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修真者 作者:青色羽翼 文案 伊斯特王国的魔武大会上,塞恩·弗雷姆脱颖而出,成为众多年轻学生的偶像。 他魔武双修,年轻英俊,冷酷迷人。 他剑法奇特,独占鳌头,成为剑术冠军。 他魔法出众,同样的魔法被他使出就会威力奇大。 魔武大会后被人称为塞恩的青芒很无奈,不就是太极剑法和纯阳真火么,怎么就被人传得这么离谱呢? 早就想写一个西方世界的故事,精灵、兽人、魔族、矮人、魔法师、武士、学院…… PS:一对一,永远的一对一;主角受,懒青喜欢受的主角。CP已定。 内容标签: 修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芒(塞恩·弗雷姆) ┃ 配角:奥斯维德(雷尔夫)、亚度尼斯、格莱特、克莱斯特、杜柏斯、莱茵等很多 ┃ 其它:修真、异界、魔法 第一卷 魔武大会 第1章 一匹骏马在山路上飞驰,马上骑士一身银白色的武士服,肩上披风随风飘扬。 浅茶色额发下是他紧皱的眉头,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恼意。 远远见到前方一人一马,那人黑色长发束起,一身暗红色魔法袍,背对着骑士负手而立,显然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骑士翻身下马,气急败坏地对那人说:“塞恩,不带这样的,哪有赛马到最后是人牵着马跑的?到底是赛马还是负重赛跑?” 被称作塞恩的人缓缓转身,黑瞳不起一丝波澜:“赢了就好。” 骑士气结:“这是破坏规则!” “兵不厌诈。”塞恩拍了拍马脖子,这匹马一直被他拽着跑,现在累得正口吐白沫呢。 骑士亚度尼斯看着塞恩一派悠然的样子,突然不生气了,他缓步上前,有些忧虑地说:“快毕业了。” “嗯。” 一见塞恩毫不在意的模样,亚度尼斯差点没气过去:“快毕业了,你礼仪和骑术这两门从一年级学到四年级,连续四年倒数第一,你说说,你怎么毕业?” “毕不毕业,无所谓。”塞恩耸耸肩,他来学院原本就只是为了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四年时间让他学会了太多的东西,足够了。一个毕业证而已,他不在乎。 亚度尼斯咽回一口血,看着这个眉眼淡然的祖宗,特无奈地说:“塞恩,你入学前答应过我要帮我参加魔武大会的。” “我会参加。”君子一诺千金,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无法全科合格的学生是不允许参加魔武大会的。” “……” “还有,你要知道,魔武大会本来是要五个人的,我只找到了克莱斯特、格莱特、你和我,只有四个人,第五人要学院指派,基本上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如果你不参加,我们没多少胜机。”亚度俊朗的脸染上一层忧色,瞧瞧他找的都是什么人,刚才说那几个人,没一个省心的。 “克莱斯特和格莱特很强,加上你,有三个人胜利也算赢了。”一诺千金很快就被塞恩抛到脑后,他不是故意毁约的。 亚度的表情瞬间变得特别郁闷,格莱特是强,可他就是个人形炸弹,对贵族有着极大的敌意,他们的对手是皇家学院,他很怕格莱特会在比武场上发疯。至于克莱斯特……听说阿芙雅今年也会出赛,克莱斯特那个闷声不响的见到女生就走不动路,万一遇上阿芙雅,能赢吗?怎么赢? 也就是这个塞恩·弗雷姆还比较靠谱点,实力够,人又冷静,还是难得的魔武双修,可他就是毕不了业啊!塞恩一年级时多少人逃课跑去看他上骑术课,当时场面特别壮观,就看见一排骏马狂奔,一个人从马上掉下来,紧接着一溜小跑追上去翻身上马,再掉下来,再一溜小跑上去,赛马场看台上的学生那个欢乐啊,所有人就看塞恩一个人表演翻身上马了。 骑术老师也特别无奈,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能被马给无视到比空气还空气的程度。他们上课使用的都是非常温顺且训练过的马,主人落马后它们绝不会再跑,会停在原地等着主人上马。可是这个塞恩,他被所有马无视,只要是他骑的马,都不认为自己背上有骑士,还以为自己是独自跑呢,一路狂奔都不带停的。 到二年级时塞恩又一次选了骑术课,骑术老师差点给他跪下:“塞恩同学,你别来了,我真教不好你。” 可以说,魔武双修的天才塞恩同学,在骑术方面就是一个白痴,不由得让人感叹,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啊! 