的安全考虑,在特战队员全部就位后才放她离开, 这一年来治疗术精进的戚采薇听说后,要求和她同行。 田文君的精神抚慰异能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她到达一天后, 原来听见脚步声就发抖的几个小自然进化异能者就安定了下来, 几个年轻的忖心乌冲异能者在和田文君进行了交谈后, 精神也都放松了不少, 卫不争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够腾出时间处理地下矿坑里那十个人了。 可那十个人被带出来之后,卫不争却是心惊肉跳,他以最大的速度吸取了这十个人体内的部分忖心乌冲后,以干净的凝聚水和食物为诱饵,把这十个人关进了当初关押李清明和饶钦他们的地下停车场,自己马上进入了青玉空间。 这十个人,全都是年龄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她们出来后,卫不争让她们展现一下自己的异能,这十个女孩子激发的居然全部是攻击性最强的金、火双系异能,而她们所表现出的异能也远远超过卫不争的想象,最厉害的一个女孩子,一把火扔出去数百米,瞬间点燃上千平米的树林,如果不是最近卫不争的空间控制力突飞猛进,迅速凝聚出一个空间封闭了那块树林,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女孩子还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攻击性。 她们的衣服都非常破烂了,高佑翔出于对女孩子特殊的关照,说了一句“要不,先让她们换身好点的衣服吧”,差点被一个女孩子的灵力匕首割到脖子,卫不争为保护高佑翔,一把变异葎草把女孩子给捆了起来,结果差点引起其他女孩子的集体围攻。 这几个女孩子在激活异能的同时,精神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卫不争觉得有点不大对头,这里的忖心乌冲似乎有变异的趋势。 卫不争进入青玉空间后,立即施释放最大的意识力呼唤阿玉和毒舌前辈,毒舌前辈出现,卫不争把十个女孩子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向他描述了一遍,毒舌前辈说:“忖心魔气为什么在所有修真界都被视为洪水猛兽,一旦发现便要由各世界的顶尖大能联手封印?就是因为它具备主动蛊惑人类的能力,从这一点上来说,忖心魔气几乎接近拥有灵智。” 卫不争惊恐:“那它会在某一天进化到真正拥有灵智,成为智慧种族吗?” 毒舌大能冷笑:“如果那样,它一定会是宇宙间最邪恶强大的种族。” 卫不争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毒舌大能说:“封印它。” 卫不争懵圈:“可是,封印忖心魔气不是需要最顶尖的大能联手,用最强大稳固的阵法才做得到吗?我们这个世界现在根本没有大能。” 毒舌前辈嫌弃的眼神几乎要化成实质糊到卫不争脸上:“拥有先天混沌灵体,又融合了混沌元力,还得到了我和阿玉指导的人如果连一个封印大阵都炼制不了,那你现在就自爆丹田,重入轮回再造一次吧。” “我?”卫不争吓得差点跳起来。 “要不然呢?难道你还指望我和阿玉忤逆天道进入你们的世界给你当长工吗?” “可是我根本不懂阵法。” “学。”毒舌前辈云淡风轻又不耐烦地一甩袖子,“把你那个全灵根的丈夫也叫来,你们俩一起学,三天之后,我指导你们俩封印那座山头,如果学不会,你就等着你们那个世界最后变成满地丧尸吧。” 就这样,卫不争和沈危被赶鸭子上架,在青玉空间被毒舌前辈一个翻云覆雨手把神识扔进一个他亲自炼制的教学版封印大阵里,在阵中度过了十年,两个人走遍了大阵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对于大阵的每一处走势、每一点灵力运用都烂熟于心,他们悟透了阵法的基本原理,并为云柏山的地下忖心乌冲量身定制了一个阵法。 从教学大阵中出来,他们把阵法的构思图用灵力呈现在毒舌前辈和闻讯中断了修炼前来观阵的阿玉面前。 毒舌前辈和阿玉大刀阔斧地修改了他们的阵法,又现场模拟教学,指导卫不争通过双修将混沌元力渡入沈危的丹田,让其真正融入沈危的灵根血脉之中,然后,卫不争和沈危的身体和部分神识离开青玉空间,开始对云柏山地下采石场的封印。 忖心乌冲拥有着接近于人类智慧的意识,对于封印它的灵力非常敏感,会本能地抵抗封印阵法,世界开辟之初的忖心魔气更强横暴戾,卫不争和沈危的封印阵炼制得举步维艰。 虽然他们有在毒舌前辈融合了时空阵法的封印大阵中历练十年的经历,他们在阵法上的造诣依然浅薄,要知道,其他修真界的阵法大能,都是在经验丰富的前辈指导下,经过数百上千年才积累出来的。 卫不争和沈危的意识被一分为二,一半在青玉空间和阿玉、毒舌前辈相连,接受他们的现场指导,一半在现实世界构筑灵力大阵。 卫不争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一边,他不能错过阿玉前辈的任何一个字,不明白的地方还要随时发问,另一边,他要用意识控制着灵力抵御忖心乌冲的冲击,同时把灵力按照阵法图一丝不差地镶嵌在云柏山的时空之间。 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因为灵力枯竭和意识破碎而倒下,但总是差着那么一点点,他的意识在崩溃碎裂的边缘拔足狂奔,一路和神魂俱灭并肩而行。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他终于看到了远方一点点闪耀的光,那点光只有萤火大小,一闪即逝,但在卫不争眼里,却比寒冬旷野里的篝火更温暖夺目,比阴雨缠绵多日后的清秋明月更清澈动人,那是沈危的火性灵力深入地下深渊时发出的光芒,他们的阵法就要合拢了。 “稳住,你还有七个分阵。” 阿玉前辈清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卫不争的精神瞬间归位,原本感觉已经被掏空的丹田氤氲起一股暖暖的气息,从炼制大阵开始便蔫头耷脑的混沌蛋也兴奋起来,流光照耀,卫不争仿佛看到了一个林木森森、海潮汹涌、万兽奔腾、鸟语花香的美丽世界。 …… “天啊!”田文君和戚采薇同时站了起来,仰头看着流光溢彩、祥云舞动如繁花盛开的天空。 “那是什么?是,菩萨显灵了吗?”眼前的景象太过奇异瑰丽,而那无边的华彩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桃形金色光团,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注视着地上的芸芸众生,戚采薇被震撼得几乎想要跪地膜拜。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天象。”田文君呼吸急促,不安地攥紧了双手,“不会,不会是阿危和不争出事了吧?还是那忖心乌冲如果爆发泛滥会引发异象?” 她说着就甩掉了身上的披肩,拔腿向地下采石场的方向跑去。 “这,这……”高佑翔握着他的狙击步,呆呆地看着眼前绿草如茵的山谷和闭目端坐在草地上的卫不争。 卫不争身边,原本坐着沈危的地方空空如也。 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山峰说没就没了,队长也不翼而飞了,高佑翔风中凌乱了。 他负责贴身为沈危和卫不争护法,此时此刻,他要保护的人消失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危曾经和他跟身边其他亲近的人说过,卫不争入定的时候,他们只能就地保护,不能惊扰打断他,冒然惊扰,可能会让人走火入魔。 高佑翔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找沈危,还是继续守在卫不争身边。 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忽然袭来,高佑翔就地坐下,枪抱在怀里,阖目入定。 …… 青玉空间。 沈危躺在碧玉湖中的沙发上,低眉敛目,面色沉静,呼吸清浅。 阿玉轻拈指尖,一缕湖水浇在了沈危的脸上,沈危纹丝不动。 阿玉轻笑:“能遇到卫不争,这小子是多大的福气啊。” 毒舌前辈拉过阿玉的手轻轻攥住:“在炼制大阵这样的紧张时刻居然能感悟天道,这小子的心性不错,运气也不错,别打扰他。” 阿玉席地而坐于花丛中:“阿布,卫不争现在这算什么?结丹?成婴?可我觉得都不太对啊,在长风大陆,我见过林清风突破大乘境时的天象,那动静也没这么大啊。” 毒舌前辈飘然坐在阿玉对面:“这个世界的规则可能和其他修真界不太一样,我刚到仙界时,正好赶上太和仙君飞升神界,天象就是祥云环绕,但也没有这么……炫目美艳。” 阿玉点点头:“也许,只是卫不争不太一样吧,啊算了,不想了,只要不是坏事就好。” 毒舌前辈笑靥如花:“封印忖心魔气,在哪个世界都是大功德,怎么可能是坏事,能被你的甄心阵选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被天道厚爱。” “那倒是。”阿玉得意地躺倒在花丛中,“不过,我也想不到,他们两个的悟性如此高,心性如此坚定,被你困在阵里十年,除了肆虐的魔气和隐晦的阵法规则,什么都没有,换个心性稍微差点的,早就崩溃发疯了,他们俩居然连点心理阴影都没留下,出来就能和咱们正常交流,好像真的只是在里面度过了三天。” 毒舌前辈看了看水中的沈危,淡然一笑:“从长风大陆到仙界,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得到我一句点拨而不得,如果被人知道他们能在我亲手炼制的大阵中历练,还有我们两个保驾护航,他们得被嫉妒的目光烧死一万次。” “哈哈哈……”阿玉开心地大笑,“那如果让人知道我们两个一字一句地指导了他们九天九夜,他们一次性地炼制成了一个封印忖心魔气的大阵,他们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毒舌前辈也笑了起来:“所以,这事说什么都不能让仙界那边知道,要不然,不但他们两个被人嫉恨,咱们两个以后也不好做人。” “嗯,我明白。”阿玉点头,他们两个在阵法一道上可是一字值万金,被人知道他们上赶着花几天几夜时间婆婆妈妈手把手地教两个初涉道途的新手灵力的基本应用和阵法基础,阿布高冷牛逼的人设就保不住了。 “不过,”毒舌前辈躺倒在阿玉身边,“就算咱们俩肯教,没有混沌元力和那两个小子的心性,别说十年,就算给上那些人百年千年,他们也未必就能从我的阵法中感悟到天道,更不用说成功炼制封印大阵了。” “所以说,混沌元力真是天道的恩赐啊!”阿玉由衷地感叹道。 ——***—— 封印大阵落成的晚上,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高佑翔和猫子轮岗,日夜守护着端坐在雨中的卫不争。 七天后的正午,雨停了,沈危无声地出现在卫不争身边。 卫不争睁开眼,看到的是沈危微笑的脸。 看着眼前和周围十万大山完美融合的山谷,两个人相视而笑。 “队长,不争。”高佑翔和猫子拎着枪跑了过来,“你们,你们成功了,对吧?” 地下采石场和周围的几个山峰凭空消失,留下的这片山谷却和周围浑然一体,丝毫没有突兀感,高佑翔他们当然不会认为是卫不争和沈危施展了移山倒海的手段把山峰变没了,肯定是某种障眼法。 卫不争笑着点头。 封印大阵不光封住了地下巷道的忖心乌冲,还同时隐藏了那几座山峰的,免得有人听说这里有过能让人凭空拥有异能的东西,再平白生出事端。 沈危把两瓶水递给高佑翔和猫子:“辛苦你们了,招呼弟兄们撤吧,晚上我和不争跟大家一起吃饭。” 高佑翔大叫:“我想吃桃子。” 沈危抬手把两个桃子抛给他和猫子:“现在吃了,晚上可就没了。” 高佑翔张嘴就吃:“晚上再说。” 卫不争看到两个人发青的眼眶和满脸的胡茬还有湿漉漉的衣服,轻轻抓住了沈危的手:“一直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给他们两个拿两套干净的……” 话没说完,他就楞在了那里。 第112章 异能 云柏山临时军营。 用树枝和草席搭建的临时住房里, 卫不争用平日修炼时的姿势倚墙而坐,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抓紧,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沈危坐在对面, 视线牢牢地粘在卫不争的脸上。 良久,卫不争睁开眼, 轻轻摇了摇头。 沈危伸手擦着他额头的汗:“别再难为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了异能而已。” 卫不争垂下眼帘,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沈危说:“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像青玉空间那样的世外桃源, 不过除此之外, 我觉得我还是蛮有用的, 至少比异能好用多了,异能不会陪你聊天,不会给你做饭,不会逗你开心,而我能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是。”卫不争抬起头,眼角眉梢盈满笑意, “有你……真不错。” 沈危的手指慢慢抹过他的唇,然后挪到他身边,两个人并肩而坐:“那么, 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 是暂时隐瞒你失去异能这事, 还是……” “至少信州这边得暂时隐瞒。”卫不争接过话头, “现在世道艰难, 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拼命,军人也不例外,你接受信州这支队伍的时间太短,地位还不稳固,失去我这个大治疗者,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危点头:“有道理。那这边我们什么都不说,顺其自然,等过一段都知道了,看看各人的反应,也许我正好可以再给队伍进行一次内部清洁。” “但身边这些人要说。”卫不争接着说,“我不想每天遮遮掩掩。” “好。”沈危握着卫不争一只手,“待会儿吃饭我就宣布。” 卫不争站了起来:“那走吧,你去安排后面的事情,我随便转转,来云柏山这么长时间,我还没真正欣赏过这里的景色呢,现在封印了忖心乌冲,终于轻松了,我得好好看看。” 他们的草棚离其他棚子稍微远一些,出了门,可以看到几个特战队员在扎堆擦枪,高佑翔和猫子正跟几个人大声议论封印大阵合拢时天空出现的异象。 发现沈危和卫不争出来,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看着他们。 卫不争笑着冲大家摆摆手,沿着山谷向西走去。 沈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走远。 在这样凶险的末世,曾经拥有最强悍的异能和不可思议的金手指,能左右身边无数人命运的最强者,今天却在一息之间失去了一切,卫不争的心胸再宽阔,性格再与世无争,也不可能对此安之若素。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消化接受这个事实。 沈危在心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战士们走去。 穿过刚刚由自己一手缔造而成的山谷,卫不争爬上一座小山头,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坐下。 太阳在厚厚的云层后露出模糊的轮廓,雨后的群山雾气蒸腾,远山近水氤氲不清,一如卫不争此刻的心情。 清灵也好,乌冲也好,他现在都感受不到了,甚至于他对身边的事物,比如阳光、空气、金石草木的感觉,都变得迟钝起来,此时此刻,他就感觉不到雨后清新的空气进入肺腑的舒爽清凉,只能感觉到潮湿和寒凉。 青玉空间更不必说,那好像是一场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一场美妙的白日梦,梦醒了,他又回到了苍白乏味的现实,那个美丽的小世界想起来都那么的不真实。 还有陪伴了他一年的混沌蛋,那个美丽而生动的世界,在大阵合拢时呈现出来的惊艳一幕,仿佛是生命永逝前最后的回光返照,现在,他根本感受不到丹田,更不可能內视,他只能用眼睛来观察自身以外的事物,丹田、混沌世界,只是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痴人说梦。 失去了在末世生存所有的倚仗,卫不争并没有失落到魂不守舍、惊恐到暗无天日,他只是心里很空,还有点迷茫,有点自责,有点……不舍。 他过了二十六年比普通人都不如的日子,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更不用说什么知己和兄弟,他早就习惯了一无所有,习惯了自己从来就不是被老天宠爱的那一个,末世来临最危险的时候,能拥有青玉空间和异能,能安然回到家里,能守着爷爷奶奶过上安稳日子,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幸运。 所以,对于失去异能和青玉空间,卫不争很难受,但没有抱怨。 他迷茫,是因为那个能给他无限快乐的空间和里面的人,已经成了他随时可以相邀笑谈的朋友,失去他们,他又要回到从前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享受过友情和爱情的温暖与美好之后,他还能安心地承受孤单吗? 还有,失去了异能,他怎样才能维持爷爷奶奶现在的生活质量? 他自责,是因为丽卷、背带裤、花手镯和乌拉三他们还都在青玉空间,他失去空间,丽妈和丽卷、阿花和花手镯很可能就是母子永别。 还有替寿星峰基地储存在优化小屋的粮食,那可是占了粮库储存总量的三分之二,这是他和沈从澜私下进行的,现在,粮食没了,沈从澜要怎么和基地高层及数万名士兵和追随者交待? 因为他给出的底气,沈危已经承诺信州这支部队受伤的异能者和常人族,一定会治好他们每一个。 他还许诺会治疗信州市几个居民区目前所有伤病比较重的人员,沈危和邵冬阳已经安排人手进入居民区调查造册了。 他现在没有了青玉空间出产的丹药、灵植和其他特产,沈危岂不是要颜面无存? 还有那些忖心乌冲异能者…… 收回远眺的目光,按下翻滚的思绪,卫不争深深地呼吸,然后再次凝神静气,尝试运转功法沟通天地……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种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感知万物的喜怒哀乐,感受时间与空间的深远浩荡,运用它们的规则为己所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与希望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只是过去了半天时间,他甚至都快要想不起来那种极致愉悦的感受了。 经历过与天地同在的浩渺与旷远,感受过天道法则无穷无尽的能量,才能深切地体会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多么渺小无力。 他不舍。 修真者的寿命比普通人要长得多,阿玉前辈告诉他,在长风大陆,普通筑基修士的平均寿命超过两百岁,再往上,金丹、元婴、化神,寿命更是数百上千岁,而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七八十岁,死别之苦犹难承受,所以鲜少有修真者和普通人结为夫妻。 他现在成了普通人,而沈危是已经拥有混沌元力的全灵根,他们的未来,差别犹如云泥。 …… 卫不争起身,对着西下的太阳呼出一口气,转身…… 沈危耸了耸肩,笑得颇为无辜:“他们非要来。” “敬礼。”猫子一声吼,标枪一般站成一排的特战队员对着卫不争齐刷刷敬礼。 “干嘛?”卫不争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觉得这应该是烈士才有的待遇。 高佑翔跑过来拉住了他:“不就是灵根被吞噬,没有异能了嘛,你不用怕,还有我们,还有寿星峰基地上万兄弟呢,保证护得你跟爷爷奶奶滴水不漏万寿无疆。” 卫不争瞟了沈危一眼,把满脸都写着“我们都能理解你的伤感”的高佑翔给推出去:“就算只是普通人,我也能养活得了爷爷奶奶,就不劳你费心啦。” 高佑翔挣扎着又扑了过来:“那怎么能行,爷爷奶奶都答应认我跟项臻、东源哥和林雨当孙子了,我们得尽赡养义务。” 沈危拎着高佑翔的领子把他扔给猫子:“一边去,我这个亲亲的孙婿还没说话呢,轮到你表孝心了吗?” 猫子和一群士兵七嘴八舌:“我们的意思是,我们以后都会多关心小卫和爷爷奶奶。” “以后,我们有时间就会去朵玉村帮忙。” …… 卫不争拍了拍巴掌:“喂喂,麻烦你们不要再用关爱残障人士的眼神看我了好吗?看清楚,我是个身高一米八多、手脚俱全的大男人。” 沈危伸手揽着卫不争的肩膀:“而且还有个体贴细心、任劳任怨、异能强大、忠贞不渝的丈夫。” “喔……”特战队员们集体扭脸。 沈危抓着卫不争:“走了,吃饭去,妞子指挥着老李做的红烧田鼠肉,我尝了一块,比烧五花肉还好吃。” 卫不争很给面子的吃了大半碗红烧田鼠肉。 入夜,沈危破碎空间回到信州,连夜把园一带到了云柏山,卫不争离开朵玉村二十天了,而心理上,他已经离开十年,不管是因为惦记爷爷奶奶,还是惦记那数十万亩田里的庄稼,他都想尽快回去。 留在青玉空间待产的几匹马没有了,其他的马现在都分出去了,李东源的业务特别繁忙,卫不争回到朵玉村后,不可能一直耗着李东源,属于沈危的园一现在是他唯一合适的代步品。 “不争,你记好,你曾经帮助无数人度过末世之初最艰难的时期,这些,是你的功勋,而不是负累,即便你现在失去异能成为了普通人,这些也不能抹杀,所以,不要让过往的辉煌成为你的负担,成为某些人攻击嘲笑你的武器,即便是一无所有,你的灵魂也比很多人高贵无数倍,不要让那些无谓的人干扰你的人生。”黎明时分,沈危送别卫不争,看着他坐上灰雨点,沈危殷殷叮嘱。 “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气。”卫不争拍拍园一的大脑袋,让它趴好,“你也记住我的话,青玉空间那点特产省着点用,用完就真没了。好了,再啰嗦天就亮了,再见吧。” 沈危拍拍园一,退后几步:“等我回家。” 第113章 送错的幸福(上) 寒风呼啸, 雪花狂舞, 青莽山上万物凋零,一片萧瑟。 半山腰上, 卫不争抓着灌木的枝干,奋力往上爬, 他的后面跟着好几个人,顾颂义、高佑翔、林雨、李清明、李青武、李青鸳、梅寒。 风太大,卫不争穿得又厚,攀爬起来颇为费力, 林雨不时上来拉他一把。 过去的大半年, 林雨的丧尸特征几乎消失, 现在,脸上的灰白腐败却又明显了很多。 这是知道卫不争失去异能后,林雨主动请求沈危向他体内输入了乌冲导致的,这是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短期内大幅度提高武力值的唯一方法,林雨现在负责贴身保护卫不争。 终于爬到了山顶, 卫不争指着一棵直径约一米的大树,招呼高佑翔:“阵眼就设在这里,你开始测算吧。” 高佑翔把包得只露着眼睛的真丝围巾拉开, 手摸着大树喘气:“操, 我怎么有点心虚。” 卫不争知道他只是顺嘴一说, 真干起来, 再大的困难他也能啃下, 就没接茬,伸手招呼过梅寒:“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模拟练习,七天时间,把你有绝对把握控制的范围精确地记录下来,反复练习,正式操作的时候不能出半点差错。” 梅寒点点头,继而又有点不安地看着卫不争:“你,你真的觉得我行?” 卫不争点头:“在所有学员里,你的异能不但强大,金木双系平衡最好,对灵力的操控也最精确、最稳定,只要你对阵图的理解没问题,肯定行。” 梅寒闭上眼睛停了片刻,睁开眼看着卫不争:“那,我想请您和高长官再帮我……强化一下,我总觉得心里没谱。” 卫不争说:“高长官要先把所有重要阵点精确定位下来,今天没时间,你先自己练习吧,我以后每天会挨着到各个点指导。” 梅寒好像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拉上棉衣帽子,过去坐在了大树下。 卫不争靠在树上,看着高佑翔目视远方,口齿清晰地报出一组组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李清明认真地做着记录。 从信州回来的当天,卫不争就对身边所有人宣布了他失去所有异能的事情,除了没有提忖心乌冲,原因基本照实说了。 爷爷和奶奶又哭又笑,哭他本来可以活得长长久久的,现在只能有几十年了,笑他只是失去了异能,人还好好的。 项凝玉和林朵落着泪去给他做好吃的,家里一群小的争着吵着要当他的保护人。 顾颂义最快的速度叫齐了高邦国、戚兆丰和袁成直,要求他们各自安排手下,为卫不争准备各种日常必需品,并重新规划和种植、仓储、基础建设有关的各项事宜。 没有了异能的卫不争吃穿住行都和有异能时会有很大的差别,比如,他有异能时,其实是不惧酷暑和严寒的,他穿棉衣只是心理需要,现在,棉衣关乎到他的健康和生命。 原来朵玉村的很多项目执行方案,都是建立在卫不争拥有强大异能的基础上,比如,他的异能可以保证他们的田地里不生恶木,庄稼可以不考虑旱涝的问题,收获的粮食不用考虑储存问题,有卫不争强悍的异能,幼儿园和学校建设中需要的很多材料很容易就能解决,等等等等…… 现在,卫不争的空间消失,别的暂且不说,只是盖仓库储存秋粮这一项,就够高总几个人发愁的。 卫不争问顾颂义:“不考虑换个东家吗?” 顾颂义反问:“为什么要换?” “良禽择木而栖。”卫不争说,“我现在除了一家子老老小小,什么都没有了,给不了你什么前程。” “你别忽悠我,我长着脑子呢。”顾颂义笑,“你坐拥百万亩良田,还有数万欠了你救命之恩的死忠粉民众,中洲战区司令部一众高层全都欠着你天大的人情,你还有个所向披靡的杀神男人,妥妥的人生赢家,我傻了才会放弃你这么大只的金大腿,去择什么良木。” 卫不争又跟高总三人交底。 高邦国说:“我老了,没劲儿折腾了,有个安稳的窝再有口饱饭我就知足了,朵玉村正好这两样都有,我后半辈子就这儿了。” 戚兆丰说:“我这人懒、宅,不到饿死的份儿上,我能不挪窝就不挪窝。” 袁成直说:“我跟戚总一样的毛病,所以老板,异能不异能的您不用太在意,咱们就守着您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吧。” 卫不争没有揣度别人心思的习惯,高总他们这么说,卫不争就这么信。 家里人没有因为他失去异能而失望,手下几个能力卓越的执事也没有因为他失去异能而别生心思,卫不争的心放下一头。 对于其他人知道他失去异能后可能的反应,卫不争并不放在心上,只要顾颂义和高总这几个大执事在,朵玉村和桑园现有的经营就不会崩盘,最多会因为技术工人流失而让生产活动紧张一段时间,朵玉村周边的环境短时间内依然会远远优于其他地方,有人离开,肯定就有人愿意进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有一个雇工离开。 林雨告诉卫不争,高总他们离开卫家后,几个人统一了口径,然后各自召开了一次本部门全体员工大会,如实告知所有员工,卫不争因为封印一个乌冲特别浓郁凶险的地区,异能透支,灵根被毁,以后,大家的基本生活还是有保障的,但福利会严重缩水,感觉在这里工作没有前程的,可以在三天内提出辞职,工资发至辞职当天,如果三天内没有提交辞职,以后辞职,要提前一个月提交申请。 结果,那三天里,工人们好像工作热情更高了,还纷纷表示只要卫老板人好好的,福利什么的他们不在乎。 卫不争对此颇为不解,晚上沈危回来,他向沈危请教。 沈危说:“白眼狼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说的都是真心话;少数有小心思的,自作聪明地认为这是一次关于忠诚的试探,通过了这次考验,以后就能获得更大的好处。” 卫不争哑然失笑。 朵玉村和几个工厂的人没有流失,倒是在青莽镇实习的两个修真大学的学员在确认卫不争真的没有了异能,他们以后再努力表现也得不到更好的修炼功法和丹药后,找借口要求返回原乡,负责给实习生考功的林雨二话不说就准了。 朵玉村和寿星峰以前有卫不争罩着,各方面都是最好的,所以实习的学生大部分都分到了流金河以东的几个县,现在交通不便,卫不争回来一周后,他灵根被毁的消息才传到那边,陆陆续续有十几个实习生不辞而别。 外地的异能者在进入修真大学以前,在各自的地盘上都是被人捧着供着的,他们愿意去受修真大学那份约束,就是为了功法和丹药,现在,能提供这一切的卫不争废了,他们为什么还要难为自己? 沈危听说后,冷笑道:“让林雨把这些人的名字登记清楚,以后,他们永远不能踏进流金河以西清灵族的地盘一步。” 沈危在卫不争回来后的第三天深夜也回来了,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两三个小时。 领悟到一点空间法则后,沈危破碎空间的能力稳步提高,这次在毒舌前辈的封印阵中一呆十年,而这种封印阵法就是以空间为基础构建的,两个人在日复一日的探索中再次触摸到空间法则的本质,对空间的控制又有了大幅度提高,沈危现在的随身空间已经达到三万立方米,以前他从在朵玉村和信州之间走一趟,需要撕裂空间十多次,灵力耗费还相当严重,现在,他单程只需要三次,使用的灵力也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但信州局势尚不稳定,而且那边还有上百个忖心乌冲异能者,这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开的大炸.弹,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卫不争和沈危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沈危就改成了三天回来一次,时间依然是在半夜。 没有了青玉空间六倍的时间外挂,两三个小时显得那么短暂匆忙,卫不争心疼沈危工作繁重,劝他没事尽量少回来,晚上尽可能好好休息,或者安心修炼。 沈危说:“不回来我更休息不好。” 卫不争不解。 沈危说:“看不到你我就会胡思乱想,总担心你想甩了我,夜不成寐。” 卫不争说:“不管让谁看,该担心的人都应该是我吧?” 沈危手点在自己的左胸口:“在亚金的蔷薇丛中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把你安放在这里了,除非有一天我形神俱灭,你会一直在这里。 而你,只是因为要治疗我的忖心乌冲,不得不接纳我。” 卫不争愕然:“你认为我为了报恩,可以接受任何人成为我的爱人?” 沈危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你可以因为某些原因放弃我。” 卫不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天,他确实不止一次想过放弃沈危,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因为他把沈危当成老天送错了地方的幸福,与其等着让沈危自己发现他是被错付了对象,还不如自己主动放手,这样,他只是失去爱情,好歹还能在爱人面前保留一点尊严。 他曾经根本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样子,但现在,他在意沈危的。 第114章 送错的幸福(下) 当初决定和沈危在一起的时候, 他想过很多。 沈危无论在哪里, 都是光彩夺目的存在,他却是因为拥有了青玉空间这个外挂才出脱于众, 而物质和技能所带来的吸引力是有期限的,随着其他人渐渐适应新世界的能量体系, 必将有大量异能强大的人出现,当他的异能不再出类拔萃,他在沈危心里的地位也必将泯然于众。 他以为,到那时, 他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去, 重新回到他所熟悉的、一人独行的世界。 现在, 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想了好半天,才对沈危说:“在我的人生里,原来不能割舍的只有爷爷和奶奶,后来,又多了一个你。 我没有很多的亲情和友情供我做死生契阔生离死别之类的体验, 所以不知道别人的爱是怎么表达的,我能对你做的是:你和爷爷奶奶一样,是我最重要的人, 只要你们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就绝对不会舍弃你们。” 沈危十分认真地确认:“我对你, 和爷爷奶奶一样重要吗?” 卫不争说:“是, 一样。” 于是, 接下来的几天,沈危又是每天半夜回来,他说卫不争这句话,和当初卫不争说也喜欢他一样重要,对他的人生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不能随随便便就让这一天过去,要有仪式感,他的仪式就是双修。 有一天,卫不争白天出去转悠,走到百果园,看到冷清的修真大学校园和正在建设的朵玉村小学,生出一个想法。 晚上,他和沈危提出了想以朵玉村和修真大学为中心,建一个规模比较大的聚灵阵,这样,即便他没有了异能,修真大学和小学校的学员生活在清灵浓度更高的环境中,修炼效果肯定更好,附近聚灵阵内的数万亩农田也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沈危一口就答应了,并马上开始动手构建阵法图。 听阿玉说,但就阵法来讲,聚灵阵是各个修真世界应用最广泛的基础阵法,没有之一,几乎所有具有延续性的阵法中都要有聚灵阵的参与,所以,聚灵阵也是比较简单的阵法,尤其是在有灵石的修真世界,按照阵法图把相应性质的灵石摆放在各个阵点即可。 但在没有灵石的世界,聚灵阵就要复杂一点,毕竟,让缥缈无形的灵力长久地维持一种固定形态,要比摆放灵石难多了,光是记住复杂的阵图和灵力的输出量就得费点功夫。 忖心乌冲封印阵就中就包含数十个不同的小型聚灵阵,可他们虽然小,结构却都比单纯只是汇聚灵气的聚灵阵复杂得多。 沈危和卫不争在封印阵中十年,几十个小聚灵阵的阵法结构烂熟于心,两个人设计出个单纯的聚灵阵很容易,难的是执行者。 用灵力构建法阵,需要时间,沈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们从朵玉村这边有异能的人中选择一些人,辅助沈危。 卫不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梅寒,这小孩天赋好,虽然暗恋沈危,但人不坏,心思端正,修炼刻苦,是修真大学最优秀的学员之一。 然后就是戚继威,这小子当初因为异能强大,十分傲气,在杨一天手上吃了大亏,差点丢掉小命,进入寿星峰基地,得到了卫不争送的功法,修炼起来很拼命,跟着丛无难驻守蜜芬河后,对异能的控制在实战中得到了十分扎实的锻炼,沈危听卫不争说建聚灵阵后,马上就想到了他,当天晚上回信州时,顺路就去丛无难那里把人给定下了,现在,戚继威在狐狸坡练习,那里有一个重要的阵点。 李青武和只有九岁的卫风也是被选中的聚灵阵建设者之一,这两个人虽然年龄小,异能却强悍。 曾经死过一次的卫风也是个修炼狂,卫不争除了自己和沈危,还没见过比他木系异能更强的。 李青武自从受沈危点拨开发了高压水枪后,就把属于生活类的水系异能生生炼成了战斗系,他现在凝聚出的水丝细如牛毫,能直接穿透一米多的大理石,比大部分的金系异能还好使。 参与这个法阵的还有三十多人,都是修真大学的学员,沈危有意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可以有效地激发学员的自豪感,增强凝聚力。 卫不争没有异能了,所以他身边需要有一个忠诚团结的异能者团队。 清晨起来,雪停了,小风刮在脸上却跟刀子似的,感觉比昨天更冷。 卫不争用力裹了裹棉袄,把项凝玉为她特制的加厚真丝帽子给带上。 这帽子其实就是个一头扎起来的桶,只在中间留了一条缝,能让眼睛露出来。 高佑翔和林雨跟他打扮得差不多,三个人跟蒙面大侠似的出了家门往西走。 他们要先去戚继威守的点看看,卫不争虽然异能没有了,但对于阵法和灵力操控的经验还在,他要去观察、指导学员们的练习。 高佑翔特牛逼,他把自己训练得能精确感知各种灵力的形状和变化,在云柏山时,之所以让田文君带上他一起,就是让他感知忖心乌冲的精确范围,保证没有忖心乌冲遗漏在封印阵之外。 雪一尺多厚,卫不争他们走到狐狸坡,花了快两个小时。 戚继威穿着一身薄薄的青灰色半旧军装,盘膝闭目坐在寒风凛冽的果园里,气息平稳,脸色红润,旁边围观的顾家大姑父几个人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垃圾桶,还冻得不停地跺脚搓手,吸吸溜溜。 这就是修真者和常人的区别。 卫不争走得后背冒汗,手指尖却冻得发麻,他等着高佑翔观测了几分钟才问:“怎么样?” 高佑翔指了指西北方向百十米外的一棵歪脖树,挑了一下大拇指:“已经达那里了,只是最后面十二米半不太稳定,但所有灵力线都严格按照阵图在走,这小子一直很稳。” 林雨说:“他听说梅寒负责阵眼,不服气,和梅寒摽上了。” 卫不争笑起来:“十五岁,正争强好胜呢,他天赋比梅寒还要好,只不过我和沈危设计的这个阵是个木系加强版,他是火灵根,做阵眼不合适。” 高佑翔说:“现在的冬天太冷了,你和队长再设计个小的火系加强版聚灵阵,就光罩着咱们家,这样你和爷爷奶奶就不遭罪了。” 卫不争点头:“嗯,可以考虑。” 戚继威突然睁开了眼:“那让我负责阵眼。” 卫不争笑道:“如果只是一个院子那么点的阵,你一个人就可以包圆儿了。” 戚继威跳了起来:“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你家的阵我包圆儿。嘿嘿嘿,太好了,我爸妈大伯他们每次一见我就说,不能忘了你和沈队的大恩大德,这次,我可能帮你们干点事了。” 卫不争拍拍他的肩:“行,要真建,肯定忘不了你,现在,让高长官帮你理顺一下后面的阵图路线。” 戚继威负责的路线长达五百多米,要把画在布上的阵图和实地对应起来,他需要高佑翔的帮助。 高佑翔说:“那你们俩小心点,天气不好,看完北面那几个就回家吧。” 卫不争摆摆手,和林雨一起向北。 北面几个人负责的范围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也不足一百米,他们这部分阵图相对简单,卫不争听几个人汇报了自己的练习心得,继续向北。 百果香、青莽镇和松鸦渡之间的一大片区域,是沈危负责的,到时候,沈危会一边控制自己的区域,一边协调、纠正其他人。 经历过忖心乌冲封印阵,在其他人看来难得一逼的聚灵阵,对沈危是小菜一碟。 附近的村民都迁走了,修真大学的学员也都在外面,现在,朵玉村一带人烟稀少,雪后的林子里除了偶尔几声鸟鸣,只有卫不争的喘气声。 林雨做为白乌冲族,体力比卫不争好很多,他看了看前面灰蒙蒙的树林,对卫不争说:“西北那几个都是沈哥的手下,就算咱们三天不去,他们也不会偷懒,你鞋子都湿透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卫不争扶着树,磕了磕右脚,鞋子快成个大冰疙瘩了:“两码事,我不是去监工,是指导,阵法对灵力的要求很高,他们的操作太狂放,和其他人对接容易出……” 他忽然停住了,扭头看左侧:“我好像听到有人叹气” 林雨也在扭头找:“我也听到了,这里怎么会……啊,不争哥……” “林雨小心。” 卫不争大叫出声的同时,纵身扑向林雨身后,他们装食物和水的包袱林雨背着,卫不争两手空空,只能用身体撞向其中一个人,而扑向他们的却有七个人。 卫不争的右肩挨了重重的一棍,他硬抗着没有倒下,他知道,他一旦倒下,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林雨,跑,去找肖岩他们。”卫不争背上又挨了一下,他拼命抢夺着一个人手里的棍子,一边冲林雨喊。 林雨挥舞的手把一个人划得脸上露出白骨,头上和背也同时被对方另外两个人的棍子和石头砸中,他扑向地上时,右手狠狠地捅进了一个人腹部:“他们是冲你来的,不争哥你快走。”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他……”地上一个雪堆忽然翻动,一个獠牙一尺多长,手指甲超过半尺的人爬起来扑向卫不争,“就是他,杀了他……” 卫不争抡起抢到的棍子,迎着苍老的白乌冲族冲了过去。 “嗵!”一声闷响。 卫不争踉跄着向前扑去,石头重击的痛感尚未到达大脑,脸上和胸前溅开的血花先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争哥……” 林雨的脸上流淌着青黑浑浊的血液,他举起双手抵挡着再次砸向他的石头,骨骼断裂的声音和他的叫声重合。 “狗子、肖岩、卫风,快来救不争哥啊……”林雨嘶哑的吼叫在灰色的树林间回荡。 “呵呵呵呵……,你起来继续给我威风啊,你不是拯救丧尸的大英雄吗?你他妈起来继续英雄给我看啊。”被灰白污浊、半尺长的头发遮挡了大半个腐败脸色的丧尸跪在卫不争身边,右手五根指甲没根插在卫不争的大腿里。 “你就算……杀了我……,哈……哈……也改变不了……我曾经救过……那么……多……乌冲族……的事实。”卫不争的血染红了身边的雪,他喘着粗气,试图抬起右手,拉开还捂在嘴上的帽子,但没有成功,他的右臂被打断了。 “我当然会杀了你。”苍老的白乌冲族几乎把脸贴到卫不争的脸上,“你和沈危杀我儿子的时候就注定了,你得死,还、得、比、我、儿、子、死、得……” 老乌冲族停住,对着卫不争狞笑了两声,猛地起身,拔.出了他的右手。 “呃……”卫不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身下的雪瞬间一片嫣红。 “更、惨!”老乌冲族笑着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右手同时插进了卫不争的腹部。 “啊……”林雨嘶吼着咬住了一个人的小腿,“呜呜……呜啊……” 他想喊“不争哥快跑”,他喊不出来,他也知道,他和卫不争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你……儿子?”卫不争目光涣散地看着老乌冲族,“你是……杨……成……龙……” “哈哈哈哈……”杨成龙仰天大笑,“真不愧是修真者啊,记性真好,分析力真强。” “你……杀我……应该……的……他……没……”卫不争想把话说完,嘴里涌出的血阻止了他。 “杨司令,太冷了,姚庆跟老魏他们也受伤了,得找地方治,你干脆往他心口再来一下,咱们走吧。”肩膀挨了卫不争一棍子的中年男人狠狠地踹了卫不争一脚,对杜成龙说。 “呵呵,便宜你了。”杜成龙笑着拔出右手,左右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要不是天公不作美,雪太深,我本来打算把你……”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东方的天空。 一片比晚霞还艳丽的红色飞驰而来,一声响彻云霄的清唳转瞬到了耳边。 “是他们……” “快……” 焦急的女声和浑厚的男声同时响起。 杜成龙大叫着举起了右手:“啊……” “哒哒哒哒哒哒……” “嚓……” “噗噗……” 枪声和利器破空的声音响成一片,杜成龙身上青黑色的血液刚刚喷出,就被一团白色的火焰包裹着腾空飞到几十米外。 来自空中的攻击太快,另外七个人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以各种方式倒地或扔向远处。 火红的大鸟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从她背上跃下的沈从澜落在卫不争身边,陈丽浩落地的同时,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 白色的胖鸟落在卫不争身边,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咕咕”。 第115章 争命 沈从澜和叶渡都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 可他们看着此时的卫不争, 还是被冲击得心头一颤,卫不争整个就是个血人。 “浩浩, 灵泉水……” “唰。” 沈从澜和叶渡出声的同时,一个装满了水的木制大澡盆出现在卫不争身边, 紧接着,林雨身边也出现了一个。 沈从澜跪在雪地上,想要抱起卫不争把他放进澡盆,伸出的手却无处着落, 卫不争身上到处都在往外冒血, 他担心自己的动作加重卫不争的伤。 “叔叔, 我们来。”陈丽浩和叶渡同时抬起了右手,卫不争的身体缓缓飘起,血水滴滴答答从他身上落下,他的身体慢慢落在了木盆中。 紧跟着叶渡出现的男孩子,用同样的方式把林雨也放进了澡盆。 沈从澜跪在木盆边,两手按压着卫不争的腹部, 扭头问陈丽浩:“有止血的丹药吗?” 陈丽浩摇头:“我这里全都是和灵气、灵根相关的丹药。” 沈从澜说:“不争虽然灵根被毁,但身体和常人族总是不太一样,你觉得哪些丹药可能对他有好处, 只管给他用。” 叶渡蹲下, 手放在卫不争的心口仔细感受了片刻, 对陈丽浩点点头:“浩浩, 就按沈叔叔说的, 把你觉得可能对身体有好处的药,只管给他们用。” 卫不争的生命体征几乎消失,林雨稍好一点,但他头上的伤看上去也十分恐怖。 叶渡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陈丽浩手里出现了两个淡青色的小玉甁,叶渡接过瓶子,把两瓶丹药分别倒进了两个木盆里。 沈从澜盯着卫不争的脸:“这样不行,天太冷,体温流失会加重他们的伤情。 还有,沈衣,你马上回基地,让两个治疗系异能最快速度赶过来,再让林淑雅和高晟组织两个手术小组,把现有的手术器械都带上,不争和林雨都得做手术,血止不住的话,他们两个活不过今天。” 大鸟变成的美丽红衣女子释放了一团火烧死杨成龙之后,就一直蹲在卫不争身边,盯着他看,听到沈从澜的话,她站起身的同时,人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大鸟,巨大而尖锐的爪子一点地,就飘上了天空。 沈从澜对着天上喊:“他们手头现在的事不管多要紧,都必须先放下,告诉他们,这是命令。” 天空传来一声婉转的鸟鸣,红色的大鸟却已经不见踪影。 叶渡伸出一只手:“浩浩,我设置一个空间,你把空间升温到十六度左右,温度太高,可能会加速血液流失。” 陈丽浩伸出右手,以两个木澡盆为中心,凭空出现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暖黄色光球,陈丽浩轻轻说:“叔叔,大哥哥,我们得想办法回不争家。” 沈从澜看看白茫茫的雪地,又看叶渡:“你的空间能进人吗?” 叶渡摇头:“生命体进去后马上死亡。” 他只有空灵根,陈丽浩回圣都之前,他是凭着一根棍子和一把自制的弓箭,捍卫了北部战区司令部和他自身的尊严,控制住了北部战区司令部直属部队的形势。 陈丽浩回到圣都后,感觉到他体内清灵的波动,判断他的灵根可能并未完全枯亡,就用丹药和灵泉水为他调养滋补,经过近一个月才让他释放出异能。 他对空间能力的开发还是战斗方向,空间装载功能只有最基本的储物。 “那怎么办?”沈从澜黑亮的脸上难得得现出了焦躁的情绪,“他们的手术估计得做几十个小时,你们不可能一直使用异能维持空间和温度。” 陈丽浩和叶渡也清楚这一点,叶渡看陈丽浩:“我们一起使用空间能力,你同时再使用火系能力,慢慢托运他们走,可以吗浩浩?” 陈丽浩点头:“我试试。”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周围的林木一阵摇摆,地上的雪好像波浪在涌动,空气像蒸腾的水汽一样飘忽扭曲。 “不争!” 随着一声嘶哑的吼叫,沈危突兀地出现众人面前,他头上、肩上覆盖着一层雪,头发凌乱,满脸胡茬,他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卫不争的身上。 “不争……”沈危一个踉跄跪倒在放着卫不争的木盆边,“不争……,不争……” “阿危。”沈从澜和叶渡同时伸手扶住了沈危。 “这是浩浩空间里的灵泉水,里面还放了丹药,我们正在努力……”叶渡说不下去了,卫不争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个死人。 “不争。”沈危仿佛没有听到叶渡的话,他浑身颤抖,捧着卫不争的头,声音虚空得仿佛整个人会随时飘散,“不争……” 沈从澜和叶渡、陈丽浩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危。”沈从澜拍拍沈危的肩膀,“外面太冷,我们得尽快把不争他们两个送回家,阿危,多耽误一秒,不争就多一秒的危险,咱们,先把不争送回家好不好?” “回家。”沈危梦游一般对着卫不争喃喃自语,“是,他得跟我回家……” “阿危,你清醒一下。”叶渡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彻底冷静下来,他用力摇晃了沈危几下,神情严肃,“不争现在非常危险,沈叔叔已经让沈衣去基地请医生了,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把不争送回回家,然后接受手术。” “手术。”沈危恍惚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他扭头看着沈从澜,神色坚定锐利,“不争的手术,现在基地的医生都不行,必须,让我妈回来做。” 叶行舟轻轻问了一句:“可是,文君奶奶不是在信州吗?” 沈危轻轻把卫不争的一缕头发抿上去,说道,“叶渡哥,浩浩,你们俩维持住这个临时空间的状态,我送你们回不争家,然后去信州带我妈回来。” 叶渡和陈丽浩愕然:“什么?” 沈危站起来,退后两步,慢慢地抬起右手,随着他的手完全展开,叶渡、陈丽浩和临时空间中的两个木澡盆缓缓上升。 叶行舟睁大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卫不争和林雨被安放在了各自的卧室。 沈危脸色如蜡,他跪在木盆边,俯身吻了吻卫不争的额头:“我去接妈回来给你做手术,你在家等我。” 他起身,对陈丽浩和叶渡说:“请帮我保住他。” “我们会的,你快去吧。”陈丽浩把几瓶丹药放在沈危手上,“感觉灵力不济就吃,我还有很多。” 沈危手一翻,人从房间消失。 三个小时后,田文君、戚采薇和沈危一起出现在卫不争的卧室。 沈危扒着木盆的边缘,把手放在卫不争胸口感受了片刻,便躺倒在了地上。 叶渡和顾颂义过来,把他抬到了沙发上,陈丽浩拿出两粒带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沈危的全身都湿透了,只是几个小时,他好像瘦了几十斤,眼窝深陷,头发干枯,脸上的皮肤是枯槁的苍白。 叶渡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说:“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沈危费力地挪开头:·请,帮帮他。 他这句话,只有嘴巴在动,没有发出声音。 叶渡说:“他和你对我们一样重要。” 沈危扭过头,盯着架在木盆上的临时手术台。 林淑雅已经带着一个手术小组在给林雨手术,高晟带领的手术小组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田文君回来主刀。 两台手术同时进行,两个房间只有手术器械发出的零星响声和呼吸声,站满了人的院子里也只有呼吸声。 沈危他们带着卫不争和林雨离开后不久,隐约听到呼救声前往救援的肖岩、狗子和卫风几个人就赶到了,看到满地的血迹,他们就知道林雨的呼救声并非是幻听,几个人赶回了朵玉村。 顾颂义和三位执事是在仓库工地现场,得到了村口知客房值班人员的报告。 寿星峰基地来的也不止是治疗系异能者和医生,聂唯城和好几位基地高层也一起来了。 还有住在百果香的那些小异能们和他们的家长,李焱昭一家五口都来了。 两个浴盆里的水三个小时左右就要更换一次,陈丽浩的丹药不要钱似的往水里撒,沈危仅剩的几瓶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也在有计划地被分批兑了进去。 羊脂泉乳只有小半瓶,卫不争吞咽反射消失,灌不进去,林雨勉强灌进去了一小勺。 李东源也回来了,他前天去灰鸭河给王政清送药品和沈从澜凝聚出的新武器,然后从灰鸭河直接向西,接着去给项臻送。 李东源负重飞行的消耗相当大,以前有卫不争的丹药、灵泉水和青玉空间做保障,他长途飞行后,能在青玉空间休息,外加补充能量,卫不争异能和空间消失后,他不但没有了补充灵气的丹药,连食物质量都大幅度下降,所以他现在飞行几个小时后,需要像普通人那样休息。 他在沈危撕裂空间返回信州后几分钟回到了卫家,如果不是他及时返回,手术小组的人起码要在路上走五个小时左右,卫不争就算带回了田文君,也没办法马上开始手术。 林雨的手术做了二十七个小时,卫不争做了三十七个,如果不是陈丽浩的丹药,田文君、戚采薇、林淑雅和高晟都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三十七个小时,沈危除了喝水,就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卫不争。 手术进行到第五个小时时,卫不争的心跳一度消失,又被戚采薇和两个治疗系异能拼命给啦了回来,然后,田文君就让沈危坐在木桶边,以各种不妨碍手术的小动作,一直和卫不争保持着身体接触。 沈危把自己的脸贴在卫不争没有受伤的左手上,不停地、无声地一直在说话,叶渡看着他的口型说,沈危一直在说:“你说的,只要我和爷爷奶奶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就永远不会舍弃我们,我愿意,我愿意,所以,你不能丢下我。” 第116章 风在呼号, 雪在飘, 地上的积雪已经快一米深了。 躺在木盆中的人双目微阖,色如白玉, 无声无息。 沈危侧躺在沙发上,人瘦得脱了相, 眼神却是一片清澈,他直直地凝视着卫不争的脸,左手没入水中,和卫不争的手十指交握;嘴巴不时微微翕动, 发出模糊不清的气声。 带着田文君和戚采薇从信州回来, 沈危就失声了, 但他一直坚持和卫不争说话。 术后的前三天里,卫不争的呼吸和心跳数次消失,又一次次被几个人联手救回来,第四天,卫不争的呼吸彻底消失,心跳却稳住了, 一直维持着缓慢微弱但十分稳定的节奏。 沈危好像把除了卫不争以外的一切都屏蔽了,手术结束,田文君和叶渡、陈丽浩把他和沙发抬到木澡盆跟前, 让他能看到、触摸到卫不争, 他自从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看着卫不争, 爷爷奶奶担心他也出事, 想进来劝劝他,被陈丽浩和叶渡阻止。 陈丽浩说,沈危是全灵根,按道理,他不用食物,只吸收清灵就能够维持生命,沈危在几个小时时间内,变得形容枯槁,体重下降几十斤,应该是异能过度透支累及了肉.体,既然他现在根本就不接受自己发生任何和卫不争无关的行为,那就由着他吧,相信他为了卫不争,也不会把自己累死、饿死。 陈丽浩也是全灵根,也拥有空间,并且聪慧过人,天赋卓绝,她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异能强大到和沈危、卫不争相当的人,对于沈危和卫不争目前的状况,她的判断最具说服力。 所以这几天,大家放任沈危就这样一直守着卫不争,除了需要更换澡盆里的灵水时陈丽浩和叶渡会进来,田文君每隔几个小时要进来检查一下卫不争和沈危的生命指征,其他人都不会进来打扰。 沈从澜现在不在长丰。 信州的局势尚不稳定,尤其是还有那么多刚刚收服的忖心乌冲异能者和在逃的十三名忖心乌冲异能者,稍一懈怠就可能酿成大祸,叶渡曾经想代替沈危过去暂时坐镇,被沈从澜劝阻了。 叶渡的名字在华厦国军界无人不知,到了信州肯定能镇得住,但他目前是北部战区的一把手,不可能长时间在信州滞留,他对信州部队的人员也不熟悉,过去后无法马上开展工作,并且他是修真者,卫不争和沈危此时更需要他,所以沈从澜自己去了信州。 虽然成了黑乌冲族,但没有人怀疑沈从澜的能力,这几天,沈衣在朵玉村和信州之间充当信使,她说沈从澜到信州后首先召开了一个简短的高层领导会议,然后又和邵冬阳、劳峥单独谈了会儿话,三个小时后,他就沿着沈危的计划,开始调兵遣将,这几天,除了凝聚武器,沈从澜还凝聚出了一批农具,以奖励的形式分发给基地附近的百姓。 陈丽浩进来换水的时候,叶渡就和缓地把沈从澜在信州的情况说一下。 沈危虽然不说话,眼睛始终只看着卫不争,但了解他的叶渡和田文君等人都觉得,让他知道信州那边没有出乱子,甚至情况良好,至少可以减轻一点他在另一方面的压力。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卫家大院,除了卧在西套间门口的阿花和黑曜石双目灼灼,警惕地支着耳朵,连爷爷奶奶都睡着了,只有上屋西套间和西厢房南头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 堂屋的门无声地打开,一高一矮两道修长的身影闪了出来。 阿花和黑曜石站起来,亲昵地冲两个人摇着尾巴,让开了西套间的门。 叶渡伸手摸了摸黑曜石的头,小声说:“辛苦了。” 黑曜石的尾巴摇成了风扇。 陈丽浩悄无声息地走到木澡盆边,伸出右手,盆里稍显浑浊的水瞬间清空,紧接着,盆底出现了澄澈透明的清水,水面迅速上升,几秒钟的工夫,就把卫不争除了头以外的地方全部淹没了。 叶渡把几粒丹药撒了进去,收回小玉甁时,他忽然一顿,疑惑地看着墙边的几个盆栽花卉。 陈丽浩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也现出惊疑,她走过去,蹲下摸了摸,确认那两盆扶桑和山茶是真的开花了。 叶渡也走了过去,看看盛开的扶桑花和山茶,又转头看沈危和卫不争,用眼神问陈丽浩:“是谁?” 陈丽浩摇头看着他:不知道,我只知道不争可以让枯木发芽,可现在不争不可能运转功法。 叶渡唇角带上丝丝笑意:那就是沈危了。 陈丽浩也难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阿危能释放出这么强大的生机,不争应该能被救回来吧? 叶渡笑着拉起陈丽浩的手,两个人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沈危盘腿坐在浩星河欲转瀚无尽的虚空之中,贪婪地抓取着一切他能抓到的清灵,送进一个由血色构成的庞大世界,压制到血色世界的每一个细胞里,。 他记不清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何时结束,他只知道,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那个让他无比亲切、无比留恋的血色世界就会崩溃消亡,而只是想一下那个血色世界会消失,永远不可触摸不可再见,他就一阵心悸,仿佛心被人给挖了去,疼得他生不如死。 他隐约记得两个仙气飘飘的人说过,他身体内现在有了一种能生发万物的能量,他想把那种能量调动起来,送进血色世界里去,但他用了无数种方式,都找不到那种能量,他只好用更多的清灵来代替。 他抓取到了难以计数的清灵,源源不断地送进血色世界,可那里依然死气沉沉,寸草不生。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身边的星河都重新排列组合换了新模样,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而浩荡的能量从他丹田处丝丝缕缕地透发出来,那股能量奔腾不息仿佛无边无际,沈危想把它们送进血色世界,却无法掌控那种能量,他一次次不停地尝试,尝试,尝试…… 终于,他好像摸清了那种能量的脾气,在无数次的尝试后,他终于把它们送了进去,血色世界顿时显露出一丝丝生气…… 然后,他送进去的更多,更多…… 沈危睁开眼,就被一片花红柳绿晃得眼花,他无视了那一片逆时而生的漂亮植物,看眼前的人。 他看见了几乎是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的唇角和一双乌黑温润的眼睛。 沈危的唇角也一点一点弯起,他慢慢的把两人交握的手拿出来,轻轻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 卫家沸腾了。 爷爷奶奶在当院设了香案,要跪谢各路神仙保佑他们的孙子。 高佑翔和几个年轻战士带着李青鸳、李青武、卫风以及一群桃夭堡事件中的小异能者,凝聚出了水在大门外端着盆子往远处泼,说是霉运终于走了,用水把霉运洗干净,让它再也找不到来这里的路。 项凝玉和林朵在厨房里说着笑着焖炒煎炸,说要给沈危好补补。 卫不争虽然醒了,暂时还动不了,更吃不了饭,所以虽然他也瘦得让人心疼,饭菜也只能是沈危一个人吃。 沈衣看到卫不争醒来,第一件就是扑上去抱着沈危,又哭又笑的。 末世来临时,沈衣和两个同学在东北的原始森林里自助游,在游览一个十分著名的岩洞时,地震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发生,她和数米以外的同学被分开,她被困在一个大约三百平米、封闭的岩洞中。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把岩洞挖出个口子自救,否则,缺氧会让她死亡,所以最初的慌乱过后,她马上开始挖洞壁,可她不知道挖了多长时间,挖得精疲力尽,岩壁一点没有通透的迹象,她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浑身发痒,手上不时长出些类似小鸡绒毛的东西,后来,绒毛变成了羽毛,羽毛越来越多,全身各处都有,更要命的是,发生如此让人绝望的事,她连哭泣发泄的权力都没有,她只要一发出声音,嘴里就会喷出炙热的火焰,而她控制不住火焰,她没忍住哭了一嗓子,喷出的火焰差点充满整个岩洞,把她自己给点燃。 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成兽化,因为过程太过痛苦,沈衣自己感觉像过了几十上百年,她一度想放弃挣扎,一死了之。 彻底兽化后,她继续挖洞,不过,她锋利坚硬的鸟爪依然无法撼动岩壁,最后,是她几近崩溃时喷出的一口火烧毁了一面岩壁,让她得以重见天日。 第117章 我变成鸟后就变不回人了, 是陈爷爷教我练功, 浩浩给我吃了很多丹药和灵水、灵果,又每天给我输送清灵, 我才学会控制清灵,在人和鸟之间自由转换, 不过,我现在人类形态还是不会说话。 沈衣用一根炭笔在纸上给沈危讲述她的经历。 她的兽化过程长达十四个月,因为身边没有人,她中间也没有说过话, 可能是这个原因, 导致她发音器官没有能保留下人类的特征。 沈危摸摸沈衣的头, 兄妹两人相对苦笑,沈危的心情已经放松了很多,可他还是发不出声音。 陈丽浩说:“沈危你肯定能恢复的,至于沈衣,如果不争能醒来,他肯定能治好沈衣的嗓子。” 沈危扭头, 对陈丽浩和叶渡笑:谢谢! 叶渡和陈丽浩同时说:“咱们一家人,不用说这些的。” 他们两个人明白,沈危的这个感谢, 不单单指他们帮沈衣完成了人和兽两种形态的自由转换, 并护送她一路回到中洲, 还有他们最后时刻救下了卫不争和林雨。 叶渡和陈丽浩想起那天的事, 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天, 他们和沈衣一起到寿星峰基地,沈从澜父女相见好好热闹了一通后,沈从澜就急不可耐地要给沈衣介绍卫不争,说是让沈衣开开眼,看看能降得住沈危那个浑小子的高手。 他们到达卫家刚坐下,到了时间,开始例行每天远距离聆听练习的李青鸳突然大叫,说听到了林雨的呼救声和一个白乌冲族对卫不争的死亡威胁,小丫惊慌失措发疯一般地往外跑,众人看出她是真听到了十分危险的情况,沈衣立马变身,带着人赶了过去,险险地救下了两个人。 沈危把右手从卫不争的额头挪到小腹,对叶渡和陈丽浩说:你们来中州,是有事要和聂将军跟我爸他们商量吧? 叶渡惊讶地看着沈危。 叶渡身为北部战区司令员,肩负着北部战区保卫东北十二个省份民众安全的责任,身份贵重,离开圣都一次不容易,他这次是趁着最近天气恶劣,行凶作恶的各种武装势力都不敢轻易把人马拉出户外,才敢离开圣都。 护送沈衣回家只是他的一个目的,他此次中州之行,最重要的是来和沈从澜他们商量资源共享、为民众提供修炼方法、互相配合、打击各地残暴的武装势力,当然,他也要来感谢卫不争当初对陈丽浩和叶星辰的帮助,他还要到暖清县看望陈长犁一家,没想到,他们一到,就遇上了卫不争的事。 叶渡心里已经放弃了关于修炼资源的想法,看过沈危对卫不争近乎疯魔的执着,他觉得,可以预见的时间内,沈危都不会有心致力于和卫不争无关的事情,沈危忽然之间如此冷静地提起公事,他很意外。 沈危的目光在卫不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来:混乱的秩序下,任何人都没有安全可言。 叶渡点头:沈危恢复了理智,但他的重点还是卫不争。 不过,他不认为沈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哪怕沈危现在是中洲战区实际上的头号人物,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放在心上,说拯救天下苍生岂不是笑话。 叶渡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他看着沉睡的卫不争说:“没想到不争会出事,我们送士兵过来修真大学培训的事先不说了,我那边送双鱼功嫡系传人和入门弟子来这边的事,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进行。” 沈危说:“办修真大学是不争的心愿,就算不争的异能无法恢复,我也会把这个大学办下去,现在不争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心里乱,顾不上其他,春祭后吧,你就可以把有灵根的士兵送过来了。” 叶渡挑眉:教官谁来任? 他在来中州的路上,先去拜访了王政清,从王政清那里知道,修真大学的教学是卫不争在主持,和卫不争比,沈危在异能修炼上只能算个二把刀。 沈危指了指自己:我,我现在有破碎空间的能力,我会抽时间回来知道学员。 修真之路和末世前的学校教育是有区别的,末世前的教育需要老师付出大量的时间掰开揉碎了进行讲解,而修真虽然也需要理论指导,这种理论指导却是点拨型的,是真真正正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员的悟性更重要。 叶渡想到沈危带着两个人三个小时在朵玉村和信州之间往返一次的经历,说道:“好,我回去后就选拔人。” 沈危看了看卫不争说:叶渡哥,我要一个双鱼功的最好传人,单独教授不争一个人。 叶渡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陈丽浩说:“我回去跟大伯说,让他亲自教授不争,沈危你有时间把不争带到我家就好,如果我爷爷回来,就让爷爷亲自带不争。” 叶渡说:“不争你们救了浩浩和星星、阿舟,爷爷一直惦记着这事,有机会帮不争,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卫不争受伤后,沈危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 陈长犁是陈乘风大师的长子,陈长剑中学毕业后从戎,他却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尽得家学真传,早就是誉满全球的双鱼功大师,而陈丽浩在陈家如珠赛玉,大伯陈长犁对弟弟唯一的女儿更是疼爱有加,陈丽浩提出的要求,陈长犁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这样,沈危和叶渡、陈丽浩三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修炼资源共享一事。 至于其他,沈危暂时还没有心情考虑。 陈丽浩和叶渡下午就带着一对儿女渡河回了陈家,第二天中午,他们返回时,同行的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稳重儒雅的中年男人。 陈长犁为卫不争诊脉,围在他们身边的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诊完了脉,陈长犁又用双手对卫不争的全身仔仔细细做了个检查,完毕,他面带不解:“这孩子外伤看着这么重,筋脉经络却完好无损,可是,如果经脉真没事的话,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卫不争现在脑子清醒,只是精力不济,醒来一会儿,很快又会睡着。 他脸上、胸腹、四肢都被杨成龙伤得很严重,但他最严重的伤,是石头砸在背上的那一下,卫不争现在全身都不能动,因为他的脊骨被砸断了,田文君说,就算手术很成功,卫不争以后站起来的希望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林雨最重的也是被石头砸在头上的伤,石头伤是两个亲兄弟干的,他们的弟弟是当初跟着杨一天去围攻戚继威的人之一,被沈危用空气异能给杀了。 这两兄弟不说自己的弟弟跟着杨一天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就是一心要给弟弟报仇,沈危他们惹不起,失去了异能的卫不争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沈危对陈长犁的诊断不太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一个脊柱断裂,腹部几乎被贯穿的人,怎么可能经脉畅通? 陈长犁说:“经脉只要完好通畅,他只要肯努力,假以时日,肯定能重新站起来。” 沈危马上说:“陈伯伯,您能现在就开始教不争吗?” 陈长犁微微一笑:“当然。” 卫不争用十分浅淡的微笑回应着沈危和陈长犁的询问——他左边的脸被杨成龙抓伤,现在连表达感情都很困难。 于是,在全家人的围观下,卫不争开始了他成为常人族后的第一次修炼。 一刻钟后,全家人,包括有异能的,全都跟着陈长犁开始练习。 入夜,练习后睡了一大觉的卫不争静静地睁开眼,凝视着沈危,沈危正和他一只手相握,为他体内输送源源不断的清灵,卫不争能感觉到清灵进入体内,但他却留不住这些清灵,沈危的手一旦离开他,清灵瞬间溃散,他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再感觉到。 但他没有劝阻沈危,他不想让沈危失望,而且他认为,把清灵送入其他人的体内也是一种修炼,他在东篱村为沈危做治疗时,就曾经触摸到一线天道的痕迹。 卫不争也在努力用双鱼功调节自己,配合沈危。 一个星期后,沈危在喂卫不争吃饭时,感觉自己的右胳膊肘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举起胳膊看,却看到了卫不争含笑的眼睛。 沈危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问:“你,你的手能动了?” 卫不争尚未有表示,窗外就传来高佑翔兴奋的声音:“队长,你,你能说话了?” 沈危的语言功能消失得莫名,回来得蹊跷,不过,能够说话总归是好事,奶奶他们又包了顿饺子庆祝。 卫不争的康复很慢,时间进入冬月,他终于能捏住筷子了,春祭日到来时,他能靠着被子坐起来了。 林雨恢复得比卫不争快很多,进入腊月,他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陈丽浩和叶渡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几十个瓶子的丹药,卫不争怎么吃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清灵波动,沈危却还是坚持让他一天三顿地吃。 卫不争觉得把那么珍贵的丹药用在自己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沈危却说,所有的事物都有发生量变引发质变的可能。 第118章 朔风凛冽, 天空湛蓝, 大地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 天地之间看不到任何的生灵,这个冬天的雪, 比中州过去二十年的加起来还多。 时间已经进入三月,地上的积雪还有半米厚,就算在中午,也是滴水成冰。 卫不争穿着宽松舒适的蚕丝棉衣, 正端着个大碗吃饭, 现在不是饭点, 他吃的是加餐,韭菜鸡蛋面。 林雨和李东源坐在他对面,微笑着看他吃。 卫不争呼噜噜把面汤一口气灌下去,惬意地摸了摸肚子:“冬天有青菜吃真舒服。” 李东源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所以,咱的聚灵阵, 真的是非常必要。” 卫不争看林雨:“多亏了你,要不,咱们现在就只能天天干啃馒头了。” 林雨笑着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阵是你和沈哥跟他那些兄弟们弄的。” 卫不争提议的那个大型聚灵阵完成了, 就在春祭日那天。 本来, 因为卫不争遭突袭重伤, 其他人都放下了这件事, 林雨基本康复后,就让卫风把参与大阵的人叫来,让他们继续练习,尽快完成聚灵阵。 当时,梅寒和肖岩等特战队学员都有点犹豫,他们说:“卫哥都伤成那样了,沈队身体看着也没以前好,凭我们这些人……,这事,还是算了吧。” 结果,林雨勃然大怒,指着一群人道:“不争哥为了这个阵,大雪的天在外面奔忙,被人暗算差点没了命,沈队为了救不争哥,异能透支到把身体底子都给伤了,你们居然要放弃?” 他手指一个个点着那些学员:“你们都给我听着,如果这个聚灵阵做不好,你们全都给我滚蛋,从此别想再踏入不争哥家一步,修真大学也永远不会再有你们的名额。” 曾经冲动凶悍的林雨,经过了监狱生活和被忖心乌冲感染又被拯救的种种之后,变得成熟稳重,他和李东源在卫家有着特殊的地位,顾颂义虽然被称为大执事大管家,其实他的主要精力在外面,家里的事情,更多的是林雨在管,林雨其实相当于二管家,但因为他平日里表现得太过内敛低调,外人几乎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这次忽然表现出如此强势霸道的一面,学员们都惊呆了,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朵玉村和修真大学的财务可都是林雨一手把控的,如果不是绝对信任,卫不争和沈危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两个位置全权交付给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林雨和卫不争的关系要亲近的多,他要远比他们更了解卫不争,那么,继续完成聚灵阵的想法,应该是卫不争的意思了。 学员们想放弃,本来就不是出于畏难和懒惰,而是觉得构建聚灵阵太过耗费心力,而卫不争和沈危现在的身体状况都不好,他们不想让他们操太多的心,现在,既然知道了卫不争对聚灵阵的执着,学员们马上就打起了精神,在天寒地冻中每天坚持练习。 对于沈危而言,这个聚灵阵对于曾经完成过包含了聚灵、隐匿、甄心、拮抗、吞噬、消融等等子法阵的大型忖心乌冲封印阵的他没有任何挑战性,完成这个阵需要付出的灵力不及忖心乌冲封印阵的十分之一,技巧不及百分之一。 只是,过度透支能力破碎空间对沈危身体的损伤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现在不能大容量地输出清灵,否则会很快出现透支症状,丹田和头都会疼痛难忍,他现在只能细水长流地使用异能。 于是,做为送给卫不争的新年礼物,在春祭日那天,卫不争坐在马车里,以球状体的形态陪在沈危身边一整天,看着他带人完成了聚灵阵。 感觉不到气温和景色与外面有什么不同,但在聚灵阵范围内,厚厚的积雪下,菠菜、蒜苗、香菜、生菜、荠菜等北方耐寒蔬菜蓬勃生长,麦苗也很强壮,如果说其他地方的麦苗像干枯细弱营养严重不足的小姑娘,聚灵阵范围内的麦苗就是油光润滑肌肉虬扎的彪形大汉。 也因为这个聚灵阵,朵玉村附近的人和寿星峰基地的战士,这个冬天隔个几天就能吃上一次蔬菜,这真的是相当幸福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减轻卫不争对于弄没了基地粮食的深深愧疚。 因为一大半粮食都没了,寿星峰基地的粮食供给从春祭后一周开始,从每天一斤改成了七两。 沈危亲自在寿星峰基地的庆新春联欢晚会上进行了说明,他表示所有责任都是他、卫不争和沈从澜的,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异能过于自信,导致他对灵力透支的后果估计严重不足,没想到卫不争会因为异能透支导致灵根被毁,继而失去包括治疗能力在内的所有异能,而他因为异能透支后得不到卫不争的治疗,导致空间崩溃。 基地绝大多数士兵都是沈危的部下或者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接受过他的训练,后来加入基地的,也都是受过沈危和卫不争恩惠的,所以,粮食的事在基地没有引起动乱,很多士兵还特地让长官给沈危和卫不争带信,说意外是谁都不能控制的,表示他们理解并感激卫不争和沈从澜曾经为大家所付出的一切。 但原来被卫不争许诺每个月每人赠送十斤粮食、现在只能赠送五斤的移民有很多闹了起来,聂唯城陪着沈危一起到流金河以东的几个县进行了长达七天的巡回说明,这件事才勉强按了下去。 卫不争心里非常难受,难受沈危因为他而遭受指责、诚信品行被质疑,这对处于高位的沈危是有很大负面影响的。 但同时,卫不争也能理解那些移民。 现在,植物变异导致庄稼生长存活艰难,粮食对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是排位第一的生存物资,每个人每月少五斤,意味着一个三口之家每个月少了好几天的口粮。 如果从来没有也就罢了,已经拥有,又被生生剥夺,不是心胸特别开阔的人,都免不了要失望、抱怨。 拥有强大的异能,特别是逆天存在的青玉空间一年,卫不争几乎忘记了烈日下一锄头一铁锨地操持农活的辛苦,一朝失去所有的外挂,重回平凡的常人族,他才知道,有了异能者做比较,普通人的感觉多么无力、无助,任何一点点的拥有,都是珍贵的,在这末世之中,甚至可能是关乎性命的。 沈危对卫不争说:“不用内疚,我会让自己越来越强,总有一天,我会把咱们曾经的许诺全部兑现。” 卫不争相信沈危,因为沈危已经在这么做了,卫不争去信州之前,曾经许诺陈长犁为他们优化种子,但他还没见到陈长犁就失去了青玉空间。 现在,沈危把陈长犁提供的一万公斤粮食种子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虽然拥有了混沌灵力,但沈危的全灵根和卫不争曾经的先天混沌灵体还是有差距的,他对灵力的感知没有卫不争那么灵敏准确,理解和消化混沌灵力的过程也要慢一些。 沈危现在可以让自己的空间保持一定浓度的清灵,但如果他不能持续往空间注入,清灵的浓度会很快变淡,直至完全消失,这样一来,他优化出来的种子品质就会差很多。 而卫不争释放出蕴含了混沌灵力的清灵在某个空间后,会稳定地存在,基本没有衰减。 所以为了保持种子的质量,保住自己的信誉,沈危现在每天至少要专门抽出三个小时对空间进行特别维护。 。 沈危期待能在卫不争身上发生的质变也真的出现了。 一个月前,沈危和卫不争在陈长犁那里进行双鱼功训练,陈长犁大师用陈家特有的按摩手法为卫不争整理脊椎、通络活血,沈危同时握着卫不争的手向他体内输送清灵,卫不争突然叫了一声,原来,他受伤后一直麻木冰冷的腰椎忽然感受到了丝丝流淌的温暖。 那次,沈危和卫不争在陈家住了七天,七天后,卫不争能扶着东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而随着身体直立,卫不争受伤后大幅度降低的食欲也慢慢恢复,现在,他跟着沈危每天吃五顿饭——奶奶坚信多吃饭能让沈危胖回来。 “不争哥,你歇会儿吧,事情涉及到用人,沈哥和颂义哥他们可能要多谈一会儿。”林雨端起空碗,拉着李东源站起来。 “嗯,你们俩天天忙,今儿风大不用外出,去好好补个觉吧。”卫不争抽掉了垫腰的枕头躺下去。 李东源每天到处飞着送信、送人、送物资,林雨要到各个工地检查、核对记录账目,分配校验物资,两个人都很忙,尤其是叶渡选送的六十名异能者前天到了,林雨负责安置他们所有的生活事项,人都要被掰扯成几瓣用了。 林雨和李东源答应着离开了房间。 卫不争听着他们进了西厢房,两手一撑就又坐了起来,然后,用手把两条腿给挪到地上,再两手扶着沙发扶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慢慢转身,双臂微张,腿有点发抖。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门“咣当”一声响,沈危嘴里“嘶嘶”着走了进来。 “特么刮死人了。”沈危解着颈间的灰白色蚕丝围巾说,他头发蓬乱,下巴上胡茬泛着青,脸颊和眼窝还是陷得很深,就算穿着大棉袄,也能看出,他人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刮跑,但和三个月前刚透支时相比,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皮肤不再像干枯的树皮了,多少有了点水润劲儿。 “快坐被窝里暖暖。”卫不争靠在沙发扶手上,想装着自己什么都没想干。 “我不冷,就是风刮得让人难受。”沈危把围巾和外套棉袄人扔到床上,过来抱着卫不争亲了几下,然后退到离他大约两米远的地方,轻轻拍着手:“知道你又在偷练,来吧,慢慢地,抬右脚。” 卫不争吐了口气,然后,看着右腿,缓缓地拉起来。 脚看着有点软,让人怀疑卫不争随时会秃噜下去,不过事实上并没有,卫不争还往前挪了大概五公分。 沈危笑容变大:“不错,比前几天稳,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咱再抬左脚。” 卫不争憋着气,开始尝试抬起左脚。 和右脚一样,往前挪了几公分。 沈危笑着象征性地往后跳了跳:“哈哈,越来越好了,我估计等明年春祭,你就可以跑马拉松了。来,再来一次。” 卫不争吐气,蓄力,再次艰难地挪动右脚。 半个小时,他从沙发边挪到屋子中间,距离大概两米八。 卫不争出了满身的汗,沈危大笑着拦腰抱起他:“好啦,今天上午的练习到此结束,下面是休息时间。” 卫不争在抗拒中搂住了沈危的脖子,嘴里抗议:“喂,大白天的,你注意点。” 沈危在他嘴巴上啃了一口:“我亲自己爱人怎么了?” 卫不争笑:“有本事你下次当着外人的面亲。” 沈危把卫不争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给盖上:“那不行,这么亲密幸福的事,只能跟最亲爱的人单独做,被外人看去太不合算了。” 卫不争转移了话题:“今天报到的多少人?老师的分工确定了吗?” 沈危刚刚出去,是和顾颂义一起现场考察前来报到的朵玉小学的教师,并把他们尽可能合理地进行分配。 “剩下的十七个全到了,我就点了两个女老师教一年级,其他的,我让颂义和袁总商量着来。” 朵玉村小学和桑园幼稚园明天同时开学,今天且有得忙呢,沈危很关心学校的进展,但是,这么寒冷的天气里,把卫不争一个人放家里他可不干,所以,外面的事,还是让长工们操心去吧。 第119章 卫不争和沈危参加了修真大学新学员的欢迎仪式, 却没有参加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的开学典礼。 原因无他, 怕吓着小孩子——他们现在的形象比较挑战一般人的审美。 沈危是过瘦,嗯, 就是俗话说的“阎王爷不嫌鬼瘦”那种程度的瘦,。 卫不争就更吓人了, 他脸上被杨成龙抓出的三条伤口不但深可见骨,皮和肉还都被撕扯去了一些,杨成龙对他的怨恨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陈丽浩的丹药和灵水,卫不争很幸运地没有丧尸化, 伤口的情况却相当糟糕, 田文君用沈从澜凝聚出的最细的针做的缝合, 从左眼角斜跨左脸颊和嘴唇的伤口依然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卫不争现在其实算是毁容了。 爷爷奶奶和林明月为此伤心不已,卫不争当然也不可能心大到全然不在意,但他知道自己的态度直接影响到几位亲人,所以一直表现得很无所谓。 “一条疤而已。”这是卫不争清醒后,几乎每天都要笑着对爷爷奶奶说的一句话, 轻松的好像在说不相干的人。 沈危的表现出人意料,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小心翼翼地对待卫不争时,他在卫不争面前却从不避讳任何话题, 对于卫不争脸和身上的伤痕, 沈危直言, 但凡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能让卫不争恢复, 他必将进亿万分的努力去达成。 卫不争现在的脸, 他看着就心疼。 有一天,两人亲近时,卫不争摸着自己的脸说沈危:“对着这样的脸你都下得去嘴,口味是不是有点重啊?” 沈危拍了拍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那你怎么看这个?” 卫不争:“呃,玉树临风?或者,秀色可餐?” 沈危满意地点点头,在卫不争青黑色的伤疤上吻了一下:“这叫真爷们,你知道,我喜欢的就是爷们。” 卫不争无声地大笑。 可是,他们两个能够对彼此的容貌不介意,大部分的外人却做不到,流金河东岸有几个移民村推选了代表来看望卫不争,在看了卫不争一眼后,几乎所有代表都不再和他有目光接触,探视过程当然也都十分短暂。 那些人离开后,卫不争对沈危摊摊手。 沈危说:“我觉得咱俩可以搞个组合出道,专治小儿夜啼。” 卫不争还没说话,奶奶和项凝玉、林朵就在旁边笑出了满脸的泪。 因为先天混沌灵体有自动去芜存菁功能,卫不争原来的容貌相当好,他身材高矮胖瘦和身型比例都是最佳,五官不惊艳,但特别耐看,除了皮肤不是一般人渴望的白嫩,而是草草的麦色,细腻光滑得没有任何瑕疵,当初他被人排斥厌恶,除了关于他生而不祥的传说,还有相当大的成分是因为嫉妒。 而人是喜欢比较的物种,尤其热衷于以己度人,所以包括那几位移民村代表在内的大多数人心里,卫不争的过去越美好辉煌,他的今天就越悲惨凄凉。 卫不争抱着个热气氤氲的大碗问:“你这个当校长的不去,老师们会不会有想法?” 经过那么艰难的选拨才得到的机会,结果激动人心的入职仪式上,老板连个面都不露,新员工肯定会失落吧? 沈危把自己的碗放下,擦擦嘴:“等天暖和了,我必须带你出去走走,要不你就脱离社会了,居然对咱们提供的工作机会缺乏最基本的认知。” 卫不争看着他。 沈危说:“在生存都没有保障的环境下,能顺利地得到一个丰衣足食的工作岗位,这可比见不见得到老板重要多了。” 卫不争想了想:“有道理。” 下午,顾颂义和林雨、李东源反馈回来的情况也证明了,沈危说的完全正确,小学和幼稚园的老师一个比一个精神好干劲足,没有一个人因为老板缺席入职仪式而情绪低落。 卫不争问林雨:“北部战区的学员怎么样了?” 林雨说:“一群修炼狂人,特别好说话,除了吃喝拉撒,就是修炼。” 李东源说:“我听见两个人在说话,一个说,如果提前知道咱们这里有小学校,他就想办法把孩子给带过来了;另一个说,他原本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了,看到咱们这儿,他觉得也许可以考虑要一个。” 沈危说:“北部战区很快也会建学校,叶司令员说,到时候还要让我爸帮他印试卷呢。” “哎对了,”顾颂义忽然说,“老板,沈队,我现在就跟你们报备一下吧,八月份我可能要出个长差,到时候把东源借我用用。” 林雨不大乐意:“你一个管家,出的哪门子差?” 顾颂义得意地笑:“叶司令不也打算建学校嘛,他和他夫人邀请我帮忙给把把关,看看人。” 他伸手拍了拍林雨:“放心吧兄弟,虽然东源人不错,但我喜欢的是女孩子。” 林雨扭头:“嘁。” 他和李东源其实已经在一起了,但这事在卫家大院只是心照不宣,没有过明路,顾颂义因此经常逗林雨。 林雨为人仗义慷慨,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计较,唯独对李东源占有欲十足,特别不喜欢别人把李东源当交通工具用,当然,卫不争和沈危除外。 沈危也起了逗弄林雨的心思,十分大方地对顾颂义说:“准了,到时候,把东源送你半个月,北华厦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地随便你们乘风遨游。” 李东源红着脸悄悄地去够林雨的手。 卫不争看见笑了起来,不过他知道李东源脸皮薄,就换了话题,对沈危说:“吃过午饭咱们去桑园吧,不参加开学典礼,但还是要去看看。” 第一次办幼稚园,大家都没有经验,很多问题,只有在孩子们都到了之后才能发现,他怕万一在生活必需品上考虑不周,林明月他们解决不了。 沈危说:“吃完饭你睡一觉咱们再去。” 结果,午饭刚刚出锅,卫不争还没端上碗呢,正在分筷子的李青鸳忽然停了手,侧头对着西面凝神聆听。 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着李青鸳。 “就在丽妈和阿花西面不远,好几个人,大概……五个,一个女的,四个男的,声音有点耳熟。”李青鸳边听边描述,“女的受伤了,喘得厉害,一个男的说要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另一个说不行,得赶紧找到有人的地方,弄点吃的,再找不到食物,他们就得饿死……啊,丽妈,有人在喊,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羊和两只狗,要把他们打了烤着吃。” 卫不争“呼”地站了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沈危及时抱住。 “东源哥,走。”沈危把卫不争按在沙发上,抓起自己的棉袄就往外走,“不争你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你小心点,他们有五个人,这种天气敢出来,十有八.九是异能比较强的清灵族。”卫不争对着院子里喊,但他并没有试图跟着,他知道自己跟去只会是累赘。 “我知道。”沈危的声音伴随着鸟类翅膀拍打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卫不争转向李青鸳:“怎么样?” 李青鸳神情专注:“他们怕丽妈和阿花他们跑掉,在商量包围,不是……从空中俯冲,他们是,他们是……” 李青鸳惊慌地看着卫不争:“他们有三个是鸟类变异人,他们如果从空中攻击,丽妈和阿花、黑曜石肯定得被抓住。” 卫不争也急了:“那怎么办?丽妈它们离这里好几十公里呢,东源飞过去至少得七八分钟。” 丽妈在遇到卫不争的时候,卫不争探测到它的灵根已经枯亡,可不知道是卫不争判断失误,丽妈的灵根并没有完全消亡,还是青玉空间里的灵气和混沌元力够强大,在青玉空间呆了几年后,丽妈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木系能力,卫不争也能感觉到丽妈体内清灵的波动。 因为丽妈的能力表现在温养植物上效果相当好,卫不争去信州前,就让丽妈去温养他最后收购的、位于古郎县境内的几千亩庄稼,阿花和黑曜石也都有木系能力,但他们在那里的主要作用的保护丽妈。 李青鸳去信州之前就和丽妈他们在一起,那是沈危和卫不争处于对丽妈和阿花几个的安全考虑,安排李青鸳和百果香派出的一小队士兵一起,警戒他们的周边情况。 沈危对危险历来敏锐,孙晋安被迫退出长丰地区时,杨成龙不明原因消失,沈危就怀疑是孙晋安故意放走了杨成龙,而所有和杨成龙相熟的人都知道他表面玲珑和气、实则心胸狭隘锱铢必较的性子,把这样一个人留在对他有杀子之仇的寿星峰地盘上,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只是后来沈危长期在外,朵玉村附近又和平宁静,包括卫不争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杨成龙可能带来的危险,以至有了卫不争的这次大祸。 现在,杨成龙和他所纠结的一班所谓复仇者,出手攻击卫不争和林雨的七人已经全部被杀,那天还没来得及赶到动手的五个人,后来被沈危和陈丽浩变成了重度黑乌冲族,大家都觉得危险已经过去,加上天气太冷,李青鸳做为人类实在不适合长期在野外活动,就没有让她再跟着丽妈,没想到,今天就又出了事。 林雨安慰卫不争:“丽妈和阿花、黑曜石有灵智,都很聪明,也有异能,它们不会等着被抓的。” “可是,现在雪这么深,对方的攻击来自高空,它们根本……” “阿花和黑曜石发现了那些人了,它们在叫,阿花让丽妈往北面跑。”李青鸳打断了卫不争,他她两手握着餐椅背,紧张得声音都劈了,“一个人在喊,说,连高扬负责那只羊,孟小虎负责那只黄色的狗。” 卫不争心头一动:“连高扬?” “沈叔叔到了,”李青鸳又是一声惊呼,“沈叔叔,沈叔叔好像使用了空气异能,我听到有两个人喘不上气了……” 卫不争紧张地再次站了起来:“有人攻击他吗?”对方有五个人,其中三个兽化鸟类,沈危现在不能使用群攻技能,他可能会被对方围攻。 “停止攻击。”李青鸳说话的口气霸道而冷淡,他这是在模仿沈危,沈危面对的情况越复杂危险,人就越冷静克制,“看在你们没有伤害到他们,我可以给你们一次解释的机会。” “沈叔叔的声音还正常吧?”卫不争着急地问,沈危离开不足四分钟,就已经感到了丽妈那里,肯定是他放弃了乘坐李东源,自己撕裂空间过去的,而撕裂空间需要耗费的能量相当大,卫不争担心沈危异能透支。 “我听不出来。”李青鸳有点不好意思。 卫不争扶着餐椅往李青鸳身边挪,忽然想起了什么:“连高扬,竺崀山我们帮忙救治过的几个乌冲兽族,不是有一个秃鹫就叫连高扬吗?” 林雨也想了起来:“对,连高扬和赵云两个是乌冲鹫,高邑、安言,柳铭铭那七个是乌冲狼,不争哥,是高邑他们来找咱们了吗?” 卫不争说,“如果是他们,肯定是竺崀山那边的部队出大事了。,不过,现在怎么办?如果沈危和高邑他们彼此都认不出对方就麻烦了。” 高邑几个人都是性情彪悍的猛人,饿的半死的时候好不容易发现了食物,肯定拼了命也不会想让,沈危就更不用说了,他就算透支异能,也不会让丽妈和阿花母子被人伤害。 “哎,沈叔叔认出来了,沈叔叔问,喂,你是不是高邑?苗端端在哪里?”李青鸳兴奋地继续模仿沈危,“那只头上长疮的秃鹫是连高扬吧?翅膀快秃的是赵云? 啊,不争哥,不会打架了,那肯定是高邑叔叔,他在嚎,哇,听起来真吓人,不会把黑曜石吓尿吧?” 高邑来了,带着三只饿得毛都快掉秃了的秃鹫,赵云,连高扬,孟小虎,还有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苗端端。 第120章 苗端端躺在木盆中, 清冷的水淹没了她瘦弱的身躯, 曾经十分漂亮鲜活的面容现在消瘦枯黄,整个给人的感觉是了无生机, 宛若死人,她的身体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高邑和连高扬、赵云都已切换成了人形, 躺在临时为他们准备的床上呼呼大睡。 三人裸露在外的地方全都伤痕累累,脸和脖子上的伤疤单独看没有卫不争的深刻狰狞,但却更多,纵横交错, 几乎找不到正常的皮肤。 依然保留秃鹫形态的孟小虎也是一身的伤, 羽毛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好像患了严重的斑秃。 高邑躺在木盆旁的小床上,睡的很不安稳,身体不时颤抖一下,然后他马上就会醒过来,紧张地看看旁边的苗端端和沈危、卫不争,确认自己的境况, 然后又闭上眼睛。 卫不争轻轻叹息:“高邑当初被狂犬病折磨,都没有这么……” 他想不出合适的词形容高邑的状态。 “没有安全感。”沈危补充了他的话,“强悍、勇敢都是一种相对状态, 再勇敢的人也有自己畏惧的事。” “高邑因为苗端端的安全而畏惧?”卫不争问。 沈危点头。 “那你畏惧过吗?你畏惧什么?”卫不争追问, 他不相信沈危、沈从澜这样的强人也会有畏惧这种情绪。 “很多。”沈危说, 然后又耸了耸肩, “不过, 我经常是一边畏惧一边蔑视,这种感觉很……操蛋,一听就很装逼,但我真就是这种感觉。” “不是装逼,这就是你。”卫不争抓住沈危的手握了握,“你对自己的描述很准确。” 他和沈危认识一年多,从来没见过沈危真正地畏惧过什么,沈危会担忧着急,可与此同时,他又对解决问题充满信心。 沈危靠在沙发上,笑得闭上了眼睛。 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勇敢洒脱,在信州感知到卫不争遇险时,恐惧瞬间就把他吞 没了,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撕裂空间赶到卫不争身边,是他身体先于大脑做出的举动,而永远失去卫不争的恐惧,至今仍不时出现在他的梦中。 高邑和赵云几个人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中午醒来吃过饭,几个人的精神明显好转。 苗端端依然在昏睡,不过她身上散发出的难闻气味越来越淡,项凝玉和奶奶帮忙看了看,她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 沈危让李东源去基地接来了戚采薇,沈危把兑了丹药的灵泉水从自己空间引出来,戚采薇帮忙给苗端端清洗伤口。 苗端端的伤只看外表并不大,实际却非常严重,两处伤,一处几乎贯穿她的右侧胸部,一处在小腹部位,是真正的贯穿伤。 所有看到过她伤口的人都觉得,她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她受伤的具体时间没人知道,按照高邑他们把她解救出来的时间算,也已经有四个月了。 高邑说,去年,沈危、卫不争他们离开后,高邑他们继续留在竺崀山的那个小山村里,等待他们几个变成人形。 四周后,他们九个人才全部变形成功,但切换一次形态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换形后他们会虚弱好几个小时,根本无法战斗,为了路上稳妥,他们九个人干脆都以兽形上路。 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士兵们又要随身携带口粮,路上还遇到各种事情,他们回到位于竺崀山深处的青安市军部驻地时,已经是三月份了。 结果他们发现,当初派他们出去剿灭鲁贵一伙的长官及其亲信属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叫于又龙,女的叫严安娜,这对夫妇据说是受西部战区司令部的委派接手高邑他们那支部队的管理权。 于又龙夫妇对高邑他们的回归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态度谦逊诚恳,让人感动,如果不是高邑他们只休整了不足半个月就又被派了出去,并且还是个路程遥远、周期漫长的任务的话,这份感动可能会更长久。 于又龙布置给高邑他的任务是奔赴近千公里外、位于西南方向的竺崀山高地采集草药,同时解决那一带末世后建立起的非法私人武装,确保青山军部对竺崀山西南地区的掌控。 高邑和赵云他们九个变异乌冲兽族全部被派了出去,苗端端和大部分异能者却被留在了总部,高邑对此隐隐感到不安,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服从。 半年后,他回到青安,走之前的预感应验了,苗端端不见了。 高邑找一直留在军部的一个好友打听,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经过好一番曲折的试探询问,高邑才知道,他们出发后没几天,苗端端就被于又龙调去了军部新成立的异能研究所,同时被调去的还有好几个容貌姣好的女性士兵。 那位好友说,苗端端去了研究所之后,开始两星期还偶然出来,两星期后,就再没见过她的人,还有两个进去的女孩子也是这样。 高邑当时就断定,苗端端她们是出事了。 后来的事,高邑根本不愿意回忆,所以说的很简单。 他和孟广玉及赵云它们几个乌冲兽族配合,进入了所谓的研究所,发现苗端端和几个女孩子是被囚禁了,苗端端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还受了非常严重的伤,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高邑他们救出了人,同时也被于又龙发现了,于又龙手下有一支三百来人的乌冲兽族战斗队,高邑他们带着重伤的苗端端几个人,九死一生才杀出来。 “那,孟广玉和其他人现在在哪?”卫不争问。 “如果同时被三百多乌冲兽族追杀,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军部大院,所以,我们当时是分了好几个小队,从各个方向突破。”高邑说,“出了军部之后,我们也不敢汇合,怕被一网打尽,所以,我们根据各自的判断进入了深山老林里,我不知道其他人现在的情况。” “我觉得,老孟他们凶多吉少。”稳重的赵云说,“我们这一队全都是乌冲兽族,是最强的,你看看我们现在。” “孟长官是为了掩护我们逃离才加入的营救行动,他带的那队人都是普通人,估计……”说起这些,情绪刚刚好点的连高扬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于又龙和严安娜的异能是什么?”沈危问。 高邑摇头:“不知道,我们回到青安市后,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人展示或使用异能,但军部的人都说他们的异能非常厉害,提起他们俩人,好多士兵噤若寒蝉。” 赵云说:“他们俩还能控制乌冲兽族,他手下那三百多兽族,不管是兽类还是禽类,全都不能变成人形,说话就更不可能了,但于又龙和严安娜跟他们的交流看上去却很顺利。” 卫不争看沈危:“精神系?” 沈危说:“我也这么想的,如果真是精神系,他们的有效攻击范围又比较大,那可能还真有点难办呢。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高邑,那个于又龙多大年纪?他长什么样?你听说过他们家的情况吗?” 卫不争扭头:“你认识他?” 第121章 沈危说:“知道一个叫于又龙的人, 也是西部战区司令部的, 但年龄对不上。” “沈长官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于又龙的年龄, 或者说面相,有点奇怪。”高邑说, “去年刚刚回到青安时,第一次见他,我觉得他大概三十出头,今年从外面回来, 我觉得他明显年轻了, 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 大学刚毕业的感觉。” 赵云说:“那个严安娜也是,去年见面时觉得她有二十四五,等出去几个月再见,觉得她连二十岁都没有了。” 卫不争和沈危惊讶地互相看了看,沈危说:“我认识的那个于又龙如果活着,现在应该是四十岁。” 卫不争说:“可于又龙这个名字并不容易重名, 还都是来自西部战区司令部,有点太巧了。” 沈危若有所思,问高邑和赵云几个:“你们仔细想想, 于又龙和严安娜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还有, 你们知道当初, 他们两个是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是西部战区司令部委派赴任的吗?” 赵云说:“知道, 是西部战区司令部的一纸任命书, 军部中高层长官都见过,我一个老乡是航空团团长,他说,那个任命书是真的。” 沈危问:“他怎么确定是真的?” 赵云说:“西部战区司令部的章我们都见过很多次,他说那章绝对是真的,还有叶大河长官的签名,寻常人模仿不来。” “叶大河长官?”沈危惊讶,“朱文侗和廖广宇长官全都不在了吗?” 叶大河就是叶渡的父亲,华厦国建国二百多年,西部战区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一任长官,但他二十年前已经卸任西部战区的职务,就任华厦国军事委员会最高长官,后来又出任华厦国最高领导层特别顾问处处长,也就是末世爆发前沈从澜正在担任的职务;三年前,叶大河退休,和妻子王文雍一起返回老家多兰定居。 而朱文侗和廖广宇是末世降临前西部战区的司令员和副司令员。 高邑几个人摇头:“不知道。” “所以,这个任命就是于又龙两口子自己的说法,对吧?”沈危笑着说。 高邑和赵云十分纠结地说:“可他们有任命书啊。” 沈危:“如果他们在西部战区司令部呆过,伪造任命书不是不可能,现在又没有全军联网的核查系统,他们有提前藏匿盖了公章的空白文件,只需要伪造一个叶长官的签名就可以了。” 高邑觉得这个说不通:“如果这么说的话,他们也应该是伪造朱长官的签名更可信更方便啊,他们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伪造叶长官的?” 沈危微笑:“事实是他拿着叶长官的签名,顺利地就位了,你们青安军部几千人没有一个质疑的。” 高邑和赵云面面相觑,连高扬呆愣了片刻,闷闷地说:“现在这世道,叶长官确实更让人信服啊。” 赵云顿悟:“确实,末世后,以下犯上趁机作乱的太多了,如果签字的是朱长官,可能他们……真不一定能顺利就位。” 赵云只是在脑子里简单假设了一下,已经确定,如果于又龙的委任书是朱文侗派发的,别人不清楚,反正他本人和身边的弟兄们都不服。 和叶大河相反,朱文侗堪称华厦国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战区最高长官,如果末世中他活了下来,却没有获得异能或变成乌冲族,西部战区绝大多数士兵都相信,他能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概率是零。 “可是,就此判断于又龙的任命书一定是假的,好像也不合适,也许叶长官真的接手了我们战区司令部的工作。”高邑还在纠结,他实在不想承认,他们青安军部数千人,居然被两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被骗的那么惨。 “那也不可能,”沈危斩钉截铁地说。 沈危和卫不争都还记得,陈丽浩说过,她带着叶行舟和叶星辰离开时,叶大河夫妇还在多兰,就算因为西部战区司令部高层在末世来临时全军覆没,叶大河临危受命重掌西部战区权柄,多兰到青安市近三千公里,在失去了所有现代通讯和出行方式的情况下,叶大河是怎么知道驻守青安的**军高层能力不济,以至于不和青安部队高层进行任何沟通,就委派于又龙夫妇来接替这里的工作的? “我了解叶长官,他不可能没有任何根据地解除一位军级长官的职务,冯程祥少将末世前后都没有重大过失,他甚至比绝大多数地方政府和军队长官做的都好。” 高邑、赵云和连高扬都不出声了,事实上,他们也希望于又龙夫妇的任职是一场骗局,那样的话,虽然说出去很丢脸,但受损失的只是青安军部;如果任命是真的,说明西部战区司令部现在的长官有问题,那事情就大条了。 结束了和高邑几个人的交谈,回到自己的房间,卫不争问沈危:“你什么打算?” 他知道,沈危不会只问问就算了,青安军部还有他们曾经救治和帮助过的几百名士兵,明知道他们处在危险之中,沈危不会袖手旁观。 “我得去青安侦查一下,去之前,我得先见见我爸和聂将军。” 卫不争说:“家里现在多了高邑他们几个,很安全,你只管去干你想干的事。” 沈危十分理所当然地说:“你跟我一起。” 卫不争愕然:“这怎么可能?我现在没有异能,站都站不稳,带着我,你什么都干不了。” 沈危说:“你出去后,就呆在东源哥的背上,反正,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卫不争哭笑不得:“哎,看清楚啊你,我快三十岁的人了,就算我是个真残废,也得想办法自食其力,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人身安全,天天挂在你身上。” 沈危还要说什么,卫不争抬手阻止他:“沈危,我不可能一步不离地跟着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跟着陈大伯练习双鱼功,为美乡设计聚乌阵,给修真大学讲课,为朵玉小学修真课撰写教材,趁着记忆尚清晰,完整地把阿布前辈的教学封印阵和信州忖心乌冲封印阵记录下来……,很多很多。 沈危,我只是没有了异能,而不是个废人。” 沈危看了卫不争良久,俯下身抱住了他:“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这种不着调的要求了。” 卫不争给了他一个吻:“没有不着调,只是,我不能。” 不能因为曾经强大过辉煌过,当重新归于平凡,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活成一个寄生虫。 ——***—— 凌晨三点,卫不争睡梦中还感觉到沈危在为自己输入清灵,清早醒来,沈危已经不见了。 李东源还在,他说:“沈队说了,不管你去哪儿,必须带着我,要不,他就哪儿都不去,一直守着你。” 有李东源在,遇到危险的话,打不过,总逃得掉。 卫不争无奈地说:“知道了。” 吃过早饭,卫不争先去了陈家古堡,跟着陈长犁大师学习,然后接受他的推拿按摩治疗;黄昏时分回到家,在大门口就听到林朵和李青鸳欢快的笑声。 进了家,果然是沈衣来了。 沈衣现在是林朵和李青鸳的新偶像。 两个女孩子之前的偶像是陈丽浩,后来听卫不争和林雨他们说了陈丽浩从昆颜山到渚盐镇这一路的经过,两个人十分沮丧,感觉自己就算努力八辈子也学不来偶像百分之一的剽悍武力和缥缈仙气,无望之下,两个人决定换了一个比较接地气的偶像,正好,沈衣来了。 沈衣正在控制着一大片暖白色的火给林朵和李青鸳烤头发,看到卫不争,她立马跳了起来:“不争哥,你回来了?” 卫不争笑着把一个提篮递给她:“陈伯母亲自做的点心,尝尝。” 沈衣回来时,他失去异能又毁了容,简直不能更狼狈,但这个女孩子对他没有半点的芥蒂,欣然接受了他和沈危的关系,把他当成家人一般,卫不争不擅长表达感激,只是有点好东西就想着沈衣。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罢了。 沈衣接过提篮就送给了卫奶奶:“奶奶照料一大家人最辛苦,奶奶吃。” 然后她又转向卫不争:“我跟我哥说了,我刚回来,不想出远门,所以,最近你的出行问题由我负责,让东源哥陪着我哥去青安。” “这怎么行?”卫不争扭头看沈危,“不是说好了吗?” “长时间出门在外,沈衣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要是你不同意,我就一个人出去,破碎空间,最多就是头疼一会儿。”沈危不紧不慢地说。 卫不争叹了口气:“好吧,东源跟你,沈衣跟我。” 李东源现在也能打敢拼,他做为鸟类和白乌冲族的战斗力,寻常的异能者都不是对手,但和沈衣比起来,却要差一大截。 沈衣出生在沈从澜手里,身边都是武力值高强的特种军人,亲戚朋友也一个个都是能打的,所以,她也是被大魔王从小给训练到大,武力值虽然比不上陈丽浩,打三五个街头混混是没问题的,而且她的火系异能十分强大,她使用起火来,得心应手的程度和沈危用枪有一拼,所以,由她陪着卫不争,遇到意外的话,就不是只能逃跑的被动局面了。 沈危这是又给卫不争加了一层保险。 沈危开心一笑,指着沈衣:“你不争哥如果少一根汗毛,你这辈子就别想嫁出去了。” 沈衣亲热地挽着卫不争的胳膊,趴在他肩上:“放心吧,就算为了你答应我的那份嫁妆,我也会保护好不争哥的。” 吃过晚饭,沈危留下几瓶丹药给高邑,就和李东源出发了。 第二天,卫不争给修真大学的新学员讲了一节课后,和沈衣一起飞过乌拉江,来到了美乡。 他没有急着观察地形为建设聚乌阵做前期准备,而是来到了一个以凶猛好斗闻名美乡的白乌冲族村庄。 第122章 大祭村坐落在美乡的中心地带, 它的前身是长丰市区南郊一个比较大的村子, 那一带都是些污染严重的低等级化工厂,末世前, 大祭村村民很重要的一项收入就是出租给在那些工厂打工的年轻人的房租,那时的大祭村是脏乱差和环境污染教科书级的典范。 末世降临时, 大祭村一带的尸化率远远高于长丰市区,而且因为人员来自全国各地,彼此之间大多数没有亲情友情的羁绊,尸化后的人们互相伤害起来相当凶残, 所以, 那一带能活到寿星峰基地建立的, 都是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理智,并且体格强悍、心志坚定的人。 被整村迁移到美乡后,大祭村屡屡和周围几个村庄发生冲突,因为植物异变,庄稼存活困难,大祭村的人就想用土地数量的优势弥补产量的不足, 他们凶狠蛮横,公开抢夺其他村庄土壤条件比较好的土地,得亏美乡的第一任长官王政清武力剽悍, 处事果断, 几波灵力匕首雨发出去, 惹是生非的白乌冲族全都缩在墙角成了鹌鹑。 王政清还对这个村子进行了经济制裁, 寿星峰基地贴补美乡的蔬菜瓜果到了大祭村, 全部减半;优化粮种,大祭村最后一个,几个会合下来,大祭村被拍得死死的。 后来,大祭村的人就学精学乖了,他们知道寿星峰基地的士兵最讨厌窝里斗,而美乡的乌冲族在其他人心里应该是一家人,彼此帮扶才对。 于是,王政清带队北征后,欺负继任的苏简脾气好,大祭村的刺头们又把主意打到了经过桃花渡的旅人们头上,制造了好几起抢劫事件,搞得寿星峰基地都头疼。 总而言之,大祭村就是一群不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二杆子,非得三不五时地打打杀杀一出,把过剩的精力给消耗空了才消停。 大祭村在美乡是十分不招人待见的存在,负责美乡安保的士兵平时也不爱搭理他们,所以,当沈衣美若晚霞的兽形降落在村公所门前的老梨树上,看清楚上面坐着的是卫不争,不足一盏茶的工夫,大祭村的人就全都集中到了村公所。 村长赵孟乾站在老梨树下,一脸的受宠若惊:“,卫先生,您怎么来了?您这是……好了?” 卫不争对沈衣打了个手势,让沈衣把他放下去。 沈衣“锵锵”地轻叫了一声。 卫不争无奈地笑笑,对下面说:“麻烦你们搬个,呃,沙发或……床出来。” 赵孟乾马上摆手招呼人:“快快快,你们几个,把办公室的沙发抬出来。赵长明,赵老六,去把你们家小子的新棉袄拿来铺上,要不卫先生坐着凉。” 卫不争想说不用,沈衣一片艳丽的羽毛挡在他嘴上:“咛,咛咛。”让他们铺,要是冻着你,我哥回来得削死我。 卫不争只好看着一群人抬出个宽大的木沙发,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几件青灰色的小棉袄铺上去。 沈衣这才用左翅膀尖一卷,轻轻地把卫不争放在了沙发上。 球形的卫不争歉意地冲众人笑笑,安安稳稳地坐下,开门见山:“赵村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点事,这事和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有关系,你看,是村公所几位先听听,还是干脆大家一起?” 赵孟乾也是个痛快的,他扭头问村民:“大家说呢?” “一起吧。”村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我就直接说了。”卫不争拉下围巾,把头整个露出来,“沈危沈长官最近可能要出去一趟,去西海省救助他过去的战友,可咱们寿星峰基地现在几十万平民需要保护,如果再征调基地现有力量,基地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所以,我们想从美乡白乌冲族里征兵。” 卫不争说到这里就停下了,静等村民的反应。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村长赵孟乾:“窝草,西海省啊,好几千公里,太特么刺激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一年多,哪儿都不能去,我快给憋死了。” “我也是,奶奶的,整天窝在村里不是下地就是凿石头,我都快给憋阳.痿了。” “可是,外面现在危险得很啊,卫先生在朵玉村那么好的地方,都让人……” “闭嘴。” “滚蛋。” “你再胡说。” …… 大祭村的人只是比较二,而不是傻,当面戳人的伤心事,这个人还是美乡所有乌冲族的大恩人,村民对这个口不择言的小子的叱责并不是做做姿态。 卫不争浑不在意地笑笑,直接忽略那句让人不愉快的话:“我刚说的事完全自愿,所以,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这样吧,我也很忙,不能在此久留,大家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后,我再来听取结果。 我很清楚孤军远征是一个很危险的旅程,好不容易活下来,大家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所以各位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想去不报名就可以了。” 村民们又开始小声议论,卫不争对赵孟乾说:“我先走了,如果有人报名,麻烦您给统计一下。 还有,我记得你曾经当过兵,是吧?” 赵孟乾连连点头:“对对,在北部战区,不过我们部队是城市驻军,没什么说得出口的经历。” 卫不争说:“和平年代,需求不一样,城市驻军也很重要。我问这个,是想麻烦您一件事。” 赵孟乾十分兴奋:“您请讲。” “你把在部队时的各种纪律条例给写出来,如果有人报名,就让他先看纪律条例,愿意遵守再给报名。” “啊?”赵孟乾懵了,“现在这世道……” “就是因为现在世道太乱,我们才更要有纪律,有底线。”卫不争打断了赵孟乾。 因为没有行政职务,所以,以前虽然在寿星峰基地范围内非常受尊敬,卫不争和人交谈时,通常都是闲话家常式的,今天,他说话的口吻却颇为严肃,“如果末世降临时,每个人都能用法律底线来约束自己,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家破人亡,所以,沈长官这次要成立的队伍,和末世前的军队一个标准,做不到令行禁止的,我们一个也不要。” 赵孟乾沉默片刻,点点头,他也是家破人亡的一个。 沈衣载着卫不争飞上天空才发问:你来这里,是给我哥招兵买马? 卫不争说:“你哥异能再强大,也需要帮手,这里到青安三千公里,沿途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你觉得你哥会装作没看见吗?” 沈衣:“咛咛。”世界这么大,贪婪残忍的人那么多,我想想都替你们累得慌。 卫不争说:“你不也一直在忙碌。” 沈衣:“咛咛。”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劳力不劳心,比你们轻松多了。 卫不争拍了拍沈衣柔弱流云的背羽:“并不是,你比很多人都辛苦。” 年轻的沈衣是个相当有责任感的人,她在末世凶险的环境中独自流浪一年多,回来和父母家人相认后,没有沉溺于对危险和亲情的感怀,迅速地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她担负起了寿星峰基地东、南、西三支远征队伍的通讯和补给任务,在朔风严寒中孤身一人,不分昼夜地穿梭于中州各地,卫不争因此经常在心里感叹,沈危身边一个个的,全都是牛人。 两句话的工夫,沈衣已经飞到了黑乌冲族聚集地,卫不争在空中已经看到乌衣俏村村公所前排队缴活的人们,缴的是一种加厚草编鞋。 看到卫不争,乌芊芊欣喜若狂:“卫先生,您好了?” 卫不争有点尴尬:“能找个平板车吗?如果没有,沙发也行。” 乌芊芊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拘谨地说:“办公室里有沙发,您……” “我要做的事不能在办公室。”卫不争拍拍沈衣的翅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沈衣对别人不能在第一时间体谅卫不争的境况十分嫌弃,“我得围着你们村走几趟,但我现在走路还不大好。” 乌芊芊担心地看了看卫不争的腿,没有再多问,转身招呼了几个人跑进村公所,很快就抬着一张宽大精美的藤编沙发出来:“平板车太硬,您坐沙发,我找几个年轻有力气的推着您。” 卫不争点头:“谢谢!” 乌芊芊把一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子往沙发上铺:能您照顾您是他们的福气,他们该感谢您才对。” 卫不争微笑着摇头,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当然也不认为他会被人景仰。 他今天来这里,是勘察聚乌阵的路线。 美乡的乌冲族现在不但接受、而且很享受身为乌冲族的身份,当前艰苦的生存环境下,他们身体的很多特质比常人族好用太多了。 但是,他们发现,他们的身体状况会因为环境的改变出现某些不良反应,比如指甲和獠牙的硬度改变,对变异食物的适应性降低等等。 寿星峰基地高层得知这种状况后,让高佑翔到美乡进行了跟踪采样,高佑翔经过三个月的观察,给出了黑白乌冲族各自最佳状态下乌冲和清灵的绝对密度以及比例,沈危和卫不争就是要以高佑翔提供的数据为依据,构建一个以汇聚和控制乌冲为主要功能的法阵,以确保乌冲族的生态环境。 乌衣俏村是法阵的一个重要控制点,这个控制点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微型聚灵阵,这个迷你版聚灵阵的作用是为整个聚乌阵的正常运转提供源源不断的清灵。 不以固态灵力为原材料的聚灵阵都是因地制宜量身定做,卫不争今天就是来考察地形,心里大概有个数了,他才能计算数据、绘制阵法图。 乌冲族当初对身体状况的不稳定只是随口抱怨,并没有指望着能解决,毕竟,解决环境问题,在末世前也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情,所以知道卫不争今天来是要为建阵做前期考察,乌衣俏村的村民都笑得合不拢嘴。 切换成人形的沈衣看着眼前一大片只露出两排大白牙的脑袋,打了个寒颤:“心真大啊。” 都丑成鬼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她马上想起了自己依然耀武扬威风头十足的老爹,心思立马就变了:“其实就是黑了点,看习惯了,也挺可爱的。” 平板车载着沙发吱吱呀呀动了起来,卫不争拿起一只包着布条的炭笔,准备开始记录。 第123章 平板车吱吱呀呀, 在窄窄的积雪巷道中前行, 风太大, 推车的几个年轻人被刮的直打横漂。 卫不争贴身穿了三层蚕丝棉袄, 外面还套着用沈危的防寒服给他改做的加厚版大棉衣,手上戴着两双厚厚的蚕丝手套, 可不消半点钟,他的手指尖就冰凉,很快, 他画图就有点不利索了。 沈衣变身的过程相当艰难,成功后的效果却也好的让人眼馋,她兽形变人形时羽毛变换成的衣服美得闪瞎人眼,并且有自动调温的属性, 酷暑和严寒现在对沈衣没什么影响,此时此刻, 和穿着破旧臃肿的众人一比,她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因为她太过美丽动人,几个黑乌冲族年轻人都不敢正眼看她。 沈衣看卫不争又一次对着指尖哈气, 一抬脚跳上了板车:“不争哥,要不,我给你弄个篝火出来?” 卫不争忽然想起沈衣用火给家里人烤衣服和头发的情景,她对火的控制精确到了极致, 绝对不会伤着人, 就十分期待地点点头:“如果不麻烦的话。” “好咧。”沈衣也不管她那美得不像话的红色羽衣, 盘腿就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一簇黄豆大的暖黄色火焰从她指尖跳出,火焰围着卫不争绕了一圈,飞快地在他胸口齐的位置形成一个火环,恰到好处的温暖瞬间就把卫不争包围了。 卫不争由衷地发出感叹:“你对火的操控也太厉害了。” “天赋技能,就这么跩。”沈衣得意地笑,完全忘记了在熔岩洞里差点把自己给烤熟的悲惨经历,“哎不争哥,你要是感觉不错的话,以后随时可以有,条件呢,就是等我哥回来,你帮我吹吹枕头风,让他早点把我的嫁妆给炼出来。” 卫不争想起早上的事,颇为好奇:“你哥许了你什么好东西啊?让你连个男朋友都没呢,就惦记着嫁妆了。” “随身空间。”沈衣美滋滋地说,好像她已经用上了似的。 “随身空间?”卫不争吓得差点站起来——如果不是他的腿还不行的话,“他死搬硬套个功能单一的法阵都还磕磕巴巴,随身空间那种顶尖难度的炼器他就敢给人许愿了?” “有希望才有未来嘛。”沈衣丝毫听不出卫不争话语里质疑沈危是吹牛大王的意思,十分乐呵地说,“只要我哥答应了,早晚都会有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卫不争看着沈衣那傻大妞似的脑残粉表情,感觉不可思议。 实在是沈危许的这个愿距离他的修炼水平太遥远了。 “三岁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三岁有记忆以后,我哥答应我的事没有一件落空的。”沈衣骄傲又嘚瑟地说,“假如因为不可抗因素无法完成许诺,我哥用来替代的,肯定比他许诺的更好。” 卫不争对脑残粉不大信任:“举例说明。” 沈衣想了想:“太多了,就说一件我小时候的吧。 我幼儿园中班时,隔壁赵小蛋家给他卧室装了个玩具轨道车,我回家就跟我爸要,老头儿觉得如果我要最新型武装坦克还可以理解,一个只会转圈的假火车有什么意思,就不肯给我装;我妈也觉得房间装那个不合适。 我就去跟我哥磨,我哥哄了我一会儿,我还是不高兴,我哥就答应了,他说过年前会在我房间装一个规模小一点的。 可轨道车挺贵的,我爸妈不给我哥钱,也不准他打家里的墙壁,我哥因为这个还撸着袖子跟我爸吵了一架。 后来,我过了新鲜劲,自己也觉得在房间里弄那么大动静不合适,就跟我哥说,我不要了,我哥当时点点头,啥也没说。 我幼儿园毕业,上小学前的暑假,我哥用整整一个假期,在家属院的花园里做了个很大的空中轨道车,还有遥控小飞机,他教我遥控着飞机在空中轨道环绕穿梭,跟惊险大片似的,我们整个家属院的小孩都跟在他屁股后,让他教飞机追火车。” 卫不争半天才说出话:“他自己……做的?” 沈衣点头:“我哥为主,赛扬和昭扬哥也有帮忙,哦,赛扬和昭扬哥是双胞胎,也是我哥的铁哥们,末世降临时,他们俩出国参加特技飞行大赛了。 他们当初想拉我哥一起玩特技飞行的,我哥说,他所有的技能都是为了实战服务,不当兵不参加实战的话,一切对他都没有意义,死活不肯参加。 因为这个,他在赛扬哥那算是落下了短处,赛扬哥他们每次外出比赛回来,我哥只要在家,就得请他们俩吃大餐。 对了,我哥因为那个轨道车和小飞机欠下巨额债务,三年没花过一分零花钱,高二那年的压岁钱还给赛扬、昭扬哥以后,他才又有零花钱花了。 哎呀,这种事还有好多好多,反正,我哥认真许诺的事,百分百会兑现的啦。” 卫不争摇头,无声地笑:十几岁的少年,为了还债几年不花一分钱,自律到这种程度,这人是怎么长的啊! 卫不争低头继续做记录,他得抓紧时间,天太冷,他希望能尽快把乌衣俏村的事情结束,少给村里人添麻烦。 在寒风中忙碌了一天,夜幕降临,卫不争和沈衣返程,飞过乌拉江上空时,沈衣忽然“咛咛”了几声:所以呢不争哥,你就安心和我哥过日子吧,我哥死心眼,就算乌拉江倒流干枯,我哥决定了的事也不会反悔。 卫不争愣怔了片刻,才醒悟过来,沈衣是在接着中午关于沈危许诺她嫁妆的事在说。 “是你哥让你跟我说这些的?”卫不争问。 “咛咛,咛咛咛……”不是,我看出离开你我哥特别不踏实,不光是担心你再遇到危险,他还担心长时间分开你会胡思乱想,对于相爱的两个人,猜忌和自卑是很致命的。 我哥很在意你的感受,你不安,他也无法安心。 一阵暖流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卫不争的嗓子有点哑:“沈衣,谢谢!有机会,告诉你哥,我很厚颜无耻的,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又丑又废,但只要他在,我必然相守至死。” ——***—— 黄昏时分,竺崀山腹地,距离青安市五十公里的山林里。 沈危背靠大树坐着,左手馒头,右手军用水壶,一边腮帮子鼓起老高,眯眼看着远方冷蓝色的天空。 灰雨点站在一棵横倒在地的大树上,尖利的鸟喙“多多多”地在啄着树干。 沈危忽然扭头,就看见灰雨点叼着一条比大拇指还粗、半尺长的胖虫子,正好也扭头看他。 沈危笑:“吃吧,我不会跟林雨说。” 灰雨点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胖虫子“嗖”地一声就不见了。 沈危嚼着馒头,声音里全都是羡慕:“如果我有你这本事多好啊,出门都不用考虑补给了,走哪儿吃哪儿,还都是纯天然优质蛋白。” 李东源兽形时,对自然界的感知更为敏锐,并且他对食物的要求也会在变形的同时发生转变。 李东源脸皮薄,担心大家知道他的这个特性后会嫌弃他,尤其是林雨,林雨特爱干净,李东源觉得自己喜欢生吃小型动物和虫子的事让林雨知道,林雨肯定再也无法直视他,所以李东源一直压抑着自己兽形时对食物的渴望,直到卫不争的异能突然消失,寿星峰基地的食物都没了着落,移民村一部分人为此对卫不争落井下石,李东源为了节省粮食,开始在野外偷偷觅食。 可能是兽类基因遗传的缘故,他在兽形状态时,一点不恶心虫子之类的,看见它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吃,吃了他。” 李东源的飞行技巧也一直在进步,沈衣回来后,他进步的速度明显加快,他还在沈衣的指导下,熟练掌握了超低空飞行。 李东源又吞下一条虫子,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你现在的补给也不是问题,你羡慕我的兽形,就是想背着不争到处玩。 沈危笑着点头:“连你都看出来了,他却整天傻乎乎地想东想西。” 灰雨点再吃一条虫子:“咕咕,咕咕。”长得不好看的人通常都不自信,好看又能干的人一般都多花花心思。 沈危把最后一块馒头全部塞进嘴里,灌下一大口水:“你也说了是一般,我不在那里头,我从出生起就没一般过。” 他说着站了起来:“你继续进食,我去那边看看,那里好像有人的气息。” 灰雨点跳下树干走了过来,他鸟类形态时走路的模样十分可爱:“咕咕,咕咕。”还是我带你去,你的灵力尽可能保留着用于战斗。 沈危摸摸灰雨点的头问:“完全恢复了?” 灰雨点点头:“咕。” “那好吧。”沈危偏腿坐了上去,“超低空飞行,能不超过树梢,尽量不超。” 于又龙手下有一支三百人的乌冲兽族队伍,其中近四分之一是鸟类,他们被于又龙培养成了空中武装力量。 沈危两个小时前到达青安,距离市区二十公里左右,他看到了排成人字形飞向他们的一队乌冲兽族,同时,他隐约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是他在围远县和渚盐镇曾经经历过的、控制系精神异能的味道,沈危马上命令灰雨点转向,两人进入了深山老林中。 他计划里要见的第一批人是孟广玉和他带领着追杀鲁贵一伙的士兵,他希望能从他们那里侧面多了解一些于又龙的信息,毕竟,他对于又龙夫妇的所有了解都是基于自己的推断,万一错了,他带着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和于又龙见面,可能会错误判断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不想第一时间和于又龙接触。 还有一点,他担心于又龙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后,会对青安军部的人不利,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当催命符的。 李东源来到这个地方后,沈危马上嗅到了从东南方向飘过来的人的气息,还不止一个。 第124章 入夜, 风刮的更凶了, 卫奶奶和项凝玉、林朵围坐在火炉边, 隔窗看着卫不争窗口溢出的灯光, 相对着长吁短叹。 卫不争正在给李清明、王尚诚和向子珊上课。 失去异能,从信州转还朵玉村时, 虽然自身遭受着二十七年来最沉重的打击,卫不争还是信守承诺,把李清明、林庄、王尚诚、向子珊、乔晓秋和李璟带了回来。 因为卫不争意外失去异能和青玉空间, 林庄的身体得不到强有力的后续治疗,现在虽然能站立行走,日常基本也可以自理,但人很虚弱, 大部分时间需要卧床休息,加上体内又有忖心乌冲, 虽然他心性纯良性格坚韧,沈危和卫不争也不敢把他放在人口密度比较大的朵玉村和修真大学。 林庄现在在丽妈和阿花、黑曜石工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沈危布置的迷你聚灵阵, 原本是方便丽妈和阿花母子修炼,现在,林庄也跟着沾了光,在清灵浓度大的地方修炼, 事半功倍。 李清明、王尚诚几个人全都进了修真大学, 经过这几个月的学习和修炼, 异能都有进益, 李清明和王尚诚、向子珊的空间都扩大了,只是稳定性还不太好,如果受到攻击异能耗尽,空间会随之崩溃。 李清明这三个空间异能者一直是由沈危在亲自教导,现在沈危有事外出,卫不争主动接过了手。 可卫不争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全天候的奔波操劳。 在外人眼里,卫不争既然能够站起来,吃饭说话也都正常,那应该就是大好了,只有沈危和家里最亲近的人知道,他脊椎的后遗症相当严重,换个人,可能就是卧床一辈子的结果,再加上杜成龙直入腹部的那一只手,卫不争的身体被伤了根本,现在,大点声说话对他其实都是一种负担,这也是卫不争有比沈危更扎实的修炼理论,但却没有再去修真大学讲课的原因。 “都这个时候了,再不结束,不争就睡不了多长时间了。”卫奶奶放下手里的鞋底,看着外面发愁。 林朵放下鞋底站起来:“我去把沈衣姐喊出来,让她暗示一下李大哥他们几个,让他们主动要求结束。” “不成。”项凝玉拉住了林朵,“李清明和那俩孩子对不争敬若神明,他们根本不会忤逆不争的意思。” “那怎么办啊?”林朵急得跺脚,“要不,我去喊我哥回来,他敢对不争哥提意见。” 林雨和顾颂义此刻在村公所,和顾同仁、李高福一起核对朵玉村村民上个季度的工分,他们要以此为依据,分配村民们的福利。 林雨和顾颂义白天要忙外面的事,村里的事,他们都是晚上加班干。 “嘘,别说话。”墙角阴影处忽然传来李青鸳的声音,原来,小丫头一个人坐在那里练习聆听,她冲着卫不争的房间点点头,“李大哥打断不争哥了,他说时间太晚,不争哥必须得休息了。” 卫奶奶拍着胸口舒了口气:“哎呦,可算是完了,我就说嘛,清明这孩子是个贴心懂事的。” 项凝玉和林朵同时起身去了灶台边,卫不争的夜宵一直在灶上煨着呢。 看着卫不争坐在被窝里端着碗吃饭,项凝玉小声问沈衣:“待会儿你睡哪儿?” 沈衣把刘海吹得乱飞:“我倒是很愿意一直给不争哥暖房,可阿姨,你觉得不争哥他能答应吗?” 项凝玉看看卫不争,摇头,然后抬头环顾房间,神情困惑,用表情问沈衣:你说,为啥就会不行呢? 沈衣小心地瞄了卫不争一眼,摇头:我也不知道。 卫不争失去异能回到朵玉村后,沈危下大工夫设计了一个法阵,他自己命名叫做春意阵,主要功能是维持阵内的温度始终保持人类感觉最舒适的状态, 不论从哪方面看,这个春意阵的难度都无法和忖心乌冲封印阵相比,沈危却一直没有成功。 卫不争受伤后,沈危对春意阵的建设更加迫切了,他多次修改设计,并把法阵从最初的包含整个卫家大院和卫家所属的土地,缩小到只有卫不争的卧室,依然不行,每次都是在最后一步失败,而沈危横竖找不出失败的原因。 丽妈和阿花他们住的房子就是沈危的试验品,他只尝试了三次就成功了,他不做任何改动地把那个阵法搬到卫家,结果还是失败。 最初是想给卫不争一个惊喜,后来是觉得这事太过蹊跷,怕卫不争多想,所以这件事除了沈危,知道的就只有稳重可靠的项凝玉、李东源和林雨,丽妈和沈衣知道,是因为沈危想用丽妈不同于人类的感知来查看一下失败原因,结果,丽妈能轻易地感觉到种在卫不争卧室门口那棵深埋地下的九阳树种子还活着,但离发芽还远,却说不清为什么构建法阵的灵力总是在最后一刻突然溃散。 后来,沈危见识到沈衣对火的极致应用,考虑到春意阵是以火系为基础的阵法,他就让沈衣操刀执行,他做辅助,结果还是一样。 不但如此,沈危凭自己现在融合了混沌元力的全灵体的敏锐感觉,发现包含在大型聚灵阵之中的卫家大院,是整个聚灵阵中清灵最稀薄的地方,而卫不争的卧室又更严重一些,卧室的清灵浓度,只能和聚灵阵之外的地方基本持平。 知道了这个结果的几个人都心情沉重,他们第一次想到了天道,难度是卫不争之前对异能过于挥霍,老天看不惯了,所以让他失去一切,甚至更惨一些? 这个念头让几个人不寒而栗,如果真的如此,不争岂不是再无恢复的可能。 卫不争一口气把一大海碗面条吃完,脱了棉袄就往被窝里躺:“阿姨,沈衣,我要睡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项凝玉收了碗,拉着沈衣一起离开。 沈衣在门口回头:“明早上等我把你房间烘暖和了再起床。” “好。”卫不争微笑着吹灭了蜡烛,然后在黑暗中,他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眼睛直盯着黑黢黢的屋顶。 他很累,累到吃饭时的咀嚼都让他感觉辛苦,但他不敢懈怠,因为他脑子里关于修炼的记忆正在以加速度的方式模糊,他感觉自己的其他能力也在稳定地退化,他现在的状态,其实还在先天混沌灵体的惯性期内,等惯性彻底消失,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常人族,修炼知识很可能会从他的记忆中彻底被清除。 卫不争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他已经想明白了,老天在末世降临最危险的时候赋予他最强大的异能和金手指,让他得以保全亲人,还得到了沈危这样出色的爱人,他已经足够幸运了,他不能要求永远拥有高人一等的能力。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趁他记忆还在,尽可能地把脑子里的知识记录下来,同时为沈危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才,其他的,不去想,也就不会有失落和痛苦。 “明天先去修真大学讲课,然后再去美乡。”这样想着,卫不争迅速地陷入深眠。 他其实还想在脑子里备一下课的,可他虚弱的身体拒绝继续运转。 ——***—— “……我爸爸末世前是西海大学心理学系的教授,会一些催眠方面的东西,他和他的朋友对我进行过反催眠的训练,虽然只是开玩笑一样的训练,但,还是不大一样,我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于又龙的催眠术,本能地进行了自我保护,虽然我因此在他更厉害的控制系精神异能下差点疯掉,但我最后还是保住了自己和顾家龙、罗一琛的意识,并成功地带着他们逃了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如果不是他说话时口齿清晰、逻辑严谨,他看起来就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沈危说:“干得不错,能保住自己的意识,比什么都好。” “可很多时候我又想,如果我和其他人一样被于又龙彻底控制,也许就不用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烦恼了。”他看了看自己黑褐色的爪子,又抓了抓脖子里灰黑色的羽毛,脸上的表情因为绝望而淡漠。 原来,他可以有完全兽形,但转换成人类形态时,很多地方却还保留着苍鹰的特征,看起来怪异而可怕。 “谢远,你已经很幸运了,不要只看到自己身上不完美的地方,想想那些别人求而不得的。”沈危亲切地对小伙子说。 然后,他又扭头摸了一把缩着脖子、抱着碗不放的另一只完全体苍鹰的脑袋:“如果喝饱了,把碗还我吧。” 苍鹰把碗抱得更紧一点。 人形状态在眯觉的李东源睁开眼:“小兄弟,不是跟你说了,你们遇到沈队,以后不会缺水喝了。” 苍鹰往旁边一只灰狼身上挤了挤,离李东源远一些。 沈危失笑:“好了,碗送你了,别再挤了,再挤罗一琛就得上墙了。” 顾家龙马上把碗塞进自己的左翅膀下, 他是个九岁的孩子,末世降临时,和表哥谢远一家一起在竺崀山游玩,被一只受伤的苍鹰啄伤变异。 罗一琛也是九岁,是谢远和顾家龙被于又龙诱捕后认识的,两个同龄的孩子一见如故,谢远出逃时,就把罗一琛也给带上了。 “你确定其他的乌冲兽族都失去了人类的意识?”沈危再次跟谢远确认,顾家龙和罗一琛都不会说话,他只能和谢远交流。 “嗯,至少,我亲自接触到的那些,我觉得都没有人类意识了。”谢远换了个谨慎的说辞。 在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度过了一年,绝望到想干脆放弃生命的时候,沈危和李东源从天而降,谢远吃饱喝足之后,基本决定了,以后就跟着这个人混,所以,他有必要表现得稳重可靠些。 沈危点点头,拍拍谢远的肩膀:“谢谢你提供的情报,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休息,我们俩出去一趟。”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谢远有点惊慌地一把拉住沈危的袖子:“这种时候,你们去哪儿?不是青安市吧?” 对这三个人没必要隐瞒,沈危说:“是青安市,我担心夜长梦多,想早点去看看情况。” 他说着想起了什么,手上出现一个装满了包子的提篮,他把提篮放递给谢远,又拿出一个装满清水的石头盆:“这个给你们留下,万一明天我们回不来,你们先用包子垫吧垫吧。” 谢远“忽”地站了起来:“如果你们是想找于又龙,我,我认识一个曾经在青安军部当过好几年兵的人,我明天去找他,让他把军部内部的结构什么的告诉你们,这样,你们进去后也安全些。” 沈危诧异:“你认识青安军部出来的人?” 谢远点头:“但是,我不能带着你们去找他,我们有约定,都不把彼此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末世凶险,怀揣着某种秘密的人肯定会尽可能隐匿行迹,沈危理解这一点,他说:“谢谢。不过,现在我还是得出去一趟,我们就远远地观察一下青安市区和军部的大致情况,不会和人起冲突,天亮前肯定回来。” 谢远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 沈危和李东源出了地窝子,向着黑暗中的青安市飞去。 没有灯火,没有喧嚣的店铺和满大街悠然闲逛的人们,青安市无声无息地淹没在夜色中,如果不是沈危有空间能力,他们可能根本找不到青安市区。 “我制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把我们两个的气息隔离起来,东源哥你飞得稍微慢一点。”接近青安,沈危对李东源说。 “咕。”李东源答应着,速度慢了下来,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风了,越接近青安市越浓郁的秃鹫变异者的气息也消失了。 “可以了,左转三十度,我闻到那边有浓郁的乌冲兽族味道,应该是于又龙那个兽族战队的驻地。” “咕咕,咕……”如果那些变异兽族真的都失去了人类意识,收拾了于又龙后,你打算拿那些兽族怎么办? “还没想这事,要不,交给青鸳?”小丫头通兽语,这么好的异能如果不用,实在太可惜了。 “咕咕。”那青鸳就成了畜牧场场主了,“咕……,咕咕咕咕……” “东源哥,升高。”沈危叫了一声,同时一甩手,大片的火焰向着下方奔涌而去,下方随即传来难听的惨叫声,不是人类,听不出是什么物种。 强大的精神攻击突破了沈危的临时空间,李东源一阵头晕恶心,身形失控,差点把沈危甩下去,不过他马上又稳住了。 和精神攻击一起出现的,还有上百只变异的禽类,沈危的火焰阻挡了变异乌冲鸟的攻击,李东源迅速拉高。 “东源哥……”沈危趴在李东源的耳朵上,小声说了句什么。 灰雨点忽然翅膀一收,头朝下,箭一般俯冲下去。 精神攻击再次袭来,空中传来几声痛苦的惨叫,灰雨点像喝醉了酒一般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几次差点触地,又在最后时候险险飞了起来。 上百只大鸟叫着飞着,追逐围堵着那个无头苍蝇一般的白色大鸟。 白色大鸟胡乱飞了大约三分钟,才留下一地翻飞的羽毛,狼狈不堪地冲出包围圈,飞进茫茫夜色中。 第125章 地窝子。 李东源脸色苍白, 躺在树叶子和破布、棉絮拼凑而成的地铺上, 沈危坐在他身边, 一只手放在他额头。 谢远、顾家龙和罗一琛围了一圈, 目光炯炯地盯着沈危那只手。 “差不多了沈哥。”李东源的声音还有点虚弱,“头不疼心里也不难受了。” “但还是不舒服, 对吧?”沈危继续为他输入清灵。 “嗯,可是,我也说不清楚怎么不舒服。” 沈危扭头:“谢远, 当初于又龙的精神控制结束之后,你们也有这样后续症状吗?” 谢远爪子不自然地握了握:“如果只是头疼恶心这么一点后续症状,我们早就一拥而上把于又龙撕成碎片了。” “噶哇……”顾家龙忽然发出一声叫,身体向后仰倒, 不停地抽搐,爪子胡乱去抓自己的脑袋, 看上去十分痛苦。 “怎么回事?”沈危一把抓住好像犯羊角风的苍鹰,迅速把纯净的无属性清灵输入他体内。 不过,他好像在这方面天生欠缺, 卫不争为他输入时,他感觉无比流畅舒服,他为别人输入时,总是磕磕绊绊, 现在为一只鹰输入, 他觉得就像一个胖子在狭窄的连续“卐”形通道中跑步, 每一步都要被挂、被撞、被挤压撕扯, 让他有种吃米饭被石子硌了牙的酸涩感。 顾家龙却一下就不抽了,绿豆眼晶亮地看着他:“嘎……” “他,他有癫痫症?”沈危问谢远。 “呃……”谢远用爪子挠胸前的羽毛,“他刚才只是想跟你演示我们被于又龙施加精神控制后难受的样子。” “……”沈危收起了自己的手。 顾家龙不舍地“嘎”了一声,扑棱了两下翅膀站起来,把脑袋往沈危的手上蹭。 “等我解决了这里的事,看能不能帮得上你,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沈危拍拍苍鹰的脑袋,在地铺上坐下。 小一号的苍鹰听懂了他的话,乖巧地坐在他身边仰望着他,沈危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和期待,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特别单纯的情绪。 沈危拿出几碗胡萝卜兔肉捞面,分给李东源和那三只,自己也拿了一碗,边吃边想刚刚那一趟青安之行。 他和李东源隐匿了气息过去,依然早早就被发现,可能是于又龙手下有像李青鸳那样的听力异能者,也可能是视力异能,或者只是某种夜视能力本来就很强悍的动物,比如猫头鹰,末世后,很多动物的能力也发生了变异,或者说进化,猫头鹰可能就是其中一种。 于又龙的精神攻击很厉害,他和李东源当时距离地面超过五百米,这样的距离,还是从下往上进行攻击,能穿透他制造的临时空间——虽然那只是个隔离气息的简陋空间——也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而他可以肯定,那短短几分钟的互攻战看似激烈,但保留了实力的可不只是他,于又龙也一样。 这个人很稳,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所谋甚大,所以在没有摸清对手目的的情况下,恰到好处地展示实力,即表明了自己不好欺负的立场,也为将来的合作,或者说是招安收服留了后路。 谢远他们是去年春祭后逃出来的,那时候,于又龙的控制能力就已经那么厉害,现在经过一年,进步是必然的,那他有没有可能进步到在一招之间摧毁多个人的大脑? 如果他能够,那沈危就得想办法让于又龙离开军部,否则,于又龙情急之下一个大招把成千上百士兵的大脑摧毁,那沈危这一趟就不是来救人,而是来作孽了。 还有一点,于又龙和冯安娜两个人基本形影不离,所以,高邑和谢远他们都说不清,施展精神异能的人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异能的较量都是快如闪电,分秒之间胜负已定,如果于又龙和冯安娜相距很近,沈危有很多种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掉他们两个,问题是,于又龙和冯安娜的精神异能是发动最快的异能之一,并且不需要动作辅助,他们完全可能在被杀死的过程中用强烈的意念杀死或摧毁身边很多人。 “真特么头疼。”沈危躺在地铺上,瞪着眼睛算计,“拥有这么好的能力,不好好做人,净给老子添麻烦。” 如果不争……就好了……不争,他现在在干什么?不管干什么,他肯定不会歇着……他比任何人都努力,都想得到认可,可老天只给了他那么短暂的幸运……不,不对,他还有我,有我,他的幸运就会继续…… 沈危突然一跃而起:“谢远起来,跟我去找那个青安军部的人。” 谢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什么?” “去找你说的,那个从青安军部出来的人。” “现在?” “对。”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他不能把卫不争一个人长时间留在家里,也许,还有被他忽略的危险就潜伏在卫不争身边…… 李东源无声地切换成灰雨点,扭扭哒哒地走到地窝子门口,回头看了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谢远:“咕咕,咕。” 快走吧,楞什么呢? 谢远羞愧:“我晚上看不清啊。” 沈危心里扶额,脸上淡定地拍了拍谢远:“告诉我他的位置,然后你继续睡。” 谢远说:“他特别特别抵触和人接触,你们如果找到他,他估计会和你们拼命。” 沈危顿了两秒钟,拎着谢远的脖子把他推向李东源:“变身,让东源载着你一起去。” 一分钟后,谢远缩着脖子坐在灰雨点背上,因为羞愧而一言不发。 同样是兽化变异,人家就黑白通吃,他就废柴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得靠别人驮着走,真是鸟比鸟气死鸟。 在山林里超低空飞行,速度上不去,一个小时后,沈危才在他释放出去的空间异能中,感知到一个紧靠着山脚的地窝子的形态,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那里面并没有人。 他问谢远怎么回事。 谢远说:“林叔特别小心,他经常这么干,不睡在地窝子里,防备被突袭,不过他肯定在附近。” 沈危微笑:确实在附近,在距离山脚处地窝子大约五百米外的另一个地窝子里,那附近方圆十公里内,一共有五个地窝子,四个是空着的。 沈危直接来了有人的地窝子。 迎接他的是一连三支直奔他面门的木箭,沈危轻松地接住了那三支箭,心里却忽然涌起巨大的惶恐和悲哀:末世才一年多,这个人已经练就了这么好的箭法,这种脚踏实地、直面困境、又有坚强毅力的人,和平时期肯定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精英,可现在,他的努力在修真者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现在还只是末世第二年,绝大多数修真者还没摸到真正的修行之道,只是凭本能在使用突如其来的特殊能力,等修真者摸索到与自身契合的修行之法,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距离将被拉到无限大,到那时,普通人和修真者之间将如何相处? 卫不争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沈危强自按下内心的波澜,对着地窝子朗声道:“中洲战区司令部沈危,不告而至,甚为唐突,还请先生见谅。” 鸦雀无声,谢远牌苍鹰连呼吸都屏住了。 “哐当”一声响,用整截树干钉成的门倒在地上,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沈危?中洲战区特战大队沈危?沈从澜长官的公子?” “是。”沈危回答,“敢问先生高姓……” “原**军副军长冯程祥。”冯程祥打断沈危说道。 “将军。”沈危马上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呵呵……”冯程祥轻轻一笑,内里满是自嘲,他侧身请沈危几个人进地窝子,“这里没有什么将军,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废物。” 没有灯,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不过沈危能够看清楚地窝子里的情况,和谢远他们的地窝子差不多,只是更宽敞些,也收拾得比较干净,虽然这里的地铺也是树叶和破衣服拼凑起来的。 地铺上躺着一个人,沈危可以肯定,那是个死人。 “这是……”沈危看着地铺上干枯瘦小的尸体,试探着问。 “我爱人李桦。”冯程祥坐在地铺边,手轻轻放在李桦身上,话语平静温和,“她是异能者,她的异能是制造幻像,只是,非常弱,弱到感受到于又龙和冯安娜到的时候,她只能把我支开,把她自己幻化成我的样子。” 沈危惊呆了。 李桦知道冯程祥难逃一死,就用自己把他给替换了。 “我很没用,被她支到地下室,却还是被于又龙的精神攻击所伤,差点变成植物人。”冯程祥抚摸着李桦已经风干的脸,喃喃而语,“我能扛过来,就是想着要替她报仇,可是,一个连枪都没有,身体衰败到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人,说报仇,好像是在说笑话。” “不是笑话。”沈危说,“异能者也不是万能的,我爸就带人伏击过几十名偷袭我们基地的异能者,那些人留下十几具尸体跑了,我爸带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沈长官,也没有异能?”冯程祥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我爸是黑乌冲族,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僵尸。” 这次被惊呆的,是冯程祥。 沈危给他留出了半分钟发挥想象的时间,才接着说:“将军,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怎么在保全军部全体官兵的前提下,杀掉于又龙了?” —————— 卫不争只用了两天半时间,就完成了对乌衣俏村的勘测,所以他提前半天来到了大祭村,然后他就听村长赵孟乾说,报名的已经一百七十多个人,不过,一大半都是其他村的。 卫不争问:“外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旁边帮忙登记的赵老六说:“我们附近几个村子不是互有嫁娶嘛,现在这天儿,又下不了地,好多闺女就回娘家串门,一来二去的,就都知道了。 一听说是跟随沈长官出征,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激动得不行,如果不是家里人担心打仗太危险拦着,估计三百人都打不住,哎对了,报名的还有五个女孩子呢。” 卫不争还没说话,沈衣高兴了,伸手拿过了报名册:“真的?我看看。” 赵老六从看到沈衣进来就紧张得手足无措,这会儿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真的,我听说,这些女孩子都是冲沈长官去的,就是,就是,想嫁给沈长官。” 卫不争:“……” 那些女孩子报名是不是冲着嫁给沈危来的,卫不争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次报名的,大部分都是在去年的教师招聘落选者中成绩比较靠前的,因为许多人进入了面试环节,卫不争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脸。 这个结果让卫不争非常高兴,他当初选择大祭村是不得已,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大部分人都很害怕出远门,更别说还是出去打仗。 大祭村末世前有打架斗殴的历史,再加上这个村子大部分人家都没有了年纪比较大的长辈,年轻人可以为自己的选择做主,所以他才选大祭村,但他的本意绝对不想沈危这支新队伍的班底是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糙汉子,他是想为沈危培养一批上手能打赢异能者、上嘴能说服资深上访.户的全能型队伍,队伍里的人最好都能独挡一面,这样,沈危打下一个新地方后,就会轻松很多。 现在看来,当初参加教师招聘的年轻人还真挺有志向的,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手无缚鸡之力都敢报名去当注定要打仗的兵。 不过,这对卫不争是好事,见过沈危拿下前面几个县城和信州后在人才使用上的捉襟见肘,卫不争对人文素质高的人和武力值高的人一视同仁。 卫不争对沈衣说:“报名先停止吧,人太多培训起来困难,咱们这次先收一百二十人,马上开始进行培训,让颂义哥和林雨过来把关这一百二十人的人选。” 沈衣问:“那,谁负责培训?” 卫不争说:“当然是秦绍了,这么现成的专业人才,不用白不用。” 沈衣大乐:“好,就他。” 秦绍是叶渡的手下,是北部战区送来修真大学进修的领队,也是当初把沈衣护送到圣都,交给叶渡的人。 第126章 竺崀山。 距离青安军部几百米处一所半坍塌的民居里, 沈危盘腿坐在土炕上, 眼眸微阖, 神情专注, 他正在控制着自己的意识进入军部大院,搜寻于又龙的踪迹, 同时也探查大院其他情况。 他在朵玉村时问过高邑和赵云几个人于又龙的生活习惯和日常行动轨迹,无奈高邑他们被隔绝在军部高层生活圈以外,除了于又龙召见他们的那两次, 他们,他们再也没有接近过于又龙和冯安娜所在的中心办公区,对两个人的日常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昨天,他又问了冯程祥。 冯程祥知道的也不多, 于又龙到青安不足半个月他就逃出来了,他和于又龙共同生活在军部的十几天, 于又龙表现得相当正常,为人谦和有礼,开朗大度, 就算对“治军不利”“罔顾人命”的冯程祥,除了在宣布解除他职务的会议上比较严肃,其他时间也都是恭敬有加、亲切体贴的——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这样。 冯程祥只告诉沈危于又龙和冯安娜一个比较特殊的习惯,那就是每天下班后, 于又龙和冯安娜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于又龙对此的解释是:他和冯安娜都要抓紧时间练功, 以提升自己的异能, 尽快消灭**军所辖地区的各种非法势力, 还民众一个安定和平的生活环境。 不过他这套说辞鬼都不会信。 做为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又是被战区司令部以前任“工作懈怠、治军无方,无力保护辖区民众的生命安全”为由指派过来的继任者,难道不应该尽快熟悉军部的战斗力,最快速度组建一支可靠的队伍征讨辖区内的非法恶势力,给战区司令部一个交代吗?两个人躲起来修炼异能算个什么事儿。 冯程祥告诉沈危,他当初能带着李桦的尸体逃离,是几个亲信的部下帮的忙,这几个人虽然不得不依附于又龙,但他们人品可靠,沈危如果能进入军部,可以找这几个人询问情况。 但沈危没有冒然进入军部,他的瞬间移动能力还很粗糙,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他目前还做不到精确定位,如果落错了地方,惊动了于又龙夫妇,会给后面的行动带来大.麻烦。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沈危丝毫感觉不到于又龙的异能气息,却在军部靠近西南角的地方,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觉得那应该是一种能量,他甚至有点熟悉感,但当他仔细地去感受,却又觉得,那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清灵或乌冲的。 “到底是什么?”沈危疑惑,“是那种让人变年轻的异能?如果是的话,也就是说,于又龙或者冯安娜在这里,不,不对,这里没有人的气息,那么,这种能量就不是修真者逸散出的灵气,那会是什么呢?” 沈危摇摇头,他不能纠结这件事,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呢。 意识重新聚拢,重新释放,他感觉到了军部东北区无数的人的气息,那里是士兵宿舍。 他的意识继续游弋,突然,他感觉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是孟广玉和张跃,他还记得那个清秀腼腆的水系异能战士。 如果能和孟广玉联系上就好了。 沈危这么想着,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在渚盐镇卫不争强行用意识影响背带裤的情形。 意识也是一种能量,只是他的表现形式更抽象负责,但再负责,只要它能量的本质不变,就能够被具象、□□控。 沈危把意识集中,不停地加深着自己的意念:孟广玉,张跃,我是沈危;孟广玉,张跃,我是沈危,如果可以,找借口出军部一趟,我会找到你们…… 他反复地在意识里把这几句话凝聚成能量束,送进孟广玉和张跃所代表的能量气息之中。 青安军部大院,士兵宿舍区小广场。 一队士兵一人一个小木桶在排队,正在往往一个木桶里凝聚水的张跃脸色蜡黄,额头上冷汗涔涔,站在他旁边的孟广玉脸色十分难看:“张跃,不行就歇一会儿。” 张跃的眼神都有点散,却强撑着笑了一下:“我没事,营长,完成任务,我就能安心睡觉了。” 这是于又龙的命令,军部一共六个水系异能者,能力最强的一个负责包括于又龙在内的军部高层的用水,剩下的两千多士兵平均分给了剩下的五个人,于又龙说他们既然有能力,就不应该再让战友用肮脏恶心的污染水 。 于又龙用这种方法获得人数更多的常人族士兵的拥戴。 可张跃每天凝聚一千公斤水已经是极限,六百多士兵每天要求全部喝凝聚水,他真的做不到,他每天都在异能透支的痛苦中煎熬,前一次尚未恢复,下一次就又来了,他的异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越来越弱,他现在每天能凝聚的水最多也就是六七百斤,其他几个水系异能者和他差不多,常人族士兵因此对他们十分不满,认为他们是故意的。 “不行,你休息会儿再接着来,你这样……”孟广玉忽然凝固在了那里。 张跃恍惚地扭头看他,却和他一样,雕塑一般忽然一动不动了。 “哎,我还等着喝呢,你倒是快点啊。”一个干瘦干瘦的士兵对张跃不耐烦地吆喝。 “营长,我好像听到……” “我也听到了,那人又在修炼了,真他妈没完了,再这么下去,我早晚得被他给刺激成精神病。”孟广玉从雕塑状态回神,盯着张跃的眼睛说。 “我,我也是,我还以为是我太累,又出现错觉了呢。”张跃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每次他一修炼,我就头疼难受。” 军部有一个音波异能,发出的音波能让人陷入昏迷,不过他平时修炼时发出的声音非常轻微,常人族通常感觉不到,五感更敏锐的异能者们反倒成了受害者。 “有异能,头疼算什么啊?”瘦人干儿士兵阴阳怪气地说。 张跃没吭声,白着脸,继续凝聚水,但他的眼睛却在隐隐闪光。 沈危长官和他弟弟非常厉害,他们肯定能干掉于又龙和冯安娜,我们会得救的。 “你嫂子这几天一直说心口不舒服,烧心,我今天得跟高长官请假出去一趟,听人说兔肝治这个,我去找找附近老乡,看有没有谁家有兔肝。”孟广玉随口跟张跃闲聊着。 “应该有,老乡很多家里都断粮了,靠打野物活命,竺崀山现在最多的就是兔子了。”一个面目和善的士兵说。 等张跃完成了这一对士兵的凝水任务,把他送回异能者宿舍,孟广玉就去请假了。 第127章 沈危和孟广玉是在军部西面的一个居住区见面的。 长达五个月的超低温冬季, 每天都有人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每个居住区都有不少失去了主人的房子。 孟广玉一看到沈危, 眼圈就红了, 七尺高的汉子在沈危面前,就像个和家人走散多日的孩子, 高兴和难过交织,他连话都说不清了。 一年前,他带着疲惫不堪的战士回到青安时, 以为从此踏实了,安全了,没想到,当初能从鲁贵和他豢养的变异兽族手里杀出一条活路的战友, 却在自己赖以为家的军营里一个个死去,在于又龙掌控下的军部大院孟广玉不敢有任何表示, 看到沈危,他的悲伤喷薄而出。 “于又龙和冯安娜有计划地杀害有异能的战士?”听到自己熟悉的几个士兵永远地离开,沈危心痛不应, 紧跟着,他又被这个完全违背了正常逻辑的消息震得头晕,“这怎么可能?” 于又龙费那么大周折,用假委任书走正规程序接替冯程祥, 而不是利用自己的异能打败青安军部高层继而取代之, 说明他是想借用青安军部的力量和在民众中的影响力, 以确立自己的正统地位, 为他以后讨伐那些在乱世中自立山头的各方小势力,建立自己的霸业打基础。 由此可见,于又龙野心之大,非一般人可比,而在当下,要成就如此大的野心,武力是无可争议的第一需要。 那么,于又龙怎么会在自己的野心达成之前,自断手足呢? “你确定那些异能士兵是死于于又龙和冯安娜之手?” “乍一看不是,可人多了,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从受伤到死亡的过程,几乎都是一样的。”孟广玉说的很肯定,“他们都是根据于又龙的安排去野外训练,在训练中受伤,受伤后久治不愈,还不能停止训练,最后异能透支加上伤势严重,生生被耗死的。” “做为军部的最高长官,于又龙制订训练方向,这个不算错,”沈危虽然恨不得立马就杀了于又龙,但他不想把不属于于又龙的罪过强加在他头上,“如果他以前有过带兵的经验,那就更是理所应当了。” “沈队,沈从澜长官曾经是南部战区司令员,您是现任的中洲战区特战队队长,身为高等长官,偶尔一次几十几百人的训练,你们可能会亲自安排,可是几千人的日常训练,你们还会这样吗?”孟广玉揭露于又龙的心情太迫切,都忘记了他过去在沈危面前的拘谨,有点咄咄逼人了。 沈危不在乎孟广玉的态度,如果是他的战友被那么对待,他可能会更失态:“我会把关,掌控全局,训练的具体细节我会分解给部下去安排。” “对,高级别的长官都是这样。”孟广玉说,“但我身边死去的那些异能战士,导致他们受伤的训练,全都是于又龙亲自指定的训练地点和训练项目。” 沈危心中一动:“你跟我说一下,都是哪些地方,什么项目?” 孟广玉说:“具体训练的地方虽然不同,但全都是青安市外围山林中的野外训练,项目都是不同条件下的异能配合攻击,我知道这听起来没问题,但事实是,那些战士全都在训练中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无一例外。 沈长官,我们这种常规部队的训练且不说,就是你们特战部队,对训练中的伤亡率也是有严格控制的吧?如果出现对士兵生命有高度危险的因素,肯定会中断训练,对吧?” “无一例外?全部受伤?”沈危不敢相信,他觉得这里面的问题大了,“把你知道的人受伤的原因全都跟我说一遍。” 孟广玉如数家珍一般说了起来,他有异能,但很弱,当初冯程祥能让他担任追杀鲁贵一伙的指挥官,除了他原来的军衔,最重要的就是孟广玉的责任心,这是个有担当,把手下士兵当兄弟和亲人的长官,所以他记得每一个死去的士兵的情况。 “于又龙想要大量地制造有异能的乌冲兽族。”孟广玉说到第十五个人时,沈危就打断了他,十分肯定地说,“这几个人都是在受到兽类攻击时受的伤,他们被战友用灵力打出的伤也许更严重,掩盖了其他伤情,以至于你忽略了这一点。” “好像真是这样。”孟广玉回忆了片刻,如梦初醒,“我知道的几个兽化的士兵,现在都被于又龙以可能威胁其他士兵安全为由,单独送到了警卫团的训练场,死的都是受了伤,但没有兽化的。” “所以,于又龙要的是没有了人类的主观意识,但却拥有异能的乌冲兽族,这样的兽族不但能让他任意驱使,还会保留一部□□为人类军人时的战斗素养,使用得当的话,会是最好不过的杀戮机器。 于又龙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到。” 沈危最后一句话说得平静到柔和,这是他愤怒到极致时的说话方式。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您,能克制于又龙和冯安娜的异能吗?”孟广玉急切地问道。 沈危说:“你把你所知道的,有关于又龙和冯安娜以及一切你觉得和他们有关的不正常情况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 孟广玉沉吟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讲了起来。 沈危稳固心神,把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二,一半认真听取孟广玉的讲述,一半运转全灵根功法修炼。 他早就发现,他运转功法时所听到、看到的东西,当时并不会有特别的感觉,但过后,当他刻意去回忆时,那些东西就如同高清状态下又经过锐化处理的画面,纤毫毕现,且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的忽视而衰减。 沈危听和炼都很专注,没有分出一丝心力去纠结孟广玉这个人。 高邑和赵云曾经说过,孟广玉为了掩护他们一行逃离,带着一队人做诱饵,高邑他们几乎认定孟广玉会被于又龙抓获并杀害,但孟广玉活了下来。 他对此的解释是:那天,跟着他的张跃和乔健鑫受了伤,张跃伤势严重,如果得不到治疗,在现在这种自然条件下,必死无疑,而孟广玉所知道的,青安仅有的两个治疗系异能,都在他们军部,无奈,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他只能冒险带着人回来。 非常幸运的是,他在青安市区边缘遇到了高郑。 高郑是青安军部原警卫团团长,于又龙重组军部领导层,高郑勉强算高层的一员,他当时在外面,是为了追捕高邑他们。 高郑暗示孟广玉,让他咬死只有高邑几个人是叛逃,孟广玉及其他人都是听到消息后,企图阻拦高邑一行的,为了佐证他们的说法,高郑让他们把乔健鑫手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说成是被兽化的赵云抓伤的。 高郑和另外几位军部高层保下了孟广玉几个人,但乔健鑫在不久后的一次训练中被一只苍鹰严重啄伤,伤口感染,最后不治身亡。 孟广玉因为异能太弱,不入于又龙的眼,没有接受过于又龙亲自安排的训练,他只是被于又龙夫妇降格,成了管理宿舍区杂务的军士长。 沈危相信孟广玉所说,除了他以前对孟广玉的了解,还有孟广玉提到的那些人,高郑、魏其华、王向道,都是冯程祥向他推荐可以信任的人。 孟广玉不能在外面停留时间太长,黄昏时分,沈危利用自己的空间感知能力,从一堆被雪覆盖着的草堆下扒出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兔子,兔肝给了孟广玉,剩下的东西给了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两家人,那两家人和兔子差不多,只比瘦得形同饿鬼的沈危胖那么一丁点。 这个时候能把一整只兔子送人,怎么看都是百年不遇的大好人了。 那两家的家长摁着孩子的脑袋给沈危磕头,沈危按捺下想从空间给那几个孩子拿出一篮子馒头的冲动,交待了两家人几句话,转身离开。 一篮子馒头救不下青安,青安不救,这里的百姓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沈危走进一所离军部更近的空房子,意识大开,笼罩整个军部。 他感知到了很多种清灵,西南位置属于乌冲兽族战队的地方,能量杂乱,沈危能感受到躁动不安的情绪,这是空间异能对能量最直接的反馈。 他十分仔细地搜寻着精神能量的波动,但没有,现在是下班时间,于又龙和冯安娜看来真的不在军部。 沈危正在考虑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接触一下高郑、王向道几个人,忽然心念一转,把他的意识笼罩范围向军部外延伸。 他意识能量的触角刚刚铺展到军部外围大约一公里,东南方向就有几种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能量气息闯进了他的感知,其中一种非常强劲的,是他刚来就感觉到过的那种陌生能量,还有一种是他熟悉的,和围远县吴永军相似,他确定是精神系能量。 于又龙。 这个名字出现的同时,沈危已经站了起来,一个能彻底隔绝气息的临时空间也同时完成,房间的空气一阵微不可见的扭曲,沈危消失。 夜幕已经彻底笼罩了竺崀山,沈危出现在一个破落的小村庄,保险起见,他把自己定位在了他感知到的于又龙位置的百米以外。 看清楚这个小村已经被彻底废弃,沈危心里稍松,他重新凝聚起一个临时空间,向着于又龙的方向跑去。 和于又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姚安娜了,但沈危感觉到的能量气息却有四种,沈危有点怀疑,于又龙和姚安娜都是双系灵根?那那种气息古怪的能量到底来自于哪种灵根?对应着什么能力? 几个念头转过,沈危已经接近了于又龙的气息,那是一个有比较高的夯土围墙的院子。 沈危用空气能力把自己漂了起来,人贴着一棵大树往院子里看。 一共有三所房子,一所坐北向南的主屋和东西两所厢房。 此刻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主屋最东边的房间有暖黄色的光,那是火把。 沈危轻盈地跃过院墙靠近主屋,划开糊窗的破草席,一个模糊的人头闪了一下,房间角落地上的洞口随即被一块木板挡住。 “于又龙。”沈危目光一凛,“还真是他。” 虽然火把的火焰不甚明亮还一直在摇晃,虽然那张本应该四十岁的脸年轻得好像十八岁,还变得漂亮了很多,但沈危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所知道的于又龙——十年前,因为涉嫌为恐怖.组织提供情报而被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沈从澜宣布除去军籍的于又龙。 沈危站在夜色里,想着刚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真是于又龙,那么每天下班后就不再出现,绝对不可能是在修炼功法,他刚刚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小村庄也说明了这一点。 沈危扭头,看向远处漆黑的天空:于又龙和姚安娜刚刚从哪里回来的? 第128章 沈危发散的思维被他迅速拉回,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 再次破碎空间瞬移。 他来到了军部大院高层长官居住的地方, 等于又龙和冯安娜回来。 如果有机会, 他想出其不意地杀掉两个人。 于又龙是乌扎省人,其父于年宗曾是西部战区第**军军长, 而**军的主要卫戍区是西部边境与萨克国接壤的地区。 沈危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出境追杀的恐怖.组织领导人,十年前曾经秘密回国,接见其组织发展的新骨干, 并趁机组织一次大型节日恐怖行动,情报机构安插在恐怖.组织国外系统中的一个卧底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鉴于警方和情报机构此前有过数次针对此领导人的失败行动,而那几次行动提前都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可以说是势在必得的, 华厦国最高层因此怀疑警方和情报机构高层被渗透,于是, 就把那次抓捕行动交给了军方,军方则把任务交给了西部战区。 而那次任务也失败了。 其后不久,又发生了两次该恐怖组织多名重要成员躲过了西部战区精英特战队的追杀, 瞒天过海出逃成功的事。 很明显,西部战区高层有内鬼。 当时的国家最高军事长官沈从澜暴怒,下令彻查,经过艰苦的调查, 无数线索指向了在西部战区司令部任职的于又龙。 当时的于又龙三十二岁, 他本人相当能干, 再加上其父于年宗的关系, 年纪轻轻就进入了战区司令部重要部门。 因为整肃西部战区上层,沈从澜亲临多兰,当时沈危上军校,正好在多兰附近的大山里进行暑期特训,他去多兰看望沈从澜时,见到了关押中的于又龙。 那是他第一次见于又龙,但于又龙看他时眼神里的仇恨,让沈危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梦游中杀了他全家。 叶渡出身西部战区,很早就和于又龙认识,沈危回圣都见到叶渡时提起于又龙,叶渡只说了几个字:“此人不可交,欲求太多。” 于又龙被开除军籍,判刑六年,从他一个情妇的供述中找到的一处别墅里,现金挖出来半卡车,还有众多的贵重物品。 于又龙相当谨慎,为恐怖组织提供便利可不只是自毁前程那么简单,所以他几乎没有留下硬性证据,但来自方方面面的旁证只要智商没问题,都能看出来于又龙曾经干过什么。 但法律就是法律,要的是扎扎实实的证据,沈从澜最终也只能从于又龙无法解释来源的天文数字的金钱入手处理他。 于年宗在得知儿子被判刑后,吞枪自杀,他留下一封遗书,为儿子喊冤,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只是贪图金钱富贵,不可能叛国。 沈危听到于年宗的死讯后,曾问过沈从澜于年宗的反应,沈从澜说:“别提他,那就是个畜生。” 沈危的感觉和父亲一样。 十年过去,沈危再次见到于又龙,他们依然是彼此的敌人。 “让我看看你最终变成了什么东西。”沈危把意识散开,笼罩大半个军区大院,心里喃喃地想着。 可是,他等了大半个时辰,不但没有看到于又龙的身影,甚至连他的精神异能痕迹也感觉不到丝毫。 “他们的地下通道居然不是回军部的吗?”沈危不解,把意识笼罩范围继续扩大。 而同时,青安军部高层长官居住区,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两个人影坐在沙发上,一个特别瘦弱的身形躺在地板上。 “你确定沙家村进了不该进的人?”女人甜美的声音说,“如果没有,让他多少缓一会儿,要不万一他累死了,咱们也不方便。”。 “我说了有就是有。”男人十分不耐烦地说,“我在院子里时,就影影绰绰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在我进入地道的瞬间,我又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安娜,我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他必须一直维持着空间。我跟你早就说过了,只要我不允许,他想死也死不了。” 姚安娜柔声道:“我知道他死不了,我只是担心他如果持续透支,会不会对以后的异能发挥有影响。” “有就把他回炉重造,不就是一个空间异能吗?特么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娇弱?”男人的声音不大,语速不急不缓,却有一种让人颤栗的阴冷。 ——***—— 卫不争招募远征军的事情出现了点意外,他的计划是只招募白乌冲族,理由很简单,一、白乌冲族的战斗力强,且他们的食谱更广泛,能够消化好几种变异植物;二、抽走白乌冲族好战分子,能为美乡和寿星峰基地减轻压力。 当然,卫不争敢这么做的前提,是他坚信沈危镇得住任何刺头。 没想到,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黑乌冲族和常人族居住地,黑乌冲族几十个年轻人跑到美乡军事管理处要求平等待遇,寿星峰基地大门口则是被一群常人族年轻人给围住了。 聂唯城亲自找到了卫不争,十分惭愧地表示,沈危做为寿星峰基地的长官,他的随行人员本应该是基地的责任,现在让卫不争以私人身份为他招募士兵,是基地方面失职。 卫不争很过意不去,他表示自己这么做,绝对不是要给寿星峰基地难堪,他弄丢了基地的储备粮,让基地陷入困境,实在不好意思再给基地添麻烦,而他去年的秋庄稼收成虽然不算好,可架不住他的土地多,所以算下来,他个人名下现在的粮食也有百十万公斤,所以他才会自己招人。 而且他招的其实只能算是雇工,只不过,一般的雇工是种田或做工,而他招的这批人是去打仗而已。 聂唯城看卫不争是真不明白,哭笑不得地解释:“招人去打仗,那就是雇佣兵,从表象来看,确实是一方付出金钱一方付出劳力的商业交易,但涉及到兵戎干戈,性质就变了,就成了十分敏感的政治问题,我是担心,这事会对沈危产生不利的影响。” 卫不争吃惊得半天没说出话:他只是想帮沈危解决后顾之忧,怎么就和政治扯上了? 聂唯城直接把话给说白了:“别人会以为沈危想脱离寿星峰基地或中洲战区司令部,自己拉起一帮势力,称王称霸。” 卫不争呆了呆,十分无奈地笑着摇头:“那您说怎么办吧,那么多人满怀期待地报了名,如果我一句话说这事不作数了,肯定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我是真的觉得基地现在人手不足,而我也不能看着沈危一个人孤军奋战。” 聂唯城知道卫不争心底磊落,他也就不玩什么宫心计了,直接了当说事:“黑白乌冲族、常人族和清灵族都招些,这样,沈危收服一个地区后,后续工作人员的回旋余地比较大。 你知道的,其他地方不像咱们这里,常人族和乌冲族很多还处于敌对状态,如果只有白乌冲族,当地的常人族和黑乌冲族肯定会有恐惧和抵触情绪,很多工作可能都无法展开。” 卫不争想了想,点头:“您说的对。” 聂唯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卫不争的大气和圆融他是知道的,但关系到自己的面子,再大气的人也会计算得失利弊,他来之前想象的说服过程要艰难很多,他投桃报李以对卫不争:“具体录取哪些人,他们的职务怎么安排,还是由你来决定,不过,咱们把招录的地点放在基地或百果香,新兵培训也在百果香,这样,我们什么都不说,人们也会认为这次招募是由基地发起的,你只是因为有沈衣帮忙,外出行走比较便利,所以帮基地做前期宣传。” 卫不争也为聂唯城的大度而感到:“好,只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聂唯城失笑,这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到底是有多单纯啊:“不争,你这一下,是在给寿星峰基地涨脸,我们是在蹭你的底气给自己树招牌。气候大变,食物匮乏,人人自危,这个时候我们敢征兵,百姓对地基的信心就不会倒,懂么?” 沈衣和聂唯城十分熟悉,不客气地接话道:“聂叔叔,不争哥不是不懂,他只是不爱把可以直来直去的事情硬给弄成弯弯绕。” 聂唯城笑道:“你的意思是,聂叔叔是爱个弯弯绕的?” 沈衣耸肩:“至少比不争哥绕。” 聂唯城离开后,各处的报名随即截止,一共报了八百多人,卫不争把招聘名额扩大到了一百五十人。 白乌冲族本来还有人发牢骚,觉得卫不争的这个提议,是把他们当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形武器,等看到常人族报名的比他们人数还多,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们又觉得自己的好事要被别人抢了,让白乌冲族负责这件事的赵孟乾去跟卫不争要求,不能招收常人族,黑乌冲族的数量也不能太多。 卫不争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聂唯城的话,他就不会因为面子,明知道自己错了还硬撑,何况他当初也没有许诺白乌冲族具体的招聘人数,所以他很干脆地拒绝了:“种族不是衡量的标准,我只要最合适的人。” 赵孟乾问:“那,合适的标准是啥?” 卫不争说:“正直善良,令行禁止,能打敢打。” 这个简单的标准被寿星峰基地以大幅标语的形式贴在三个报名点。 顾颂义看到了,会心一笑,然后,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录取的名单交给了卫不争。 常人族六十二人,白乌冲族六十八人,黑乌冲族二十人。 没办法,黑乌冲族动作比较迟钝缓慢,在“能打”这一条上很吃亏。 男兵一百二十六人,女兵二十四人,其中,白乌冲族女兵十二人,黑乌冲族女兵四人,常人族女兵八人。 名单公布的第二天,一百五十人便全部赶到了百果香,而卫不争要求的是第三天,因为有几个人的家离百果香百十来公里。 连夜摸黑赶路,这些年轻人的热情不是一般的高。 寿星峰基地插手,训练的事情就更好说了,普通的军事训练课,百果香的战士就够了;和异能者有关的训练,秦绍给包圆了;看起来很大的一件事,却完全用不着卫不争操心。 卫不争心里轻松了些,给苗端端水里续药时,就跟高邑聊起了这事,结果,高邑说:“现在打仗,对手除了普通人、异能者和变异植物,还有变异动物和我们这样的乌冲兽族,你不觉得有必要再加两门训练课吗?” 卫不争点点头:“好吧。” 于是,百果香军营就多了几只外形彪悍的大型动物,据说,他们训练时发出的声音,治好了朵玉小学好几个人尿床的毛病。 卫不争的危机感太重,急于把人送到沈危身边,几个教官就把新兵的训练安排得相当紧张,新兵们叫苦不迭,前三天,就有十个人要求退出,秦绍高邑他们全都一口答应,逃兵离开时,卫不争还每人送了十斤粮食。 第129章 沈危扩大了他的意识感知范围, 在军部大院一直守到凌晨一点左右, 依然没有发现于又龙的任何痕迹。 他感觉今晚于又龙不会出现了。 但他人已经进来, 就这么离开好像有点冤, 沈危略一思索,看向大院西南方向——乌冲兽族战队。 山林地窝子里, 李东源兽形卧在门口,眯着眼睛睡觉。 顾家龙和罗一琛头挨头,睡得也很香, 谢远无聊地挠着脖子里的羽毛,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冯程祥一脸的凝重,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如果不是李东源在旁边守着,冯程祥昨天晚上就拉上谢远去青安市寻找沈危了, 沈危已经离开五天了,冯程祥认定他出了事, 可李东源奉沈危的命令保护这几个人,他盯着冯程祥不准他乱动,并坚持说沈危绝对没事。 冯程祥虽然躲在深山老林, 但他为了报仇,一直关注着外面的事情,他了解异能,可正因为了解, 他知道于又龙和冯安娜很厉害, 一般的异能者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李, 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沈队长吗?”眼看着日暮西山, 又一天过去,冯程祥坚持不住,又一次试图说服李东源。 “不担心。”李东源瞬间变成人类形态,舒服地靠在门上。 “呵……”冯程祥这次的笑已经不是无奈,而是怀有些许敌意的嘲笑,“我真替沈队长感到不值。”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沈队长的异能多厉害。”李东源听懂了冯程祥话里的意思,可他一点不恼,还是笑呵呵的。 “你没听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 “嗷呜。”一声轻嚎打断了冯程祥,是灰狼罗一琛。 谢远兴奋地站了起来:“一琛说有脚步声,像是沈大哥。” 真的是沈危回来了。 冯程祥太过紧张,看到沈危本人都没能彻底放松:“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多天?” 沈危抱歉地笑笑,把一碗碗散发着热气的捞面放在树干截面改造的餐桌上:“于又龙的异能跟我想的不一样,我需要时间观察。” 小苍鹰和灰狼兴奋地抱住了大碗,一阵乱吞乱啄;谢远高兴地说了声“谢谢沈哥”,也开始狼吞虎咽,冯程祥却没去动碗:“有结果吗?你能对付吗?” 沈危在地铺上坐下,拿出个杯子喝水:“就算我能,现在也不能杀于又龙他们俩。” 冯程祥、李东源、谢远同时问:“为什么?” “杀了他,那些变异兽族可能会狂化。” “!!??”冯程祥三人都楞了,两只小野兽也停止了进食。 “我不知道他们狂化的后果是什么?如果是最终崩溃死亡,我不能接受,那里面……有很多原来是**军的士兵。”沈危脸色沉重。 从他观察到那些兽族战队成员的情绪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亢奋起,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妙,果然,到第三天晚上,有六七只乌冲狼开始攻击兽化野猪,血腥味刺激到更多的兽族,混乱迅速扩大,沈危无奈,悄悄释放出了无属性清灵,希望能安抚兽族们的情绪,效果却不明显,整个兽族战队生活区都陷入了混战中。 沈危只好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凝固出了封闭性十分好的临时空间,把自己的气息完美隐藏,以免于又龙察觉到他的踪迹,即便回来了也不肯冒险过来安抚那些兽族。 如果不是有二十多个理智尚存的兽族联手对付几个凶性彻底被激发的兽族,能活着等到于又龙的兽族估计不会超过一半,于又龙前天天黑后出现时,兽族战队生活区宛如修罗场,沈危看着于又龙脸色阴沉地坐在训练场调息运功,然后,发狂的兽族慢慢平息下来,一部分甚至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于又龙能给这些兽族施加有延续效果的精神异能,这种异能犹如毒.品,如果到了一定的时间得不到补充,兽族就会陷入癫狂状态。 沈危有点庆幸自己前面没有找到于又龙,如果他找到并成功杀了他,那些兽族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活着。 “照你这么说,不就成了死局?你永远不能动于又龙,否则就等于变相杀了那么多兽族。”冯程祥看着沈危,不甘和愤怒写在脸上。 “于又龙必须死。”沈危平静地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一个解决兽族发狂的方法,越快越好,否则,于又龙会制造出更多的兽族。” “制造?”谢远和李东源敏感地捕捉到了沈危话里的关键信息。 沈危简单把孟广玉说的事和自己的判断说了一下,他的判断在兽族战队生活区已经被证实,现在,战队的兽族已经超过五百人。 最后沈危说:“我爱人对兽族有一点研究,所以,我需要回中州一趟,东源,我们准备回家。” 李东源加快速度扒拉面条,冯程祥和谢远三只却懵圈了,小苍鹰顾家龙无辜的圆眼睛里开始蓄水,灰狼罗一琛嘴巴上叼着面条就不动了。 谢远代表三只问:“那,我们,怎么办?” 沈危说:“我很快就回来。” 小苍鹰“噶哇”一声扑了过来,两只爪子抱住了沈危的胳膊:“呜嘎,噶啊啊……” 沈危无奈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你愿意把谢远一个人撇下吗?如果愿意,你和罗一琛可以跟我一起走。” 小苍鹰扭头看着谢远,两只爪子慢慢松开。 谢远却两步跳了过来,把小苍鹰和灰狼往沈危怀里推:“沈哥,把他们带走吧,我和林叔在这里等你们。” 他还是习惯叫冯程祥林叔。 小苍鹰和灰狼挣扎着后退。 谢远急了,对着两小只叫:“你们打算一辈子这样吗?跟着沈哥,你们就能像李大哥这样,在人和兽形之间自由切换,每天都能吃饱饭,不用再喝腥臭的水,你们会有个真正的家。” 两小只看着谢远,眼泪汪汪。 沈危说:“谢远,如果你体力够,能把冯将军带上,咱们可以一起回中州。” “我不去。”冯程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死也要死在青安。” 沈危说:“将军,我知道您是舍不得夫人和青安军部几千名兄弟,但去一趟中州对您不会有损失。” 谢远被沈危的提议打动了:“不过,等你回来,我也跟着你回来,我能飞,打于又龙时,我应该能帮上点忙,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也不好意思跟着你。” 沈危最终也没能说服冯程祥,不过他知道,冯程祥不跟着他们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他担心谢远的体力带上他,会耽误行程。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东源载着沈危单独飞行时只需要六七个小时的路,因为多了三只,变成了一天一夜,就算这样,到了朵玉村时,谢远也累得气都喘不匀了。 沈危这一回来,让卫家、朵玉村、修真大学、朵玉小学和百果香基地都兴奋了起来。 林雨和顾颂义临时化身门神,阻挡各路闻讯前来拜访的牛鬼蛇神。 卫不争躺在小山似的被窝里,神情纠结:“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 沈危下巴抵在他颈窝,十分惬意地说:“一点都没有,小别胜新婚,打扰别人洞房花烛夜的人应该打一辈子光棍儿。” “你洞的什么房?”卫不争笑着说。 自从他受伤,他和沈危就没再做到底过,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断裂后重新拼接起来的脊柱稍微承受的压力大一点,就会疼得他浑身冒冷汗,所以他们现在的亲热,其实是沈危单方面在服侍他。 “只要你在我眼前,天天都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沈危舒服滴眯起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大睡一觉。 卫不争侧过脸蹭了蹭他的额头:“我忽然有个想法。” “相公请讲。” “你说让青鸳跟你一起去青安,我觉得,把沈衣带上也许更好,星星不在,如果那小丫头在,我估计也行。” 沈危猛地抬起头:“你是说,沈衣和星星的兽形对其他兽族有天生的震慑力?” 卫不争点头:“动物的等级感是存在于基因里的,星星在青玉空间时,空间的动物全都是闻风而逃,而沈衣回来后,你没发现吗?咱们这一带再也没听到过其他鸟类的叫声。” 沈危说:“冬天本来鸟就少啊。” 卫不争说:“再少也总是有的,你忘了,有好几天早上,你被觅食的喜鹊吵醒,还跟奶奶说,让她给你炖喜鹊人参汤呢,仔细想想,沈衣回来后,你还被喜鹊吵醒过吗?” 沈危想了一会儿,龇出一口白牙:“我快嫉妒死小丫头了。” 听说让自己去帮忙收服被于又龙精神控制的兽族,沈衣摩拳擦掌撸袖子,立马就想升空,被卫不争拉住:“你得先和青鸳互相交流一下,你把你鸟类状态时的感觉跟她说说,她把自己感知动物的语言和情绪的体会告诉你,你们得找到说服,或者说是取悦、抑或是震慑兽族的切入点。” 沈衣把袖子又给撸下来了:“看来这御兽师不太好当啊。” 看到沈危起床,林雨和顾颂义放进来了几个人,不过沈危只简单和他们聊了两句,就和卫不争一起赶到了修真大学,他要抓紧时间讲两节课。 沈危讲课时,卫不争就裹着个大斗篷坐在下面听。 从修真大学出来,沈危才到百果香基地训练场,看卫不争为自己培养的部下。 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队尾的谢远和站在第一排的梅寒。 谢远要追随沈危的决心,在进入青岳省后又坚定了一分,看到朵玉村和卫家后,他简直想歃血盟誓了。 他凭动物的直觉发现了顾颂义是能帮他快速实现愿望的人,二话不说把顾颂义甩到自己背上,带他围绕乌拉江飞了几圈,下来后,他就成了雇佣兵中的一员。 顾颂义对谢远的评价是:真诚善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 顾家龙和罗一琛也想报名当兵,被卫风和李青鸳、李青武嘻嘻哈哈给抱走了,两小只急得嗷嗷叫,可谢远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这些事沈危都知道,但是…… 沈危看卫不争:“梅寒为什么会在这里?” 卫不争用我冤枉的眼神回应他:“提前并没有规定修真大学的学员不能报,等我知道,颂义哥已经把他给录取了。” 沈危心里咬牙切齿:所以这小子是凡是有不争的地方,他都要插一脚,分秒不落地在不争面前刷存在感对吧? 虽说适当地来点小醋能促进夫夫感情,可想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沈危一点都不想要个情敌,哪怕情敌是单方面的暗恋。 但身为一个男人,还是经年累月被人当男神景仰的男人,在这种事上绝对不能露怯。 于是沈危嗤笑了一声:“幼稚。” 在外人眼里,回来后的沈危如蝴蝶穿花一般地轻松愉快,只有卫家大院和百果香少数几个人知道,沈危和卫不争为重返青安,争分夺秒地在做着各种准备。 第130章 卫家, 林雨和李东源的卧室。 沈危坐在床上, 前面围坐着李青鸳、沈衣、顾颂义、高邦国、袁成直、李东源、丽妈、阿花、黑曜石、高邑、赵云孟小虎、李青武、卫风、顾家龙、罗一琛、粟一禾、李清明、王尚诚、向子珊等。 高邦国和袁成直没有灵根, 也不懂打仗, 他们列席,是因为沈危觉得, 商场和战场有共通之处,尤其是青安那边,形势特别复杂, 沈危和基地留守的参加过实战的特战队员们进行交流之后,仍然不踏实,就邀请了两位人老成精的商界大佬来旁听,希望他们的商人思维能从另外的角度发现问题。 北部战区进修的学员向沈危提出, 集体加入雇佣兵队伍,他们除了要求能吃饱饭, 其他什么条件都没有。 沈危想到那些狂化的乌冲兽族的战斗力,就让秦绍挑选二十个应变能力强,最好还要参加过实战的人。 沈危还强行规定, 秦绍他们只参与第一阶段的战斗任务,控制住了于又龙夫妇和乌冲兽族后,他们马上返回中州,不参与后续的战斗扫尾和地方管理。 这些士兵是北部战区的骨干力量, 叶渡还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实力提升后赶紧回去, 充当各个部队的定盘星呢, 沈危觉得耽误人家进修不合适。 秦绍他们战斗经验丰富, 不需要参加这样临时抱佛脚似的紧急培训,所以今天不在。 沈危说:“于又龙和冯安娜的异能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搞清楚,但随着他们制造出的乌冲兽族越来越多,他们对外扩张的速度和造成的危害是以几何倍数在增加,所以必须尽快除掉他们。 于又龙的战斗力大本营是青安,这里的乌冲兽族大约五百八十人,不过青安军部平时常在的乌冲兽族只有五百人左右,另外大约八十人是流动的,每天轮换着去驻守桂岩的原**军航空团团部,训练那里的乌冲兽族,或者按照于又龙的命令袭击异能者,把他们变成乌冲兽族或者……死人。 我亲眼看到的只有这两个地方,但我根据于又龙和冯安娜的行动规律,推测青安周边应该还有于又龙新征服的地盘,那里应该也有被强行制造出来的乌冲兽族,不过那些地方的规模肯定要小,乌冲兽族被制造出来的时间也相对较短,大脑损伤程度应该比较低,我们拿下于又龙夫妇后,他们的危险自然就解除了,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在青安和桂岩。” 高总忧心忡忡:“咱们就这么点人,还要分散到相距一百多公里的两个地方,够用吗?” 沈危说:“很拮据,但我们目前就这种条件,人却必须要杀、要救,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研究对手,也研究我们自己,争取把对手的弱点用到极致,把我们自己的特长用到极致。” 高邑和赵云脸色纠结:“连你和东源哥都受到于又龙的精神冲击,那他们……” 两个人看着李青鸳、卫风几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危说:“我正在学习制造灵力单向流动控制空间,已经有了一点心得,等我基本应用熟练,才会让大家去青安。” 