就是知道塞恩骑术极糟,亚度尼斯才会选择与他赛马,谁知道他学坏了,第一次落马就不再上马了,反而跑到马前拽住缰绳一路拉着马狂奔,他骑着马死活没追上!亚度一看见那匹吐着白沫的马就想起初入学时那个如白纸一般的塞恩,怎么好好一个人就变得这么坏了呢? “塞恩,骑术课也就算了,毕竟你也不是不努力学习,这个跟骑术老师说一声,或许他会通融一下。可是礼仪课……知不知道这四年你已经把温蒂老师给得罪惨了?她每次见到你都跟见到仇人似的,不就是个跳舞和吻手礼么,有什么做不到的。”亚度真的太无奈了,塞恩的态度就好像美丽温柔的温蒂老师是传染病一样,碰都不肯碰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每一次亚度劝他好好跟温蒂老师学习时,塞恩都会用这句话回答他。 好吧,他不肯碰女人这点对亚度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塞恩要是喜欢女人那才糟糕。 白衣骑士耸耸肩:“看来你是注定没办法跟我一起参加魔武大会了,只希望格莱特不要太发疯,克莱斯特不要对上阿芙雅吧。” 阿芙雅是亚度尼斯的前未婚妻,三年前亚度与她解除婚约,她只怕恨死亚度了。本来只是亚度尼斯与毕维斯两个人的赌约,起因是毕维斯看不起平民学校,觉得贵族高人一等,亚度一怒之下没有考皇家学院,而是进入了平民的莱利亚学院,他们约定四年后魔武大会上一见真章。而魔武大会是伊斯特王国一年一度的人才选拔大会,整个国家的学院都会参赛,以往都是皇家学院包揽所有项目的冠军,直到十年前,莱利亚学院第一次参赛,夺走了一半的冠军,皇家学院独占鳌头的局面才被打破,变成了双雄争锋的局面。 魔武大会是只有毕业生才能参加的比赛,而今年莱利亚学院的毕业生中以塞恩、亚度尼斯、格莱特、克莱斯特四人最为优秀,水平高了皇家学院许多,本来应该是胜券在握的,可除了亚度以外的三名学生全是问题学生,十分让人头疼。 当然,校方不知道的是,亚度才是最头疼的那个。因为他四年前与毕维斯的赌约是,如果莱利亚学院胜利,皇家学院就要废除贵族制,录取制度采用公开招考制,平民与贵族都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毕维斯是奥格瑞特家族的内定继承人,奥格瑞特家族掌管着伊斯特王国的军队,皇家学院基本就是在为军队培养人才,所以毕维斯有权利废除贵族制。 可亚度不一样,因为如果皇家学院胜利,毕维斯就会派兵直接拔了莱利亚学院,而这一点校方根本不知道,还傻呵呵的准备大赛呢。如果亚度真的输了,那他就是千古罪人,平民学生将更难入学。 偏偏阿芙雅还要来添乱,她是伊斯特王国数一数二的魔法师,天生魔力值就高于常人,三年前因为与亚度解除婚约还离家出走一次,经历了很多磨难,回来之后实力大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魔导师了。 而能与阿芙雅对抗的魔法师只有光属性的亚度尼斯、雷属性的克莱斯特和火属性的塞恩,亚度尼斯对阿芙雅有愧,肯定是不能与她大打出手的,克莱斯特……不要指望他能对女人动手,所以唯一能制服阿芙雅就只有塞恩,偏偏他不能毕业! 亚度尼斯头都要大了,塞恩依旧不在意。他垂下头想了想说:“礼仪课可以去找艾利德斯,他最近和温蒂老师走得很近,牺牲一下男色就差不多了。骑术那边交给克莱斯特,要是不给我过关就让克莱斯特去摸老师的爱马。” 一直没有提到的是,克莱斯特是龙族,他因为未婚妻跟人类跑了,便立志也要找一个温柔可爱的人族女生回去结婚,好气气那个泼辣的还逃婚的母暴龙。所以他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跑到学院追女生,虽然人类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可是马作为灵性极强的生物完全能够体会到他身为龙族的可怕气息,只要克莱斯特一进马场,基本上所有马立刻躺倒口吐白沫,眼看就要被吓死了。他也是没办法骑马,但是为了不让他再重修去祸害马匹,骑术老师直接给他过关了。 亚度看着塞恩,十分确定地说:“塞恩,你变坏了。” 原本没有任何心机的塞恩,就这么轻飘飘地想出这样缺德的办法。 艾利德斯是什么人,他是学校的剑术老师,最喜欢虐待学生,所有学生一上剑术课都哭爹喊娘,基本上上课前就会去药剂老师麦德森那里去讨要治伤的灵药,基本上选他的课的学生,都是站着进去的,爬着出来的。就这样一位老师,不知怎么在入学时差点害得塞恩无法入学,因为心中有愧答应帮塞恩做三件事。