顾颂义说:“我觉得青鸳能和动物交流的天赋,和精神异能有共通之处,能不能让青鸳尝试练习一下精神异能控制?当她懂得了精神控制,慢慢就能摸索出抵抗精神控制的方法。 或者,她炼不出典型的精神控制,但可以更加准确、更加清晰地通过意念对兽族表达自己的思想。” 沈危和卫不争眼睛同时一亮,顾颂义的异能其实就有一些精神异能的特征,在信州,他和中了忖心乌冲的异能者交流时,丝毫不受对方的影响,反而能微妙地影响对方,虽然没有田文君的精神抚慰能力明显,沈危和卫不争当时却都有体会。 大家都看李青鸳。 “我试试。”李青鸳有点紧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试啊。” 卫不争微笑:“我和沈大哥帮你,不用有负担,练不出来也没关系,能和动物交流,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青鸳的天赋不可替代,她用正常的人类语言,动物就能听得懂,其他人却不行——失去异能前的卫不争除外。 沈危看向丽妈和阿花母子:“青鸳练习期间,要辛苦丽妈你们几个了。” 丽妈和阿花、黑曜石是开启了灵智的,它们完全能够理解李青鸳的语言及肢体动作和微表情,及时准确的反馈能大大提高练习的效率。 沈衣抚摸着丽妈说:“等我有时间飞圣都一趟,跟浩浩姐多要点灵丹,慰劳丽妈和阿花。” 黑曜石站起来,黝黑单纯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沈衣。 沈衣抱着它的狗头笑:“还有你,宝贝儿。” 黑曜石甩甩尾巴坐下,继续做专心聆听状。 卫风问:“我们木系,只需要练习快速捆绑吗?” “不,你们还要练习快速释放木系清灵。”沈危说,“木主生机,万一发生意外,乌冲兽族狂化混战,木系清灵对重伤者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吊命。” 卫风点头:“知道了。” 这孩子是个有心的,修炼不用人督促,答应的事必定全力以赴,卫不争觉得,小家伙现在讲课的水平比自己还高。 袁成直说:“我不懂异能,更不懂打仗,不过,我觉得,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在面对自己熟悉的朋友时,都更容易放松,所以,是不是可以提前培训一下青安军部那边有朋友兽化的士兵,到时候,让他们帮忙安抚兽族的情绪。” 顾颂义举手:“我觉得袁总说的有道理。” 高邑说:“我到时候提前回去几天,想办法和朋友们联系上,沈队说的很多乌冲兽族,我都知道,也知道他们以前和谁关系比较好。” 赵云说:“我也提前回去。” 孟小虎有也举起了大爪子。 他十七岁,不是青安军队的士兵,而是当初拒绝执行鲁贵的命令攻击沈危他们一群人的十几只乌冲鹫中的一个,他和朋友们在山里觅食时被于又龙捕获,受尽折磨,一次训练中,他和赵云分到了一个小队,赵云很照顾他,后来当赵云要和高邑一起营救苗端端时,孟小虎主动要求参与,然后就九死一生到了朵玉村。 原来和他一起的秃鹫现在都在青安,其中有两个是他还是人类时的发小,也是好朋友。 顾家龙和罗一琛一看孟小虎都举爪了,两小只也马上举起来,他们在于又龙手下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有好几个比较谈得来的同龄兽。 沈危对几只说:“到时候看情况,现在,咱们首先要做的是有针对性地进行强化训练,争取在短时间内把异能提高一大截,精神力的练习是重中之重。” …… 讨论会开了快两个时辰,结束时,梅寒走在最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了沈危和卫不争跟前,对沈危说:“校长,你把这里战斗力比较强的人都抽走了,到时候,卫……老师的安全怎么保证?” 沈危抓过卫不争的手给暖着:“好好练功去吧,这不是你该.操的心。” 梅寒看了看卫不争:“卫……老师绝对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卫不争在心里仰天叹息,今天晚上又有人要打翻醋坛子了。 沈危一张饿死鬼脸阴沉得快滴水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以后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卫不争一下急了:“你说什么呢?” 沈危搂着卫不争的肩膀往两个人的卧室走,嘴里对梅寒说:“不要对不可能的事情抱期待,好好干你该干的事,你负责的木系小队到时候如果掉链子,你就不用再回修真大学了。” 梅寒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默默地转身。 卫奶奶抱着个用白布抱着的小篮子过来,塞进梅寒手里:“热包子,好吃着呢。” 奶奶看不出暗恋什么的,她只看到,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对自己的宝贝孙子很关心,对她而言,有这一条就够了。 发现桂岩,是沈危在青安乌冲兽族大混战后的精神控制现场,捕捉到了十分清晰的、属于于又龙和冯安娜特有的能量特征,他再次去了沙家村,在那里,他循着非常浅淡的于又龙、冯安娜能量特征和那个让他困惑的比较明显的能量痕迹残留,一路向南追踪,结果就追到了桂岩市航空团的旧址。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于又龙夫妇每天要按时下班,下班后不再出现,因为他们要在另外几个地方装神弄鬼。 于又龙利用他青安军部的职务,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航空团,然后他用青安那边的乌冲族战队,震慑桂岩各方势力的同时,把桂岩的异能者变成乌冲兽族。 航空团对青安军部的服从是末世前的自然延续,于又龙有军部强大的武力背景,航空团上下不敢有反抗之心。 而青安军部方面不知道桂岩航空团乌冲兽族的存在,于又龙利用这一点,制造出了自己背后有源源不断的神秘力量的假象,青安军部的人摸不透他的底细,也一样不敢反抗。 就沈危在桂岩看到的情况,于又龙利用桂岩做据点,继续向周边发散,他使用的主要力量就是乌冲兽族。 这一点沈危怎么都想不明白,单就武力震慑而已,也许乌冲兽族不比异能者差,但是,于又龙不是强盗,干一票就撤,他的野心甚至不止是称霸一方,失去了人类意识的乌冲兽族再厉害,也就是打手的角色,靠他们,根本支撑不起一个国家的正常运转。 于又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卫不争拍拍沈危:“别想了,也许他就是觉得可以靠乌冲兽族打下一片江山呢,并不是每个人的心胸和才干都能撑得起他的野心。” “特么的,末世才一年多,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沈危解着扣子,还在愤愤不平,“不说那个人渣也行,咱们来说说梅寒?” 卫不争吹灭了蜡烛,环着某人的腰躺好,在黑暗中微笑:“不,我觉得你对于又龙的描述不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了,咱们还是继续说他吧。” 第131章 针对性训练紧张有序地展开, 所有准备去青安的人都忙得晨昏颠倒, 昼夜不分。 百果香基地几十个官兵把佣兵团的人给折腾成了死狗, 这些人开始还暗搓搓地抱怨, 等看到变异兽族和异能者们每天过的什么日子,便都闭了嘴。 秦绍等二十个久经沙场的特战士兵, 同时还都是实力不俗的修真者,每天尚且要用四个小时左右来配合其他人的练习,剩下的时间, 这些人经常因为修炼忘记吃饭,而且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努力,他们的行为,让佣兵团的人汗颜。 梅寒为队长的木系小队在冰天雪地中训练, 不但要在奔跑中快速催生各种攻击性植物,还得彼此配合, 互相掩护,手慢或只顾着自己的,被梅寒骂的狗血喷头不算, 还经常被他或卫风一把葎草糊到脸上,然后给扔出去几十上百米,被葎草糊出来的伤只能趁晚上那可怜的五个小时休息时间自己用灵力修复。 狗子这次被抽出来负责火系小队,他的正式队员只有五个, 都是修真大学的学员, 狗子用沈危训练他们特战队的标准要求队员, 据说, 第一天训练结束,五个队员都是爬着回宿舍的。 李璟和乔晓秋是被沈危和卫不争从水深火热中刚刚解救出来的,他们最明白青安那些兽族和异能者的绝望,两个人也报名要求加入佣兵队伍,不过因为他们修炼时间尚短,对异能控制太差,被沈危和卫不争拒绝了。 两个人就要求做为编外队员参加训练,分别跟着狗子和赵豆豆。 赵豆豆是丛无难的妻子,末世前是武器专家,负责为特战队员量身定制武器,末世中激发出了变异金灵根,其金系灵力能在液态和固态之间自由转换,这次,她担任了金系的队长,队员只有四个人,每天都被赵豆豆训得鬼哭狼嚎。 狗子和赵豆豆都是特战队出身的职业军人,在训练上,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李璟和乔晓秋做为编外队员,也没有得到更宽松的待遇,难得的是,两个年轻人居然都扛了下来。 丽妈、阿花、黑曜石和李青鸳的训练在丽妈的责任田(丽妈自己认为的)里进行,因为丽妈说它不能因为训练就懈怠卫不争原来交给它的任务,而它对李青鸳的配合,并不影响它释放灵力、温养积雪下面的麦子和蔬菜。 为了丽妈的执念,沈衣、李东源和高邑几个乌冲兽族,也每天都到丽妈的田地里配合李青鸳,同时自己也进行修炼。 沈衣和李东源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任务,他们还要为中洲战区的六支远征队伍提供一些特殊的补给,并负责传递消息,所以两个人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足四个小时。 沈衣还好,她有灵根,能自然吸取空气中的清灵补充一部分体力,李东源只能靠食物来补充能量,所以每天回到朵玉村,众人都觉得他只有半条命了,明天肯定起不了床了,可李东源每天早上都是一条崭新的好汉。 沈危几次给李东源丹药,李东源都拒不接受,他知道陈丽浩留下的丹药所剩无几,苗端端每天的消耗又是必须的,那留给卫不争的就非常有限了。 而在李东源和林雨心里,这个世界上,卫不争是他们要用生命来守护的人。 虽然大家都很忙,最忙的依然是沈危。 沈危每天要亲自检查各队的训练情况,及时发现问题;他还是寿星峰基地的长官,既然回来了,他就不能只守在朵玉村和卫不争身边,寿星峰基地也是他的责任,所以他每天都要去寿星峰基地一趟,因为他的武力值,他的出现,能给基地官兵和依附基地的几十万民众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沈危还要抽时间设计美乡的聚乌阵,卫不争希望在春天到来之前,完成几个重要阵点的独立小型法阵。 沈危雷打不动的事情还有一件——每天陪卫不争去陈家古堡,接受陈长犁先生的指导和治疗。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马上就要进入四月份了。 这天早上起床,卫不争嗅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春天的味道。 他对沈危说:“我觉得你们该动身了,如果最近气温升高积雪融化,路就走不了了。” 沈危往卫不争身上套着棉袄,不慌不忙地说:“高邑和赵云、孟小虎带路,秦绍的人和佣兵团这会儿应该快到青莽镇了。” 卫不争都傻了:“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危嘚瑟地笑着给他套棉裤:“让你知道,昨晚上你还能睡那么踏实吗?” 卫不争搂着沈危的肩膀站起来,方便他继续帮忙:“我没那么不经事吧?” 沈危把人放在床边,蹲下给穿鞋子:“你当然经得起事,但我想让你睡个好觉。” 两个人收拾好了出来,厨房里帮忙的果然只剩下了卫风和李青鸳,谢远、顾家龙和罗一琛也先行一步走了。 两个人高速度吃了饭,就被沈衣送到了陈家古堡。 陈长犁先生已经在特意为卫不争置办的治疗室等着了。 沈危半扶半抱地把卫不争安放在治疗床上,自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等待。 陈长犁习惯性地给卫不争诊脉,手刚搭在卫不争的手腕,看到卫不争异样的眼神。 卫不争微笑着轻轻摇头,用口型说:请不要让他知道。 陈长犁心痛不已,用眼神问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卫不争微笑。 陈长犁无声地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闭上眼睛诊脉,片刻后睁开眼睛,双手放在卫不争的背上,开始指导他学习双鱼功:“想象灵气从百会穴灌入……” 卫不争微笑着合上眼睛,心却无法平静。 今天早上醒来,他彻底从混沌灵体的惯性状态断离,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灵气,脑子里所有和修真有关的知识都消失了,如果不是沈危用火系灵力为他烤衣服,他都有点怀疑自己对混沌灵体和青玉空间的记忆是昨晚上的梦。 他现在的感觉很难描述,就像被关进了一个没有门和窗,仅够他容身的禁闭室,四面灰暗冰冷的墙紧挨着他,他其实能够自由呼吸,但没有色彩、没有弹性、没有视野延伸的灰色空间禁锢了他所有的主动感知,窒息和压抑让他想抓狂。 但他不能,他甚至不愿意沈危知道这一切,他知道沈危一直怀抱着一线希望。 陈长犁先生今天为他推拿按摩的时间比以前长了一半,临走又对沈危说:“我觉得不争的身体有希望恢复,以后,咱们每天都多加半个时辰吧。” 沈危感激不尽地说:“我早就想跟您提这个要求,只是看您事情多,没好意思。” 回到朵玉村,已经快午时了,沈危忽然想起寿星峰基地那边有个重要的会议,和奶奶、项凝玉他们交待了卫不争的情况,又看着沈衣把卧室的温度提高到暖融融的,他马上起身出门。 卫不争坐在沙发上,拿出聚乌阵的设计图,从第一张开始,一点一点地开始看。 乌拉江边。 沈危站在江边厚厚的冰层上,迎风而立,他的眼前,天地苍茫,生灵绝迹,只有乌拉江水无声东流。 “我该感谢你还让他活着吗?”沈危对着眼前的空茫喃喃自语,“你对他残忍了二十六年,还不够?他只是一个人,因为他善良坚韧,所以他就该承受你的冷酷和反复无常吗?” 愤怒和绝望在他脸上聚集:“这个世界有了灵气,有了与天争命的修真者,所以也该有无所不能、让千万人景仰膜拜的天道了吧?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无以复加的心痛和不甘让他的声音嘶哑颤抖:“你真的存在吗? 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不争这样至纯至善的人在你的世界里只能是今天这样的结果,那我告诉你,这样的天道……不要也罢。” 轰隆隆的雷声划破长空,从四面八方而来,多天来死气沉沉的垂暮灰云像被海啸卷起的巨浪,从远方奔腾而至,转瞬铺面了整个天空,凛冽的风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和乌云一同袭来,冰冻多日的积雪被高高卷起,漫天飞扬。 沈危转身跳回岸上,在飞舞的灰色雪雾中向着朵玉村的方向走去。 昨天夜里,他在为睡熟的卫不争输入清灵,子夜时分,卫不争的身体好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块顽石,清灵被阻滞在他的身体之外,任凭沈危想进办法,也没能再为他输进去一丝一毫。 卫不争受伤后虽然十分虚弱,但他的身体能顺畅地接纳清灵,虽然不吸收,仍然让沈危心存希望,时间长了,他输入的多了,总会发挥作用的,他不求卫不争能恢复异能,他只想让卫不争不那么虚弱痛苦,能有修真者的寿命。 他只求能和卫不争相守的时间多一些。 但昨夜发生的一切打破了他残存的唯一一点希望,清晨起来,看着一无所知,还高高兴兴关心着西部远征计划的卫不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寄希望于是自己的感知和判断出现了错误。 可陈长犁先生的行为告诉他,卫不争的身体没有任何希望了,伤痛虚弱将陪伴他一生,他无论如何努力,和卫不争相守的日子也只有几十年。 几十年,想想从乌拉江边看到卫不争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沈危觉得几十年真的只是弹指之间,想到未来没有卫不争的世界,沈危茫然无助,那样的世界,于他而言,还有什么快乐? 过去,他相信因果报应,但不相信命由天定,可卫不争受伤后,他由衷的希望这个世界有天道轮回,那卫不争这么好的人,应该会有最好的人生吧? 沈危抬起头,拂去脸上的雪,对着翻滚激荡的无限空间说:“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我的话让你不高兴,那你就好好反省一下你的道、你的法则吧,否则,以后多的是人质疑你存在的意义,你赖以存在的信仰将在人类的失望中烟消云散。” 雷声依然,风声依然,云动依然。 沈危推开大门,卫不争端着个大碗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就笑了:“你确定你是去开会了,而不是去朵玉小学打雪仗了?” 沈危大笑着胡乱拍打头发上的雪:“这老天爷跟诈尸似的,突然又是雷又是风的,刮的我这……” 他忽然顿住了:“你,快别动,别摔着了。” 卫不争不但继续动,还跳了两下:“今天陈大伯多治这一个小时还挺管用,我有劲儿多了,嗯,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好人。” 他的身体恢复了,恢复成了末世来临前,正常人的状态,也就是说,他和修真者完全无关了。 沈危惊喜地跑上前,抓了抓卫不争的肩膀:“那,咱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卫不争笑:“哈哈,咱们想一块了。” 沈危圈着他的肩膀往厨房走:“你说,咱们来个浪漫的战前婚礼怎么样?” 卫不争说:“不怎么样,婚礼那么隆重的事,当然是打了胜仗后,心无旁骛轻轻松松地举办,现在办哪儿有心情享受啊。” 沈危说:“那咱说定了,等收拾了那两个人渣后,我一回来,咱们就举行婚礼。” 卫不争说:“行,你去收拾人,我在家准备婚礼。” 十天后,沈危带着李青鸳一起去了青安。 临走前,他把陈长犁先生和陈家几个异能强大的后辈接到了卫家,寿星峰基地则把换防回来的丛无难一队人马安置到了朵玉村。 丛无难说,他是奉命来帮队长准备婚礼事宜的。 第132章 苗端端醒了 天阴沉沉的, 没有风,积雪冻得硬邦邦的, 空气冷得像小刀子。 卫不争弯着腰, 拿着把长柄小铲子,小心地挑拣了个地方下脚。 他在果园里挖菠菜, 把比较大棵的菠菜挖出来, 挖出三四米远, 再回头把保持地温用的玉米杆抱回来,均匀地铺在留下的菠菜上。 菠菜原本不怕冻, 只是末世后冬天的温度比以前低太多, 很多植物还没有完全适应,菠菜倒也不会冻死, 只是不采取点保温措施的话, 它出苗后就一直维持着绣花针一样的纤细状态,半亩地也出不了一篮子菜。 现在有了聚灵阵,再加上厚厚的人工保温层,菠菜基本能长到末世前正常大小。 盖好那片地,卫不争看了看均匀散布在果园各处、和他一样正在挖菠菜的那些人, 叹了口气,提着篮子往前走, 继续之前的过程。 他现在是个平凡的常人族, 他希望像村子里其他人那样平凡地生活, 沈危离开后, 他每天到离家最近的几块地里挖菜, 少量的留下自家吃,大部分送给寿星峰基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听起来就是常人族的生活,如果他周围不总是跟着几十号人的话。 丛无难每天亲自领队,他手下七十多个士兵轮岗,每天三十人环绕在卫不争周围。 北部战区进修班的留下的五十名学员组织了起来,每天二十人过来保护卫不争。 卫不争不想接受如此扎眼的待遇,第一天早上,他和丛无难在家门口对峙,丛无难笑呵呵地说:“这是聂将军的命令啊,而我是军人,军人你懂吧?”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卫不争诱导总是离他很近的戚继威:“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你不是应该多陪陪你家里人吗?” 戚继威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丛无难说:“这是长官的命令,而我现在是军人。还有,我爸说了,能贴身保护你是我的荣幸,如果你有个什么差错,他就找人把我变成兽族,就是猪。” 卫不争说北部战区负责的李津:“有丛队他们在,你们就回去安心修炼吧。” 李津振振有词:“我们和丛队不一样啊,丛队他们大部分都是常人族,我们都是异能者,警戒目标不同的。” 陈长犁的长孙陈彦祖也每天带着几个伙伴不离卫不争左右,卫不争劝他,:“别跟着我了,你们那么好的灵根,天天这么瞎耗着可惜了,找个清静地方,抓紧时间修炼去吧。” 十五岁的少年一脸严肃地回答:“我们几个村子的粮种都在沈危叔那儿呢,他说,你要是少一根汗毛,他回来揍死我,我们的粮种也得没收。” 卫不争说:“有我在,他不敢揍你,也不敢吞没你们的粮种。” 陈彦祖还是摇头:“那也不行,我爷爷奶奶和我姑姑姑父(陈丽浩、叶渡)说,你是中洲的英雄,保护你是每个中洲人都应该做的。” 卫不争听沈危说过,陈彦祖这小子有英雄情结,末世前疯狂崇拜陈丽浩、叶渡和沈危,信誓旦旦长大了要当兵,现在末世来了,因为从小把双鱼功当日常功课认真练习,陈家年轻一辈的灵根都保存得相当好,而陈彦祖又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就是因为有陈家这些异能强大、品性端正的年轻人,暖清县末世后的社会秩序恢复得很快,末世初临时死的人比其他地方少很多,在卫不争心里,陈家人才是末世里救苦救难的英雄,让这样的人没事守着他,他真心觉得会折寿,所以他请求陈长犁大师收回成命,让那些个孩子安心修炼。 陈长犁说:“保护你也是修炼啊,修炼,可不是只修功法灵力,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心境不正不稳,其他都是虚妄。” 卫不争一个也说不过,只好认命。 第一天,挖了大概半个小时菠菜后,卫不争不得不承认,这么多人一起下地还是有好处的——凭他自己,恐怕一天也挖不到够自己一家人吃一顿的菜。 没有了异能,一锄头一铁锨地劳作,效率实在太低了,卫不争开始时候确实困扰了两天,但他对此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很清楚,即便是失去了异能,他目前的生活质量依然是其他常人族无法比拟的,他身边有一大群异能者,他们为他的生活提供着全方位的帮助,他甚至比绝大多数的异能者生活得还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卫不争,坦然面对那些或怜悯或讥笑的眼光,每天从容地按计划做自己的事。 挖满了一篮子,卫不争站起身,正打算起身去抱玉米杆,陈彦祖跑了过来,他把篮子提走,换给卫不争一个空篮子,还有一小罐热气腾腾的胡萝卜苹果汁。 这是沈危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说胡萝卜和苹果养人,临走就交待了项凝玉和林朵,每天保证卫不争喝三碗 “谢谢!”卫不争手指尖冻得猫咬似的,正好捧着小罐子暖一暖。他喝了两口果汁,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 陈彦祖说:“哥,你不用担心沈衣姐,她异能那么厉害,没人伤得了她。” 沈衣昨天带着向子珊先飞了一趟雅水,也就是信州南的一个地级市,属于祁天省,去找沈从澜取他新凝聚出的枪支子弹,然后送给项臻和王政清,这两个人手里原来的枪前天同时消散了。 苗端端还没有苏醒,丹药却只剩下两瓶了,卫不争就请沈衣去圣都一趟,再跟陈丽浩要一点,同时向叶渡说明一下秦绍等人随沈危奔赴青安的事,秦绍他们是北部战区的人,虽然先斩后奏用人已经是失礼了,可总比装聋作哑到底好。 沈衣异能是厉害,可地球刚刚进入修真时代,他们所见所知有限,可能还有很多他们闻所未闻的异能,而其中也许正好有克制沈衣的呢,卫不争怎么都不可能完全放心。 他笑了笑,对陈彦祖说:“我知道,我只是有点……” “不争哥不争哥,你快回来,端端姐醒啦,端端姐有急事要跟你说。”果园外,林朵的叫声打断了卫不争。 “醒了?”卫不争微微楞了一下,马上把罐子塞进了陈彦祖手里,撒腿就跑。 不过,到处都是积雪,他根本跑不快。 “杜樵。” “不争哥,把围巾包上,我带你。”丛无难的喊声刚出口,杜樵已经到了卫不争身边,熟练地把一条又宽又厚的布带穿过卫不争腋下,和自己捆在一起。 “不用……哎……”卫不争的话被围巾给堵住了,陈彦祖帮忙给系上的。 “走了。”杜樵话出口,已经带着卫不争跑了起来,一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家里。 卫不争顾不得满身的雪沫子,跟着等在门口的项凝玉进了西厢房。 房间里很暖和,苗端端躺在覆盖着草帘子的澡盆里,只露出一颗头。 一看到卫不争,苗端端就挣扎着想起来,她嗓子里还发出嘶哑模糊的声音:“咔,咔,气,气……” 卫不争握住了苗端端枯瘦如柴的手:“端端姐,不着急,慢慢说。” 十分钟后,卫不争站了起来,对爷爷奶奶和正好进门的顾颂义说:“我要去青安。” 第133章 战斗准备中 昏迷五个月, 嗓子受损,语言功能几乎丧失, 却在醒来后几分钟头脑就完全恢复正常, 逻辑清晰,能准确地对周围环境进行评估判断, 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苗端端所表现出的状况。 只有曾经接触过她的卫不争相信, 这是年轻女军人强大的意志力在起作用,当然, 她拥有优质的灵根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苗端端急于告诉卫不争的话是:“快, 快去找你哥和高邑, 让他们千万不要接近于又龙和冯安娜,冯安娜能瞬间控制他人的情绪, 让人不知不觉信任她, 放弃攻击或抵抗。” 然后, 冯安娜或于又龙利用这种信任,闪电出手,致对手于死地。 苗端端和所谓异能研究所里几个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被冯安娜所伤。 于又龙是个色狼,而冯安娜疯狂迷恋于又龙,她完全无视于又龙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把她的妒火全部迁怒于那些漂亮的女孩子,而其中最漂亮又拥有较强异能的苗端端是她最怨恨的,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是被冯安娜直接杀死, 苗端端却是被她找来的白乌冲族洞穿了胸部, 腹部更是冯安娜亲自用削尖的木匕首捅的, 她不但要毁掉苗端端的异能,还要让她变成面貌丑陋的白乌冲族。 苗端端用模糊艰涩的声音、支离破碎的语言,简单扼要地说完冯安娜的情况,人已经累得几乎又要昏过去,卫不争喂了她几粒丹药,交待项凝玉和林朵小心看护后,拉着顾颂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颂义说:“等沈衣回来,我去青安,你的身体经不起长途奔波。” 卫不争拿出几件棉衣打包:“朵玉村和桑园的事情一直是你在操持,这一大摊子离不开你,而且,我很想沈危。” 卫不争最后一句话一出,顾颂义哑口无言。 正午时分,沈衣回来了,她带回了六十瓶十多种功效的丹药,听到苗端端说的情况,她把刚吃了两口的饭碗一推,抓起卫不争就飞上了天空。 ——***—— 朵玉村向西大约二百五十公里,两山之间蜿蜒的雪地上,一支大约有七十个人的队伍,排成两条纵队,一人手里一根树枝做的拐杖,艰难地前行,不分昼夜的赶路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看他们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躺下,永远不再起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忽然脱离了队伍,站在旁边喘着气吆喝:“想想前年十月,如果此刻后面追着杨一天的异能除尸队,你们会不会停下来休息?” 这个人是梅寒。 有人有气无力地看着梅寒说:“不提那个王八蛋,说点高兴的事呗。” 他话音未落,远方传来几声鸟类的鸣叫。 有人指着西面的天空大叫起来:“高兴的事来了。” 几个黑色的小点从西北天空迅速接近,队伍里几个人欢呼一声“啊,该我啦”,扔了拐杖就地躺倒。 几个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低,飞到队伍上空,其中三个忽然化为人形跳了下来,其他两个依然以苍鹰的形态飘然落下。 赵豆豆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杯子递给小苍鹰:“小龙,喝点汤。” 小苍鹰抱着杯子,两只绿豆眼熠熠闪光:“阿咕咕哒。”肉汤啊,真香。 赵豆豆疼爱地摸摸小苍鹰的脑袋:“前面如果能再遇到人,还给你弄好吃的。” 顾家龙这几天坚持和几只大的一起运送人,虽然他都是挑体型最小的,也让这些成年人们感动不已。 谢远很不情愿地变成半人半兽形态,对热切地看着他们的一群人说:“沈队和秦队他们还在侦查情况,作战计划每天都在修改,不过,我觉得也就是这两天了,林叔说,于又龙太丧心病狂,再拖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被强制变成完全没有人类意识的乌冲兽族。” 他转过头,对赵豆豆说:“沈队让我跟你说,这次,我们要把木系小队的人全部接过去。” 赵豆豆点点头:“不管是乌冲兽族还是青安军部的士兵,都是无辜的,用木系对付他们确实更合适。” 几个刚才躺倒庆祝的队员傻了脸,不过,他们只是哀嚎了两声就释然了。 赵豆豆那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临时改变运送人员是迫不得已,而且梅寒的小队本来可以第一批走的,是梅寒说他们有异能,比其他人更耐造,所以木系小队的人才留到了现在,只有九岁的卫风都没有为梅寒的决定抱怨过。 其他人听到谢远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一阵紧张,他们那么努力地训练,在冰天雪地里赶路,如果没赶上这一仗就太冤了,不过,想到打仗,他们心虚得厉害也是真的。 赵云、连高扬、孟小虎、谢远、顾家龙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一人驮上一个,再次升空,顾家龙驮的是一个特别瘦小的黑乌冲族女孩子。 看着那几只的身影消失,地上的队伍也继续前进。 三千公里,就算气候正常,路况良好,正常人步行也要三个月左右,而现在万里江山,尽被大雪覆盖,这些雇佣兵不分昼夜赶路,一天最多也就二十多公里。 但沈危没有因此就让人原地休息,等待李东源和谢远他们几个来回运送。 这些人以后就是军人了,坐等救援不应该是军人的作风,哪怕他们的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也必须尽百分百的努力去做,也许就是那微小的一点作用,会决定最后的结果。 李东源每天能飞两趟,第一趟带两个人,第二趟一个人,谢远和赵云几个一天最多飞一趟,这还是沈危每天用清灵为他们调养身体之后,刚开始,他们三天飞两趟都累得半死不活。 已经到竺崀山的人被安置在冯程祥的地窝子附近,为了不被于又龙的兽族战队发现,他们不再进行异能训练,而是在地窝子里进行急救和小组人员之间近距离搏杀时的默契训练。 冯程祥在沈危回中州期间,没有坐在山林里枯等,他居然去了青安市,并成功地联系上了高郑和王向道。 关于解决兽族战队,冯程祥和沈危的思路出奇地一致,他也想到了通过熟悉的战友、亲人来安抚兽族战队成员的办法,只是因为对变成兽族的部下的状态没有把握,担心有人在于又龙的精神控制下把他们给供出来,沈危回来之前,冯程祥他们没有付诸行动。 沈危在回来的第一天,和冯程祥谈过话之后,利用异能,找到了高郑和王向道,向他们两个人尽可能详细地了解了青安军部那些变成乌冲兽族的战士的情况,沈危希望能一个不少地把他们安全救出。 了解的越多,沈危越觉得,如果不先杀掉于又龙和冯安娜,很难保证乌冲兽族战队成员的安全;杀掉,那些战队成员又可能死于失控后的自相残杀, 沈危已经让李青鸳尝试过了,完全丧失了人类意识的乌冲兽族都能够听懂李青鸳的话,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不肯服从李青鸳的指令,当李青鸳向他们发出指令时,他们会用模糊的意识跟李青鸳提出要求,李青鸳向沈危复述那些兽族的话是这样的:“好吃,好吃,好吃,吃吃吃……”。 沈危确定,于又龙或姚安娜拥有一种独特的、具有成瘾性的能量,这部分乌冲兽族已经完全被这种能量所控制。 沈危想到了卫不争当初治疗自己和高邑几个人的情形,卫不争似乎在这方面有天赋,而他哪怕现在也拥有了混沌灵力,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控制清灵去剥离已经被人体完全吸收结合的能量,他极其擅长精细操作的双手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但他很清楚,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救人越不利,其他地方的乌冲兽族也会慢慢被于又龙的特殊能量完全掌控,所以,沈危决定,在他回来的第九天,也就是四月三日晚上行动。 于又龙和冯安娜最近几乎不露面,上班时间也找不到人。 沈危回来这几天,只远远地见过于又龙和冯安娜两次,都是在乌冲兽族训练场,他从这两次机会和高郑、王向道的谈话中,摸出了于又龙和冯安娜出现的规律以及乌冲兽族战队成员对于又龙特殊能量的代谢周期是,四月三日那天下午,于又龙会在下班之前过去补充一次能量,然后通过秘密通道离开青安。 届时,已经到达青安的佣兵一部分跟着李青鸳和秦绍带领的北部战区异能小队控制乌冲兽族战队,一部分跟着狗子带领的中洲战区特战小队控制青安军部的士兵,高郑和王向道、魏其华、孟广玉等部分提前已经接触过的人会配合行动。 沈危一个人去解决于又龙和冯安娜夫妇。 不是沈危倚仗异能托大,而是他很清楚,除了他,其他人都无法抵御于又龙夫妇的精神异能,他不能让自己的战友冒着大脑被毁掉的风险帮助自己。 看上去依然瘦如饿鬼,但沈危自己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缓慢地恢复,他对外放灵力的掌控和破碎空间的准确性也在同步提高,这是他敢放手一搏的底气。 四月三日早上,山林中的雇佣兵分成四支,从不同方向向青安进发。 沈危破碎空间直接到了青安军部上方,他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搜索青安军部大院,可直到下午四点左右,都没能感觉到于又龙一丝一毫的气息,那个熟悉却说不出所以然的能量波动,倒是时断时续地一直在青安军部高层长官办公楼的地下室来回晃悠。 四点半左右,于又龙和冯安娜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乌冲兽族训练场附近。 沈危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于又龙那种让乌冲兽族成员上瘾的特殊能量代谢周期是三天,今天下午是他来补充能量的时间,补充完毕,于又龙和冯安娜会通过沙家村的秘密通道离开青安,去桂岩或其他地方装神弄鬼。 沈危把进攻计划定在今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个。 下班的梆子声响起,六点了,于又龙和冯安娜带着满脸和煦的笑容和乌冲兽族们挥手告别。 沈危先一步到底沙家村,他在能够完全屏蔽他气息的空间里远远地看着于又龙和冯安娜从那个小院出来。 青安军部原本在青安市东南远郊,后来随着城市的快速扩张,这里成了城市的边缘,沙家村距离军部大院两公里多点,于又龙精神异能强大,沈危觉得他如果垂死挣扎拉军部大院的人垫背,这个距离不保险,他要等于又龙和冯安娜走远一些,也就是五公里之外再动手。 可不知怎么回事,于又龙和冯安娜今天出了地道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开始聊天,沈危等了十多分钟,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 但他可以肯定,军部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无论于又龙和冯安娜耍什么幺蛾子,今天这一战他必须打。 沈危操纵着隔离小空间迅速靠近小院,一个能够把小院完全包裹进去的真空空间在他的意识中已经成型。 沈危抬起右手。 谁啊?” 随着娇嗔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张宛若豆蔻少女的漂亮脸庞突然看向沈危。 第134章 一对三 冯安娜转身的同时, 沈危高高跃起, 迅速向后飘出十多米,真空空间凝聚成形的同时也在剧烈地扭曲。 几种庞大的能量同时扑过来包围了他, 少女单纯无辜的眼神和微笑如影随形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觉。 他看见还是个小娃娃的沈衣在母亲怀里伸出胖胖的小手在向哥哥要抱抱; 年轻美丽的母亲田文君穿着浅色的家居服,无奈地用小奶瓶逗着沈衣说,“哥哥还有作业呢。” 沈从澜一脸慈祥地伸出大蒲扇手:“走,跟爸爸去训练场,看看爸爸的新武器。” 卫不争从盛开的蔷薇花中走来, 笑着说:“等花把房子全都爬满, 咱们的家就更漂亮了。” 沈衣举着个小苹果:“哥,吃。” 卫不争坐在开满了花的大槐树下冲他招手:“快过来……” …… 沈危猛地一颤,仿佛胸前遭到重击, 身体又向后退出好几米, 伸出的右手却依然稳稳地对着小院。 “蠢货,再来一次。”小院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 一波更加汹涌浩大、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黑灰色能量再次滚滚而来,冲破几种交叠混杂的能量和沈危构筑起的真空空间能量壁垒,扑向沈危。 几个呼吸的时间, 沈危的鼻孔、耳朵、眼角开始渗出缕缕鲜血,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姓沈的,今天,这里, 就是, 你的, 坟墓。”于又龙的声音传来, 带着剧烈的喘息。 沈危没有回答,他微微闭上眼睛,像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塑。 南面的天空中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鸟叫声,声音迅速接近,随之一起来的,还有虎、狼等其他动物的嚎叫声。 变异的苍鹰、秃鹫、乌鸦、大猩猩、猕猴和十几种叫不出名字的大型鸟类、狼、野猪、猞猁、孟加拉虎、大象……从天空和地上同时出现,直扑沈危。 沈危没有睁眼,他的左手慢慢抬起,就像双鱼功基础练习的起手式一样,舒展而柔和。 空中的动物像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纷纷跌落,砸在地上仿佛被撞晕的动物身上,发出一阵嘈杂难听的叫声。 “我,我,我不行,他,他,他太……”小院里,靠在墙壁上的瘦弱青年满脸是汗,瑟瑟发抖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痛苦地抓挠自己脖子的青年。 “早说了……他就是……废物。”冯安娜跪在地上,脸色青紫,嘴里对青年说着恶毒的话时,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外面的沈危。 “再来……一次……再不行……你……就死吧。”于又龙年轻英俊的脸因缺氧而扭曲,回头瞪视瘦弱青年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阴冷。 瘦弱的青年哆嗦着双手摸出一个粗糙的瓷罐,他扯掉瓷罐的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殷红的血顺着他下巴流下。 扔了罐子,他再次抬起双手,灰黑色的能量再次喷涌,他脸色越来越白,鼻孔和嘴吧同时涌出了血。 巨大的能量冲击让沈危再次后退了几步,被空间壁垒隔离在三十米外的动物们忽然动了起来,大片的火焰和不同颜色的金属灵力武器同时向沈危砸来,却在距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堪堪停下并迅速消失。 那些动物却好像看不见自己的攻击伤害不到沈危,攻击一波接着一波。 沈危的嘴唇和脸一样,几近透明,眼睛在渗血,眼神越分外澄澈。 “啊啊啊……”小院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叫。 “不争不要。”沈危也忽然发出绝望的呼喊,“沈衣走开。” 比火焰还要耀眼的红色大鸟如利箭般从东南方向而来。 “沈危上来。”卫不争伏在鸟背上大吼。 美丽的红色大鸟从沈危头顶飞过,沈衣的双爪和卫不争的手却都抓了空。 沈危踉跄得几乎倒地,却准确地避开了沈衣和卫不争的手,他的眼神一反之前的平静清明,骤然间变得锋利冷漠。 “沈危。”灰色的影子滚落在沈危前面。 卫不争牙呲欲裂,翻身半跪在地上抱住了沈危的腰,扭头看着前面的小院,他抬起了右手。 世界陷入空寂。 冯安娜和动物们的叫声没有了。 于又龙像一个沾满了灰尘的青色石像,跪倒在小院的大门边,他左手抱着门柱,右手抓着自己喉咙,脸色黑紫,突出的眼球突出茫然地盯着远方。 沈衣扑过来抱住了沈危,叫声因为太过急切劈了音:“唳唳,锵锵唳唳唳唳……”她的声音突然消失。 沈危,不见了。 只有卫不争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前面的小院:“你就是于又龙那个杂种?” “噗通。” 回答他的,是于又龙脸朝下摔在门槛上,黑紫色的血在他身边慢慢地氤氲开来。 “唳唳唳唳唳唳?”沈衣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在我的空间,那里非常安全。”卫不争温和地说,把一瓶水和两瓶丹药放在沈衣手上,“水能快速缓解外伤,丹药能迅速补充灵力,你快去青安军部,帮青鸳、高邑他们安抚乌冲兽族战队,这里交给我。” 沈衣一肚子的疑惑,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擦了一把脸就变身升空而去。 卫不争看着一群焦躁不安的动物,抬手凝出一个空间,空间里还有两个长长的青色石槽,里面是干净清澈的水。 动物们只愣怔了一下,马上就跟被摁了电门一样,冲到石槽边狂饮起来。 走过于又龙身边,卫不争的右手发出一团白色的火焰,他没有多给于又龙一个眼神,甚至没有减缓一下脚步,任于又龙的尸体在他身后成为一堆黑色的灰。 瘦弱的青年看着卫不争,身体不停地发抖,指着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的冯安娜说:“她,她,她好像,也,死了。” 卫不争隔空把冯安娜的尸体随意翻了面,让她脸朝下,问道:“叫什么?” “冯、冯、冯昊锡。” “空间异能?” “是。” “修炼方向是储物还是战斗?” “不能储物,没有生命的东西放进去就会化成灰,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打仗。 我的空间,就是能装人,能隔绝一切感知,还能抵消,不,不是抵消,是……穿透,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能让其他空间异能者的空间坏掉。” 卫不争静静地看了冯昊锡片刻,继续问:“冯安娜是你什么人?” 冯昊锡不想说,可卫不争一声不响的注视让他恐惧,他低头不敢看卫不争:“是我姐,不过长官,我们根本不亲,她把我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杀了,因为她们都比她漂亮。 她本来也要杀我的,只是于又龙要用我的空间异能,她想巴结于又龙,才没有杀我。你看我身上,都是她弄的伤。” 冯昊锡说着,就把又脏又破的棉衣拉了起来,裸.露出来的地方果然伤痕累累。 冯昊锡裹上衣服,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我们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因为我爸说要把家里的公司交给我,她一直想弄死我。 末世前,她不敢随便杀人,只敢背地里折腾我们;末世后她就不管了,只要于又龙表现得对谁稍微重视一点,她就会想办法杀了那个人。 于又龙只是要用我的空间,她也容不下我,我和于又龙出去一次,她就拿木刀子划我一次。 于又龙的老婆也是她弄死的,军部的漂亮女兵快被她弄死完了,于又龙在桂岩和安东、广冀看上的漂亮女人,也被她弄死了好几个。” 卫不争抬手,冯安娜的尸体被火焰包裹。 卫不争的手转向冯昊锡。 冯昊锡抱着头大叫起来:“别烧我,求求你别烧我,你用金系异能给我个痛快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是于又龙一直控制着,我想死也死不了。” 卫不争手轻轻一翻,一个边长大约一米半的正方形发光笼子出现,冯昊锡躺在笼子正中。 卫不争在院子里一个石桌上坐下,眼眸低垂。 大约一分钟后,卫不争睁开眼站了起来,他正要对冯昊锡说什么,天空中忽然红光大盛,清脆激昂的鸟鸣直入云霄,卫不争扭头,一只巨大的红色大鸟在西北天空盘旋。 那大鸟修长飘逸,体长超过百米,翼展至少三十米,尾羽占了体长的三分之二,大鸟通身被厚厚的赤红色光芒所环绕,远远看去,就像大鸟在熊熊燃烧。 “沈衣?”卫不争一惊,伸手在眼前轻轻一划,装着冯昊锡的笼子和那群动物飘了起来,跟着卫不争,转眼消失。 青玉空间,碧玉湖边。 背带裤、丽卷、花手镯、花金子、乌拉三、乌拉五和两只奶生生的小马驹,大家排成一溜,趴在碧玉湖边的石头上,紧张地看着躺在白玉沙发上,只露出个脑袋的沈危。 丽卷的眼睛红红的,不时还抽噎一下。 背带裤不停地吸鼻子,为了不让其他几只看到它的脸,它趴的比那几只靠前很多,已经掉进湖里两次了。 沈危七窍的出血已经止住了,脸色依然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他并没有昏迷,也没有沉睡,他闭着眼,还撩起点水准确弹向背带裤的脑袋:“受伤的是我,你爸爸好好的,你哭什么?” 背带裤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叽叽哇哇呃呃咿呀。”你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就算了,你们居然还差点死。 沈危呵呵笑:“没有差点死,只是第一次遇到那种特殊的乌冲,一时没能找到比较好的方法应对,试来试去的,有点累。” 丽卷小心翼翼地说:“米亚咩咩?”那,不争哥哥找到了吗? 沈危抬手摸摸丽卷的头:“你们哥哥比我能干,他已经把那些坏蛋打死了。” 丽卷抱着沈危的手放进水里:“哥哥说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不能用力。” 沈危马上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样子点点头:“是,我得休息了,你们去玩吧,记得帮我准备点好吃的。” 几只都不动。 沈危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花金子期期艾艾地说:“我们不说话,看着你休息。” 背带裤说:“我们给你和爸爸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都在房子里呢。” 沈危只好说:“好吧。” 那三个人的异能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受伤是真的,但让他到现在还腿脚发软的,却是因为卫不争的突然出现。 对于失去了所有能力的卫不争,那三个人中的任意一个,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担心了,但他要继续保持柔弱的伤患形象,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最好的福利。 第135章 沈衣和兽族战队 李青鸳紧张得手脚直抖, 第一次被赋予重任, 她怕自己掉链子。 如果是在朵玉村时只和她自己有关的小任务,真完不成也就算了, 不争哥也不会怪她,今天她可是一次大战中的重要一环,如果砸了,不光配合她的高邑、秦绍等人跟着一起丢脸,如果几百个发狂的乌冲兽族不服从指令逃出去, 青安军部几千名士兵和青安百姓可能会面临巨大的灾难, 在变异的乌冲兽族面前,一般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高邑看出了小女孩的紧张无措,所以他得到沈危的指令后, 对秦绍等人做了个手势, 马上变身兽形,把李青鸳放在背上出发。 刚刚被于又龙施加过能量的乌冲兽族情绪安定,特别是那些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意识的,全都懒洋洋一副餍足的模样随意地卧在各自的地盘, 模糊保留着意识的那部分是茫然的安静,只有二十多个尚且清晰地拥有自主人类意识的,眼睛里透出焦灼不安。 到达训练场,高邑轻盈地跳上了高高的围栏, 然后他变回人形, 对李青鸳说:“不要怕, 真有意外, 我也能带你安全离开。” 性情彪悍的高邑,狼形态时不但速度极快,和空中大型兽族交手也不落下风。 李青鸳深呼吸了几次才开口:“听我说,你们现在是乌冲兽族,但你们之前都是人类,虽然做兽族也不错,能够拥很多特别的能力,在末世中生存更容易一些,可如果你们一直是现在的样子,你们的家人、朋友就没办法和你们交流。”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面带微笑看着下面的兽族。 兽族们全都看着她,没有一个表现出狂躁。 李青鸳回头,小灰狼罗一琛从秦绍身后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跳过围栏,走进了兽族群中,在几只看上去明显比较小的兽族身边停下,用脑袋拱了拱其中两个小灰狼。 两个小灰狼有点兴奋,有点茫然。 罗一琛的气息他们感觉很亲切,但他们对罗一琛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 罗一琛没有收到攻击,李青鸳的信心又足了一些。 她和沈危到青安的第三天,沈危曾经制造了一个特殊的空间,亲自保护着她和罗一琛、高邑、赵云几个进入乌冲兽族战队的营地,罗一琛、高邑他们只接触了自己熟悉的朋友,得到的反馈很好。 她用语言进行劝导,保留着人类意识的兽族半信半疑,但都给出了让她十分满意的反馈,虽然只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动作指令,也让她欣喜若狂,但那些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兽族拒绝了她的指令,当她多次重复指令时,一部分兽族开始狂躁,另一部分不停地向她索要食物,李青鸳对此不知所措。 沈危过后告诉她,她和那些兽族还没有建立起信任的关系,这个没办法,只能以后在长期的相处中慢慢培养,不过很明显,那些兽族能听得懂她的话,并且最直接的反应也不是抗拒,这就已经相当好了,她以后只要耐心地对待那些兽族,最终肯定能和他们顺利地沟通。 李青鸳偷偷松了一口气,看着高邑。 高邑看着站在围栏北面边缘的几个狼形兽族说:“林纪峰,苏湘,葛铭珅,丘霖,岳薇。” 他又转向最东面,那里有一大片用整棵大树为变异禽类搭建的一片休息区,上面落满了各种大型猛禽:“王耀华,毛家栋,吴广斌,肖一涵……” 高邑又一口气叫了十几个名字,然后才说:“我是你们的战友,高邑,你们也看到了,我可以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自由切换,我是因为一次意外得到了中洲战区特种大队沈危长官的帮助,所以有这样的幸运。 你们被强制变异的时间太长,我不敢保证你们也能有这样的效果,但沈长官肯定能帮助你们保留自己做为人类的意识,清除于又龙、冯安娜强加给你们的邪恶能量……”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过后,李青鸳甚至都说不清那些失去自主意识的兽族是怎么眨眼之间就开始发狂的,她能记起的就是耳边呼啸的风和高邑凶猛的嘶吼,在她以为自己会葬身在那群发狂的乌冲野猪腹中时,大片绿色的藤蔓从天而降,乌冲野猪的惨叫几乎撕裂她的耳膜,她和高邑被一根金银花藤缠住,抛到了一堆被积雪覆盖的草垛上。 梅寒确定她和高邑暂时安全后,反手就用大片变异的铁线莲罩住了狂奔过来的野猪群。 枪声、人声和各种兽类、鸟类的叫声混在一起,那一刻,李青鸳比末世降临时还恐慌。 秦绍和他手下四名队员有枪,他毫不犹豫地指挥队员对着发狂兽族的非要害部位开枪,其他十五名队员和修真大学的异能者们也按照第二套方案,互相配合,用异能把发狂的兽族隔离开。 怕火是几乎所有动物的天性,狗子的火系小队在围绕围栏放出一圈鲜红的火焰,火系灵力的烧伤十分难以医治,所以他们只能用火焰威吓和驱赶,不能直接用在兽族身上。 土系小队把威胁最大的几只老虎和非洲狮送进了深达十米的大坑里。 金系小队的队员除了赵豆豆最后一批和木系小队一起来,其他队员提前到达,他们和秦绍的小队一样,选择攻击兽族的费要害部位,让兽族暂时失去战斗力。 可这次长途跋涉而来的异能队员不足五十人,还有几个去配合冯程祥对人类士兵的收复工作了。 兽族除去那些保留着自身意识配合他们的,还有五百多,兽族的狂化如果短时间内得不到强力有效的阻断,讲愈演愈烈,狂化的兽族完全没有理智,他们在找不到敌人的情况下,就会彼此攻击,不死不休。 几分钟时间,所有参与战斗的异能者都出现了灵力透支的症状。 梅寒木系小队所有队员都是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可卫风和赵子玉共同催生的藤蔓网依然坚固,五十多个乌冲野猪被他们两人牢牢圈在了军部西大门门口,比普通成年人还有高出一头的变异野猪疯狂地啃咬或撞击着青灰色的藤蔓,可它们咬出的伤痕总是在它们喘息的瞬间就能迅速恢复如初。 梅寒和另外两个队员用密密麻麻的粗大藤蔓覆盖了三分之二飞禽族的高架栖息区,几十只冲天而起的凶悍禽类被藤蔓砸下来后,开始对着藤蔓释放异能,最危险的是火,还好,水系的异能队员也比较给力,禽类的第一波攻击被他们给压下去了。 但藤蔓网的面积太大,木系小队的人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李青鸳看着下面卫风和赵子玉被洇湿的衣领,对高邑说:“我要再去和它们说一次。” 高邑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有一点发狂的迹象,为什么我一说话,他们会反应这么大?” 李青鸳说:“那就还让我说。” 高邑眯起眼睛想了一下:“我带你先去找林纪峰和岳薇他们,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应该知道。” 高邑虽然和几个尚保持着人类意识的原青安军部士兵认识,他却听不懂他们的话,必须李青鸳去。 林纪峰他们在训练场深处,现在训练场到处都是发狂的兽族,高邑要带没有一点攻击能力的李青鸳过去很难。 但两个人都不想就此放弃,高邑把李青鸳放在背上说:“抱紧,只要我没死,还在往前跑,你就不要撒手。” 小姑娘发着抖点头:“嗯。” 高邑大吼一声跳下草垛,在卫风和赵子玉的惊叫声中冲进了军部大院。 几十只发狂的兽族吼叫着扑了上来,可高邑的速度更快,迎面扑来的一头灰狼撕去了他右前腿一块肉,他没有丝毫停顿,撞飞另一头狼继续向前。 一狼一人浑身是血,终于来到了兽形灰色的狼兽林纪峰面前,林纪峰胸前几道伤口深可见骨,看到他们就对着李青鸳叫了起来。 李青鸳脸色骤变。 高邑和跟过来保护他们的秦绍、刘子涵一惊:“怎么了?” 李青鸳说:“于又龙今天给他们设置了个精神指令,就是,跟开关一样,只要有人提到于又龙和冯安娜的名字,这些兽族就会开启疯狂战斗模式,解除的方法是于又龙亲自来,给他们下达指令。 林大哥和岳姐姐的自我意识在衰减,他们在听到高邑哥哥说出于又龙和冯安娜的名字之前,记不起这件事,所以没能提前跟我们说。” 秦绍和刘子涵交换了一个眼神,秦绍说:“有人告密,提前把我们的行动告知了于又龙。” 他用的是肯定句。 连李青鸳都觉得,现在的情况只有这一个解释。 高邑气得怒吼起来,是他说了于又龙和冯安娜的名字,把兽族狂化的开关打开了。 但是其他人都知道,即便高邑不提,李青鸳下面也会说,他们要说服这些兽族,不可能绕开于又龙和冯安娜这两个人。 几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猞猁向着他们扑来,高邑、林纪峰和岳薇扑上去迎战,赵豆豆从兽群中冲过来,大声问:“火系和木系小队的人再硬抗下去都得废了,怎么办?” 秦绍左手一抖,一个新弹匣被装了上去:“用枪,先保住我们的人再说。” 他一边说着话,已经子弹出膛,把两个扑向高邑的兽族撂翻。 刘子涵也装上弹匣,他面露不忍:“沈队说很多都是青安部队的兄弟,我……” 婉转高亢的鸟鸣声打断了刘子涵的话,一只漂亮的红色大鸟出现在天空,她对着下面连叫了几声。 正在吼叫撕咬的兽族同时静止,抬头看着天空美丽的大鸟。 李青鸳几乎要哭了:“沈衣姐姐来了。” 沈衣落在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对着下面又叫了几声。 她人形状态的语言功能依然没有恢复,平时和大家交流都是动作和表情,经常和她相处的人可以秒懂她的意思,自动翻译,最近和沈衣形影不离的卫不争翻译得最熟练,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如果是复杂抽象的事情,沈衣就用写的。 此刻,沈衣的话只有李青鸳能听懂,可小姑娘激动的忘记了给身边的几个人类翻译。 不知道沈衣说了什么,刚刚安静下来的一部分乌冲兽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很快,嘶吼声再次响起,几十只兽族互相攻击。 李青鸳的惊叫声还没有出口,就见树上红色的大鸟腾空而起,周身发出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红色光芒。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红色的大鸟在天空盘旋,美丽曼妙的身体和耀眼圣洁的光芒不停地放大,仿佛充满了整个天空,“唳唳”的清鸣从空中传来,宛若天籁,听到的人脑子瞬间清明。 李青鸳想冲过去的打算被绊倒在地,她才发现,灰狼林纪峰和白狐岳薇匍匐在地上。 卫不争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几百个兽族仰望着空中的红色大鸟跪伏在地的情形。 卫不争感受着空气中熟悉也陌生的能量,第一次理解了武侠小说中所说的“威压”。 ——***—— 对于兽族而言,沈衣的震慑是碾压性的,就算沈危和卫不争联手,也未必能有同样的效果。 所以卫不争没有在兽族战队多停留,他一个超短距离的破碎虚空,到了青安军部的宿舍区。 这里也发生了激烈的对抗,只是时间非常短暂,不到两分钟,在一个企图拼命的常人族士兵被一枪射穿了大腿后,反抗行动一秒钟停止。 只有真正用过枪的人才知道,在现代热武器面前,生命是多么脆弱——沈从澜为沈危的这次行动提供了二十支枪。 有中洲战区特征队在旁边镇场子,冯程祥和原**军几位幸存的高层出面主持,青安军部人类士兵这边的秩序迅速恢复。 兽族战队那边,沈衣切换回人类形态后,兽族们也还在瑟瑟发抖。 李青鸳说了几次让他们起来,先回到自己原来分配的休息区,除了跟随雇佣兵团一起过去的高邑他们几个,其他兽族还是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是沈衣出来,对着他们严厉地鸣叫了几声,等她离开,兽族们才跟鹌鹑似的排着队回到休息区。 受伤的兽族很多,卫不争把碧玉湖水和两瓶丹药交给李青鸳和秦绍,让他们负责这一块。 高邑这样的战友,卫不争亲自配药治疗。 木系和火系小队全员泡药浴,一人一杯调制好的空间水。 高邑、赵云、连高扬、孟小虎、谢远、顾家龙、罗一琛几个都是满身伤,顾家龙在保护一名火系队员时,被两只变异猫左右夹攻,右翅膀撕裂,只有一点皮和身体相连,卫不争给他喂了药,等他睡过去后,把他送进青玉空间和沈危做伴。 安置好了重伤员,卫不争在冯程祥为他安排的房子里,把冯昊锡放了出来。 在沙家村的小院里,他神识和沈危一起进入空间,沈危说,他觉得有人告密,于又龙和冯安娜对他明显是有备而来。 卫不争认同沈危的的看法,否则,那些提前埋伏在沙家村附近的乌冲兽族没办法解释。 第136章 特别的空间异能 除了冯程祥, 青安军部方面所有提前知道这次行动的人都有嫌疑, 所以,卫不争只邀请了冯程祥和他一起审讯。 “刘松涛?”只问了一句, 冯昊锡就清楚明白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卫不争不太相信,他怀疑冯昊锡急于将功赎罪拉无辜的人垫背,“他为什么要向于又龙告密?他又是怎么知道沈危他们行动的?” 冯昊锡此刻已经不抖了,只是灵力严重透支, 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断气, 说话气若游丝:“他说他是一个叫孟广玉的人的老乡,两个人关系非常好,那个孟广玉前年出去执行冯程祥给的一个任务, 遇到了沈危和他弟弟, 他们帮了孟广玉大忙,把孟广玉手下很多受重伤的士兵给救了,孟广玉把那个沈危敬若神明,于又龙好像知道沈危这个人, 刘松涛一说,他就信了。” 卫不争看冯程祥:“您信吗?” 冯程祥点头:“于又龙杀人不眨眼,他来这里之后,明里暗里已经杀了一百多个士兵, 有异能的士兵不是被杀, 就是被他弄成野兽, 刘松涛这个人我知道, 原桂岩场站副站长,有点小聪明,比较善于钻营,他应该是怕死,也想升官,就把孟广玉卖了。” 冯昊锡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于又龙还让刘松涛回去,想办法从孟广玉那里再多套点情报,他许诺刘松涛,等杀了沈危,让刘松涛取代王向道的职务。” 冯程祥冷笑:“向道现在是青安军部的常务负责人,表面上的权力仅次于于又龙,给刘松涛许这么大一个饼,于又龙也算下本了。” 卫不争问冯程祥:“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刘松涛?” 他不是沈危,不管他帮了多大的忙,都不能以主人自居,越过青安军部的管理层处理这里的士兵,虽然他恨不得把刘松涛碎尸万段。 冯程祥站起来:“我先去把人抓了,回头咱们一起商量对他判决。”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让人给您送点吃的过来吧?” 卫不争现在形容丑陋,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异能,冯程祥对他依然十分尊重,因为他已经知道这是沈危的爱人。 卫不争说:“谢谢不用,您尽管忙自己的事,我还有点事单独和他说。” 冯程祥点点头走了。 冯昊锡看着卫不争哆嗦了一下。 卫不争换了个更随意舒服的姿势:“于又龙为什么要杀有异能的士兵?” 冯昊锡说:“不光是士兵,于又龙其实是想把所有异能者都杀了,他想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异能的人,不能容忍其他异能者的存在,可他又想借用他们的异能为他打天下,所以就把异能者变成有异能的野兽,不能变的就给弄死。” 卫不争不大敢相信:“他想杀尽所有的异能者?” 冯昊锡点头:“于又龙家曾经非常牛逼,不过,他们家上头还有更牛逼的,他提起那些家里更有背景的,就恨的要死,他经常诅咒几个人,诅咒的特别恶毒,后来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他原来的朋友。 他最喜欢诅咒的是一个叫叶渡的,说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落在他手里,他不会杀了他,也不会直接把他的脑子弄坏,他要把叶渡的胳膊腿都剁了做成人彘,放在他的办公室里。 反正,于又龙的意思,就是不会让一个比他厉害的人活着。” 卫不争呵呵笑:这样的心胸志向,也就是他有一个军队高官的老爹,否则,别说做到西部战区司令部的重要部门负责人,他能在基层连队混上个班长就不错了。 冯昊锡被卫不争笑得缩成了一团,他怕卫不争一个愤怒,把他给烧成灰。 他见过不知道多少被于又龙控制的火系异能者,那些火要烧死一个人,至少得十来分钟,卫不争这样随手一团火,转眼人就成灰的,他第一次见。 卫不争神情平淡,说话还有点漫不经心:“说说你的异能。” 冯昊锡茫然:“我,我在沙家村都说过了呀。” 卫不争说:“说详细点,异能是怎么激发的,一次能装多少人,装载的人数对你的速度有没有影响,所有你能想起来的,挨着说。” 冯昊锡想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说了十多分钟,卫不争听后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 冯昊锡所拥有的并不是随身空间,他不能把人装入空间带走,而是能够制造出一个可以隔绝任何能量感知,并且拥有单向空气流动的密闭空间。 他的空间还能抵消,或者说消融其他空间异能者制造出的空间的能力。 也就是说,其他异能者凝聚出的空间碰上冯昊锡凝聚出的空间,自己的空间会溃散坍塌。 于又龙拥有强大的进攻型精神控制异能,冯安娜拥有能让人心理不设防的能力,冯昊锡有特殊的空间异能,几个人的能力加在一起,于又龙觉得他有充足的把握干掉沈危。 “那他为什么还要招来你们多乌冲兽族?”卫不争问。 “我,我觉得,于又龙其实心底多少有点怕那个沈危。”冯昊锡小心翼翼地说,“还有那个叶渡也是,于又龙那么诅咒他,我觉得他其实是嫉妒又害怕。” 卫不争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挚爱或有血海深仇,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耿耿于怀到经常要诅咒的,基本就只有嫉妒和恐惧了。 不过于又龙已死,探究他的内心世界已经没有意义,卫不争继续自己的问题:“攻击沈危的那些动物是从哪里来的?” 沈危确认,那些乌冲兽族不是青安军部的兽族战队的成员。 “是从桂岩、广冀和安东的兽族战队里挑选的精英,其中有一部分是当初他从青安弄过去的,这边的人以为那些人死了,其实是被于又龙弄到其他地方给他当打手了。”冯昊锡说,“今年春祭日前,于又龙拿下了安东,可安东有一伙变异兽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一点不买于又龙的帐,那个领头的很厉害,于又龙每次去,那领头的总是只带很少几个人和于又龙接触,并且总是隔着几十米,不让于又龙和冯安娜靠近。 那人从不让他手下异能比较强的几个人露面,于又龙怀疑其他人埋伏在周围,如果他杀了那个头儿,却不能同时控制其他人,肯定会被反杀,所以于又龙一直没和那伙人撕破脸。” “现在,于又龙觉得自己准备好了,要去干掉那伙人。”卫不争替冯昊锡补充完。 冯昊锡说:“对,刘松涛告密之前,于又龙正打算去安东,他在安东安排的负责人说,那伙人在密谋什么大行动,如果于又龙不先下手,他在安东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于又龙挺急的,他组织这几十个精英兽族过来,除了给杀沈危增加一层保险,也是打算杀了沈危后,直接带着他们去安东,解决那伙刺头。” 卫不争又问了冯昊锡几句,就把他交给了沈衣和秦绍。 他离开前,警告冯昊锡:“不要试图逃跑,你跑不掉。” 冯昊锡说:“你们只要不像于又龙和冯安娜那样对我,让我吃饱,我哪儿都不去。” 兽族战队有沈衣镇着,军部这边的善后也在有序进行,卫不争惦记沈危,他帮忙处理了几十个被金系灵力打伤的乌冲兽族的伤口,就进了青玉空间。 沈危睡着了。 背带裤它们看到卫不争高兴得要爆炸,却懂事地控制着没有发出声音,几只冲进优化小屋,给卫不争运来一大堆好吃的,光是剥好的松子就两盆,还有剥好的核桃仁、板栗。 背带裤把松子往卫不争嘴里塞:“都是我剥的,特别好吃。” 卫不争乐呵呵地坐在沈危身边,一只手和沈危相握,坦然接受几小只的投喂。 丽卷抱出一个特别漂亮的胭脂果对卫不争说:“阿玉哥哥说,吃胭脂果能变漂亮。” 卫不争接过去狠咬了一口:“谢谢丽卷。” 他问两个小马驹:“你们叫什么啊?” 花手镯指着栗色小马抢答:“它叫毛栗子,是背带裤给起的。” 花金子指着黑色小马说:“它叫闪电,也是背带裤给起的,闪电跑的可快了。” 卫不争本想吐槽一下这两个名字,看到背带裤亮晶晶求表扬的小眼神,他马上改了主意。 “这两个名字真好听。”卫不争把背带裤抱过来放在自己肩上,摸着两个小马的头,对两小只的妈妈乌拉三和乌拉五说,“辛苦了。” 乌拉三和乌拉五一起伸出脑袋蹭了蹭卫不争,它们常年在乌拉江边和游人打交道,和人很亲近,却不爱跟人说话。 卫不争伸出手指点了点毛栗子和闪电的脑门:“灵根不错,好好修炼。” 两只小马驹高兴得伸出舌头舔卫不争的脸,卫不争呵呵笑。 “我在这边病痛难当,有人却在那边跟别人寻欢作乐,唉……”卫不争身边有人哀怨地开口。 卫不争招手。 花金子马上递给他一个青斐,他咬了一口才递给沈危。 沈危却不肯接,他看着卫不争手里的胭脂果说:“我要变漂亮,要不就要被某人抛弃了。” 卫不争把他还剩一半的胭脂果递过去。 沈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咔嚓咬了一大口。 虽然旁边几只都是非人类,卫不争的脸也有点热,他故作镇静地说正事:“你能扛住冯安娜的意识攻击,就不该伤成这样,你当时是不是还分心做了其他事?” 沈危一副不甘的模样看着卫不争:“先天混沌灵体就是不一样哈,一伸手就知道深浅。” 卫不争喂给他一把松子说:“安心睡你的吧,冯昊锡,也是冯安娜的亲弟弟,他是空间异能,只不过,他构筑空间的能量,是乌冲,而不是清灵。” 沈危差点坐起来,被卫不争给摁住了,他不大相信:“乌冲,也能形成实质,构筑具象的物质?” 卫不争说:“我不肯定,等叶前辈和阿玉来了,我问问他们。” 第137章 阿布的提醒 “魔气可成空间, 人在其中还能安然无恙, 这种事闻所未闻。” 缥缈的声音凭空而来,毒舌前辈一如既往的来去无踪。 卫不争早已经习惯了这位的风格, 无缝衔接地说:“那可能是我搞错了,前辈能帮忙鉴定一下吗?” 长发如瀑的大美男前辈出现在了他身边:“以后你每出一炉素心丹,给阿玉留三粒,只要圣品。” 卫不争右手一翻,无形的波动吹东了阿布的长发:“只要我炼得出, 两位前辈需要尽管拿。”。 阿布微微一笑, 玉指轻拈,把岸上几只看得目瞪口呆:“孺子可教”。 他敛眉垂眸,片刻, 手指轻弹, 东西还给卫不争,:“是魔气没错,但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 沈危一下坐了起来,把手放在卫不争小腹上:“你把那东西放进丹田带进来了?这玩意那么古怪, 出事怎么办?” 卫不争笑着安抚他:“我恢复后,对灵力的感知和操控比起以前好了很多,我收入丹田的乌冲半点没有逸散,随时可以把它取出扔掉。” 沈危不信, 手继续贴在卫不争腹部认真感受。 卫不争不好意思地看着毒舌前辈:“我封印忖心乌冲后异能无故消失, 后来又出了点意外, 他有点忧虑过度。” 阿布没接他这话, 自顾自说道:“从来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修真.世界,各个世界的灵气、修真者体质、修炼方式也各有不同,不过,我所知道的所有修真界,魔气都无法形成稳定可见的形态,并且魔气对于有生命的种族,都是一种危害,修魔者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拥有强大的能力,看起来和灵修殊途同归,但魔修最终都避免不了肉体崩溃、神魂俱灭的结局。 你们这个世界的魔气略有不同,那么多不懂任何功法的肉体凡胎被魔气感染后还能保留意识存活下来,在其他修真界是绝对没有过的。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你们自己慢慢摸索感悟吧。” 卫不争真诚地说:“谢谢前辈!” 阿布说:“把你突然失去和恢复能力的经过细细讲一遍。” 于是,卫不争从忖心乌冲大阵即将合拢开始,说到他忽然间感应不到任何灵气,他想起其他人跟他描述的当时天空七彩祥云缭绕,觉得可能也和他失去能力有关,就提了一嘴。 恢复的过程更简单,没有任何预兆,他看到沈危七窍出血,心神俱裂,异能一下就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丰厚的利息。 阿布听完问道:“忖心乌冲封印阵成之后的七彩祥云,你确定不是你们那个世界比较奇特的自然现象?” 卫不争说:“我和沈危当时没有注意,其他人都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景象,沈危的母亲和战友都是十分严谨的人,他们也这么说。” 阿布点点头:“你放空意识,我给你检查一下。” 他话音未落,卫不争和沈危就被一种极其浅淡却无比舒适的能量所包围。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阿布说:“沈危筋脉受损只是暂时的,修炼几天,自会痊愈。卫不争……” 他顿了顿:“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说,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到你丹田的变化,那我就恭喜你一句吧。” 卫不争和沈危起身,对着阿布深深一拜:“谢谢前辈!” 阿布不止给他们做了检查,还在他们的丹田里留下了一丝丝特别的能量,卫不争能感觉到已经大变样的混沌蛋很喜欢那种能量,沈危则是痛苦瞬间减了大半,尤其是那如万蚁噬骨的头疼,只剩下隐约的闷痛。 阿布说:“阿玉在闭关,我要为他护法,最近无暇他顾,他惦记你们,闭关前让我和你们交待一句:你们的世界尚未成型,也可以说才刚刚进入孕育阶段,身为修真者,你们的一言一行,必须慎之又慎。 你们,明白阿玉的意思吗?”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一眼:“谢前辈指点!” 阿布消失。 沈危和卫不争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那句话,什么意思? 卫不争思索片刻,说:“未成型,意味着无限可能。” 沈危说:“就像孕育胎儿吗?男女双方刚开始戒烟戒酒调养身体,还没洞房,所以男孩女孩,体质强弱,高矮胖瘦,黑白丑俊,聪明与否,都还没准?” 卫不争被逗乐了:“前辈那么严肃的提点,怎么让你一说就像跳大神一样?” 沈危坐回沙发上,严肃脸道:“夫妻的行为能影响孩子性别、性格、容貌、智力是有科学依据的,不是跳大神。” 卫不争笑:“那你这从小到大打打杀杀凶神恶煞的,将来的孩子不得丑死?” 沈危不乐意了:“我打打杀杀是为了救人,不惩恶何以扬善?佛祖慈悲吧?他的座下可不只有普度众生的菩萨,还有雷霆霹雳的金刚;就算是以慈悲为怀的观音菩萨,也不光有杨柳枝,还有紧箍咒呢。” 卫不争觉得今天的沈危就像个做好事却被大人冤枉了的孩子,心知他是最近压力太大,自己异能恢复,他心头轻松了,趁机撒娇,好笑又心疼,就把手放在他太阳穴轻轻揉搓着说:“逗你玩呢,你这么好的人,当然会有个倾国倾城、武功盖世、聪明绝伦的孩子。来,我帮你看着时间,你再睡会儿,醒了咱们一起出去帮忙,冯将军和沈衣、青鸳他们这会儿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三个小时。”沈危说着,身体一歪,脑袋靠在卫不争胸前,长腿架在沙发扶手上,闭上了眼睛。 他要趁着阿布前辈为他治疗的余热,运转功法,把于又龙精神攻击的痕迹彻底清除干净。 和身体其他地方的伤痛不同,精神攻击造成的大脑伤害,痛苦加倍,并且影响到他的思考,来自精神深层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 如果他不能及时痊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外面确实兵荒马乱,但最危险的已经解决,他懂得孰轻孰重。 现实世界三个小时,青玉空间十八个小时,没等卫不争叫,沈危自己醒了。 看到沈危和卫不争又要离开,背带裤哇哇大叫,哭得像只喷壶,丽卷、花手镯几只也都慌了神。 卫不争哄了半天,再三许愿一个小时左右就意识进来看他们一次,丽卷和花手镯几个答应在空间等他们,背带裤扒在卫不争肩头死也不撒爪,卫不争只好带着它出去。 谁知道他们一出现在房间,背带裤就“吱吱哇哇”惊慌大叫:“我回去我回去,它会吃我。” 沈危和卫不争正诧异,就听到外面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还有“唳唳”的两声鸟鸣。 背带裤疯了一样糊在卫不争脸上。 卫不争一个闪念把它送回了青玉空间,笑着对沈危说:“百兽的天敌来了。” 沈衣来找卫不争,是打听沈危的情况的,发现沈危看起来已经完全正常,沈衣“唳唳唳唳”一阵叫。 卫不争笑着说:“你再多叫几声,今儿青安军部就没法呆了,所有兽族都得吓尿。” 他说着拿出一个黄橙橙的大酥梨:“你的嗓子咱们以后慢慢想办法,现在先吃个梨润润喉咙。” 沈衣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接过梨狠咬了一口:“唳唳,唳唳唳唳。” 嗯嗯,好吃,这是王母娘娘果园子里出产的吧。 卫不争和沈危大笑着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兽族战队管理区已经恢复了秩序。 失去人类意识的兽族都在呼呼大睡,有模糊人类意识的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林纪峰、岳薇二十多个拥有清晰意识的,除了受伤比较重的在休息,剩下的在和李青鸳一起巡逻。 沈危喊了高邑、林纪峰和岳薇几个过来,向他们询问情况:“不争能听得懂你们的话,有什么尽管说。” 林纪峰说:“昨天于又龙刚刚给我们进行过……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精神……安抚吧,它们现在能保持理智,两天后,安抚的效力衰退,它们会非常狂躁,得赶紧想办法。” 卫不争点头:“我和沈危已经在想办法了,有一点思路,但想要达成目标,需要一段时间。” 于又龙的精神异能确实很厉害,但如果沈危直接下杀手,即便有冯安娜和冯昊锡的帮助,沈危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 沈危在对抗三人和那些乌冲兽族的同时,还分出了相当大的精力在感知分析于又龙和冯昊锡的异能。 分析于又龙的异能,是为了找到解决乌冲兽族被控制的仿佛;分析冯昊锡的,是因为他的异能太特殊,沈危觉得以后还可能碰到,了解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沈危在被卫不争送进青玉空间时已经告诉他,于又龙发出的能量极其复杂,其中一部分和忖心乌冲有类似之处,但效果弱于忖心乌冲,这部分应该是他控制兽族的主要成分,有成瘾性。 这个结果让卫不争略感安慰,他有能够清除忖心乌冲的素心盏,对付于又龙的精神能量,应该更容易一些。 不过,卫不争没有马上用素心盏炼制丹药,一方面,素心盏太少,他必须留下足够的母本用于继续种植,另一方面,卫不争觉得自己不能过于依赖青玉空间。 于又龙的异能出自这个世界,那么,按照正常的宇宙法则,这个世界就应该有化解于又龙异能的物质能量。 卫不争想在现实世界寻找草药。 这个就暂时没必要告诉沈危以外的人了,适当保持神秘能让人安心。 卫不争让沈危去做自己的事,他对林纪峰和岳薇说:“把于又龙对你们施加精神安抚和安抚衰退时的感觉仔细跟我说说。” 两个人说完,卫不争开始挨个探查那些已经完全失去人类意识的乌冲兽族,包括在沙家村参与围攻沈危的那些。 三个小时后,冯程祥和沈危处理完了军部普通人那边的事情,过来兽族战队,卫不争说:“正好,冯将军,我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他请冯程祥的士兵在去搜寻所有能找到的变异植物,带样本回来交给他。 冯程祥二话不说,马上安排人去组织执行。 沈危问卫不争:“木系和火系小队的人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卫不争说:“足量使用碧玉湖水、羊脂泉水和丹药的话,三天,自己练功恢复,至少要十天,他们透支得很厉害。” 沈危点头:“大量从空间带东西不合适,适量使用,让他们不要那么痛苦就好,主要让他们通过修炼恢复。” 他和青安军部高层集体询问了冯昊锡后决定,尽快解决于又龙在桂岩、安东、广冀的势力,解救那里的乌冲兽族。 沈危很想早点结束这边的事情回中洲,但和卫不争一样,他觉得不能事事依赖青玉空间,他们必须学会用自身的能力和现实世界的条件解决问题。 青安军部的士兵对采集变异植物十分积极,一天,卫不争就收集到了六十多种。 他的异能并不是简单的恢复,而是飞跃式提升,原来内部像混沌初开的天地的混沌蛋,现在像个小宇宙,沧海桑田的天与地依然存在,只是大了无数倍,他的意识沉入丹田时,感知随着意识自由遨游。 他现在随时都能够进入第一次融合混沌元力时的状态,而他现在的意识境界比那时大了无数倍,他还触摸不到更多的法则,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至高法则,就在他不远处,找到正确的路径,他伸手就可以触及。 而他觉得,路就在他的身边,刻意寻找没有用,顺其自然就好。 自然,就是做好当下的事情。 第三天,更多的变异植物被送到了分给卫不争的大仓库里。 卫不争从青玉空间出来取用时,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他兴奋地对帮忙分类的沈危说:“春天来了。” 和去年一样,春天一夜之间就到了,厚厚的积雪一天之内全部消融。 卫不争穿着当初郑笠给他买的长筒靴,和沈危、沈衣、李青鸳一起,站在泥汤子里观察乌冲兽族服药后的反应。 第138章 戒除药剂成功 卫不争没有炼制丹药, 他采用了华厦国传统医学中最常见的制药方式——熬制汤药。 炼制丹药的过程艰难、耗时太长是一个原因, 最主要的是卫不争觉得,乌冲兽族当下需要的是有准确针对性的药物成分, 而不是能改善体质或短时间内提供大量高纯度能量的清灵,汤药更适合当前的情况。 他只在药中加入了少量具有引导作用的青玉溪水,药材全部是现实世界的变异植物,共计十七种。 卫不争施展出他全部的感知力,感受到这十七种药物中有对精神意识起作用的成分, 其中三种, 有和素心盏主要成分类似的效果,只是含量非常非常小。 跳蚤也是肉,能有卫不争就十分兴奋了, 大不了增加原材料的量呗。 青安军部侥幸活下来的异能者全部都被派出去, 寻找卫不争指定的那三种变异植物,一天一夜,挖了几百公斤,卫不争一次就用去了三分之一。 他在心里不停地祈祷, 希望能多少有点效果。 第一批出现狂躁苗头的是完全丧失人类意识的那部分,服药后大约一个小时开始的。 很快,有模糊意识的那几十个也开始不安,不过能够看得出, 他们在有意克制自己的行为。 同样服用了汤药的林纪峰、岳薇就在卫不争身边, 岳薇对着卫不争“吱吱吱”说话。 卫不争翻译:“她说, 药有效, 以前,这个时间如果于又龙还没来,那边那些不会只是原地乱转圈,要么是不停地吼叫,要么撞围栏,很快就会发展成互相撕咬。” 沈危说:“有效,但不够理想。” 他也参与了草药的筛选、配制和煎熬,还跟着卫不争把十七种草药挨着尝了一遍,确定没有能致人伤病的毒性才敢用。 “沈危。”卫不争忽然拉了拉沈危的袖子,两个人离众人远了几步,卫不争小声说,“你运转混沌灵力去修炼,尝试一下精神安抚,原则上,全灵根体质凝聚出的灵力应该是有这个功能的,注意控制一下,不要弄出太吓人的东西。” 沈危瞬间明白了卫不争的意思,他用力握了一下卫不争的手:“行,万一效果不好,你刚恢复,不能累着,让沈衣上。” 卫不争说:“放心吧,沈衣那脾气,咱们不说,她也不会让那些人闹腾起来。” 沈危轻轻一跃傻瓜了飞禽区的架子,像敏捷的猴子一般三窜两跳到了最高的地方,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 三个小时后,躁动还在继续,兽族战队管理区上空,动物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意识模糊的几十只兽族坐卧不安,不时叫几嗓子刨刨蹄子,又回到自己的地盘卧下,如此不停带反复。 林纪峰和岳薇这些意识清晰的也都有点烦躁。 但也仅仅是有点烦躁,不吼叫,也不起来乱跑。 林纪峰说:“太好了,上一次于又龙到这个时间没有回来,我头痛得差点疯掉,现在我只是心里烦躁恶心,头也就是比感冒发烧时那种疼严重一点,完全能够忍受。” 卫不争问他:“食物能不能减轻你们的烦躁?” 末世后食物短缺是普遍性的,于又龙的精神异能再厉害,也不能坐地生金,青安军部的士兵和乌冲兽族战队的动物们都十分消瘦,李青鸳第一次和乌冲兽族接触,给他们指令时,失去人类意识的兽族给她的反馈就是吃吃吃,所以卫不争有这一问。 林纪峰说:“短时间会有效,毕竟他们完全没有意识了,吃完很快就会忘记。” 卫不争说:“好一刻是一刻吧。” 他喊了声秦绍,两个人一起来到卫不争的专用仓库,几个装满粮食的大麻袋出现在秦绍面前,卫不争说:“麻烦您去和冯将军交涉一下,请他们也拿出一部分粮食,让那些兽族今天吃一顿饱的。” 秦绍当初在冰天雪地里遇到鸟类形态的沈衣,看着一只火红的大鸟在雪地上写字,护送回圣都后,又看着大鸟在陈乘风老先生和叶夫人的指导下大变活人,他自己也是个异能者,所以,神经已经锻炼得相当粗壮坚韧。 他不吃惊,而是对着那几麻袋晶莹剔透、看着就喷喷香的大米馋到眼绿。 卫不争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都吃了几天了,还没解馋?” 他没有亏待朋友的习惯,异能恢复,青玉空间能出入后,从中洲过来的人就都吃上了在优化小屋储存了好几年的粮食,北部战区的学员和身边最亲近的人还不时有水果打牙祭。 秦绍拿着包子不舍得吃:“别说末世这一年多吃的那些东西,就算是末世前天天山珍海味,见到你这些东西还是想流口水。” 他说着摆摆手,吃着包子跑了出去。 严阵以待一个晚上,兽族战队平安度过。 天亮时,吃饱的兽族们全都睡着了,他们身边,绿草如茵,飞禽们的高架休息区枝叶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青草气息。 沈危还在闭目练功,他身边浓密的枝叶里,挤挤挨挨全都是鸟的脑袋,间或还有几个猴子脑袋,全都和他一样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卫不争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笑着对沈衣说:“兄妹联手,百兽归服,后面我就轻松了。” 食物和沈危逸散出的气息极大地安抚了乌冲兽族,虽然无法彻底解决躁动的清晰,也没有出现自残和互相攻击的行为,只是吼叫声一直没停,为了避免吓到青安的民众,沈衣变换成鸟类形态在管理区上空飞了几圈,兽族们马上就闭了嘴。 第二天上午,冯程祥和青安军部一众高层过来查看情况,一进大门就被一院子的春日景象给惊呆了。 冯程祥手指了一圈:“这、这、这……” 沈危很随意地解释:“我最强的其实是木系,昨天很多人受伤,木主生机,对外伤有一定的帮助,我就拼着命发挥了一把。” 冯程祥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他认真地整理了一番衣衫,郑重地给沈危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其他人也都跟着他敬礼。 沈危还礼后说:“末世艰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如果连我们都守不住做人的底线,那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刘松涛你们怎么处置,商量好了吗?” 冯程祥说:“正要跟您汇报呢,他自杀了。” 沈危沉默了片刻后说:“那就这样吧,不要难为他的家人,他那么做,可能也只是想让家人的性命多一点保障。” 他昨天见过孟广玉,聊了几句刘松涛,和平环境中,那也就是个平常人,有平常人的热心肠,也有常人常见的小自私和功利心,和大奸大恶挨不上,末世中的残忍吓破了他的胆,为了活着,他做出了让人不齿的选择,仅此而已。 ——***—— 于又龙死了,桂岩、安东、广冀的乌冲兽族战队肯定面临同样的问题,他们必须尽快去这三个地方,否则,那些兽族可能九成要死于狂躁引发的内部厮杀。 沈危、秦绍和青安军部高层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快速制订了作战计划。 沈危、秦绍和沈衣带领异能者和青安军部选出的组织能力出众者,到了那三个地方后,秦绍、沈衣和异能小队对付乌冲兽族,沈危和青安军部的人对付于又龙组织的临时傀儡政府。 沈衣速度极快,距离青安最远的安东也不足三百公里,沈衣正常鸟类形态只需要飞二十来分钟,她每天抽空走两趟,就能帮李青鸳镇住青安这边的场子。 而且李青鸳也有自己的手段,她能够和动物交流的天赋并不仅仅因为语言,还有亲和力,乌冲兽族们在安定状态,都很愿意亲近小姑娘,她的亲和力安抚不如于又龙的精神控制和沈衣的威压快捷,但就长远来说,她才是动物们愿意信赖和依靠的那一个。 卫不争暂时也留在青安。 彻底解除精神毒瘾还需要一段时间,有用的变异药草太少,把附近山上挖空,估计也就是够半个月用的,何况桂岩、安东、广冀的乌冲兽族也需要。 卫不争必须得坐地生金。 可就算卫不争木系强大,几天时间催生出上千名乌冲兽族的用量也够呛,青安现在千头万绪,卫不争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催生草药。 无奈,沈危和卫不争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多出来的草药移植进青玉空间,卫不争在里面催生,这样,他还有时间做点其他事情。 四月五号凌晨三点,沈危、沈衣、秦绍和中洲过来的大部分异能者以及青安军部三十人出发,第一站,桂岩。 卫不争每隔半个小时,就从空间出来一趟,他不放心沈危一行,想及时听到他的消息,同时,也是怕青安军部冯程祥有什么急事找不到人。 三个小时后,天色微亮,卫不争正在兽族战队和李青鸳一起巡逻,灰雨点回来了。 李东源一落地就说:“搞定了,沈队让我跟你说,那里的兽族成瘾症状轻得多,他带过去的药够用两次,让你别太辛苦。” 卫不争问:“那边的人呢?” 李东源说:“这里是军部,高将军、王将军他们的官职比较高,于又龙在这边还多少有点顾忌,在桂岩,他把那些人当奴隶,看到沈队他们,那些人比当初长丰的乌冲族看到寿星峰基地还高兴,好几个人高兴得比前天他们叫得还大声。”他指了指那些完全失去了人类意识、此刻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乌冲兽族。 卫不争轻轻吐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多高兴。 他听冯昊锡说了,桂岩、安东和广冀的临时政府,于又龙也是在当地驻军的基础上组建的,按道理,做为军人,那些人应该都是比较有血性的,不应该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 可是,末世中异能者和常人族、乌冲族悬殊的武力值,让那么多铁骨铮铮的人不得不折节求生。 舍生取义说起来容易,可就算自己不惧生死,家人呢?明知道自己的坚持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有几个人还能洒脱到放手一搏从容赴死? 没有约束的能力太可怕了。 卫不争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想。 第139章 活体随身空间 青安军部是西部战区在西海省的最高军事机构, 桂岩、广冀、安东, 包括西海省首府宁海的驻军都是青安军部的下属部队,所以桂岩的交接十分顺利。 暂时压制了桂岩兽族战队的乌冲兽族后, 沈危、沈衣和青安军部几名军官当天中午就赶到了广冀市。 有赵云、连高扬、孟小虎、谢远和青安几名意识清醒的大型变异禽类充当脚力,为行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广冀市比较小,驻军的人数和乌冲兽族也更少,收复的过程是桂岩驻军的弱化版,部队的交接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倒是乌冲兽族花了一点时间。 距离于又龙最后一次施加精神安抚已经过去了快五天, 这里的兽族虽然成瘾性较轻,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狂躁,三个完全失去人类意识的兽族在冲突中丧生, 十几个尚且保留人类意识的逃跑, 剩下的都有比较严重的伤。 有沈衣的威压震慑和异能小队的帮助,沈危带的药很快就被强制服用了,兽族的状态稳定之后,沈危他们马上出发赶往安东, 他担心再晚,那边的兽族死伤更多。 青安这边。 沈危走后,卫不争接过了配合药物用精神力安抚兽族的事情,他现在能够精确地控制自己逸散出的清灵, 兽族得到了更有效的安抚, 院子里的植物却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 卫不争让沈危安抚兽族, 其实是在见缝插针地为沈危争取修炼的时间。 卫不争是先天混沌灵体, 得到混沌元力后自然而然就融合了,运用起来也得心应手,沈危却不行,他需要通过运功修炼,慢慢消化吸收。 可沈危太忙,得到混沌元力后又正好赶上卫不争失去异能,他一个人当八个人用,根本无暇修炼,卫不争异能恢复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多承担一些事情,让沈危能安心修炼,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沈危根本不可能有大块的时间来修炼,卫不争只好忙里偷闲为他提供机会。 四月六日凌晨一点,卫不争在青玉空间熬制好了几大锅药,出来到了兽族战队大院,他刚上了禽类高架区准备修炼一会儿,感觉到东南方向的空气有异动,同时还有熟悉的气息,他轻轻打了一声唿哨。 一支大鸟在夜色中如利箭般破空而至,落在卫不争面前变成了个美丽的女孩子。 一天过去,有点不安的兽族们马上鸦雀无声。 卫不争笑着说:“不能一味地恐吓,恩威并施才是正确的驯服姿势。”他感觉到了沈衣还没落地就释放出的巨大威压。 沈衣想了想,发出几声悦耳的鸣叫。 外围的兽族呆愣了片刻,开始往他们跟前聚拢,一个个都拿出了伏击猎物的耐心,蹑手蹑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卫不争失笑:“真难为他们了,这么凶的老大,怕的不行,还忍不住想要讨好。” 他说着把一碗热乎乎的面递给沈衣。 沈衣吃着面“唳唳唳唳”地感叹:你这一好,我的幸福值提高了一万点,唉,我要是也有个随身空间就好了,随时都有热乎饭和新鲜水果吃。 “呃……”卫不争沉吟了一下,问道,“活体的随身空间你能接受吗?” “啊唳唳?”什么意思? “意思是……”卫不争手一翻…… “唧唧,哇卡@%……&¥%#@*&……”背带裤只高兴了0.1秒,就糊在卫不争胸前哇哇大叫起来,凄惨得声音都劈了。 卫不争用力把他撕下来,双手捧着:“哎,不是跟你说了嘛,他是沈哥哥的妹妹,特别好,不会吃你。” “%¥&#……%)*&……”背带裤还是叫。 “唳唳锵……咔唳唳……”哇哇呀,这就背带裤啊,宝贝儿你好漂亮啊。 黑暗对沈衣没有任何影响,看到背带裤,她两眼全是星星,伸手就给抢了过去。 “唧……哇……”背带裤浑身发抖,却连向卫不争伸出爪求救都不敢。 卫不争伸手摸着它的头对沈衣说:“今天我在里面播种麦子,它一直跟着我闹腾,我想给它找点事做,就让它去给我拿点水果吃,结果,它给我吐出来几大筐。 我才知道,我不能进空间的第一年,它看到薏米和梨之类的都成熟了,却没人收,就带着里面几个小家伙开始干,它个头小,摘一个梨就得跳到树下面去放,它一着急,把空间异能给憋出来了。” 卫不争恢复异能进空间时,背带裤的空间已经存在三年多了,它自己和空间那几只都习惯了,它也就忘了跟卫不争炫耀。 沈衣把背带裤举起来,“mua”地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小宝贝,以后跟着姐姐吧?姐姐带你上天入地,大杀四方。” 背带裤被亲晕了,傻呆呆地看着沈衣。 卫不争捏着它的小爪子说:“有这么个大佬罩着,你到哪儿都不用怕。” 他用下巴指了指下面还在往沈衣跟前挤的乌冲兽族:“他们都想跟着姐姐呢,姐姐看不上。” 背带裤委屈巴巴地眨巴眼。 一阵风起,等卫不争抬起头,沈衣已经成了星空中一个红色的小点点,背带裤的惨叫还在耳边呢。 大约半个小时后,沈衣回来了。 卫不争问背带裤:“怎么样?” 背带裤星星眼点头:“唧唧,吱吱唧。”嗯嗯,在天上飞真好玩,姐姐还给我放烟花,好漂亮。 沈衣得意地坐下。 背带裤美滋滋地坐在沈衣怀里,居然还不忘了跟卫不争讨价还价:“唧唧咔,吱吱咔。”我就算出去了,我的小果园也不准给别人,我回来你就得让我回去,我会想丽卷和花手镯他们。 卫不争笑:“我这里就是你娘家,你什么时候想回就回。” 他拍拍背带裤的头:“外面的清灵跟里面不一样,对提高修为有特别的作用,我觉得应该能增加你的空间,难得出来,快修炼一会儿吧。” 卫不争不在的几年,背带裤特别伤心惶恐,不过却因此激发了它修炼的热情,它想修炼出毒舌前辈那样的修为,那就能自己离开空间出去找卫不争了。 果然,背带裤一听能增加修为,马上安静了下来,闭目开始运功。 沈衣小声唳唳锵锵:不争哥,异能的激活方向,是不是有时候跟自己的潜意识,或者是主观意愿或……习惯有关啊? 卫不争知道她是指背带裤做为松鼠,本身就有在嘴巴里临时储存食物的习惯。 卫不争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因为从小被周围人排斥,内心一直渴望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那里面能自给自足,他可以安心地在里面生活,不用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青玉空间和现在他丹田里的混沌世界,满足了他的愿望,甚至还超出很多,所以卫不争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 但卫不争也知道,他得到青玉空间属于极端个体案例,不具备参考价值。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卫不争问沈衣:“你们顺利吧?” 沈衣点头,跟他说安东那边的情况,那里居然给沈危带来一个惊喜。 冯昊锡说的那支不鸟于又龙的势力,原来是一群末世后流浪在外的军人,领头的叫钱正云,是原中洲战区特战大队的教官,和王政清关系特别好,沈危刚进中洲战区特战队时,也在他手下受过训。 钱正云因为无法接受杨一天杀害乌冲族士兵,被杨一天针对,就联络了几个老乡,在其他战友的掩护下,带着十几个丧尸化的战友逃了出去。 出逃的第七天,他们带的食物吃光了,钱正云把乌冲族战友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自己和几个常人族战友出去寻找食物,回来的时候,发现几个异能者在追杀他们的乌冲族战友。 钱正云和另外两个老乡巫柠、罗天宇在打斗中激发出了异能,虽然都比较弱,仗着人数优势,还是把那个异能者猎杀队给赶走了。 钱正云的老家在西海省西南边界,安东市在他们回家的路线上,因为带着的战友里有三个人变成了行动迟缓的黑乌冲族,一年多了,他们才走到这里。 和于又龙对抗,是因为钱正云在山里捕猎时,无意中发现了于又龙把异能者变成乌冲兽族、不能成功变异就杀死的秘密,而且那几个异能者还是军人,钱正云对此十分愤怒,他曾经在二百多米外遭受过于又龙的精神攻击,头疼到几乎精神崩溃,自知正面硬抗不是于又龙的对手,钱正云 一直在想办法暗杀于又龙。 这个消息让卫不争十分高兴。 青安军部下属的各地驻军中高层军官,在末世中很多人成了乌冲族,还有一部分各种原因死亡或不明原因消失,青安军部的损失就更大了,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够独挡一面的管理人员往外派,如果不是这样,卫不争也不会在中洲为沈危招兵买马。 钱正云的经历,是不是能够领导一方地方政府不好说,领导安东那样一支地方驻军绰绰有余。 沈衣说完了,摸了摸怀里的背带裤,站起身:我哥就是怕你着急,让我回来一趟,把药给我,我得回去了,安东的乌冲族比较多,豆豆姐和梅寒他们看得很辛苦,我得回去当门神。 卫不争指着背带裤说:“把它叫醒,药放它的空间里吧。” 沈衣一扭身躲过卫不争的手,十分宝贝地护着背带裤唳唳:小孩子睡不够会影响生长,药还放筐子里,我保证到了安东还是热气腾腾。 卫不争把几个装着木桶的大筐子召出来:“你别给烧得蒸发完就好。 对了,跟你哥说一件事,我今天中午围着青安市查看情况,发现西北方向一片山林清灵浓郁,我就在那里修炼了一会儿,中间我尽量把意识外放,想看看自己的意识范围极限,结果,我感觉到了一个熟人的气息。 她对我有恩,我想这一两天抽时间过去看看她,如果你哥回来找不到我,让他不要慌。” 沈衣点点头,轻唳一声,抓起两个超级大筐子腾空而起,背带裤被扔进她柔软的背羽中,还是闭目修炼的姿势。 卫不争目送沈衣消失,在树枝上坐了下来。 他看了夜空片刻,深吸一口气,才敛眉垂眸,运转功法。 宇宙有法则,天地有大道,我是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拥有比一般人强大无数倍的力量,但我并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存在,我希望我所在的世界,力量不会成为衡量生物优劣的唯一标准,我希望修真者的力量能得到合理的约束,以达到各种族之间社会地位的平衡,。 一个数量众多的种族,对能力的约束不可能通过自我反省来实现,如果有天道,我希望您能听到我的愿望,我希望我的想法能成为我们这个世界天道法则的一部分…… 卫不争在意识里碎碎念,不知不觉中忘却了自身,融化在神奇浩瀚的虚空之中。 阿布前辈临别前那句话,卫不争和沈危无法悟到一个准确的方向,他们两个人忙里偷闲讨论了一下,其他的他们也做不了,那就好好约束自身,不滥用自己的能力,与人为善,多做好事吧。 还有就是,两个人在修炼中都曾经感受到过宇宙法则的存在,既然老天真的有规则,而他们现在有了一点沟通天地自然的能力,那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天,虽然听起来很荒诞,可万一有用呢。 所以,卫不争和沈危现在每次修炼,都会先努力把自己内心对这个新世界的愿望通过意识扩散出去。 ——***—— 卫不争在青安对着几百只乌冲兽族修炼的时候,亚金西北三十五公里,罗安县北部的一个矿洞里。 林薇红一只手拉着丈夫王腾,一只手摸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转过两个弯,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约百十平米的开阔空间。 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爸爸,妈,这儿。” 没有灯,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洞里漆黑一片,来到儿子身边,林薇红摸索着扒开一堆破烂的被褥,慢慢躺了下去,身下的玉米杆和树叶发出一阵哗哩哗啦的声音。 林薇红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嘉岩,又把你惊醒了?” 王嘉岩翻了个身趴着:“天天睡,睡不着,你们不起来我也会醒。” 王腾说:“书上说,只有晚上好好睡,才能分泌生长激素,长大高个,你以后睡不着也得睡。” “唉,这洞里白天晚上一个样,总不能让嘉岩一天到晚都睡吧。”远处靠墙边的地方有人接话,声音嘶哑干涩,那是王腾的母亲。 如果有光,可以看到,王腾和王家妈妈都是白乌冲族族,躺在王家妈妈不远处的林家妈妈是黑乌冲族。 “嘉岩白天要不停地抽洞里的水,肯定累,是应该多睡一会儿。”林晶说,“咱们要是能换个干燥的山洞就好了。” “不能出去,万一让人看见……”林薇红掖了掖被子,看着黑黢黢的洞顶,轻轻说。 黑暗中只有几声叹息,没有人再接话。 前年的十月十号凌晨三点半,林薇红把搭顺风车的卫不争送到亚金后,回到自己的家,她拿着那三瓶水,跟王腾说起了卫不争的异能和他关于灾难的预言,王腾不相信,还笑她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那么荒唐的谣言洗了脑。 林薇红让王腾尝尝卫不争给的水,说她喝了几口,特别好喝,王腾不肯尝。 第二天早上,林薇红发现儿子王嘉岩有点发烧,给老师请了假后,她又和正好打电话约他们中午一起吃饭的大哥大嫂说了。 王家住在罗安县城最好、也是唯一的纯别墅小区,林薇红和王家父母、王家大哥的三栋别墅离得很近,通过电话没多久,大哥大嫂和公公婆婆就一起过来看王嘉岩了。 王嘉岩体温刚刚三十八度,林薇红没让他吃药,只是让他多喝开水多睡觉,安顿好儿子,和家里人在客厅说话时,林薇红又说起了卫不争的事,还是没人信,矿泉水当然更没人喝。 王家开矿多年,家底丰厚,和亚金的有钱人一样,他们平时买矿泉水,最少也是十几块钱一瓶的,两块一瓶的狐狸泉平时看都不看。 王家大哥大嫂说会儿话就走了,他们离开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惨叫声。 小区人口密度很低,平时很安静,听到叫声和一群人的呼喊,林薇红和王腾出去看热闹,结果,好几个认识的邻居在他们面前变成了脸色青黑的僵尸。 他们马上往家跑,在客厅里看到了同样变成僵尸和丧尸的王家二老和自己的母亲。 林薇红在极度的恐惧慌乱中看到了茶几上的三瓶水,她给王腾和王嘉岩各塞了一瓶完整的,让他们赶紧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三瓶水。 王腾打开了水,但没有喝,他对林薇红说:“这肯定是传染病,嘉岩正发烧,抵抗力差,你是女的,体质先天就弱,水你们俩喝,我能抗过去。” 林薇红坚持让他喝,自己提了那个半瓶的上楼去找林晶。 最后的结果,王嘉岩被爸爸王腾按着灌了一瓶半,林晶喝了半瓶,剩下的那半瓶,三天后他们逃到山里,又被王腾灌给了王嘉岩和林薇红。 王腾确实扛过了末世降临时那一波变异潮,他是后来跟捕杀王家父母和林家母亲的异能者拼命时受了伤,伤口感染,最后变成了丧尸,在其后的一次逃难路上,他们又被雷系异能者追杀,王腾的眼睛失明。 王家老父变成僵尸后,还保持着比较清晰的意识,他和儿子儿媳、孙子一起抵抗猎杀队,被金系和火系异能共同伤害而死。 罗安县城不大,但林薇红他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找到王家大哥一家。 因为家里有三个僵尸和丧尸,林薇红和王腾不得不带着带着两位老人和儿子、侄女到处躲藏,他们一次次被追杀,一次次死里逃生,两个老人不止一次企图自寻短见,都被细心的林薇红发现。 王腾虽然成了丧尸,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杀这种方式去成全妻子和儿子,他认为这个世道,就算异能者也未必就安全,他觉得有自己在,妻子和儿子的安全更有保障一点。 他和林薇红一起跟两位老人谈了很久,才彻底打消老人的念头。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儿子王嘉岩激发出了水系异能,不算多厉害,一天能凝聚百十来斤的水,林薇红用水偷偷跟人换粮食和野菜,加上山里树多,有一些能吃的树叶、树皮和草根,他们才挨到今天。 王嘉岩去年冬天还炼出了抽取其他物体中水分的能力,他们住的山洞因此比其他人的舒服很多,林薇红去换东西的那几家,也都是因为家里有乌冲族亲人,只能躲在这深山里,他们住的山洞林薇红进去过,连变成僵尸的人住时间长了关节都难受。 老人和丈夫、儿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林薇红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今天中午,她在前面的山坡挖草根时,不知怎么想起了两年前送她水的青年,记得他说他要回中洲。 中洲离这里三千多公里,末世如此凶险,不知道他回没回到家,或者,活没活着。 第140章 又见东篱村(一) 积雪融化, 东来的风中带着春天的味道, 脚下的土地却因此泥泞不堪。 林薇红一手提着自己编的简陋的篮子,一手拄着个小儿手臂粗的木棍, 艰难地从泥里拔出一只脚。 前面有一片干草叶子比较茂密,看叶子的形状像白茅。 同样是草根,白茅根味道要好的多,她想过去挖,这样, 剁碎了和着前天用水跟别人换的玉米加野菜面一起煮, 全家人中午就能吃上一顿比较可口的饭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鸟鸣。 林薇红站直身体,茫然四顾,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末世来临, 罗安县人口十去七八, 他们这一带因为矿多,末世前的生态环境就很差,野生鸟类只有寥寥几种,数量还十分稀少, 吉满那边山里常见的野鸡、兔子、狐狸、野猪就更不用说了,林薇红嫁到罗安十几年,根本没见过这些动物。 末世后,连鸟都绝迹了。 林薇红不止一次想过, 是不是等他们这批侥幸活下来的人全部死去, 罗安——也许是亚金, 甚至是乌扎省乃至整个世界——就成了一片死地, 直到千万年后,世界恢复了应有的样子,生命才会从单细胞开始,重新孕育进化,现在这个世界则彻底被遗忘,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滴沥。”又是一声悠长悦耳的鸟鸣。 林薇红听清楚了,是从东南方向天空传来的,她怔怔地转过头,就看到碧蓝的天空中,一个白色的小鸟正向这边飞来。 几个呼吸的工夫,那只鸟在林薇红的眼睛里迅速变大,在她不远处的天空盘旋。 林薇红睁大了眼睛,她看到那只鸟的背上竟然有两个人。 卫不争紧了紧衣襟,指着北面一个山峰说:“东源哥,东边像缺了一块的那个山峰。” 李东源轻叫一声,两翼微倾,调转了方向。 沈危笑着说:“只见过一面,还都过去一年多了,你确定是那个大姐?” “不确定。”卫不争说,“但就算是搞错了,我既然想起林大姐了,就要过来看看,当初如果不是她带我一程,我可能现在都还没回到家呢。” 沈危连连点头:“嗯嗯,那我也就遇不到你了,这么一说,林大姐对我的恩情其实还更大一些呢。” 灰雨点在半山腰一块大石头上落下。 卫不争没有下去,他看着不远处披头散发状若乞丐目惊口呆的人说:“是林大姐。” 沈危拉起卫不争的手跳了下去。 几分钟后,林薇红家临时居住的矿洞里。 三个树枝做的火把斜挂在墙上,照得山洞里一片光明。 火把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罩着,烧得很旺,却没有黑烟和声音。 洞的中间平地升起了一个光滑方正的土台子,台子上放着几个石头的盘子,盘子里是几种末世前常见的水果,苹果、梨、桃子、草莓。 绕着土台子一周,林薇红一家一人抱着一碗捞面吃得头都不抬。 沈危拍拍王嘉岩的头:“慢点来,别呛着。” 王嘉岩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扒拉:“嗯嗯嗯,我知道。” 卫不争把一杯水放在林薇红面前:“大姐,喝点水,慢慢吃,以后咱们不缺吃的了。” 林薇红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我以为这辈子都……呵呵,看我,这么高兴的时候……” 卫不争微笑:“没事,我回家看到我爷爷奶奶也这样。” 林薇红一家都瘦得皮包骨头,卫不争却不敢一下子拿出太多食物,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一下子吃太多会出事,所以一人一碗面后,就暂停了。 为了不被猎杀者发现,王腾和两位老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白天离开过矿洞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出去,尤其是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他们衣不蔽体,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人出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一家人对太阳的渴望仅仅比食物少那么一丁点,吃完了面,卫不争带着一家人来到向阳的山坡上。 沈危说:“刚才在空中,我们发现附近还有人,但你们离得都很远,为什么?” 王腾说:“怕被猎杀队发现了一锅端,我们只有换水和食物的时候才会来往。” 沈危问:“你们知道的,附近还有多少人?” 林薇红说:“五十多个,原本有七十多,冬天没吃的,有的饿死了,有的是不愿给家人添累赘,自己悄悄离开了。” 李东源问了一句:“不是已经知道晶核什么的都是谣言了吗,怎么还有猎杀队?” 王腾说:“听说,有异能者吃了丧尸的脑子,说是异能一下子强了很多。” 卫不争听得心口一阵堵:“真特么胡说八道。大姐,你们知道的异能者大概有多少人?” 林薇红说:“一共……七八个吧,几次追杀我们的都是那两波人,还不全都是异能者,是异能者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所以我们豁出去的话,能够跑得掉。” 卫不争可以想到,这里的乌冲浓度太大,异能者肯定不会太多,异能也不会多强大,只是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变异成了思维和动作都很迟钝的黑乌冲族,此消彼长,异能者还是有绝对的优势。 青安那边的事情千头万绪,卫不争异能恢复后还没有回家,他们不能在这里多耽搁。 可是,看到了相对过的还算好的林大姐一家都食不果腹,沈危和卫不争没办法对附近其他人不闻不问,可如果管,怎么管? 林大姐一家可以带回中洲,其他人呢? 卫不争和沈危现在不会再热血上头,把人都带回中洲了,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危决定征求一下林大姐一家的意见。 没想到,王腾十分坚决地说:“我们不去中洲,我还得找我大哥他们呢。再说了,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一家好几口都去,你们家的日子还怎么过?” 林薇红说:“我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家人、亲戚、朋友都在这边,我哥、我弟,还有好多亲人都在高织县,我妈每天都想他们,所以,就算这里成了这样,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不想离开,至少,不想离得那么远。” 她看了看王嘉岩:“小卫,如果你们能多负担一个人,就把嘉岩带走吧……” “妈,”卫不争还没说话,王嘉岩就跳了起来,“妈你说啥呢?没有我的水,你们以后拿什么跟人家换食物?你总不能让卫叔叔他们天天给你们送饭吃吧?” 卫不争把小孩按回石头上:“别激动,我跟沈叔叔商量一下再说。” 他拉了沈危和李东源,走到离王家人十几米外的地方。 沈危说:“这样吧,给大姐他们留点食物和水,咱们在附近认真查看一遍,看附近大概有多少幸存者,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不能建立一个幸存者基地。” 卫不争心里一动:“东篱村离这里不算远,我觉得那儿是附近环境最好的地方了,虽然已经不属于乌扎省,但就隔着一条奔马河,大姐他们应该能接受。” 沈危也想到了东篱村,他同时还想到了亚金的皇冠商厦和高耀峰,那警察是个正直又有担当的人,如果他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势力,林大姐一家在那里安全应该有保障。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卫不争点头:“那这样,东源哥先留在这儿,保证林大姐一家安全的前提下,看看罗安县城周边大概还有多少人。 沈危咱们两个先去亚金,亚金如果状况不好,咱们再去东篱村。” 沈危说:“那去跟大姐他们商量一下。” 林薇红和王腾对这个两个选项非常满意。 东篱村看起来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林薇红和王腾不但知道那里,末世前还多次去东篱村游玩,找了很多门路想在那儿建一座别墅,可惜,王家虽然已经很有钱,钱却还没有多到有资格在东篱村安家落户的程度。 沈危和卫不争准备离开。 林薇红拉着卫不争走远几步,担忧地看着他:“小卫,虽然刚才的话是那么说,如果亚金和东篱村都有人占着,你们可千万别跟人抢。山里也有山里的好处,春天马上就来了,山里能找到很多食物,除了人少,现在这世道,我觉得山里其实比外面好。 还有,你跟沈先生说,让他不要随便暴露自己有空间,更不要把那么好的食物随便拿出来。” 卫不争知道林薇红是因为他和沈危过于消瘦的身体以及他脸上的伤,对他们的能力判断有误,但她心底善良,怕说出来让卫不争难受,只能委婉地迂回表达。 卫不争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大姐,我的伤是意外,以后慢慢跟您说,我有分寸,如果打不过,我们不会犯傻。” 林薇红不安地点点头:“你知道大姐的意思就好。” 卫不争看着沈危留下了足够林大姐一家吃三天的食物,两个人一起离开,一脱离众人的视线,卫不争左手握着沈危的手,右手轻轻在身前一划,下一刻,两个人出现在皇冠商厦广场中央。 一年半的时间,这里已经和记忆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重叠。 曾经高大雄伟的商厦,如今是垃圾堆一样的灰黑色物质,上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干草棵子。 周围也都是类似的状况,连绵起伏的灰黑色物质已经看不出建筑物的任何痕迹,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灰黑色地貌,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丧尸和僵尸,如果不是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这里不像他们已知地球上的任何地方。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卫不争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 沈危说:“有水的地方吧。” 卫不争说:“亚金市南边大概二十公里,有一条河,叫延顺河,不太大,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沈危说:“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卫不争一笑,再次抓起沈危的手:“还是我来,你要是想带我,就快点把混沌元力给彻底融合了。” 沈危也挑眉一笑:“只要跟你在一起,谁带谁无所谓。” 他话音落,两个人出现在一座山峰之上。 卫不争说:“青松岭,这里原来有个道观,我第一次来亚金送货时,来求过签。” 他破碎空间瞬移,目的地必须有个锚点,这个锚点,要么是他本人亲自经历过的地方,要么是能引起他清晰感应的人或者物。 他今天找林大姐没有用瞬移,就是因为林大姐给他的感应不够清晰,他只能循着模糊的感觉让李东源飞过去。 他异能恢复后,修为明显大涨,对空间法则的感悟也更上一层楼,但和空间有关的操作依然做不到随心所欲,如果他现在破碎空间一次瞬移回朵玉村,估计他得躺在碧玉湖里泡三天。 沈危眯起眼睛观察着四周问:“求的签怎么说?” 卫不争说:“白签。” 沈危愕然:“什么意思?” 卫不争说:“一支还没有写签语的空白签,不知道怎么混进签筒里,还那么凑巧让我给摇出来了,解签的老道说,那是天意,不让我再摇。” 沈危想起自己在临江寺被大和尚收回的签,仰头笑了起来:“呵呵呵呵,不争,咱们俩注定是一家。” 卫不争还不知道他临江镇那档子事,沈危三言两语给学了一遍,卫不争听完呆了:“真的有这事?” 沈危说:“当然真的,空军基地的人都知道。” 卫不争说:“那咱俩一点都不般配,你是大功德者,人大和尚不解签,是觉得自己德行不够;我那白签……” “白签,是你的功德比我还大,成了天机,天机不可泄露,知道吧?”沈危打断了卫不争,自己给解释了一番。 卫不争看着他笑了笑:“好吧,让你这么一说,咱们俩确实是天生一对。” 沈危得意地揽过卫不争的肩膀,两个人飘了起来。 延顺河还在,只是比青柳河还浑浊,离着几十米,两个人都能闻到浓重的土腥味,水里蕴含的乌冲足以让正常人尸变。 高耀峰他们不可能在延顺河两岸生活,假如在,估计所有人现在都是僵尸。 卫不争说:“走吧,去东篱村。” ——***—— 东篱村。 这里远看像华厦国影视作品中中古时期的乡村,一条不甚宽广的街道两旁,是排列整齐的宽敞院落,茅草小屋远看颇有诗意。 只是这些茅草屋中间,不时夹杂着一个白墙黛瓦的院落,院子里耸立着玲珑的异国风情三层小楼。 街上有常人族拉着笨重的木板车来来往往,车上是黑色泛着臭腥气的河泥,木板车一路走过,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泥印子,拉车的人却浑然不觉,跑的飞快。 原来属于高尔夫球场的地方,一大群人在用木锨把河泥均匀地摊满整个球场。 村东头的山梁上人影绰绰,肩扛手提的,躬身拉车的,撅着屁股推车的……,每个人都在忙碌,他们在建一堵有着很多空洞的石头墙。 高耀峰左手拿着个一米见方的木板子,右手抓着一根烧焦的树枝,吆喝着让人把不同大小和形状的石头放在不同的位置。 一个七八岁的黑乌冲族女孩子从人群里钻过来,跑到高耀峰身边,大叫:“爸爸爸爸,项伯伯和柳阿姨家来了两个人,他们说认识你,项伯伯让你回去。” 高耀峰把木板子和树枝交给身边一个白乌冲族年轻人:“你替我记,仔细点别出错。” 他回身抱起小女孩,边走边问:“知道那两个人的名字吗?” 小女孩说:“矮个儿,脸可吓人,像、像、像凶死鬼的那个叫、叫,嗯,我忘了;高个儿,像饿死鬼的那个,他先说他叫沈危,后来又说他叫王、王啥啥;项伯伯不信,就让我来叫你。 爸爸,那两个人都可丑,一看就是坏蛋。” “沈危?”高耀峰疑惑,“我从来不认识叫沈危的人,估计又是心怀鬼胎的异能者,从哪儿听过我的名字,想先混进来,再找机会占了咱们的地方。” “妈的,居然想从我这里钻空子……”高耀峰加快了步伐,抱着女儿往山下冲去。 第141章 又见东篱村(二) “高警官, 重新认识一下, 中洲战区特战队沈危,曾用名, 王耀扬。” 末世降临的那一刻,就像宇宙奇点,一切清零,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 沈危现在和未来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对末世前他带队执行的最后一次绝密任务的结果产生不良影响, 出于职业素养,他和行动小组三个人仍然会自觉地让那次行动成为永远的秘密,但他们的真实姓名和其他名字重叠出现不再是问题。 高耀峰看着眼前瘦成一根麻杆、活像饿死鬼, 却笑吟吟一派从容向自己伸出手的人,半天才做出反应:“真,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成这样?你们没能回到中州?你那几个朋友现在……” 因为恐惧答案, 高耀峰不敢继续问下去。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 高耀峰却是实实在在把沈危他们当成了朋友, 沈危目前的模样,让他对另外几个人的联想相当悲观。 沈危呵呵笑:“他们都挺好的,只有我出了点意外,待会儿跟你细说, 现在,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他转身看向身边的人:“我爱人, 卫不争。” 卫不争伸出手:“高先生, 久仰大名, 沈危和项臻他们经常说起你。” 确认了沈危就是王耀扬,虽然卫不争的脸看起来更吓人,高耀峰却没有再失态,他十分热情地握着卫不争的手:“不敢当,沈先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高耀峰是经过事的人,他知道,皇冠商厦那次,如果不是沈危几个人出手相助,他和那些亚金人就算愿意放弃唯一的栖身之地,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光头和老六要的可不仅仅是个能住人的空房子。 看到这里,坐在旁边的主人已经放下了心,他们站起来拉开了通往院子的门:“沈先生、卫先生,刚刚失礼了,里面请。” 沈危他们曾经呆过几天的大院子,现在做了一些改变,出于安全考虑,增加了几间泥坯的门房,沈危和卫不争从天而降落在人家大门口,被外面拉河泥的人大呼小叫交给了项文雍和柳之柔后,就在门房里等待。 沈危说:“现在世道乱,小心点是应该的。” 几个人来到客厅落座。 大家都忙,初次见面的繁缛礼数就没必要了,沈危开门见山地把他好不容易回到中州,却去而复返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最后说:“我们原本只想给林大姐一家找个安全的地方,可听到她对罗安县现状的一些描述,看到她附近住的那些人,身为军人,我做不到对无辜百姓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视而不见,林大姐一家不愿意去中洲,我和不争就想在附近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一个幸存者保护基地,中州现在有两个这样的基地,我们在这方面有一点经验。” “你们是说,中州的政府机构还能正常运转?”高耀峰和项氏夫妇不敢置信。 “不是。”沈危解释,“中州原来的政府机构也都瘫痪了,是中洲战区司令部牵头建立的基地,这中间也经过了很多波折,好在结果还不错,物资贫乏,生活依然艰难,但有了合理稳定的秩序,至少大家能安心从事生产,不用时时刻刻都处在即将丢掉性命的恐惧中。” 高耀峰和项氏夫妇同时意识到了这个消息的意义。 原本项文雍和柳之柔只是把沈危和卫不争当过客,加上他们确实很忙,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打算,现在他们改变了主意,两个人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们的祖籍是乌达,两家人是世交,上个世纪末一起去国外发展,项文雍和柳之柔青梅竹马,两个人在国外完成了博士学业并结婚,在国内蜜月旅行时起了回国定居的年头,七年前,两个人一起回国。 在东篱村定居后,他们购买和租种了两千亩土地,除了种粮食蔬果自给自足之外,还开放采摘和周末游园。 末世降临时,项文雍和柳之柔在三百多公里外的宁海农学院附属农场购买果树苗,眼睁睁看着帮他们装车的两个工人变成僵尸,两个人马上回家,半路上车子报废,徒步往回赶的过程中,和几位同行者一起被一群狂躁型丧尸围攻,项文雍激发出了火系异能,柳之柔激发出了木系异能。 回到家一周后,项文雍又产生了水和土两系异能,柳之柔则多出了一个金系。 前年那个让人绝望的冬天,东篱村陪伴着项文雍和柳之柔的,只有几十个神志不清的丧尸,那些丧尸完全无法沟通,而且第一场大雪过后,全部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项文雍讲完,卫不争问高耀峰:“高先生,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高耀峰摇头:“一言难尽。” 沈危一行离开后,高耀峰就组织人在全亚金市区范围内搜集水、食物和保暖用品。 因为容器的问题,干净的水哪里都找不到,食物和被褥衣服倒是收集了不少,高耀峰当时以为,大家节省着点用,应该能够坚持到来年开春,可他没想到,在亚金的气温很快降到零度以下的情况下,大部分食物还是迅速变质,被褥和衣服也很快风化。 更加可怕的是,他们中间不停地有人尸变,而每个尸变者的亲人都认为是身边其他人给传染的,各种矛盾不停地在酝酿。 第一次大的冲突发生在沈危他们离开后十五天,高耀峰那天一大早就带着一帮年轻的白乌冲族去外面找比较粗的树做木桶了,等他傍晚回来,到商厦附近,看到的是人间地狱。 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普通人、丧尸和僵尸在废墟上追逐厮打。 高耀峰和他带领的二百多个丧尸根本阻止不了那场□□。 等夜幕降临,普通人出于对严寒的恐惧不得不停手回商厦,那场厮杀才慢慢平息下来。 第二天,高耀峰粗略地做了个统计,原本商厦一共有一万五千多人,经过一天的内乱,剩下的不足七千。 那八千多人并不全都是死亡,很多之前就觉得留在亚金是死路一条、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的人,在那一天终于下决心离开了。 发生暴.乱的表面原因是为了争夺更好的棉被和衣服,实际上是大家心里都认为当时商厦的人太多了,相对密闭的环境和超高的人口密度会引发传染病,每个人都想把自己亲人和朋友以外的人赶走。 如果是末世前,就算所有人都怀有这样的私心,也不会是那样惨烈的结果,可末世后的无助、恐惧和绝望放大了人内心的自私和残忍,加上丧尸伤人导致的可怕结果,矛盾一发作,就迅速蔓延,直至完全失控。 七千多人长时间生活在皇冠商厦那样面积的封闭空间也依然局促,因为水、食物和保暖用品引起的矛盾每天都有发生,在大雪之前,不停地有人结伴离开。 高耀峰是春祭日一个月后离开的,那时候,皇冠商厦已经摇摇欲坠,他们的食物也基本告罄,高耀峰决定向东,往人口密度比较大的地方走,这样他们途中可能有补充食物的机会。 三千多人跟在高耀峰身后。 十天后,他们被奔马河挡住了,为了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他们到了沈危几个人渡河的地方,那时候,高耀峰的身后已经只剩两千多人了,只有一百多公里的旅途,饥饿和寒冷就夺去了几百人的性命。 项文雍和柳之柔在对岸看到了这支逃难的队伍。 经过几个月的勤奋练习,项文雍和柳之柔的异能有了显著的进步,冬天的奔马河相对也比较温驯,项文雍和柳之柔用树干做了几个大木筏,经过几天的努力,两千多名逃难者全部过了河。 高耀峰说:“如果不是项先生和柳大姐,我们现在就是一堆白骨了。” 卫不争看着项文雍和柳之柔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总会给人留一线生机,而那些成全了这一线生机的有德之人,会得到丰厚的回馈。” 柳之柔说:“没想过道德和回馈,就像刚才沈先生说的,我和文雍只是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同类在眼前遭受不该有的苦难。” 项文雍看着沈危说:“沈先生,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异能是什么吗?我听耀峰说过,好像是空气之类的,只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异能,无法想象。” 沈危沉吟了一下:“我的空气异能修炼方向是战斗,需要有活的动物才能直观地展示,我展示其他吧。” 他说着,手心出现一簇小小的火苗。 火苗消失,一根青色的藤蔓像灵活的小蛇飞快地爬到了门口。 藤蔓消失,他手心出现一汪水。 水消失,一把乌黑的枪出现在他手中。 “末世前,我们特战队的制式枪支。”沈危把枪放在项文雍面前的茶几上,“M国可以合法拥有枪支,您也会用枪吧?” 柳之柔抚胸:“我的天,都说覆水难收,沈先生你居然能把已经释放出的异能收回?” 项文雍热切地拿过枪端详:“太漂亮了,而且,它居然没有被腐蚀?” 高耀峰两眼放光:“沈长官,你还有空间异能?” 沈危说:“很小的一个空间,装不了多少东西,不过东西放进去能无限期保持原有状态。 异能是能量的具化,如果操作得当,每个人都可以收回,不过事实上,在战斗中,我们根本不可能考虑收回的事。” 项文雍十分不舍地把枪还给沈危:“沈长官,我们现在虽然有两千多人,但只有我和阿柔两个异能者,东篱村多次被异能者和丧尸攻击,我们决定弄个寨墙,耀峰刚才就是在领着人干这个,作用可能不大,聊胜于无吧。 您是军人,这方面比我们有经验,如果真能在这里建立个保护基地,寨墙以后也算基地的一部分,能麻烦您指导一二吗?” 沈危把枪收回空间站了起来:“行,我们现在就去,完了我和不争就回去接林大姐他们。” 出门时,卫不争和沈危交换了一个开心的眼神。 枪拿出来后,项文雍和柳之柔终于相信沈危的军人身份。 沈危和卫不争跟着看了一个多小时。 那些河泥,是当肥料用的。 东篱村附近成熟的可耕地只有五百多亩,周围的山林和卫不争家果园后的大片林地一样,都是永久性国家生态保护用地,不在私有化土地范围。 即便是末世没有了法律的制约,项文雍和柳之柔夫妇也不肯占用林地种粮食,两个人认为,专家规划的保护用地肯定是有科学依据的,破坏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们把没有什么用处的高尔夫球场和周边花园改成了农田,可新田地一般都比较贫瘠,需要慢慢养护,为了提高产量,他们决定用含有大量腐败植物的河泥肥地。 沈危和卫不争为项氏夫妇的觉悟感动。 寨墙沿着周边山梁建,沈危觉得墙内能够藏人和武器的设计很好,就是墙太靠近村子了,没有缓冲带。 要知道,异能和传统冷兵器不同,异能强的话,是可以远距离攻击的。 项臻现在可以把大片的火焰和一百公斤左右的石头抛射到三百米以外,王政清的金系灵力四百米外依然有很强的杀伤力。 就连最不善远攻的木系,梅寒和卫风的藤蔓也可以瞬间窜到百米以外勒死人。 沈危和卫不争就更不用说了,沈危在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能侦查十几公里外的地表现象。 高耀峰听得连连点头:“是应该有个宽阔的缓冲带。” 沈危说:“以后人手富裕了,再在外面加一道墙,现在这道就当内墙好了,多重防护,古时候的城市都有好几重城墙。” 搬石头是力气活,上面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白乌冲族,这些人看到沈危和卫不争,没有围观的,但也没有战战兢兢小心回避的。 看到项文雍和柳之柔,年轻人们纷纷打招呼,尊敬而不拘谨,亲热而不失礼。 卫不争心里彻底放松,这些人是自自然然,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迫装出来的。 他们两人和项文雍、柳之柔夫妇一直在彼此试探,试探对方的人品和能力,是不是敢合作,是不是值得合作。 现在,卫不争和沈危心里有数了。 离村子最近的一部分田地已经整好,沈危和卫不争出现之前,项文雍正准备带着人去播种。 听闻此事,沈危再次用行动表达诚意,他看了看经过柳之柔温养的小麦种子,翻手收入空间,紧跟着,他面前出现了两倍的种子。 项文雍、柳之柔、高耀峰和旁边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看到颗粒饱满、泛着淡淡光芒的麦子,欣喜若狂。 沈危和卫不争起身告辞。 当天晚上,林薇红一家暂住项家厢房。 离林薇红家最近的几个山洞里的人家,则分散住在东篱村村民家里。 第142章 广而告之 卫不争愁得睡不着觉。 他们来亚金的初衷只是林大姐一家,但当沈危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中洲战区特战队”这个前缀, 卫不争知道, 沈危把他视线之内的所有人都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他是沈危的爱人,除了支持, 他不会有别的想法。 现在问题在于, 末世后物资奇缺,生产力水平跌回石器时代,盖所以遮风挡雨为目的的泥坯房都是个大工程, 计划收容数千人的小型基地, 卫不争一想就麻爪。 既然是保护基地, 为灾民提供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容身之所, 还要长期负责他们的健康和安全,而健康和安全需要的条件是相当高的。 虽然项文雍和柳之柔没有说, 卫不争和沈危也能想象,他们应该是把粮食放在自己家里,才保存下了种子。 包括三千斤小麦种子、五千斤玉米种子在内,加上一万斤粮食和大约八千斤干野菜,是东篱村现在全部的生存储备。 一万八千多斤粮食,在正常情况下, 还不够两千人十天的主食量, 而在东篱村的生存计划里需要食用一个月——一个月后, 新的野菜就能够挖着吃了。 过去的一年, 项文雍和柳之柔夫妇带着两千多人, 是靠每天一两多粮食加各种野菜、野果、树叶、植物根茎坚持过来的。 东篱村现在有两千多人, 听着好像和高耀峰当初带过来的人一样多,事实上,当初是两千五百多,现在不足两千三,这一年时间,平均每天死一个。 项文雍夫妇和高耀峰说起这件事十分愧疚,那些逝者看起来都是无疾而终,其实说白了,都是死于饥饿导致的身体机能衰竭。 和寿星峰基地以及卫不争所知道的其他地方一样,末世以来,罗安县和东篱村没有一个人类新生命诞生,营养不良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把繁衍后代这个被人类视为第一重要的本能都扼杀了。 “石头、木头、各种建筑工具、农具,足够的饮用水、粮食、衣物,八千人啊……”卫不争不知不觉喃喃出声。 李东源在罗安县高空侦查了大半天,一共看到大约四千人。 昨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大,在洞穴中闷了一冬的人没有特殊情况,基本都会外出看看太阳,沈危和卫不争又加上了一半不敢抛头露面的乌冲族,得出了罗安县有大约八千名幸存者的推断。 八千幸存者对一个原本有二十万人口的地方,听起来好像太少了,高耀峰和项文雍两口子却觉得沈危和卫不争估算得太多,亚金周边的尸化率实在太高,程度也太严重,黑乌冲族至少占了八成,而失去了意识的黑乌冲族,基本没有独立生存能力,一年多的时间,这些人如果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暴尸荒野是唯一的结局。 林薇红的母亲意识就不太清晰,她迷糊的时候就坐着发呆,好的时候就想自杀,以免拖累女儿一家,如果不是林薇红和王腾特别靠谱,林妈妈在末世可能连三天都坚持不过。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了,你刚好,不能过度费神。”两个人并排坐着白玉的沙发上,沈危用手掬着水往卫不争头上淋。 两个人此刻在青玉空间,现实位置是青安军部,这边几个城市的乌冲兽族都需要按时服药和精神抚慰,他们得保证每天至少过来一趟。 需要动手和思考的事情太多,两个人不敢贪恋现实世界清灵对他们的种种好处,只要有机会,就进入青玉空间,这样可以大量节省现实世界的时间。 卫不争回来后,花了三个多小时把四个地方的乌冲兽族都安抚了一遍,回到青安进入空间后又争分夺秒地熬制汤药,熬够了明天的量,又开始炼制素心丹和宁心丹,沈危真怕他过度劳累再出事,硬把他拖进碧玉湖里休息恢复,可卫不争手一闲,心就忍不住忙起来。 “我不想想的,可我管不着脑子啊。”卫不争干脆往下一秃噜,头也埋进了水里,他想当一回鸵鸟,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沈危等了两分钟,低头在水里给卫不争渡了一口气。 卫不争在水里闷了快十分钟才出来,一露头就说:“今天黄昏那一下,你真觉得能招来其他异能者?” 把林大姐和她的邻居们安排好后,沈危和卫不争就要赶回青安,项文雍、柳之柔和高耀峰出门相送,走到村子中间,看到有好几家都在加固房子,沈危想到林大姐他们长时间借住别人家多有不妥,就问项文雍村子里还有没有合适盖房子的地方。 项文雍说,因为缺乏安全感,以前来的人都集中住在村子中间那一块,北边的小公园和景观绿地都空着,他本来想今年改造成农田的,如果建保护基地,那就不改了,留着当安置区。 沈危当即就过去,在东面靠近山山峰的地方,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挖了十所房子的地基,把送行的三个人和一群缀在后面看外来陌生人的孩子惊得目瞪口呆。 沈危对项文雍三人说:“异能者是传说中的修真体质,有异能是因为有灵根,灵根可以吸收和转化空气中的灵气。异能,是灵力的具现。 我和不争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本修真功法,所以异能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如果附近有其他异能者愿意来东篱村,参与基地的建设和维护,我和不争以后会在这里办临时培训班,给对基地有贡献的异能者传授初级功法。 中洲我们有一所正规的修真大学,叫朵玉修真大学,现在有二百多个学员,对基地贡献大的人可以去朵玉大学进行系统的学习,有贡献的学员还会得到巩固丹田和灵根的丹药。” 没有异能者的参与,只靠常人族和乌冲族使用最简陋的工具,基地得建到猴年马月,以后的维护更是大问题,中州距离这里太远,况且寿星峰基地自己的异能者都不够用,根本不可能派出一支异能者队伍常驻东篱村。 沈从澜凝聚的武器也不能指望。 凝聚武器受到他本人的某种影响才能持续存在,沈从澜给这种影响起了个名字,叫母体保护,他把这些武器当成自己下的崽儿了。 凝聚出的武器太多,母体保护就会被分薄,而母体保护和武器存在的时间密切相关,武器越多,每件武器得到的母体保护就越少,存在的时间就越短。 距离对沈从澜的母体保护也有十分明显的影响,同样的武器,在距离信州九百公里的丛无难手里可以存在三个月,在一千五百公里外的项臻和王政清手里就只能存在一个月左右。 如果到了四千公里外的东篱村,卫不争估计,五天都未必能坚持。 沈危只能寄希望于本地的异能者。 他难得有点不自信地对卫不争说:“如果知道自己是修真体质,没有几个人能抵御长生的诱惑,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种诱惑扩散出去,这事取决于东篱村一带人民传播八卦的能力,而我对指望别人一贯没有什么信心。” 卫不争说:“我对咱们国家人民的八卦能力是相当看好的,我担心的是东篱村周边根本就没有几个异能者。” 沈危说:“我也有这个担忧,不行的话,让老魔头帮咱们弄几百张宣传单,放你的空间里优化几天,然后咱们把传单张贴到东篱村周边的几个县市。 这么做除了吸引更多的异能者,还能从侧面告诉普通民众东篱村保护基地的存在,让大家知道国家并没有完全崩溃,他们还有希望。” 卫不争点头:“那我明天去信州一趟,除了订购宣传单,我也得兑现一下我当初的承诺,给信州部队的伤员一些补偿。” 沈危张嘴,可“咱们俩一起去”还没说出口,就被卫不争给堵住了:“不许和我一起去,青安和东篱村事情多着呢,咱们俩必须分头行动,才能得到最高的效率,我想早点回朵玉村。” 沈危盯着卫不争挣扎良久,才闷声闷气地说:“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十天后,以东篱村为中心,直径五百公里范围内许多人口比较集中的区域,都出现了几张末世后早就消失不见的纸质广告。 广告写在大红纸上,而广告内容,比大红纸还扎眼,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夜不能寐。 第143章 郑笠 高织县西北大袄子山。 山高林密, 阳光从树枝间透过, 照在残雪点点的山林里,仿佛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不时有各种小虫子从厚厚的落叶下钻出来。 一个精瘦矮小的身影从东南方向而来,在若有似无的林间小道上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赶路, 在快速前行中, 这人居然还随手捉了赶巧出现在他面前的虫子, 扔进嘴里三下两下吃进去。 他气喘吁吁, 神情却相当兴奋, 跑一会儿,就要用手小心翼翼地拍拍胸口,好像里面藏着什么绝世珍宝。 滚了满身满脸的泥,他终于翻过了大袄子山, 站在半山腰往北看,对面山上有炊烟袅袅升起。 拉开包在头上的破布条, 露出的面容意外的年轻,这个年轻人把手拢在嘴边, 大声叫道:“哎,我回来啦, 今儿谁值班?” 山下某个地方传来声音:“窦猛,你不是前天才走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窦猛顺着小路往下出溜:“方新侃, 笠哥跟唐哥在家吗?快让人去找他们, 我有特别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他们说。” 一个小时后, 窦猛坐在一个窑洞里, 端着个大木碗狼吞虎咽,旁边的窑洞里,郑笠和唐阁及大袄子村几位管理人员在围观一张大红纸。 宣传单在郑笠手里,他看得特别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好几遍,气息有点粗,他身后几个人跟他差不多。 郑笠抬起头,红纸马上被他身边的唐阁接过去贪婪地继续盯着看。 郑笠站在窑洞口问:“窦猛,吃完了没有?吃完过来仔仔细细把这件事说一遍。” 高猛呜呜噜噜地回答:“嗯嗯,就完了,两三口。” 不是高猛贪吃不懂礼数,嘴里嚼着东西跟人说话,他实在是太饿了。 他昨天是吃了一个味道冠绝古今的包子和四分之一碗捞面,可他半夜拿到这个宣传单往回赶,大袄子山到高织县城五十多公里,他虽然有速度异能,可架不住这里属于乌其拉山脉,山太陡,还几乎没有路,他的异能发挥起来超级费能量,没跑出二十公里,那点绝世美味就被他消耗光了,能一口气跑回来,是他心里那份希望撑着,要不,一口气跑七个多小时,他早躺下了。 终于把一大碗野猪下水煮野菜吃完,高猛满足地擦擦嘴,在门口一看到郑笠就问:“笠哥,你认识一个叫卫不争的人吗?” 郑笠一怔:“认识,怎么了?” 窦猛“啊”地嚎了一嗓子,满脸懊丧:“那人真是你的熟人啊,我,我怕他是变着法找你寻仇的,他问我认不认识你的时候,我说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郑笠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你不会是想说,给你那个宣传单的人,就是卫不争吧?” 窦猛讪讪地点头:“是。” 郑笠一把拉住窦猛进了屋:“坐下,慢慢说,把你昨天拿到这个宣传单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一遍。” 还在研究大红纸的唐阁几个人也听到了窦猛的话,一起抬头盯着他。 窦猛有点紧张:“笠哥,你不是让我回去想办法打听哪儿有真正的小麦种子嘛,我前天回到高织就去找天一门的费杰了,可他跟着万博炎出去了,我问他去哪儿了,天一门的知客不肯告诉我,只说他当天肯定回不去。 昨天早上我就又去了,在天一门大门外等了大半天,费杰还是没回来,我也不敢回咱们那儿,怕他万一回来,我再给错过去了,正好昨天天一门值班的知客我见过好几次,有点面熟,我跟他说了半天,他寻给我一个菜窝窝。 可我刚放到嘴边,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抢了窝窝就跑,我速度异能啊,能让他跑吗?没十米我就把他给踹那儿了。 可那小子把窝窝抱得死死的,被我揍得半死都不肯还我,我一停手,他爬起来就跪在我面前,说他弟弟和妹妹好几天没吃一口东西了,我不信,就跟着去了他家,哦,他就住在中医院对面那条巷子里,到他家一看,居然是真的,他妹妹都快不行了。” 扒在唐阁肩膀上的罗启航急了:“窦猛,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说宣传页。” “哦,就说就说。”窦猛傻笑两声,接着说,“我一直等到天黑,费杰跟万博炎也没回去,我回到咱们那儿,小田哥他俩不在,我跟李威一起做了一锅汤,我没吃,把我的那份送去给高云星了,哦,高云星就是抢我窝窝那小子。” 唐阁也急了,想催促窦猛,被郑笠举手制止。 窦猛继续说:“饭给别人了,我自己饿得不行,嘿嘿,咱们食物有限,我就想去天一门,看还能不能再蹭点吃的,顺便也看看费杰回去没有,等到半夜,费杰没回去,我也没蹭到吃的,值夜班的知客我不认识。 我只好回咱们那儿,当时应该有十点多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走到中医院北门,听到十字路口那儿有人说话,还有亮光。 我就一个人,怕招惹到不该惹的人,就藏在中医院拐角那棵大树后偷看。 我看到两个个子都很高的人站在原来大吉利超市的山墙那儿,一个人手心里燃着一大团火,跟个大火把似的,特别亮。 另一个人手一伸,一阵土沫子乱掉,就在山墙上弄出了个四四方方,跟这张大红纸一样的……的……坑坑,嗯,虽然比较浅,大概就一厘米深,那也算是坑坑吧,要不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听出来了吧?这人是土系异能。 他俩把大红纸在坑坑里放平,土系那人一抬手,那些土沫子就又飞起来了,还又成了墙壁那样,正好把大红纸的四边给压住。” “操,不会吧,土系异能可以操控得那么精准?”罗启航也是土系异能,他觉得把碎土沫子重新变成墙壁的一部分不可信。 “真的,要不你们去高织看看,人家用土沫子弄的墙边,比末世前咱们用尺子比划着弄得还细致,所以我当时也吓了一大跳,就弄出了点声音。”窦猛特别大声地辩解。 郑笠拍拍他的胳膊,表示自己相信他的话,让他继续说。 窦猛大感安慰,对郑笠笑了笑,继续说:“那俩人看到我,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头也不回,笑着对我说,想看的话就过去,趁他们还照着亮好好看一遍,要不他们一走,我就得等到天亮才能看到了,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我藏在那儿。 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就过去了,看见上头的内容,我有点不信,可想想他们的异能,我又觉得没准是真的。 那两个人真的特别好,我看完了,他们还问我,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我当时就想着赶紧回来给你们报信,其他什么都忘了,我怕自己回来后说不清楚,就跟他们说,咱们的大本营离高织县城特别远,问他们还有没有多余的能给我一张,他们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张。 嘿嘿,我拿着准备走的时候,那个个子稍微低一点的,也就是叫卫不争的,摸了一下我的头,跟那高个儿说‘这么瘦,估计也是末世后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沈危,包子还有吗?给他拿几个吧。’ 嘿嘿嘿嘿,结果,那个沈危不但给了我四个包子,还给了我一大碗臊子捞面,你们都不知道,那包子和臊子捞面有多好吃,我从来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跟捞面,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和捞面啊,笠哥,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着那么好吃的饭了呢。” 唐阁要崩溃。 郑笠安抚地拍了拍唐阁,温和地问窦猛:“你是说,那高个儿,也就是叫……沈危的,对吧?除了土系,他还有空间异能?” 窦猛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这张宣传页和包子、捞面都是他手一翻就出来了,他们俩根本就没拿包啊筐啊之类的东西。” 郑笠点头:“嗯,你接着说。” 窦猛说:“我看到包子和捞面,以为自己是做梦呢,正想着是学高云星给他们磕个头,还是鞠三个躬,那个叫卫不争的就问我,‘你知道一个叫郑笠的人吗?’ 我一听到你的名字,马上就警惕了起来,我说,‘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卫不争说,是个警察,末世前在高织县警察局工作。 我说,‘我家原来在乡下,末世后才来到县城,没听说过这个人。’ 他有点失望,说,‘我叫卫不争,如果你以后遇到他,就说我在找他,如果他愿意,让他到这宣传单上说的东篱村去找我’。” 唐阁在窦猛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人家都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了,你还怀疑是寻仇的?” 窦猛捂着脑袋表示不服分:“谁知道他说的名字是不是真的?万一是他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故意做出很真诚的样子,想从我嘴里套话呢?末世前你没看过谍战片啊?” 郑笠拍拍窦猛:“没事,你做的对,现在这世道,不能轻信。” 窦猛并没有得到安慰,他蔫蔫地说:“可现在卫不争真是你朋友,如果不是我想太多,他可能就跟我来了,那,你们也都有包子和捞面吃了。” 郑笠苦笑:“这世道,大家都不可能多富裕,你当时是一个人,卫不争心好,给了你一顿饭,咱们这么多人,人家哪给得起啊。 好了窦猛,你回家歇会儿吧,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 窦猛还没起来,就被唐阁和罗启航又给摁下了:“别走别走,再说一遍,把你问那俩人的问题也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 窦猛痴呆脸:“我都说了啊,我就问了一下,我这种速度异能是不是也有灵根,也能修真,他们说能,不过他们又说,他们也只懂一点浅显的修真功法,做不到让人修炼到长生不老,要修长生,得自己摸索。” 唐阁拍大腿:“你没看过修真小说啊,人家积累了几千几万年的修真.世界,也是好多年才有一个人修成大道,飞升仙界的,咱们这儿刚开始,能炼到筑基就不错了,筑基就能多活几年了,并且还能辟谷,能辟谷就不用挨饿了。” 窦猛猛摇头:“我不修炼辟谷,我还想吃昨晚上那样的大包子和捞面,再说了,不能吃好吃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郑笠看看那群年轻人,再次苦笑。 高猛十六岁,是他从高硅与手底下救出来的,为了救高猛和他姐姐高曼,郑笠和唐阁差点把命搭进去,不过郑笠觉得挺值的,这孩子懂事能吃苦,平时看着二,到了正事上特别靠谱,要不他们也不敢把他放在县城的据点里。 大袄子山是郑笠的祖籍所在地,只是因为交通不便,修路的代价又过高,上世纪末,政府动员大袄子山附近的村民迁移了出去。 末世来临,高织县政府瘫痪,县城及周边乱成一锅粥,大多数异能者和部分正常人对丧尸穷追猛打,少数不赞成滥杀丧尸的异能者和正常人奋起反抗,因为牵扯到太多的人命,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 郑笠除掉了张玮锋后,就和唐阁、罗启航等几个年轻的异能者回到了大袄子山,组成了一个村庄。 他不想没完没了地打打杀杀,觉得大山深处相对安全,而且森林资源丰富,三百多个人,如果能种点粮食,加上森林里的野果、野菜和菌菇之类,偶尔再捉头野猪,至少不会饿死。 他们用凝聚水和其他异能帮人盖房子、做工具换来了一些小麦和玉米,想当种子用,自己开荒种地,自给自足。 可他没想到,末世后动植物都发生了变异,全村人费了就牛二虎之力才种进去、又拼上老命保护了几个月的小麦,因为一场连阴雨,就被变异植物覆盖得找不着了。 这个虽然难受,郑笠还能坚持,他相信,慢慢积累经验,他们总能找到对付变异植物的办法。 最让他疲惫不堪的,是其他异能者组织的轮番骚扰。 跟他来到大袄子山的三百多人,每个人都有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杀害的经历,同时,为了自保或报仇,这些人也几乎都杀过人,郑笠自己也是如此。 他们找其他人报仇,其他人也在找他们报仇,自从去年夏天他们被一个叫贾懿行的异能者发现,他们三不五时就会受到攻击,村里已经有三十多个人死于这种冤冤相报的战斗,他们也留下了五个异能者的尸体。 郑笠无声地叹了口气吗,听到窦猛还在说:“他们怎么走的?呃……,哎?他们,他们好像还有速度异能啊,卫不争看我什么都不知道,把包子和捞面给我之后,就跟我说再见。 我心虚,就想快点跑,跑了几步,嗯,最多五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他们已经不见了。” “可是,就算他们俩都是速度异能,也不可能两秒钟就跑没影吧?”罗启航还是不信。 “真的,大吉利超市在十字路口,往南那条路最短,也得一百多米吧,我扭头的时候,他们真的不见了,哪条路上都没有人。”窦猛十分认真地说。 郑笠摇了摇头,把那死在大袄子村的五个年轻异能者的脸摇出去。 卫不争,是我认识的那个卫不争吗?如果真是他,说明老天爷有眼,还知道谁是值得厚爱的人。 可就算他们认识,就算卫不争拥有火系和速度双异能,异能也足够强大,他和他的朋友能支撑起几千人的生活吗? 第144章 兽族运输队 原野山林都染上了点点青绿, 空气中漂浮着青草味,春天终于来了。 青安军部大院静悄悄的, 除了站岗和巡逻的士兵, 几乎看不到多余的人。 与此相反,原本死气沉沉的青安市区各个自发居民点都很热闹,茅草屋前,泥泞狭窄的通道上,到处都是好奇等待的人。 三天前, 各个居民点忽然出现了一条公告,说驻扎在青安市的西部战区**军军部将临时代替末世初崩盘的青安市政府,管理西海省及周边地区, 为了了解民众当前的生活状况,以便合理安排资源,快速高效地恢复公平合理的社会秩序,青安军部将派出工作小组, 到各个居民点统计幸存人员的情况,青安军部对所有民众一视同仁,不歧视、更不会迫害变异人员,所以请大家安心配合统计工作。 公告的落空是**军军部, 主持这项工作的是军长冯程祥。 这个公告比□□带来的震撼还大, 青安人都懵了。 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狱般的末世生活了一年多,他们早就对得到救援绝望了, 尤其是在这个漫长的冬季,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死于饥饿和寒冷的人, 看着并不年迈的亲人在自己眼前慢慢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很多人觉得,那就是自己一眼可见的未来。 所以,公告让绝大多数居民欣喜若狂,有军队直接领导下的政府,他们不用再每分每秒都担心亲人或自己被抢劫、被杀死了。 也有人担心是个骗局,因为有从首府宁海逃过来的人说,宁海几个强大的异能者也建了一个政府,他们也让人上报过人口,报完后要求各家按照人头数交保护费,不交的马上就会有人去家里抓捕尸变的人。 虽然如此,李青鸳带领的空中侦查小组发现,青安并没有人出逃,因为人们已经知道,全世界都差不多,他们无处可逃。 公告发出的第二天中午,当由清灵族、常人族、白乌冲族和黑乌冲族共同组成的工作小组进入居民点,各个居民点都沸腾了。 原来被当成怪物遭追杀的丧尸居然能够得到工作,还能和高高在上的异能者当同事。 异能者竟然能和丧尸成为朋友,还笑嘻嘻地现场用异能为丧尸伙伴做凳子、喷水洗手。 僵尸女子居然是工作组组长,她竟然敢指挥异能者和普通人干活。 …… 青安市的人口摸底调查进行得十分顺利,冯程祥数次亲临居民点,回来后对沈危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了,当初您让乌冲族参与的时候,其实我非常担心。” 青安的事情解决让沈危十分轻松,他笑着说:“我知道,青安军部高层其实都对我带着乌冲族过来有点……担心,不过事实证明了,我们都干的不错。” 虽然担忧疑虑,但青安军部高层最终选择相信沈危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条件,沈危把雇佣兵交给冯程祥的时候说了,这些人只起一个辅助作用,青安稳定下来后他们会撤离,青安军部才是主导者。 但冯程祥亲自主持派出的几十个工作小组,大部分都是中洲过来的雇佣兵担任组长。 青安、桂岩、广冀、安东几个地方的居民在等待统计的时候发现,每天都有一大群鸟从他们头顶经过,那些鸟都大得出奇,有些鸟背上还坐着人,有个衣着漂亮的小女孩每天都出现,她总是坐在最领头的鸟上,她的衣服和围巾一看就很暖和啊。 让乌冲兽族外出拉练的事情,起于李青鸳的一个小建议。 小姑娘觉得,就算是正常人,几百个关在一起,每天只能在狭小的范围活动,也会急躁焦虑,何况继承了兽类那么多本能的变异兽族,所以她跟沈衣商量,想让兽族们每天能出去散散心。 沈衣觉得这事儿有点大,就去找沈危和卫不争商量。 当时沈危和卫不争正跟青安军部两个激发出了治疗异能的军医在一起,讨论用变异的草药预防尸变的问题——末世降临一年多了,持续不断地有人尸变。 其中一个军医听了沈衣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还说,人如果长时间地被局限在一个有限的空间,接触到的事物也是基本固定的,思想也会变得狭隘固执,也就是钻牛角尖。 那些兽族天天在兽族管理区无所事事,肯定一直想着自己那点事,如果让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转移一下注意力,没准能拉长发作的间隔时间,减缓发作的频率。 沈危和卫不争接受了军用的建议,只不过要辛苦沈衣了,让几百只失去了人类意识的兽族遵守纪律,按照规定路线飞行或奔跑,没有个碾压型的长官是肯定不行的。 而事实证明,沈衣对兽族,说碾压都太不够了,她亲自押队一天后回到家,训了一次话,后面这些天,只李青鸳一个人押队,兽族都没有一个敢乱队形的。 兽族的药瘾发作频率,还真如那位军医所说,拉练后真的减缓减轻了,禽类兽族尤其明显,十几个后期才被于又龙强制变异的苍鹰和鹞子,拉练活动进行七天后,成瘾症状几乎完全消失。 小苍鹰顾家龙心里暗暗得意,不争哥哥每天都单独给他一瓶水和几个水果,他偷偷分一半给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和几个照顾过两个朋友的苍鹰和鹞子,让他们的病很快就好了。 二十几个清晰地保留了人类意识的兽族,也是第一批戒除了药瘾的,他们表现出了良好的适应性。 通过李青鸳(没胆子找沈衣),灰狼林纪峰和白狐岳薇代表地行类兽族,苍鹰王耀华和雕鸮肖一涵代表飞禽类兽族,向沈危和卫不争提出,他们希望能得到一份工作,能吃饱饭就行,苦点累点无所谓。 他还提出,希望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确认了他们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后,第二个要求当即就被满足。 第一个,沈危和冯程祥、王向道几位青安军部高层商量后,组建了一个临时运输大队,地面运输队队长林纪峰,副队长岳薇,空中队长王耀华,副队长肖一涵。 肖一涵就是沈危和李东源第一次夜探青安军部时,老远就发现了他们的那一个。 肖一涵变异的雕鸮,能力比末世前普通的雕鸮更进一步,他夜视距离达到三十公里,嗅觉和听见也非常厉害,因为这个,于又龙对他的控制更加严厉,他的成瘾症状是最严重的,但这个刚刚从军校毕业入伍的青年,内心十分强大,他竟然完整地保住了自己的人类意识。 肖一涵的能力对于远距离征伐的队伍非常有用,沈危想把肖一涵调到中洲战区,他先征询冯程祥的意见。 冯程祥知道中洲战区司令部在寿星峰基地刚刚稳定后,马上派出几支队伍远征,十分佩服,他对手沈危说:“我们属于西部战区,我觉得,如果叶大河长官活下来的话,他肯定不会对当前的乱象坐视不理。 所以,我保留兽族战队三分之一成员,为西部战区工作,三分之二送给您,远征的队伍需求更大,所以,您根据需要随便挑选,剩下的是我们的。” 得到这样的回应,沈危和卫不争十分感动,卫不争用一万公斤空间产小麦和两万公斤在优化小屋里储存了半年的种子做为回报。 而肖一涵本人,则被送进青玉空间强力戒除药瘾。 和李东源、顾家龙一样,肖一涵的兽类形态可以进入青玉空间,出来的同时,他在空间里的所有记忆会被抹消,被碧玉湖水净化过的体质则会永远保留。 兽族运输队的成立,为青安的重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除了赵云和连高扬,当初和高邑一起被卫不争治疗、成功变异的几个人,后来在帮助高邑营救苗端端的过程中全部失踪。 飞禽兽族拉练的第八天,沈衣心情特别好,就带着背带裤和李青鸳一起,率领四个地方整合后的兽族战队开辟了新的拉练路线,飞越桂岩西南部的一条山谷时,沈衣发现了森林里的几十只兽族,李青鸳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灰狼宿修风,红狼柳铭铭、安言,还有几个红狼她看着也觉得眼熟。 宿修风他们也认出了李青鸳,然后,他们带着沈衣和李青鸳,找到了藏身在山峰洞穴里的秃鹫兽战友,还有十几只变异秃鹫,原来,这就是趁着于又龙和冯安娜死亡,其他兽族暴动是,从广冀的兽族战队逃跑的兽族,他们有比较清晰的人类意识,所以不甘心被于又龙驱使。 以为早就死掉的战友、好朋友回来了,高邑、赵云、连高扬和孟广玉高兴得热泪盈眶。 这几个人都没有被编入运输大队,而是在军部做各种需要跑腿的临时性工作。 沈危邀请了这几个人去朵玉村,他们都没有灵根,沈危想把他们推荐给陈长犁大师,系统学习双鱼功,因为李东源和林雨学习双鱼功后,身体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尚不可知,但目前来看,效果是好的。 谢远和顾家龙、罗一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朵玉村人,等沈危和卫不争结束青安的事情,他们会跟着一起回去。 去祁天省找沈从澜订制宣传单时,卫不争为信州部队的伤员们做了一次大型治疗,他恢复后的能力提高非常大,所以治疗的效果也非常好。 沈从澜无中生有的能力也进步明显,他只用几个小时,就把几百份宣传单和上千份公告给做了出来,但他不保证时间,按他自己的说法,卫不争到了亚金,宣传单可能在离开空间的瞬间就消散了。 卫不争知道沈从澜习惯把十分把握的事情说五分,一点不着急,他给大魔王留下几十筐鲜灵灵的水果和蔬菜,还有几瓶特制水,收了宣传单,一个破碎空间就回到了朵玉村。 农时是绝对不能耽误的,他不但要看望爷爷奶奶,顺便把陈长犁先生的种子给送回去,还要把自己家地里的活儿给安排一下。 结果到家一看,顾颂义这个大管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从寿星峰基地雇佣了三百多人,修真大学的木系和土系学员带着,分片承包了春播任务。 卫不争只在丽妈和阿花的小屋上坐控制意念修炼了一个晚上,解决变异植物掠夺农田的问题,然后就返回了青安,每天在青安、桂岩、广冀、安东之间忙碌,中间还要见缝插针去东篱村帮忙。 十天后,他觉得宣传单和公告优化得差不多了,就和卫不争、沈衣、李东源几个,分头到东篱村周边地区张贴宣传单。 卫不争总是想起自己从吉满出发那一路上的情形,他希望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能帮到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第145章 宣传单发出的第十四天, 东篱村。 顾颂义一身浅青色丝麻夹衣,手里提着个木质大肚长嘴水壶,溜溜达达地走在刚刚铺好的石头主路上,不时点评一下路边的房子哪个设计的最适合居住,哪个看起来最漂亮。 他三天前被沈衣接到了青安,以沈危好友的名义,在青安、桂岩、广冀、安东几个地方瞎晃荡,悠闲安逸的模样拉足了仇恨值。 投奔的人还没有到,东篱村其实现在还用不到他,是顾颂义自己好奇,想过来看看, 沈衣就把他和冯昊锡一起给拎过来了。 东篱村距离亚金市不足一百公里, 受亚金的影响, 这里虽然看上去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空气中的乌冲含量却比较高,冯昊锡异能特殊, 在这里正好派上用场。 冯昊锡的乌冲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能装活物不能装死物,卫不争和沈危至今也没弄明白,但他们经过实验终于确定,冯昊锡的空间也能随身移动,以前不能, 是因为冯昊锡体内储存的乌冲量太少, 他操控乌冲的能力也不行, 于又龙和冯安娜又贪图舒适,每次让他凝聚的空间都比较大,短距离低速移动时还能勉强维持(不过也是要空间里的人自己跟着跑),速度稍微一快,空间就会溃散。 卫不争试着往冯昊锡丹田里输入了纯净的乌冲,沈危让他凝聚出一个只有十八立方米的空间,又指导他维持空间的诀窍,冯昊锡带着空间里的一只野猪两只兔子,跟沈危跑了一趟安东,来回近八个小时,空间都没有溃散,当然,这小子也累得够呛,回到青安后饭都不吃就睡了。 沈危和卫不争早就想剥削一把冯昊锡这个特殊的劳动力了,只是担心他人品有问题,不敢用心指导他修炼,也不敢把人交给他。 现在,顾颂义打包票,这小子人还算单纯善良,也懂得知恩图报,小自私小算计当然也是有的,不过这东西基本是个人都有,冯昊锡并不比一般人更严重,这就足够了。 于是,冯昊锡就被拎到东篱村,准备充当人形生物运输机。 此刻,他正和沈危一起,帮林大姐家打制木床。 林大姐和林晶满头大汗,在用石斧头砍一根粗大的树干,王家妈妈和林家妈妈在削两个细点的树枝,家里人多,只有一张床肯定不行,除了床,还得有其他的家具。 嗯,还得做窗户,现在的窗户就是个黑洞,晚上要用树枝挡起来。 和其他人相比,沈危和卫不争给予了林大姐一家更多的帮助,却没有包揽他们的生活,这是两个人的原则:世道艰难,懒惰和依赖性太强的人很难生存。 弱小不是懒惰的理由,更不是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照顾的理由,沈危和卫不争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心,培养出一批寄生虫来,他们的这个想法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体现。 奔马河西岸那些倒塌的别墅留下很多切割规整的石头,沈危和卫不争轻描淡写地就能把那些石头一次性运到东篱村,但他们没有这么做。 现在,王腾正和很多乌冲族一起,在高耀峰的带领下,冒着生命危险奔波在奔马河两岸搬运石头,沈危只是和项文雍一起,帮忙做了两条比较大的木船。 东篱村的土地是项文雍带着常人族和白乌冲族翻整的,播种则是柳之柔带着常人族和行动比较灵活的黑乌冲族在干。 卫不争此刻正和项文雍一起,带着百十个白乌冲族在奔马河边忙活,他们计划修一座连接两岸的桥,现在,刚刚在东岸砌好一个石头桩基础,卫不争和项文雍在用异能切割石头,白乌冲族们在处理做桥体的树干。 他们设计的大桥比较宽敞,西岸的小村庄也被纳入了东篱村保护基地的范围,乌冲族的居住区会建在奔马河西面,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因为乌冲族无意中划伤身边人导致的尸变。 去年一年高耀峰带过来的人,有四十多个因为这个原因成为白乌冲族,让本来就已经很小的常人族群体更加可怜。 顾颂义溜达过来,给卫不争和项文雍各倒了一杯热茶。 项文雍十分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顾颂义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能力,但因为是沈危和卫不争的朋友,项文雍和村里人对他十分尊重。 顾颂义也十分客气地说:“能为项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卫不争心下明了,微笑着喝自己的茶。 建立基地是大事,基地的主事人如果心术不正,他和沈危的努力付之东流事小,害了无辜者罪过就大了。 现在看来,他们运气不错,项文雍夫妇的人品比他们想象的更好。 顾颂义下巴点点奔马河:“河水这么急,没有现代化的施工设备,多久桥能建好?” 卫不争正要说话,看到高耀峰带领的运石船出现在南面,船上有五个生面孔。 项文雍也看到了,他兴奋地说:“会不会是外地来的异能者?咱们过去看看吧?” 卫不争一把拉住了他:“高警官和于淑珮脸色都不大好,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于淑珮是当初沈危几个人在皇冠商厦看到的女子,她到底没能扛过去,变成了白乌冲族,不知道什么原因,尸变后的她力气特别大,负重一百公斤还能大气不喘小跑步,她感激高耀峰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忙照顾她的两个孩子,一直追随高耀峰左右。 于淑珮性格开朗,平日和男性白乌冲族一起干体力活儿,她总是说说笑笑,现在,她明显是在生闷气。 项文雍站住了。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 沈危冲他一摆手:“继续干咱们的活儿,那些事交给耀峰。” 沈危和卫不争不可能常驻东篱村,所以,宣传单上写的就是到了东篱村,找负责此事的高耀峰警官。 项文雍和柳之柔是基地的大老板,得给初来乍到的异能者一点神秘感,这样显得比较有逼格,不能亲自搞接待。 顾颂义乐呵呵地说了句:“带帽子的小子比较欠收拾。” 卫不争看了看,高耀峰左边的生面孔带了顶灰色的渔夫帽,他看起来很年轻,个子挺高,脸也比较帅,就是鼻孔朝天的模样让人不舒服。 卫不争知道顾颂义指的不仅仅是外表神态,而是那个人的心性,笑着说:“收拾二愣子是沈危的老本行。” 船靠岸,五个外来者没有搭理高耀峰客气引导的手势,率先跳上了岸。 比较帅的二愣子指着东篱村的主干道,对高耀峰说了一串什么,距离太远,顾颂义和项文雍都没有听清楚。 卫不争替他们传话:“那人说,锻炼异能需要宽敞优美的环境,所以,他们几个异能者必须一人一个最好的院子,他们带来的家属要住在他们附近。” 项文雍说:“也就是把我们赶出去,他们住我们的房子嘛。” 他摇着头无奈地笑:“只是有一点高于常人的能力,至于如此傲慢吗?” 顾颂义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您与柳女士的心性和修养,外面的异能者大部分都是这德行。” 高耀峰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句,好像没什么用,那几个人嚷嚷的声音一个村子都听见了:“我们不跟小喽啰说事儿,去把你们正经管事的叫来。” 高耀峰的笑脸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退后了几步,冷冷地看着几个人。 卫不争放下手里的木杯子准备过去,却看到沈危冲他一笑,自己走了过去。 卫不争明白他的意思,招呼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不要过去围观。 沈危现在的模样比较磕碜,这会儿又表现得兴致缺缺吊儿郎当,更让人喜欢不起来,也就身高和身上的衣服还能看,不过,这几位中间有一个空间异能,空间里的物品也不会损坏,所以他们穿的也不算差。 几个人推断沈危也是个空间异能者,而空间异能者虽然十分受欢迎,却是战五渣,于是,比较帅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看着沈危:“怎么,你就是管事的?” 沈危笑着说:“我是管事人的……秘书,我们老板听到你刚才的话了,他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秘书,不就是老板身边拎包的? 比较帅更加肯定了沈危空间异能者的身份,他斜着眼睛看沈危:“说什么?” 沈危道:“说你们做为武力值最强大的那部分人,居然要求住在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让普通民众住在危险区当你们的肉盾,这样的人他用不起,同时也感觉很丢脸,让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比较帅的脸涨得通红:“我们走了十几天才到这里,你们一句话就想把我们给打发了,你们特么耍人是吧?” “不是。”沈危语气十分真诚地说,“我们管事的就是觉得有你们这样的同类太丢脸,想让你们尽快离开,越远越好。” 比较帅和他的小伙伴们炸了: “你们还真是特么耍人啊。” “昊哥,这些人仗着是地主欺负人呢,收拾他们。” “昊哥,这就是些给脸不要脸的玩意,打翻丫的,房子就都是咱们的了。” …… 比较帅脸色铁青,好像要生吞活剥了沈危:“去,丑八怪,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就说我要跟他比试异能。” 沈危看起来很无奈:“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儿忙的很,老板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们请异能者来,是保护村民的,不是请来当大爷的,几位还是请回吧。” 比较帅咬牙切齿:“你们老板不是嫌浪费时间,是不敢比吧?” 沈危冷笑:“这话我不爱听。这样吧,我替我们老板和几位走两招,你们可以一起上,我输了,这里的房子随便你们挑;你们输了,留下给我们免费打三年工,怎么样?” 比较帅和几个小伙伴把手指按得噼啪响: “哟,这么嚣张啊。” “呵,够狂,让我见识一下。” “这丑八怪可能在这小地方称王称霸惯了,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 “那就给丫点厉害尝尝,让他知道天外有天。” 沈危不理后面那几个,就看着领头的比较帅。 比较帅淡淡一笑:“你说规矩吧。” 沈危很是敷衍地说:“打架要什么规矩,能赢就成呗。” 比较帅潇洒地一摆手:“好,那就开始吧啊——嗷……嗷……我靠……” “啊……” “啊……” “哎你……” “你特么啊……” …… 战斗结束。 比较帅和四个小伙伴或平躺或趴着或蜷成一团,呻.吟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感情过于充沛的咏叹调。 沈危掸掸衣角退回来,一脸的兴味索然:“还想着异能者体质好,比较扛揍呢,结果还不如一般人。” 高耀峰走过来站在沈危身边,也不无遗憾:“咱们要招的是武力强大的异能者,这一个个都林妹妹似的……,啧。” 比较帅本来是躺着的,闻言挣扎着想爬起来,爬了半截又躺下了,可他捂着肚子还在顽强地抗争:“谁不如一般人?谁林妹妹?是你们不按规矩来。” 沈危好像有了点兴致:“什么规矩?我站好了给自己浇上汽油大声倒计时请您放火烧?还是把脖子洗白白伸长了露出八颗牙恭候您来砍?” 比较帅气得以头抢地:“你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规矩就是,就是,就是……” 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比较蠢,他自己说不下去了,瞪着沈危喘粗气。 沈危转身,冲项文雍喊:“老板,这几个人不怎么样,我没用异能他们都打不过,保护村民什么的肯定指望不上,您看怎么办?” 项文雍放下手里的木料,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端详了比较帅片刻,问道:“叫什么?多大了?什么异能?” 比较帅磨磨蹭蹭地坐起来,灰头土脸地说:“郭昊宇,20了,金火双系。” “他们几个呢?” “他,李祎捷,17,空间异能;白向晨,21,金土木三系……” …… 河边,卫不争看着沈危笑:“几个看上去都挺年轻的,你别把人打击得太狠了。” 沈危委屈:“我都没用异能。” 顾颂义说:“所以他们就更加怀疑人生了。” 沈危说:“我们特战队的不传之秘:揍到怀疑人生,是调.教二货的最佳方式。” 顾颂义说:“所以,您也是这么被揍过?” 沈危说:“我被……我爸揍得现在还怀疑人生呢。” 高耀峰也过来了,对几个人说:“他们是从谷皋过来的,差不多四百公里呢,几个小孩儿也算有毅力。” 谷皋在东篱村西南方向,属于乌扎省,卫不争以前出差曾经路过那里,谷皋的山路至今想起来还让他心惊胆战。 卫不争问:“就他们五个?家人没和他们一起来?” 高耀峰说:“他们说,太远,路不好走,中间还要过好几条河,并且也不知道咱们宣传页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几个决定自己先过来看看。” “啊,坏了坏了。”卫不争突然拍着额头叫起来,“忘了一件大事,我必须得离开一下。” 他说着,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沈危,我借东源哥和冯昊锡用一下,你如果有事就让连高扬帮忙吧。” 沈危跟着追过去:“等等,你不能一个人乱跑。” 高耀峰看顾颂义:“小卫……很弱吗?为什么他去哪儿沈长官都要跟着?” 顾颂义微笑:“你是过来人,这都不懂?小夫夫嘛。” ——***—— 余浪县临江镇,临江寺遗址。 借着原来大雄宝殿的一堵断壁,一间用树枝和泥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郑笠靠墙坐在地铺上,怀里是儿子郑潇,腿边是打着呼噜的窦猛、罗启航和方新侃。 外面阳光明媚,绿草如茵,郑笠却双眉紧蹙,心下黯然。 他是看到宣传单的当天夜里就出发的,担心他的离开可能会被仇视大袄子村的异能者组织利用,也是不想招惹意外的麻烦,他们五个人昼伏夜出,八天前就到达了临江镇。 到了才发现,他们根本不可能去东篱村,除非他们激发出了飞行异能,否则,没有人能度过乌拉江。 因为积雪融化,此时临江镇附近的乌拉江江面达到最宽,接近3000米,水流湍急,不要只身横渡,就是给他们一只小船,郑笠也没有把握能安全到达对岸。 虽然知道不行,郑笠他们也没有回头,没有把握不等于没有希望,既然有希望,就应该试一试。 郑笠领着几个年轻人,花了五天时间,用白桦树干做了个木筏子,可他们只划出去不到五米,木筏子就失控翻了。 也幸亏只有五米,他们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可初春的乌拉江水冰冷刺骨,向下游冲出去快十公里才被郑笠救上岸的方新侃发起了高烧,大袄子村还有几百个普通人和丧尸村民,他们更需要李美玉,所以,李美玉没有和郑笠同行,方新侃有病只能硬扛。 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郑笠收回思绪,伸手摸了摸方新侃的额头,还是滚烫。 必须回头了,要不,方新侃得出事。 郑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准备先叫醒郑潇。 “唳——” 一声清脆的鸟鸣传来,紧跟着屋子里一暗,好像阳光一下子消失了,郑笠疑惑地看向门外。 “屋里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因为屋门太矮,看不到说话人的脸。 郑笠却一下站了起来:“是你吗?卫不争?” 第146章 花满书屋 东篱村,项文雍家。 郑笠、项文雍、沈危、卫不争围坐在客厅, 郑笠在跟大家说余浪县的情况。 郑潇坐在卫不争腿上, 抱着个胭脂果小口啃,啃两下, 就抬头看看卫不争。 异能恢复一个月,卫不争的身体变化明显,他胖了十斤,脸上的疤痕也明显变淡, 不过第一次看到他的人, 还是会觉得很扎眼。 但郑潇老看他却不是因为伤疤,郑笠脸上的烧伤疤不比卫不争的好看多少,郑潇对伤疤早就免疫了, 他单纯地就是想看。 卫不争点点郑潇的脸蛋, 小声问他:“吃这么慢, 是不喜欢这个果子的味道?” 郑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 干脆停下不吃了,就那么看着他。 卫不争笑呵呵地说:“叔叔家里果子多着呢,妈妈来了还有。” 郑潇垂下眼帘, 抿抿嘴,又啃了起来, 速度明显加快。 郑笠打住了话头, 问卫不争:“潇潇和我们村的异能者天天在一起训练, 可除了我和你嫂子能理解他的表情, 其他人都看不懂, 不争你是怎么理解得这么准确的?如果我看不到潇潇,我会以为是你对面的人说话声音比较小呢。” 卫不争说:“你就当做这是我的异能之一吧。” 郑笠舒心地笑了:“好,我们潇潇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了,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郑潇坐直,木头人一样看郑笠。 郑笠说:“我是说爸爸妈妈以外,又有个能跟你说话的人了。” 郑潇把头靠回卫不争胸前,继续啃胭脂果。 卫不争亲热地抱着他,一只手看似随意放在他的肚子上,不断地释放出清灵,滋养梳理着郑潇的丹田和经脉。 这孩子的灵根品质极好,但他的身体有灵力过度透支造成的陈旧伤,卫不争判断,郑潇这两年应该一直在忍受腹痛、头痛和经脉刺痛的折磨,两年过去,他还是卫不争当初见到他时的模样,除了营养不良,还和灵力透支有很大关系。 如果不是有个治疗系异能的妈妈,郑潇的灵根估计早就废了。 感觉郑潇彻底放松了,卫不争把一股他在丹田用心温养了一个月的木系灵气输入他的丹田。 郑潇又抬起眼帘看他。 卫不争把嘴巴贴在他耳边:“不用谢,这是叔叔自制的灵力药物,寻常都不给人知道的,叔叔喜欢你,所以给你用。” 郑潇转过脸看着卫不争,还木木地眨了一下眼。 卫不争说:“不用谢。灵力药物是叔叔自己研制的,不费什么。” 郑潇还在看他。 卫不争点头:“虽然这东西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原材料,叔叔随时都可以炮制出了,但叔叔希望你以后永远都用不到,灵力透支可能让你彻底失去异能,甚至连身体都被毁掉,看到没?” 他指了指沈危:“他以前是个超级大帅哥,现在这么丑,就是灵力过度透支给闹的。” 郑潇盯着沈危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卫不争。 卫不争惊讶:“那样还不丑?哎呦潇潇,你审美有问题啊。” 郑潇靠回他胸前继续啃胭脂果。 卫不争揪他的耳朵:“说你审美有问题你还笑,很骄傲是吧?” 旁边的项文雍看得目瞪口呆:他在河边看到郑潇起,郑潇的表情就半点没变过,卫不争是从哪里看到的那么多内容? 卫不争好像听到了项文雍的心声,笑着说:“我能听懂动物的语言,从本质上来讲,潇潇也是个小动物啊。” 项文雍难得失态,嘴巴张的老大去看沈危。 沈危看着卫不争,呵呵笑:“异能恢复时,新增加的项目,我也被他这个能力吓了一跳。” 项文雍说:“怪不得你们能用乌冲兽族当运输队呢。” 卫不争说:“项先生,你们谈完话以后,我想单独和您说点事,可以吗?” 项文雍说:“我和阿柔随时、随地欢迎您的任何行为。” 卫不争说:“谢谢!” 明知道郑笠十分疲惫,沈危和卫不争还找他了解乌拉江以北的情况,实在是沈危心急如焚。 当然,郑笠也兴奋到不想去睡觉。 他急切地想知道外面其他地方的现状,看到东篱村全员振奋重建家园,知道卫不争和他爱人异能特别强大,又了解到沈危的官方身份和他在建立东篱村幸存者保护基地这件事上所起的作用,郑笠的心情可以说是物理层面上的跌宕起伏,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可能去睡觉? 沈危着急,是因为程远洋和高织飞行基地。 余浪和高织两个县因为离东篱村太远,并不在计划中东篱村基地的辐射范围,是卫不争在罗安县城贴宣传单时,看到满天星斗,忽然想起了两年前小旅社遇险的那个晚上,继而想起了王雅桐、辛媛和郑笠一家,他临时起意,就去了高织和余浪县一趟。 沈危因为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瞬移,所以路上都是呆在青玉空间,到了地方才出来帮忙,卫不争多次听他说起过高织空军基地和程远洋站长,在高织县城贴了宣传单后,他特地带了沈危过去,本想让他们师徒叙叙旧,给程远洋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结果,他们看到的是一片被变异植物淹没的废墟。 空军基地周边找不到一个幸存者,沈危和卫不争想找人问一下都不可能。 高织和余浪虽然隔着一条乌拉江,两个县的生态环境却差不多,沈危找郑笠,就是想知道末世后余浪及周围地区出现过什么涉及到大多数人的特殊事件,以此来推断程远洋站长和空军基地遭遇了什么。 而郑笠今天提供的情况无法为他们提供帮助,。 乌拉江大桥一断,两岸就彻底失去了联系,余浪县的情况和其他地方基本一样,只是余浪县的尸化率低很多,之所以现存人数并不比中州大部分同等规模的县市多,是因为这里的异能者更多,而大部分异能者受末世前的影视和文学作品影响,把乌冲族当成了没有智慧,吃人,同时还有强烈传染性的怪物,看见就一定要打杀,家里有乌冲族的常人便和异能者们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相当一部分有乌冲族亲人的家庭和异能者不死不休。 沈危不相信程远洋领导下的空军基地会出现民间这种肆意杀人的情况,而余浪、高织一带丧尸化比例很低,不足三成,基地因为尸化的人过多而内部失控以至团灭的事情就不可能出现,那么问题来了,程远洋和空军基地的人现在在哪里? 沈危和郑笠在讨论高织空军基地,卫不争把郑潇交给郑笠,自己和项文雍来到了院子里。 卫不争说:“项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您如果感到为难,直接拒绝就可以了,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并不合适,被拒绝不会有任何怨念。” 项文雍说:“卫先生,您请讲。” 卫不争说:“我会教郑潇和王嘉岩一些功法,然后,我希望您和大姐能允许他们俩每天在您的院子里修炼几个小时,我会交待他们,不擅动您家里的任何物品,更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修炼完就走。” 两年前,进到项家书房,卫不争就本能地感觉到,这家的主人应该是用读书打发闲暇的知识分子,这类人通常都喜欢安静,注重隐私,所以他提这个要求时心中忐忑。 即便是身处末世,卫不争也不认为项先生家的住房宽敞有余,其他人就有权利要求分享使用。 项文雍楞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这么做吗?” 卫不争抬头看了看院子中间那棵大树:“呃,事实上,一个月前的那次冒昧拜访,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到贵府,第一次是在2***年10月,我和沈危的几个战友在这里遇到了极大的麻烦,沈危受了重伤,我们就在您府上借住了几天,其间为了给沈危治疗,我们做了一些很……不妥当的事情。” 项文雍眯起了眼睛:“比如呢?” 卫不争有点尴尬:“呃,比如,把你们的书房弄得一塌糊涂,临走还拆了你们的浴盆。” “呵呵呵呵呵呵……”项文雍笑了起来,并且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真就是开怀大笑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你们,呵呵呵,那我就更放心了。” 卫不争惊讶:“我们把书房给糟蹋成那样,您和大姐不生气吗?” 项文雍说:“生气?不,我们根本没想过要生气,而是一直在担心有人回来跟我们讨账。” 卫不争一脸问号。 项文雍一伸手:“走吧,跟我去书房看看。”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芬芳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视野也被姹紫嫣红的植物全部占据。 “两年了,居然还活着。”卫不争看着中间那两根枝叶葱茏、旁枝铺满了整个房顶的树干说,“我以为我们离开后,房间的灵气散尽,这两个树干很快就会枯萎。” 项文雍说:“我们那天回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以为自己在做梦,等进了书房,我和阿柔两个从来不迷信的人,都以为是神仙光顾了我们家。 我们两个觉得书房的气息特别舒服,这两年就一直住在书房,我小时候身体不大好,父母带我拜了专业的双鱼功师傅,阿柔这些年也跟我一起练习双鱼剑,这两年,我和阿柔每天只要有空,就在这屋吐纳锻炼。” 卫不争抚摸着茶几上含苞待放的牡丹问:“感觉如何?” 项文雍悠悠地说道:“基本确定,我们家是真的被神仙光顾过。” 卫不争笑着摇头:“跟神仙不沾边,我的木系异能比较特殊而已。” 项文雍说:“我和阿柔开始时的异能跟其他人差不多,我的火系也就是能发出脸盆大的一簇火焰,阿柔的木系只能让一平方左右的小草发芽,或者把几粒种子瞬间催生得一两米长,现在,我和阿柔的几种异能您和沈长官都见了,比一般人强很多,这两年,至少有十几批异能者结伙想抢了我们的村子,都被我和阿柔给赶走了。 为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两年了,我们很少让人进入我们家,不要说这间书房,整个上屋在你们来之前,也只有耀峰进过客厅几次。” 卫不争疑惑:“那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就让我们进来了?” 项文雍说:“阿柔跟我说,他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和这间书房一模一样的气息,她觉得就是你带给我们的好运。” 卫不争说:“那我们接触了这多天,你们怎么从来没有问过我?” 项文雍说:“是我不让,在你之前,我们只接触到过的一个木系异能者,我怕弄错,弄错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你和沈长官呢?这么多天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们曾经来过我家?” 卫不争说:“第一,我不想暴露自己特殊的木系异能;第二、我和沈危觉得你们可能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你们家的特殊性。现在看来,我们猜对了。” 项文雍说:“谢谢!让郑潇和嘉岩住北面厢房吧,除了在外面修炼,我和阿柔在家的时候,也会让他们来书房修炼,不过时间不会太长,麻烦您和两个孩子谈谈,不要把这件事讲出去就好。” 卫不争说:“谢谢!我保证他们不会乱讲。” 这边卫不争把两个孩子修炼场地的事情搞定,那边,郑笠也和沈危谈完,带着郑潇去休息了。 沈危一看见卫不争就说:“郑笠说,东篱村离余浪太远,把余浪人全部迁过来不现实,他希望我们能推动在余浪或江北其他县市再建立一个幸存者保护基地。 建立基地不是一句话的事,我答应他考虑一下,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我想去找程远洋教官。” 第147章 寻找程站长 高织, 空军基地遗址。 覆盖整个基地的变异植物不翼而飞,露出大片松软的土地和一堆堆小山似的建筑废墟。 沈危闭目端坐在一丛碧绿的藤蔓上, 以他为中心, 直径大约一千米范围内, 土壤和废墟都在轻微地颤动。 沈危在尝试搜寻一切和程远洋站长有关的残留物, 希望能得到一些程远洋在基地最后时刻活动的蛛丝马迹, 以判断他后来的行动轨迹。 遗址边缘一棵大树下,冯昊锡在闭目练功。 他们头顶的千米高空, 灰雨点时高时低地在盘旋,缓慢而优雅,卫不争坐在上面,俯瞰下面的江河山川。 远处郁郁苍苍的植被下, 小动物们在四处游荡觅食,一只变异野猪带着一群小猪仔啃食一丛巨大的变异灌木, 变异兔子一边啃着草,一边机警地东张西望,毛色火红的狐狸吃饱了食物,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没有人的气息。 李东源好像感觉到了卫不争的失望,“唳唳”叫了两声:“一个都没有吗?乌冲族也找不到一个?” 卫不争说:“嗯,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 李东源说:那咱们去哪里找啊? “不争, 下来, ”卫不争正要回答, 沈危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在信州紧急状况下激发出的远距离传音能力, 现在被沈危运用得炉火纯青,“找不到线索,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可能和程教官他们失踪有关。” “什么事?”卫不争心里一松,右手轻轻碰了下灰雨点右侧的翅膀。 灰雨点迅速下降,几秒钟后就停在了沈危面前。 沈危看起来有点兴奋:“我记起来程教官跟我提过一句,在我去找他借车的两天前,他们接到了西部战区司令部从多兰下发的命令,说西陵和皋丰两地突然出现大批急性特异性肺炎,当时因为情况太紧急,司令部来不及从其他部队调人,要求高织空军基地以最快速度派人过去,帮助当地政府维持秩序,程教官把警卫连派了过去,因为这个基地性质特殊,从不参与地方事务,所以没有相应的保护设施,他们只能自己动手为警卫连做了防护服,。 程教官在训练上特别严厉,可他同时也特别爱惜部下,甚至可以说是护短。 你说,他会不会是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不放心在西陵和皋丰的警卫连,就亲自过去了,然后,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没能再回来?” 这个特殊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可沈危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那我们去西陵?”卫不争说着,已经又回到了灰雨点的背上。 “走。”话音落,沈危原地消失。 虽然李东源可以负重五六百公斤,但重量超过二百公斤,就会影响到他的速度,卫不争对这一带也比较熟悉,不需要沈危指路。 卫不争回头对冯昊锡也用了一下远距离传音,冯昊锡撒腿跑过来上了灰雨点。 跟着沈危和卫不争一个月,冯昊锡原来消瘦虚弱的样子大为改观,再穿上卫不争送的衣服,他已经比末世中绝大多数人看起来都健康富有了。 西陵和高织中间还隔着一个蓝山县,皋丰则在西陵的西面,这几个县,都在乌其拉山系中一个叫丫个拉的山脉南麓,二十年前,西陵和皋丰因为发现了一种十分稀少、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矿物质,迅速成为全国闻名的富裕县,而高织和蓝山还属于比较贫穷落后的地方。 卫不争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高织县城一带人比较多,几乎都是在忙着播种或清理变异植物,远离县城的深山区也有少量的人类在活动。,和末世前华厦国到处人满为患相比,此时此地,好像传说中的洪荒时代,人类在苍茫浩渺的大地上显得渺小而可怜。 蓝山县的景色和人文状况是高织的弱化版,人口更少,乌冲族所占比例却相当高。 卫不争只是在乌达省生活工作的时间长了,对这里的行政区域有个大体的印象,并没有亲身来过蓝山和西陵县,末世后的各种道路和行政区域划分指示牌也早已消失,可卫不争此刻却准确地知道,自己到了西陵县了。 沈危被放了出来。 他被眼前的景色震得半天没说出话。 用满目疮痍来形容都远远不够,比亚金和罗安县还要荒凉,亚金和罗安县虽然大部分地方都还是裸露的废墟,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地方被生命力特别剽悍的变异植物覆盖。 西陵却像月球表面,入目只有黑与灰,零星的一点植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还不是代表生机的绿色,而是难看的深褐色,第一时间会让人想到干涸的血迹,如果不是它们在风中摇曳显露出的形态,还有散发出的植物特有的气息,卫不争和沈危肯定会忽略掉它们。 冯昊锡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沈危沉重的气息让他紧张。 卫不争握了下沈危的手:“我们先找人。” 沈危点头:“好,东源哥,飞低一些。” 灰雨点默默下降。 五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个类似于坟场的地方。 说类似,是因为面前一个个黑灰色的土包,并不是完整的坟堆模样,而且比正常的坟堆大很多,每个土包的南面,都有一个黑洞洞形状不太规则的门。 卫不争说:“除了材料不同,更大一点,和果园里爷爷奶奶住的那个地窝子差不多。” 沈危“嗯”了一声,穿过几排土包,向着中央处一个比较大的土包跑去。 卫不争看到大土包及周围十几个土包上简陋到极致的木门,激动得手都有点颤抖,他跟着沈危跑了起来。 沈危冲到大土包跟前,一把拽掉了还带着焦黑的枝杈的树枝门,几乎是倒栽葱一样跳了进去。 卫不争把一个火球悬停在土窝子的屋顶,七个背靠墙壁,脸色焦黑,身体被一种类似破棉絮样的东西包裹着的人映入他的眼帘。 如果不是卫不争比较特殊,能感觉到七个人身体内微弱的生机,而只用看的,他一定会把这七个人当成死了千年的木乃伊。 沈危单腿跪在中间那个人跟前,右手放在他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教官,我来晚了,对不起。” 卫不争走过去,抱了一下沈危的肩膀,轻轻推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放上去:“我来救教官,你救其他人,旁边几个地窝子里还有不少人有极其微弱的生机,我们得快点,先吊着命,以后再说其他。” 沈危难受得说不出话,他把手贴在旁边一个人的额头,对李东源说:“不管有没有用,你只管想象着你能释放出清灵,去救一个人。” 李东源马上走到靠近门口那个人身边,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 卫不争扭头看吓呆了的冯昊锡:“过来,凝聚出一个尽可能大的空间,我往你的空间里注入清灵,离这个地窝子最近的四个留下不用管,然后你以这个土窝子为中心,从内圈向外,把尽可能多的人放进去,快点。” 冯昊锡过去跪在卫不争身边,闭目凝神了大约半分钟:“卫哥好了。” 卫不争把左手放在冯昊锡额头,几秒钟后说:“去吧,透支异能也要多装人,把空间维持住,以后我会让你更进一步。” 如果是平时,他不可能用这种方式鼓励冯昊锡,这种形式的许诺可能让对方养成不好的习惯,但今天,他顾不上了,只要能救人,只要他能够做到,任何许诺他都可以给出。 冯昊锡麻利地往外爬:“卫哥,就是你不帮我升级异能,我今儿也要想办法把所有人都带出去,这儿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卫不争只给程远洋治疗了一分钟,把他放入装满了碧玉湖水的大浴盆里,就开始救治其他人。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尽可能多的保住那些尚有一线生机的人的那点生存机会,至于活下来后要怎么办,能治疗到什么程度,那都是以后的事。 活着是一切可能的前提。 第一个土窝子里七个人全部吊住了命之后,沈危用一个临时空间把地窝子包裹起来,卫不争把含有一丝混沌灵力的清灵充满整个地窝子,沈危这才有心情和精力再次开口说话:“不争,你的灵力比我好用,你先去把有活人的几个地窝子全都用清灵保护起来,然后再单独救治。” 卫不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旁边四个土窝子,每个里面都是十二个人,和第一个一样,吊住了命以后,沈危制造临时空间,卫不争往里面填注清灵。 到第三个地窝子时,冯昊锡回来了,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衣领子都湿透了。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额头问:“还有多少个地窝子没收入?” 冯昊锡说:“还有一半。” 卫不争点头:“努力,你肯定行,撑不住就过来找我。” 冯昊锡脸上恢复了健康的颜色,他马上往外走:“我知道。” 卫不争拿出一个木制小杯子:“等一下,把这杯水喝下去。” 冯昊锡欣喜地接过去,一饮而尽:“谢谢卫哥!” 卫不争手上又出现一个杯子:“东源哥,你也喝一杯,这里乌冲浓度太大,你没有灵根,得小心点。” 李东源接过杯子,却没有喝,说道:“我觉得我治疗的不行,我把这杯水喂给他可以吗?” 他刚刚尝试治疗的,是靠近门口、一个十分瘦小的士兵,事实上,这里好像所有人的身体都萎缩了,程远洋原本身高一米七五,沈危借车的时候,他体重应该在七十五公斤左右,而现在,他身高大约一米七,体重最多四十公斤。 卫不争说:“他已经不会吞咽了,不过你想试,就试试吧。” 李东源把那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往他嘴里灌水。 因为嘴的特殊结构,肯定有一些水被留在了里面,李东源不管有没有用,把一个灌得灌不进去,要往外流的时候,就去灌另一个,卫不争最后给了他三杯水。 第五个土包子,卫不争救治第四个人时,他忽然微微一愣,抬起了头。 几乎是同时,沈危也做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卫不争难以置信:“这里有活的动物?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哎,我现在感觉到了一点点,非常少非常少,是……人类?” 他们听到的是一种极其缓慢的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人的。 脚步声从北面而来,距离他们二百米,这是沈危观察周围环境后,释放出的意识警戒范围。 沈危站了起来:“不争你继续治疗,我出去看看。” 沈危在和于又龙夫妇的对抗中受伤,把卫不争吓得魂飞魄散,异能都给吓回来了,现在出现能屏蔽卫不争感知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让沈危一个人赴险:“他们走得那么慢,到这里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把这几个人救完,咱们一起出去。” 三分钟后,卫不争和沈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148章 狄英和肖征 无边无际的灰黑色废土, 两个几乎和废土融为一体的……人。 他们的头发——如果那还算是头发的话——垂至半腰,是用语言无法描述的形态, 仔细看和任何一种树的枝叶都不像, 但给人的感觉却就是长着浓密叶子的树枝。 他们没有衣服, 腰间绑着几缕和他们的头发很相像的东西, 勉强遮挡住了下.身。 裸露在外的肌肤颜色和他们脚下的土地别无二致, 但他们的肌肤不是平整顺滑的,而和老榆树皮一模一样, 带着均匀的、富有立体质感的粗糙裂纹,从脸到小腿,裂纹分布过渡得十分自然,宛若天生。 稍矮的那个人, 从脚踝开始,下面全是树根样的枝枝杈杈, 个子稍高者的脚面还有一部分延续了上面肌肤的形态,脚趾和其他地方也是树根模样。 两个人弓着身体,步履艰难,一步一顿,每一次把脚从地面拉起,都好像用上了他们全身的力气。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 身后却拖着非常大的一捆树枝, 那捆树枝比两个人的体积加起来至少要大三十倍。 沈危和卫不争一眼就看出, 那些树枝, 和做土窝子门的树枝一模一样, 还有程远洋站长以及他身边人身上盖着的棉絮样物体,和这些树枝散发出的气息也完全相同。 沈危和卫不争撒腿向两个人跑去。 他们跑到距离两个人只有七八米的地方,两个人才把头完全抬起来,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沈危伸手拉住卫不争,两个人紧急刹住了脚步。 那两个人并不是现在才发现,或者说感觉到他们,他们现在才抬起头,是因为他们抬头的动作和抬脚一样艰涩迟钝。 而他们基本还算正常的手,原本在紧抓着捆绑树枝的藤蔓,在看到沈危和卫不争的时候,变成了锋利的树枝。 “我叫沈危,中洲战区特战队队长。”沈危拉着卫不争退后几步,然后举起双手,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曾经在高织空军基地特训,程远洋站长是我的主训教官。末世降临时,我因为特殊原因正好在高织附近,为了回中洲,我和几位战友曾经去基地向教官求助,他送了我一辆很特别的越野车。” 他话音未落,大宝贝无声地出现在那两个人的身边。 大宝贝的外观和性能一样招摇,这两个人如果当年在高织空军基地,没有见过,也应该听其他人说过那件事。 对面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危,好像在消化他刚才所说的话。 过了大约五分钟,个头稍矮的那个人慢慢抬起树枝状的手,指向沈危,嗓子里还发出呜呜噜噜的声音。 沈危睁大了眼睛:“你是……小狄?狄英?” 当年沈危在程远洋的办公室里耍赖不走,程远洋嘴上嫌弃,却很贴心地让人把饭给他送到了办公室,沈危边吃边和送饭的年轻士兵闲聊,知道了他是基地的医生,叫狄英,25岁,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申请入伍,原籍祁天省,家里除了父母和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最崇拜的人是北部战区司令员陈长剑将军,最讨厌的明星是双料影帝高野,因为高野在以陈将军执行过的一次任务为剧情原型的电视剧里饰演的主角太装,连陈将军万分之一的风采都没有演出来…… 沈危慢慢地说着这些事,狄英黢黑的眼睛终于出现一丝丝波动,卫不争看来,那是风云涌动,是足以把人吞没的极致悲伤。 狄英在失声痛哭,但他流不出眼泪。 卫不争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模仿着沈危说说话的节奏说:“我是沈危的爱人,叫卫不争,我和沈危拥有与你们俩类似的异能,程远洋站长和你们的战友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保证他们都会活下去。 如果你相信沈危,那么也请相信我。 我现在为你们两个做治疗,不要抗拒我输入你们体内的东西,想象着把它们融入你们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卫不争说着,把两只手分别贴在了狄英和高个木化人的额头。 这两个人也基本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们表面比程远洋那些人生机更强,那是他们的执念和特殊的体质在硬撑,两个人一旦在这个地方倒下,生机瞬间断绝,卫不争没有信心能让他们起死回生。 卫不争今天的治疗可以说是倾其所有。 他现在的丹田和混沌蛋融合,融合后的身体,就像一个广袤无边波澜壮阔欣欣向荣的小宇宙,在这里,清灵和其他万物一样生生不息,他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灵力不够用,会透支,但限于他的境界和修为,他在灵力的运用上还很生疏, 为了把自己的灵力发挥出最大效用,卫不争根据过去两年里遇到的几种紧急情况,有计划地温养了有指向性作用的清灵。 木系清灵是他第一个开始温养的,是唯一一种被混沌灵力加持过的清灵,作用是稳固和提升生机。 今天,卫不争把这种珍贵的灵力来了一次免费大派送。 他为狄英两个人治疗了两分钟,就让沈危用操作空气把两个人送进了程远洋所在的土窝子里。 沈危对两个人说:“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现在,我们先去救其他人。” 狄英看着沈危,嗓子里再次发出一长串模糊不清的声音。 沈危说:“我发誓,程站长和这个房间所有的人都不会死。” 狄英慢慢地抬起已经退出攻击状态的手,拉着高个木化人,坐在了程远洋身边。 卫不争把一篮子水果放在他们面前,和沈危跑了出去。 最终,他们稳住了九十八个人的生机,收拢了一千六百六十五具尸体。 由狄英和肖征指认,他们把三十二具属于空间基地士兵的遗体挑选出来,这些要带回空军基地安葬。 其他一千多人,是程远洋建立了这个营地后,从其他地方陆陆续续逃难过来的人,这部分人就不带走了。 做完这一切,暮色四起,这个临时营地虽然在黑夜中更加瘆人,沈危和卫不争还是决定在这里过一夜。 遗体已经不算生物,冯昊锡那奇怪的空间不认,如果没有卫不争输入进去的清灵一直维持着,遗体收进去后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而且当下这情况,他们几个人如果分开行动,李东源和冯昊锡的安全没有保障,还是明天把这里的事情办完,几个人一起回去。 程远洋所在的土窝子里,卫不争召出一张餐桌和几个木制沙发,又拿出几碗炸酱面,招呼大家入座。 冯昊锡一坐下就端起碗狼吞虎咽,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能吃能喝长身体的时候,今天就算有卫不争的清灵一直喂着,并不缺乏营养,冯昊锡还是感觉快饿死了。 狄英和肖征则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们吃不了。 卫不争看着两个人脚上明显是被生生砍断的枝杈,问道:“你们现在只能通过根系从土地里吸取营养吗?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个人眼神迷茫。 卫不争和沈危明白,他们的脑子已经记不住这种在当下看起来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卫不争收回两碗面,拿出两杯水:“那喝点水吧,能喝多少是多少,顺便给我们讲一讲程站长和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只管说,我能听明白。” 狄英和肖征颤颤巍巍地端起杯子,慢慢地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不知道喝进去多少,洒出来的倒是把卫不争沈危刚刚送给他们的丝麻夹袄湿了一小块,两个人感知已经非常迟钝,并没有感觉到水洒了,呜呜噜噜地说了起来。 卫不争边听,边用简洁明了的语言给沈危和李东源、冯昊锡翻译,虽然狄英和肖征的记忆有断裂和缺失,他们还是很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明白了。 沈危借到大宝贝离开的第二天晚上,临江镇大桥出现明显的裂缝,混凝土也开始粉化脱落,因为混凝土粉化从远处看并不明显,警察和基地派去的士兵按照桥梁专家的要求,拉出临时打造的围栏隔离大桥,禁止行人通过时,有人带头闹了起来。 临江镇大桥一旦彻底断裂,基本意味着南北两岸成为两个世界,下次开通不知要到什么年月,回家无望的人们从开始的指责怒骂迅速升级到围攻打骂,警察和士兵多人受伤。 得到消息的程远洋十分愤怒,他亲自带人赶到了临江镇大桥,并开枪击毙了两个带头将一个警察殴打致死的男人,场面才得到控制。 程远洋在大桥南端进行了一次简短的演讲,他说到了沈危临别前的预言,告诉那些等待过江的人们,他的空军基地所有人员都以及搬出营房,住进了帐篷,不信的人可以乘坐他的车去看一看。 他又推出了肖征,让他现场演示异能。 肖征就是西部战区司令部派去空军基地传达援助西陵和皋丰县政府的通讯员之一,他在战友突变丧尸的时候,恐惧之下激发出了异能。 程远洋当时告诉沈危,肖征激发出了金水双系异能,事实上,肖征是金木水火土五系,木火土三系因为太弱,当时没有表现出来。 肖征手上凭空出现的金色长刀和水球起了很大的作用,程远洋告诉等待过桥的人们,比五年前更大的灾难来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灾难会以多少种方式呈现,机械工具和金属及合成物快速腐蚀消散只是最先表现出的几个现象,他让人们趁着公路还算正常,部分汽车还能跑起来,大家互相帮助,回到各自来的地方,保全生命,做好应对准备,这样,等灾难真正降临时,才能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应对。 滞留的民众离开后,程远洋痛斥了高织县警察局的负责人,因为惧怕社会舆论,在暴.民疯狂攻击执勤人时,这位居然要求部下的警员和支援的士兵牢记自己公职人员的身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程远洋指着他的鼻子说:“老子这些士兵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和民众的安全,不是给社会渣子当出气筒,你特么喜欢挨打请自便,不要拉上我的兵,从现在开始,我们独立执行守卫大桥的任务,不再服从你们的管理。” 而后,程远洋真的给守卫大桥的空军基地人员下了这个命令,并告诉他们,等大桥从外观上都能体现出足够的危险性,他们就可以撤回基地了。 沈危离开的第三天早上,基地里有三个士兵没有任何预兆地变成丧尸,虽然这三个战士都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基地的气氛却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第三天下午,在临江镇执勤的士兵回到基地,他们中间有五个发生了尸变,这五个人全部都是在前一天的冲突中被打出了开放性外伤。 第四天,基地附近数千民众围在军营外面,说是外面出现了很多丧尸,要求进入空军基地避难,程远洋无奈,把自己变成丧尸的部下推到大门口让人看,这才解了逼宫之危。 任何药物对尸变的士兵都不起作用。 为了避免更多的士兵被传染,程远洋命令把尸变的士兵单独送进了五年前全球大灾难时挖的地下停机场。 然后,程远洋召开了一次基地高层会议,让基地的第二长官暂时负责基地事务,他要带着几辆车和基地的一半军医,去西陵和皋丰接回警卫连。 程远洋之所以要亲自去,是因为这个决定和西部战区司令部的命令相抵触,将来司令部追究责任,他不想牵连其他人。 程远洋公然违反上级命令也要这么做,绝对不仅仅是护短,他是经过缜密分析的。 高织从第一例活人尸化出现,到数百人尸化,只经历了五天,那么十天前一夜之间就有上千人尸化的西陵和皋丰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最可怕的是,没有任何药物对活人尸化有效,十天过去,国家也没有发出任何对活人尸化传染的指导性建议,更不要提特效药或疫苗。 也就是说,活人尸化的传播人力无法阻止,这样的情况下,高织空军基地警卫连留在疫情严重的西陵和皋丰,除了把自己陪进去,没有任何用处。 也许做为军人,程远洋这样的想法不够高尚甚至可以说是自私,但他就是不能看着自己的部下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程远洋调用了二十五辆大宝贝的多胞胎兄弟,在沈危离开的第七天凌晨出发,正常情况下,以大宝贝的速度,到西陵县城最多需要三个小时,可他们到蓝山县境内后,车辆的损坏速度就迅速提高,进入西陵县境不足二十公里,所有车辆几乎同时熄火。 而报废的大宝贝们身侧,是一堆堆原材料不明的黑灰色垃圾和几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皮肤黝黑枯萎、目光呆滞、动作僵硬迟缓的僵尸。 程远洋站在路上呆了片刻,命令,所有后勤人员马上返回,最快速度离开西陵县;飞行员和他一起,步行前进。 说到这里,狄英指了指程远洋两侧的几个人:他们都是飞行员,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 沈危和卫不争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一边听,一边为身边的飞行员输入他们温养的木系清灵。 狄英又指了指自己和肖征,除了他们几个,还有我和他,还有董济民老师,他也是医生,我们三个要求跟着程站长去西陵,程站长不答应,我们硬跟在他身后来了。 我们是医生,和其他后勤人员不一样。 沈危说:“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军人。” 狄英接着说。 程远洋他们在西陵县的市政广场上找到了基地警卫连的人,只有四十多个,全部都已经尸化,其中七个已经失去了主动意识,只会凭习惯跟着身边熟悉的战友在广场上游荡。 狄英的老乡兼好朋友苏嘉兴也在其中,狄英就是看到他,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治好他的情绪,木系异能被成功激活,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巩固人的生机,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既然是在末世激发出的特殊能力,那就应该对末世里引发的疾病有用。 程远洋对狄英激发出异能欣喜若狂,他安排了三个飞行员留下保护狄英,让他继续使用异能保护尸化的战友,自己带着另外三个飞行员赶往皋丰县。 但程远洋他们并没有到达皋丰县,因为警卫连另外一半士兵根本就没能到达皋丰县,就已经全部尸化。 程远洋和三个飞行员半个月后才带着严重尸化的另一半人回到西陵县城,会合后,他们马上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路。 可严重僵尸化的人行动能力很差,他们每天赶路二十个小时左右,也只能大约走十公里。 狄英和肖征已经记不清他们走了多少天,才走到西陵东部,看到西陵和蓝山的界山,他们这些还清醒着的人差点放声大哭。 可他们的快乐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一队疯狂追杀丧尸的异能者队伍浇灭了他们的好心情。 那群异能者看到被追杀的几十个丧尸跑到炼狱一般的西陵地界后,马上就调头走了。 而那几十个行动如常的丧尸迅速变成了僵尸,身上带伤的十几个丧尸则很快死亡。 蓝山东西方向八十多公里,进入高织后还有三十多公里,这还是直线距离,高原山地,真正的路程至少要多一倍,这么遥远的旅程,思维和行动都十分迟钝的僵尸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异能者的追杀。 而程远洋和其他人都很清楚,他们永远不可能等到救援了。 董济民在到达西陵的第二天尸变,程远洋和六个飞行员、狄英、肖征八个活着的人决定,既然不能安全地把部下(战友)安全地带回家,那就在这里住下来,陪着他们吧。 坟场一样的营地就这么出现了,并成为了蓝山县逃难丧尸的避难所,他们宁愿在这里一天天变得僵硬迟钝,也不想被异能者杀死后再掏脑子。 没有粮食,水腥臭浑浊,他们自己的衣服早已腐化消失,路上偶然找到的不怎么腐烂的衣服也在恶劣的环境中慢慢消失,好在他们全都是男人,大家就那么裸着过了。 可当冬季来临,穿着厚厚的棉衣都不能把脚暖热,他们就不得不想办法了。 几个飞行员没有尸化之前,每天都要去北面十几公里外的山峰上捡柴火,逃难到此地的丧尸,在变成行动非常迟缓的僵尸之前,也会非常努力地去找食物和木柴。 他们不能住在太靠近山林的地方,异能者会快速冲过来袭杀他们,现在这个距离,是程远洋决定的,正好在异能者们十分忌惮的底线上。 僵尸需要的能量很少,但丧尸和正常人需要进食,草根和树叶成为他们最重要的食物。 飞行员们是在营地建立两个月后陆陆续续尸化的,程远洋是最后一个,他坚持了三个多月,在失去思考能力之前,他对狄英和肖征说:“我是他们的长官,守护他们是我的责任,你们俩不是,把这个门用土封死,你们快走吧。” 狄英和肖征没有走。 同样的话程远洋对六个飞行员说过无数次,他们也没有走。 狄英在几个月的实践中,发现自己的异能可以维持僵尸战友们的生机后,他每天的生活除了寻找食物和取暖物,就是挨个给战友们输送异能。 他一度因为异能过度透支昏倒,而肖征因为他,把自己的木系异能锻炼成了五种异能里最强的一个。 身体木化大约发生在一年前,积雪融化后,他们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去山林寻找食物,肖征因为饥饿和疲劳,晕倒在一棵大树下,醒来时,发现狄英抱着他,两个人一起躺在地上,身体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舒服而……紧绷,并且,他们感觉没那么饿了。 两个人想坐起来时,尝试了几次都翻不了身,然后,两个人同时发现对方身体和地面接触的地方,都长出了白色的嫩须,就像……养在瓶子里的绿萝的根。 狄英和肖征在饥饿和累到极致的时候,确实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能像树那样,把脚插进地里就能吸收营养多好,没想到,他们竟然梦想成真了。 但全身长树根实在不能接受,两个人每天都在心里念叨不要不要,只要脚能吸收营养就行,他们为此不敢躺在地上睡,累极了不小心睡在了地上,也会梦中惊醒。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他们的头发变了,胳膊和手变了,脚上生出了越来越坚硬的树根,身上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把植物杂糅变得均匀软和,是肖征衍化出的能力,但他这个能力远不如木系异能用得那么好,杂糅一块十厘米宽、半米长的布料,就能让他头疼半天。 狄英和肖征每天奔波在营地和山林之间,虽然它们每天都尽最大努力为战友们输送异能,战友们的生机还是在慢慢地衰退。 而狄英和肖征无意中在雨水坑中发现,他们早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半人半树的怪物。 而随着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多被木质化,他们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土地对他们的吸引力在成倍地增加。 大约半年前开始,他们每次想离开山林,都需要肖征使用金系异能砍断脚上的树根,而每一次砍伐,都是一次活生生的凌迟。 三个月前,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也时日无多了。 他们可以死,但死之前,他们要为程长官和战友们准备一件能够遮挡身体的衣服,和一个相对完整的坟墓,让他们有尊严地死去。 他们开始几乎昼夜不休地往返在营地和山林之间,砍了树枝回来,杂糅布料,给土窝子做门……他们的思维和动作都越来越迟钝,现在,他们往返一次山林,需要两天。 他们以为自己永远都准备不齐给战友的衣服和坟墓了,这个想法让他们十分难过…… 卫不争拍拍狄英:“以后,他们的衣服我包圆了,至于坟墓,让他们自己准备好了,他们有好几十年时间呢,肯定能设计出实用、结实又漂亮的坟墓。” 沈危拍拍肖征:“以后不用想死的事情了,想想怎么和狄英幸福地度过一万年吧。” 第149章 天亮了, 阳光灿烂,却照不亮西陵的大地。 这里的土地就像宇宙黑洞, 不动声色地将洒落下来的阳光尽数吞噬, 只允许寒冷和死亡长留于此。 在一片灰暗死寂中, 营地西北方向, 几个活动的身影显得那么突兀。 卫不争, 沈危,李东源,冯昊锡, 狄英,肖征, 六个人站成一排,神情肃穆, 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墓坑, 一千多具尸体一排排整齐地躺在里面。 沈危说:“为枉死的同胞默哀。” 几个人低下头。 默哀结束,卫不争默默出列, 围着墓坑,把一把把黄色的、充满生机与怀念的土壤和各种鲜艳的花朵洒向墓坑。 他看起来走得一点不快, 可两千多平米的墓坑,他不到三分钟就走了一圈。 回到大家身边,他对沈危说:“可以了。” 沈危对着墓坑说:“一路走好!如果有轮回, 如果你们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等待你们的, 一定会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再见!” “再见!”卫不争说。 “再见!”李东源、冯昊锡、狄英、肖征说。 沈危抬起手。 灰黑色的泥土从四周翻起,须臾之间便填平了巨大的墓坑,形成一个完美的坟茔。 卫不争一招手,一棵成人手臂粗的柳树出现在坟头,柳枝柔柔,柳叶青青,代表着生命与活力的柳树随风摇曳。 柳树下又出现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血色的文字触目惊心: 末世三年,死于同类之手的一千六百三十三名同胞安息。 立碑人: 中洲战区司令部 沈危 中州朵玉修真大学 卫不争 西部战区高织空军基地 程远洋 狄英 西部战区司令部 肖征 中州朵玉村运输大队 李东源 冯昊锡 墓碑立起,六个人再次列队,三鞠躬。 礼毕,卫不争说:“这里的乌冲浓度过高,超过了所有正常生物的承受能力,我和沈危要在这里构筑一个法阵,让以后来到这里的乌冲族可以长期居住,构筑法则需要点时间,你们几个去程站长的那个地窝子休息会儿吧,阵好咱们就回高织。” 李东源点点头:“好。”他没有灵根,法阵的事他帮不上忙。 狄英问:“构筑法阵?需要我和肖征干什么吗?” 沈危说:“不用了,以后需要你们的时候多着呢,今天你们俩先去修炼,巩固一下自己的丹田和灵根。” 肖征拉起狄英的手,慢慢地向营地走去。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了一眼:开始吧。 他们不想让程远洋站长建立起的这个营地消失,虽然来到这个营地的所有人最终结果都是死亡,可这个营地也的的确确延长了一千多名乌冲族的生命,以后,肯定还会有被追杀的乌冲族逃至此地,沈危和卫不争希望这个营地能够继续庇护后来者。 这里的空气中几乎没有清灵,小型聚灵阵没用,大型聚灵阵需要耗费的时间太多,他们目前没有这个精力,昨晚上卫不争和沈危就设计了一个以储存清灵为主要作用的空间法阵,也就是用阵法构筑一个空间,把营地完全包裹在内,沈危和卫不争在空间内留下浓度和种类适合大多数生物的清灵。 忖心乌冲封印阵中就包含好几个有类似功能的空间法阵,而和忖心乌冲有关的阵法难度都很高,所以卫不争和沈危设计一个功能相对单一的空间法阵并不难,他们两个昨晚上在青玉空间,只用两个小时就设计好了。 今天执行起来用的时间也不长,不到六个小时。 完毕,卫不争把冯昊锡叫来,让他试着用自己的空间攻击刚刚建起来的空间阵。 冯昊锡看了一圈,十分茫然:“阵在哪儿啊卫哥?” 沈危、卫不争:“……” 沈危问:“你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 冯昊锡点头:“嗯。” 卫不争问他:“那你怎么能冲击和抵消沈危和其他空间异能者的空间?” 冯昊锡说:“他们的空间我能感觉到啊,可这儿什么都没有。。” 沈危和卫不争心下疑惑,又叫来了狄英和肖征,让两个人感受一下他们刚刚构筑成功的法阵,狄英和肖征用力感觉了一会儿,一齐摇头道:“感觉现在舒服了很多,但感觉不到你们说的法阵。” 沈危和卫不争忽然醒悟,异能者们的空间和他们今天用阵法构筑的空间根本不是一回事,前者是异次元空间,而他和沈危刚刚构筑的这个,其实是把现实世界指定范围的空间用阵法给圈定了,就像跑马圈地宣誓主权一样。 冯昊锡是比较特殊的异次元空间,他能感受到同类的空间,但没办法感觉到同样看不见、摸不着的阵法空间。 这让沈危和卫不争更放心了,既然根本没人能察觉到到这个法阵的存在,也就不会有人觊觎这个营地了。 把三十二个高织基地牺牲士兵的遗体和活着的九十多人一起装进冯昊锡的空间,沈危和卫不争跳上了灰雨点的背,沈危让程远洋站长在他身上靠舒服,回头又看了一眼,灰雨点腾空而起,向着东方飞去。 他们身后,一块更大的石碑矗立在营地中央,无声无息。 ——***—— 余浪县老城。 曲折狭窄的老巷子里,一个青砖青瓦的双坡顶小门楼,瘦弱的少年扒着门框,脸贴在门缝上,小声地哀求:“哥,我真没有拿那些门派的好处,我真的不会害窦猛哥,我就是想问问他去哪儿了?想去找他。” 小院里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这几天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网,人只要不在跟前,谁都不知道在哪儿,我也想找他呢。” “哥,你肯定知道,窦猛哥一直跟我说你跟小田叔小田婶儿都是好人,他特别信任你们,他去哪儿肯定会跟你们说的。” “高云星,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知、道;你要是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来我们这里闹腾,我就跟你不客气了,我可是异能者。” “哥……” “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嫌的小孩啊……” 院子里传出男人崩溃的大叫,紧跟着就是“嘭”地一声巨响,李威忍无可忍,摔上门不出来了。 高云星转过身,抱膝在门槛上坐了好一会儿,垂着头慢慢地往外面走。 十字路口有未散尽的硝烟,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高云星知道又是那些异能者帮会起冲突了,这些人他是惹不起的,所以他溜着墙根,绕了老半天,才回到家。 坐在土灶前煮什么东西的小女孩看见他,小声问:“哥,他们,告诉你了吗?” 高云星摇头,坐在床沿(地铺)上,盯着眼前某个地方发呆。 正在择野菜的男孩问:“那,咱还去试不去?” 高云星没有回答。 小女孩轻轻冲男孩摆摆手:别问,别让咱哥为难。 小男孩刚想表示“我知道”,高云星忽然站了起来:“曲腾,婷婷,你们俩加快点速度,把野菜都煮出来,使劲给吃完,我把其他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想办法走。” 曲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真的哥?我们真的去东篱村?” 高云星拿着一个用野草编的大包:“嗯,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不如去试一试,窦猛哥肯定跟着那个叫郑笠的去东篱村了,要不,他不会这么多天都没影。” 不满十岁的曲婷听不出高云星的逻辑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她实在太高兴了,顾不得去想高云星的逻辑,拿着双木筷子就去捞锅里的野菜。 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每天都在饿死的边缘,还总是被人欺负,要不是高云星对她好,她又舍不得弟弟,她早就学隔壁那个女孩子,跳河死了。 现在的家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到五分钟,高云星就把全部的财产装进了那个草编袋子。 半个小时后,豆芽菜似的兄妹三人,在一个破落小院的草稞子里露出了头。 高云星半躺着喘了会儿气,歇了片刻,忽然把脑袋一偏,贴在了长满杂草的地上,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他直起身,小声说:“没人追过来,咱们赶紧走,往小周庄跟罗锅子村那边,那儿一路都没有人。” 闻言,正在躺着喘气的曲婷和曲腾马上爬了起来,跟着高云星跑出小院,在残垣断壁的小巷子狂奔起来。 第150章 高云星 “东源哥, 接近高织县城开始,麻烦你多绕点路, 在乌拉江两岸之字形飞, 高织县城多绕几圈, 我想看能不能找到高织县城两个……朋友, 也要看看余浪县那边有没有想投奔东篱村, 却被困在北岸的人。”卫不争放开神识,一边捕捉着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异常状态,一边对李东源说。 “唳。”知道了。灰雨点轻鸣一声, 速度和高度都略微降低了一些,双翼轻震, 向乌拉江方向滑去。 沈危左臂轻揽着程远洋,好像在闭目休息, 但其实他正在一半神识控制着现实世界的行为,为程远洋输送清灵, 一半神识进入青玉空间,在炼器室查阅阿玉留在那里的书籍, 看有没有治疗程远洋他们这种病症的功法或丹药。 沈危能意识进入青玉空间,是在信州炼制忖心乌冲封印阵的时候, 阿玉授权,毒舌前辈在青玉空间附加了一个小阵法,限制是他只有在和卫不争存在肌肤接触时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被沈从澜高强度训练的原因, 沈危的动手能力一般人望尘莫及, 和卫不争相比, 他在现实世界中对灵力的精细掌控更好,在青玉空间用意识操控以体力为主的活动时,他稍加练习,就能比卫不争表现得更高效准确。 比如,用意识挖取麦田里套种的各种青菜,秋天摘各种水果,远距离抓淘气的背带裤……等等,真人使用灵力操控时,卫不争一点不比沈危差,用意识操控,他的速度就比不上沈危。 当然,也有很多领域卫不争更强,比如炼丹、炼器,沈危无论怎么努力,总是差卫不争一截。 卫不争前一段异能丢失,进不了青玉空间,虽然背带裤几只拼命干活,还是堆积了很多事情,麦田里长疯的菠菜、油菜需要赶紧挖,再不挖就老了。 阿玉前辈移交给他的药田也需要管理,很多灵植需要分苗移栽,全部灵植都需要灵力养护,而每种灵植需要的灵力成分并不完全相同。 卫不争已经决定把自己近期的主要精力放在炼丹和炼器上,农活就交给沈危了。 沈危很喜欢他这个决定,青玉空间存在于卫不争的意识中,当他在青玉空间,就感觉和卫不争融为了一体,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所以沈危现在只要确定外面的环境安全,见缝插针就进空间干活。 乌拉江水汹涌浩荡一泻千里,从远处听如万马奔腾,两岸高山雄伟险峻绵延不绝,山峰被绿色植被层层覆盖,上面很多被称为人类文明的东西消失殆尽,许多原来只存在于新闻和记录片中的动物在其中穿行,为生存而忙碌。 卫不争在不绝于耳的鸟鸣和兽类咆哮声中听到了人的声音。 “哈哈,小杂种还挺沉得住气,居然坚持了这么多天不动窝。” “军哥,这小子真有异能啊?” “现在这世道,没异能他敢跑吗?没有宗主能让咱们没事盯着他,不让他离开余浪城吗?” “那咱们宗主到底是怎么怀疑他有异能的?咱们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我哪知道?你们只要记着,宗主他什么都知道,咱们只要老老实实听宗主的话就对了。” “婷婷,曲腾,刘晋铭的人发现咱们了,你们俩往那边跑,那边林子密。” “不,哥,要死咱们死一块,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婷婷别傻,哥的异能你知道,我逃得掉,等他们找不到咱们回去了,我去找你们。” “哥你骗人,他们是大人,还有异能,你跑不过他们。” “你们俩听话,快跑,记着,如果我没去找你们,等胡耀军他们离开,你们想办法去找窦猛哥。” …… 卫不争拍拍灰雨点:“东源哥,西偏30度,稍快点;昊锡,准备再接三个人。” 灰雨点无声地转向。 冯昊锡说:“里面的人都那样,不会吓着这三个人吧?” 卫不争说:“还有什么能吓到末世里的人吗?” 说话间,在无边的绿色中奔跑的两拨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卫不争看着跑在前面的三个小小的身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救那三个孩子。” 卫不争话语未落,灰雨点已经俯冲了下去。 追在高云星后面的一群人撞做一团,仰头看着天空,表情宛若白日见鬼。 三个小孩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人却飘向空中突然出现的一只大鸟,跟着就消失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末世里大家都不容易,你们身为异能者,可以不救人,却也不能害人。看在这三个孩子还活着,今天我不杀你们,如果以后再助纣为虐,呵呵……诸位好自为之。” “谁在说话?” “就是啊,谁?就在我耳朵边。” “我也是,我觉得,比趴在耳朵上说还清楚。” “对对,就跟直接在脑子里说一样。” “军哥,军哥?” “军哥,你,你没听见?” …… 大鸟和几个孩子早已消失,领头的年轻人还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盯着大鸟出现的地方。 “军哥,军哥你怎么了?人没抓到,咱们……”紧跟在军哥身后的小个子踮起脚,手在军哥脸前来回晃。 “呼……”胡耀军吐了一大口气,猛地转过身,眼神狠戾地盯着几个同伴,“我不打算回去了,你们呢?” “不……回去?那,那咱们去哪儿啊?”小个子惊恐地问。 “去东篱村,或者流浪,碰机缘,拜师学艺,反正是不回余浪了,你们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跟人家那异能比,刘晋铭那点能耐算个屁,咱们如果只会在余浪称王称霸,那就是井底之蛙,早晚有一天,得让外面的过江龙给一巴掌拍死。”胡耀军说着又扭头看向乌拉江的方向,一脸的踌躇满志。 小个子看起来有点心动,可他也很忐忑:“可咱们家里人还在余浪,咱们不回去,他们又没异能,以后怎么活啊?” 另外几个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都眼巴巴地看着胡耀军,等他拿主意。 胡耀军看着余浪县城的方向,抽了几下鼻子:“咱们不回去,现在这世道,刘晋铭可能会以为咱们出意外死了,家里人最多以后没人罩,活的没现在好;可如果咱们回去了,让刘晋铭知道咱们不但没抓住高云星,还看到了比他强大得多的异能者,咱们以后还有机会走吗?” 小个子摇头:“不但没机会走,以后,就算咱们真的是帮他干事的时候死在外面了,他也会怀疑咱们是跑了,是投奔其他更厉害的人了。” “所以,”胡耀军紧了紧腰里麻草编的裤腰带,转身就走,“咱们今天必须走。” 小个子和后面几个人交换了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停了一下,才垂着头跟上去。 骨架宽大、脸色木讷、一直站在最后面的年轻人没动,他看着像要哭出来:“我家就我跟我妈,我走了,我妈肯定活不了。” 胡耀军停下,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年轻人:“所以,高鹏,你是打算回去出卖我们几个讨好刘晋铭,对吧?”他说着话,手上窜起一道道白色的闪电。 小个子上前抱住了胡耀军:“军哥,别,高鹏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出卖咱们。” 另外两个人也跑到胡耀军身边:“军哥,高鹏老实,您别跟他一样,让他再想想。” “军哥,高鹏是咱们自己人,他还经常帮您催生青菜,您先别杀他,给他一次机会。” 小个子接着话头劝:“对呀军哥,别,别再杀自己人了。再说了,刚才那个,那个,那个高手不是说了嘛,咱们就算救不了人,也不能害人,要不让他知道,肯定饶不了咱们。” 胡耀军冷笑着收起了异能,恶狠狠地对高鹏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跟我走,还是回去找刘晋铭?” 高鹏低着头慢慢走了过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怂蛋。”胡耀军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向南走去。 ——***—— 高空中,卫不争碰碰沈危:“你怎么看?” 沈危往程远洋头上缠着围巾说:“胡耀军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就算不追究他的从前,就他那颗心,以后也是个祸害苍生的主。 乌拉江以北异能者比较多,但那里的幸存者并不比亚金和罗安人的日子好过,在那里建立幸存者基地,难度会更大。 ” “因为那里的异能者会想办法破坏。”平时特别害怕沈危、在他跟前总是拼命减少存在感的冯昊锡突然插嘴道,“异能者想当土皇帝,咱们把普通人都保护起来,他们成了光杆司令,就当不成了。 他们跟于又龙、冯安娜差不多,都是不想让别人过好日子,这样才能显得他们特别高贵,特别与众不同。” “嗯,有进步,懂事了。”卫不争欣慰地笑了笑,抛给冯昊锡一个甜瓜,转脸又看沈危,“太长远的现在顾不上,眼下那几个人怎么处理?” “扶好,摔坏你赔。”沈危把程远洋包严实了,转到冯昊锡身边,对卫不争说,“咱们没亲眼看见胡耀军杀人,咱们杀他也不合适,那就把他送西陵或皋丰去吧,另外几个人肯定能自己想办法骗过那个刘晋铭,这样,咱们算成人之美兼两全其美吧?军哥不用当余浪的井底之蛙了,其他人也可以继续留在余浪照顾家人了。” “好主意。”卫不争说着站起来,“你们回空军基地等我,我送军哥去西陵长见识。”他话音落,人消失。 “哎卫哥。”冯昊锡大叫起来,卫不争还没有当着他的面瞬移过。 “哎。”沈危拍了下冯昊锡的肩膀,“今儿这事暂时跟谁都不要说。” 冯昊锡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啊,哦,我,不说,打死都不说。” 沈危笑着,回头看了看西陵方向。 卫不争异能恢复后,瞬移能力比他强太多,或者说卫不争的异能整体都比他强很多,作为伴侣他虽然不放心卫不争一个人离开,但这一点点距离,他理智上知道卫不争绝对不会出问题。 大约五分钟后,灰雨点刚刚进入高织县境内,卫不争又出现在了它背上。 “西陵市政广场,这会儿应该正对着天空磕头呢。”卫不争乐呵呵地说。 ——***—— 西陵县市政广场。 胡耀军磕了几十个响头后,起身跪坐着环顾四周,眼神狂热,嘴巴不停地蠕动着:“这肯定是秘境,飞升的大能留下的秘境,这里肯定有最上乘的功法和秘籍,还有丹药,洗经伐髓的九品丹药,呵呵呵呵……,我居然有这样的奇遇,不行,我得先去找丹药,得先去除身体里的杂质,炼成最纯净的灵体……对,先找丹药,找丹药。” 他说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最大的一个废墟走去。 说爬,是因为卫不争带着他瞬移时,只用了一个最简陋的空间,象征性地保护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因为速度太快无法呼吸缺氧而亡,瞬移带来的其他不适一点没少,眩晕,腿软,眼花,等等等等。 他爬到废墟最高处,满脸笑容,准备开始他的主角之行。 ——***—— 高云星、曲婷和曲腾被放出来时,手里还都抱着进去时卫不争给他们的包子,一口都没吃,看来三个小孩是给吓坏了。 狄英和肖征站在原办公大楼的废墟上,木化的脸庞都掩盖不住他们的悲伤。 沈危刚刚支好了一个帐篷把程远洋站长和几个飞行员放进去,此刻正和李东源一起往停机场旧址走,他们在选择合适的墓地。 卫不争指了指帐篷,对三个孩子说:“里面有睡袋,进去睡会儿吧,起来之后你们要参加一个葬礼,然后就可以去东篱村找窦猛了。” 高云星瞪大眼睛盯着卫不争:“你,你认识窦猛哥?” 卫不争笑着点头:“是啊,我还认识郑笠,认识他儿子郑潇,知道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异能者,怎么样,现在可以放心吃包子了吗?” 高云星看了看包子,又看卫不争:“我和我弟弟妹妹都没有异能,你就是给我们再多食物,我们……也……不能给你当……炉鼎。” “什么?”卫不争一惊,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 第151章 再见祥云 依然是最简陋的葬礼, 没有花圈和黑纱, 没有灵堂,没有哀乐, 只有几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同类。 但沈危和卫不争没有省略末世前民间传说中任何能让逝者安心的步骤——传说虚无缥缈,他们希望逝者拥有美好来世的心情却实实在在。 葬礼的最后, 依然是栽下象征着生命与活力的坟头柳, 立起记载着事件和姓名的巨大石碑。 无论世道多么艰难, 总有一些人坚守善良与责任,所以, 总有一些事情值得成为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回忆, 总有一些人值得所有人永远铭记。 今天安葬的只有三十二人,所以坟茔没有西陵的千人坟大, 卫不争栽下的柳树却很大, 是他当初把狐狸坡村全村平移进青玉空间时, 村口的一棵百年老柳树。 柳木属阴,民间传说可寄养魂魄, 卫不争希望这些为了职责而牺牲的年轻士兵灵魂能得到庇佑滋养,早日重返人间。 柳树再好, 他又用自己体内温养的水喷洒浇灌了一下, 然后等着沈危。 沈危一抬手,一个石碑凭空出现, 稳稳地落在坟茔正南的位置, 入地三尺, 石碑上镌刻的大字深入碑体一寸有余:为救助落难同胞而牺牲的三十二位烈士永垂不朽。 石碑背面, 是三十二位士兵的姓名。 沈危臂弯里靠着程远洋,卫不争、李东源、冯昊锡、高云星、狄英、肖征分别扶着六个飞行员。 沈危整装立正:“向烈士告别,敬礼!” 卫不争、李东源几人立正致敬,沈危、狄英和肖征行军礼。 “扑啦啦……” “唧唧唧唧……” “嘎嘎……” “喳,喳……” “嗷呜……” “呜噜噜噜……” …… 基地周围草丛和林子里鸟类一哄而起,叽叽喳喳鸣叫着飞向天空。 松鼠在树上又跳又叫。 兔子在草丛中跳跃。 野猪带着一群小猪仔和兔子撞在一起后转身冲向一群野鸡…… 卫不争抬头,天空中的彩云像暴风雨时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翻滚涌动,无边无际;周围绿草红花老树青藤比刚刚沐浴过春雨还要晶莹剔透生机勃勃,就连他们身边裸.露出的土地和废墟都仿佛有了活力,好像有流光在泥土中氤氲流淌。 无法描述的芬芳在空气中飘荡,轻吸一口,美好到每一个细胞都好像醉了一样。 卫不争压抑着深深的震撼凝聚起心神,把神识尽可能地向远方释放。 看不到边际,他神识的最西端已经超过了皋丰,那里和他身边一样,清风宜人,彩云飘飘,晦暗死寂的土地都被染上了一层彩色的光晕。 北面,他曾经歇息等候长途车修复的路边,几只红色的狐狸趴在一丛开满粉色花朵的灌木里,抬起头,一脸虔诚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 卫不争收回神识看身边的人,李东源、冯昊锡和高云星小兄妹张着嘴,傻呵呵地还在看天。 狄英和肖征也在看天,只是他们的肌体状态特殊,看上去没有傻相,而且卫不争觉得,两个人的肌体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木化的脸好像多了一点柔软的触感,虽然他并没有触摸,但他就是这种感觉。 卫不争心里的震撼不比刚刚看到祥云降临小,他赶紧去看几位飞行员,发现,他们的状态也有明显的变化。 卫不争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扭头看沈危。 沈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这震撼人心的异象,他正像哄孩子一样,对靠在他臂弯的程远洋说:“教官,现在可以安心跟我走了吧?” 卫不争惊诧,他正要伸手拉一下沈危,就见沈危脸色一变,抬手摸向程远洋的脸:“教官,你,你……” 沈危惊喜地转脸找卫不争:“不争,你看教官,是不是我们的治疗起效了,教官他的身体好像恢复了一些活性。” 卫不争抬手向上指:“看看天。” “昂?”沈危莫名其妙,却还是抬起了头,他楞了一下,突然变色,伸手拉住卫不争,“你什么感觉?异能又没了?身体难受吗?和在信州时候……” 他忽然停住,拉着卫不争的手慢慢松开,缓缓举到了自己眼前。 卫不争心里一动:“怎么了?” 他心里有猜测,只是不敢说出来。 沈危用力握了两下手,又展开,反复了好几次,最后伸到卫不争面前,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微笑,小声说:“郎君,为夫以后要仰仗你了。” 卫不争的猜测成真,心疼又无奈,胸口还有一股暖暖的东西在翻涌,他也微笑着小声回答:“不客气,应该的。” 沈危呵呵笑出了声,伸手招呼冯昊锡:“过来,装人,准备开路。” 冯昊锡一脸呆傻地指着天空:“这,这,沈长官你没看见这个?” 沈危看了一眼天:“看见了,这么好的天气不是正好赶路吗?” “啊?”冯昊锡偷眼看卫不争。 卫不争笑笑:“项先生他们肯定都等急了,你快点,让大家赶紧排队上车。” “哦。”冯昊锡跑过来,手一伸,程远洋不见了,然后他又把六个飞行员收了进去。 狄英和肖征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圈基地遗址,走到冯昊锡跟前,被收了进去。 卫不争对高云星说:“你们可以有一个人在外面看风景。” 高云星摇头:“不用,我们都进去,我们想早点见到窦猛哥。” 外面又只剩下沈危和卫不争。 大鸟起飞,围着基地遗址盘旋一周,才向着东南方向飞起。 大鸟的身影尚未消失,鸟群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铺天盖地,迅速占据了坟茔周边所有的树木,但没有一只鸟企图飞向坟头那棵柳树,就像地上涌来的兽类一样,它们争先恐后,互相挤蹭,都想占据离坟茔最近的位置,但没有一个靠近坟茔一周三米以内的。 而且他们的拥挤对抗也仅限于拥挤对抗,并没有发展升级成撕咬打斗,甚至连大声吼叫的都没有,在对抗中感自感没有胜算的,自动退后一步。 这场不明原因的兽类大聚会,可以说是秩序井然,比人类的大多数聚会秩序好多了。 负重不高,可灰雨点今天并没有全速飞行,而是像正常吃饱的鸟类一样,飞得舒展悠闲,这是卫不争交待李东源的。 卫不争感觉到,祥云范围内,所有生物都会得到好处,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来,甚至得到好处的生物们自己都说不清,但那必定是能从本质上为他们带来改变的好处,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却能受益终生。 卫不争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丽云海,对沈危说:“关于突然异能丧失,我有个猜想。” 沈危盘着脚坐的样子十分享受,很像古早时候坐在纺车前搓线线的老奶奶,他笑得一脸荡漾:“我知道,我不管原因和结果,能经历你经历过的,我就觉得很美。” 卫不争哭笑不得:“能不这么肉麻吗?都老夫老妻了。” “哪有?”沈危偏着头看他,“还没结婚,正在热恋中呢。” “好吧。”卫不争点头,“我知道,热恋也不能阻挡你的工作热情,你有什么想法,咱们俩先合计一下。” “确实有。”沈危伸手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着,他却十分开心地笑了,“原来不想说,说了就得跟你分开,现在可以说了。” 卫不争握住他一只手,做洗耳恭听状。 沈危说:“华厦国太大,无数无辜的人在水深火热中,看不到一点希望,而我们精力有限,所以,我们像现在这样孤军奋战不是办法,得联络其他人,大家可以优势互补,这样,大量建立幸存者基地的速度会多少快一点,可对于我们只是快一点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人间与地狱,就是生与死。 寿星峰基地成功后我就这么想了,但末世后交通和通讯回到原始状态,这想法根本不具备可行性,在青安发现沈衣能号令兽族后,我看到了希望。” 卫不争说:“叶渡哥的北部战区也早就动起来了,还有谁是肯定愿意和我们联手的?” “叶伯伯,叶大河将军。” 卫不争想了想:“叶渡哥已经四十多了,他还有个姐姐,那叶伯伯至少七十岁了吧?” “七十二。”沈危说。 “这样的年龄,在多兰那么恶劣的环境中,你觉得叶伯伯能扛过来吗?咱们先假设叶伯伯没有尸变但也没有异能,你觉得现在,他做为一个普通人,还有号令西部战区的能力吗?” 沈危的笑容十分自信:“不争,你是不是以为武力值高低是决定军队高级长官职位的最大因素?” 卫不争反问:“难道不是吗?” “是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沈危说,“我二十六岁成为华厦国最大战区的特战队队长,当时,我们部队比我能打的不止一个人。 叶渡哥成为南部战区特战队队长时也是刚满二十七周岁,论个人战斗素养和经验,他们部队比他好的人肯定也不是一两个。 当然,我们两个人都有个曾经任过战区最高长官的父亲,这让我们两个的经历缺乏说服力。 那我爸,叶伯伯和陈叔叔,也就是陈长剑将军,他们都是第一代军人,他们三个都是年纪轻轻就成为独挡一面的军队高级长官。 我们国家从百年前频繁介入国际战争事务开始,军政世家垄断军队最高层职位的局面就被打破,尤其是和实战有关的职位,从来都是不问出身的。 尤其是近五十年,民众自我意识觉醒,把战场当做所谓世家才俊的历练场,以底层士兵的生命成全他们的经验,是民众不能容忍的,传出去,能从根本上动摇国家的基础。” “所以?”卫不争摊手。 “所以,性格气度、军事才能,政治立场,才是成为军队高级长官的决定因素,武力值只是一个加分项,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卫不争点头:“所以,叶大河将军是一个性格气度和军事才能、政治立场都足以服众的人物,在这样的乱世,多方势力林立,相持不下,他最有可能被多方势力接受。” 沈危说:“于又龙相当了解军队,所以他伪造任命书,不用现任的西部战区长官,而是用离开西部战区二十年的叶伯伯。” 最后这个例子太现实,无法反驳,卫不争只能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叶大河将军。但是沈危,这件事再着急,我也必须回朵玉村一趟,除了想爷爷奶奶,还有修真大学的事,我们两个如果都不给学员讲课,也不给丹药和其他奖励,那学校就该散伙了。” 沈危说:“青安和东篱村近期也需要我们,找叶伯伯的事是要紧,但我们必须先处理好手头的事。” 卫不争说:“那我们在东篱村和青安一共停两天,然后回朵玉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再去学校讲几节课,分发一些丹药,布置些新任务,咱们就去多兰。” 沈危说:“你这两天给兽族准备好汤药,就在空间炼丹吧,外面的事交给我。” 卫不争挑眉:“东篱村估计一大堆外来者等着比试异能呢,你确定不需要我?” 沈危说:“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不过,我肯定,在东篱村,需要你的时候不多。” 沈危没吹牛。 回到东篱村,他们下了灰雨点,连项家的大门都没进,沈危就跟人打了三场。 把狄英、肖征和高家三个小兄妹放出来,刚刚走到林大姐家门口,河边有人大叫,又一波异能者到了,还没下船,领头的小年轻就趾高气扬地要求挑战东篱村大当家的。 沈危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喜欢找揍啊,我这么善良的人是真不想揍人啊。” 郭昊宇、李祎捷、白向晨几个兴奋地摩拳擦掌:“沈长官,挨揍是长大懂事的必经之路,不挨揍他们以后能好好地给咱们打白工?” 沈危点头:“有道理啊。” 十分钟后。 郭昊宇和他的四个兄弟热情地扶起躺在地上叫唤的几个年轻人,把他们拖到项文雍面前:“老大,咱们果园东边新开的地还差大概五百方河泥,新来的兄弟想干。” 项文雍欣慰地看了看新长工,点点头:“一来就挑拉河泥的活儿,不错,去吧,拉完了回来吃饭。” 五分钟后,北面河滩传来惨叫:“哎呀妈呀,我不知道河泥这样啊,我去搬石头行不行?” 第152章 四方河监狱的消息 卫不争只围观沈危打了两场, 就放心地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把高云星兄妹三人交给窦猛, 看着几个孩子大呼小叫又哭又笑,他又去和项文雍夫妇打招呼, 了解一下他和沈危不在的这两天前来应聘的异能者情况,顺手把几块巨大的基石沉入到奔马河中央指定的位置。 然后, 他就到林大姐家, 给他们留下了水和食物, 顺便叫上王嘉岩,又招呼上郑笠父子、狄英和肖征, 还让人通知了高耀峰和顾颂义, 他带着这些人去项家的院子里修炼。 东篱村距离高织五百多公里,这里的天空也布满了祥云, 只是比高织那里稀薄浅淡一些, 人们开始的时候十分震惊, 等发现这样的天象奇观并不是又一次大灾难的开始,就该各归各位, 忙活手头的事情去了,毕竟, 末世、丧尸、异能这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 很难再有什么事能再激起人们的好奇心,并引发长时间关注。 倒是动物们更敏感, 运输队的连高扬几只抓紧时间干完了活儿, 就找个个僻静的地方纳息修炼。 卫不争把神识放开, 观察附近山林里的情况, 看到动物们大都放弃了觅食,而是以各种最舒服的姿势在闭目休息,也就是在专心吸取空气中让他们感觉特别好的东西。 卫不争觉得,项家院子里特殊的清灵加上今天沈危带来的吉祥之气,此时修炼,应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沈危的异能恢复前,暂时不用想修炼的事了,而且卫不争的直觉,沈危就算异能还在,祥云对他也不会有加持作用,就好像信州的彩云对卫不争没有一样,有点医不自治的意思。 卫不争手头有无数件事情,几个小时什么都不干就坐着修炼,目前对他太奢侈,他引导一众人入定后,就去了他和沈危临时居住的厢房,进入青玉空间。 熬制了够四个地方兽族战队成员使用三次的汤药,卫不争开始炼丹。 先炼制适合各种灵根温养丹田、凝实或扩展经脉的丹药,这是为修真大学学员准备的。 再炼制几种能迅速补充清灵的,然后是快速清理各种灵力武器残留伤害的,这两种是为几支远征队伍准备的。 最后,是常人族使用的温养丹。 温养丹的适用群体是最大的,把温养丹当作奖品发给有上佳表现的修真大学学员,学员们的反应一点不比得到自己适合的丹药小;寿星峰基地的高层如果得到一颗温养丹,得考虑好几天才能决定给哪个家人服用。 谁都有没有灵根的挚爱亲人,在残酷的末世,最亲的人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是多么幸福的事。 所以,温养丹永远不可能有市场饱和的时候,卫不争现在有空就会随手炼几炉。 异能恢复后,他对灵力的掌控全面升级,炼制低级丹药的成功率百分百。 信州那些忖心乌冲患者需要的素心丹,上次去拿宣传单时已经交给了沈从澜,那些人应该已经服用过一次,很快就该服第二次了,沈危的圣品他还放着,沈危不肯服用,原因十分幼稚,他说这么重的病,治疗时肯定需要卫不争专心致志地守着,而且需要的时间肯定很丑,现在他们这么多事,两个人都抽不出太多时间,还是等忙过这一阵再说。 卫不争知道这货心里想什么,就答应了,沈危意志力坚强,他又常在沈危身边,沈危体内的忖心乌冲闹不出什么花样。 今天,卫不争决定炼制一种新药:筑基丹。 阿玉给的丹药典籍里有现成的配方,卫不争决定先按照配方炼两炉,自己吃一粒感觉感觉,这个世界还没听说谁筑基成功,卫不争自己也没有,连筑基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修□□,说起来也挺心酸的。 卫不争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境界,如果说他上次在信州是筑基,可如果筑基就能丹田幻化成一个拥有无限空间、生机勃勃的大世界,能破碎虚空瞬移,能随意凝聚出临时空间……等等等等,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那金丹、元婴乃至于大乘期得厉害成什么样? 这事让卫不争有点苦恼,好在这种苦恼属于甜蜜型的,纠结有,不闹心。 卫不争选择在这个时刻炼筑基丹是因为项臻和梅寒。 沈衣上次去给项臻送物资,回来时说,项臻感觉自己的异能停滞了,他觉得丹田充满了能够爆发出更强异能的灵力,但他能够使用出来的异能却和以前无异,无论他多么努力地修炼,甚至刻意透支异能,都无法让丹田内的灵力以更大的流量输入。 梅寒在广冀和兽族战队交手后,也这么说过。 他说他瞬间催生的植物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增加了,梅寒的刻苦卫不争是亲眼看到的,这样的情况下,异能长时间一点进步都没有,肯定是身体本身或修炼功法出问题了。 卫不争倾向于身体本身,也就是,项臻和梅寒目前的身体对灵力的容纳已经达到了极限,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想办法增强体质,让丹田和经脉更凝实精粹,能承受、容纳和运行更多更精纯的灵力。 卫不争和沈危讨论这事,沈危也是同样的感觉,所以沈危才会要求自己承担外面的杂事,让卫不争专心修炼和炼丹,除了他希望卫不争能变得更强,他也想让项臻和自己的老部下们赶紧都强大起来,在外面征战,能力强一分,生命就多一分保障。 卫不争进入青玉空间现实世界五个半小时,沈危又迎来了一拨挑战者。 沈危以常人之躯单挑异能者,每次都能获胜且全身而退,技巧只有一个:快。这是他二十多年严格训练的回拨。 不过这次,沈危也赢了,但他也受了伤,被对方一个白乌冲族的金系灵力贯穿了右小臂。 这拨来应聘的人有二十多个,其中八个异能者,其他十几个都是常人族,赵黎明是其中年龄最大的,看样子四十岁左右。 和沈危交手时,赵黎明是第一个被击倒的,但他没有像之前郭昊宇那些人一样,被击倒后就躺在那里叫,而是忍着剧痛发动异能,给沈危了一个回马枪。 灵力造成的伤害之所以难以忍受,不仅是因为疼痛的程度更高,更因为它的不衰减性。 正常的物理性外伤,疼痛程度一般都是随着时间的延续而递减,而灵力外伤会一直保持在造成伤害后的最高疼痛值上,这是高佑翔应田文君的邀请,观察了上百个灵力外伤后得到的结论。 沈危黑瘦的脸上淌着冷汗,向赵黎明伸出手:“谢谢手下留情!沈危,中洲战区特战队队长。” 赵黎明伸出了手,却震惊地半天才说出话:“对不起,我,我……报告长官,赵黎明,原西部战区特战队队员,三年前退伍,末世前任西海省四方河监狱副监狱长。” 沈危心中的猜测落了地,笑着让人去请柳之柔,项文雍这会儿正在下基桩石,走不开。 柳之柔并不完全了解沈危的底细,但他知道沈危绝对比东篱村现在所有的异能者加起来都厉害,此刻看到他受伤,十分震惊,转身就要亲自去叫卫不争。 沈危喊住了她:“大姐,我没事,你先安置赵先生他们。” 赵黎明愧疚万分地问道:“这里,有治疗系异能者吗?要不,沈长官,我认识一个治疗系异能者,我带你去找他。” 沈危拍拍他的肩:“别担心,跟柳大姐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吧,我爱人就是治疗系,我一会儿就好了。” 赵黎明显然也受过灵力伤,闻言马上推沈危:“那您快去,不不,我跟您一起去。” 他扭头招呼自己带来的人:“老涂,你领着他们跟大姐走,我和沈长官去治疗,我得跟沈长官的爱人道歉。”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应了一声,招呼人跟着柳之柔一起走了,最后一个被沈危揍翻的异能者少年担忧地看着赵黎明。 赵黎明挥挥手让他跟众人走,他自己边走边跟沈危解释:“我弟弟,亲弟弟,比我小二十二岁,他是水系异能,可身体和异能都很弱,每天弄出来的水还不够我们这几个人喝,我从来没让他和任何人动过手,刚才看他对上您,我一着急……,对不起。” 沈危摆手:“对什么不起?打架不就这样,技不如人就该挨揍。” 赵黎明苦笑:“您哪儿是技不如人啊,我们八个异能者,您一个普通人。” 沈危说:“我就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正常你这样的我打两个都吃力。” 两个人走到村子中间,沈危看到卫不争从对面跑过来。 卫不争一到跟前就抓住了沈危的手臂,往伤口上浇着碧玉湖水问赵黎明:“你什么时候感染的忖心乌冲?” 赵黎明发愣:“什么?” 卫不争换了一种说法:“你在四方河监狱得到异能是什么时候?” 赵黎明愕然:“你怎么知道我激发异能是在四方河监狱。” 沈危说:“两年前,我们在这里杀过几百个四方河监狱的逃犯,那些人都是在四方河监狱激发的异能。” 赵黎明转身,原本黄白浑浊的眼睛变成了红色:“沈长官,您确定,你们杀的,是四方河监狱的逃犯?” 沈危说:“领头的一个叫张世坤,一个叫李佐山,张世坤把自己变成了个身高近两米、力大无比的巨人,李佐山和几十个跟班激发出了飞行异能。” 赵黎明浑身发抖,本来就很可怕的脸上呈现出扭曲的快意:“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蹲了下去,双手撑地,嚎啕大哭:“兄弟们,齐素……,张世坤死了,李佐山死了,啊啊……,你们的仇,沈长官他们给报了……” 沈危和卫不争想起李东源和林雨关于末世降临时四方河监狱狱警们的惨状,默默地矮身,蹲在赵黎明身边,看着他尽情地宣泄压抑了两年的悲愤。 赵黎明泣不成声地说:“末世降临那天早上,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说我爸突然昏倒,被120送医院后给隔离了起来,连家人都不让见,我就请了假回家。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正在过斑马线的几个人突然变成丧尸,其中有两个男的被旁边人的惊叫声刺激后,追着人撕咬。 我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感觉监狱会出大事,我调头就往回赶……”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汉子又呜呜哭了起来:“回去看见的,是几十具同事的尸体,不是被刺穿了心脏,就是头被打碎,脑浆迸裂,更有甚的……” 赵黎明摇头,说不下去了,他妻子齐素也是狱警,死状更惨。 沈危环着的他的肩拍了拍:“我失去过战友……节哀。张世坤被我一枪爆头,李佐山的喉管和颈部大动脉被我一刀割断,也许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呼……” 沈危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远方,赵黎明对同事的回忆,让他想起了死去的战友。 卫不争把手扣在了沈危的额头:“沈危,控制一下情绪,扶赵警官一起走,你们都必须马上服药。” 沈危手臂的伤不到三分钟就好了,可卫不争发现他体内的忖心乌冲有强烈的反噬迹象。 他发现自己习惯了沈危的强大,竟然忘记了异能丧失期间,他的修真体质也会被压制,现在,身体状况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沈危,想要控制忖心乌冲,只能靠意志力。 三个人来到项文雍准备给沈危和卫不争的厢房,卫不争交待正好从入定状态清醒的王嘉岩,他要给沈危做治疗,不要让人打扰。 然后他关上门,伸手在赵黎明额头感觉了片刻,召出一个玉甁:“忖心乌冲没错,并且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手上又出现一盘军用打包带,把打包带递给沈危,卫不争指指赵黎明:“把他捆起来吧,忖心乌冲剥离的过程,就像抽骨扒皮。” 沈危简单地给赵黎明解释着关于忖心乌冲的知识,手上飞快地把他捆成了个粽子。 赵黎明对沈危绝对信任,一动不动地配合着让捆,对于丹药,他更是没有任何抵触就吞了下去。 卫不争又召出一个石头的大盆,青玉溪水中兑入一些碧玉湖水,把赵黎明放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赵黎明就浑身颤抖,牙齿咯咯直响,他眼神混乱地看着沈危:“沈长官,卫先生,我……能扛过去。” 卫不争说:“一直这么想着,别乱叫,外面那几个人在修炼。” 说完,卫不争和沈危进了里间,然后进入青玉空间。 卫不争把圣品素心丹放在沈危嘴边:“吃下去,然后,说出你所有的要求。” 沈危张嘴吞了丹药,抱着卫不争倒在床上:“我不贪心,就一个要求,双修到自然……修不动。” 卫不争歪头看着他:“彻底清除忖心乌冲,等于癌症根治手术,你居然……” 沈危:“只要能和你双修,抽骨扒皮不算什么。” 于是,两个人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是第二天早上。 赵黎明躺在石头大盆中,睡得很沉,脸色平静,石头盆里的水成了黑灰色。 沈危仔细看还是那副黑瘦的饿死鬼样,可其他人的感觉却完全变了,没见过沈危本来模样的人说不出具体的变化,只是感觉他突然变得很顺眼,很帅。 顾颂义、高耀峰、连高扬这些原来见过他的,第一感觉是沈危复原了,然后细看,才发现好像是自己眼花了,但,感觉沈危就是又俊又帅啊。 遇见赵黎明的结果,就是沈危和卫不争的任务列表中又增加了一个“四方河监狱”的条目,不过,这个任务也排在了回朵玉村之后。 赵黎明说,四方河监狱遗址现在被当地人视为凶煞之地,据说只要沾上那里,人就会心性大变,六亲不认,生出邪恶的异能,快速把亲人和自己都给作死。 赵黎明能坚持到现在,是他及时发现了忖心乌冲的可怕之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极少使用异能,他拼命压制了自己两年,一直想为追随自己的人寻找一个庇护,可直到身体面临崩溃,他也没能找到这个人。 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为了不刺激到弟弟,他决定自己悄悄离开,找个地方自我了断,在出走的路上,他看到了镶嵌在路边一棵大树上的宣传页。 知道了当地人主动远离四方河监狱,沈危和卫不争就不着急了,忖心乌冲封印阵太艰深复杂了,就算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沈危和卫不争也不敢肯定下次自己能有十分之一的把握。 要知道,上次几乎是阿玉和阿布前辈手把手带着他们做的,这次可没人带了。 决定定居东篱村的异能者已经有四十多个人,这些人联手,再加上项文雍夫妇原高于一般异能者的修为,再来应聘者的话,东篱村对付起来应该没问题。 沈危和卫不争又帮忙解决了几个大桥建设中的几个棘手问题,指导了几个木系异能者控制变异植物的思路,就离开东篱村,去了青安。 青安、桂岩、安东、广冀四个地方的局势已经稳定,缺衣少食的状况还将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有了保护生命安全的部队这个主心骨,在地狱中煎熬了两年的民众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乐观:种子都有了,香喷喷的馒头还会远吗?原始人多少万年都是用兽皮和树叶取暖遮羞的,我们只要坚持过这一两年,等桑树长起来,中州的青麻也引种成功,要多少衣服没有? 兽族战队在沈衣和李青鸳的调.教下,也已经有了点纪律单位的意思,令行禁止,工作起来效率相当高,虽然食量大了些,好吧,是大很多,好在兽族在兽形状态下,食谱也宽泛很多,竺崀山的植物种类足够丰富,十万大山里生长迅速的变异植物养活这些吃货完全没压力。 沈危对此很欣慰,就把自己想要联系叶大河将军,推动幸存者保护基地大量建立的计划和冯程祥等军队高层说了,得到众人的一致拥护。 末世来的太突然,几乎家家都有未能及时赶回的家人,青安军部从高层长官到士兵,都属于漂泊在外的游子,他们对家人的担忧无时无刻不在,如果能建立起更多的保护区,他们的家人得到庇护的概率也会增加许多。 沈危在军部忙活的时候,卫不争把汤药交给了沈衣,然后,他进行了一场到目前为止最为大型修炼现场示范:如何把意识融入到功法之中。 示范案例:用意识引导木系异能,以控制变异植物侵占农田的问题。 他是在准备动手控制变异植物时,临时起意,把他一个人的修炼,变成了一次实践教学活动,也算是省时省力,一举两得吧。 教学活动结束,他让卫风去叫了梅寒过来,把装着一粒筑基丹的小玉甁交给了他:“筑基丹,我也没有筑基的经验,所以你只能靠自己体会什么时候服用最合适了。” 梅寒手捧着小玉甁,看了卫不争好一会儿,忽然说:“我给您磕三个头,拜您为师可以吗?” 卫不争讶然:“我们现在就是师生关系啊。” 梅寒说:“不一样,我说的是古代那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师徒关系,而不是末世前的校园师生关系。” 卫不争更惊讶了:“为什么?我记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他给梅寒筑基丹,是因为他看到了梅寒的努力,也知道他品性端正,而当下的世道,急需梅寒这样心性端正的高修为异能者,但他知道因为沈危的缘故,梅寒很不喜欢他。 梅寒说:“我没有不喜欢您,我只是对您的欣赏和尊敬比喜欢更多,所以让您产生了错觉。” 卫不争心道:居然是这样吗? 可无论如何,知道自己所欣赏的一个年轻人并不讨厌自己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卫不争把自己所理解的筑基、以及筑基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梅寒讲了一遍,并告诉他,因为他是筑基丹的第一个尝试者,所以有风险福利。 卫风问:“什么福利?我也想要。” 卫不争说:“不用争,你到时候也有,就是万一这次筑基失败,以后还会有很多筑基丹。” 他话音未落,就见梅寒一撩衣摆就跪下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卫不争傻了:“你还当真啊?” 梅寒说:“我想了这么久,今天才鼓起勇气提出来,师父,您就答应我吧。” 卫风也跟着起哄:“哥,这么多人围观,你要是不答应梅寒哥,让他多没面子。” 卫不争看看围观的人群,几十个来听课的异能者,几百个兽族战队成员,还有看热闹的普通民众。 如果不答应,是挺没面子的。 卫不争伸手把梅寒扶起来:“答应了,不过今天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过几天给你补上。” 梅寒笑了:“我最近瞎忙,也没有给师父和师……师……” 卫风说:“师爹。” 梅寒说:“没给师父和师爹准备礼物,不过我听颂义哥说你们马上要结婚了,我到时候一起送吧。” 卫不争说:“那可说好了,要送份大的。” 从示范课现场出来,一直跟在卫不争身边的顾颂义摸着下巴说:“梅寒这小子行啊,硬给自己争了个大师兄的位置,我天天在你身边,都没争到。” 卫不争说:“你就别瞎寻思了,我可天天喊你哥呢。” “也是哈。”顾颂义点头,“不过,梅寒这小子确实不错,现在稚嫩了些,以后可堪大用,你收下他不亏。” 顾颂义的话让卫不争心情大好,他看见沈危就吹了起来。 沈危一听就炸了:“那么多好孩子你收谁不行,怎么收他?” 卫不争得意地反驳:“他也是好孩子里的一个,怎么就不能收他?” 沈危捋袖子:“那小子对你心怀不轨。” 卫不争嗤笑:“你傻呀,对我心怀不轨的人能拜我当师父?师父啊,和徒弟和差着辈呢。” 沈危一怔,眼睛转了两下:“这倒也是哈,难道是我看错了?” “事实证明,就是你看错了,”卫不争说,“人家都让你升级做爹了,你就厚道点吧,别把人往坏里揣摩了。” 沈危也想在卫不争跟前表现得厚道点,可他总觉得梅寒的做法有点不太对。 都回到了朵玉村了,他还在纠结到底哪里不对。 第153章 学员福利 吃饱了饭躺在葡萄架下,沐浴着和风丽日, 薰人春.色, 卫不争有点想睡觉, 不是因为瞌睡, 也不是为了解乏, 就是想享受无忧无虑睡觉的幸福感。 离家在外,即便所到之处全都是笑脸相迎礼遇有加,也无法给他此时此刻的安心和惬意。 项凝玉拿着个蚕丝抱被过来, 要给卫不争盖上, 被奶奶赶过来给挡了:“阿危现在身子骨弱, 搁外头睡会着凉, 让他们回屋睡。” 蹲在卧室门前研究九阳树树坑的沈危回头露出八颗牙:“谢谢奶奶!” “哦, 对啊!”项凝玉恍然大悟, 抿着嘴冲沈危意味深长的一笑,抱起被子就走了。 卫不争脸有点红, 小声对奶奶说:“他就算没了异能,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哪儿就那么娇气了?” 奶奶又偷眼看了下沈危, 悄悄捅了卫不争一下:“听奶奶的没错, 小夫夫多在一起感情才能越来越好,何况阿危现在异能没了,肯定自卑的不行, 觉得配不上你。 这人一自卑啊, 就容易敏感, 觉得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阿危就算平时再能干,这种事上也跟一般人差不多,不争你这时候就得有担待了,没事多哄哄他,要不,以后会影响感情的。” 关于沈危失去异能的事,两个人对外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也就是:既不刻意掩饰,也不主动告知。 当然,亲人和身边最重要的几个人还是要主动说明的,家里人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至于别人的态度,卫不争的想法是:关我们什么事。 沈危恶劣一点:趁机看清楚一些人,挺不错。 他还记得卫不争失去异能时,几个移民到流金河东岸的几个村公所执事人的态度。 沈危对自己的要求里从来没有以德报怨和肚里撑船这两种品质,所以,他为卫不争无法兑现移民补贴粮的事去河东道歉时,那几位执事人不要说亲切诚挚的笑容,连他一个斜视的眼神都没得到。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沈危轻松多了,他很期待能看到几出经典的变脸记。 “知道了,奶奶。”卫不争现在对奶奶几乎是百依百顺,此刻虽然又无奈又不好意思,还是起身准备回屋。 沈危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得意地冲他乐。 “咣。”大门一声响,苗端端冲了进来。 卫不争正要开口说话,又有一个人冲进来,还连咳嗽带喘,是杜樵。 卫不争扭头,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才和苗端端、杜樵说话:“你们俩这是……比赛?” 杜樵扶着膝盖还在喘,苗端端鄙视了他一眼,点点头:“嗯,我们俩昨天分了个片,我负责朵玉村以西和桑园那边,他负责朵玉村以东,看谁先集合完毕。” 卫不争上次离开之前,给修真大学的学员布置了实践任务,所以他和沈危前天晚上回到家时,学员们分散在长丰地区各个角落。 卫不争和沈危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真大学的课程,因此他们一到家,就是让人通知学员们尽快赶回学校,有速度异能的苗端端和杜樵主动申请了这个差事。 杜樵当长工当上了瘾,积极性高得不行。 苗端端泼辣爽快,身体恢复到八成,就和正常人一样开始找事做,她最喜欢的是修果树,用金系灵力修剪掉多余的枝条,需要相对精准的控制力,一个多月下来,苗端端对金系灵力的控制精进。 陈丽浩炼制的丹药对苗端端的帮助,并不仅仅是治好了她的伤,救回了她的命,还让她的丹田和灵根得到了上佳的滋养。 苗端端的容貌已基本恢复,她的漂亮经过了世事的沉淀,少了一点扎眼的靓丽,多了一些内敛沉静的气质,和两年前那个敢打敢拼,有点鲁莽的漂亮女兵相比,现在的她让人感觉稳重可靠,值得信赖。 “你的意思是,学员们现在已经全部回到学校了?”卫不争有点吃惊了,长丰真的不算小,在没有快捷的交通工具的当下,不到两天时间把几百个人集齐,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不但回来了,还按班级列好了队,就等着您和沈长官去训话呢。”杜樵终于喘匀了气,赶紧汇报。 “你们俩辛苦了。”卫不争说,“厨房还有卤面,先去吃点垫巴垫巴。” “我跟你们去学校。”苗端端和杜樵异口同声。 “那就一起去吧。”沈危的意外福利黄了,满心的不乐意,但眼下有正事,他不可能纠结于此,已经主动过来了。 卫不争想到今天他要做的事情,点点头:“那好,一起去。” 朵玉修真大学。 操场一周,一年前才种下的树,因为有木系异能的加持,已经林木成荫。 操场中央,有十个队伍,虽然因为人数不同,队伍长短不一,每支队伍却是一样的笔直,队伍里的人也都是一样站得笔挺。 站得好是好,他们嘴可没闲着,都在议论两位校长这次回来有什么事,能呆多长时间,如果不走就好了,哪怕他们太忙,十天半个月给大家上一节课,只要呆在长丰一带,不远离就行。 当然,如果呆在学校或朵玉村就更好了,太好了。 秦绍和刘子涵是少数知道沈危异能消失的人,两个人对此感到疑惑不解,却丝毫没有想过离开。 且不说卫不争异能恢复,表现出了足够的强悍,就是没有卫不争,凡人之躯的叶渡依然有许多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末世前,北部战区进修队很多人曾和沈危一起参加过军演。 刘子涵问:“沈队和卫校长失去异能,不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了吧?没听说过其他人的异能还会说没就没的呀。” 秦绍说:“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估计我失去异能,至少得三百年以后。” 刘子涵说:“那我的话,得五百年了。” 操场突然安静。 沈危、卫不争身后跟着苗端端和杜樵,出现在了校门口。 看清楚了沈危和卫不争的脸以后,明明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但操场上的感觉是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见鬼了,两位校长的脸明明和离开时一样,为什么感觉这么好看这么帅?这难道是他们的新异能? 苗端端和杜樵跑进了最西面的队伍,那是一支临时编队,狄英、肖征、王嘉岩、郑潇、肖一涵、李祎捷和高邑等青安兽族战队很多人都在这支队伍里。 沈危和卫不争并肩站在操场的旗台上,沈危先说话:“大家好!我和你们卫校长这次会在家呆十五天左右,这期间,每天都会上课,大家有个思想准备,准备随时被提问,回答不合格的会被罚站……” 学员们哄笑。 等笑声停了,沈危接着说:“还会被没收一些东西。” 学员们面面相觑:什么东西?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俩动手一收的? 沈危笑起来:“你们当然有值得一收的东西。” 他扭头看卫不争。 卫不争笑着对学员们点头:“马上就有了。”、 话音落,所有学员一齐低头,愕然地看着自己右手里突然出现的不明质地的小瓶子。 然后他们还发现,每个人的小瓶子居然都是不一样的。 卫不争微笑着为大家解惑:“你们刚刚拿到的,是适合你们自己体质的丹药,因为你们的灵根不同,修为不同,所以你们的丹药不光药性不同,数量也不同。” 在学员们亢奋的凝视下,沈危接过了话题:“哦,有件事我觉得不应该告诉你们,可你们卫校长却想提醒你们一句,我替他说吧。 卫校长奖励大家丹药时的数量依据,除了灵根和修为,还参考了你们在实践课中的贡献值和态度。 不要质疑我们的参考依据,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它就算不是绝对的准确合理,其中的误差也达不到冤枉、委屈你一颗丹药或多给你一颗丹药的程度。 所以,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丹药太少,那一定是因为你实践课不够努力。” 部分学员开始确实是有质疑的,可当他们发现,每个人的小瓶子上都有影刻在瓶体中的本人的名字后,都震惊的忘记了质疑。 原因有三: 一、他们的班级虽然是固定的,但每个人今天的站位却是随机的,这样的情况,校长能准确地把小药瓶送到每一个手里,这种对灵力的控制,他们就是再练三十年也未必能达到吧? 二、他们中很多人,一直觉得校长未必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学员,因为沈危和卫不争给他们讲课时,几乎都是大课,也就是全校一起上,而这部分人觉得自己很平凡,没有什么让校长在几百人中记住自己的特长。 可现在的事实证明,校长不但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还记得他们每一个的资质和修为。 他们为自己其实也是被重视的而欣喜。 三、他们的实践课居然在校长的掌控之中? 要知道,他们这几百个人可是分散在长丰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地方,每个人干的事情也都是不同的,校长是怎么做到的? 沈危没有给学员们留下太多的震惊时间,他继续讲话:“把瓶子都收起来吧,以后,只要大家认真修炼,真诚地承担起身为清灵族的责任,做为朵玉修真大学的第一届学员,丹药会和功法一样,成为我们学校的日常必须品。 现在,大家原地就坐,你们卫校长要开始讲课了。” 和以前一样,卫不争还是讲大课,用一种灵根功法为例来讲解,全体学员都可以听。 功法理论讲完,带着学员们一起修炼,在他的引导下,所有学员都进入了入定状态。 卫不争松了口气,和沈危一起,踩着夕阳回家。 今天那几个引起学员们震动的细节,他做的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 小药瓶是他和沈危用青玉溪里的石头做的,青玉溪的石头还没有达到玉的质地,但却有着地球上玉都没有的功效,不但能收敛隔绝灵力,还和青玉溪水一样,有一定的指引性。 也就是:如果他们选的石头和丹药性质一致,石头小瓶会缓慢增幅最主要的药性。 这点和优化小屋是一样,但优化小屋的效果要显著得多。 为了弥补自己采石造成的青玉空间物质减少,卫不争在青玉空间连续修炼了三十个小时,还从乌拉江里采了好几块漂亮的石头放进了青玉溪中。 丹药是他这一个多月,也就是空间六个多月加班加点炼制的,他确实记得修真大学的每一个学员,包括那些在他失去异能时离开的。 卫不争当年在学校时,既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同时也是被放逐的极限边缘,上学十多年,他都没有被老师提问过一次,所以,他希望在自己的学校,每个学员都不会有被放逐的边缘感。 为了万无一失,他昨天还特地让林雨把学校的花名册拿回家,他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自己的记忆绝对正确。 把瓶子准确地送到每一个学员手中,对现在的他倒不算太难,但也绝对不容易,他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准确地把几百份丹药的药性和学员的灵根对应的同时,还能用意识把灵力分成几百份,控制着药瓶到每个人手里。 沈危所说的实践课当参考数据,也是真的,不过不是学员们想的那样,卫不争是通过顾颂义和林雨的汇报评定学员们的实践课分数,为了防止出错,他今天还动用了他异能恢复时附赠的一个新能力——观气。 他现在能看到清灵族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特殊气息,卫不争根据那种气息所代表的含义,把它叫做功德之气。 这个能力和顾颂义能看到人的性格品行很像,但没有顾颂义的能力用途那么广泛,不过卫不争还是非常喜欢这个能力,这简直就像为他所希望的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量身定制的。 沈危不让他暴露自己的这个能力,卫不争也认为这个能力不宜公开,和顾颂义不公开能力一个道理,所以他今天就配合着沈危装了一把神棍。 做为一个比较失职的修真大学的校长,为了增加学员对学校的信心,装逼是必要的,为了装逼苦逼一点他心甘情愿。 两个人回到家里,高总和顾颂义坐在前院等着他们。 卫不争和沈危请他们到客厅落座,卫不争把两个小瓶子放在高总面前:“温养丹,每个瓶子里五颗,白色这瓶是送您一家的;青色这瓶您随意处置。” 高总把两个瓶子攥在手中,乐呵呵地说:“我其实心里很想礼貌地推辞一下,可我实在舍不得,怕你们万一当真,所以我就不装了。” 卫不争和沈危都被他给逗笑了。 高佑翔的这个老爹,真是个人物,情商不是一般的高,再加上眼光一流,又精明踏实,不成功才怪。 高总把小瓶子十分宝贝地装进怀里说:“给客人们做衣服的布料已经送到美乡了,乌芊芊说,最迟后天完工。” 沈危和卫不争回来之前,想让沈衣飞了一趟,回来告诉高总,他们要带百十号人回来,这些人急需衣服,不用多精致漂亮,比较舒服,能挡着肉就行。 沈衣回去告诉他们,她找到高总时是凌晨一点,高总当时就去敲门叫人起来干活了。 卫不争说:“谢谢您!我们在外面想起一出是一出,都是你们在后面给我们兜底。” 高总说:“要不您养我们这些人干嘛使?” 一起吃了晚饭,卫不争和沈危送顾颂义和高总离开,四个人在村口分开,高总和顾颂义回去继续加班为客人们准备其他生活必需品,卫不争和沈危去接丽卷、丽妈和阿花母子。 林庄正给黑曜石挠痒痒,看到卫不争和沈危,他高兴地把自己用异能打制的、符合人体工程学原理的石头摇椅拉出来。 沈危和卫不争高兴地躺了上去,卫不争抱着丽卷问她和妈妈团聚后的感想,沈危和林庄交谈修炼心得——沈危现在还没有失去拥有异能时的记忆。 卫不争异能恢复,林庄服用了素心丹,又用碧玉湖水泡了半个月,身体基本复原,本来卫不争想让他进修真大学,林庄说他想帮丽妈它们把这里的活儿干完,等秋天再说入学的事。 卫不争知道,他的话是真心,而且林庄还有个小小的心思,就是想和李清明一起入学,而李清明现在被派去秦晋那里,当移动的人形仓库,要到秋天,有其他空间异能者去接替他才能回来。 在丽妈的农庄里玩了半个小时,把丽妈它们送进青玉空间,沈危和卫不争和林庄告辞,去修真大学接郑潇和王嘉岩。 郑潇自闭,不能住集体宿舍,卫不争让他和王嘉岩一起住在家里。 李青鸳和卫风不在家的这些天,爷爷奶奶感觉家里空了大半,见到这两小只,喜欢得不行。 郑潇看到沈危和卫不争,还是眼睛都不动的自闭模样,卫不争却一路上和他说得不亦乐乎。 几个人走到村口青柳河的木桥上,卫不争忽然停住了,扭头看着北面的天空。 沈危问:“怎么了?” 卫不争说:“我好像感知出错了,居然感觉到了叶渡哥的气息。” 叶渡身为北部战区司令员,不会轻易离开辖区,何况还是只身一人,除非出了天大的事。 第154章 陈丽浩的无妄之灾 卫不争的感知没有出错,真是叶渡来了。 他胡子拉碴, 眼睛通红, 脸瘦成了刀条, 身上的杀气凛冽得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杀人于须臾之间。 车门一打开, 沈危就伸手扶住了叶渡。 虽然叶渡看起来一如既往的身姿笔挺,沈危却知道他已经疲惫和紧绷到了极限。 卫不争先拿出一大杯水递给叶渡,又把车体成了马蜂窝的黑大个收入优化小屋。 叶渡惊愕地看着卫不争:“你的……异能, 回来了?” 他声音嘶哑得让卫不争感觉耳膜在被葎草反复拉扯, 一抬手, 卫不争又往杯子里添加了些青色的汁液, 这是阿玉药田里的一种灵植——青籁——的果实挤压出来的, 是卫不争正在为沈衣研制的治疗嗓子的主药。 叶渡却看都不看那杯水, 直直地盯着卫不争。 卫不争点头:“是,一个多月前, 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回来了。” 沈危接话:“并且比以前更强大,还多出了几种能力。” 这几种能力也许原来就有, 只是卫不争以前比较弱, 这几种能力没有体现出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细节的时候, 此刻的叶渡显然更需要好消息。 果然, 叶渡通红的眼睛迸发出了摄人的光彩:“治疗能力也提升了吗?能够治疗精神异能造成的伤害吗?” 卫不争犹豫了一下, 他现在已经知道,精神伤害也分很多种,他不敢肯定自己都能治。 沈危替卫不争回答:“我在青安和两个精神系异能者对战时,也受了伤,不争治好了我,但精神异能也各有不同,不争也得试了才知道。 叶渡哥,咱们先回家,你吃着东西咱们慢慢说。” 沈危的话给了叶渡希望,他把水一饮而尽,杯子还给卫不争:“浩浩异能丧失的同时,受到多种攻击,灵力外伤有几个治疗系异能帮忙,控制住了,精神伤害没人能治,浩浩现在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阿危,不争,请你们帮帮她。” 沈危和卫不争大惊:“浩浩姐在普通人状态被攻击?” 叶渡点头:“具体过程回头给你们讲,现在,请你们尽快跟我去圣都,帮浩浩治疗。” 沈危想到自己和于又龙、冯安娜交手时脑子像被万千行军蚁啃噬的痛苦,拉起卫不争说:“我们去跟爷爷奶奶说一声,马上就和你一起走。” 半个小时后,在爷爷奶奶和一大家人担忧的目光里,卫不争和叶渡坐在灰雨点的背上,向着北方飞去。 飞行中,叶渡和卫不争讲述了陈丽浩受伤的经过。 陈丽浩所受到的攻击,其实是针对陈家两位老人的,也就是爷爷陈乘风和奶奶谢砚芝。 陈氏双鱼功在华厦国有十分广泛的民众基础,末世降临,陈家没有一个人发生尸变,四十岁以下的家族成员几乎都激发了异能,四十岁以上有异能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能力比年轻一代要差很多。 由此,陈家人和很多民众都意识到,如果认真修习双鱼功,在末世环境中应该对身体也大有裨益,至少尸变的可能会大幅度降低。 于是,末世最初的混乱过去,形势基本稳定后,陈家爷爷奶奶在陈长剑和叶渡的帮助下,在北方战区司令部不远处,开辟了一个训练场,公开免费传授双鱼功基础功法,任何人都可以学习。 陈丽浩因为自小身体孱弱,性格又有缺陷,陈家爷爷奶奶对她格外疼爱,出生后没几天,就开始用双鱼功特殊功法为她调养身体。 稍大一点,她能听懂基本日常用语,陈老爷子又开始手把手一字一句教导她,为此,陈家二位老人甚至改变了自己从不长期离开陈氏故地、在外居住的习惯,在陈丽浩因为上学需要离开陈家古堡时,陪着她到圣都,和亲家同居一个大宅院,共同教导陈丽浩。 而陈丽浩虽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却聪敏绝伦,加上因为性格原因,她做事总是格外专注,她对双鱼功的理解超越了家族前辈,甚至启发了陈家爷爷和奶奶,让他们对自家传承数千年的功法有了新的领悟。 因此,当跟随陈家二老练习双鱼功的人数过多,两位老人的精力不足以应付时,在姥姥姥爷、父母双亲和叶渡的鼓励下,陈丽浩在修炼之余,偶尔会去训练场帮忙。 七天前的早上,叶渡和陈长剑在战区司令部礼堂召开北部战区高层长官会议,讨论组建新的征伐队伍和征伐方向,陈丽浩带着她新炼制出的适合各个种族的丹药,去战区司令部卫戍部队训练场,除了送丹药,她还要带着清灵族士兵一起修炼。 指导清灵族士兵修炼这件事,是陈丽浩知道卫不争开办修真大学以后开始做的。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决定了,她无法和叶渡并肩而行在战场上,当知道可以用其他办法帮助叶渡,她克服了重重心理障碍,主动要求训练异能者,为叶渡培养更多可用的人才。 为常人族和乌冲族提供丹药则要早得多,是陈丽浩从多兰经中州回到圣都后不久就开始的。 陈丽浩心思敏锐,心地善良,看着那么多人变成外形丑陋、行动不便,还要被人嫌恶甚至喊打喊杀的丧尸,她非常难过,她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号召民众抛弃成见,友好地对待自己异变的同类,只是默默地修炼,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刻苦学习炼丹技术,炼制出大量适合常人族和乌冲族的丹药,帮助他们保护和提高体质,提高他们在末世中生存的能力。 那天,陈丽浩带领清灵族士兵修炼到中午,就在训练场吃饭,顺便解答常人族和乌冲族士兵关于双鱼功的一些问题,饭后,她返回司令部时,看到爷爷和奶奶在指导一批新人学习双鱼功,周围还有很多从圣都周边几个安置区过来,特地来学习双鱼功的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面黄肌瘦,衣衫破旧不堪。 陈丽浩就让随身照顾她的两名女兵把等待的人组织起来,把她带在身上的几百粒温养丹分给那些人,然后,她开始教授这些人双鱼功。 变故是在陈丽浩的教学进行到一个节点,她运转功法,为几个白乌冲族孩子调理身体时发生的。 二十多个混在围观人群中的清灵族突然对陈家两位老人和陈丽浩的两个女警卫发动异能攻击。 陈丽浩表现出了惊人的反应能力,她在看到了那些清灵族攻击的同时,召出了放在蚕豆空间的□□,踹飞了两个警卫和几个她刚刚帮助过的乌冲族孩子,她一边射击一边冲向爷爷和奶奶,把两位受伤的老人送入了蚕豆空间…… 她的异能就是在这时突然消失的。 叶渡无比感谢岳父陈长剑二十多年如一日对陈丽浩的训练,如果陈丽浩不是在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是用枪,而是用异能,此刻,他已经永远失去浩浩了。 对方有二十多人,陈丽浩的□□容量只有二十颗子弹,最后几个暴徒,是被听到枪声极度震惊之下开发出了瞬移能力的叶渡和陈长剑拿下的。 卫不争听完,心中有无数个问题,他先问:“您是说,陈爷爷和奶奶还在浩浩姐的空间里?” 叶渡说:“不止,还有妈妈和姥姥姥爷,浩浩的空间有时间加成,妈妈他们帮浩浩研究和改良丹方以及炼器的材料和流程,这种研究和改良需要反复进行试验,非常耗费时间,所以妈妈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空间工作。” 卫不争心想,怪不得叶渡急成那样,陈丽浩重伤,五位长辈随着她的异能消失而消失,这打击谁都受不了。 他又问:“那些人为什么对浩浩姐和爷爷奶奶下手?” 叶渡说:“他们是一个极端仇视乌冲族的清灵族组织,爷爷奶奶他们教授双鱼功,不分种族,愿意就可以学。”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那个组织的负责人叫焦尚斌,末世前是北部战区第**集团军特战队队员,曾和他们队长一起去过我家,他……想把浩浩劫持走。” 卫不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试探着说:“他……喜欢浩浩姐?” 叶渡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他对浩浩的了解仅限于外表,如果他知道浩浩的身手比他还好,他大概没勇气策划这次劫持行动。” 卫不争心说:不好说,这种把人家亲人弄死抢人的傻×,一般都自我感觉特良好,就算知道浩浩姐不但身手超一流,还有最好的异能和随身空间加持,他也会因为觉得自己技高一筹算无遗策而孤注一掷。 说起焦尚斌,叶渡的脸上杀气重现。 那个杂种不想暴露自己倾慕浩浩的秘密,只交待了行动小组的负责人不能伤害浩浩,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这个命令,被浩浩打慌了之后,也不管什么配合不配合了,只是一股脑把灵力武器对着浩浩乱扔,浩浩身中数种灵力伤,如果不是司令部里有几个异能还算不错的治疗者,只是疼痛,就能要了浩浩的命。 因为着急,卫不争第一次催促李东源赶路,长丰到圣都一千八百公里,不足三个小时就到了。 看到躺在床上的陈丽浩,卫不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迅速把手放在陈丽浩的额头,用蕴涵着一丝混沌灵力的清灵把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第155章 救治陈丽浩 陈丽浩的外伤是被治疗系异能控制住了, 但并没有痊愈,如果不是卫不争现在辨识人的方式除了眼睛, 还有气息、骨骼、经脉、丹田、灵根和灵力特征等, 他根本不会认为眼前的人是陈丽浩。 陈丽浩的脸被灵力武器伤得看不到一点正常的皮肤了。 卫不争心疼得过了好几分钟, 才想起来沈危还在青玉空间, 赶忙把他放了出来——凡体状态下的沈危不能自主出入空间。 沈危被陈丽浩的伤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卫不争发现自己的治疗对陈丽浩有作用后,迅速镇定了下来,他对沈危、叶渡、陈长剑、李东源和几位治疗系异能者说:“治疗浩浩姐的伤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接下来我会运转功法, 全面开启治疗,我练功时逸散出的灵力对大家应该都有好处。” 他看向叶渡和陈长剑将军:“陈叔叔,叶渡哥,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请你们相信我, 即便我不能一下子让浩浩姐痊愈,也能有效减轻她的痛苦,你们放心进入修炼状态, 我们只有更强大, 才能更好地保护我们所爱的人。” 他拿出几杯水,在场的每人一杯:“把水喝下去,我们就开始。” 众人喝水的工夫, 卫不争又用意识对陈丽浩说:浩浩姐, 我会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治疗你脑部的伤, 你感觉比较好的时候, 用意识给我一点反应。 陈丽浩用意识回答道:好。 卫不争又说:如果你感觉到很舒服,想睡觉,不用抗拒,我用意识也能够准确地感知到你的状态。 陈丽浩回答:好,不抗拒。不争,爸爸和大哥哥也需要睡眠和食物,你帮他们。 卫不争眼眶一热:我已经在做了,浩浩姐你安心治疗。 他路上一直在为叶渡输入清灵;进入房间后,叶渡来不及介绍,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陈长剑将军,虽然沈危口中的陈将军英武不凡,并且因为从小修习双鱼功,年近六十也没有白发,而眼前的陈长剑消瘦憔悴,头发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卫不争用清灵完美地覆盖陈丽浩后,马上分出一丝意识到陈将军身上。 陈丽浩几乎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卫不争对陈丽浩的喜欢和佩服又上了一层楼,全身里里外外都是灵力伤,七天七夜被折磨得不能入眠,一般人早就因为精神崩溃而引发生理衰败,也就是死亡了,陈丽浩却顽强地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状态,可以说,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在起作用。 一个装满了乳白色液体的大浴缸出现,陈丽浩的身体漂浮起来,缓缓落在浴缸中。 卫不争盘膝坐在浴缸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放在陈丽浩额头,闭上了眼睛。 沈危用眼神示意其他人,跟着卫不争一起开始修炼。 人声远去,鸟鸣声消失,太阳落山了。 太阳升起了,小鸟睡着了,人依然静谧,门外站岗的士兵发现,木窗棂上长出了嫩绿的枝丫,原本已经快要凋谢的海棠、梨花和樱花,重新变得绚烂,院子里满目芳华。 太阳再次落下又升起,房檐成了一片微缩版的榆树林——做椽子的榆木长出了葱绿的枝叶,树叶间不知什么时候藏进去很多燕子和蜘蛛,它们彼此距离非常近,但各守寸地,互不相扰。 陈丽浩和叶渡所居住的四合院偏院,成了鸟的世界,树枝墙头房脊上,挤挤挨挨落满了各种鸟。 年轻的士兵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声问旁边的战友:“上百年的木头都能复活,夫人应该能救过来吧?” 战友仰头,嗅了嗅垂到他脸前的枝条:“肯定能,老天不会让夫人这样的人就这么死。” 年轻的士兵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卫不争睁开眼,看向浴缸。 陈丽浩睡得很沉,她脸色平静,脸和脖子、手臂等裸.露的地方不再是一片血肉模糊,而是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淡红色疤痕。 叶渡看了一眼卫不争,眼睛重新回到陈丽浩的脸上,面带微笑:“谢谢你不争!” 卫不争这才注意到,叶渡和陈长剑都扒在浴缸沿上,一人握着陈丽浩一只手。 陈长剑微笑着解释:“感觉到家人在身边时,浩浩会比较安心。” 卫不争感动之余,也有点遗憾:“陈将军,叶渡哥,你们,都没有入定?没有和我一同运转功法修炼?” 他异能恢复后,感知,或者说领悟到一些天地法则,混沌灵力在宇宙中是极其珍贵的存在,过度使用,会打破世界之间的能量平衡,这是法则不允许的,届时,拥有混沌灵力的世界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很难说。 所以,即便是他专门用来救人性命的那部分木系清灵,也只是在他体内混沌灵力浓郁的地方温养过,而没有真正融合一丝一毫的混沌灵力。 今天,如果要救的人不是陈丽浩,他不可能使用混沌灵力;未来如果不是自己生死与共的至亲和爱人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他不会再轻易把混沌灵力外放。 他尊重陈长剑和叶渡,因为为他们错过利用混沌灵力的最佳时机而可惜。 “不是,”陈长剑和叶渡已经感觉到了混沌灵力的存在,所以明白他的意思,叶渡解释道,“我们跟你一起醒过来的。” 陈长剑说:“你的引导太厉害了,而我们也知道,我们必须更强大,才能更好地保护浩浩。”所以我们没有辜负你的心意。 卫不争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然后扭头:“沈危和东源哥走了,沈危每天要给修真大学上一节课。” 陈长剑赶到很抱歉:“你们这么忙,给你们添麻烦了。” 卫不争抬手,戴岳和几个还在入定中治疗系异能者飘起来,被一个个送到了门外,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陈丽浩身为一个年轻的女子,需要更私人的空间:“您太客气了,如果连浩浩姐我都不救,那我还要这些能力干什么?” 叶渡隔空抚摸着陈丽浩脸上的伤疤,问道:“不争,你能这么快治好浩浩的伤,你脸上的伤怎么一直不好?” 陈丽浩的伤痕只是和正常皮肤有一点色差,并没有突起的疤痕,卫不争脸上至今还是疤痕狰狞。 “呃……”卫不争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最后,他决定用行动来说明。 他脸上的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整个人恢复了他受伤前的样子,或者说,比受伤前更好,如果叶渡和陈长剑见过阿玉和阿布前辈,他们会从卫不争身上看到和那两个人相似的风采。 看着陈长剑和叶渡惊愕的眼神,卫不争笑道:“我想和沈危一样。” 陈长剑和叶渡也笑了起来,陈长剑说:“是阿危那小子小心眼吧?你如果一直是现在这模样,他肯定宁愿食言,也不回去给人上课。” 卫不争说:“其实,我也比较小心眼。” 叶渡说:“天不绝人啊。你不知道不争,我们私下里打过很多次赌,赌阿危那小子打光棍一辈子,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在感情这件事上,什么人能入他的眼。” 卫不争惊奇:“不会吧?我觉得他挺好说话的。” “嗯。”陈长剑点头,“如果遇到你他再不好说话,那他真得打光棍一辈子了。” 卫不争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浩浩姐失去异能时,圣都出现过什么特别的自然现象没有?” 陈长剑和叶渡对视了一眼,同时问:“你指什么?” 卫不争说:“比如,天气……变化。” 陈长剑和叶渡同时睁大了眼:“你是说……彩云,你的意思是,天气异象,是失去异能时必然出现的?” 卫不争说:“应该是,我和沈危失去异能时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彩云。” 他把沈危几天前失去异能时的经过完整地和两个人说了一遍,最后说:“因为数量太少,目前我还不能确定异能失去后是不是一定还能回来,但就我可以肯定,浩浩姐和沈危的一定能回来。” 陈长剑和叶渡同时:“为什么?” 卫不争说:“陈将军……” 陈长剑说:“叫叔叔。” 卫不争从善如流改了嘴:“陈叔叔,叶渡哥,你们仔细想一想我和沈危、浩浩姐在失去异能之前都在干什么?” 陈长剑和沈危凝神思考,片刻后,陈长剑说:“你是和阿危封印了危害巨大的忖心乌冲,之前你也一直在和阿危救人; 阿危救了青安军部数千士兵,还帮忙恢复了西海省几个大城市的秩序,为民众提供庇护;在西陵和高织虽然救的活人不多,但安葬死去的同胞,让他们有尊严地离开,也是功德一件。 浩浩从中洲后来后,一致致力于炼制丹药救助普通民众,出事时也正在救人。” 叶渡接着说:“所以,你们都是救人积累了一定数量的……的……功德,得以突破,可是,为什么突破之前会失去异能?浩浩还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失去?” 卫不争说:“浩浩姐的情况应该只是巧合,应该是时救了那几个白乌冲族孩子和警卫后,功德正好积累够。 至于失去,我的感觉,那是一种提醒和警示。” 叶渡问:“怎么说?” 卫不争说:“时位之移人。末世前,我们因为自己拥有先进的科技,先进的工具,先是把其他物种逼迫得无生存之地,最后把自己生存的空间破坏得千疮百孔。 现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们这个物种本身就分化成了好几种,天赋能力比末世前不同物种之间的能力差别还大……” “明白你的意思了。”陈长剑和沈危同时说,“这是警示,也是警告,让我们牢记身为普通人的不易,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才能不再重蹈末世前的覆辙,不再把我们这个世界带入绝境。” 卫不争说:“对,我就是这么理解的。” 叶渡握着陈丽浩的手说:“可是,浩浩不应该经历这种磨难,她的善良和平常心与生俱来,三十年来不曾改变一分一毫。” 卫不争不知道该说什么,陈丽浩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可天道法则却不会为一个人而改变。 无论如何,知道陈丽浩的异能有极大可能会恢复,蚕豆空间不会因陈丽浩失去异能而消失,家中几位长辈是安全的,陈长剑和叶渡略感安慰。 卫不争告诉他们,他运转功法时逸散出的清灵很特殊,他当时设置了一个临时空间,把清灵控制在了这个偏院内,长期在此居住,对身体有好处,如果在这里修炼,效果更好,所以以后,不要让不相干和不了解底细的人进入这个院子。 陈长剑和叶渡是何等人物,一下就明白卫不争为他们做了什么,陈长剑说:“以后但凡你有需要,而我们能做到的,你不用客气,尽管说。” 卫不争说:“我今天所做的,不及浩浩姐对我的万分之一。” 即便在长风大陆那样成熟的修真.世界的修真门派,丹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而现在的地球上,绝大多数人甚至还不知道丹药的存在,卫不争给出的每一粒丹药,都能收到一份发自内心的巨大感激。 可当他受伤时,陈丽浩倾其所有,把她认为所有可能对卫不争有好处的丹药都拿了出来,灵泉水也不要钱似的,一天给卫不争换数次,没有陈丽浩的帮助,卫不争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甚至对只是暂居卫家的苗端端,陈丽浩也毫不吝啬,丹药一给就是几十瓶,苗端端的命,其实也是陈丽浩救的。 卫不争真心觉得,和陈丽浩相比,自己这点付出不微不足道。 陈丽浩的身体需要卫不争亲自调养,所以他暂时不能离开,于是,他有时间了解圣都末世后的情况,了解越多,他觉得沈危急切地想联合其他战区共同推进幸存者保护基地的做法越有必要。 他向陈长剑和叶渡提起了沈危的计划。 陈长剑说:“我们也觉得,目前这样各自为政对救助普通民众效率太低,可现在的交通是个大问题,我们的远征军因为后勤供给跟不上,推进速度非常缓慢。” 卫不争问:“北部战区发现过其他和星星那样的变异兽族人吗?” 叶渡说:“几支远征军都发现过,但都没有人类意识,无法交流,我们战区所辖范围有大量的森林,变异鸟类和兽类非常多,我曾经考虑过驯化,可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一个计划,无法实施。” 卫不争想到了叶星辰。 陈丽浩出事时,叶星辰和叶行舟正好到舅舅,也就是陈长剑将军的义子戴岳那里去玩了,不想让年幼的叶星辰看到妈妈重伤的样子,这几天一直让戴岳哄着没让她回来,叶行舟都是趁晚上叶星辰睡着时回来。 几分钟后,卫不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叶星辰太小,她所变异的那种不明鸟类可能是长寿种族,从卫不争第一次见到她,两年过去了,那小丫头还是当初的婴儿模样。 沈危和卫不争曾经问过阿布这个问题,阿布说,每个种族自身的各个成长期,是和自身寿命成比例的,寿命越长,婴幼儿时期当然也就越长,阿布还举例说明,他们长风大陆一种叫多吉的灵兽,平均寿命五千岁,很多门派的多吉,都是传家宝,能熬过很多代门派掌门,他见过五百多岁的多吉,还是幼兽形态。 这个消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苦恼。 现在还不满三岁的叶星辰,人类形态还不会走路,咿咿呀呀的语言表达,只有最亲近的人和卫不争、沈危和李青鸳这种能力特殊的人能听懂,让她训练变异兽族根本不可能。 卫不争正在苦思冥想对策的时候,天空传来一阵熟悉的鸟鸣,听还不止一两只。 卫不争跑出去,就看到沈危从灰雨点身上跳下来,他们头顶,十几只他非常眼熟的大鸟在盘旋。 第156章 新的教育计划 沈危会带变异飞禽来卫不争不奇怪, 他惊讶的是沈危把肖一涵和冯昊锡都给带来了。 冯昊锡不用说了, 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多座人形公交车, 在交通基本靠走的当下, 可是相当金贵的存在, 凡是知道他能力的人, 都想把他留下, 沈从澜和聂唯城因为他,把中洲战区最近的一些行动计划都修改了,沈危的很多计划中, 也都缺少不了冯昊锡。 肖一涵也是中洲战区司令部高层十分关注的人物, 他变异的雕鸮武力值高且能力特殊。 不过肖一涵明确表示, 他追随的是沈危和卫不争两个人, 而不是加入中洲战区, 所以他只听从沈危和卫不争两人的调遣。 聂唯城听说湖虽略感失落,但表示理解肖一涵的选择,因为于又龙上级长官的身份,明知道他的很多要求不对, 却不得不服从命令,差点变成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 肖一涵是被体制的弊端给吓怕了, 不肯再给自己套上枷锁, 他选择以更为自由的个人身份追随自己信任的人。 沈危和卫不争接受了肖一涵以自由人身份的投靠, 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 并且已经告知了王政清, 等肖一涵能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自由切换,就让他去王政清那里,雕鸮的夜视能力和鼠类天敌天赋对野战部队太有用了,王政清征伐方向是东北,以丘陵山林地形为主,肖一涵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卫不争问沈危:“怎么跟刀爷解释这件事?” 沈危说:“无需解释,刀爷如果知道焦尚斌做了什么,他会亲自出马杀了这个杂种给浩浩报仇。” 卫不争想起王陈两家的交情和王政清的为人,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陈长剑和叶渡对空中兽族战队的到来十分激动,听沈危介绍了这些战队成员的能力和基本情况后,叶渡很快列出了三十多个和这十几个变异飞禽队员配合行动的士兵,全部都是北部战区原特战队队员。 但有一个问题,来的十八个飞禽兽族,只有赵云和谢远能说话,其他十六个队员因为不能变换形态,能够单方面听懂人类语言,无法和特战队员们交流。 陈长剑和叶渡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叶渡刚刚拿到手里的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沈危见状赶紧指了指卫不争:“叶渡哥,别上火,不争可以解决这事,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卫不争和动物之间的感应在他的异能恢复后,基本和李青鸳相当,不过他没有李青鸳对动物天然的亲和力,也没有沈衣和叶星辰对动物天然的威慑力,如果他不刻意释放能让动物们难受、恐惧或喜欢的灵力,动物们对他的感觉就是外形比较特殊的、无害的同类。 不过,现在的事情不用那么复杂,沈危带来的飞禽兽族,除了谢远,其他十几个人变异前都是青安军部的士兵,他们不但能听懂人类语言,对和军事战斗有关的要求理解度也相当高。 卫不争用了半天的时间,和双方商量着,规定了二十多个具有固定意义的小动作,因为不同的鸟类叫声也不同,用声音表达特定意义,需要每只鸟和配对的行动队员单独进行约定。 花费了一整天时间,简单的双向沟通模式形成,并且因为双方都很努力,形成的同时基本就能熟练应用。 空中搜捕焦尚斌的行动开始。 冯昊锡没有加入搜寻行动小组,他留在陈家待命,一旦有了焦尚斌的消息,他负责把增援的人送过去。 陈长剑和叶渡再着急,他们也不能扔下战区司令部那么都事,亲自去搜寻焦尚斌;沈危想去,被卫不争给拦住了。 沈危虽然有两支受到沈从澜特殊母体保护的枪,卫不争也不能让他以凡人之躯去冒险。 焦尚斌可不是普通异能者,他参加过的实战没有沈危多,但他比沈危大几岁,高仿真模拟实战训练经验比沈危丰富,而且叶渡手下有很多实战经验丰富,了解焦尚斌的性格和习惯,对圣都周边地形也更加熟悉的人,他们比沈危更适合这次行动。 沈危抗议无效,又想到自己每天还要回朵玉村上课,不能让李东源不吃不喝不睡地陪着自己折腾,只好作罢。 不过他不可能闲着,行动小队全部升空离开后,他马上招呼了叶渡和陈长剑,谈起了自己的一些设想。 听完他关于构建覆盖五大战区的空中通讯和运输网络的计划,叶渡问:“你手里现在一共有多少保留了人类意识的变异飞禽?” 沈危说:“我所知道的,有人类意识的一百七十八人,还有二百一十五人没有清晰的人类意识,但保留了很多人的本能。” 叶渡说:“就算变异飞禽速度比较快,不足二百人,不要说覆盖全国的通讯和运输,覆盖一个战区恐怕都困难。” 沈危说:“不可能永远只有这一百七八十个,我们可以训练那些自然变异的鸟类,就算他们没有人类意识,动物的基本属性他们肯定都有,训练成条件反射,将来,让有人类意识的兽族做头雁,带着它们搞通讯和运输。” 叶渡说:“自然变异的动物恐怕我们战区是最多的,但我之前曾经尝试训练几只隼,根本不行。” 沈危说:“叶渡哥你听不懂动物的语言,当然不行,不争和沈衣、青鸳可以啊。” 陈长剑问卫不争:“你和沈衣,还有那个叫青鸳的孩子能够和普通的动物进行交流?” 卫不争说:“对,我觉得,浩浩姐如果愿意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一点,她也应该可以。” 陈丽浩现在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炼丹和炼器上,她全灵根的能力最多只开发了十分之一。 叶渡摇头:“浩浩现在已经一个人顶几个人用了,我不想给她再增加负担。” 陈长剑说:“阿危,不争,你们有没有想过办个兽族学校,或者就是像修真小说里说的,那种专门培养灵兽的门派?” 他看沈危和卫不争想反对,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没说完:“我知道你们很忙,没那么多时间,不过如果办这个学校,主力教授的肯定是沈衣和李青鸳,你们俩就是偶尔客串一把,负担确实增加了,可这个学校也会给你们带来很多方便。 当下各种资源都缺乏,不争和沈衣、李青鸳的这种能力也是珍贵的资源,如果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浩浩如果真的能和不争一样恢复异能,我也会鼓励她去兽族学校当客座教师,沈衣和李青鸳在训练日常行为上肯定更有优势,但如果要进行战斗之类的培训,浩浩肯定是最棒的,老虎、狮子、狼之类的兽族你们肯定想培养成战斗部队的强力辅助吧?” 叶渡接了一句:“浩浩还可以炼制适合兽族的丹药。” 卫不争想了想说:“可是,中洲末世前人口密度太大,末世后的变异动物除了鼠类,其他非常少,我们国家野生动物比较多的地区,集中在北部和西部,其次是南部。” 叶渡说:“所以,把培训动物的学校放在中洲最合适啊,如果放在我们任何一个战区,另外几个战区要动物送过来,都要横跨整个华厦国,中间想过去看看培训情况,路上需要走一年。 而且,中洲没有动物,我们一送,你们不就都有了吗?” 沈危兴奋:“是这么个道理,毕业后的兽族和末世前的大学生一样,自由选择就业的地方,我就不信,他们中间没有人愿意留在中洲。” 陈长剑说:“我担心的是,他们到时候都想留校,我们一个都要不回来。” 沈危想到狄英,笑着说:“不可能的陈叔叔,我们那里现在就有您的忠实粉丝,他现在快成木头人了,需要不争帮忙解决,我估计他恢复行动能力后,知道我们和您关系这么密切,肯定会让我们帮忙引见来追随您。” 陈长剑挑眉:“我这样的老头子还有粉丝?” 叶渡把手放在自己心口:“爸爸,您一直都有。” 办个兽族培训学校的事就这么列入了计划。 陈长剑说:“我和叶渡也在考虑办一所大学,专门教授适合常人族的功法,双鱼功当然少不了,王家刀和其他末世前的武术世家,也都有各自的内功心法,你们陈爷爷已经说了,等学校屋舍盖好,他挨着去动员那些武术世家的当家人到学校担任教师。” 叶渡说:“现在的各种资源本来就单薄,经不起分摊,咱们只能把各自最有优势的资源利用起来,先建起一个支撑点,其他有需要的往这个点集中,等以后培养出的骨干多了,就可以向外发散了。” 卫不争说:“为普通人办的内功心法大学,直接就可以办个分校,陈长犁伯伯支撑起一个分校没问题。” 陈长剑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末世前我大哥的门生就遍及世界各个角落了。” 沈危问:“陈叔叔,叶渡哥,你们想开办常人族内功心法学校,是不是发现我们这个世界现在除了修真体质外,还有另外一种不同于常人的体质?” 叶渡惊讶:“你们也发现了?我和爸爸还以为是我们的错觉,就没跟其他人说,想着只管传授功法,等有了比较明显的效果再说。” 沈危说:“我们身边好几个没有灵根,却一直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更强大的朋友,都显现出了超越一般人的能力,最明显的是我手下的一个队长,叫丛无难,他是白乌冲族,还有一个我和不争在亚金认识的一个警官高耀峰,他们的速度比不上速度异能,但比一般人快很多,力量也堪比末世前的举重运动员,他们本身就具备良好的格斗技能,再加上身体的这种进化,普通的异能者奈何不了他们。 不争仔细检查过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确实没有灵根,但他们的骨骼、肌肉、经脉都有异于普通人。” 李东源、林雨和林明月的丈夫赵季礼也都有同样的变化,只是外在表现没有丛无难和高耀峰那么明显。 陈长剑大感欣慰:“我们的感觉是真的,这太好了,希望幸存下来的人,都能有一条更好的出路。” 末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灾难的同时,也带来了奇迹,好像还给了人类和其他动物自己创造奇迹的机会,就看这些生命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沉重了多天,今天的话题终于带来了振奋。 沈危趁机把自己的另外一个计划也说了出来。 “去多兰?”叶渡失态,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危你确定你现在可以独自远行?” “我陪他一起去。”卫不争说。 陈长剑拍拍叶渡的手,拉着他坐下:“阿危,不争,你们叶渡哥因为星星的爷爷奶奶,整天担忧,第一次看到东源,他就想跟你们借用,可你们当时也就一个李东源,寿星峰基地还横跨乌拉江,每天都需要东源帮忙运送物资,他不好意思开口。 等抓住焦尚斌,给浩浩报了仇,你们能把今天那几位飞禽族队员再借我们几天吗?” 沈危说:“来之前我已经和他们商量过了,他们都愿意留在北部战区,只需要过一段时间,让他们回朵玉村一趟就可以了。” 十天后,焦尚斌在圣都北一百多公里的燕胡山深处被发现,叶渡亲自带人,杀了焦尚斌及其四十多个追随者。 又三天后的夜里,叶渡和沈危、卫不争一起,踏上了前往多兰的行程。 第157章 叶大河其人 苍白的阳光, 无边无际的漫漫黄沙, 燥热的风吹来, 只有沙子窸窣作响。 卫不争忧心忡忡,看叶渡如雕塑般站在黄沙之中。 沈危头发干枯蓬乱,嘴唇满是干皮, 神色却从容坚定:“叶渡哥是关心则乱, 不争你别慌, 叶伯伯和阿姨肯定活着。” 他们一个小时前到了多兰,除了黄沙,这里没有任何人类文明的痕迹,如果不是李东源速度快, 带他们往西南飞了三百多公里, 看到矗立了亿万年的昆颜山,他们肯定会以为是自己迷路到了霍吉拉沙漠深处,此情此景,由不得人不绝望。 叶渡突然转身走了回来:“不争, 阿危, 咱们去乌达看看吧,如果我爸妈也不在那里, 就去嘎果亚斯。” 嘎果亚斯在多兰西一千二百公里, 是华厦国西部边境线上最大的一座城市, 也是末世前西部唯一的边境贸易口岸。 沈危说:“听你的。” 李东源就地变形灰雨点, 载起三个人, 向乌达方向飞去。 半个小时后, 他们的视野中开始出现绿色,五十分钟,他们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排排简陋但整齐的泥坯房,泥坯房周围忙碌的小小人影,让几个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 灰雨点降低高度和速度,卫不争听到了下面惊叫的声音,那是下面的人因为看到他们而震惊和慌乱。 卫不争问叶渡:“要不要下去打听一下情况?” 叶渡说:“不用,往中心区飞,现下这种形势,老头儿如果没有亲自在外东征西伐,那肯定在司令部制订东征西伐的计划和方案。” 卫不争挑眉:“和沈叔叔、陈叔叔一个脾气?” 沈危摊手:“天下的暴躁老魔头都差不多。” 曾经百十万人口的繁华首府城市,现在的规模最多有末世前中东部比较繁荣的县城大小,李东源都不敢放开了飞,他一抖翅膀就横穿整个城区了。 卫不争首先看清楚了城区中心那个最大最热闹的院子大门上挂的木牌子:西部战区第*集团军指挥部。 他惊讶地看叶渡和卫不争:“居然不是司令部?” 沈危和叶渡异口同声:“司令部应该迁到了嘎果亚斯。” 卫不争正想问为什么,叶渡一指下面某个小黑点:“小李,截住那个人。” 被截住的人叫辜正兴,末世前是西部战区第*集团军参谋部部长,此刻,他穿着一身破布和兽皮拼接的破旧外套,见鬼似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三个人。 叶渡没有心情照顾辜正兴的神经,他开口就直奔主题:“辜部长,您知道我爸妈在哪里吗?” 辜正兴终于回魂,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喘了一口气:“叶将军,小沈,你们可吓死我了,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啊?” 沈危说:“从多兰,辜将军,多兰消失了,叶将军担心叶老和阿姨,您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辜正兴连连点头:“知道,叶将军和王院长在嘎果亚斯,战区司令部现在迁到那儿去了,我奉叶将军的命令镇守乌达。” 说话的工夫,已经围过来了很多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和叶渡认识,也有几个认识沈危的,都是指挥部的高层。 有人跟沈危打招呼:“沈队长,你,受伤了?” 沈危轻松地呵呵笑:“前些天跟人打架,出了点小意外。” 辜正兴热情地邀请叶渡去大院中心那座木石结构的大房子里。 叶渡和众人打过招呼,拒绝了:“我会再来,到时候咱们再叙,现在我想尽快去嘎果亚斯。” 众人都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便没有再挽留,三个人随即升空。 指挥部满院子的人看着灰雨点迅速消失,又是兴奋,又是羡慕: “还好还好,外面其他地方也有人类幸存,我以为地球上就剩咱们这么点人了。” “我也是,以前总嫌人多,现在看到个新面孔就高兴得要死。” “咱们被甩下这么远了吗?人家都恢复空中交通了。” “咱们其实得天独厚,旁边就是昆颜山,昆颜山苍鹰是世界上体型最大,速度最快的禽类。” “有什么用?看得见摸不着,更别提驯化了。” “是啊,叶长官刚才那只……那只……是变异的……海东青吧?好像通灵呢,都不用叶长官特地吩咐,听见叶长官的话,自己就准备好了。” “我也看到了,那只……海东青,一听见叶将军说去嘎果亚斯,就转身头朝西等着了。” “只有我注意到了吗?叶长官和沈长官三个人的衣服一点都没有损坏。”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叶长官和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年轻,衣服颜色虽然不好看,可感觉上特别舒服,而且是崭新的。沈危队长的防寒服好像是末世前的品牌货。” “沈长官虽然穿的特别好,可怎么那么瘦?是不是生病了?” “是太瘦了,可为什么看着又好像比以前更年轻了?而且,还是很帅?” “帅是气质,跟胖瘦关系不大。” “好身材是帅的主要条件吧?” “是挺矛盾的,沈危瘦成那样,感觉上却特别好,这怎么回事啊?” “说不了,不知道沈从澜长官怎么样了?沈危这样,他知道吗?” “算起来沈长官也差不多六十了,他……不会尸化吧?” “沈长官那样的人,就算尸化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没错,没准他还敢以丧尸之身修理进化者呢。” “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进化者多不多?都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就是啊,咱们不会落后其他地方一大截吧?” “咱们要是能把昆颜山苍鹰驯化就好了,兽类战斗力强,可速度上和禽类没法比。” “叶将军不是说他还会来吗?到时候问问他,怎么驯化变异海东青的?” …… 华厦国万山之祖昆颜山,主山系平均海拔五千多米,山峰之上常年罡风凛冽,积雪经年不化。 灰雨点迎风飞翔,速度不足平时的一半,十几只巨大的变异种昆颜山苍鹰围着他上下翻飞,虎视眈眈。 气温太低,沈危被卫不争强行送入青玉空间,灰雨点背上只有卫不争和叶渡,两个人背靠背,盯着那些苍鹰,严阵以待。 而事实上,叶渡和卫不争是有分工的,叶渡蓄力,随时准备迎接苍鹰的攻击,他从激活异能,修炼方向就是战斗,经过两年多间无数次实战,叶渡把空间异能的战斗方式运用到了炉火纯青,代价是他放弃了空间岂能其他强悍的能力。 卫不争为灰雨点和叶渡制造了一个最基础的空间结界,保证灰雨点和叶渡始终有充足的氧气供应,其他的,不管是罡风,还是稀薄的、和中洲及北方略有不同的清灵,他都没有隔绝。 他始终记得阿布前辈的话,他们正处在一个开天辟地的时期,这个时期的所有磨难,可能都同时蕴含着机遇,他们属于这个世界,就该承受这个世界赋予的一切;这个世界在毁灭他们的同时,也在造就他们。 末世,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们释放的最大的恶意和惩罚,也是给予他们的最好的机遇和庇护。 如果逃避天道施与这个世界的苦难,也会失去这个世界赠与的幸福。 将近三个小时,灰雨点终于越过了最险峻的地区,苍鹰们放弃了对他们的追逐。 卫不争微笑着,指尖流淌出的纯净清灵携带着他的意念,滚滚涌向悬空停滞的苍鹰们:相遇即有缘,这是送给各位的见面礼。世道不易,咱们互不叨扰,各自安好吧。 叶渡敏感地察觉到了卫不争的异常,他看过来:你做了什么? 卫不争笑了笑:“咱们曾经霸道到差点把人家赶尽杀绝,我今天送了点小礼物表达歉意。” 叶渡点头:“嗯,应该的。阿危这小子有福,捡到宝了。” “啊?”卫不争正好把沈危给放出来,听见这没头没尾的话有点诧异。 沈危却接得浑然天成:“谢谢叶渡哥!咱们彼此彼此。” 过了昆颜山主山系,距离嘎果亚斯还有四百公里,群山次第变矮变缓,景色从黛黑到苍绿再到绿色点点,最后,又成了黄色的沙漠。 卫不争到过嘎果亚斯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是为了送货,行色匆匆,对这一带的大致地形还是熟悉的,沙漠的扩大并未影响到他对方向的判断。 灰雨点在卫不争的引导下,在苍黄的半空中飞翔。 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就是嘎果亚斯城。 叶渡激动得站了起来。 卫不争突然说:“叶渡哥,沈危,有情况。” 他手指向小黑点西南方向:“那里,国境线附近,正在进行一场规模不大,但相当激烈的战斗。” “走,过去看看。”卫不争话音未落,沈危就说,同时还向卫不争伸出手。 卫不争一个闪念,一把步枪出现在沈危手上。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副原始人的战斗场面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双方的外部特征几乎一样,都是一头蓬乱的半长发,穿着乱七八糟的兽皮衣,裸露出的皮肤都是土褐色,手里的武器都是棍子。 不过观察力出众的叶渡和沈危与感知超级敏锐的卫不争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双方。 人少——约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的一方,都是露着右臂,兽皮衣做得相对细致,且下半身的兽皮都更完整、更好;人多的一方都露着左臂,兽皮衣做得相当粗糙敷衍,大部分人的子孙根都在迎风招展。 卫不争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断定,屁股包得严实的一方是自己人,他抬手就打算给敌方最流氓的头领一缕高纯度乌冲,却被叶渡和沈危同时拉住了胳膊:“不着急,看看再说。” 卫不争发现这两个人表情有点怪异,都好像在憋笑,尤其是刚刚还心急如焚的叶渡,此刻竟然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卫不争看沈危:“怎么回事?” 沈危下巴指指:“傻□□那边明显不行嘛。” 卫不争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那些可能是伤员,也可能是尸体,全都是露着左臂的。 他仔细观察,终于发现,傻□□一方不是在顽强地战斗,而是被我方英雄们缠着打,想跑跑不了。 他同时还发现,我方阵营中有一位一头及腰长的脏辫乱飞的英雄特别勇猛,一根天青色的棍子神出鬼没,缠住了包括对方头领在内的七八个傻□□,那几个傻□□惨叫的声音最大,蹦跳的姿势最离奇。 卫不争惊讶:“那个人,他是……丛大哥和高警官那种变异者?” 叶渡面带微笑:“应该是。” 脏辫英雄突然发力,一棍子挑飞了傻□□头领,跳出战圈,抬头看。 卫不争一惊:“他发现我们了。” 叶渡轻轻拍了下灰雨点的翅膀:“小李,咱们过去。” 灰雨点微微一侧身,俯冲了下去。 他们到达战斗地点最多用了一分钟,傻□□们已经钻进树林不见了。 卫不争看着脏辫英雄在一群原始人的簇拥下向他们走来,跟着沈危和叶渡跳下灰雨点。 脏辫英雄越走越快,忽然大叫起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浩浩呢?星星和舟舟呢?” 叶渡看似十分平静地回答:“他们都好着呢,路上不好走,没让他们一起来看您。” 距离近到卫不争足以看清楚对方的脸,他发现,脏辫英雄居然是个和沈从澜年龄差不多的人,只是走路的劲头,比年轻人还敏捷有力。 沈危对卫不争一笑,迎了上去:“叶伯伯,我千里迢迢来看望您,您就这么无视我?” 叶大河一摆手:“你们一个个狼崽子一样,不吃人就是好的,需要我特别关心吗?” 双方已经会合,叶大河看了卫不争一眼,又转向叶渡:“浩浩跟星星、舟舟真没事?真的安全到家了?” 叶渡上前,轻轻抱住了父亲:“真的,前年春祭前就到家了,如果没有浩浩,我今天不可能到这里看你和妈。” 叶大河抬头:“什么意思?” 叶渡说:“浩浩帮我激发了异能,没有异能,我控制不住北部战区的局势,哪敢外出?” 叶大河眼睛一亮:“异能?你会弄出干净水?哈哈哈,快快快,快给你老子弄点,我和这些娃子都快渴成人干儿了。” 卫不争上前,拿出一摞碗递给沈危,问道:“叶伯伯,是弄出一缸水你们盛着喝,还是直接把水凝聚到碗里?” 叶大河和身后一众原始人惊呆了:“你的碗……哪儿来的?” 沈危说:“空间异能,叶渡哥也有,不过他没用来装东西,都用来打仗了。” 叶大河迷茫:“异能,不是光能弄出水,还有……其他?” 卫不争放出一个装满了水的石头缸; 又默默地让缸周围长出了一圈花草; 几米外出现一个野外烧烤架,架子上吊着一个不锈钢锅,锅下面一簇火焰静静地燃烧。 在一众属下的目瞪口呆里,叶大河双手叉腰上下打量卫不争:“娃哦,你这是活神仙啊。” 卫不争笑着说:“就是普通的异能,沈危和浩浩姐都有,只是沈危出了点意外,现在暂时没了。” 叶大河看看卫不争,又看看沈危,忽然把手指放在唇上,对着远处打了一个长长的的唿哨。 一声悠长的狼嚎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沙漠上忽然卷起一阵烟尘,几匹颜色和黄沙一模一样的巨大的狼飞奔而至,特别高大的头狼冲过来,稳稳地站在了叶大河身边。 这匹狼的肩高和叶大河的肩齐平。 叶大河十分嘚瑟地拍了拍头狼的背:“狂沙,我的坐骑。走,咱们回家慢慢说。” 可能是错觉,卫不争看到狂沙好像翻了个白眼。 此地距离嘎果亚斯五十多公里,卫不争坐在灰雨点背上,看着下面一人一狼飞奔,狂沙奔跑的姿势优美飘逸,它背上的叶大河身体前倾,脏辫随风飞舞,这景象,就像远古神话小说里的插图。 半个小时后,一座全部由低矮的泥坯建筑构成的聚集地出现在了卫不争的眼前。 因为气候恶劣,多风少雨,绿色植物很少,嘎果亚斯看起来远没有中洲和圣都的聚集地看起来舒服,但行走在其中的人们,不管是常人族还是乌冲族,不管是负重忙碌的,还是安适闲逛的,都面容平静,没有卫不争他们末世后每次初到一个地方必然看到的惶惶不安。 卫不争小声对沈危说:“怪不得于又龙拿叶伯伯当大旗,一扯一个准儿呢,叶伯伯厉害。” 沈危说:“嗯,乱世英雄盛世俊杰,说的就是叶伯伯这种人。” 西部战区司令部不在聚集地中央地段,而在西北角,叶大河的家在司令部隔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院里的一个独立小院中,一所普普通通的泥坯房。 叶渡的母亲王越川女士,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渡给了母亲一个紧紧的拥抱后,马上看叶大河:“你穿裘皮,我妈穿乞丐装?” 王越川拍拍叶渡:“我这身比你爸穿的舒服多了,变异老鼠的皮穿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啊……” 惊叫声是个大合唱,王越川女士只是大合唱演员之一。 卫不争顺着王越川的视线回头看,发现是李东源从灰雨点变成了人类形态。 没有任何布景的大变活人确实容易引发尖叫,卫不争理解。 叶大河指指李东源,又指叶渡和沈危:“你你你,奶奶的,你们,你们在内地,不光开发出了那么多异能,还能让动物变人了?” 叶渡哭笑不得地说:“爸,妈,小李原本就是人,他是被星星抓伤后发生了变异,才成鸟的。三年前,星星在回家的路上变异成了一只……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鸟,又凶又漂亮,她不小心抓伤了小李,小李……,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咱们先回去,我想先看看我妈。”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叶大河和王越川盯着叶渡,等他的解释。 叶渡拉着父母进屋。 卫不争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进了小院后就自己去掉缰绳挂在房檐下的狂沙,一直在盯着他。 卫不争心中一动,对沈危说:“你和东源哥先进去,我有点事。” 他来到狂沙面前,小声说:“嗨,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第158章 狂沙其狼 狂沙退后两步, 扭头看向小院的后门, 然后又转回头, 青褐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卫不争,喉咙里发出一串连续的轻叫。 卫不争微笑着用意识回答:没问题,不过,在这之前,可以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 狂沙犹豫了一下,往前一步,把头伸到了卫不争脸前。 卫不争伸出手覆盖在狂沙的额头:一股和卫不争所知的清灵全都不同的清灵在他手心流动, 卫不争仔细地感受着清灵的流动路线,片刻后,他收回了手。 “呜呜。”谢谢。 卫不争在狂沙的意识中读取到愉悦的情绪和清晰的语言。 “不客气。走吧,我们去看看你的孩子和部下。”卫不争说着推开了小院的后门。 后院比叶大河居住的院落大很多, 还栽了十几颗在此时此地堪称珍贵的白杨树, 下面还有红柳、沙棘和几种沙漠里才有的灌木和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变异狼在最大的那棵白杨树下站成一个半圆, 好像在等待狂沙和卫不争的到来。 感觉到了狼群的忐忑不安, 卫不争微笑着释放出最诚挚友好的意识:很高兴见到你们,狂沙想让我送你们一点东西,希望你们能喜欢。 一个长长的、盛满了清莹莹的水的石槽出现在狼群面前。 刚刚,狂沙请求卫不争给它的妻子和属下一点他送给叶大河那样的水, 它说它以后会用狼的方式回报卫不争。 一个小时前, 察觉到叶大河和他的属下确实十分干渴, 又观察了一下那些人的“气”, 发现都是正常意义上的好人,卫不争就在他凝聚出的那缸水里加入了一点碧玉湖水,而叶大河十分豪爽地用自己的碗让狂沙和它的属下们也喝了个饱。 就是那不足一碗碧玉湖水,让感知比一般人类敏锐得多的狂沙发现了异常,这家伙也够果断,或者它拥有独特的鉴定人类品行的能力,看出卫不争不是歧视和残害其他种群的人,竟然直接向卫不争提出了送水的请求。 卫不争看到狂沙的第一眼,就知道它开了灵智,顺便就给它望了个“气”,发现狂沙是一匹相当理智,或者说睿智的狼,凶悍而不残忍——动物基于生存需要而进行的猎杀行为,是自然法则,不能算本性上的残忍——在新的世界秩序下,是可以友好合作的对象,和那群昆颜山苍鹰一样。 所以,卫不争痛快地就答应了狂沙的请求。 一群狼喝得如痴如醉。 卫不争看到最边上那匹皮毛乌黑、体态特别修长漂亮的狼不时抬头看他和狂沙一眼,就问狂沙:“那位是……” “我妻子美兔。”狂沙说。 卫不争:“……!!!???” 美兔,是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兔子的意思吗? 狂沙是叶将军给你起的,你自己的原名是什么?卫不争用意识问道。 “就叫狂沙,我妈妈说,她生我的那天,正赶上沙尘暴,我们一家差点被流动的沙丘给吞了。” 卫不争心里想:这就是缘分吧? 他问狂沙:“你遇到叶将军那天,也是沙尘暴吗?” 一片杨树叶轻飘飘地落下,正好落在狂沙的头上,卫不争笑着去拿,手却凝固在了狂沙的头上: 无边沙海,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他嘴里叼着一匹小狼,腰酸腿疼,累得想躺倒,从此再也不起来,可他没有,而是步伐坚定地一直顶着漫天飞沙前行,他身侧,是同样叼着一只小狼的美兔,身后是狼群。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狼群甚至让他感觉亲切和安全。 突然,他听到左前方隐隐有人声传来。 卫不争停住了脚步,发出一声低吼,命令狼群马上找地方躲藏,他也叼着小狼,和美兔一起,躲到了一丛红柳后。 很多人类排着队慢慢靠近他们躲藏的地方,又慢慢地离开。 当最后一个人类的脚从他面前走过,卫不争偷偷松了一口气。 “嗷……”一声稚嫩而高亢的狼叫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卫不争大惊,首先抬头看刚刚走过去的人类队伍。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人类手里拿着弓箭折了回来。 “呜嗷……”卫不争站起来,把小狼甩给了身后一支高大的公狼,仰天长啸:都快跑,沿着我们刚刚来时的路,快。 狼群纷纷从隐身处起身,转头向后跑去,除了他身边的美兔。 他听到了人类兴奋的叫声和拉弓的声音,他弓起了身体,准备扑向领头的人类。 “都给我住手。”一个铿锵有力的人类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他同时对上了一双人类的眼睛。 高大的人类和他对视着,展开双臂阻挡着自己的同类,同时缓缓后退。 “叶司令,好几十只呢,弟兄们好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有人说。 “我知道,不过,我们还有能吃好几天的粮食,不是吗?现在没必要打猎。”叶大河头也不回,继续和卫不争对视着说。 “可是,弟兄们想吃点肉。” “我知道,我也想吃,可我们不能谁的肉都吃。”叶大河依然不回头,看着卫不争的眼睛说,“天地大劫,所有生灵遭涂炭,老天不给咱们活路就算了,咱们不能再互相残杀。 你们看,他们拖儿带女地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远行,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和咱们差不多,所以,别难为他们了,走吧。” 大队人马渐渐消失,一头脏辫的男人一直倒退着走在最后,直到从卫不争的视野中消失。 “嗷呜……”叶大河是个有智慧的人类。 卫不争一个激灵,从漫天黄沙中回到现实。 “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是没有智慧的人类?”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很快镇定下来,接着狂沙的话说。 “那些恨不得把人类之外的种群都杀掉的人类,就是没有智慧的,连树虫都不如,树虫吃饱以后,就不会再去蛀树了,它们要留着森林细水长流。”狂沙淡淡地说。 卫不争点头,深度赞同:“什么种族都有蠢货。” 然后他接着问:“那天,你就决定和叶将军合作了吗?” 狂沙说:“没有,好几个月后,我们因为追逐水源,到了嘎果亚斯,这里好几条河也都干了,我们在喝水时,被人类围攻,正好叶大河路过,他为人类和我们划分了饮水区,并派了士兵保护我们的区域。” 卫不争由衷地说道:“叶将军确实很有智慧,你也一样。” 满满一槽的水,最后只剩下个底,几只小狼意犹未尽,只是真喝不下去了。 卫不争把石槽重新注满水说:“我在这里停留期间,会一直供应你们水,走了就没办法了。” 狂沙甩了甩尾巴,没说话,卫不争莫名觉得这货好像在算计他。 第159章 五个异能者 回到叶大河的泥坯房, 卫不争看到几个人围坐在一个粗糙的石头桌周围,叶渡和沈危面前分别放着一个不明材料的盘子,叶夫人王越川正在用石刀分割一块黄褐色的不明物体,叶大河在给两个人讲多兰被沙漠吞没的情况。 多兰沦陷的过程简单粗暴,就是在陈丽浩带着孩子离开的第二天, 大量人类尸化, 同时,前所未见的沙尘暴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出现,原来距离多兰一百来公里的那乌吉沙漠,一天之间向东推进三百多公里,吞没了包括多兰在内的数万平方公里土地,多兰及其周边人口十不存一。 “朱广侗尸化,如果不是老叶够凶够不讲理,压制住廖广宇, 直接对司令部和直属警卫团下令,不准杀害尸变的士兵, 并把正常的士兵马上组织起来, 强制多兰民众放弃一切物品, 轻装向乌达方向转移, 多兰一个人也活不下来。”王越川切下了一块小孩拳头大的不明食物,放在沈危的盘子里说。 沈危夹起那块卖相不能细想的食物咬了一下, 发出的声音听得卫不争一阵牙酸。 沈危抽着气把那玩意放在眼前端详:“阿姨, 咱们这里已经进化到直接食用矿石获取能量了吗?” 王越川大笑:“哈哈哈, 忘了跟你说, 得先用水泡半个小时才能吃,要不得把牙给咯崩,水刚烧上,你等一会儿。” 卫不争心念一动,四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和两盘青菜、两盘水果出现在桌子上,紧跟着,又出现了四杯水。 末世前后都算得上见多识广的王越川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石刀掉脚上:“喔,这这,这……” 她看向卫不争:“这孩子……你是田螺姑娘穿越到现实了?” 叶大河抓过自己面前的打卤面,看着卫不争幽怨地说:“人家这是异能,哼我只不过想让阿危这小子感受一下我们这两年过的啥日子,吃块糍粑,你小子你就心疼了?你阿姨我们就连这石头疙瘩每天都是定量的呢。”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叔叔,沈危皮糙肉厚吃什么都成,我就是想请叔叔和阿姨吃的。” 王越川把手里的糍粑和石刀往身后的石头台子上一扔,抓起一个桃子就咔嚓咔嚓开吃:“谢谢小卫!你既然诚心孝顺,阿姨就不客气了。” 卫不争在沈危身边坐下,笑着说:“不客气。” 叶大河扒拉着面条对妻子说:“两年了都没吃饱过,你怎么还不吃饭去吃桃啊?” 王越川白了他一眼:“美貌是我终身的追求,而多吃水果能美容。” 卫不争因为想省下几碗饭,这会儿在喝水,闻言被呛得“咔咔”咳嗽了起来。 他听沈危说过,王越川家是法学传世,到她为止的王家十几代人,每代都有杰出的法学家和法学教育家,王越川退休前是圣都大学副校长兼法学院院长。 能在圣都大学担任高等教职的,在华厦国都算得上名流,所以在卫不争的想象里,王越川应该是很端着的,而眼前一头白发、穿着补丁衣的王越川实在太接地气了。 叶渡这些天享受的都是卫不争提供的餐饮,所以此刻也没吃面,而在喝水,他对卫不争说:“我妈退休跟我爸回多兰定居时不大乐意,原因是多兰的气候对皮肤不友好,时尚落后世界潮流一年。” 王越川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儿子揭老底有什么不好意思,她说:“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现在,这边的异能落后内地一个地质纪年。” 沈危说:“没有阿姨,内地的异能者不足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绝大多数人的异能比不上不争和浩浩、叶渡哥的一个小指头。 这里虽然异能者少且种类单一,但以另外一种形式进化的人比例却高得多,总体而言,这里的进化和内地是平衡的。” 叶大河猛地抬起头:“真的?你们怎么知道?” 叶渡指了指卫不争:“问他。” 叶大河和王越川东西都不吃了,紧盯着卫不争。 “呃……”卫不争沉吟了一下,在心里组织措辞,“我的异能比较特殊,能够隔空探查人的身体状况,您在国境线上和那群……” 叶大河:“哈塔土狗。” 卫不争:“您和那群哈塔土狗打架时,我闲着没事,就探查了一下你们的身体;进入嘎果亚斯后,我又探查了一下主干道上一部分人的身体;到这里后,我顺手又把司令部和旁边警卫队的人看了一把。 我探查的总人数一千五百六十六人,包括您和阿姨在内,有灵根的异能者五人,和您一样的体能进化者三百七十七人。” 叶大河盯着卫不争:“你确定?你肯定不会搞错?” 卫不争说:“九成把握吧。” 叶大河“咣当”一声踢翻了石头凳子,拉起卫不争就往外走:“快快快,去把那五个异能者都给我找出来,我的兵喝嘎果河的臭水都快喝成驴子了,让这几个异能者出来,给大家弄水喝。” 叶渡跳起来拦住了叶大河:“爸,你怎么说风就是雨?不争跑了六千多公里,您让他多少休息一会儿。 还有,你不是说这里本来就有两个能凝聚出水的异能者吗?不争最多能再找出三个……” 叶大河打断他:“那俩小子没在嘎果亚斯,一个跟着赵中原往北,一个跟着奚长勇往南,都在国境线上巡逻呢,嘎果亚斯现在一个异能者都没有,你老子娘也天天都是喝嘎果河的臭水。” 王越川起来把叶大河给推回了石桌边:“不争又不是你的兵,你阎王爷催命似的干什么?孩子们几千里的跑过来,你就算要抓壮丁,至少也让他们睡一觉吧?” 叶渡把自己跟去的碗推过去:“睡觉就不用了,爸,你把这碗也吃了,吃完咱们一起去。” 叶大河踟蹰:“你不饿啊?” 叶渡说:“见到你之前,不争刚给了我几个包子。” 叶大河马上把叶渡的碗抱了起来。 王越川吃完了桃子,也开始吃面,那陶醉的模样,卫不争觉得跟后院美兔它们喝水时有一拼。 吃过饭,卫不争、沈危、叶渡一起跟着叶大河,先到了旁边的警卫队,卫不争把两个年轻的士兵指了出来。 听说自己有灵根,也就是异能,两个士兵都一副做梦的表情,其中叫米源的那个伸出手,学着那两位有异能的同伴用力,脸都憋红了,也没能凝聚出水。 卫不争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说:“感觉到丹田中能量的涌动,想象着你的丹田是个广大的世界,这个世界拥有无限多干净的水源,你把这些水通过你的经脉输送了出来。” 米源睁大了眼睛:“啊,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热?又热又舒服。” 叶大河说:“听卫大师的,努力想象。” 米源瑟缩了一下,马上垂下眼帘,他的两个手心慢慢地、慢慢地聚集了一汪水。 “我……次……”围观的士兵突然意识到叶司令还在身边,表示震惊的不雅口头语被咽了回去。 卫不争收回手,招呼另外一个叫张烨的士兵:“你也来试一下。” 半分钟后,张烨的手心也聚满了水。 围观的士兵们震惊过后,把眼巴巴的目光投向了叶大河。 叶大河佯做不屑:“啧,他俩是肚子里有货,卫大师帮忙才有用,你们石头疙瘩一个,卫大师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让你们下个崽儿出来啊。” 卫不争:“……”他感觉自己像个跳大神的骗子。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应该是个中级长官的人说:“司令员,多出了米源和张烨两个,咱们司令部也能轮上一点干净水了吧?” 叶大河乐呵呵地点头:“嗯嗯嗯,如果他们俩的异能能跟杨开泰一样,咱们就留下一个,让家里的小子们隔三差五也能打个牙祭。” 米源和张烨同时叫:“跟杨开泰一样?我,我肯定不行。” 卫不争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叶大河一个重要的问题,沈危现在替他问了:“原来的两个人,他们每天能出多少水?” 叶大河说:“杨开泰刚开始每天出三四十斤,现在每天能出二百多斤,精神好的时候多点,精神差的时候少点。 李硕开始每天只有七八斤,现在每天也能出差不多一百斤了。” 卫不争、沈危和叶渡互相看了看:末世两年,他们现在见到的水系异能,每天凝聚水在五百斤以下的极少,卫不争在寿星峰基地发现并帮助激活灵根的几个,最差的一个,最初只能让手心发潮,现在每天也都能出三百斤左右的水了。 西部的清灵和内地不一样,并不适合灵根的激活和发展,杨开泰和李硕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自主激活灵根,证明他们的灵根品质非常好,可两年过去,他们的进步连内地灵根品质很差的人都不如。 卫不争看看一院子穿着外貌像原始人、身体消瘦、头发枯干、脸色极其粗糙,精神却十分振奋的士兵,又看看满眼期待的叶大河,一个想法在心里迅速成形。 米源和张烨被带回了叶大河的小院。 卫不争给了两个人一人一杯兑了青玉溪水和碧玉湖水的水,又帮两个人输入了水系清灵滋养丹田。 叶渡传授了两个人一招最基础的双鱼功吐纳之法,让他们先练着,然后,几个人又来到了嘎果亚斯中心区大街上。 卫不争异能恢复后,记忆力好到让他自己都震惊,所以,他准确地记得另外三个异能者当时所在的地方,而现在的人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远离自己家的,他们没有走一步冤枉路,就找到了一大两小。 大的是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叫齐天宇;两个小的是一对姐妹,姐姐鲁洁,七岁,妹妹鲁琼,四岁。 三个孩子及他们的家长听说他们有异能后,如果不是全嘎果亚斯的人都认识叶大河,肯定把卫不争当骗子。 在卫不争的引导下,凝聚水最快最多的是鲁洁,一大碗;其次是鲁琼,三分之一碗;齐天宇就手心一小汪。 即便如此,两家人和他们的街坊邻居都激动的快要发疯了。 卫不争他们被团团围住,家里有小孩子的都领了出来,想让卫不争帮忙给激发出异能。 叶大河兴高采烈地告诉众人,卫大师是修真大能,不是神仙,卫大师会点石成金没错,前提是你们孩子得是石头,土坷垃可点不出黄金来。 终于摆脱了热情的嘎果亚斯民众,卫不争再次向叶大河请求:“您再介绍我,叫小卫就成,千万别叫卫大师了。” 叶大河说:“那怎么能成?必须是大师,小卫太没逼格了。” 卫不争郁闷,在在路上,连心里的那个计划都忘记和几个人说了,回到家里,看到坐在院子里刻苦修炼的米源和张烨才想起来。 他刚想说,王越川从后院跑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着急:“老叶,狂沙和美兔、大脑门、记仇鬼都不见了。” 叶大河一愣,转身去往后院走:“不会吧?” 卫不争和叶渡、沈危也跟了过去。 狂沙带领的这个狼群一共有四十五只狼,其中成年狼三十只,幼狼十五只。 幼狼全部跟着狂沙和美兔在叶大河家,另外二十八只成年狼,赵中原和奚长勇各带了十只,还有八只在警卫队。 西部战区现在能够联系得上的精英,都被叶大河派到了国境线上几个重要位置和目前能够到达的几个城市,叶大河带人出去打仗时,人员都是临时从司令部和警卫队抽。 为了保持司令部和警卫队的战斗力,叶大河基本是轮流带,所以另外八只狼没有固定的主人。 大脑门和记仇鬼是体型接近成年的两只幼狼,卫不争对这两只有很清楚的印象,现在,狂沙、美兔和这两只都不见了,十三只幼狼眼巴巴地看着卫不争。 沈危问道:“狂沙他们平时不拴吗?” 叶大河说:“不拴,这是我和狂沙的约定。” 卫不争惊奇:“叶伯伯,您能和狂沙沟通?还是您能和所有动物沟通?” 叶大河说:“都不能,不过,我觉得我说话狂沙和美兔都能听懂,我也能看懂他们的眼神。” 卫不争问:“他们以前从来没有不打招呼离开……” “司令员,夫人,出事了,老毛子跟斗鸡眼都不见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大叫着跑进来,打断了卫不争的话。 叶大河转身:“再说一遍,老毛子那八个家伙都不见了?” 小战士猛点头:“是,我们跟您回来后,就把老毛子它们送饲养圈了,小何它们准备了五十多只田鼠,我看着它们吃完才宿舍,刚才小何去给他们添水,进去一看,一只都没有了。” 叶大河转身就走:“我过去看看。” 沈危和叶渡他们没跟着过去。 卫不争想了想,手一伸,站成一排的幼狼面前出现了一溜猕猴桃。 他不能也不愿意杀空间的动物,所以无法给这些小家伙提供肉食,他听沈危说过,有些狼喜欢吃水果,主要是浆果,这些熟透的猕猴桃和浆果差不多。 小狼们低头闻了闻,马上比赛似的狂吃起来。 卫不争走到一只小狼跟前,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问:“你知道狂沙和美兔它们去哪里了吗?” 第160章 狂沙的战斗 漂亮的小狼无辜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接着说:“你知道,沙漠里现在非常凶险, 我担心狂沙它们出事。” 这是一只聪明且意志坚定的小狼崽, 感觉到它在保护自己的秘密, 卫不争就没有尝试读取它的意识。 他之前读取狂沙的意识, 是因为狂沙的那段记忆对他不设防。 卫不争还不会传说中的搜魂大法, 就算会, 他也永远不可能对自己人使用,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真诚打动这只小狼, 让它愿意说出来。 “呜呜呜……”狂沙首领和美兔很厉害很厉害, 它们不会出事的。 小狼说。 “那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狂沙说,要好几天。”小狼含糊其辞。 “狂沙走之前嘱咐过你什么吗?” “首领让我看好它们, 首领还说,让我们乖乖地呆在这里, 你肯定会每天给我们好喝的水。”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我叫……青嘎湖。” 卫不争一愣之后,失笑。 青嘎湖是那乌吉沙漠中的一个奇观, 茫茫大沙漠中一个面积近千平方公里的内陆淡水湖,在可以查阅的历史资料中, 青嘎湖的面积非常稳定,十年八年不下一滴雨,青嘎湖的面积也不会缩小。 末世前, 青嘎湖是鸟类的天堂, 是那乌吉大沙漠中很多动物的圣地,也曾经是盗猎者的天堂, 直到三十多年前国家出台严酷的法律打击盗猎,青嘎湖才成为那乌吉沙漠动物们真正的乐园。 狂沙用青嘎湖给幼狼起名字,显然是出于对水的渴望。 不过,卫不争随即想到,如果青嘎湖还在,狂沙肯定不会带领自己的族群进入人类的生活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拍拍青嘎湖的头,把一粒丹药塞进它嘴里,站了起来:“青嘎湖,我住在前面的小院,如果想找我,随时可以过去。” 他转身对沈危几个人说:“狂沙它们肯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王越川对卫不争迷之有信心,马上说:“我去告诉老叶。” 叶渡挑眉:“不争,你这能力可真好使。” 卫不争说:“星星长大,在这方面绝对比我更好使。” 沈危下巴指了指青嘎湖:“小家伙开了灵智?” 卫不争说:“嗯,还贼聪明,不肯透露狂沙的行踪。” 叶大河也对卫不争的能力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知道狂沙不是逃离,他就不再多问,他对狂沙也很有信心。 比中洲迟四个小时的夜晚终于到来,卫不争在叶大河的亲自陪同下,来到了嘎果亚斯城东北方向,这里是嘎果亚斯自然条件最好的地方,末世前是一个大型国有农场和几个私人农场,末世后,是嘎果亚斯方圆几千平方公里内,唯一一个有粮食产出的地方。 卫不争挑选了一个小山丘的避风处,看几个人都准备好了,他又拿出一个大毛毯给沈危包上,自己才盘腿在沈危身边坐下,开始运功。 他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温养嘎果亚斯的这个粮仓,这个温养包括三层意思,一、滋养这里的土地,提高其对庄稼的营养力;二、让孱弱的庄稼强壮起来;三、清理农田里的变异野生植物。 卫不争现实世界和青玉空间的农产品产出,只能用于救急,长期指望他的救济存活,根本不可能,他看似很多的粮食收入,在成千上万人的刚性需求面前,杯水车薪都不足以形容其渺小。 每个地方的人都必须因地制宜地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卫不争让叶大河、王越川夫妇、沈危、叶渡和李东源一起来,是因为他所释放出的清灵,即便不包含混沌元力,对其他生物一样有很大的好处。 这里的清灵和中洲有明显的不同,卫不争直觉,这种清灵对目前状态的沈危会大有裨益,所以卫不争要求沈危其他什么都不要想,每天专心练习双鱼功。 卫不争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沈危靠在他身上还在睡。 叶大河和王越川头发上都挂着露水,满脸兴奋。 叶渡手边放着一个编得特别粗糙的笼子,笼子里,一只红色的小狐狸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兴奋:“这是真.狐狸精啊。” 开了灵智的小狐狸对卫不争吱吱吱地小声叫。 卫不争拿出一碗水放在笼子边,叶渡把笼子门打开,小狐狸伸出头喝了起来。 卫不争小声问:“叶伯伯,阿姨,叶渡哥,昨晚上修炼,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叶大河、王越川异口同声:“感觉全身的细胞被挨个清洗了一遍,浑身都是通透舒服的。” 叶渡说:“我觉得你的修真大学需要做个有关交换生的计划了。” “不争忙,我做。”沈危突然接话,一点没有刚刚睡醒的迷糊。 卫不争忙问他:“你有特殊感觉吗?” 沈危点头:“我决定听你的,这几天什么都不干,专心练习双鱼功,希望咱们走之前,我能练出点具体的效果。” 卫不争心下暗自喜欢,他的直觉是对的,希望沈危和叶渡最终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其后五天,卫不争都是白天和沈危、叶渡一起,跟着叶大河观看和处理各种事务,晚上带着几个人一起,温养庄稼的同时,引导几个人修炼。 他每天足额供应十三只幼狼水,还会给它们一点水果。 青嘎湖对他十分亲近,但并没有单独找过他,更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这是一只被狂沙和美兔教育得非常好的幼狼。 卫不争本来想为司令部和警卫队提供水,被叶大河阻止了,原因很简单,喝了两年多臭水的人,如果突然喝到清澈甘甜的干净水,肯定无法再忍受臭水,而卫不争在这里呆不了几天。 还有一点,警卫队好几个士兵的妻子是嘎果亚斯人,如果知道部队用上了干净水,肯定会引起依然要喝嘎果河臭水的民众的不良情绪,如果是末世前,凭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的兵争取来的好处,叶大河才不会管其他人怎么想。 可现在是末世,他不想节外生枝,对他而言,现在的每一个人类都是珍贵的,没必要因为可以避免的原因引发可能带来生命危险的矛盾。 叶大河只让卫不争悄悄为司令部和警卫队的厨房提供了干净的水,让士兵们能吃上比较可口的饭。 卫不争每天还为司令部和警卫队提供每人一斤的青菜,米源和张烨告诉卫不争,士兵们在偷偷商量,要上万人书给叶大河,请他把卫不争留下。 不过,士兵们找不到能够签名的纸张。 第五天晚上,狂沙、美兔一行狼还未回来,卫不争有点着急了,担心他们遇到了危险,他决定,如果到明天日出狂沙还不回来,他就去找青嘎湖,问出狂沙的踪迹,去找他们。 第六天,卫不争他们从农场回来,直接去后院,后院依然只有十三只幼狼。 青嘎湖看到卫不争就跑了过来,用前爪抓挠卫不争的衣襟,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声音。 卫不争弯腰,小声说:“告诉我狂沙去了哪儿,我这就去找他们。” 青嘎湖直直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和他对视了片刻,一拍脑门:“我真是个笨蛋。” 他对沈危和叶大河几个人说:“饭菜和水我放在餐桌上了,你们去吃吧,我去找狂沙。” 他抬手按住了想说话的沈危和叶渡:“咱们也差不多该走了,你们和叶伯伯他们办自己的事,我一个人没问题。” 沈危十分不情愿地做出大度的模样:“那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没准这边隐藏着世外高人呢。” 李东源已经变好了身等待,卫不争跳上去,冲下面摆摆手:“你们去吃饭吧,我走了。” 李东源升上高空,卫不争说:“北,偏东25度,东源哥,不要太快。” 十几只狼,还是刻意隐藏行迹躲避危险的狼,在茫茫沙漠中肯定非常不起眼,太快可能一闪就错过了。 灰雨点:“咕咕。”明白。 一个半小时后,卫不争看到了远处升腾起的尘烟和几百个移动的小点点。 灰雨点迅速下降。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大脑门、记仇鬼和另外三只卫不争不认识的狼,一狼背着一个大背篓,身后跟着四五十只幼狼,在拼命狂奔。 它们身后几百米,狂沙、美兔和一百多只狼分成三部分,和总数超过五百只的鬣狗、另一种狼、猞猁还有好几种外形凶猛的动物搏命厮杀。 狂沙、美兔和他们同一阵线的狼全都满身是伤,如果不是卫不争有异能,他根本不可能认出狂沙,狂沙的脸血肉模糊,整个就是一只血狼。 美兔和另外几只狼和狂沙差不多,但它们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卫不争看得出,狂沙它们是在拦截混合军团,保护前面的幼狼逃脱。 二十多只皮毛特别长的巨大浅褐色变异狼目标非常明确,他们在努力隔离狂沙和其他狼,想首先围杀狂沙,但美兔和同一阵营的十几只狼显然也非常清醒,不管撕咬得多么激烈,他们始终紧紧跟在狂沙左右,确保狂沙不被单独隔离。 卫不争喉头有点发哽,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 大脑门、记仇鬼和它们身后的几十只幼狼慢慢飘了起来。 抓过一只狼的脸之后,直接冲向另一只狼的狂沙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凉,它根本没时间细想是不是下雨了,身上的凉意就被鲜血的温热所覆盖,那是他抓碎了一只长毛巨狼的脖颈。 一击得手,狂沙的前爪都没有落下,直接抓向另一只…… 直到脑海里第五、第六顺位目标同时静止,狂沙才发现异常:它在飘起来,紧挨在他身边的美兔和老毛子、斗鸡眼也在和他一起飘。 不,不对,美兔和老毛子不该离自己这么近…… “狂沙,我在给你治疗,不要抗拒。” 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人类的声音,狂沙抬起头……但,它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它的眼睛在前一场厮杀中受伤,后面这段路和刚刚的这场厮杀,它都是在凭着感觉在战斗。 “谢谢!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离嘎果亚斯……还有很远,你……怎么……会在这里?”感觉到美兔和自己族群的几只狼、还有路上结盟的两个族群都活着,并且安全了,狂沙瘫倒在石制的浴盆里,气息微弱,连话语都无法连续。 “当然是来迎接你带回的礼物啊,我的朋友。”卫不争语调轻松地说,手指轻轻翻开狂沙的左眼,“如果你相信我,我想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更适合你和美兔它们养伤。” “我当然……相信,但我……不想和它们分开。”狂沙的伤太重,意识已经开始弥散。 “你们不会分开。”卫不争话音落,狂沙族群的十二只狼和其他三十多只生命垂危的狂沙的盟友消失。 第161章 狂沙的礼物 西部战区司令部后面原本一片空旷荒凉,今天却热闹得像末世前的乡下集市, 警卫队几乎全体出动, 在围建一个占地广阔的变异狼营地, 很多听到消息的嘎果亚斯民众自发地过来帮忙。 西部进化者和异能者运用灵根、感应和控制同属性自然元素的能力不同, 清灵对他们的改造更多地体现在身体本身, 他们的身体更强壮坚韧, 表现出的能力类似于华厦国传承了数万年的武技,但比传统武技更强悍。 如果把西部进化者的能力拆解分析, 就能够发现, 他们其实是速度和力量得到了跳跃性提升,提升的过程协调而自然, 进化者无需刻意锻炼,就能使用的得心应手, 不会有难以驾驭的感觉。 此刻,警卫队的进化者自觉承担了最累的运输水、沙土、石头和挖地基的工作,乌冲族和常人族负责搅拌材料和垒砌。 偌大的工地人来人往热火朝天, 各种族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和工地一墙之隔的叶大河家后院则是截然相反的景象,非常安静。 阳光沐浴的大白杨下, 王越川身穿崭新的青灰色蚕丝套衫,怀抱一只美貌的红色小狐狸,坐在一把藤编的摇椅上轻轻地前后摇晃, 看起来十分惬意。 靠东墙那边, 几十只幼狼乖乖地排排坐,像刚刚入学, 等待老师上人生第一节课的一年级小朋友。 沈危抱着一只十分稚嫩可爱、看上去应该还没断奶的小狼崽,蹲在第二排一只幼狼面前,一脸和煦地和幼狼交谈。 这是沈危给自己派的一个新任务。 他觉得和卫不争相比,自己的动物缘太差,而卫不争因为从小的经历,很多时候对动物的信任超过对人类的,他在和动物相处时更放松更愉快。 沈危有一种预感,等他们渡过末世初这种满世界救火、过于紧张的日子,生活归于稳定平淡,卫不争和动物们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会大大增加。 沈危不想到时候自己被动物们嫌弃,那会影响他在卫不争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看到这次狂沙带回来二百多只同类,其中有四十八只是幼崽,沈危决定趁着这些家伙正处在受到追杀惊魂未定和初到一地没有安全感的困境时,从幼崽入手,培养起和动物们的感情和默契。 他培养的办法就是现在这样,和小狼们挨个单独聊天。 之所以单独聊,而不是群聊,并不是沈危觉得这样效率更高效果更好,而是在他眼里,这几十只小狼的长相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连脸都分不清,还谈什么感情和默契? 所以沈危十分卖力。 卫不争带着狂沙它们回来一天半,沈危和小狼们已经谈了十轮话,可他目前能一眼就准确认出的小狼,算上特征明显的大脑门、记仇鬼、青嘎湖和怀里的小豆丁,也只有十五只。 沈危微笑着摸了摸眼前这个自报名字叫狂风的狂沙脑残粉,不动声色地把眼睛转到同一排的其他几个幼狼脸上,然后在脑子里想着狂风的脸。 他发现,狂风已经和眼睛正好看到的这只重合了。 沈危绝望地转回头,看看眼前的四十八只,想想警卫队后院里的一百多只,再想想青玉空间还有几十只,他眼前一阵发黑。 王越川在旁边撸着小妖精,一脸满足的笑容。 她和田文君、田衣君是至交好友,二十多年了,她看着沈危跟开了挂似的,一路无往不胜地从小长到大,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危吃瘪,他强撑出的亲切和蔼外表下的生无可恋,让王越川心花怒放。 一声悦耳的鸟鸣从空中传来。 王越川扭头看,一只漂亮的大鸟从西北方向飞来,在工地上空盘旋了片刻,轻盈地落在她跟前。 小妖精哼哼唧唧叫了两声,从王越川怀里跳下,直奔灰雨点跑过去。 叶大河跳下来,把被风吹乱的脏辫甩到身后,端起王越川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下巴点了点沈危:“这小子还在跟狼崽子们谈心啊。” 王越川对变身人形抱起小妖精的李东源点点头,看着他往沈危那边走:“要没这种毅力,他能成为华厦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战区特战队最高长官?” 叶大河看向沈危的眼神满是欣赏:“嗯,这小子的心性确实剽悍。” 王越川扭头看他:“你不是去看那些河了嘛,怎么样?” 叶大河兴奋得眼睛一亮:“成了,跟不争说的一模一样,水到了第三个池子,就变得十分澄清,异味也没有了,跟末世前的自来水差不多。” 王越川说:“看看,我早跟你说信任孩子们就好,你非得瞎操心,这几天白失眠了吧?” 叶大河在她身边的土墩子上坐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不信任,关系到几十万人生存质量的大事,怎么可能不去想。” 和食物的短缺相比,西部地区吃水的问题更严重些,这边本来就干旱,河流少,末世后,很多河流消失,幸存下来的河一条比一条污染得厉害,因此,乌达以西的广大地区,进化者的比例虽然比内地高,丧尸比例却更高,这边的常人族在总人口的比例不足百分之十。 所以,前面几天,卫不争跟着叶大河,重点解决了嘎果亚斯和周边他们所能到达的几个城市的饮水问题。 卫不争运功净化过的四月雪湖,现在是长丰及其周边地区最大的饮用水源,卫不争在那里使用了包含混沌灵力的清灵。 这一次,卫不争使用的是脱胎于忖心乌冲封印阵一个子阵法的净化法阵。 他在青安和广冀、桂岩几个地方都用过这个法阵,已经比较熟练了,但嘎果亚斯这边的乌冲和清灵与内地都不太一样,卫不争心里没有把握,他就给自己留出了观察和改进的时间。 现在,阵法运行五天,观察结果对于吃了两年臭水的叶大河和嘎果亚斯民众来说,非常好。 王越川说:“老叶,你这几天和阿渡、阿危商谈的事,都是公事,带来的好处再多,跟不争关系不大。 可不争帮咱们做的这些事,任何一件都值得嘎果亚斯和那几个地方的人感激一生,不争他们明天就要走了,咱们给这孩子点什么礼物呢?” 叶大河转头看着王越川笑:“如果这些事是咱们儿子做的,你会想着怎么报答他吗?” 王越川想了一下:“我会很骄傲,但不会想到报答,阿渡他身为华厦国军界高官,所有付出都是应该的。” 叶大河说:“不争这孩子,虽然没有阿渡和阿危的身份,却有着和他们一样的责任感。 只要是咱们所有,给这孩子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但在我心里,那不是报答,而是那孩子值得。” 王越川沉吟着摊手:“是我……狭隘了,其实,我的想法,也是希望能给那孩子最好的。” 沈危艰难地谈完了两排,他站起来,把怀里的小狼崽交给载誉归来后明显成熟了一大截的大脑门和记仇鬼,来到叶大河面前。 幼狼们跳起来,跟着大脑门、记仇鬼和青嘎湖,跳上矮矮的院墙跑向外面的旷野。 小妖精看着小狼们跑掉,跟李东源哼哼唧唧地撒娇,李东源看沈危。 沈危摆摆手:“这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你带它去玩吧。” 李东源一手抱着小妖精,轻轻一跃,就跳过了后墙。 他和林雨的身体本来就在进化,只是速度很慢,变化不明显,到嘎果亚斯,有了适合的环境,再加上卫不争的功法引导,还有丹药和特殊食物的加持,他的体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速度、力量和身体协调性提升非常明显。 沈危和叶渡也在改变,但没有李东源的幅度大。 沈危在叶大河面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和人类的小崽子相比,我觉得这里的狼崽子们要幸福多了。” 叶大河是嘎果亚斯民众心目中的神祇,他和狂沙极其族群并肩在嘎果亚斯大街走过一遭后,嘎果亚斯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仇视狼这种生物了,待到叶大河多次骑着狂沙凯旋,狼就成了嘎果亚斯人认可的朋友。 所以,幼狼们在嘎果亚斯城附近玩耍是很安全的,而狼也需要运动保持体能、锻炼战斗力。 叶大河从来没想过通过圈禁来保护狂沙的族狼,他为狼群提供住的地方,只是一种态度。 人类的孩童就没这么自由了,因为战斗力弱,沙漠里的动物们也没有叶大河的心胸和号召力,人类的小崽通常连聚集地边缘都不敢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永远消失。 叶大河浑不在意地说:“风水轮流转,咱们以前坑了人家几千年,末世都来了,还不该人家抖起来?” 沈危原来虽然不是动物保护者,但也从不滥杀无辜,和卫不争认识后,他又对动物有了真切的好感,所以叶大河的话他并不觉得有问题,他笑着问起自己关心的其他事:“异能者小孩的事怎么样了?” 这几天,卫不争跟随叶大河,在其他几个聚集地又发现了十几个异能者,也全都是水系。 卫不争提出,让这些异能者跟着他回朵玉村,在修真大学系统地学习功法,那边的清灵也更有利于那些孩子丹田和灵根的发展,要不然,这些孩子的异能太弱,几乎没什么用途。 至于这边外出执行任务的队伍需要水系异能者的问题,卫不争说,他可以派能力比较强的水系异能者轮番过来。 叶大河昨天派人去征询异能者小孩家长的意见。 叶大河说:“一共十六个未成年小孩,八个的家人不放心,提出想和孩子一起过去看看,另外八个除此之外,还要求给他们一些……补偿。” 沈危不明白:“补偿什么意思?” 王越川说:“不会是他们觉得自己孩子有异能很了不起,认为阿危和不争把孩子带走,是占了他们的便宜,所以想要好处吧?” 叶大河大剌剌地说:“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沈危笑了,笑的轻松又愉快:“我和不争不收学费,但也没想过要倒贴,不想去的就算了,反正在我们那儿,不管是修真大学,还是小学、幼稚园的名额,都是抢都抢不到呢。” 叶大河开心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 人的某些劣性特质,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改变而改变其外在形态,而不可能改变其本质或消失,自私和贪婪就是如此。 末世绝境,让大部分人看起来孤苦无助,从而显得脆弱而善良,可一旦有机会,隐藏在脆弱和善良假象下的贪婪就会暴露出来,不过遇到沈危和叶大河两个,这些人就悲剧了,沈危和叶大河可不会委屈自己,去成全这种贪心。 叶大河接着说:“我已经让人在农场东面开始设计营地了,你们觉得有进化潜质的人尽管往这里送,多少我这里都罩得住。” 沈危说:“谢谢伯伯!” 看到西部比例极高的另一种进化方向,沈危和叶渡已经决定,派一批没有灵根、表现突出的士兵过来试试,能进化最好,进化不了也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李东源和空中运输队多跑几趟,累点。 叶大河想问卫不争的情况,还没开口,就听到前院传来的脚步声,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沈危乐出了声。 卫不争进门看到沈危那么高兴,问道:“笑得跟傻了一样,是把这边的小狼全都记住了吗?”, 沈危一阵心虚,可脸上一点不显:“差不多了,最多再有一天就能记熟。” 王越川这下也笑出了声,沈危老天第一他第二地牛逼了三十年,现在被卫不争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吃了个死。 卫不争手一翻,地上出现三个摇椅,叶大河大笑着跳下土墩子躺进了一个去。 卫不争伸手把沈危拉起来,推进一个摇椅里,边推边数落:“就三步路,都不去搬两把过来,让叶伯伯坐一身土。” 乌芊芊领导下的乌衣俏村早就不再干等别人的订单了,他们会主动开发认为有市场潜力的东西,做出来后到处推销,而不管是哪种开发产品,乌芊芊一定会把最精致完美的挑出来送给朵玉村,卫家现在用的沙发、小座椅、簸箕、草帽、蓑衣、各种筐和篮子,都是乌衣俏村送的,这种外观和舒适度都极好摇椅,是乌衣俏村用好几种变异植物,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的反复研究和实验编织出来的,最好的五十个送到了朵玉村。 卫不争在青玉空间放了十个,家里留了五个,其他让林雨和顾颂义给分下去了,高总几位执事一人一个。 卫不争给叶大河和王越川拿衣服的时候,看到摇椅,就送了他们两个,叶大河房子里的石头凳子实在太不舒服了。 卫不争打算往这里送人的时候,再给叶大河捎过来一张床和两个沙发,乌衣俏村出品的藤类家具从外观到实用,就是放在末世前,也是很拿得出手的礼物。 沈危舒舒服服地躺下,自觉把左手伸到卫不争手里接受检查:“满脑子都是狼崽子们的脸,忘了。” 卫不争又拿出一盘子水果放在王越川面前,才握着沈危的手坐下。 叶大河拿起一个甜瓜,有点不安地问:“狂沙跟美兔他们怎么样了?” 昨天,因为狂沙他们的伤太重,全都是濒死状态,有碧玉湖水和丹药卫不争也觉得不保险,所以他回来后,给叶大河、沈危几个人留下了足够他们吃两天的食物,自己就进了空间,为狂沙他们做治疗。 因为他对动物的身体和修炼情况了解着实有限,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边摸索边尝试,治疗的过程很慢。 把狂沙他们的命都吊住之后,他担心狂沙送他的礼物时间长了移栽不活,又抓紧时间移栽和滋养护理那些狂沙一族用生命换来的灵植,一直耽误到现在才出来,把狂沙视为朋友的叶大河肯定着急。 卫不争说:“没有生命危险了,我走后,狂沙还需要休养一段,不过,以后他肯定还能陪您继续战斗。” “那就好那就好。”叶大河提起的心落地,狂沙现在在他心里,比朋友还要更亲近,他把狂沙当成了值得交付信任的战友,“你不用着急,不行你把狂沙带走吧,让他彻底好了,保证不会留下一点后遗症再回来。” 和狂沙配合过之后,他根本看不上其他的狼,不,不光狼,其他任何动物他都看不上。 “不用,狂沙应该不会像离开这里,我会给您留下足够狂沙彻底恢复的丹药和其他用品,保证他不会留下后遗症。”卫不争把沈危手里的胭脂果夺下,换了个青斐给他。 这人都三十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光想着变帅,吃水果的时候,只要有得挑,他一定选美容效果显著的胭脂果,连体内还残留着忖心乌冲都不在乎。 沈危一脸不情愿地啃青斐。 叶大河高兴了:“能这样最好,哎呀,和狂沙一起战斗了一年多,他一不在,还真挺不习惯的。” 王越川也高兴地问:“美兔也没问题了吧?” 美兔是她的绑定伙伴,原来看见老鼠和蟑螂就跳脚尖叫的王院长,为了美兔,现在成了打沙鼠高手。 “没有,美兔的伤比狂沙轻点,养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继续上战场了。”卫不争说着,换了沈危的另一个手。 沈危异能消失后,身体一直维持着异能过度透支后的不良状态,灵根也探查不到,好像被封印了。 到达嘎果亚斯,察觉到这里清灵的特殊性后,卫不争就要求他认真练习双鱼功的基础吐纳之法,希望他的身体能得到改善。 六天过去,沈危的身体确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沈危感觉到了卫不争愉悦的清晰,歪着头看他:“咋?我可以魔武双修了?” 卫不争心里一动,别说,沈危这个说法用来表达有灵根的异能者和西部的体质进化者还挺合适。 他点点头:“不过,你的魔是高中水平,武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水平。” 沈危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梦想成真,他一下坐了起来:“不争,你别骗我,我会当真的,我向往死魔武双修了。” 卫不争说:“我又没魔武双修的经验,我也是在猜,猜错你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沈危想了想:“就算你是猜的,我相信也是对的。” 叶大河和王越川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腻歪吗? 卫不争检查完了沈危的身体,起身给院子里三个大石槽蓄满水,又给沈危他们留下了所需的物品,包括给司令部和警卫队的水和青菜,就又回了青玉空间。 狂沙和美兔它们不在碧玉湖里,而是在一个一个精致漂亮的木质或石制浴盆中,卫不争让狂沙他们在青玉空间疗伤,主要就是为了这里六倍的时间,如果在外面,他离开前,狂沙根本不可能痊愈。 狂沙、美兔和几十只重伤的狼都还在熟睡,卫不争没有叫醒他们,只是迅速为他们挨个做了个检查,就来到了药田。 素心盏旁边,几株开着剔透玲珑的白色花朵、泛着绿色光芒的植株十分扎眼,招来许多蜜蜂。 这是狂沙送给卫不争的礼物之一,大脑门背回来的。 卫不争在这种植物上,感觉到了和素心盏非常类似的成分,而素心盏的作用可绝不仅仅是治疗忖心乌冲感染,它在长风大陆被当成治疗忖心乌冲的圣药,是因为对忖心乌冲有效的药植太罕见,且一直找不到可以取代它的药植。 事实上,素心盏也是扩展丹田、纯化灵根、养魂固魂的圣品,还是众多毒性药物的克星,它众多属性中的任何一种,都能够让它列入最高阶圣品的名录。 卫不争对狂沙的这个礼物喜欢得不知道该如果表达,他觉得这种枝叶飘逸、绿色清灵外溢的美丽植物,就像仙女的裙子,所以给这种草起名绿云衣。 卫不争觉得,只是绿云衣这一个礼物,狂沙就已经和他扯平了。 但狂沙的礼物还有好几多,每一种都让他欣喜若狂,其中有一种,让他又喜欢又困扰。 那是一棵高半米、小指粗的小树苗,卫不争把它种在了自己住的茅草屋前,方便自己随时能从窗户里看见它。 卫不争在这棵漂亮的小树苗上,感觉到了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横竖想不起他在哪里感受到过这种能量。 不过,卫不争凭直觉认为,这株小树苗,应该有不输于九阳树的作用。 狂沙情况稳定后,卫不争用意识和他进行过短暂的交流,狂沙也不知道它送的东西都是什么。 和卫不争一样,当初,狂沙也是凭本能知道这是好东西,所以留下了几个族群中的精英在青嘎湖遗址守护,遇到卫不争后,狂沙为了族群的未来,决定去青嘎湖,把只有它们族群知道的宝贝挖来送给卫不争。 第162章 礼物 卫不争给不知品种的小树苗起了个很拗口的名字:狂沙青嘎魂。 狂沙带领族群迁徙的途中,在干涸的青嘎湖腹地发现了当时只有三寸高、比绣花针略粗一点的小苗, 它感觉到了这棵小苗的不凡, 就留下了族群的三十个精英守护, 狂沙一族的精英们在成为鬼魅之地的青嘎湖坚守了一年多, 成功守护了小苗的同时, 又发现了另外几种有灵性的植物。 最后, 为了把它们心目中的宝贝安全送到卫不争手里,狂沙和它的族狼们从千里之外的青嘎湖浴血厮杀几百公里, 族群精英差点集体丧命旅途。 而它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只是想在艰难的末世中,为族群的幼崽们寻求一个长久的庇护。 狂沙伤势过重, 魂魄不稳,无法和卫不争进行语言和意识的交流, 但他对卫不争保持了足够的信任,意识领域对卫不争开放,卫不争自己读取到了他这段记忆。 卫不争对狂沙青嘎魂太好奇了, 并且他怀疑,狂沙青嘎魂只能在青嘎湖遗址中的某些特定地方生存。 狂沙挖这棵小苗的时候, 已经进行了最好的保护,带了直径超过一米半的老娘土,一点没有伤到根须, 包括绿云衣在内的其他几棵灵植从大脑门和记仇鬼的背篓里拿出来时, 看上去都很好,只有狂沙青嘎魂, 快蔫死了,而它根本就不缺水,老娘土摸着湿漉漉的,狂沙和族群精英自己忍受着烈日暴晒和干渴,都不让这几株灵植受一点委屈。 为了保住狂沙青嘎魂,卫不争动用了混沌元力,现在,这株小苗枝条舒展,树叶青翠欲滴,离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它蓬勃的生机。 卫不争也经常用混沌元力温养九阳树,他已经能感觉到九阳树种子的萌动,最迟到明年春天,九阳树应该就能发芽。 卫不争急着进来,还因为一件事,空间责任田的麦子、早稻、桑葚和早桃该收了。 沈危现在灵根被封印,在青玉空间也不能使用修真手法干活,背带裤又借给了沈衣,丽卷、花手镯和花金子在他异能恢复后,马上被送到了丽妈和阿花身边,小桃花现在只有鸡鸭和还在哺乳期的乌拉三、乌拉五母子几个。 因为没有灵根,除了摘桑葚时鸡鸭们能够凭借数量优势帮上一点忙,在其他事情上,这些家伙的效率极低,所以空间里大几千亩的田地,现在都指望卫不争一个人。 卫不争还要挤出时间炼丹和学习炼器。 他给了叶大河和王越川几粒温养丹,让他们试用,发现对异能者没有什么作用的温养丹,对体能进化者的作用非常好,卫不争打算离开的时候,多给他们留点。 不是卫不争分不清轻重缓急,在这么忙碌的时候还惦记着炼丹甚至学习炼器,实在是他只要异能正常,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如果他不狠着心挤时间,他永远都不会有时间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 收麦子、稻子和套种的青菜还好,干了两个多小时,只是感觉头有点胀,想躺下睡会儿,摘桑葚就没这么轻松了,控制着意念摘了不到十亩地的桑树,卫不争头上就渗出了汗,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他异能恢复后,丹田、灵根和精神力都得到飞跃式提升,想透支灵力都不容易,今天他可算又体会到了灵力透支的痛苦。 桑葚个头小,密度大,还不是同一时间成熟,而夹生的桑葚和成熟的味道差别极大,成熟的桑葚酸甜可口,夹生的桑葚酸涩不堪,所以,卫不争得用意识控制着灵力准确地挑拣出完全成熟的桑葚来摘。 他一次控制半亩地,这个工作比把不同属性、不同数量的丹药准确地分发放到几百个学员手里难多了,毕竟,学员就那么几百人,而一棵桑树上就数百颗桑葚,并且给学员发丹药是一次性的,桑树可是一百多亩呢。 卫不争忍着头疼,把桑葚送进茅草屋,又查看了一下狂沙的情况,没问题,他转身进了炼器室。 他想在离开前炼出一个空间储具,只需要一个保鲜功能就好,空间也不用太大,十个八个立方他就很满足了。 看到嘎果亚斯及周边地区的状况,卫不争对叶大河、王越川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他希望两位老人家日常生活能好一些,想离开时给他们留下点衣服、粮食、水果和水,没有合适的储物空间,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变质。 卫不争异能恢复后,已经在青玉空间尝试了几百次炼器,差不多都是以失败告终。 说差不多,而不是全部,是因为三天前,他勉勉强强地炼制出了一个有十立方空间的手镯,保鲜功能也险险地达成了。 可他实在不好意思把那个手镯拿出去,模样丑且不说,不知道他加入时间凝固阵法时出了什么问题,用青玉溪中的白色石头为坯,他精心雕琢出的小指粗细、表面光滑细腻的手镯,出炉后变成了黑黄色,小孩儿手臂那么粗,表面像被狗啃过,形状还歪七扭八的小号轮胎。 轮胎也就罢了,能装东西就好,可沈危抢着用自己的血滴上去试了试,这丑轮胎居然傻乎乎的不认人,卫不争召唤它,里面的东西竟然也往外掉,这可就是大毛病了。 可以想象一下,有人在叶大河家无意中碰到丑轮胎,正好嘴里又说到面条,空间装面条的大碗就排着队自己跳出来了,那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叶大河和王越川在里面放了其他重要的东西呢? 这事把卫不争给愁得,看见沈危热切的眼神都没反应了。 沈危老记不住小狼们的脸估计跟这个也有关系,任谁还没结婚呢就发现男朋友对自己没感觉了,还能专心致志地干别的事啊! 卫不争盘腿坐在炼器室,对着面前箱子里的手镯原坯挑挑拣拣。 原本以为,他为青玉空间释放了混沌元力后,阿玉和阿布两位大佬已经把青玉空间里除了工作室的功法典籍和丹药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对他开放了,异能失而复得后,他才发现,自己在修真一途上依然是只菜鸟,太缺乏想象力,太没见识了。 阿玉和阿布为他开放的第二段工作室储藏,功法典籍是第一阶段的十倍,成品丹药和丹药配方百倍。 他以前看到的炼器类知识,基本相当于幼儿园益智读物,拿到材料和配方真正动手才发现,自己就像个智障+卢伽雷氏症(霍金得的那种病,又叫肌萎缩侧索硬化)晚期患者,光看炼器原理的文字介绍他就差点一头栽倒。 还有青玉空间无所不在的阵法,如果不是阿玉和阿布前辈在开放给他的最新阵法典籍中特别做了标记,故意让他发现,他根本就看不出青玉溪在茅草屋前这一段大约五公里,居然加持了多层阵法,青玉溪水对所有功法、丹药和炼器材料融合的引导功能;青玉溪里那些看似天然,实则是高阶空间灵器材料的石头,都是在法阵中长期温养而成的。 卫不争眼前这一筐手镯样的空间灵器载体原坯,就是用青玉溪里的石头打制的。 因为石头是自然形成,手镯原坯的花色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卫不争这会儿在挑选接下来用哪个颜色——因为没有信心,他每次都是选择最不好看的一个。 这次,他选了个白色带浅灰花纹的。 空间时间十个小时后,卫不争炼器再次宣告失败。 为了避免再犯丑轮胎的错误,加入时间凝固阵法时,卫不争选择了和那次不同的阵法刻印方式,结果,手镯连原坯都崩溃了。 挑了个灰蓝色的手镯原坯再来一次,十几个小时后,手镯原坯灰飞烟灭。 卫不争擦擦额头的汗,神识进卧室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四点了,他收拾好工具离开了炼器室。 召出一瓶丹药,卫不争来到狂沙面前。 狂沙还在睡,比起刚进来时衰弱到让卫不争以为它马上就会挂掉,此时的狂沙气息平稳,皮毛干净油亮,眼睛微眯,看上去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咬上谁的咽喉。 卫不争把一粒丹药放在它嘴巴边,轻轻一拍,丹药不见了。 他挨着给四十多只狼都拍进去一粒药,等他拍完最后一个转回来,狂沙和美兔、老毛子、斗鸡眼都站在浴盆里看着他。 卫不争微笑着抬起手:“狂沙,美兔,祝贺康复!” ——***—— 嘎果亚斯到青嘎湖一千二百公里,狂沙和美兔它们因为心情急切,去时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返程时因为带着狂沙青嘎魂和绿云衣这些娇贵的植物,狂沙很实际地延长了时间,并选择了一条中大型肉食性动物基本不会光顾的路线。 但它们还未走出青嘎湖遗址,就被两个狼群拦截了。 这两个狼群的数量分开都没有狂沙带领的成年狼多,但两个狼群加起来,狂沙想脱身就要费些力气了。 狼是家族性群居动物,地盘意识特别强,末世前,狼群之间的地盘不重叠,不同狼群之间,也根本不存在合作一说。 末世降临,狼群依然没有合作的习惯,但为了寻找食物,地盘的界限被模糊。 狂沙成为首领后,对进入它们地盘觅食的狼群表现出了让它的族狼无法理解的宽容,它甚至不允许族狼杀死对方掉队的幼狼。 狂沙曾经的仁慈得到了回报,首领叫大雨的狼群提出,只要把大脑门和记仇鬼背的东西分给它们一点,它们就放狂沙离开,并愿意护送狂沙一段路。 大雨首领还告诉狂沙,因为尸变的动物越来越多,狼族的食物越来越少,加上人类进化者的疯狂捕猎和青嘎湖彻底干涸,附近大部分狼群都离开了原来的领地,到处游荡,寻找食物丰富且远离人类的地方。 也就是说,狂沙计划的安全路线已经不再安全,并且也不可能有另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供他们选择。 狂沙和美兔商量后,没有把绿云衣和狂沙青嘎魂送出去,而是告诉大雨和另外一个狼群的首领青源山,自己的族群和人类合作了,它们因此不再被人类追杀,族群的幼崽也得到了庇护,这一年多,它们没有损失一只幼崽。 狂沙还用事实说话,让大雨和青源山自己看,它现在的队伍里没有一只幼崽,因为和它合作的人类有非凡的智慧且心地善良,从不滥杀非人类种族,狂沙信任他,所以放心地把幼崽留在了人类的城市,只带着武力值更高的成年族狼回来。 狂沙向大雨和青源山保证,如果它们去嘎果亚斯,也会得到人类的礼遇,人类末世后的处境也十分艰难,和狼族合作能让人类的出行变得更加快捷和安全,狼族的天赋也能帮助人类寻找到更适合他们生活和种植的地方。 狂沙关于幼崽的说法打动了大雨,但青源山不相信,主要是它对大脑门和记仇鬼背上的东西势在必得。 于是,狂沙归途上的第一场厮杀在青嘎湖腹地爆发。 末世后,狼也出现了大量的尸化现象,尸化后的狼特别残忍凶悍且六亲不认,遭到它们攻击最多的,就是离它们最近的亲族,所以,末世后,沙漠狼的数量急剧减少。 所以,狂沙没有对青源山的族群赶尽杀绝。 狂沙只杀了了青源山和几只特别凶悍的成年狼,就和大雨的族群一起继续赶路了。 既然哪条路都不安全,狂沙干脆选择了最近的路,也就是原路返回。 路上果真如大雨所说,不光是狼群,其他种族的动物也在到处流浪,寻找食物和水源。 而狂沙一族带给卫不争的礼物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几乎所有它们遇到的动物都想得到。 不过,即便是没有开启灵智的动物,大部分也拥有粗浅的智慧,或者说生存经验,一些食物链低层的肉食动物在看到狂沙带领的狼的数量后,明智地选择离开。 几个族群比较小的狼群和鬣狗群看清楚狂沙、美兔和大雨它们的战斗力后,就不远不近地一直跟着它们,像闻到死亡气息的食腐动物一样,耐心地等待捡重伤或死亡的动物充饥。 让狂沙和大雨第一次受伤的一仗,发生在它们离开青嘎湖遗址的第二天傍晚,两个比较大的狼群和两个鬣狗族群同时出现,拦住了它们的去路。 而青源山族群的成员,列队站在狼群和鬣狗群之间。 也是从那一仗开始,狂沙开始把自己这边的狼群分开指派任务,幼狼们被单独分离出去,三十只精英狼专门负责保护幼狼。 狂沙和大雨都想杀死青源山狼群新的首领,但每次都不成功,那只脸上带着伤疤的母狼只要感觉到自己一方优势不保,就马上率领族群退出战场,飞快地逃离。 然后,狂沙会在下一个战场上继续看到它们。 不过,并不是所有被青源山狼群蛊惑的动物都成了它们的敌人,曾经进入狂沙的地盘捕猎,只是被狂沙驱赶,而没有杀死和伤害任何一个族狼的紫风和大湖的族群,就成了狂沙的新盟友。 还有一个家长叫岩石的猞猁家族,在得到狂沙送的一袋水和族群安全保护誓言后,加入了保护幼狼的队伍。 截杀狂沙它们的动物数量达到最高点,发生在卫不争接应前的那一仗,青源山的几个精英狼带来了多个食肉动物家族,狂沙、大雨、紫风、大湖和猞猁岩石手下的精英每个都至少需要以一敌五。 狂沙已经记不清那一仗围攻它的狼和鬣狗有多少只了,它只记得自己杀死了四个族群首领,还记得它被几个同时扑上的狼抓伤了眼后,凭气味找到了青源山族群的新首领,并咬断了它的喉咙。 狭路相逢勇者胜。 狂沙和它的盟友们不止有慷慨赴死的勇气,还有近在眼前的希望,所以,它们扛过了那场数量悬殊的战斗。 但是,那场战斗也消耗了它们太多的体力,所以,紧跟着到来的最后一仗,如果不是卫不争及时赶到,狂沙、美兔和大雨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 在看到又一批截杀者出现后,狂沙要求负责保护幼狼的头领夏天,如果它和美兔被杀死,夏天必须马上丢掉那些礼物,带领幼狼和活着的所有盟友,最快速度赶回嘎果亚斯,并把盟友们引见给叶大河。 狂沙、美兔、大雨、紫风、大湖、岩石和夏天互相补充着讲完一路的经历,房间安静了好久。 最后,是叶大河先开口:“狂沙,你尽管跟不争他们走,你的族群和盟友我都会安置好。” 他又转向大雨、岩石几个:“狂沙带来的朋友,我信得过,只要你们能把你们的族群教导好,不主动攻击人类,你们可以在嘎果亚斯放心安家。” 几位动物首领先互相看了看,然后都看向叶大河,眼神很兴奋,显然,它们都相信了叶大河的承诺。 狂沙站了起来,喉咙里呜呜噜噜。 它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和叶大河之间也有相当的默契,但要表达十分具体的事情还是不可能,卫不争在中间充当翻译:“狂沙说,它和它族群的所有狼,从出生就在那乌吉沙漠,它只是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所以,把幼狼们送到朵玉村后,它就跟着我们到这边交流的人一起回来。” 叶大河激烈反对:“必须彻底痊愈才能回来,否则,回来也是让你趴后院休息,我从来不压榨伤病员。” 狂沙轻轻“呜呜”着,看向卫不争。 卫不争说:“不用担心,我们那里有人族变异的飞禽,回去后,我马上给叶司令送过来几个。” 狂沙的尾巴轻轻摆动了几下,不说话了。 猞猁岩石的伤也很重,而且听说内地激活灵根的动物比例比西部高很多,它就想把唯一的一只幼崽送到朵玉村去,卫不争已经答应让它和幼崽一起过去。 卫不争对带动物回中洲完全没有负担。 青玉空间从不拒绝动物的进入,所以交通不是问题;朵玉村周围数千平方公里,现在的人口密度非常小,植被却十分茂密,增加几十只动物不会带来生态上的困扰。 关于非人类种族的事宜说好,狂沙它们就回去做准备了,几只都是族群首领,离开前肯定得做一番安排。 马上要离开,沈危和叶渡也要去司令部办公区和警卫队跟熟人们打个招呼。 卫不争没跟他们一起去,他看着叶大河、王越川夫妇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真诚的关心战胜了虚荣心,他把丑轮胎拿了出来:“叶伯伯,王阿姨,这个,是储物工具。” 王越川挑眉:“储物?像箱子和柜子那样,能放东西?” 卫不争点点头,手在轮胎上摸了一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番茄捞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石头桌子上。 叶大河一脸疑惑:“这,是从这个……这个,这个抽象派游泳圈里出来的?不是从你的芥子空间?” 卫不争说:“嗯,我想给你们留点食物,可食物现在不好保存,我和沈危就商量着,决定自己炼制一个储物空间,可我现在修为不行,捯饬了这么多天,就……” 叶大河一把抢过丑轮胎,兴奋地跟个孩子似的大叫:“你说这是专门做出来给你阿姨我们俩的?哈哈哈……,传说中的空间灵器啊,没想到,我居然能活着见到这种神仙用的东西。 快快快,快跟我说说,怎么把东西放进去?” 他的态度让卫不争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十分高兴,他说:“里面还有鸡蛋面、卤面、包子、卤鸡蛋、卤豆干、青菜、小麦、大米和各种水果,您随便想一个,心里想着让它到某个指定的地方。” 叶大河想了一下才说:“一碗卤面,放桌子上。” …… 什么都没有。 卫不争惊讶,他对叶大河说:“您再试一次。” 叶大河:“一个卤鸡蛋,放那个盘子里。” …… 还是什么都没有。 卫不争拿过轮胎,心里想着,嘴里同时说出来:“一碗卤面,桌子上。” 话音落,一碗卤面无声地出现在了桌子上。 叶大河把轮胎拿过去,再来:“两个桃子,放盘子里。” …… 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越川把轮胎拿了过去,自言自语地来回翻看:“这么漂亮,肯定是上品灵器啊,怎么会不灵呢?不会是需要滴血认主吧?” 卫不争心里忽然开了个缝,他从青玉空间召唤出一个小针刀:“阿姨,叶伯伯,不行,你们俩谁试试滴血?” 叶大河伸出手:“我我我,你阿姨怕疼。” 卫不争用小针刀在叶大河右手食指上点了一下,把沁出的血珠滴在丑轮胎上。 王越川说:“这么大个游泳圈,一滴血不够吧?” 叶大河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别说话,我,我脑子里出现了个……密闭的小房间,里面悬空放着一盆卤面、一盆卤鸡蛋、一盆卤豆干、五碗打卤面、四碗鸡蛋捞面……” 卫不争深深地松了口气:“就是这些。” 叶大河继续说:“二十个小瓶子,两筐桃,两筐桑葚,一摞衣服,一大缸水……” …… 叶渡和沈危一起回来时,看到自家七十岁出头的老爹正在玩“出来出来出来”“进去进去进去”的游戏。 沈危咧嘴看着卫不争笑。 他真的觉得这个戒指除了个头有点大,其他一点毛病没有,造型和颜色比末世前很多著名设计师设计的戒指还漂亮别致,如果不是卫不争真炼不出第二件,送的对象又是叶大河和王越川,沈危绝对不会同意卫不争把它送人。 卫不争的第一炼器成品,当然应该是他的。 狂沙和小狼崽们都到了,岩石和儿子也到了,齐天宇也背着个小包袱在父母的陪同下到了。 李东源已经变身等在门外。 卫不争他们要出发了。 叶大河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进醉玛瑙(浪漫的王院长给轮胎起的名字)里,兴奋的脸色一下变成了失落。 卫不争笑着一翻手,把一支乌黑的狙击.枪拍在叶大河手上:“沈叔叔送您的礼物,我在我的空间多收了几天,现在给您。” 沈危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窗下的木箱子:“那是子弹,您该用就用,要不哪天说没没了,您就亏大了。” 沈危和叶渡的笑声都到千米高空了,叶大河还在对着手里的枪发傻。 第163章 长天和它的邻居们 无尽暗浊,星辰寥落, 夜色中的昆颜山不见首尾, 不见巅峰。 没有光, 没有任何生灵的回响, 卫不争和沈危仿佛回到了天与地不曾分离的混沌时期。 “要不你先进空间里吧, 我再往上走走, 变异的苍鹰体质更强悍,它们可能住在最高处。”卫不争帮沈危把毯子裹紧, 仰望着想象中的昆颜山主峰峰顶说。 “不用, 冷一点而已,你不也说了, 这里的清灵很特别,没准能加速促进我的身体进化呢。”沈危被冻得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了, 情绪却非常好。 卫不争和沈危没有跟叶渡、齐天宇一起返回中洲。 从嘎果亚斯回中州,不绕道乌达的话,并不需要经过昆颜山, 是卫不争惦记来时遇到的那些变异种昆颜山苍鹰,想离开前再看看他们。 而叶渡身为北部战区司令员, 当前大环境下,离开圣都时间太长可能引发严重后果,即便没有这个因素, 他记挂重伤未愈的陈丽浩, 也早就归心似箭了。 所以,一出嘎果亚斯的地界, 他们就分开了。 李东源送叶渡和齐天宇走,沈危和卫不争向南奔赴昆颜山。 昆颜山系东西绵延三千多公里,南北跨度五百公里,十天前,苍鹰追逐他们是在昆颜山主山脉靠近乌达那一段,追逐距离四百多公里,以卫不争现在的能力,在四百多公里的线性路径上寻找一群并不隐蔽踪迹的大体型动物应该不难,问题是,变异苍鹰属于飞行速度极快的动物,他们那天只是凑巧在乌达附近撞上卫不争他们,未必就一定住在乌达周边。 这么一来,卫不争想找到他们就有难度了。 卫不争已经三次释放出异能,一次搜寻上百平方公里的范围,都没有发现那几只苍鹰的气息,陪着他的沈危却给冻坏了。 卫不争拿出一个杯子塞进沈危手里,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先学着炼制一套智能控温内衣,不过,一个最简单的储物空间我炼了几百次都不成功,这种需要根据外部情况自动进行适应性改变的智能物品应该更难炼。” “你是智障吗?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时间和空间是宇宙中最难掌控的物质,属于神的领域,你竟然会认为一个简单控制温度的法器,比同时拥有时间静止和空间折叠功能的储物空间更容易炼制?” 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卫不争愕然:“前辈?您不是离开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把意识探入青玉空间,也感觉不到阿玉和阿布两人的存在。 卫不争这句话没头没尾,沈危却听明白了,他问:“阿玉还是阿布?” 卫不争说:“阿布前辈,骂了我两句就没影了。”他把阿布骂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危顿悟:“也就是说,醉玛瑙其实是一件品级非常高的法器,你选择了炼器专业的博士生课程做为启蒙练习?” 卫不争有点懵:“两位前辈新开放给咱们的《炼器实操指导》,开篇就是空间法器的炼制啊,课本不都是从易到难的吗?”正好他们也急需空间类物品,所以卫不争看到那本秘籍时,欣喜若狂,想也没想就动手开炼了。 “哈哈哈哈哈哈……”沈危大笑,“这绝对是阿布前辈故意的,他一功成名就的神仙,也不需要修炼了,肯定每天闲得逮虱,估计看咱们天天被失败打击得灰头土脸,是他的日常娱乐项目之一。” 卫不争想了一下,觉得真相大概也只能是这个了,不过:“一、醉玛瑙可能等级比较高,但品质绝对是下下品;二、且不说阿布前辈会不会邋遢到身上长虱,就算不小心长了,他也不需要油灯下面一只一只逮吧?他一个念头身体就清洁无垢了。” 沈危还在乐:“相公,领会精神。” “好吧,领会精神。”卫不争点头,“所以,我们很快就可以有一套智能控温内衣了?” 沈危一抱拳:“小子未来的幸福全都仰赖夫君了。” 卫不争捏捏他的脸,凝聚出一个小小的临时空间,带着沈危升空:“回家就给你炼。” 到达昆颜山覆盖着厚厚积雪的主峰之巅,卫不争一边用意识进行探查,一边往山脉深处走,大半个小时后,距离他们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山峰,有熟悉的气息进入卫不争的感知——曾经追逐他们的十几只苍鹰中的一个。 这只苍鹰身边还有一大一小两只鹰,但不是那十几只中的任何一只,卫不争推断是这只苍鹰的配偶和孩子。 他靠近这只苍鹰栖身的山洞,输送进去一股经过了他精心调和的清灵——这是丽妈、丽卷、阿花和三个孩子以及青枣它们最喜欢的、以木系和水系清灵为主、土系清灵次之、九种清灵全部包含的混合清灵。 卫不争还附赠了几句话和一个简单的空间法阵在这个山洞上,有了这个阵,山洞里的清灵不会逸散,山洞也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卫不争相信,即便有阵法造成的假象,这只半开灵智的苍鹰也能找到自己的家。 如果不能,说明这只苍鹰不该得到这份机缘,那它只能另觅住处了。 感受到山洞里愉悦的精神反馈,卫不争揽紧沈危的腰,两个人继续向昆颜山深处寻找。 到天亮,卫不争一共找到七只参与追逐他们的苍鹰。 金色的阳光倾泻在山川之间,凝冻的积雪反射出点点光芒,裹成个圆球端坐在雪地上的沈危慢慢睁开眼,眼睛里映出十万大山的倒影和无边云海。 坐在他身边的卫不争身体微动,也睁开了眼睛:“怎么样?” 沈危扭头,眼睛里装满笑意,伸出手握住卫不争的手腕:“感觉身体里流淌着另一种力量,和灵根带来的力量有很大不同,不过,我功力尚浅,还不能让这种力量凝成实质表现给你看。” 卫不争问:“是在外面吃饭还是进空间?” “外面。”沈危说,“可能我和这个地方特别契合,我觉得在这里,我的身体每分每秒都在得到淬炼,还是春雨润物那种,舒服到不像在修行。” 一个小木桌出现在沈危面前,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和两根油条、一碟小菜,卫不争说:“那,咱们在这里多停几天?” 出来前家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并且,就算他们不安排,有顾颂义、林雨和几位大执事在,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而修真的教学也不同于传统的学校教学,修真更多的需要个人练习和感悟,沈危和卫不争上的那半个月课,够学员们消化一段时间了,所以修真大学暂时也不用牵挂。 为了沈危的身体,不要说只是挤出几天时间,卫不争都想在沈危异能恢复前一直住在这里了。 大不了他辛苦一点,多在几个战区之间跑几趟,不耽误沈危、叶渡、叶大河他们制订的计划就好。 沈危几口吃掉一根油条,眺望着眼前壮丽辽阔的景色说:“现在我还不能退休,稍微等等吧,等把那些幸存者保护基地建设得能正常运转起来,咱们来这里闭关三年,争取把魔和武都练出个二五八来。” 卫不争心神忽然一动,他说沈危:“吃完你再练会儿,我有点事。” 说着,他一个临时空间落在沈危身上,自己闭上了眼睛。 沈危心里挑眉:“这就进入状态了?看来我还要更用功点,不然早晚成个拖油瓶。” 卫不争这次运功时间不长不短,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在阳光下睁开眼,发现沈危正笑意融融地歪着头在看他。 他拉起沈危撤了临时空间:“走了,以后只要有时间,你随时可以修炼武技。” 沈危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扔进了小桃花溪水边的原生树林里,他惊讶得喊出了声:“靠,这么快就真让我成个拖油瓶了?” 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属于西部地区特有的清灵,沈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他选了棵特别葱郁漂亮的大树下坐好,正准备抓紧时间修炼,耳边传来卫不争的声音:“嗨,来了五位。” 沈危激动:“让我出去,你不擅长跟人锱铢必较的谈判。” 卫不争:“一边倒的买卖,不需要谈判。” 沈危一想,还真是,也就不瞎操心了。 条件他们提前都讨论好几遍了,卫不争只要罗列出来,坚持不改,那些苍鹰就没招,除非它们不想继续进化。 并且沈危和卫不争的条件并不苛刻,算得上双利互赢的好合约,苍鹰们如果有狂沙一半的智慧,就不会拒绝这个合约。 卫不争把沈危送进空间,他其实就可以瞬移了,之所以拷贝传说中的轻功在群山之间闪展腾挪地赶路,他就是在等这几只变异苍鹰的出现。 卫不争站在半山腰,脸上是老友重逢式的亲切微笑:“嗨,又见面了。” 个头最大、羽毛最漂亮的苍鹰落在卫不争前面的巨石上:“咕咕,咕咕咕咕……” 我叫长天,我的领地是长天山峰一带,它们是我的邻居。你这是要走了吗?你的那只鸟类伙伴去哪儿了? 很有智慧的家伙,不但知道自报家门,还直接把他和李东源的关系定义为伙伴,而不是主仆,卫不争心里十分满意,点头道:“他送我的朋友去另外一个地方了,非常远。” 长天:“咕咕咕咕……”步行的话,昆颜山很不好走,我们送你吧,我们的飞行速度不比你的伙伴差。 卫不争满脸都是兴致:“我家离这里六千公里,这么远的路程,你们没有附加条件吗?” 长天:“咕咕咕咕……”只是一趟比较远的飞行而已,比起你送给我们的好处,根本不算什么。 卫不争心中大定,这是一只相当有智慧的苍鹰,还不贪心:“那我先谢谢你们。只是,这个季节,你们应该都有孩子要养育吧,你们去送我,它们怎么办?” 几只苍鹰一看卫不争答应,立刻放松了,七嘴八舌争着回答:“它父亲还在家呀。” “我们鸟类,不分性别都会捕猎。” “当然是交给它妈妈了” …… 卫不争汗颜,他知道动物中,很多种类的雄性都是拔吊无情,快活完了就跑路,养育孩子的事都是由雌性独自承担,忘记了苍鹰是夫妻共同抚养孩子的。 原本指望人家提出点什么要求,自己就可以趁机讨价还价提条件,也就是工作合约,结果人家说是来报恩,卫不争也不好说什么了。 他只是又问了一句:“我不算太胖,不需要这么多……鹰……送吧?” 长天说:“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昆颜山,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看看。而且每一个鹰的飞行风格都略有不同,我们一起去,您这一路可以有多种飞行体验。” 直接进化到二百的智商了,还附赠博士水平的华厦语,卫不争心里嘀咕着,接受长天伸过来的翅膀尖,上了它的背。 到东篱村为止,卫不争只享受到了长天一只鹰的飞行风格,和李东源一样快速和平稳,只是长天飞得更高。 想到它长年生活在平均海拔接近六千米的昆颜山,卫不争觉得可以理解。 卫不争和沈危的到来让东篱村一阵沸腾,他们俩其实离开没多少天,这里的人却快对他们思念成疾了。 正在和异能者们一起给奔马河大桥河流中心位置下一个巨大的基石的于淑珮,看到卫不争就大叫起来:“哦,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卫不争和沈危离开前投奔的异能者们也兴奋不已,之后来的一群异能者看着他们俩则是一脸怀疑。 听到项文雍说几块大型基石光从北面的山峰挪到岸边就花了他们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来不打算再插手的卫不争干脆连修补桩坑带搬移巨石,一下给解决了。 后来的异能者们看着几块一所房子那么大的石头轻飘飘地落入奔马河中,露出河面的部分排列得和图纸上一模一样,脸上的表情碎掉,一个个像看到香油的老鼠,眼睛里射出精光。 于淑珮和那些早到的异能者们则一声欢呼,如释重负,这几块石头一到位,剩下的事情虽然多,只能算毛毛雨,大桥很快就能造好。 郭昊宇、白向晨几个跑过来问李祎捷的消息,卫不争拿出一封信交给他们, 得知沈危和卫不争要去西部的消息,上次跟着他们回朵玉村的人都让沈危帮忙带信。 信纸是变异梧桐的树叶。 寿星峰基地有规定,造纸对环境的污染不能完美解决以前,任何人、任何地方不允许用植物造纸。 目前这个规定也被北部战区引用。 林大姐看到王嘉岩的信时,还以为儿子到朵玉村才一个多月,就进化出了第二种异能呢,实在是梧桐叶被木系异能者修改得太漂亮了。 很多在田里忙碌的人特地跑过来和卫不争两个人打招呼,指着东篱村近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告诉他们,那是遵守项文雍、柳之柔夫妇的规定,每砍掉一棵大树,必须补种三棵小树,梅寒和卫风因此还被沈衣从青安接过来,给这边的木系异能者上了一堂植物培育课。 现在,村里几个木系异能者对培育树种都快疯魔了,说是培育树种能提高异能和精神力。 项文雍、柳之柔夫妇和高耀峰看到卫不争和沈危,只剩下笑了。 如今是盛夏时节,周边山林里的出产可以让他们吃饱肚子,卫不争走之前又在奔马河转弯东去的地方构建了净化水源的阵法,东篱村现在没有生存之忧,这几个人看到卫不争和沈危就是单纯的开心。 林大姐一家包了野菜饺子邀请两个人去吃。 卫不争空间里有无数的好东西,但带有美好祝福的食物即便味道不是顶级,也值得品尝。 卫不争和沈危在林大姐家吃饱喝足,还往空间里存了好多饺子,如果不和卫不争那些含有清灵的食物比,林大姐做饭真挺好吃的。 郑笠不在东篱村。 送走了儿子郑潇后,郑笠独自一人回了余浪县,是带领兽族到处拉练的沈衣派了只变异丹顶鹤送他回去的。 郑笠说,就好像末世前,圣都和海都、魔都再富裕繁华,国家也不可能把其他地区的人都搬去这些地方,以达到全民富足一样,现在,也不可能把所有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全部送到几个幸存者保护区,那种做法后患太多,自然生态也不允许。 郑笠回余浪县选择适合建立保护区的地方,并提前做舆论铺垫,东篱村能够平稳运转后,沈危和卫不争会过去帮助他,在余浪建立一个保护区。 长天等几只昆颜山苍鹰的到来也引起了轰动,长天他们的个头比一般鹰类大很多,而且凶名在外,华厦国绝大多数人对昆颜山苍鹰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容,今日一见,被唬得纷纷后退。 长天轻轻咕咕:跑什么?我们的食物是其他非智慧种族小型动物好吗,人类从来不在我们的食谱上。 卫不争心说:可你们以前在一些丧心病狂的人类食谱上,所以看到你们,我们人类很心虚知道吗? 和项文雍、柳之柔、高耀峰谈了会儿话,知道这里一切顺利,来投奔的异能者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项文雍和柳之柔加上早到的异能者,一起把新投奔者打服气;再来新的投奔者,前一批被打服的异能者已经成了自己人,可以和村里其他异能者组成更强的组合,一起揍新来的…… 如此循环往复,来投奔的异能者没一个能跑掉的。 当然,也是他们没遇到卫不争、沈危或叶渡、陈丽浩这样的,假如遇上叶渡,人老远释放一个巨大的空间错位术,东篱村最强组合什么的根本就没机会实现。 知道东篱村目前一切顺利,把西部清灵促进另一类进化的事情告诉高耀峰,让他准备一下,几天后和他女儿一起去嘎果亚斯,又给他们留下了食物和水,卫不争和沈危起身准备告辞。 走到大门口,卫不争忽然对着邻居家大门外的一棵大树说:“藏什么藏?还没解除对我的怀疑啊?” 项文雍夫妇和高耀峰莫名其妙。 高云星从大树后慢慢蹭出来,看着卫不争,期期艾艾地说:“不是,我,我就是想问问,问问嘉岩和郑潇怎么样了。” 沈危大手拢着小孩的头转了半圈:“傻小子,这么关心他们,跟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高云星试探着问:“那,能让我弟弟妹妹一起去吗?” 沈危说:“当然,如果他们不去,你这个华厦好哥哥会去吗?” 高云星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他撒腿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跑:“我去收拾东西,小卫哥沈叔叔你们等等我。” 几分钟后,在长天的背上,沈危抱着肩膀,阴森森地盯着高云星:“说,我们俩明明年龄差不多,为什么他是哥哥,我就是叔叔?说不出个小鸡吃米来,回到中州,我把你送给变态当炉鼎。” 第164章 又一个免费长工 阳光洒了一院子,蝉声此起彼伏, 鸟儿们在树枝上, 叫的叫, 跳的跳, 还有一些老神在在的眯着眼闭目养神。 透过开着的大门, 能看到外面枣树上一串串晶莹剔透、鸡蛋大的青色枣子。 一只漂亮得没法形容的卷毛小羊卧在枣树下, 悠闲地嚼着青草,身边一左一右卧着两只小狗, 一只是没有一根杂色的淡金色, 一只浑身皮毛黑光油亮,四个蹄子却是淡金色的。 小羊面前的草堆上, 四脚拉叉地躺着一只花纹漂亮的松鼠,那松鼠咔嚓咔嚓磕松子的声音极富节奏感, 跟首小曲儿似的。 二门口的大椿树下,奶奶和项凝玉在择芹菜,李青鸳在择韭菜, 林朵站在李青鸳身后,在给她编辫子。 东厢房前, 海棠树下的石桌边,顾颂义面前一大叠变异梧桐叶,林雨面前一把算盘, 他们一个人说, 一个人噼里啪啦地算,默契的不行。 一只一看就没断奶的小狼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过去蹭着李青鸳的胳膊哼哼唧唧,一看就是在撒娇。 李青鸳指着小狼的脑门数落了几句,手里忽然出现一个青红各半的果子。 小狼叼起果子就跑,到了大门外,把果子放在小羊面前,它端端正正地坐下,尾巴摇的像要飞起来。 ……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高云星坐在卫不争卧室的窗下,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心里再次飘过这句话。 来到朵玉村五天了,这句话每天都会在他心里响起好多次。 曲腾昨晚上又从梦里笑醒了,他光着脚跳下床,像前几天一样,扒开窗帘往外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高云星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他怕曲腾太兴奋,闹出什么意外来。 曲婷比曲腾 省心多了,一来就帮着卫奶奶干活,还跟着项阿姨和林朵姐姐学习做针线,晚上和林朵跟端端姐姐住在一起,学一会儿字就睡觉,特别懂事。 高云星换了个姿势,正好看到顾颂义抓起一牙西瓜,他的肚子马上咕咕噜噜响起来。 “早饭光包子就吃了四个,这才半晌,你怎么就又饿了?”高云星使劲按了自己的肚子几下,批评道。 肚子十分有原则地坚持着,咕噜咕噜…… 高云星闭上眼,把右手用力贴紧地面,告诉自己不要想肚子。 李青鸳每天训练变异动物那么辛苦,都没有要求加过餐。 长天那几个苍鹰的食物都是人家自己找的,根本不要小卫哥哥操心。 自己家三个人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怎么好意思额外要求食物啊? 大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高云星把脑子里的包子、卤面、捞面、香干都晃出去,站了起来。 卫不争、沈危、袁成直和两个清瘦儒雅的老人一起走了进来。 高云星认识这两个人,是姓夏和周的两位建筑设计师。 家里人越来越多,房子有点紧张了,上次卫不争回来时,林雨把一个扩建方案交给了卫不争,他们想在卫家附近再建几个院落。 卫不争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把自己对未来邻里和周边建筑的设想告诉他们后,让他们找人设计。 一年前,夏大师和周大师设计的桑园幼稚园和朵玉村小学校及其周边配套建筑,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卫不争和沈危也非常满意。 朵玉村、修真大学、桑园、寿星峰基地,或者说整个人类社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不停地进行基础建设,所以,幼稚园和小学校完工后,夏、周两位建筑师也没有离开,他们的家人都通过考试进入了卫不争名下的桑蚕养殖基地或纺织厂,全家人定居朵玉村。 卫不争和沈危在外忙碌其间,朵玉村的建设工作一直在进行。 围绕整个村子的寨墙已经完工,视觉上既坚固牢靠,又古拙漂亮,和周围环境完美融合,卫不争爱死了这个寨墙,他决定等他有了空闲,就给寨墙刻上阵法,让寨墙成为保卫村庄的强大武器,也能长久地保持其外观。 夏大师和周大师这两年给村子里设计的各种建筑,比如几位大执事的住宅和工作室,马见原、高卓领导下的机械工具设计院,纺织技术研究院等等,外观也都完美贴合了寨墙的风格,具有华厦国传统民居特色,内部则融合了末世前国际公认的最合理舒适、最适合人类日常居住的结构,所有建筑的主人都很满意。 就连村口的知客房,也都像浑然天成的艺术品:青柳河的石头和泥土垒砌的墙壁,原木和秸秆构架的不规则形房顶,房顶上长着各种野草,就像末世前童话片里精灵的房子。 所有材料都是朵玉村土产,两位建筑大师把林雨当初安全结实、漂亮、经典、省钱的要求贯彻到了极致。 卫奶奶和项凝玉几个人正好择完了菜,进厨房准备午饭,卫不争他们就坐在椿树下讨论新的院落。 两位建筑大师把周围的地势和朵玉村现在所有的建筑都结合了起来,并且还考虑到了卫不争身份的特殊性,建议只在现在的卫家西面建一个小院落,其他的都建在路南稍远一点的地方,为将来可能需要的建筑留下转圜余地。 卫不争欣然应允。 两位建筑师看起来胸有成竹,他们拿出炭笔,给卫不争画起了新院落的效果图。 高云星听得心痒,也蹭了过去看,他觉得,两位大师笔下的房子,只是看看就能让人多活好几岁。 高云星也奇怪自己这种老年人的想法,可他就是这么想的,那些房子看起来太可爱、太美了。 两位大师带着卫不争表示感谢的一篮子礼物离开后,卫不争打算去桑园一趟,看看林明月一家和幼稚园的情况。 顾颂义提醒卫不争:“老板,昨天你怕忘,专门让我和林雨替你记住,今天,果园里套种的草药必须要养护了。” 卫不争拍拍额头:“忘了忘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大脑是百岁老人状态,什么都记不住。” 林雨说:“你是事儿太多,脑子给累的转不动了。” 正给娇气小狼喂肉的李青鸳说:“不争哥,那些药要怎么养护,你告诉我,等修真大学放学,我和卫风哥一起去干,你去看林阿姨吧。” 小姑娘特别机灵,和卫不争一起去了桑园村两趟,就看出了卫不争和林明月之间的关系,她懂事,不告诉别人,但会私下和卫不争说些父母和孩子之间相处的事情。 卫不争抓着小狼的脖颈肉拎到自己怀里,说李青鸳:“好好训练你的部下去,过几天回去,别在你家人面前掉链子。” 已经说好了,半个月后,去嘎果亚斯交流的人员,由李青鸳带领一个飞禽中队护送,李青武也一起去,回来时,小兄妹绕路回家一趟,卫不争把礼物都准备好了。 不过,他准备的礼物虽然丰厚实用,却不方便让外人看到,所以他让李青鸳带着一个飞禽中队回去,给兄妹俩长长脸,同时,如果李家爸妈还是不肯来中州的话,也可以震慑一下他们周围的人。 他们离开前的那次武力炫耀,三年过去,差不多该过期了。 李青鸳鼓着脸不说话,看起来很不情愿。 从青安回来后,感觉家里都不需要她了,好失落。 而且,她的飞禽运输队已经训练得很好了,根本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顾颂义拍拍小丫头的头:“傻呀你,衣锦还乡懂不懂?老板是想让你回家时更酷炫。” 李青鸳扭头往厨房跑:“我现在就很酷炫了。” 卫不争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把小狼塞到沈危怀里,笑着顾颂义和林雨说:“我去果园看看去,你们继续。” 他转身时,顺手敲了一下高云星的脑袋:“看什么?没事就给大执事打下手,他一个人当八个人用。” 高云星呆呆地看着卫不争,在卫不争马上要出二门时,他突然猛跑几步,过去拽住了卫不争的胳膊:“要不,我,我去果园。” 卫不争不解:“你去果园干嘛?” 高云星抿着嘴,盯了卫不争一会儿才说:“去,养护,草药。” 沈危玩着小狼的蹄子,仿佛漫不经心地看着高云星。 卫不争说:“果园里种的都是末世后变异的草药,基本都能算是灵草,得用清灵养护。” 高云星点头:“我知道,我,我,我有灵根,木灵根,正好能,养护,灵草。” 沈危垂下眼帘吹着口哨逗小狼,掩盖住眼睛里的笑意。 卫不争眯起眼睛打量高云星,看样子不太相信。 林雨和顾颂义放下了手里的活,扭头看过来。 高云星的脸红了:“我,真的有木灵根,只是,和,梅寒哥、卫风的,不太一样,我,不会,一下把植物催生很大。” 顾颂义走了过来,拉着高云星回去,把他按在凳子上:“来来来,坐下,跟我们说说,你那木灵根是怎么回事?” 林雨把两个凳子放在卫不争和沈危身边,两个人坐下看着高云星。 李青鸳嘴里吃着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包子跑出来,她把包子塞进高云星手里:“我天天半晌得加饭,你一男的不加,显得就我吃得多。” 高云星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出了一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卫不争下巴点他:“吃着包子,慢慢说。” 高云星捏巴着包子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是木系异能,可我的木系,好像又不太对……” 十分钟后,卫不争几个人对高云星的身世和异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高云星家是祖传的华厦原医,但到了高云星爷爷那一辈,西大洲的医术传入了华厦国,因为西大洲远比华厦国所在的东大洲富裕,年轻一代对西大洲的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崇拜心理,而对华厦国传统文化则越来越轻慢。 同时,因为西大洲医术确实比华厦医术更直观,治疗疾病的效果更快,华厦原医和华厦其他文化传承一样,迅速衰落,到了高云星爷爷那一代,年轻人有病都不会选择看华厦原医,更不会学习华厦原医,后来的年轻人就跟不用说了。 高家太爷爷一身医术眼看着要失传,没想到在他八十多岁时,得了个重孙高云星。 这孩子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同龄的孩子玩,从会走路起,就喜欢跟在太爷爷身边,在自家药房一玩就是一整天,高家老太爷对这个重孙视若珍宝,付出全部心力来教导他 。 六岁上学时,高云星已经会背诵上百首汤头歌,认得药房里所有的草药,太爷爷炮制草药时,他还会跑前跑后地帮忙。 末世降临前,高云星已经开始在自家的药铺子里抓药了。 三年前那个比恶梦还可怕的下午,高家太爷、爷爷、奶奶全都死在一个正诊脉时突然尸化的男人手上,高云星被正好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小姑拼死推到了外面。 小姑也被那个尸变的男人咬死了,村里很多人变成了丧尸,没有变的人都逃离了村子,高云星带着小姑的两个孩子藏进红薯窖里,等待家里其他人回来。 可他和曲婷、曲腾差点饿死在红薯窖里,在外面上班的父母和叔叔一家也没有回去。 寡言木讷的孩子不得不担负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做半生不熟的饭给弟弟妹妹吃,怕丧尸和变异动物的袭击,晚上守着他们,整夜不敢睡觉。 没多久,家里的粮食被一伙外来者抢光了,高云星只好去山上找野菜,然后他发现,他能感受到很多植物的……心声——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能这样说。 他只要触摸到植物,就知道植物的药性和需求,比如需要水、需要阳光,需要更松软的泥土,需要……灵气。 对,高云星第一次知道灵气,是从一株变异的黄芪那里。 他当时以为自己解读错了,但后来,他又从其他的变异草药那里接受到了同样的感知,他试着把一株党参移到了另一个山头,并用自己手心发出的能量释放在黄芪的枝叶上,他马上感受到了那株黄芪愉悦的情绪,需要灵气的感知也消失了。 因为这个能力,高云星和曲婷、曲腾虽然天天靠野菜充饥,却从来没有因此有过任何不适——如果饥饿不算不适的话。 可冬天到了,野菜没有了,变异老鼠占领了整个村子,其他变异动物也越来越多看,兄妹三人吓得整天都不敢睡觉。 高云星带着弟弟妹妹到了余浪县城,可余浪县城街头,随处可见死于饥寒交迫的尸体。 高云星和曲婷、曲腾第一次因饥饿倒在街头时,一个路过的异能者扔给了他们一只变异老鼠的尸体。 但那个好心的异能者拒绝收留他们,因为她的异能很弱,家里人也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高云星的异能不适合战斗,不要说变异后小猪一般大小、速度奇快的老鼠,正常的老鼠他也捉不住。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刘晋铭盯上的,到余浪县城后,听说有强大的异能者会把弱小的异能者当奴隶用,他一次都没有敢使用自己的异能。 听到这里,卫不争和顾颂义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管是卫不争能够看到的功德之气,还是顾颂义能够看到的品性之气,高云星的都特别与众不同,在他们两个人眼里,高云星身上自然散发出的那种气,和他使用的清灵,都是十分淡,但也十分漂亮的绿色。 在卫不争眼里,清灵和乌冲都是无色的,他区分清灵和乌冲的种类,都是从性质来区分,而不是颜色或形状。 高云星是卫不争唯一见过的,能量带颜色的人。 顾颂义笑着又拿起一牙西瓜,对说完后如释重负的高云星说:“异能的种类太多,就算是你小卫哥哥,知道的也是沧海一粟,估计那个刘什么铭的异能也比较特殊,能够感知到其他人的身体状况。” 高云星点头:“哦。” 卫不争说:“你现在已经安全,过去的事不要想了,现在告诉我,你主动说出自己的异能,是打算跟我签个劳动合同呢,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高云星说:“青武和青鸳、卫风他们是怎样的?” 卫不争说:“他们……,青武和青鸳是他们父母托付给我和你沈叔叔照顾的,不用签什么协议,他们喜欢,就一直在这里;卫风没有亲人了,以后就跟着我,我们把他当家人,也不要什么说法。” 高云星说:“那,我也想像卫风一样,我和婷婷、曲腾也没有家人了。” 顾颂义和林雨同时笑了起来,顾颂义揉了一把高云星的脑袋:“啧,看不出啊,这不声不响的,心里还挺有谱,给你小卫哥哥当儿子,一辈子都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高云星脸蛋红红,嘴巴抿成一条线,忐忑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看着他也笑了起来:“我还没三十呢,有个十多岁的儿子没法说,你给我当弟弟吧。” 高云星小声说:“那,卫风就得叫我和曲腾叔叔,叫婷婷姑姑了。” 顾颂义大乐:“嘿,小家伙,我现在信你六岁就认识几百种草药了,这脑子真好使啊。” 卫不争头疼:“咱们不这么排辈分,你和青鸳、青武、卫风一样,以后就是这个家里的人,你们随便叫。” “好。”高云星咧开嘴巴笑。 卫不争呼了他脑袋一巴掌:“还笑,签个劳动合同你就有工资拿,现在这样你基本相当于给我当免费长工,知道吗?” 高云星还是笑:“免费长工就免费长工。” 卫不争不再跟高兴傻了的小孩说话,转向李青鸳:“你去一趟丽妈的农场,把狄英和肖征接回来,我在果园等他们。” 李青鸳手指刚放到嘴边,准备打唿哨叫鸟 ,院子里忽然一暗,一只大鸟从上屋房脊上飞了下来,落在李青鸳面前:“咕咕。” 走吧,我送你。 是长天,它的几个邻居到了朵玉村后,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周边看风景,只有它,天天蹲在卫不争卧室的房顶上,听见有事就主动下来当脚力,没事就在房顶上打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不争摆摆手,让李青鸳他们随意,自己带了高云星去果园。 丽妈原来住的地方,沈危给构建了一个聚灵阵,卫不争还在里面运转过混沌元力,狄英和肖征的木化症卫不争一时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就让他们去丽妈的聚灵阵里修炼木系功法。 确实有效,狄英和肖征现在发出的声音,大家已经能大致听懂了,但外表特征却一点没有改善,卫不争想试试高云星的异能,他觉得这孩子的异能不止感知和温养灵植,应该还有其他的作用。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试试看吧。 果园里的药材,大部分是卫不争从青安带回来的变异植物,竺崀山的自然生态比中州好很多,朵玉村一带想找到比较名贵的草药,基本不可能。 卫不争把一大半草药移植出来,而不是让他们在青玉空间生长,是因为他一直记着阿玉和阿布前辈的话,地球现在是新世界的生成期,此时灵气和魔气对生物的作用,是新世界的能量体系稳定后无法比拟的,卫不争基于这个理论推测,在现实世界长成的草药,应该也更适合这个世界的人。 高云星的异能确实很特别,经过他释放异能温养的几株灵植,肉眼可见地更加富有生机,当然,是卫不争的肉眼。 卫不争还能感觉到灵植愉悦的精神反馈,他露出赞许的微笑:“厉害。” 高云星这才把李青鸳给他的包子送到嘴边,他刚才太紧张了,吃不下去。 看着高云星一分钟塞完一个大包子,卫不争问:“你是不是到这里后天天都没吃饱?” 高云星赶紧摇头:“不是,吃饭时很饱了,可只要半晌就饿了,我以前没吃这么多。”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片刻后,拿下来:“你的丹田和灵根在高速发育,你需要大量的清灵。” 他递给高云星一杯乳白色的水:“以后,饿了就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别把自己弄得跟个童养媳似的。” 这孩子前几年营养严重缺乏,他的丹田和灵根因此无法正常发育,现在到了处在聚灵阵中心的卫不争家里,他的丹田和灵根开始疯狂汲取营养。 对了,卫不争异能恢复的同时,聚灵阵对卫不争的屏蔽也消失了,而且因为卫不争多次在家里运转混沌灵力为卫奶奶和沈危治疗,卫家的清灵十分浓郁,家里的海棠和各种花草因此特别水灵,且花开不败。 高云星一气把水喝完,舒服得大喘了一口气:“我,我是觉得自己啥都没干,不应该……” 卫不争打断他,又抛给他一个青色的果子:“啥都没干也得吃饭。” “就是,要都跟你一样,上次连下了四五天雨,我们没去干活,就得干饿四、五天?”卫风的声音从果园北面传来,王嘉岩、郑潇和曲腾走在他身边,郑潇怀里抱着小妖精。 卫不争抛过去四个果子,小妖精也没让别人帮忙,小爪子接得准准的:“放学了?” 卫风啃着果子跑过来:“嗯,我今儿去小学校讲课了,唉,给小孩讲课真累啊,理解力不行。” 卫不争兜手给了他一下:“能的你,你不也才十岁?” 卫风笑嘻嘻地说:“可我有三十岁的人生阅历和心态啊。” 卫不争正要再给他一下,忽然感受到空气中特别的气息,抬起头看向西北方向。 青莽山,沈危构建聚灵阵阵眼的地方,一朵淡绿色的云彩缓缓升起,然后慢慢向四周飘散。 卫风和高云星也感觉到了异常,都转身看了过去。 高云星问:“怎么会有,绿色的云彩?” 卫不争问卫风:“梅寒今天在干什么?” 卫风说:“梅寒哥早上和木系的几个学员一起去松鸦渡养护了一遍玉米田,回来后跟我说,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练功,不希望被中途打断,如果你和沈危哥找他,让我帮忙说一声,然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卫不争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筑基成功了。” 第165章 礼物(过渡章,可跳) 梅寒筑基成功了。 这个消息轰动了长丰地区, 并因为飞禽运输队的缘故,迅速传到了北部战区、祁天省、西海省以及西部边境地区。 修真大学的学员们疯了, 修炼和参与各种劳动实践的热情爆棚。 听说夏、周两位大师为卫不争设计的新庭院需要石头和木头, 两天不到, 还带着河水味道的石头和各种硬质木料就堆在了村口,还是经过了高佑翔核准的数量, 一块石头不多, 一根木料不少。 补偿被砍伐树木的育苗工作也同步展开,而且严格按照砍伐树木的种类培养树苗,完全模拟青莽山林木的自然分布规律。 几位木系和土系学员联手为流金河以东的秋季作物设计了多种养护方案, 从干旱、到渍涝、到大风、到病虫害、到变异植物侵占, 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简直不能更周到。 火系学员们为了研制可回收再生、可快速降解的耐火建筑材料, 连卫不争送去的水果加餐都错过了。 金系学员一时找不到为民众服务的切入点,就拼命修习功法。 水系学员最淡定,民众对凝聚水的需求,让他们根本无法偷懒,当初还觉得辛苦, 私下还偷偷抱怨过,现在, 他们觉得能天天透支异能劳作,真是太幸福了。 因为梅寒是修真大学修炼最刻苦的人之一,至于劳动实践,梅寒一直以来不仅仅是最积极的参与者, 还是很多实践活动的发起和倡议者,他对于为其他种族服务的主动性和成熟态度,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这次跟随沈危去青安,梅寒带领的木系小队立了大功,但他回来后马上投入到了对青莽山生态植物的调查工作中,从来不提在青安的事情,低调踏实。 修真大学的学员们把梅寒三年来的行为全方位梳理总结了一下,再结合两位校长的日常工作、丰功伟绩和他们的异能水平,得出了勤奋修炼和服务普通民众是提高修为和晋级的必须条件的结论。 卫不争和沈危对此会心一笑。 沈危颇为不乐意地对卫不争说:“怎么会是这小子第一个筑基成功呢?” 卫不争反问:“那你觉得谁应该是第一个?” “当然是项臻和妞子啊。”沈危说,“他们两个灵根品质好,做人品行好,又被你带着亲自修炼过,他们应该修为增进更快才对呀。” 卫不争说:“项臻身为一支远征部队的最高长官,每天要面对各种困难和意外,根本没时间修炼。 妞子虽然没有独立带队打仗,可他的异能特殊,到处都需要他,他天天在各个地方充当各种精密测量仪,分身乏术,也顾不上修炼。” 沈危摸着下巴缓缓点头:“那怎么办?我的部下,还是这么优秀的部下,绝对不能吃这种亏。” 卫不争说:“咱们抽个时间去看看项臻和刀爷吧,看怎么帮他们提高修为。 妞子离得近,只要他愿意,好说。 不过最近几天不行,得等咱们把去叶伯伯那里的人送走以后。” 去西部交流,意味着得到一次进化的机会,不管对谁,都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聂唯城认为,这种机会应该奖励给基地德能俱佳的优秀士兵。 沈从澜、沈危和寿星峰基地其他高层都认可他的观点,所以,基地要对全体士兵做一次全面的审查,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二十天。 沈危说:“成,就这么定了。” 卫不争说:“那咱说说眼下吧,梅寒是给我磕了头的大弟子,他晋级了,咱们当师父师爹的得有个像样的礼物吧?” 沈危的脸一下拉得老长:“他晋级了,不给师父和师爹礼物,咱们还得倒过来给他?还讲不讲天道人伦了?” 卫不争拿出个胭脂果哄人:“他给咱们是另外一码事,咱俩做长辈的,尤其是我这个做师父的,要是这种时候没点表示,那以后在弟子心里还有什么威信啊?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有胭脂果吃,又听到长辈这个词,沈危的心情瞬间就愉快了起来,“也是哈,咱们是这小子的长辈,那是得给点什么。” 他眯着眼啃着胭脂果,想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别管了,礼物我准备。” 卫不争还能不知道他的小心眼,他送梅寒的礼物,铁定得带坑属性,那自己这个师父多没面子,所以马上说:“梅寒可能是咱们华厦国第一个筑基的,就算没有我这层关系,你还是他的校长兼老师,也应该送一份大礼吧?” 沈危一怔:“啊?操,还有这一茬?” 卫不争说:“可不是嘛,所以呢,你快想自己该送什么吧,我的那份我自己来。” 沈危问:“你打算送他什么?” 卫不争收起了玩闹的态度,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觉得什么合适?” 沈危也换成了认真的表情,沉吟思考。 他对梅寒喜欢卫不争这事是又嫉妒又得意,十分纠结,但他知道,喜欢谁这种事由不得人,只要能恪守做人的底线,只把喜欢放在心里,不去别人的感情生活里搅风搅雨就算不得错。 他对梅寒的各种挑刺吃醋,只是想让卫不争愧疚,自己趁机多要求点夫夫之间的甜蜜福利,而不是真正讨厌梅寒,他对梅寒身上的优点看得很清楚。 在正经事上,沈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对梅寒做出任何有失公允的决定。 想了片刻,沈危说:“你是他师父,修为比他高,这点从礼物上要能体现出来,不然显得你没逼格。 还得要实用,对梅寒继续提高修为有好处,这样,不但能激励梅寒继续努力,对其他人也有刺激作用。” 卫不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梅寒还在闭关,来见咱们还得过几天,这几天我想想送什么吧。” 沈危说:“成,我的估计得请大魔头帮忙,唉,三十多了,还得处处依靠爹,真没面子啊!” 卫不争看着他微笑:“瞎想什么呢?沈叔叔因为有你这个事事都能依赖的儿子,人前人后都骄傲的很呢。” 沈危说:“他啥时候依赖我了?一直都是我拖累他,如果不是我失去异能,他这会儿应该在寿星峰养老享福,可现在……” 卫不争站了起来:“我去果园看看草药,你进空间修炼,完了咱们去汉天看沈叔叔。” 沈危说:“狂沙和长天一起去吗?” 卫不争说:“当然,我还打算让沈叔叔和长天成为合作伙伴呢。” 沈危一搭卫不争的手,人消失。 卫不争出来给卫奶奶说了一声,又留下两筐瓜果,出了门。 高云星这几天几乎长在果园里了,除了吃饭睡觉,就守着药田。 他还在北面的国有生态林地里发现了好几种草药,卫风帮他移栽了一些,更多的依然留在林子里,高云星说,那里的环境最适合那几种草药。 移栽到果园的这些,是他想试验一下自己的异能对这些草药的影响。 此刻,高云星正在用异能温养一株从青玉空间移植出来的素心盏。 狂沙青嘎魂只有一棵,太金贵,卫不争现在还不敢把它送青玉空间移出来,但素心盏和狂沙青嘎魂的药效太强大了,青玉空间那几棵远远不能满足卫不争的需求,有了高云星这个特殊的木系异能,卫不争认为值得用一株素心盏冒险一试。 看到卫不争,高云星高兴得扭头冲他笑,人却还保持着对素心盏的温养姿势:“再有一会儿就好。” 卫不争过来蹲下:“我看看,活了没?” 高云星说:“叶子全蔫了,但还有生机,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卫不争把手放在素心盏上,感受了一下,确实还有生机,就说:“行,你按自己的感觉走吧,我和你沈叔叔要出去一趟,最多两天,你有事跟奶奶和项阿姨、林朵说,林雨和大执事也成。” 高云星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长天从空中落下,站在旁边等着卫不争。 卫不争放下一瓶水站起来:“分两天喝。” 跳上长天的背,到了半空,卫不争还在往下看。 他非常喜欢高云星,就算高云星没有异能,卫不争也会想办法把他和曲婷、曲腾带回朵玉村照顾。 一个自保都吃力,每天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孩子,在末世里三年,都没有抛下自己的表妹表弟,这就是卫不争想象中血浓于水的家人之间的关系。 而现在,具备这种性情的高云星成了他的家人,卫不争十分开心。 天汉是祁天省的首府,沈从澜半个月前来到这里,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拾了这里的各种势力,杀了几个倚仗异能为所欲为的家伙,其中包括两个诈降,然后在座谈会上袭击沈从澜的异能者。 但是沈从澜也受了伤,左臂和胸前被火系灵力烧伤,卫不争和沈危从嘎果亚斯回来的当天晚上过来看他时,想留在这里照顾他几天,被沈从澜大手大脚地给推了出去,让他们回朵玉村忙自己的事,卫不争临走给他留了足够的碧玉湖水和丹药、食物,可心里一直不踏实。 卫不争和沈危今天过来,就是怕老爷子的伤出现意外。 不过现在,卫不争还没有降落就基本放心了。 他离地面还有几百米,就看到了沈从澜骑着青枣在视察稻田,他指着身边一个人大骂的声音,听起来中气非常充足。 第166章 储物戒指和犁耙 沈从澜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伤的比较轻, 还是他体质特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卫不争彻底放了心, 和沈危一起, 跟着沈从澜开始视察天汉城周边的环境。 食物、水、衣服, 依然是目前紧缺的物品。 虽然饮食习惯更接近中州,但从地理位置上来说, 天汉已经算是南方, 这里河道纵横,植被茂密,按理说不应该缺水和粮食, 但河水喝不死人, 却有相当的概率让人尸化;植被几乎都是变异植物,本身或果实能够食用的很少, 对农田的侵占却非常凶,这边死于饥饿的人一点不比北方寒冷地区少。 解决变异植物侵占农田需要相当长的过程,且需要异能者和普通民众共同努力,卫不争目前能够快速解决的,只有水。 不过, 他没有马上布置净化水源的阵法,而是和沈危一起, 根据几个居民点周边水源的情况,设计好了几个净化阵,就进青玉空间去了。 现实世界时间四十个小时后,卫不争从空间出来。 看到房间里只有沈危和沈从澜, 他手上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轮状物品,脸色有点尴尬:“那个,沈叔叔,沈危跟我说,下个月七号是您的生日,我估计到时候我和沈危未必会在中洲,所以想提前把礼物给您,可我学艺不精,做的礼物有点……瑕疵。” 沈危小心地看着卫不争的脸,还上手摸了几下,确定他脸色正常,没有异能透支的症状,才放下手看向他爹:“不争亲手做的礼物,我还都还没有呢。” 幸亏先在空间泡了澡、吃了回元丹、喝了羊脂泉水还睡了两个小时,临出来又拍了拍脸,要不准得被数落。 卫不争一边窃喜,一边把一红一绿两个形状诡异的轮子伸到沈从澜面前:“这是两个储物空间……” “哈哈,储物空间?”沈从澜大喜,“就是你送叶长官的那种?” 卫不争点头:“是,技术不行,没炼好,模样有点丑……” “不丑不丑,我就喜欢这样的,一看就跟我特般配。”沈从澜把两个轮子都拿过去,眼神活像狂沙看到了变异兔子,“哈哈,老子也有储物空间了。” 沈危伸手,想把绿色那个拿走。 沈从澜一转身就躲开了:“兔崽子,你想干什么?” 沈危说:“爸,你不会打算两个都占了吧?这其中可有一个是不争送你大孙子的贺礼,储物空间很难炼的。” 沈从澜盯着两个轮子楞了一会儿,转头看卫不争:“这俩除了模样,还有什么不同吗?” “空间容积不同。”卫不争说,指了指玛瑙红色、儿童自行车轮胎大小、胎体形状跟麻花没拧好似的那个:“这个,大概十八立方。” 他又指了指绿白交杂、手镯大小、轮子表面还算光滑的那个:“这个,要小一点,大概九立方。” 沈从澜把绿色的还给卫不争:“我喜欢红色,喜庆。” 沈危拍拍卫不争。 卫不争看了他一眼,沈危手上出现一只小刀。 他抓起沈从澜的右手,二话不说就点了一下。 沈从澜看着指尖的血珠,一秒顿悟:“滴血认亲,我懂我懂。” 他把血珠抹在了小轮胎上,随即就叫了起来:“哎,这都什么?不争,你,你都给我装满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要这个?” 沈危说:“不争不用想,就知道您肯定是要大的。” 沈从澜说:“谁说的,我要这个,主要是你妈喜欢这种颜色。那个,不争,我怎么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卫不争说:“您心里想就行了。” 于是,沈长官也玩起了“出来、出来、出来”“进去、进去、进去”的小孩子游戏。 卫不争和沈危从天汉回到朵玉村的第三天,梅寒出关了,他出关后马上沐浴更衣,到朵玉村拜见师父。 丛无难为沈危和卫不争的婚礼准备的纯天然炮竹被提前挪用,闹出的动静松鸦渡那边都能听到。 梅寒和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朵玉村时,看热闹的人群从村口的知客房密密麻麻一直排到卫家大门口。 卫不争就在当院里接受了梅寒的跪拜谢师大礼。 梅寒是目前所知的筑基第一人,没有人经历过,也就没有标准的流程,卫不争又是年轻人,不喜欢过于繁缛的礼节,所以拜谢过程相当简单。 梅寒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眶说:“感谢师傅的教导,我以后会继续努力,努力修炼,努力学习您和师爹做人做事的原则,努力成为最好的弟子,成为能让您骄傲的人。” 卫不争微笑点头,向旁边招手。 一身新衣,打扮得整洁水灵的卫风端着个托盘来到卫不争身边,托盘上放着一个手镯模样的东西。 卫不争说:“伸手。” 梅寒伸出手。 一点金光闪过,梅寒的指尖沁出一粒晶莹的血珠。 卫不争拿过那个手镯,血珠飞起,落在手镯上,瞬间消失不见。 卫不争把手镯递给梅寒:“你筑基成功,这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我修为有限,炼器更是刚刚开始学习,这个储物空间模样丑不说,还只有不足十立方大小,装不了多少东西,你先收着,等我来日炼器技艺大成,再给你炼更好的。” 梅寒双手接过手镯,激动得语无伦次:“一点都不丑,我觉得特别漂亮,不会有比它更漂亮的手镯了,我,我,我太喜欢它了。” 梅寒身后的学员们看到卫不争和沈危在,本来很紧张,不敢开口乱说话,听到那个模样奇怪的小圈子居然是储物空间,全都忍不住了,暂时忘记了对两位校长的敬畏,全都踮起脚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还跟老年痴呆似的喃喃自语,: “卫校长居然都会炼器了?” “卫校长居然有储物空间。” “居然真的有储物空间这东西?” “我为什么以前不好好修炼,不想办法去流金河东岸帮忙种地啊?我要是有梅寒那么努力,那个手镯就是我的了。” “哎?,修炼升级得到好处的是梅寒学长本人,为什么卫校长要送这么、这么厉害的礼物啊?” “梅寒什么时候认卫校长当的师父?” “我也想认卫校长和沈长官当师父。” “我也想要储物空间,一立方,不,半立方就成,这样,出去实习时,我就还能喝到卫校长凝聚的水了。” “卫校长收弟子的条件是什么啊?” …… 卫风手里的托盘上忽然出现几样东西:三个小玉甁,一个玉简,一本线装书。 卫不争用慈祥老祖父的口吻对梅寒说:“丹药有你需要的,还有给你父母家人的;玉简记录的是高一级的木系功法,你马上就能用到。 书是陈长犁大师刚刚编写的双鱼功初级和中级功法,如果你外出历练,遇到没有灵根的其他种族,有时间,可以教他们双鱼功,助人也是一种修炼。 把东西收起来吧,用意念就可以,你试试看。” 梅寒在又一阵窃窃私语的高.潮中,把盘子上的东西收进了手镯里。 曲婷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卫不争身边,卫不争让梅寒坐下,然后,他站了起来:“大家都看到刚刚那个储物空间了吧? 我现在想告诉大家一声,不用打那个空间的主意,梅寒以外的人拿去也没用,除非你能抹去梅寒与法器之间的契约。 要抹去那个契约,需要比契约制定者更高的修为,梅寒和法器的契约,是我制定的。”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梅寒看向卫不争的眼神更加明亮。 他虽然筑基了,但木系并不是最适合战斗的异能,如果被众多的金系和火系异能者围攻,他依然面临危险,师父这几句话,就把潜在的威胁替他解除了。 自己真的没看错人,没…… 梅寒又一次这样想。 午饭前,围观的人全都离开了。 梅寒留下来和家里人一起吃饭,他是卫不争目前唯一的弟子,而且就算以后卫不争再收多少弟子,梅寒大弟子的地位也是特殊的。 他们这种师父与弟子的关系,在末世前的华厦国传统习俗中,很多时候比亲父子还要密切,按规矩,梅寒以后应该在卫不争身边时时侍奉,所以,顾颂义和林雨提前已经给梅寒准备了房间。 除了寿星峰基地的士兵,卫不争还会以个人名义往嘎果亚斯送一些交流生,他拟定的这批自费交流生的负责人是王政清的爱人李若愚,项凝玉、林朵也会一起去。 还有赵璐的儿子赵喆,张永宽的两个孙子孙女,董一春的孙女,这几个人从末世前到末世后,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帮助卫爷爷和卫奶奶,虽然它们的帮助并不能让卫家的的境况得到改善,但他们能有这份心,就已经难能可贵,卫不争现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他们。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卫不争现在的朋友,比如,高总的孙子,也就是高佑翔哥哥的儿子。 还有马见原和高卓他们。 这些人没有灵根,但他们非常非常努力,比起他们所做的,卫不争觉得自己付给他们的报酬远远不够,他想给这些踏实努力的年轻人争取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高邑决定定居中州后,苗端端就和他住在了修真大学的双人宿舍里,项凝玉和林朵再一离开,家里就空出一间房子,正好给梅寒这个大弟子住。 不过,这只是一种身份的体现,梅寒不会真的长住卫家,他马上就是修真大学的教师了,平时肯定还是住在学校更方便。 吃饭过程中,卫不争、沈危和梅寒商量了一下在学校庆祝的事。 沈危的礼物是用修真大学校长的身份送的,所以仪式要在修真大学的地盘上举行。 三天后,沈危当着四百多学员的面,十分庄重地送给了梅寒一架犁耙。 他十分和蔼可亲地说:“劳动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修行。 你师父家地多,他和爷爷两个人平时忙不过来,你身为他的大弟子,农具应该是你目前最需要的,这是你师爷爷特别为你制造的,希望你能珍惜,并尽快地让它物尽其用。” 卫不争当场看得胃都在抽抽,回到家就把沈危揪到了卧室:“沈危沈长官,你的心眼是针鼻儿长的吗?梅寒是你的学生,是筑基期修真者,你送贺礼送一个犁耙?” 沈危捂着耳朵强词夺理:“合适的礼物才是最好的礼物,他筑基了,想报答你,可你异能比他厉害得多,他肯定找不到机会,我给他一个犁地用的大犁耙,不是最合适的吗? 那犁耙如果拿到流金河东岸,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呢。” 卫不争又拧了他耳朵一下:“梅寒是修真者,有异能。” 沈危依然嘴硬:“他是木系异能,翻地耙地又用不了。” 他瞄了瞄卫不争,鼓起勇气继续争辩:“再说了,我的犁耙很完美的,又轻又利,样子还漂亮。 不像你,把炼坏的戒指送人当礼物。” 第167章 婚礼前的准备 卫不争和沈危的既往口头官司史, 卫不争胜率超过九成九。 但卫不争很清楚,那是沈危在让着他, 或者说, 只要不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正经事, 沈危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他辩论,沈危所有看上去类似争辩的举动, 只是一种乐趣, 沈危本能中为两个人的生活添加快乐的乐趣。 如果真辩论起来,卫不争绝对不是沈危的对手,所以他今天也不跟沈危多争了, 反正沈危也不会真的坑梅寒, 他只是通过犁耙发泄一下心里的醋劲而已。 况且,沈危说的那句也没错, 那架犁耙出了卫家大门,到哪里都是遭哄抢的待遇。 在已知范围内,目前算是最发达地区的流金河东岸几个县,石头农具还达不到人手一件呢,而沈从澜凝聚出的这架大犁耙, 轻便、锋利、结构合理,操作极易上手, 比末世前的钢制犁耙还好用,一个顶一百件石锄头还有余。 梅寒对犁耙的喜欢绝对不是做样子,修真大学的金系学员们都在打那架犁耙的主意,想跟梅寒借了去研究, 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凝聚出实惠好用的工具来。 卫不争觉得,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些学员基本没希望。 有关梅寒的庆祝活动一结束,卫不争和沈危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爷爷奶奶不肯等了。 两位老人认为,没有婚礼仪式,两个人就算住在一起一辈子,那也不是正经日子,卫不争一天不结婚,他们就一天不得安心。 沈危异能消失,卫不争最近忙到内心崩溃,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瞬间,脑子里就能涌进几十上百件急需解决的事情,而传统的婚礼流程仪式很多,整个下来,再怎么简化也得四五天。 四五天,放在青玉空间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他能做多少事啊。 所以,卫不争想把婚礼放在春祭日前后,冬季比较闲,他心里没事了,才能安心地享受婚礼和蜜月的幸福。 沈危一口拒绝:“不行,那还有小半年呢,这么长时间,我都老了。” 高佑翔巴巴地从寿星峰基地跑(骑着高邑)到朵玉村,提议把婚礼放在十月份,日子就定在卫不争和他们相遇的那天,他说:“相遇的日子和结婚是一天,多浪漫啊。” “浪漫个屁。”沈危一巴掌抽得高佑翔眼冒金星,“我本来以后每年有三个有纪念意义的节日,相遇、私定终身、结婚,如果按你说的 ,就成两个了,我损失的那个福利谁给赔?” 高佑翔捂着后脑勺郑重道歉:“队长我错了,我的浪漫气质太低级,没有领会到您高端浪漫的精髓,您罚我当不争的弟子吧。” 沈危呵呵笑:“不争不可能,他太忙了,不过我可以为了你进行一次暗箱操作,让你成为目前唯一的筑基大能的弟子。” 高佑翔低头吃饭:给小自己十岁的人当弟子,他不要脸了吗? 奶奶发话了:“结婚可是大事情,得看黄道吉日,不过,末世来时,老年人大多都没熬过来,现在连个算卦的都找不到,怎么看呐?” 奶奶年轻时也是一个时尚的科学青年,上了年纪后,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迷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沈危对此却是喜闻乐见,他马上说:“奶奶,这个我会啊。” 奶奶虽然对沈危十二分的喜欢和信任,这会儿也不由得疑惑:“你会?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个?” 沈危先使劲看了卫不争一眼才说:“我年轻时候在西部特训,就是特别优秀的士兵被派出去进行特别的训练,特训基地附近,有个特别有名的寺院,寺院里的老住持精通周易,看相、解签、占卜三绝,西部十省的达官显贵都知道他。 有一次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去那个寺院玩,正好碰上老住持,他一眼就看上了我,说我与他有缘,我还以为他要渡我出家呢,吓坏了。 结果,大和尚说,我与他有一段露水的师徒之缘。” 卫不争听得直想抽人,听过露水夫妻,还是第一次听说露水师徒呢,这瞎话编的。 奶奶和周围一群人却听得欲罢不能:“后来呢后来呢?” 沈危再看卫不争一眼,继续说:“后来,我逢节假日的时候就去找大和尚学习啊,不过时间太短,佛法太深奥玄妙,我学不来,只学了一点点周易的皮毛,我特训就结束了。” 奶奶感叹:“还真是露水一样短暂的师徒缘分啊。” 沈危点头:“嗯,不过,看个黄道吉日足够用了。” 于是,这一老一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扳着手指在那里嘀嘀咕咕。 一盏茶的工夫后,沈危庄严宣布:“九月一号,上上大吉,宜嫁娶,宜订盟,宜祈福,宜入宅,宜宴请,宜安床,宜洞房,宜生子,诸事皆宜。” 看着院子里一众目瞪口呆的老老小小,卫不争还能怎么样?他只有点头说:“好吧,就九月一号。” 林雨和顾颂义同时问:“确定吗?” 沈危怒视二人:“我都说的那么肯定了。” 顾颂义微笑:“您专门告诫过我,我的老板是不争,我的所有服务都围绕他的利益展开。” 顾颂义为人豁达,在沈危和卫不争面前历来是尊重而不拘谨,沈危也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调侃,并且顾颂义这句话让他十分愉快,他对顾颂义点点头:“嗯,有道理。” 然后转向卫不争,就看着他,不说话。 卫不争十分认真地对顾颂义和林雨说:“确定,九月一号举行婚礼。” 顾颂义拍着巴掌转身往二门外走:“各位执事的都过来听安排,背带裤,去找你家大小姐,就说有急事要劳烦她往圣都飞一趟。” 背带裤正美滋滋地躺在卫不争的房檐上磕松子,闻言立马起身,轻飘飘地跳下来,落在林雨肩膀上,对着顾颂义“叽叽叽”。 顾颂义听不懂背带裤的话,但他知道背带裤听得懂他的,所以只管吩咐:“你两位爸爸要结婚了,需要有人去送请帖。” 背带裤激动得一阵“叽哩哇啦”,毛球一样“嗖”地一声跳到了树上,几下让人眼花缭乱的飞檐走壁,转眼就不见了——沈衣和李青鸳在修真大学西面的临时操场训练沙漠狼幼崽。 沈衣和李青鸳回来的飞快——是字面意思上的飞快——顾颂义关于两位新郎官的衣服款式还没和高总说完呢,沈衣就落在他面前恢复了人形。 李青鸳从顾家龙背上跳下来,嗷嗷叫:“真的要结婚了?沈叔叔要嫁我们家了?以后就不走了?” 沈危在里面接腔:“嫁过来当然就不走了。” 沈衣兴奋得直搓手:“锵锵唳唳呃……” 卫不争翻译:“衣服能做出大红色吗?上次用那啥草染的红色不怎么正啊?” 林雨说:“已经改进了,项臻哥送来的那女的帮忙改的,加了两种草汁,颜色鲜艳了,还不褪色。” 李东源去送叶渡回来,顺路去看了看项臻,项臻听说沈危和卫不争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就给他推荐了一个女性白乌冲族,末世前,这位女士是青岳省最大的国有纺织厂的生产副厂长,对纺织厂的各项业务都懂一些。 沈衣表示满意:“唳唳咿呀呃锵锵……” 嗯,我还说,要是我哥和不争哥结婚时,你们还织不出大红色的布,我就褪一次毛,给我哥和不争哥各做一套衣服呢。 背带裤叽叽哇哇,又蹦又叫: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没了羽毛,飞的时候我藏哪儿啊? 背带裤现在对飞翔上了瘾,不过,它只喜欢沈衣带它飞,谢远和顾家龙带它它都不乐意坐,不够高,不够快,没意思。 沈衣抱起它在脑门上亲了一下:宝贝儿别闹,现在不是用不着我了嘛,你去补充点物资,咱们准备开路。 卫不争把背带裤召进青玉空间,让它喜欢什么自己拿:“装满,回来顺便去看看刀爷。” 背带裤跑进优化小屋,开始挑挑拣拣。 卫不争现在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背带裤的空间,大约六十立方,是一棵大树的形状,就是项文雍、柳之柔家院子里那棵树。 空间自带保鲜功能,在里面放置时间比较长的物品,出来还会带上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比卫不争炼的储物空间高级多了 背带裤的这个能力,极大地减轻了沈危和卫不争对沈衣的负罪感,两个人觉得,一百年内他们是没可能炼出青玉空间这样的储物空间的,沈危许诺沈衣的嫁妆就由背带裤代替吧。 背带裤嘴上强势,其实一点不贪心,它满满当当的空间,只有一筐食物是給它自己的,其他都是沈衣的衣食所需,当然,最多的是粮食、水、蔬菜和水果,那是带给王政清的。 沈衣都升空了,卫不争才想起来忘了交待一句话,赶紧把声音凝聚成一条线送出去:“一定把星星带来,就说我们都想她了。” 遥遥传来一声高亢的清唳:“锵锵。”知道了。 顾颂义和林雨又折回来找卫不争,两个人还没开口,蹲在房脊上打盹的长天就落在了他面前:“咯咯。” 卫不争翻译:“我可以带人去昆颜山一带。” 顾颂义笑道:“正想跟你商量这个呢,得再找几个擅长飞长途的。 沈从澜长官肯定要回来吧?还有项臻和刀爷他们几支远征队伍的长官,肯定也希望能参加你们的婚礼;青安和东篱村那边也要请。” 长天:“咯咯咯咯。” 卫不争:“你们有人带路的话,我们七个都可以飞。” 顾颂义向长天伸出手:“谢谢!” 长天伸出翅膀尖:“咯咯。”合作愉快。 沈危对顾颂义说:“我和不争只管负责当新郎拜天地,其他都是你们的事。” 林雨本来拿着一沓子变异梧桐叶在写写画画,闻言抬起头:“知道了,不争哥你们忙去吧。” 沈危拉了卫不争就走。 一进卧室,沈危就抓住了卫不争的手:“刚才我说好日子的时候,你同意的看着非常勉强。” 卫不争赶紧摇头:“绝对没有,我只是被你的多才多艺震惊了,反应有点迟钝。” 沈危这才满意地坐在床上:“不争我跟你说哦,这世上帅男人不多,尤其是像我这么帅的,遇到了,赶紧拉回家拜堂成亲就对了。” 卫不争用人贩子看小朋友的眼神打量他:“帅……吗?” 沈危正襟危坐,摸了摸自己的火柴棒脸:“不帅吗?” 卫不争点头:“帅,所以,三年前,我一看到你,就决定拉回家拜堂成亲了。” 沈危仰倒在床上,看着他,无声地笑。 卫不争抓住他的手,两个人进入青玉空间,直接坐在了青玉山峰的青斐树下。 不远处,狂沙、美兔、大雨、大湖、紫风、岩石、夏天卧在一棵胭脂果树下小憩。 感觉到卫不争和沈危出现,几只同时睁开眼。 卫不争朝他们摆摆手:“修炼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狂沙几个闭上眼睛继续。 卫不争和沈危左手交握,卫不争全灵根运转,又吸取了一缕青斐树中的灵气,把混合起来的清灵输入沈危体内。 沈危体内的忖心乌冲已经彻底清除,但卫不争总觉得青斐树对他的身体好处多多,所以现在有点闲暇,他就来这里给沈危调养身体。 沈危现在不能吸收清灵,但清灵进入体内的舒适感不因他的灵根封印而减少,他舒服地靠在树上问:“到九月一号还有六天,你是不是跟要我商量这几天干什么?” 卫不争点头:“六天呢,能做不少事。” 沈危伸着右手开始算:“炼丹;炼器;管理药园;研制治疗沈衣嗓子和谢远他们转换形态的药;小桃花水果采摘;去桑园看妈,顺便补充幼稚园的玩具;外面的玉米该除草了;美乡的聚乌阵;余浪的保护基地;陪青鸳青武回围远县;和颂义一起继续筛查有灵根的孩子……” 卫不争举手:“打住打住,再说我头会炸。” 沈危说:“不争,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只要我们活着,事情就永远做不完,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你偶尔可以让自己休息几天,什么都不干,就坐着发呆那种休息。” 卫不争说:“那不是作孽嘛。末世来临,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活下来的人生不如死,而我是先天混沌灵体,还得到了混沌灵力,又有青玉空间,我过的比末世前还好,如果这样的生活我还嫌辛苦,那老天肯定得收回给我的好处。 所以沈危,我刚才那句抱怨,其实就是……跟以前看见人问‘吃了没’一样,是一种习惯,我其实一点不觉得苦,而是乐在其中。” 沈危收回右手:“好吧,其实我也一样。那,让我们说说目前最紧要的事:如何拟定和兽族之间的合作条约。” 卫不争说:“除了狂沙、长天它们,还得把高邑、谢远他们这种情况也算进去。” 沈危说:“只要是有兽类形态的智慧生物种族,都在合约保护范围。 我觉得,以狂沙、长天和高邑他们的智慧,这个合约不难签,难的其实是我们这些纯人类。” 卫不争看着他,表示自己在洗耳恭听。 沈危说:“很简单,人类习惯了末世前对动物的绝对控制权,内心根深蒂固地认为动物低我们一等,不,不是一等,而是我们对动物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因为我们两个的地位和能力,很多人不会在我们面前把这种想法表现出来,但如果远离我们的视线,并且和兽族出现了矛盾,这种想法会以几何倍数爆发。 这种心态是致命的,必须提前进行洗脑式教育。” 卫不争点头。 高邑和赵云几个刚到修真大学时,正好赶上几个木系学员要去铜罗镇实习,高邑叫上了孟小虎、谢远、顾家龙、罗一琛,主动表示可以送他们过去。 结果,上到罗一琛和孟小虎背上的两个学员,一坐上去就顺手抽了罗一琛和孟小虎的屁股一巴掌,嘴里还兴奋地大叫:“驾。” 这明显是把罗一琛和孟小虎当畜生了。 高邑和赵云当场翻脸。 那天,几名学员没能去成铜罗镇,两个失态的木系学员被暴怒的高邑和赵云吓得躲进寝室不敢出门了。 但是,卫不争听说后,把几个学员叫了去单独谈话,现在回想一下,那两个失态的学员在他面前认错的态度都很勉强,他们心里并不认可变异兽族应该得到平等尊重的说法。 卫不争以前的处事原则是独善其身,他从不在意爷爷奶奶以外的人,所以现在,他对别人刻意掩饰的反应不敏感。 但沈危不同,年纪轻轻就成为华厦国第一大战区特战队最高长官的沈危特别擅长抓重点,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他知道哪些事情看着小,却是会引发严重后果,所以绝对不能姑息的。 沈危说:“道德约束对于顽固的人没有用,事关人类和其他各新生种族未来的命运,开始就以法律的形式呈现,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可以避免很多矛盾和悲剧的发生。” 卫不争说:“听你的。” 沈危说:“可能会给我们招来敌意。” 卫不争说:“敌意?这恐怕是对我最没有影响的东西了。” 沈危说:“那我简单把咱们的意思写一下,具体细化让颂义和高总他们来。” 顾颂义和高总见多识广,眼界很高,他们看问题,都能从大处着眼,执行起来,又能从细节着手,是心有梦想,同时又脚踏实地的人物,最难得的是,他们都有一颗善良公正的心。 顾颂义还有很好的帮手——顾家大部分的人,包括顾有信和顾同仁,都有一般人比不了的见识和心胸,把事情交给顾颂义,其实是交给了顾家——卫不争那么多加了料的凝聚水和食物、水果,还有丹药,不是白送的。 高总也与几个幸存的司法界高层朋友联系上了,卫不争和沈危都相信高总在压榨朋友剩余价值方面的才能。 于是,卫不争和沈危在青玉空间炼了了四天——也就是外面大半天——丹药后再出来,就看到了厚厚一摞写满了字的变异梧桐叶。 华厦国末世后第一部法律草稿出来了。 第168章 提前支付的礼物(一) 沈危跟顾颂义和高总交待的时候, 只说了两句:“参照末世前的《刑法》制订一部律法,关于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和平共处的。 再拟定一个我们和兽族的合作协议, 要切实可行, 双方都能接受。” 现在, 看着眼前条理清晰、措辞准确专业的法律条文,卫不争和沈危很得意自己的决定,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果然是明智的,如果他们俩自己干,脑袋抓秃也写不出这些东西来。 不过…… 沈危招招手:“小丫头过来, 帮我接个人去。” 李青鸳啃着桃子颠颠地跑过来:“接谁?” “你小卫哥的婆婆。” 李青鸳在顾家龙的背上都飞过树梢了, 才意识到不对,争分夺秒地还了一嘴:“你的才是婆婆, 小卫哥的是岳母。” 沈危看着鸟影消失的方向沉思:“我没得罪过这小丫头呀,她怎么一回都没向着我过?” 接田文君过来,是为了完善《智慧种族平等保护法》,同时被沈危请出来的,还有沙漠母狼紫风。 大自然创造生物时, 赋予雄性和雌性的身体有很大的不同,可能是大自然的一种平衡吧, 大部分雌性动物,因为身体拥有更适合孕育后代的巨大优势,大自然便在其他方面削弱了她们,比如, 骨骼没有雄性的高大,肌肉没有雄性的强壮,所以,在争斗中,雌性的战斗力往往不及雄性。 沈危请来母亲田文君和母狼紫风,就是让她们就雌性和幼崽的权利提出建议,他认为,承担了孕育后代责任的雌性不应该像末世前那样,在社会地位和社会分工上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田文君先翻看了几片梧桐叶,回头对沈危微笑:“很厉害,不枉我为你从小骄傲到大。” 沈危给了老妈一个亲热的拥抱,然后得意地拉上卫不争,走到急得跳脚的冯昊锡和齐天宇那边。 冯昊锡对着沈危和卫不争抱拳作揖:“小卫哥,沈长官,你们帮我换个人呗,不是,错了,帮我换个鹰呗,孟小虎太慢了,要是赶不上你们的婚礼,我多冤啊。” 孟小虎是变异的秃鹫,末世前,秃鹫的飞行能力是比较差的,变异后提高了不少,但和其他变异鸟类一比,就又不够看了,和末世前在飞鸟界的地位差不多。 冯昊锡因为空间异能特殊,能装活人,这次被顾颂义委以重任,要到好几个地方去接人。 他今天先去美乡接了几个缝纫手艺特别精细的黑乌冲族过来,五十多公里,孟小虎来回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冯昊锡对此很不满意,他和卫不争一起,从朵玉村到东篱村,四千公里,灰雨点才用了八个多小时。 从高织到西陵县,三百多公里,灰雨点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冯昊锡坐惯了高铁,再坐绿皮闷罐子,简直不能忍。 卫不争问他:“大执事都让你去哪几个地方接人?” 冯昊锡说:“今天就接咱们周围这几个地方,乌衣俏村的裁缝,寿星峰推荐的室内设计师和装修工,明天开始去外地接人。 沈司令长官(沈从澜)那里要回来的人多,需要我去。 还有嘎果亚斯,大执事说,叶长官是沈长官他们的前辈长官,他那里的很多长官,也是沈司令长官的朋友,他们应该都想来。” 卫不争说:“那你放心吧,大执事肯定心里有数,近处他安排孟小虎飞你,祁天和嘎果亚斯那么远,他肯定会安排其他人……呃,或者……鹰,他不会让叶司令长官他们赶不上婚礼的。” 卫不争最后一句话成功地说服了冯昊锡。 他来朵玉村几个月了,知道大执事做事特靠谱,可这次不是特殊嘛,末世三年了,第一场大喜事,还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不参加太亏了。 沈危问齐天宇:“你跳什么?着急回去啊?” 齐天宇的头摇出了残影:“不是不是,是,是先回去,再回来。” 沈危:“什么意思?” 齐天宇说:“我一个人来这边,我爸妈肯定担心死了,我想回去跟他们报个喜,再跟着昊锡哥回来,可以吗?” 他知道,冯昊锡的空间,装的人越多,能坚持的时间越短,如果空间地方不够,齐天宇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挤掉叶大河长官及其同僚们。 沈危和卫不争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不争问冯昊锡:“我不跟着,坚持三天没问题吧?” 冯昊锡挺起胸膛:“没问题。我每天都刻苦修炼,精神力每天都在提高,不超过四十人,我现在能坚持七天。” 卫不争点点头:“那就让天宇跟着你回去一趟吧,叶司令长官那边最多来十个人左右。对了,走之前别忘了跟我要衣服。” 齐天宇兴奋得握拳。 冯昊锡点头,乐:“不会忘,如果我忘了,万一出点意外,到时候叶司令长官光着出来,叶渡司令得尅死我。” 冯昊锡的空间原来装不了活体生物以外的东西,装进去就灰飞烟灭,渣都不留,卫不争死活搞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后来,程远洋、狄英、肖征和六位飞行员从冯昊锡的空间出来时,身上简陋的树叶衣安然无恙,让卫不争茅塞顿开。 他尝试把一篮子未经过任何加工的蚕茧放了进去,结果,纯天然草编的篮子和蚕茧都没事;再把他备用的几套蚕丝衣物放进去,也没事。 但他从优化小屋拿出一件程远洋送沈危的飞行员棉衣放进去,三秒钟后拿出来,就已经快成粉末了,但好在没有消失。 由此,卫不争得出结论,冯昊锡的空间不接受非纯天然物品,但里面有他注入的清灵时,非纯天然物品的分解时间会减速。 也就是说,冯昊锡的空间是可以被卫不争的清灵改造的。 所以,现在只要和冯昊锡在一个地方,卫不争就会让他的空间保持充满高纯度全属性清灵的状态。 经过两个多月温养,前几天,卫不争把一个不锈钢盆放进去,半个小时后拿出来,盆表面有细密的小孔,小孔甚至没有将不厚的盆壁贯穿,盆还能用。 卫不争相信,他迟早能把冯昊锡的空间改造得啥都能放。 不过现在,他们还是要谨慎一点,让进去的人提前换上纯天然成分的衣物,毕竟,不熟悉、不重要的人他们也不会动用冯昊锡的空间。 卫不争在优化小屋里存放了百十套蚕丝和青麻大袍子,还在乌衣俏村订制了细草和羊毛编织的短裤、短衫、毯子N多,有需要长途运送的人,他还得提供临时衣物。 打发走了兴高采烈的冯昊锡和齐天宇,沈危和卫不争刚想去厨房寻摸点吃的,狗子和赵豆豆来了。 沈危和卫不争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来干什么。 天汉的饮用水问题,卫不争和沈危只给出了几个净化阵法图,并没有动手把净化阵完成,这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 一、他们不想让天汉的人们觉得,构建净化阵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为事实上,那确实不容易。 沈危和卫不争做得看起来那么容易,是因为他们都是品质上佳的全灵根,且异能强大。 此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他们在阿布前辈的忖心乌冲教学封印大阵中不分昼夜地学习了十年,并且还被阿布和阿玉前辈手把手教着完成了一个忖心乌冲封印阵,否则,再给他们一百年,他们也未必能构建出一个最简单的聚灵阵。 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个阵法,除了过人的天赋,机缘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而机缘,历来可遇不可求,只靠机遇的话,也许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阵法的门径。 二、他们想让修真大学的学员有更多的实践机会。 净化阵看着小,但结构要比聚灵阵复杂,沈危和卫不争这次派出了十个学员去天汉,赵豆豆和狗子带队,按计划,他们明天出发。 果不其然,赵豆豆看见他们就说:“队长,小卫,我们晚几天再走可以吗?大家都想参加你们的婚礼。” 狗子快三十岁的人,对着沈危装可怜:“队长~~~” 沈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住打住打住,我答应了,你们二号再走。” “哇……”赵豆豆高兴得像个小女孩。 “队长,祝你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狗子跟沈危耍着贫,人已经蹿到了二门那里。 沈危说:“跟兄弟们说,不是紧急任务,都可以婚礼后再出去。” “队长你太好了,队长我爱你。” “队长你寿比南山儿孙满堂。” 狗子和赵豆豆一路拍着马屁跑走了。 沈危吐了一口气:“这俩二百五。” 奶奶捧着个托盘出来,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煎饼:“阿危,不争,来,趁热吃。” 爷爷也端着个托盘出来了,他端的是一盘子香煎豆腐,奶奶学了一辈子,项凝玉也学了快两年了,可谁做的豆腐都没爷爷做的好吃。 卫不争一手煎饼一手豆腐地吃着,对爷爷说:“结过婚,我和沈危会出趟远门,爷爷你多做点这个,我想带点路上吃。” 爷爷高兴得满脸褶子都舒展了:“做,做,想吃多少爷爷都给做。” 沈危补充:“还有虎皮辣椒包豆腐。” 爷爷点头:“都做,还有香辣豆干,豆卷包蛋,豆皮串,你们只要喜欢,爷爷都做。” 两个人吃饱喝足,从空间请出了狂沙和大雨。 李东源总跟着他们跑长途,和林雨的聚会时间太少,回到家,近处他们就不让李东源飞了。 变异沙漠狼的速度也非常快。 叶大河跟他们说,他和狂沙的第一次合作,是嘎果亚斯附近散居的几家居民,被越境过来抢粮食的哈塔国人杀死,叶大河得到消息,已经是大半天后,他骑着狂沙,循着那群劫匪留下的痕迹,以二百多公里的时速狂奔了一个多小时,在哈塔国境内的沙漠中找到那群人。 叶大河骑着狂沙,和那群骑着变异骆驼的哈塔国匪徒厮杀半个多小时,杀死了对方全部七个人后,又骑着狂沙回到嘎果亚斯,狂沙都丝毫没有表现出疲态。 卫不争和叶渡看到的叶大河那次战斗,狂沙和他的几只族狼之所以没参与,去自己撒欢玩,是因为那群哈塔国人只是抢了一点尚未成熟的荞麦,没有杀人。 叶大河和他们打得只是看着热闹,其实根本没打算让那些人伤筋动骨,他的主要目的,是拿那群哈塔国的乌合之众,让司令部战斗力不济的文职人员练手。 边走边聊,边观察路边的田地,卫不争和沈危到乌衣俏村的时候,也才用了一个多小时。 设计聚乌阵时,卫不争已经失去了异能,沈危后来抽时间完善了聚乌阵的阵法图,他们今天过来,是要把这个聚乌阵完成。 美乡的乌冲族末世后对他们帮助良多,现在又有很多人参与他们的婚礼准备,沈危和卫不争也想送美乡人一个婚礼礼物。 卫不争对乌冲的控制,在某些方面比对清灵还要精细,清灵使用不好,最多浪费,乌冲一个控制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单论面积的话,聚乌阵是卫不争目前构建的最大的法阵,但聚乌阵和聚灵阵除了灵力性质截然相反,阵法的应用一模一样,所以,虽然聚乌阵很大,现在的卫不争操作起来并不是太吃力。 他们是下午四点到的,凌晨两点,聚乌阵完成。 卫不争收功,坐着回味了片刻后说:“明天让妞子过来测量一下,看乌冲浓度怎么样。” 沈危说:“不用测,肯定是最佳浓度。” 第二天,高佑翔的测量结果确实如此。 解决了送给美乡的大礼,沈危和卫不争该去帮郑笠一把了,否则,郑笠就抽不出身来参加婚礼。 两个人听完了室内设计师的设想,正准备出发时,丽妈和丽卷过来了,跟在它们身边的黑曜石背上驮着一个草编的包。 沈危惊奇:“小黑石,包这么大,你那小细腰吃得住吗?” 黑曜石往卫不争跟前一站:“汪。”很轻。 黑曜石是个勇敢无畏沉默寡言的酷狗,能一声“汪”表达清楚的事情,绝对不叫两声“汪”。 卫不争拿起包,真的很轻,连包大概一斤半。 他看丽妈和丽卷:“什么呀?” 丽妈有点不好意思:“想送你们个礼物,可我们不擅长手工,只能送材料了。” 卫不争打开包,露出里面雪白柔软的羊毛。 沈危抓了一把:“丽妈,小丽卷,这是……你们的毛?” 丽卷蹭了蹭卫不争的腿。 卫不争弯腰把小卷毛抱起来。 丽妈说:“是,上次你们不是说,用蚕丝衣物炼制变温内衣老失败吗?我觉得我和丽卷的毛可能行。” 卫不争回来后,忙里偷闲,在空间尝试连炼了好几次可自主变温的内衣,无一例外,全都失败,而且都是阵法刻印不了几个符号,蚕丝衣就融化了。 他们又用青麻衣和丝麻混合织物试了多次,也都不行。 阿布前辈嘴里易如反掌的小事,在他们这里成了大难题。 卫不争和沈危都想到了,可能是载体的问题,普通的材料,根本承载不了阵法带来的能量。 阿玉编纂的初级织物法器炼制教材里,原材料各种各样,蚕丝、其他动物羽毛织物、用草加工出的纤维面料、树木加工出的面料,不一而足,卫不争和沈危因此产生了错觉,以为什么载体都可以,只要阵法正确,刻印的过程和阵法符号正确,就能够炼制出合格的衣物。 当然,卫不争和沈危也想过,可能是刻印阵法的过程有错误。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终究是失败了。 在如此困难的时期,用了那么多衣服,却什么都没炼出来,卫不争觉得这事挺丢脸的,而目前唯一懂得炼器的陈丽浩不在,他们没有其他可以讨论的人,和丽卷、阿花、背带裤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感叹了几次,没想到,丽妈因此上了心。 沈危说:“丽妈,丽卷太小,你不能薅它的毛啊。” 丽妈说:“没有,我们每到季节交替时,都会换毛,末世前我每次都会换很多,进了小桃花后,身体发生了变化,几年了,我换的毛,还没有以前一季换的多。 这里面只有很少一点点是丽卷的,它几乎不掉毛。” 卫不争逗丽卷:“是因为身体特别好,所以不脱发吗?” 丽妈说:“丽卷的毛太少了,我觉得,她的毛比我的要好的多,如果用她的毛编成衣物炼制,肯定能成。” 卫不争看了看那包毛:“我再好好研究研究,用其他东西多实验几次,你们的毛太金贵了,如果失败,太可惜。” 把那包珍贵的毛收进优化小屋,卫不争和沈危跳上灰雨点的背,跟房脊上的长天挥了挥手,就向西飞去。 长天懒懒地晃了两下翅膀尖,算是把礼数完成了。 它其实可以现在就带着冯昊天走,但这个小院的味道太让鸟舒服了,它决定能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后不耽误事情就好。 卫不争和沈危心里有事,没让李东源绕路去青安和东篱村,只在四方河监狱上空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看到监狱周边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监狱遗址里也没有人类的气息,就放心地让李东源拉高,径直飞向余浪县。 午后,天气最炎热的时候,他们降落在了余浪老城一棵变异的古树上。 第169章 提前支付的礼物(二) 艳阳高照, 微风轻拂,古老的大树把余浪老城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白墙黛瓦的古旧宅院在树荫里延绵起伏, 蝉声高高低低, 鸟儿在树枝间跳跃。 如画的风景,却给人以死气沉沉的感觉。 沈危靠在树枝上俯视小城:“大中午的, 街上一个人都不见, 集体出魂呢?” 卫不争说:“大概一万八千人,都在房子里待着呢,但郑大哥不在这儿。” 他垂着眼眸感觉了一会儿, 看向西北方向:“那边, 大概八公里,郑大哥、李大姐, 还有五六百人。” 沈危说:“那咱们过去吧。” 几分钟后,他们见到了郑笠、李美玉夫妇。 再次见到卫不争,李美玉热泪盈眶。 卫不争告诉她:“潇潇挺好的,每天和王嘉岩、曲腾一起去上学,放学后喜欢跟着高云星在果园玩, 帮高云星打理药园子。” 李美玉擦着泪点头:“我知道,跟着你这样的人, 他肯定很快活。” 郑笠问:“高云星那孩子到底有没有异能?” 卫不争说:“有,还很特别,能和植物交流,能感受植物的属性。” “和植物交流?”郑笠诧异, 他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异能。 “对,我当初在乌拉江边看到他时,他和曲婷、曲腾正被胡耀军几个人追赶,你们知道,没人的地方都被变异植物占领了,正常走路都困难,根本没下脚的地方,但那天我在空中看到,高云星前面的变异植物自动为他让路。” 郑笠摇头叹息:“不可思议,咱们地球经过这一次劫难,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危说:“这取决于我们对它的态度。” 李美玉想说什么,郑笠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该谈正事了。 卫不争问:“郑大哥,余浪怎么回事?街上怎么没一个人?” 郑笠说:“没人敢上街,怕被当成来投靠我的,让刘晋铭、高建与那几个门派给记黑账。” 沈危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们县城那几位门派的宗主改变策略,不和你对砍,改和你冷战了?” 郑笠苦笑:“对,他们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土皇帝生活,对建立保护基地十分怨恨,但他们摸不清我背后的底细,不敢贸然对我动手,就对城里的民众下了禁足令,在冷战中观察等待。” 坐在郑笠身边,一直星星眼看着沈危和卫不争的唐阁说:“笠哥把告示贴出去后,已经有一百多人投奔到我们这里了,我们村本来三百三十多口人,现在都五百出头了,水都不够喝。” 卫不争马上站了起来:“抱歉,我把这事忘了。” 他让唐阁组织人把这个临时营地的木桶木缸都集中起来,全部给放满了水,这才回来接着说话。 余浪县的情况和他们预计的差不多,大部分异能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不愿意改变目前的状况。 余浪县异能第一的刘晋铭,30岁,建立的门派叫应天宗,自封宗主,赖以成名的异能是金系,他瞬间发出的灵力武器能覆盖约三百平米的范围,他根据情况灵活改变灵力武器形态的技能也高人一筹,所以在战斗时,他可以更精准地打击敌人,最大限度地节约灵力,延长续航时间。 但郑笠认为刘晋铭还有别的异能,沈危和卫不争也有同感,否则,他对高云星的控制说不通。 末世前,刘晋铭的父亲是余浪县首富,刘晋铭从小生活富足,高中出国留学,据说大学毕业后在国外什么都没干,就是吃喝玩乐。 他出国十二年,只回国过两次,第一次是八年前他父亲出车祸受伤;第二次,也就是末世降临时,是他奶奶去世了,他回来奔丧。 刘晋铭因为异能强大,所以有资格把末世前的很多爱好保留下来,比如:吃喝嫖赌。 末世后的吃吃喝喝,再怎么讲究也就那样,刘晋铭就把嫖和赌玩出了新境界。 他开了后宫,且男女不拘。 他和异能弱的人打赌,输的人无条件满足他的要求,他要求最多的还是人:外貌好的人,或者,异能者。 单纯漂亮的,满足他的原始.欲.望;有异能的,满足欲.望的同时,据说还能提升他的异能。 刘晋铭在末世初临的混乱期杀过不少乌冲族,成了宗主后,他就不亲手杀人了,都是交给门下弟子去做。 他杀的最多的,是他认为的背叛者。 排名第二的叫高建与,28岁,是被郑笠和唐阁联手击杀的高硅与的堂弟,高硅与以疯狂杀害乌冲族和好色闻名。 郑笠和唐阁就是为了救高猛和他姐姐高曼,才杀的高硅与——愣小子高猛其实是个花美男,他姐姐也很漂亮。 高建与和高硅与不太一样,高建与也仗着异能抢地盘、抢粮食、抢人,但他从不主动杀人。 高建与也不好色,他爱好的是权力。 高建与建立的混天宗,等级森严,除了自家的两个亲戚和几个异能比较强,最早跟着他的人,其他人跟高建与说话,都得跪着。 郑笠说,混天宗还有一个规矩:任何人不准背对着高建与。 和高建与说完话要离开,必须退着走,直到离开他的视线。 卫不争耸肩:“这,好像是哪个朝代皇帝的待遇吧?” 沈危感叹:“特么的,末世才三年,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唐阁说:“这算什么?贾懿行那傻逼还自称‘朕’,让底下人都得自称奴才呢。” 贾懿行是余浪排名第四的异能者,末世降临时十五岁,现在才十八,估计是末世前脑残影视看多了,有了异能后各种无脑炫。 不过他很幸运,他的异能罩得住他的缺心眼。 郑笠说,单论异能本身的话,他认为贾懿行其实应该排余浪第一,只是那小子没什么心计,不会用所谓的计谋,也不爱和其他异能者较真,所以没有刘晋铭、高建与和罗绮的名气大。 贾懿行和郑笠特别不对付,逮到机会就和郑笠对着干。 他和被郑笠杀掉的葛鑫家沾点亲,葛鑫的母亲是贾懿行母亲的闺蜜,也是贾懿行的干妈,据说对贾懿行特别好。 排名第三的叫罗绮,女,二十五岁,末世前是刚刚大学毕业入职的中学教师。 罗绮的门派叫无暇宗,全部是女性,罗绮和无暇宗弟子抢起东西来跟疯子一样,但她们手上的人命非常少。 罗绮金木水火土五系异能,打架时又狠又酷,但无论打得多激烈,罗绮都能控制着,给对手留口气。 受她影响,无暇宗所有人都不喜欢对对手下死手,当然,如果对方赶尽杀绝或企图污辱无暇宗的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罗绮曾经把两个污辱幼女的男人剁了双手双脚,割了子孙根,挂在大吉利超市门口的大槐树上示众,那两个人最后是活活被疼死的。 余浪城两个比较强的治疗者都是无暇宗弟子,加上罗绮的性格狠戾与大度并存,为人有相当豪爽的一面,余浪县其他的异能者门派不到不得已,都不去招惹无暇宗。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罗绮曾经命令门下的两个治疗者,透支异能,救回了天一门的武力担当费杰,天一门门主万博炎视罗绮为再生父母,天一门和无暇宗从此成为铁血同盟。 排名第五的天一门,门主万博炎,24岁,是比较强的木系异能,因为他不喜欢与人争斗,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种植上,所以天一门平时很低调。 天一门负责门派安全的费杰,金土双系异能,是万博炎的发小兼同学,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角色,如果不是他,万博炎种出来的庄稼可能一粒也保不住。 费杰有一次因为抢粮食和刘晋铭发生冲突,当时费杰只带了三个人,刘晋铭那边有十个人,费杰和三个手下重伤,刘晋铭要对他们下杀手时,窦猛正好从附近路过。 他不敢明着去帮费杰,就脱了衣服把脸蒙上,利用一根树枝和速度异能捅伤了刘晋铭,让费杰和三个手下得以逃脱。 这件事,只有窦猛和郑笠知道,费杰本人到现在都只是怀疑,因为郑笠相信,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他不准窦猛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不过,就是那一点点怀疑,让费杰一直都对留在余浪县城据点的窦猛比较照顾。 还有排在第六的陆昭明。 第七的孙家栋…… …… 沈危和卫不争听完,问郑笠:“如果咱们强硬地在余浪划出一个地盘建立保护区,你觉得刘晋铭、高建与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郑笠说:“只要刘晋铭和高建与他们不去保护区,其他没人敢去,保护区建起来也是形同虚设。” 唐阁接话:“除非你们能打败他们,打成落水狗,永远爬不起来那种。” 郑笠点头:“对,普通百姓只有看到刘晋铭那几个门派彻底萎了,才敢动。” 沈危站起来拍拍屁股:“那就去打一架吧。” 八公里,没有速度异能,走路的话,得一个多小时。 沈危看了看天。 卫不争身边忽然出现两匹马,三匹狼。 狂沙正好出现在唐阁面前,唐阁吓得怪叫一声,跳出老远。 狂沙等他不跳脚了,淡定地冲他伸出右前爪:“呜哦,呜呜。” 卫不争翻译:“他说,你好,我叫狂沙。”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唐阁看起来比刚刚落地的小婴儿还无辜:“不是,狼,狼,狼会说话?” 卫不争说:“当然,要不它们平时怎么交流捕猎方案?” 唐阁心也够大的,卫不争一句话就把他打发安心了,他哆嗦着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唐阁,见到你很高兴。” 卫不争又帮李美玉翻译:“你好,我叫紫风,见到你很高兴。” 李美玉到底大几岁,而且有了唐阁的经验在先,她表现得更好:“你好,我叫李美玉,您真漂亮。” 凶猛的母狼此刻十分优雅:“谢谢!您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类雌性。” 卫不争在心里扶了下额头:真是新世界了,连狼都懂得商业互吹了。 半个小时后,两马三狼在大袄子村村民那里引起的轰动,在余浪县老城又重复了一次。 刘晋铭和他的门徒们看着那两匹好像刚刚做过精油护肤的马,再看看三匹和他们一样高,从容淡定,用十分人性化的表情看着他们的狼,再配上卫不争的介绍和翻译,以为自己在做梦。 自我介绍完毕,卫不争接着说:“我和朋友们来这里的意思,是想告知刘宗主,我们要在余浪县的新城遗址上,建立一个幸存者保护基地,基地建成后,余浪及其周边地区所有智慧种族都可以入住,希望得到刘宗主和其他门派当家人的支持。” 刘晋铭确实被狂沙、大湖和紫风镇的有点头晕,但他并没有被镇得失去思考能力,他说:“我们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什么保护基地,退一步说,就算需要,我们自己建就是了,不需要外人插手。” 沈危说:“我相信你生活得很好,但你不能代表其他人。” 刘晋铭冷笑:“我不能,你一个不明来历的外人就能吗?” 沈危说:“中洲战区特战队沈危,奉命出征,在各地建立保护区。” 刘晋铭楞了一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这里属于西部战区,你一个中洲战区的跑到这里指手画脚,不合适吧? 再说了,就算你中洲战区的身份,也没办法证明啊。”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在心里怔住了。 他们之前所到之处,要不是有人认识沈危,要不遇到的都是穷途末路的人,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根本无暇考虑他们的身份,下意识的就会相信他们。 他们之前太顺利,以至于忘记了,这些末世里的既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要说场面上的虚与委蛇,不一见面就对他们喊打喊杀就是好的了。 卫不争暗自反省:顺境里呆太久,膨胀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看沈危。 沈危笑了笑,挑起下巴指指刘晋铭:“如果是你,现在会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刘晋铭嗤笑道:“现在这世道,连张纸都没有,谁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啊?” 沈危说:“有道理。” 他挽起了袖子,对刘晋铭招招手:“来吧。” 刘晋铭皱眉:“什么意思?” 沈危说:“没有纸,没有公章,没有网上核查,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刘晋铭疑惑。 卫不争说:“中洲战区特战队,基本可以代表当今世界最高层面的个人战力,所以,打败了你们,我们的身份就不证自明了。” 其实是:打败了他们,就不需要任何证明了。 刘晋铭不想承认卫不争的逻辑关系,但他一时想不起更合理的逻辑来驳斥对方,而且他觉得也没必要。 现在这个世道,在强大的异能面前,逻辑关系算个屁。 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芭蕉扇顺手丢给身边的人,刘晋铭潇洒地弹了下补丁衣的衣角:“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几位想打架,在下只好奉陪了。” 刚刚接了他扇子的年轻人一把抓住刘晋铭的胳膊,一脸视死如归地说:“宗主,杀鸡焉用宰牛刀,几个丑八怪哪里够格让你出手?我出面就算给他们脸了。” 刘晋铭很有宗师风范地缓缓点头:“好吧。” 年轻人斜睨着沈危,歪着嘴角冷笑:“丑八怪,准备好,受死吧……哎哎哎哎哎哎……” 刘晋铭还没完全收起宗师范,脸就被属下的脚带的歪向一边,他后退了两步,看着倒飞向远处的弟子,脑子里一阵迷茫。 第170章 提前支付的礼物(三) 虽然所谓的宗门和宗主很荒唐,但刘晋铭的名气却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 他脑子暂时迷茫, 在三年的打斗中培养出了防御本能的身体可一点不含糊,一片耀眼的金系灵力武器从他手上冲出, 在半空形成一个相当规范漂亮的……球形, 继而……消失。 !!!??? 刘晋铭躺在地上, 看着球形消失的地方状若木鸡,甚至都没有工夫思考自己是怎么躺下的,胸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灵力武器发出后从来都是成片的, 刚刚那个漂亮的球是怎么回事? 沈危看都没看刘晋铭一眼, 而是径直走到主动勇敢地为主分忧的年轻人身边,蹲下,亲切地微笑:“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 可哥当年确确实实是个倾倒众生的小白脸呢,哥虽然现在不白了,也偏瘦了些, 可要是跟你比的话, 哥还配不上丑八怪这个称号吧?” 唐阁在旁边说:“沈长官,他叫杨燚垚, 是个坏怂,他是刘晋铭最喜欢的走狗, 比胡耀军还坏。” 杨燚垚浑身颤抖, 牙齿哒哒乱响,双手挡在脸前, 想推开狂沙又不敢碰到它:“长官,你,你先让它走,让它走。” 沈危摸了摸狂沙的脑袋,慈祥地教导对手:“敌人还活着,怎么能让战斗伙伴离开呢?” 狂沙“呜呜”低吼了两声,头又低了一点,嘴巴几乎碰到杨燚垚的鼻子,它还伸出舌头舔了嘴巴一圈。 杨燚垚崩溃大叫:“啊……啊……,让它走,让它走,只要你让它放过我,放过我……” 沈危愉快地问:“我让它放过你,然后怎么样啊?” 杨燚垚“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晋铭此刻魂魄也终于从半空中回到了身上,他也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狼的大脸。 他没有叫,就那么呆呆地和大湖对视着,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个鼻梁,他的两个瞳孔就合二为一了。 唐阁踢了他一脚:“哎,耍死狗呢?” 刘晋铭不说话,脑袋像帕金森症患者一样不停地抖着。 唐阁看卫不争:“狂沙它们好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吧?不争哥,要不干脆让它们加顿餐算了,这样咱们也就省心了,不用再跟这帮王八蛋费口舌。” “不,不不。”刘晋铭终于开口了,“我相信,我相信你们是中洲战区特战队的,我……” 卫不争微笑着打断他:“你相不相信还有关系吗?” 唐阁说:“就是,你特么算什么东西?沈长官和不争哥愿意跟你打个招呼,那是给你脸,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郑笠说:“刘晋铭,你不会以为,沈长官他们在余浪建立保护区,真的需要你同意吧?” 刘晋铭继续和大湖对视。 沈危调.戏够了杨燚垚,站起来看着旁边几个木鸡:“听说余浪县还有几个门派的大当家对我们建立保护区有意见,谁能帮忙跑个腿,把那几位当家的叫来?我想跟他们谈谈人生。” 身材高大宽阔,站在稍远处的年轻人犹犹豫豫地举起手:“我,我去吧。” 卫不争打量他:“高鹏是吧?” 高鹏又震惊又激动:“你,你认识我?” 卫不争说:“那天胡耀军追杀高云星兄妹,你不是也跟着嘛。” 高鹏一下慌了:“高云星?那天的……神仙,是你们?我,我,我没有……” 沈危笑呵呵地说:“你又没杀人,怕什么?快去吧,把那些当家的叫齐,顺路再尽可能多地叫点普通百姓过来,做得好,赶明儿在保护区给你和你妈安排个好房子。” 高鹏懵了:“你,你们,还知道我妈?” 离他最近的小个子跑过去推他:“别说废话了,快点去帮长官叫人。” 他又回头看沈危和卫不争:“我们这里好多人呢,高鹏一个人叫不完,我也去行吗?” 沈危摆手:“去吧。” 剩下几个人都看沈危。 “你留下。”沈危指着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男人,然后对其他人摆摆手,“你们想去都去吧,别动什么小心思就好。” “我们不会。” “我就叫人,啥都不干。” “肯定不会。” …… 几个人表着决心,跟在高鹏和小个子身后跑了起来,钻进一条条小巷子里。 唐阁怒视着山羊胡男人说:“沈长官,不争哥,刘善水一肚子坏水,刘晋铭干的那些缺德事好多都是他出的主意,你们小心点,别离他太近,没准他现在就正憋着坏水打算阴你们呢。” 卫不争抬起右手。 狂沙和大湖收回了脚。 刘晋铭、刘善水和比目前的沈危更丑的杨燚垚像被吊了威压一样,身体悬空移到了靠墙的地方。 刘善水“哎呀哎呀”地叫着被放倒,和刘晋铭、杨燚垚并排躺在地上,狂沙、大湖、紫风过去,一狼踩着一个人的胸口。 刘善水嘴里呜呜噜噜怪叫着,两腿之间的裤子颜色变深。 乌拉三和乌拉五嫌弃地喷喷鼻子,过去站在卫不争和沈危身边。 卫不争一抬手,把三个人移到十米开外,顺手还把刘善水刚刚躺过的地方翻了个土。 沈危问郑笠:“看到这几个,你觉得那几位宗主还会阻挠我们吗?” 郑笠毫不犹豫地说:“至少高建与和贾懿行会,高建与自视甚高,余浪县的这些异能者,他其实一个都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可不是余浪县。 贾懿行是不管对错,绝对不和我站一个立场。” 沈危点头:“知道了,还需要再打两架。” 唐阁有点担忧:“高建与傲气得很,高鹏跟李晟(小个子)他们未必叫得动他。” 沈危说:“他肯定会来。” 因为他们刚才和刘晋铭交手时,周围几个小院子的墙头后面躲着上百个脑袋,待会儿还会有更多人过来围观。 而高建与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他没看到交手的过程,对沈危和卫不争的异能没有直观的感受,也就不会有准确的判断,以他的性格,肯定觉得刘晋铭落败是因为他大意轻敌,这样一来,正好给了高建与一个机会,他可以当着余浪城一万多百姓的面,打败外来者,大大地露一脸。 他和刘晋铭的地位将从此逆转,他高建与以后将会是余浪第一人。 末世里习惯了服从强者的余浪百姓陆陆续续汇聚到大吉利超市门口,大部分人都是面无表情,只有少数年轻人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眼神里带着激动和好奇。 无需人特意维持,众人都乖乖地站着,连一个敢交头接耳说小话的都没有。 卫不争看沈危:这里的异能者组织平时是有多霸道,能把一城的百姓吓成这个样。沈危瘪嘴:想想陶家堡的孩子和清竹县的人蚌,这里还算是好的呢。 卫不争吐出一口闷气:蜜月等以后再补吧,需要建立保护区的地方太多了,婚礼结束马上就开始下一个计划。 沈危看到卫不争的脸色,大感不妙。 老城不大,用吆喝的方式通知起来很快。 高鹏、李晟几个今天没有像以前那样,声色俱厉地要求所有人必须参与,最终到场的大约有八千人,十字路口附近像末世前古装影视剧里的灾民安置现场。 几个宗门的人姗姗来迟。 最早到的是天一门,费杰带着三十多个异能者把万博炎护在中间,面无表情地站在沈危他们面前。 郑笠临时担任中间人。 简单的介绍过后,沈危向万博炎伸出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万博炎拘谨地握住沈危的手。 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掌门一点都不擅长交际,眼前的状况让他十分窘迫,但他还是拿出了掌门的勇气和沈危交谈:“我们天一门对建立保护区没意见,我就想问一下,我们是必须住在保护区,还是可以有其他选择。” 沈危说:“自愿。但是,必须是本人当着我们工作组的面做出选择,而不能由其他人代为决定。” 万博炎点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怕有人仗着异能厉害,威胁其他人,对吧?” 沈危微笑,他对万博炎的好感又提升了一点。 卫不争在旁边观察紧挨在万博炎身边的费杰。 硬汉型英俊小生,外表很年轻,气质很成熟,十分警觉,随时准备出手保护万博炎,他身上散发出的功德之气清澈纯正,不浓不淡,这说明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也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善事,是个独善其身的典范。 第二个到的是罗绮。 一个身材和脸都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身后几个下属都比她漂亮,但她一看就是这些人的领袖。 罗绮和周围几千普通人一样,没有表情,从脸上完全无法判断她对建立保护区是反对和是支持。 她的功德之气比费杰浓厚,但温润莹白的功德之气周围,有几缕淡淡的灰色。 这种情况在末世中很常见,连沈危和沈从澜、叶大河、叶渡、陈丽浩身上都有,应该是杀过罪不至死的人。 像他们当初在东篱村杀那些感染了忖心乌冲的犯人,其中肯定有人和李东源、林雨一样,是被强迫的,但在那种情形之下,他们根本不可能一一询问考据,错误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罗绮完成了和沈危接触的基本流程,便过去站在天一门众人旁边,一副无悲无喜的木头人模样。 贾懿行第三个到。 几乎把“中二”两个人字凝聚出实体贴在额头上的青年果然如郑笠所说,老远就对沈危和卫不争怒目而视,到了跟前拒绝和沈危握手,还对着他大声嚷嚷:“不用征求意见,我反对到底,除非你们把郑笠交给我,让我宰了他。” 沈危不和神经病人计较,他乐呵呵地说:“这恐怕不行,郑大哥是我们内定的余浪保护区最高长官,你把他杀了,谁替我们管理保护区啊?” 贾懿行抬手就要释放异能,却在顷刻之间翻倒在了狂沙的狼爪边,但他释放出的金系灵力线却越过沈危的头顶,把他身后大吉利超市的实木门穿出了几个小洞。 卫不争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和刘晋铭相比,贾懿行释放异能的速度快了一是一点两点,他面对的也就是沈危,如果换成卫不争,穿透的就不是大吉利的门,而是他的肩膀了。 被狂沙踩在脚下的贾懿行居然一点不害怕,还对着沈危大喊大叫:“你居然没事?” 沈危慈爱地笑:“虽然我没有异能,但想伤到我,你至少得再修炼五百年。” 贾懿行继续嚷嚷,满脸控诉的样子活像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你阴险,你狡诈,你善恶不分,你助纣为虐,你为虎作伥,你……” 他忽然没了音,眼睛几乎瞪脱眶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冷冷地说:“糊涂虫不可怕,有异能也不可怕,但糊涂虫拥有异能很可怕,你脑子需要好好淘洗淘洗,把里面的糊涂虫洗干净。” 贾懿行确实缺点心眼,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被异能给惯坏了。 脑补了一下沈危被金系灵力贯穿身体,卫不争就想把这个中二病小子变成孙晋安那样的黑乌冲族。 可是,贾懿行身上散发的功德之气虽然很淡薄,却也没有冤孽之气,说明这小子心性不算坏,没有滥杀无辜的历史,他确实是只有在遇到和郑笠有关的事情时才会失控。 卫不争不能过分惩罚他,只能凝聚出了个临时空间把他关进去,空间里压力比外面大,贾懿行会很难受,但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 其后来的几个所谓宗门宗主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傲慢,但他们对建立保护区的抵触却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几个人身上都有比较多的冤孽之气,不过,和刘晋铭相比就差远了,一块蜂窝煤和一车原煤的差距。 高建与最后一个到,而且,他只有一个人。 沈危这次没有伸手,他知道这个人不会和他握手。 高建与像饭后散步一样走过来,颇有点进口大片里男主人公出场的模样,潇洒,闲适。 围观民众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他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沈危面前,双手插在补丁衣的兜里:“我听说过中洲战区特战队,很厉害,但那是末世前的热武器时代,普通人根本摸不到热武器的边儿。 而现在,是、末、世。” 沈危看起来比他还要安然自在,闻言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不同吗?” 高建与说:“现在,没有国家了,没有政府了,没有热武器了,也没有人给你们这些所谓的国家精英撑腰了,所以,你现在无论是什么身份,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用男主角看炮灰的眼神微笑看着沈危:“现在是原始人类时代,丛林法则是唯一适合这个时代的规则,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沈危爽快地点头,“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嘛,这个规则我喜欢。” 高建与脸色微变:“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余浪所有异能者为敌了,对吗?” “不是所有。”沈危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轻松愉快,“至少万宗主就不反对我们建立保护区,说到为敌,此时此刻,我只跟你们混天宗一个门派,或者说你一个人为敌。” 高建与轻嗤一声,轻描淡写地说:“输了,你们立马滚出余浪。” 沈危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按照丛林法则,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你这句话说的有点早。” “巧言令色。”高建与冷笑一声,缓缓抬起了右手,“啊……” “啊……” 北面,高建与刚刚过来时走的路径上,一大群人惊叫出声,他们来不及躲,就被大叫着飞过来的高建与给砸倒了。 一声单人和一声数十人合唱的两声惊叫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在场的余浪人都在屛着呼吸看高建与。 高建与在地上蜷成一团,大张着嘴巴呼吸,以避免拉动腹部肌肉,加剧疼痛。 沈危收回腿,轻轻晃动了两下,好像在核实是不是用力过大伤了腿,核实完了,他抬头看着高建与说:“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现在就算我赢呢,还是必须死一个人比赛才能结束。” 高建与忍着疼慢慢坐起来,看向沈危的眼神相当不忿:“末世里,用异能决胜负才公平。” 沈危说:“是吗?那你和那些根本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抢粮食的时候,想过他们也想要公平吗?” 高建与声音高了起来:“他们身为普通人,服从强大的异能者,不是应该的吗?” “哈哈。”沈危摊手一笑,“按照你的逻辑,你身为一个弱鸡异能者,服从武力强大的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那你居然还敢和我大小声?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高建与看着比贾懿行犯浑时还要嚣张不讲理的沈危,惊呆了。 三个小时后,余浪县城的异能者被分成五个小队,来到余浪县末世前的新城遗址。 第171章 提前支付的礼物(四) 前面两天,余浪县被派去修建保护区的异能者中间, 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宗门里属于领导阶层, 基本不需要外出干活的,十分抵触, 牢骚满腹;在宗门里属于劳动阶层的, 轻松愉快, 满怀期待。 从第三天起,所有异能者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特别的积极主动, 每天天蒙蒙亮, 沈危和卫不争还在空间为炼制可调温内衣挠头呢,街上已经响起异能者们呼朋唤友、彼此催促着奔向新城遗址的声音。 沈危扒在窗口向往看了两眼,对卫不争摊摊手:“无利不起早, 老祖宗总结得真精辟。” 卫不争说:“多正常,又不是傻,一点好处没有, 干嘛要起早?” 在东篱村, 沈危和卫不争听郑笠介绍了余浪县异能者们目前的状态后,相当头疼。 当惯了鸡头, 就算是一群丑到要死,还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鸡的鸡头, 也绝对不会想当凤凰群里最弱鸡的那只凤凰。 再怎么说, 前者也是个领导,不被其他群体欺负的时候, 鸡头还可以欺负欺负手下的鸡娱乐一下,当个最低等的凤凰有什么好?天天被一大堆强者压着,永远都是挨啐的跟班小弟,那不得窝囊死。 所以,怎么收服余浪县的异能者这个问题,让沈危和卫不争颇为苦恼了几天,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兴高采烈跟在卫风、李青武和李焱昭屁股后求拜师的齐天宇和冯昊锡。 在长生大道和拥有强大的异能面前,面子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所以,从武力上拿下余浪县几个宗门头领后的第二天下午,千里迢迢赶到余浪的,除了冯程祥奉叶大河之命派过来的五十人末世自救工作组,还有搭长天及其小伙伴们的顺风鹰过来的卫风、李焱昭、狗子等几个修真大学的优秀学员。 余浪县的异能者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到宗门吃过饭后,又被集中到了大吉利超市,听了大半夜金木水火土各个系列的修真讲座。 按照卫不争原本的安排,第一天晚上只有卫风和狗子两个人的课,可是余浪县异能者们求知的愿望太强烈了,堵着门各种哀求各种表决心,表示他们身为异能者,别说是挖一天土,就是背着乌其拉山脉跑三天,他们也不会感觉累,学习一个通宵后直接去工地干活绝对不是问题。 于是,原本的两节课扩展成了五节,讲完后五个老师还被围着各种提问,四更时教学活动才在卫不争的干预下结束。 卫不争表示,只要大家愿意学习,以后,这样的讲座会经常有,在基地的建设中做出贡献的异能者,还有机会去朵玉修真大学进行系统的学习。 光凭嘴说和课堂上那一点点示范,效果还不大够。 第二天,卫风几个还去工地转悠了一晌,随手解决了一点问题,比如,卫风用半个小时时间,清理了余浪县所有木系异能者花了一天时间清理出,可是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又被变异植物占领了一大半的新城广场和县政府遗址。 搂草打兔子,卫风还顺手捉了七只硕大的田鼠。 狗子随手砍了几根白杨树的树枝做了个烧烤架,然后用火系异能同时把七只田鼠烤得外焦里嫩,加上卫不争给的调料后香气四溢,而白杨树的烧烤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树叶依然青翠。 李焱昭为除水系以外的所有异能者凝聚出了足够一天饮用的水后,还能轻松自在地把费少华挖出的石头冲洗得干干净净,让大家当凳子,坐着吃饭。 费少华是清竹县的一个金土双系异能者,在清竹县被收复以前,他经常帮助乌冲族躲避猎杀,被收复后,又积极参与清竹县的乌冲族基地建设,所以沈危推荐了他去朵玉大学进修。 费少华一边轻松地帮忙挖出余浪县前政府大楼下的石头底座,一边跟人说他去朵玉大学进修前后异能的巨大变化和在朵玉大学的幸福生活: 土系异能从只能控制一把土甩到对手脸上,到现在的一天能翻十几亩地;金系从凝聚出脸盆大一片灵力武器攻击,到现在能瞬间发出百十平米灵力武器,还能操控金系灵力成为多种形状,以适应不同的工作,比如锯子、凿子、斧子、砍刀等等。 在修真大学,除了和同学们一起听课,在老师的带领下修炼,还会有各种帮助常人族和乌冲族的实践任务,根据任务完成情况,学校会有各种奖励,比如,不同阶段的功法、丹药等等。 说起丹药,费少华把适合常人族的温养丹夸成了仙丹,因为他妈妈服用了温养丹后,折磨了她十多年的偏头疼一夜痊愈,身体其他方面也好了起来,这在末世温饱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简直不可思议。 费少华的口音和沈危、卫不争及卫风、李焱昭他们的差别很大,没人会把他当成托儿,所以他的经历极具说服力,余浪县几十个金系和土系异能者听得心潮澎湃,天黑该收工了都不愿意走,招呼火系异能者帮忙照明,跟他们一起加班,最后还是被卫不争给劝阻了。 异能者在新城遗址热血沸腾地干活,普通民众在老城等待工作组上门登记。 冯程祥派来的工作组由孟广玉带队,组员包含了各个种族,其中大部分参与过青安和宁海的重建工作,经验丰富,能够应对各种问题,登记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两天半就结束了。 孟广玉和工作组会留在余浪几个月,直到保护区建成,进入平稳运行阶段。 这就是当初沈危和卫不争去找叶大河的原因:让信息流通起来,至少让各个战区最高长官和下属部队之间有个信息传输渠道,以便战区长官能对本战区的各种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在统筹安排工作时,资源能得到最合理的利用。 末世前,华厦国有个全国民众都知道的法律规定:各战区的军队只能在本战区范围内进行军事活动,战区长官没有跨战区调动军队的权利。 虽然末世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了法律的约束,沈危和卫不争凭借自己强大的武力,不管在哪里,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基本都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却不喜欢这种做法,因为这种做法的本质就是高建与所说的丛林法则,这和沈危、卫不争想要恢复民主社会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们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叶渡和叶大河的肯定。 从嘎果亚斯回来时,沈危和叶渡得到了叶大河签署的几个命令,他们拿着这几个命令,可以得到西部战区下属部队的配合。 而之前,叶渡和沈危已经分别拿到了中洲战区和北部战区类似的文件,在更久之前,王政清已经多次协助过北部战区所辖范围的政府整饬地方,他也得到了北部战区下属部队的多次帮助。 也就是说,这种跨战区的资源共享,在中洲和北部战区之间事实上早已经开始了。 孟广玉带领工作组入户登记的时候,沈危和卫不争大部分时间和郑笠、李美玉夫妇在一起,指导并亲自带着他们修习功法。 和余浪县几个所谓宗门的宗主相比,郑笠的异能其实一点不差,只是因为他末世第一天就受了重伤,远离余浪县城,以后的大部分时间,他也一直游离于余浪县的主流社会之外,所以,不管是余浪县的民众还是郑笠本人,在给余浪县的异能者排名时,都没有算上郑笠。 当然,和刘晋铭、高建与几个人相比,郑笠也不具备压倒性优势。 沈危和卫不争并不打算拔苗助长,他们也没有本事让郑笠两口子的异能几天之内就大幅度提升,他们对郑笠和李美玉进行高强度培训,帮他们提高异能当然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他们要给其他人一个印象,郑笠和李美玉跟他们关系不一般。 说白了就是:郑笠和李美玉是有强大的靠山的,想打他们主意的人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承担得起后果。 沈危和卫不争也跟几位宗门当家人又进行了一轮正式的谈话。 万博炎听到卫不争可以帮他单独开辟一块田地,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进行种植试验,欣喜若狂,当即就宣布解散天一门,但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费杰和他一起搞种植。 卫不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即就送了万博炎好几种种子,并邀请他们两个去朵玉村,看看那边现在的农业状况。 费杰提出,他们想先去东篱村看看。 沈危二话不说,当时就让李东源带着他们去了东篱村。 一天后,万博炎和费杰回来,万博炎急不可耐地表示,他想马上就去朵玉村,沈危干脆邀请他们参加自己和卫不争的婚礼。 罗绮则提出,她希望保护区里能单独隔离出一块区域,建立一个女性和幼儿保护区,如果不行,她希望至少能让无暇宗的人住在一起。 沈危和卫不争商量了一下,考虑到末世后女性确实受到了更多的伤害,她们希望暂时远离男性的心情可以理解,就答应了,并按照罗绮的要求,签署了书面文件,还在大吉利超市的外墙上,贴了一个公告,以保证他们俩不会反悔。 贾懿行坚决不肯妥协,发誓他和郑笠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永远不会和郑笠和解。 楞成这样的中二病也不多见,沈危和卫不争头疼了一会儿,就跟他商量,问他愿不愿意去东篱村,说东篱村几乎没有当地土著,都是外地人投奔过去的,不存在欺生和排挤外地人的问题,而且异能者很多,修炼气氛很浓,贾懿行去了,可以随便和那些人切磋异能。 贾懿行回去和父母商量了一下,同意全家都去东篱村,不过要沈危或卫不争亲自送他过去。 高建与看明白了沈危和卫不争的态度,不可能给他什么特殊待遇,他又不愿意让过去的手下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就要求和贾懿行一起定居东篱村。 高建与的异能和项文雍、柳之柔夫妇相比,差着好大一截呢,而且项文雍两口子慈悲善良,却一点不傻白甜,相反,那两个人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在体察人心上颇有心得,沈危和卫不争根本不用担心高建与在他们手里玩什么花样,于是,沈危欣然应允,当天就跑了一趟东篱村,把两个傲气十足的井底蛙给送走了。 刘晋铭因为身上有多条人命,很多还是常人族的,沈危和卫不争没再和他废话,把他和刘善水以及同样身上背负了多条人命的孙家栋一起,送去青安,交给了冯程祥。 在已经恢复了秩序的地方,他们希望能用法律的方式解决问题。 至于其他几个小宗门,门主们在沈危微笑的注视下,都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他们没什么要求,他们一切听政府的。 八月三十日晚上,沈危和卫不争乘坐灰雨点,郑笠、李美玉、卫风、李焱昭、狗子、万博炎、费杰几个乘坐孟广玉推荐的飞禽兽族,启程赶回中州。 第172章 婚礼准备中 途中绕了两个小弯,所以卫不争他们还没到中州地界, 太阳已经出来了。 在璀璨的朝阳中飞越双岳山时, 东方遥遥传来几声高亢而稚嫩的鸟儿清鸣,紧接着, 云海中出现一个美丽的白色鸟影, 白鸟身后, 跟着一群体型硕大的各色飞鸟。 沈危大笑着站起来,打了一声长长的的唿哨。 卫不争把声音凝聚成一条线释放出去:“星星,快过来, 你这么飞会吓着丽卷的。” 背着丽卷在云间玩杂技一般花式翻飞的叶星辰“咕咕噜噜”一阵大叫, 箭一般冲了过来,冲进卫不争怀里的瞬间,变身成白白嫩嫩的婴儿。 沈危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丽卷, 手指戳着小丫头的额头数落:“小二百五,丽卷要是掉下去就没命啦。” 叶星辰不理沈危,对着卫不争咿咿呀呀。 卫不争捏着叶星辰的小胖脸说:“星星, 你说鸟语叔叔能听懂, 说火星语叔叔就不行了。” 叶星辰小手摸着卫不争脸上的伤疤:“呀啊啊啊咿。” 丽卷细声细气地翻译:“咩咩咪。” 卫不争把一个胭脂果递给叶星辰:“谢谢关心,这些疤不疼, 并且很快就会好了。” 丽卷看着刚才排列得整整齐齐,这会儿乱成一锅粥的鸟群, 继续“咩咩咪呀”。 沈危挑眉看卫不争。 卫不争翻译:“叶渡和浩浩姐带来, 让咱们培训的,唉, 这兽族学校是必须办起来了。” 沈危把丽卷举高高:“那就办呗,反正有沈衣和李青鸳那小丫头,日常用不到咱们操心,是不是啊大美女?” 丽卷害羞得不肯说话。 旁边坐在谢远背上的李美玉惊奇地看着叶星辰:“沈长官,不争,这边的人和动物,已经能够正常生育了吗?” 卫不争解释:“不是,丽卷和星星都是末世前出生的,他们的兽形可能都是长生种族,所以它们的幼儿期会很漫长,三年前,我见到丽卷和星星时他们就是现在的样子。” 李美玉羡慕得两眼冒星星:“那他们的父母可太幸福了,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最可爱了,永远不要长大才好。” 众人均有同感。 卫不争给了丽卷一个青斐,然后出声整顿了一下叶星辰带过来的飞禽兽族,让它们列队跟在灰雨点身后,继续向朵玉村方向飞行。 半个小时后,朵玉村进入大家的视野。 万博炎被下面的情形吓了一跳,小声问飞在他旁边顾家龙背上的卫风:“你们这里没有末世吗?怎么这么多人?连古庙会都恢复了?” 卫风说:“我们这里只在末世降临的前几个月死人比较多,中洲战区司令部恢复职能后,我们这里就没人敢杀人了,生活虽然很艰苦,有寿星峰基地的统筹安排,长丰一带也基本没有人冻死饿死,所以保留下来的人口比较多,你们那边的人少,是因为你们自相残杀了三年。” 李焱昭指着下面说:“你们仔细看,在不争叔叔家帮忙的,一半都是乌冲族,你们那儿十里八里都见不到一个乌冲族。” 万博炎和费杰交换了一个难过的眼神。 他们的同学、朋友十不存一,不是因为自身尸化被异能者或正常人杀害,就是为了保护尸化的亲人被杀害,还有一部分死于饥饿和寒冷。 他们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他们对“丧尸是完全丧失理智和人性、脑子里只有吞食人类血肉本能的凶残怪物”这个认知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知道,他们身边的大部分异能者和普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两个虽然没有主动杀过丧尸,却也很少帮助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勉强算得上帮助的行为,就是为几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丧尸指了一条路,让他们结伴去大袄子村。 郑笠发现两个年轻的同伴情绪低落,小声安慰道:“咱们那边的山里,肯定还有很多活下来的乌冲族,来日方长,以后能够善待他们就好。” 费杰点点头:“博炎的异能不适合战斗,回去后,您如果要派人去寻回幸存下来的乌冲族,就让我带队吧。” 郑笠笑着说:“谢谢,我正为这个事发愁呢。” 如果只是余浪老城的一万多人,他们根本不用再劳心劳力地建一个基地,老城的房屋足够住,在新城遗址建立保护基地,就是为了给流落在外朝不保夕的幸存者们一个安身之所。 几句话的工夫,朵玉村已经近在眼前。 地上的人们认出了灰雨点,欢呼声响了起来。 卫风和李焱昭扒着小苍鹰的脖子,异口同声地叫:“喔,几天不见,他们居然这么厉害啊。” 此刻的朵玉村,成了一片真正的花海。 寨墙完全被花类植被覆盖,成了一条漂亮的花龙,村子里除了种着庄稼的田地和道路,其他地方几乎全都被各种各样的花铺满了,很多花还是卫不争和沈危没有见过的品种。 村子的犄角旮旯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修寨墙剩下的石头都被码的跟早期活字印刷的字模一般整齐,从石头缝中钻出的植物开着漂亮的花朵。 寨墙外其实也花开遍地,青柳河就好像在花丛中流淌。 卫家的院子和大门前却出人意料地保持着原样,只有奶奶种的几片凤仙花和蜀葵,蜀葵的花期早已经过去,此刻却再次盛开。 卫家大门前,乌泱泱的人群看起来十分热闹。 门前的小树林如果不是本身就是土地,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林子里摆满了一排排的桌子,杜樵、郭连城、邢一帆、司亭云和朵玉村的年轻人在桌子中间穿梭忙碌。 看到灰雨点降落,忙碌的人群涌了过来。 离地面还有上百米,卫不争就感觉到了项臻身上不同寻常的清灵波动,他对沈危打了个手势。 沈危的眼睛一下变得比黑夜里狂沙的眼睛还明亮:“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我的兵怎么可能比不过梅寒那小子。” 项臻本来正在大门前的枣树下精心打磨一个梳妆台,看到灰雨点落地,他使出异能越过人群冲到了沈危和卫不争面前,先给了卫不争一个大大的拥抱:“可见到你们了,快想死我了。” 然后,放开卫不争,对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又端详沈危,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们俩都是一脸疤瘌,队长还瘦成那样,可怎么看着都更年轻了呢?不争我觉得你现在看着像大学生,队长像我刚进特战队第一次见到他时。” 紧跟在项臻身后冲过来的罗冲跟着点头:“就是就是,我也看着不争哥和队长年轻了好多。” 他说着扑上来抱住了卫不争:“哎呀,别管年轻还是老,先抱两下,快想死我了。” 卫不争拍着他的背微笑:“我也可想你们。” 沈危利用身高优势,向众人来了个阅兵式微笑点头,然后抱着膀子打量项臻,一脸的老怀甚慰:“啧啧,每天忙成个狗,居然筑基了。” 项臻放开卫不争,略带得意地笑:“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桐城美乡基地挂牌仪式完成时,我突然有了特别强烈的感觉,就赶紧回营地服了筑基丹运功修炼,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卫不争从罗冲的拥抱中挣扎着转头问:“出现了什么异象吗?” 罗冲兴奋地抢答:“以我们营地为中心,大概方圆五里,花草树木跟开了光似的,别提多水灵漂亮了,小野菊的花朵都快赶上玫瑰那么大了。 还有,我们营地附近被动物们占领了,树上、房顶上都是鸟,草稞子里都是野鸡、兔子、黄鼠狼,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动物,我们动身回来的时候,那些动物都还没散,项臻哥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许伤害它们。” 卫不争和沈危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回来时在高织县的空军基地遗址停了一下,发现基地遗址周边的大片区域,现在就像是自然花园兼野生动物园。 当初卫不争对混沌元力的作用认识不足,使用起来就比较随意,在亚金帮项臻、高佑翔和王政清催生灵根时,为他们注入的清灵都包含了些许混沌元力,所以项臻筑基时逸散出的清灵,一样会吸引五感灵敏的动物。 罗冲还在继续兴奋:“我给项臻哥护法,他筑基时我就在他旁边,我觉得我感悟到了好多东西。” 卫不争拍拍他:“争取今年也筑基。” 罗冲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是,长官。” 围观人群看项臻和罗冲的目光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顾颂义从人群让出的狭窄通道里走过来,简明扼要地向卫不争说了一下已经到达的重要客人,就邀请郑笠夫妇和万博炎、费杰等人去家里。 林雨抱着郑潇过来,李美玉接过儿子,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 郑潇把头抵在妈妈颈窝里,还是没表情,也不说话。 沈危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坐在枣树下的荫凉里,和赵璐、董秀丽几个人一起择菜的林明月。 林明月也看到了沈危,微微冲他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不用特地告诉卫不争。 沈危却没有配合她,拍了拍卫不争的手,让他看。 一群特战队队员忽然冲过来,围着沈危往他脸上涂抹乱七八糟的颜色,沈危大笑着想逃跑,无奈项臻和罗冲一秒钟翻脸不认人,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按住了他,沈危的脸瞬间就成了调色板。 往新郎新娘脸上涂抹颜料,是长丰一带的风俗,但通常是婚礼当天才抹,今儿这群部下明显是在公报私仇,难得逮到一个名正言顺修理沈危的机会,多折腾他一下是一下。卫不争发现沈危的挣扎纯属装样子,他正嫌自己不够显眼,别人不知道他是新郎官呢,就放任那群人去闹腾,他和流金河东岸赶过来的几位村公所、镇公所干部寒暄着,来到了林明月跟前。 林明月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 卫不争笑着说:“出去前一直惦记着过去一趟,太忙,没去成,今天正好您来了。” 林明月态度恭谨地说:“那边一切都好,我们村今年的蚕茧大概能比去年增加两成;基地的长官经常去幼稚园查看,缺什么就及时给补充,安吉他们工作十分努力,孩子们都很喜欢幼稚园的生活。” 卫不争点点头,林明月身边出现了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两个大茶壶,几个木茶杯,卫不争说:“谢谢大家过来帮忙,喝点茶吧。” 林明月说:“能为您的婚礼帮忙是我们的荣幸,您快回家去吧,两位老人天天念叨,想你想的不行呢。” 赵璐和董秀丽也帮腔:“就是,咱们一个村的,天天都能见,你快回家吧,多少人等着你呢。” 卫不争外表淡定,内心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林明月看起来非常高兴,但卫不争却感觉到了她欣慰之下的辛酸,三岁生日那天的蛋糕和林明月年轻美丽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卫不争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账玩意。 对于曾经坦然地陪伴他赴死的母亲而言,他几乎就是死而复生的存在,母亲心里有多珍爱他不言而喻,他怎么会两个月都没去看望母亲一次?他真的有那么忙吗? 奶奶正在和乌芊芊等几个乌衣俏村来的黑乌冲族女子给被套绣花,丝麻原色的布料太素净了,奶奶觉得不够热闹吉祥,自己用凤仙花染了好多红色和绿色的丝线,专门给卫不争的婚礼用品用,现在这被套是明晚上洞房用的,本来是第一个绣好的,乌芊芊感觉不够漂亮华丽,现在是锦上添花呢。 看到卫不争,奶奶马上站了起来,把他拉到墙角边说悄悄话:“你妈来了,看见了吗?” 卫不争说:“嗯,说了几句话,她催着我回来看您和爷爷。” 奶奶恨铁不成钢地戳他的脑门:“哎呦,我们俩你天天都能见着,有啥好看的,想办法多亲近亲近你妈,她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过来。” 卫不争说:“今、明两天太显眼了,她肯定不会接近我的,等婚礼过后,我会和沈危一起找个理由去看她,陪她住几天。” “行吧。”奶奶无奈地拍拍卫不争的手,然后话锋又突然一转,“那这两天也不能冷落了她,让她伤心,她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卫不争用力抱了一下老太太:“知道了奶奶,我不会的。” 从奶奶房间一出来,卫不争就被李青鸳抓住了:“快点快点,去给新房提提意见,还有差不多一整天,不满意的地方还来得及改。” 卫不争一边应付着小姑娘,一边和信州、翁瑶几个地方过来的熟人打招呼。 那群人笑着说:“您忙去吧,我们打算在这里多呆几天,回头再来见您。” 卫不争正想说句“抱歉”,丘报春抱着个草编大袋子走到他跟前:“沈长官说你在收集种子,我发现了几样以前从没见过的植物,你看看有没有用。” 卫不争打开草袋子,眼睛的余光瞟到高云星和李青武在洗青菜,就伸手招呼高云星过来:“帮我看看,看有没有能入药的,如果能当主食吃就更好了。”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物流业都不可能恢复到末世前的水平,末世前因为交通极其便利而带来的物质种类极大丰富的生活将成为美好的回忆,卫不争喜欢美食,既然运输需要的成本太高,他决定多搜罗些物种,自给自足。 高云星接过草袋,只感觉了几秒钟就说:“都能吃,不过……” 他单独拎出一个小草袋:“这个最好,它好像是变异的稻子,有温养肾脏和乌发的作用,口感应该也很劲道。” 卫不争马上把那个小草袋收进了优化小屋。 高云星又拎出一个小草袋“这个也好吃,还有点接近地黄的功能。” 卫不争接着收。 高云星继续往外拿:“这个比较特殊,口感有点苦,功能像……人参,但,好像有麻醉作用,不能当主食,可以代替人参入药。” 卫不争欣喜地接过小袋子…… …… 一共七个小草袋,高云星挨着批讲了一遍,卫不争决定今晚上就全部种下去。 高云星也跃跃欲试:“把这事交给我吧?我能感知到哪些植物套种对彼此的生长有加持作用,也能感知到它们的最佳种植环境,保证种出来的稻米产量最高,口感最好,那四种药药性也会是最好的。” 卫不争心花怒放:“我温养几天就给你,你要保证明年让我吃到最好的大米哦。” 高云星兴奋地脸都红了:“我保证,如果种不好,我自己回余浪。” 然后,他又期期艾艾地看着卫不争:“那,拿你能不能让婷婷和曲腾也当花童?他们两个特别想给你捧花。” 卫不争为难:“青鸳、青武、卫风、焱昭、铭铭……,已经有八个花童了呀。” 高云星说:“十全十美嘛,再加上婷婷和曲腾不正好?” 正在旁边和顾颂义、聂唯城说话的沈危突然扭头:“加上加上,十全十美没错。” 高云星高兴地跳到沈危面前:“沈叔叔你真好。” 卫不争看着沈危那张被涂得田文君都不可能认得出的脸笑:知道你想什么呢。 小孩子心思单纯,高云星和曲婷、曲腾当初是被卫不争救起来的,来到朵玉村后就对他格外亲近依赖,沈危对自己在孩子和动物中的亲和力一直比不上卫不争十分介怀,总是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拉好感。 当然,今天比较特殊一点,高云星“十全十美”的说法也是沈危相当在意的。 沈危高高地扬着他的调色板脸,得意地冲卫不争笑。 卫不争被李青鸳推着去新房,留下丘报春和信州、瑶滃那一群人对着高云星的背影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异能啊?” 新房里热闹得不行,不知道的会以为已经开始闹洞房了呢。 梅寒和卫风在房间西南角脑袋抵脑袋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高佑翔正指挥着几个木系异能的学员在精心打磨雕花繁复华丽到令人发指的拔步床。 项凝玉和林朵带着两个黑乌冲族女子在挂窗帘,浅绿色底子,粉白绣花的窗帘十分漂亮。 还有几个卫不争不认识的人,正在给新做的平推式雕花窗棂上颜色,看到卫不争进来,几个人明显开始拘谨不安。 而卫不争一眼看到的是飘在半空中的叶渡和陈丽浩,两个人就像末世前仙侠片中的神仙一样,从从容容地飘在接近房顶的地方,配合着在往墙上贴……壁纸? 没其他更合适的词语来命名这种变异梧桐叶经木系灵力分解后又物理压制成的物品,只能算它是壁纸了。 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叶渡头也不回地说:“不许说不喜欢,这屋子全套都是浩浩帮你们重新设计的,她说原来的设计虽然高端漂亮,但居家气氛不太够,家要舒适温馨才好。” 卫不争过去摸着已经贴好的那面壁纸说:“浩浩姐,我不是被叶渡哥威胁才这么说哦,我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壁纸。” 乳白色的底子上,草绿色的小圆点,干净,清爽,雅致,卫不争看着心里都觉得敞亮舒服。 天花板的风格也和壁纸、窗帘很搭,中间是一个椭圆形花卉缠枝的图案,周围还有一大圈与之呼应的花卉图案,配色十分漂亮, 但透过中心的花卉图,卫不争还看到一副光屁股小孩拿着箭准备射的图案,他感觉很奇怪,就问了一句。 正在给窗棂调色的一个瘦削中年男子近乎惶恐地说:“对不起长官,我原来是画油画的,末世前刚从西大洲回来,我用异能画画时,国画总是画不好,再加上我觉得丘比特是爱情的象征,放在新房很合适,就……” 他害怕得不敢继续说了。 卫不争笑着说:“这里做为新房和以后最主要的生活场所,我更喜欢浩浩姐的设计。 不过,你设计的也很棒,画非常漂亮,等以后生活好起来,我有其他房产了,请你去帮我装修一个西大洲风格的房子。” 中年人的脸马上生动了起来:“我,我,我……,到那时,我一定会设计的更好,更实用,更适合居家,给您设计一个最美最舒服的房子。” 卫不争说:“那,一言为定?” 中年男子:“一言为定。” 卫不争把异能画画的疑惑暂时存在心里,过去看叶渡和陈丽浩。 他还没开口,陈丽浩就落下了,伸手摸着他的脸说:“你的异能真不错,居然能返老还童。” 在别人眼里石破惊天的事情,由陈丽浩说出来,就像华厦国邻里之间最经典的日常问候“吃了吗”一样平常,她甚至连表情都没一点点改变,和面对成千上万乌冲族的围攻时一样的平淡无波。 卫不争摸了摸自己另一侧的脸:“浩浩姐你很快也会有这种能力。” 叶渡“嗖”地一声落在卫不争面前:“不争你什么意思?” 卫不争笑着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叶渡的表情从疑惑到了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卫不争说:“叶渡哥,浩浩姐,这活儿让其他人干吧,你们一个北方战区司令员,一个当世最强大的修真者,干这个有点说不过去。” 叶渡伸手把他往门口推:“当你的新郎官去,这里没有什么司令员和修真者,只有你叶渡哥和浩浩姐。” 卫不争挣扎未果,被身后一个人接着。 聂唯城悠悠闲闲地说:“不争啊,新房看完了没?完了就出去,跟主持人口头彩排一下婚礼流程。” 卫不争哭笑不得。 聂唯城以中洲战区司令员之尊,强势霸占了证婚人和主持人两个位置,还给自己封了个婚礼筹备组副执事,到处查缺补漏。 叶渡挥手:“快去快去,一辈子就一回的大事,得好好演练演练。” 卫不争跟着聂唯城出来,还没走到堂屋,就被两颗大头拦住了去路。 青枣和追青亲昵地蹭着他,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喜悦。 卫不争抱着两颗大头一阵亲热:“我以为你们得等到明天才能回来呢,跟我说说,都谁和你们一起回来了?” 青枣把头蹭进卫不争的手心。 卫不争有点遗憾地问:“沈长官明天才能回来?” 按照风俗,婚礼前夜要要请乡亲邻居吃喜面,这已经算是婚礼流程的一个环节了,卫不争希望他和沈危的亲人都能到场参与,他希望关于自己婚礼的记忆,每一个细节都是幸福完美的。 因为知道他的心思,爷爷奶奶才提前几天就邀请了林明月、赵季礼全家。 没想到,沈从澜这样的重要家庭成员不能按时回来。 青枣看起来很内疚,好像沈从澜不回来是它的错一样。 卫不争拍拍青枣的头:“没关系,明天才是大日子,只要明天全家人都在就行。” 青枣歪着头看卫不争:沈长官也是这么说的。 沈危在旁边看到了卫不争和青枣交谈的全过程,当然也看到了卫不争短暂的失落,他摸着下巴在心里盘算,回头怎么跟老魔头算这笔账。 沈从澜好像感应到了儿子庞大的怨念,黄昏时分,众人正在欢乐地吃喜面时,一声欢快的鹰唳从空中传来,沈从澜特色十足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哈哈哈,我就说不会晚吧,我都闻到喜面的香味了,老子就是有口福。” 卫不争欣喜地跳起来去迎接。 十分钟后,房后静谧的角落,卫不争看着无辜又腼腆的沈司令长官,郑重地许诺:“您放心,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沈长官旋即又恢复了一贯的神采飞扬,残留的腼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主要是阿危那兔崽子,他要是抓住我一点把柄,肯定得笑话我到老。” 卫不争说:“我保证,在这件事上他永远没有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卫不争忘记了自己和沈从澜认识刚刚三年,了解远算不上深入,所以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不过,这是后话了。 第173章 贺礼 通常,吃过喜面, 帮忙的人就各回各家了, 今天却不行,沈从澜之后,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波客人, 都是被收复地区的领导人。 沈危到达信州之前收复了七个县, 卫不争失去异能期间他又收复了信州以南五个,沈从澜接手后,一口气打到祁天省的首府, 收复了五个地区二十多个县。 项臻的西北远征军收复了青岳省十二个县市后, 六月份进入了胡燕省,收复胡燕省六个县。 王政清的东北远征军收复了青岳省东北方向十七个县市,他本人目前在隶属于北方战区的九河市, 和叶渡的一个手下联手整饬九河地区乱成麻团的各种势力。 随着进入末世时日渐长,各种地方武装势力逐渐稳固成型,新的利益集团形成。 既得利益者在维护自己的权利方面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末世前金字塔高处的老牌上层阶级如此, 末世后一夜崛起的异能者群体也如此。 而华厦国目前已知的、尚有政权执行力的三个战区高层关于恢复社会秩序的决策中,有一个被红字置顶的重要决定, 就是尽可能地保留人口,除非是十恶不赦或者经教育后还有继续作恶的苗头, 否则, 尽可能不杀人。 实在是损失的人口太多了,在当下如此恶劣的自然条件下, 人类要想继续把自己的种族延续下去,人口数量是一个最最重要的因素。 因此,现在的几支远征军,打下一个地方容易,恢复末世前公平民主的秩序难。 新的利益集团虽然因为武力值的关系,最终都做出了臣服的姿态,却也会同时提出各种对其他种族而言非常不合理的要求,一旦要求得不到满足,这些势力便会联合起来对新政府的政策阳奉阴违,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各个战区现在的人力和物力资源都不够,距离各战区政治和军事中心较远的地区收复后,经常后继无力,无法形成有效的控制。 九河市是北方战区的边缘地带,末世前民族多样且山高水险,末世后,多股野心勃勃的势力在此地安营扎寨,叶渡派出的队伍在这里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恰好王政清在与九河市一山之隔的地方,叶渡就请他过去帮忙镇场子。 齐海岳带领的东南远征军目前还在青岳省内,因为流金河以东的平原地区,目前是左右着青岳省数百万幸存者性命安危的粮食基地,齐海岳部得到了战区司令部更多的资源,收复一地巩固一地,稳扎稳打,推进速度相对缓慢,目前收复了九个县市。 在交通和通讯如此落后的当下,这些收复地区的新政权领导人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沈危和卫不争的婚讯。 卫不争觉得他们的婚礼已经给大家添了太多麻烦,他一点都不想扩大规模了,可人家千难万险地已经来了,也不能再让人回去,这一张罗,就到了凌晨。 送走大执事顾颂义,又看着林雨和李东源进了房间,卫不争和沈危来到院子的西北角。 卫不争对着两棵大榆树之间一弹指,两个人影突兀地出现了,是狄英和肖征。 卫不争过去,握住了狄英的手腕。 沈危问:“感觉如何?明天能不能正常行动?” 狄英僵硬地点点头:“我觉得能。”他的声音还是相当的粗粝晦涩,语言听起来却比较清晰了,至少不必再用猜的。 肖征说:“我觉得这样修炼特别舒服,要不,我们俩还继续这样修炼吧,明天早上再出去。” 卫不争换了肖征的手腕,感受了片刻说:“确实,你们这样修炼效率更高,你们不觉得累的话,就继续,我六点过来帮你们撤掉空间。” 对于这两个人的情况,卫不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两个人做各种感觉上可能有用的试验,效果也有,但都不理想,他们出发去余浪之前,卫不争死马当成活马医,在后院给两个人设置了一个有隐身效果的小空间,让狄英和肖征把脚扎根在土地里,放开了吸收能量,同时,运转他提供的木系功法。 没想到,这个试验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两个人的木头人外观改变不大,但用手摸的话,能发现他们的肌肉开始有弹性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卫不争确定那不是他的错觉。 原来每分钟大约二十次的心跳也提高到了二十五次左右,卫不争认为,这个进步比肌肉有了弹性更有意义。 因为狄英和肖征的情况太特殊,两个人目前又缺乏自保能力,家里孩子多,这些天来来往往的人也比较杂,卫不争不想两个人暴露,才把两个人隐匿了起来。 狄英特别兴奋,闻言用力把树根脚又往下扎了扎,抬起右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反手把隐身空间重新恢复,卫不争拉着沈危回到卧室。 新房已经完全布置好了,漂亮舒适得让人暂时忘记现在是生存艰难的末世,卫不争盘腿坐在床的中央,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啊,新房确实是不一样的感觉。” 遇到沈危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象,一个打算孤独到老的人,不会放纵自己的心去勾画结婚新房这样不可能拥有的幸福。 沈危握住卫不争的手,看着他微笑。 卫不争慢慢坐直了:“为什么我会感觉你有话要对我说,并且不是什么好话?” 沈危也盘起了腿:“比如呢?” 卫不争仰起脸:“有个私生子?或者,你刚刚才发觉,自己的内心其实更爱前女友?” 沈危做沉思状:“呃,你的感觉很准确,只是具体事件有点偏颇。” 卫不争做洗耳恭听状。 沈危说:“私生子和前女友都没有,我只是被人挟持了,必须回基地一趟。” 卫不争继续看着他。 沈危很不情愿地解释:“那群小子说今天是我最后的单身日,得跟单身狗们告个别。” “哦——,这样啊,”卫不争慢慢地点着头:“那,你快点去吧,再有五个小时就天亮了,路上小心。” 沈危没动,有点不情愿地继续说:“今儿聂司令和叶渡哥他们跟我说,结婚前一晚两个人不能在一起,这是风俗,如果不遵守,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幸福。” 卫不争挑眉:“所以……” 沈危说:“所以,我天亮前不能回来,得等着天亮了你去迎娶我才行。” 卫不争歪着头看沈危:“嗯,我,知道了。” 窗户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脑袋的投影,其中一个压着嗓子说:“师父,您既然知道了,就让师爹快点走吧,您放心,来回的路上我保护师爹,师爹少一根毫毛您罚我跪大街。”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 卫不争跳下床拉起沈危往外推:“快走快走。” 沈危不情不愿地被推到了门外。 青枣踏踏地走过来,沈危翻身上马。 梅寒走过去牵起了缰绳。 项臻、高佑翔、狗子、齐海岳、丛无难对着卫不争嘿嘿一笑,翻身上了追青和园一几只。 粟一禾速度异能,不需要坐骑,站在沈危另一侧。 丛无难说:“不争,害你独守空房一次,回来让队长百倍补偿你哦。” 卫不争笑呵呵地说:“不用,我喜欢偶尔享受一个人的感觉。” 沈危瞪大眼睛,正准备说什么,卫不争一拍青枣的屁股,把他给推了出去。 沈危出了大门还在挣扎着回头,丛无难和狗子一边一个挡着不让他折回去。 梅寒拍着青枣:“快快快青枣,让师爹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他又对沈危说:“师爹,就是小半夜,我师父不会因此把你休掉的。” 沈危气得拿脚去踢梅寒:“如果不是你今天献计有功,我就把你小子发配去青嘎湖,让你八百年都见不着你师父。” 梅寒十分狗腿地说:“师爹您肯定不会的,您境界这么高,胸怀这么广的人,怎么会公报私仇呢?” 狗子在一边嘟囔:“小梅你学坏了,你再不是那个高贵冷艳的梅寒了,说说是什么让你堕落至此?” 梅寒一本正经地说:“我学习到了师父和师爹高尚的境界。” 项臻瞟了一眼梅寒:这小子,还挺懂事。早上沈危从一群老部下手里突围后,打算去找聂唯城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在堂屋门口被梅寒先拦住了,梅寒悄悄问沈危:“师爹,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明天直接跟我师父成亲?” 沈危反问:“要不然呢?” 梅寒说:“朵玉村就这么大一点,师父家就更不用说,一千人就塞得没下脚的地方了,师爹你和师父结婚这么大的事,只这么点人看到,你甘心?” 沈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和卫不争结婚了,当然不甘心,就问:“那你的意思是?” 梅寒说:“正常结婚,不都是男的去女方家迎娶嘛,沿途有多少城镇乡村,就有多少人观看,从朵玉村到寿星峰,三十多公里,而且,寿星峰基地周围可是有十几万人啊。” 所以,今天朵玉村在为婚礼准备得热火朝天时,寿星峰基地那边也热闹了起来,不过那边主要是舆论上的热闹,物质准备就几条染成红色的丝麻布,挂在沈危家和基地的大门上。 沈危要的就是一个热闹、人多,梅寒这个提议让他对这小子的好感度提升了三个百分点。 三十多公里路,在现在的青枣和追青几只脚下,也就几分钟的工夫。 沈危一到基地大门口就被一群人围住抬了起来,一路抬进基地的小礼堂。 当沈危被老部下们各种折腾,他本人趁机各种炫耀时,卫不争坐在窗前,看着月色下的院子微笑。 他知道,沈危说的理由是真的,但不是全部,沈危回去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和前两个相比,比较微小而已。 卫不争非常期待他和沈危的婚礼,但他对于婚礼仪式本身有点……恐惧,过去的二十九年,他见过的婚礼仪式很少,但每一个他都不喜欢,太冗长繁琐,太闹腾了,仪式缺少神圣感,他从哪些仪式流程中,只感觉到疲惫,而丝毫体会不到仪式本应带来的庄重感和幸福感。 卫不争没有什么朋友,村子里仅剩的人如今对他敬畏有加,婚礼时肯定不会有逾礼之举,明天敢瞎闹的,只能是沈危的朋友和战友,沈危回去给那些家伙立规矩去了。 至于和单身狗们的告别仪式,卫不争没有丝毫的不悦。 沈危有他辉煌灿烂的过去,朋友和战友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卫不争永远不会因为他们和沈危产生任何嫌隙,事实上,卫不争非常羡慕沈危这一点。 既然战友和朋友是沈危生命的一部分,未来,他会尽力融入到他们之中。 “笃笃笃。” 几声节奏感十足的敲窗声打断了卫不争的遐想,他轻弹手指,窗户开了。 一个小影子飞了进来,落地变成个美丽的女孩子,对着卫不争“锵锵唳唳”。 卫不争说着“你们到底要搞什么花样”,一边意识流转,放出一直白胖可爱的大鸟。 沈衣“哇哇”笑着抱起叶星辰,自己也眨眼间转换为兽形:“唳啊锵锵锵锵……” 白胖小鸟:“咕咕噜噜阿伊呀呀……” 卫不争笑着说:“你们俩够了啊,大半夜在我房间里举行飞禽类歌咏比赛呢。” 叶星辰跳进卫不争怀里,一阵叽哩哇啦。 卫不争拿出一个水果拼筐,却发现背带裤不在,他看沈衣:“我家小宝贝呢?” 沈衣唳唳叫:在外面和丽卷、丽妈它们炫耀呢,黑曜石被它刺激得发誓要修炼出空间。 卫不争把水果拼筐递给沈衣:“跟你个说说,婚礼已经够盛大了,让他别再瞎折腾了。” 沈衣翅膀尖一抓叶星辰,一红一白两只鸟从窗口飞了出去。 卫不争摇了摇头,接着又笑出了声。 想到明天即将到来的几位尊贵客人,卫不争决定去空间干点什么,为了防止意外,他意识进入。 阿布前辈来过。 卫不争进入空间的瞬间,就感觉到了阿布留下的气息。 这里是阿布和阿玉前辈曾经的家,他们没事回来溜达一圈很正常,卫不争没有多想,意识就进了工作室。 这几个石头圈子模样虽然丑,但丑得比较有特色,帮我再炼制几个,我要送朋友,就,一百个吧。 一道清晰的意识进入卫不争的脑海,他:“……” 前辈,您还真是不客气,您张口就是一百个,知不知道,炼制一个我就要头疼半天。 不过,既然是阿布前辈的要求,就算更离谱一点,卫不争也会满足的。 他挑了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花色,迅速抛开了所有的杂念,开始炼制。 意识清晰地修炼或工作时,卫不争对时间的感知经常会很矛盾,一边觉得漫长到好像永无尽头,一边又觉得只是眨眼之间。 卫不争收拾起意念,抹去额头的汗,意识进卧室看了一下时间,这次,他居然只用了六个小时,也就是现实时间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一个空间戒指……啊不,空间手镯的炼制。 他拿起刚刚炼制好的手镯,举在眼前端详。 原本小巧的黛绿色戒指原坯,此刻变成了纯黑色、扭了十八道褶的手镯,但黑的颜色非常特别,就好像卫不争第一次入定、吸收了混沌元力那次遨游的太空,幽深广袤,好像人的意识都会被吸进去。 卫不争按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失神的情绪,释放出灵力感知内部空间。 “窝草,不会吧?我这么厉害了吗?”这个又黑又丑的手镯居然有八百立方。 卫不争沉下心,仔细回忆自己刚刚的炼制过程,但他炼制时太过专心,此刻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他站起来,绕着炼器室转了两圈:“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喃喃自语着,寻找一切提供真相的蛛丝马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卫不争把意识撤出了青玉空间,起身离开了卧室,在院子里站定,释放出意识,大约五分钟后,确定周围一切都好,他又回到卧室,人进入了青玉空间。 他在炼器室盘腿坐下,深呼吸了两口,凝神敛眸,运转功法。 大约三个小时后,远方传来鸡鸣声,卫不争睁开了眼,他对着眼前空荡荡的炼器室说:“前辈,谢谢您的贺礼!” 炼器室里一片静谧,卫不争的脑海中却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别光记着贺礼,我最后说的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卫不争像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回答:“那件事我也记住了,在没有真正掌握空间炼制技能之前,除了前辈您要求的一百个手镯,我不会再炼制空间物品了。” 刚刚炼制出的黑手镯无声地消失。 卫不争站起来,走到置物架前,第三排有一整格的物品都不见了,那是卫不争这几天忙里偷闲炼制的几个空间物品,一个赛一个的丑,他和沈危还没想好怎么分配这几个物品。 现在,不用想了,都被大佬打秋风去了。 不过,卫不争没有任何不甘,他觉得,把他和沈危所有的财产都送给两位前辈,也抵不过他们送给他的那份贺礼。 刚刚,卫不争运转的是空灵根,他努力还原了他炼制黑手镯时的时空,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阿布前辈用一缕十分清浅但又绝对强势的意识在引导他炼器。 即便他现在不还原刚刚的炼器情境,以后他再炼制空间物品时,阿布前辈的指导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以阿布和阿玉前辈在炼器上的成就,能得他们一句点拨已是万幸,像这样比手把手教还要用心的精神力引导教学,比最高级的修炼功法还要珍贵万分。 阿布前辈最后说的那件事是: 能够炼制空间物品的原材料在任何时空都是极其珍稀的,青玉溪里那些石头,是阿玉在长风大陆最珍贵的收藏之一。 那些石头原本是最低级的空间原石,为了温养这些原石,阿玉用三年时间构筑了一个阵法,并把这个阵炼制在了本身就很特殊的青玉溪中。 这些石头的数量,是长丰大陆已知的全部空间原材料的百分之六十,用完就没有了,阿玉前辈飞升之前,每次用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空间石,都要心疼半天。 也就是说,青玉溪里那些看着不起眼的石头,是在阿玉前辈炼制的阵法中温养了数百也许是数千年,才有了今天的品质,卫不争和沈危就那么大手大脚地把它们当成了练手的试验品。 阿布前辈很愤怒地说卫不争:“你们两个把阿玉一生的心血当大白菜用,说吧,你怎么补偿阿玉?” 卫不争在意识里对阿布前辈说:“随您处置。” 阿布余怒未消地说:“以后,你炼制出的所有物品,十分之一归阿玉,最好的十分之一。” 卫不争说:“没问题,只是,我想把最好的留一个给阿危。” 阿布没说话,卫不争理解成他默许了。 和空间手镯一起消失的,还有炼丹室的几十瓶丹药,那本来就是卫不争给阿玉留出来的,阿布前辈肯拿走,说明他认可卫不争的产品,卫不争很开心。 阿布和阿玉前辈绝对是十分高级的存在,能得到他们的肯定,是个人就没办法不开心。 第174章 婚礼 虽然看起来忙碌了半晌的结果好像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卫不争心情却非常好, 出来的时候嘴角一直翘着。 奶奶把一大碗饺子塞进他手里, 好像很看不惯似的说:“就算再急着当新郎官,也要多少矜持着点吧, 看这嘴咧的。” 陈丽浩一边喂丽卷吃胭脂果一边说:“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 这么幸福的事情, 没办法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的。” 奶奶想想关于这位仙女的传说,决定不再难为自己的宝贝孙子了。 太阳即将露脸时,做为客人, 王政清今天第一个到了, 卫不争和他来了一个战友式拥抱。 王政清说:“我直接来的这里,我决定当沈危的婆家人。” 卫不争正想说话,就听大门外一阵大呼小叫, 他和王政清撒腿就往外跑,一出大门,就看到了整整齐齐一排……拖拉机。 卫不争心里扶了下额头, 一脸惊喜地走到得意洋洋的沈从澜身边:“伯伯, 您这是……” 沈从澜拍着卫不争的肩膀哈哈大笑:“不争啊,现在世道不好, 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嫁妆,就这十辆拖拉机, 跟你爷爷奶奶说说, 让他们不要嫌弃。” 爷爷和奶奶已经被卫风和李青鸳、李青武几个给拖了出来,闻言, 两位老人惊喜走上去,抚摸着锃光瓦亮的拖拉机头,十分情真意切地说:“不嫌弃不嫌弃,我家地多,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嫁妆了。” 爷爷奶奶是真不知道沈从澜会送拖拉机,他们的惊喜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王政清也和大家一样,被沈从澜的手笔给震惊了,十辆拖拉机啊,沈司令的异能太厉害了。 有人喊:“几年都没见过末世前的好东西了,让拖拉机围着村子转一圈呗。” 爷爷奶奶看卫不争。 卫不争马上走到拖拉机跟前,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那可不成,这可是沈危的嫁妆,在我没有使用之前,谁也不能动。” 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顾明礼几个小年轻还吹着口哨起哄:“喔,不争哥,腻歪死啦。” 卫不争在心里红着脸,外面却看着十分淡定地说:“等你们到了这一天,肯定比我还腻歪呢。” 他大手一挥:“马上有其他客人到了,请大家让一让,我把拖拉机挪个地方。” 围观的人让开路,卫不争走过去,把十辆拖拉机全部收入优化空间。 众人集体倒抽气:“靠,十辆拖拉机啊,一下就收了,不争的空间到底修炼到多大了啊。” 爷爷和奶奶说:“不争啊,沈长官家这么好的嫁妆,咱是不是该放外面多让大家看一会儿啊?” 老还小的爷爷奶奶也有点小小的虚荣心呢。 卫不争看了沈从澜一眼,说:“那,留一辆在外面让大家参观,其他的放起来,一会儿客人多,拖拉机太占地方。” 爷爷奶奶点头说好。 卫不争召出一辆拖拉机,放在大门口东面,几秒钟工夫,拖拉机就被一群孩子围得看不见了。 回到家,沈从澜悄悄对卫不争说:“不争你太贴心了,要是阿危那兔崽子,他肯定趁机让我丢个大脸。” 卫不争笑着说:“他嘴上肯定这么说,行动上肯定把您护的风雨不透。” 沈从澜乐呵呵地笑。 一个相貌清俊,穿着古代农夫打扮短衣裤的男孩子过来,后面跟着叶渡和陈丽浩,男孩子拉了下卫不争的衣袖:“不争叔叔,这是我们送你和阿危叔的贺礼。”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成人脑袋大小、紫色的……玉石?翡翠?钻石? 卫不争惊讶地把那个漂亮得不得了的东西接过来:“舟舟,浩浩姐,叶渡哥,这是什么?” 叶渡说:“舟舟不是有雷灵根嘛,五月份圣都下第一场雨的时候,电闪雷鸣,当时舟舟跟着戴岳在北燕山,追杀一个以杀人为乐的金系异能者,他发出的金系清灵和突然劈下的雷电相撞,雷电没有和平时一样一闪即逝,而是和舟舟发出的清灵胶着在一起,舟舟不敢撤回清灵,一直硬抗,差点异能透支昏迷,最后是戴岳冒险用木系清灵斩断了他和雷电的纠缠。 雷电消失后,舟舟除了灵力透支引起的头疼无力,身上没有一点伤,连衣服都完好无损,他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都正常,他身边却出现了两块这种石头。 一块有星星的拳头那么大,还有就是这块。 浩浩和我都试过这块石头,除了其中浩荡的清灵,还有一种空茫感,我和浩浩怀疑这块石头可以做空间物品的载体。 不过,只有这么两块,浩浩一直没舍得用,她想等自己炼器的技能比较成熟了再尝试。” 卫不争心下惭愧,人家就知道珍贵的材料要宝贝着,他和沈危浪费得连阿布前辈都看不过去了。 他也感觉到了这块石头的不同寻常,对叶行舟、陈丽浩和叶渡说:“谢谢!这块石头太珍贵了,如果有一天我能用它炼制出上品的灵器,先送你们一件。” 叶渡说:“那行,我等着你的上品灵器。” 叶行舟有点着急,问卫不争:“不争叔,从咱们这里到嘎果亚斯,沿途没有什么危险吧?我爷爷奶奶怎么还没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西面天空传来的鹰唳声,一群几十只昆颜山苍鹰呼啸而来。 卫不争老远就看到了领头的长天背上,叶大河和王越川并排坐着,一头脏辫随风飘荡,摇曳生姿。 陈丽浩露出开心的笑:“爸爸妈妈来了。” 叶大河来了。 还没下鹰,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惊羡,连沈从澜都看直了眼:“叶长官是越老越俊俏哦。” 叶大河、王越川和西部战区几位高层看到沈从澜,也都直了眼:这位末世前做正常人的时候就实力碾压各战区同辈精英,现在末世了,他都变僵尸了,还是威风八面,看着就让人想膜拜一把。 王越川抱着陈丽浩和叶行舟端详了半天,她和叶大河为了当初轻易答应让陈丽浩离开,愧疚和担心了三年,现在看到儿媳和孙子都好,反倒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笑。 陈丽浩小声说:“妈,星星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要给不争一个惊喜。” 沈从澜比主人还主人地把叶大河一行往堂屋让,还熟门熟路地指挥林雨换水换茶:他知道叶大河和王越川的各种喜好和习惯。 叶大河先去拜见了卫爷爷和卫奶奶,才到堂屋就坐。 他大剌剌地对卫不争说:“我们那边穷乡僻壤的,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我跟长天商量了一下,让它跟它的族群商量了一下,现在昆颜山一百三十苍鹰家族的一半,和你签订劳务合同,一百年,或者五百年也行,怎么样不争?” 卫不争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您!这个礼物是我们现在正需要的。” 他回头看长天:“咱们签多少年?” 长天一阵急促的“咕咕咕”:根本不需要时间限制,你们人类之间做朋友,会提前规定时间吗? 卫不争心里发笑:这些看似单纯的家伙,心眼多着呢。 不过好在,都不是坏心眼。 叶大河想念狂沙,王越川想念小妖精,卫不争一个闪念,把狂沙和美兔几个都召了出来。 叶大河就像拥抱沈从澜那样,和狂沙热情相拥。 小妖精现在已经混成了家宠,这个“家”还包括丽妈、阿花和青枣、追青等兽族家庭成员,小狐狸这会儿正娇滴滴地接受黑曜石几只的投喂,被李青鸳抱过来时,手里还抱着半个甜瓜。 狂沙和美兔它们好几天才出来一次,在院子里玩耍的几只小狼崽见了,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它们。 叶大河让狂沙去陪孩子们玩。 然后,他问卫不争:“程远洋他们怎么样了?” 卫不争说:“您自己看。” 他把程远洋和六位飞行员召出,轻轻放在沙发上。 卫不争蹲下,握住程远洋的手,轻轻说:“教官,叶长官和夫人来了,您还认得他们吗?” 程远洋的眼帘慢慢地抬起,大概半分钟后,他的嘴唇也翕动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右手剧烈地抖动着。 卫不争说:“程教官好像在说,对不起,他没有守好基地。” 叶大河、沈从澜、叶渡和西部战区几位高层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叶大河单腿跪地,扶着程远洋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 叶渡同样单膝跪地,扶住了一个飞行员:“苏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这个叫苏岭的飞行员,曾经在西部战区和北方战区的一次联合军演中表现出色,叶渡是那次军演的总指挥。 沈从澜在卫不争第一次带着程远洋他们去祁天省时,已经见过他们,那时候,程远洋和六个飞行员和死人几乎一模一样,看到他们此刻的变化,沈从澜问卫不争:“他们有希望恢复成正常状态吗?” 卫不争说:“我会尽力,陈长犁大师前天来的时候,送了我们一本双鱼功高级功法,我以后亲自教程教官他们几个,但我不敢保证结果。” 叶大河问:“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不会对远洋他们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吧?” 卫不争说:“不会,我和沈危本来就打算让程教官和几位飞行员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是东篱村和青安军部的人结伴到了,正好聂唯城进来,卫不争就出去迎接新的客人。冯程祥的贺礼是六十只各种大型凶猛兽类,让卫不争训练后留下。 项文雍、柳之柔夫妇带来的是几十种植物种子或棵苗。 高耀峰看着院子里欢笑的人群说:“其他地方的人肯定无法想象,你们这里也在经历末世。” 完成任务回来的冯昊锡特别轻松,在院子里到处乱窜,正好来到他们身边,说道:“那不争哥他们去建立保护区的时候,其他的地方的人还推三阻四的呢。 当吃糠咽菜的土皇帝真的比当吃红烧肉大包子的老百姓好?” 林雨把一杯水递给高耀峰说:“所以说他们是傻×嘛。” 顾颂义和项凝玉一人拿着一个包裹过来了,对卫不争说:“新郎官,该换衣服准备了。” 卫不争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这,这就到时间了?” 项凝玉说:“沈危和奶奶一起看的吉时是巳时,现在快八点了,穿好衣服走正好。” 叶渡从堂屋跑了过来,接过包裹:“走,我帮你换。” 李青武、李焱昭几个也都跑了过来,要求围观新郎官换衣服,被卫不争提溜着耳朵赶了出去。 叶渡、林雨、顾颂义一起帮卫不争换衣服。 卫不争看着摊了一床的衣服,懵了:“不是,不就是一身衣服嘛,怎么会这么多层?” 叶渡说:“结婚时的衣服能跟平时一样吗?” 顾颂义说:“一共才九层,哪里多了?” 林雨说:“沈危哥规定的,肯定是正好啊。” 卫不争崩溃:“他这都什么毛病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林雨说:“不争哥你知足吧,他原本打算十九层呢,一九,永久,你知道沈危哥的意思了吗?” 卫不争问:“我能不能少穿两层?反正外面也看不出来。” 叶渡说:“我不发表意见。” 顾颂义说:“我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一定要帮你全部穿上去。” 卫不争只好老老实实穿,无奈,他们几个根本不知道这一层一层的怎么才能给弄妥当了,只好叫来了项凝玉和乌芊芊。 两位心灵手巧的女士也花了半个小时才给穿好。 林雨劝他喝杯水放松一下,卫不争拒绝,他害怕意识结束前想放水,那绝对是个大工程。 爷爷和奶奶乐呵呵地开解卫不争:“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了。哎呀,这衣服可真漂亮,这才是结婚的模样。” 青枣出现在卧室门口。 顾颂义说:“不争,该走了。” 卫不争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叶渡把他拽起来:“走吧,新郎官,阿危那边急等着嫁过来呢。” 卫不争胸前带着大红花,在大门口跨上了青枣,看着他后面一长串的马和狼,还有骑在上面的人,他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明明大家都跟他说会一切从简的啊。 叶大河得意地和沈从澜招手:“我们去迎亲了,你在家等着吧。” 被抢了“亲家”一职的叶渡冲卫不争摊了摊手:他没敢和自己老爹争。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了朵玉村,卫不争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然后他发现,李东源、谢远、顾家龙和长天它们居然一直在天空和他们同行。 他问叶渡怎么回事,坐在飞禽们身上的卫风、李焱昭、曲婷他们不都是花童吗? 叶渡说:“现在是新世界,你那种花童只能在拜天地时出场的观念落伍了。 好了,你只管当你的新郎官,其他的都交给我们。” 卫不争也只能如此了。 从朵玉村到寿星峰基地三十多公里,一路上都有人在围观等待。 青枣它们习惯了高速度,今天虽然刻意控制,也还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寿星峰基地。 这里已经成了人海,离着基地大门还有两公里,大路两旁的人群就已经跟末世前阅兵仪式的中心地带差不多了,卫不争看得心虚气短。 从人墙中走到沈危家,花的时间比前面的三十多公里还长。 卫不争记得在娘家还应该有点什么仪式,没想到,沈危已经整装待发了,穿着和他一样的一身大红站在门口,那模样,恨嫁的姿态不能更明显。 叶大河也有点懵,他问田文君:“弟妹啊,我记得娘家要设宴款待迎亲队伍的啊。” 田文君豪爽地一摆手:“大河哥,那是女方款待男方,我们阿危也是男的,这仪式不就不一样了嘛。 走吧走吧,到那边一起吃。” 叶大河摸下巴:“阿危,你表现得这么急切,对你未来的婆家的地位可能有不良影响哦。” 沈危笑嘻嘻地看卫不争:“会有吗?” 卫不争说:“我就喜欢坦白直率的人。” “喔,腻歪死人啦。”本来因为叶大河的到来,有点拘谨的项臻一群,以为卫不争的话开始起哄。 卫不争看着环绕在沈家一周,整装待发的数百只飞禽兽族,小声问项臻:“怎么这么多……人?” 项臻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卫不争:“好吧。” 沈危助跑两步,飞身跳上追青的背。 项臻一大群纷纷上了后面的园一和一大群狼。 卫不争看见高邑变身兽形驮着苗端端,他感觉不可思议,把声音凝聚成一条线问高邑:“你们俩这算哪一出?” 高邑说:“没有钱,所以给你和沈长官捧人场啊。” 卫不争点头:“想法不错。” 丛无难手一挥:“礼炮。” “嗵。” “嗵。” “嗵。” 三声送亲的礼炮震耳欲聋,竹子的碎屑冲天而起,洒落下来时,大概散落了数百平方米。 几声悠远的鸟儿清唳突然响起,好像有只鸟就在每个人耳边。 卫不争感觉眼前的视野成了瑰丽的红,围观人群发出的尖叫形成了巨大的声浪。 卫不争抬起头,一只体型遮天蔽日,尾羽长达百米的美丽红色大鸟和一只与它形态一模一样的白色大鸟在天空相对盘旋,两只鸟美不胜收,宛如神祇,纷纷扬扬的红色花朵从它们身上像落雨一般纷纷洒下,。 它们的东面,数百只鸟排列成整齐的九列纵队缓缓飞行,这些鸟也在不停地洒落花朵。 卫不争都被这种场面惊呆了。 叶大河却哈哈一笑,挥手:“开路,走。没想到,老子这辈子还能赶上这景象。” 飞鸟纵队和下面的迎亲队伍同行了一路,花朵雨下了一路,沿途围观的人都乐疯了,每个人都沐浴了一场花朵雨,他们觉得这会带来一生的好运。 迎亲的队伍回到朵玉村,又迎来一波尖叫。 沈衣极少变幻出她的极限形态,叶星辰更不用说,今天是第一次,卫不争心里其实很担心小丫头,她还是个婴儿,今天这个形态对她而言,显然是不正常的。 不过小丫头看起来玩得十分开心,叫声欢快极了。 迎亲的队伍在大门外停下,天上的队伍却没有停,而是在天空继续盘旋撒花。 卫不争和沈危被暂时送进卧室喘口气。 卫不争问顾颂义:“说好的十个花童,十全十美,怎么撒花的有三十个人?” 顾颂义说:“三倍的十全十美啊。” 卫不争冲他伸出个拇指:“颂义哥,你真有才。” 顾颂义大笑,瞄了一眼沈危说:“谢谢夸奖!” 这位巴不得婚礼越招摇越好,而包括沈夫人田文君在内的关系户都要求当花童,他一个执事的能怎么样? 两个人喝了杯水,聂唯城和梅寒就一起进来了。 聂唯城说:“吉时到了,走吧。” 卫不争站起来,他是手被沈危抓住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沈危用口型说:“半夜不见,如隔三秋,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卫不争攥紧了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在基地看到沈危的瞬间,他所有的紧张不安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心的期待。 而现在,他最期待的时刻来了。 梅寒替他们拉开门:“师父师爹,慢点。” 跨出门的瞬间,卫不争和沈危同时感觉到了草木的清香。 他们眼前,蔷薇花藤飞快地爬过每一次土地,爬上墙壁、房顶、树木、砖石,花朵随着花藤的延伸次第开放,卫家大院迅速地成为蔷薇花海。 堂屋前,铺着一块巨大的草编地毯,那是婚礼仪式的主席台,此刻,地毯也被鲜花覆盖。 地毯的东、北、西三面边缘,摆放着几组精致的藤编沙发。 堂屋门的沙发上,卫爷爷和卫奶奶,沈从澜和田文君笑吟吟地端坐其上。 东西两侧是证婚人席位,程远洋和六位飞行员在东面的沙发上,他们身后,站着七个笔挺的特战队员,分别扶着七位已成为传说的英雄。 叶大河、王越川、叶渡、陈丽浩坐在西面的沙发上,长天、狂沙和大湖、大雨、紫风几只和他们并肩而坐。 背带裤为了当证婚鼠,放弃了当花童上天洒花朵的机会,它一反平日的跳脱任性,正襟危坐在叶大河的膝头,看上去严肃又认真。 王越川抱着千姿百媚的小妖精,虽然只是一只幼崽,小妖精可是代表了一个智慧种族的。 丽卷和花金子分别坐在叶渡和陈丽浩怀里,两个小家伙的头上还扎着漂亮的蝴蝶结。 地毯的南面,高邑、赵云、连高扬、孟小虎等人类变异兽族整整齐齐站了三排。 主席台后面,也就是堂屋前,原本还有一片空地,现在那片空地上的蔷薇和墙壁上的蔷薇连成了一片,这里的蔷薇花朵堪比牡丹,娇艳欲滴。 一个身穿藕粉色毛衫、牛仔裤、带着大红色西瓜帽的英俊青年身背草绿色旅行包,半个身体从墙壁上的蔷薇花丛中探出,距离他不足两米的花丛中,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帅气青年满脸笑容,冲短发青年伸出右手,仿佛在说:“需要帮忙吗?” 卫不争惊讶地看沈危:“谁做的?” 执弟子礼一直侍奉在他们左右的梅寒说:“我送给师父和师爹的礼物。” 卫不争说:“谢谢!这个礼物我喜欢,希望能永久保留。” 梅寒说:“我知道了。” 聂唯城整了整衣衫,卫不争和沈危站到地毯中央。 两个人刚一站定,红白两只大鸟就从远方鸣叫着飞了过来,一只羽色艳如烈火,映红了半边天空,一只羽色洁白胜雪,所经之处,仿佛千树梨花瞬间盛开,众人即便刚刚已经看见过一次它们不可思议的美丽,此时再次看到,依然被震撼得无法言语。 其他几百只鸟围绕着在两只神鸟的周围盘旋起舞,红色、粉色、白色的花朵从鸟儿们身上纷纷洒落,朵玉村方圆数十里,整个沐浴在了花朵的世界里。 花雨中,聂唯城宛若新兵训练口号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卫不争和沈危同时一撩袍角,相对而跪,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深深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