一年级时的塞恩是单纯善良的,他用第一件事要求发现克莱斯特龙族身份的艾利德斯老师保密,第二件事是帮助错过入学考试的格莱特安排插班考试入学,前两件事都是为了帮助同学,可是现在这最后一件事…… 亚度无奈耸肩,艾利德斯,为了莱利亚学院的存亡,你牺牲一下吧。 回到学校后,塞恩不理会亚度,一个人回到了单人宿舍,盘膝坐在床上。 他按照少阳宗的心法,吐纳呼吸修炼,增强自身的真元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叫塞恩·弗雷姆,是孤儿,是魔法和武术的天才。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叫青芒,来自一个未知的世界,是一位修真者。 第2章 青芒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莱利亚学院的图书馆是早八点开馆晚十点闭馆,原本这个时间是没办法借书的,不过这四年来他经常泡在图书馆里,与看管的老师关系非常好,老师直接将钥匙给了他。菲尔柯老师大概五十多岁,人生唯一喜爱的东西就是书,他最大的不满就是这些年学生只以武技魔法为主,很少有人来图书馆借书,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有人来借阅一些老师之前留下的笔记。一年级的新生会来图书馆翻一圈,企图在这老旧的图书馆里找到传说中的斗气秘籍或者魔法手札,不过翻腾一个月大家终于发现小说里的东西只是空谈后,就没几个人来了。 因此他非常喜爱每隔两三天就会来这里借书的青芒,这个学生四年几乎把整个图书馆的书都看完了,而且涉猎范围非常广,从历史到经济到文化到政治到地理到奇谈到风俗等等,几乎所有书都看过。最开始他来还书的时候态度冷冷的,菲尔柯还以为他不喜欢这本书,后来了解深了才知道这个学生本身性格就很冷淡,尤其一年级下半学期返校后,更是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只要他在图书馆里看书,其他偶尔来借书的学生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惊动会被揍一样。 只有了解比较深的菲尔柯知道,别看塞恩冷冷的,其实脾气非常好,菲尔柯从来没见他生气过,有时有胆子大爱惹事的学生来挑衅,拿他骑术礼仪两门课成绩做文章,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时,菲尔柯很担心他们在图书馆里打起来会弄坏不少书。谁知塞恩只是淡淡地抬头看那些人一眼,黑色的眼中不带任何怒气,那样平静的看着,看一会儿惹事的学生就没趣地走了,也忘了自己是来挑衅惹事的。 塞恩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不仅他安静,在他身边呆久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和他呆一会儿,内心的烦躁和焦虑就都消失不见了,很舒服的感觉。 菲尔柯觉得塞恩像一本没写完的日记,永远都是神秘未知的。 不管怎样,菲尔柯老头是非常非常喜欢塞恩的,十分希望塞恩和他一样将图书馆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把备份钥匙给了他,欢迎他随时来看书。 青芒喜欢深夜来借书,因为那时没有人,有人就会很麻烦。自从三年级时他去魔法公会测试了一下魔力水平,得到了一个魔导师的徽章和魔法公会的大力邀约后,他就成了学校的名人。指导老师法尔热情如火,逢人便显摆,说我的学生才三年级就是魔导师,已经超过他的老师我了,真是让人欣慰啊! 自此之后,只要他白天走在校园里,就会有脸红扑扑的低年级女生来求签名,有同样学习魔法的学生来挑战。对于青芒来说,哪一样都是麻烦,他不喜欢争斗,也不想和女子走得过于接近。 所以他每次来图书馆都是在黑夜,这样可以避开学生,不过也有一个麻烦…… 青芒听力比常人要灵敏,在那人出手时就听见了背后细微的风声,他微一侧身,一把薄如蝉翼的长刀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长刀很薄,薄的可以自由弯曲,那人见一击不中,手腕轻抖,长刀弯曲,刀刃迎着青芒的面部划来。 青芒不慌不忙,用手中的书挡住刀身,轻轻一推,那长刀便反向弯曲,只向刀主砍去。 偷袭的人显然也很习惯这种模式,在青芒才开始推的时候,就立刻侧身并抖动手臂,刀身才弯到一半,便又弯了回来。 如此十几个回合下来,青芒一直无事,而那人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若是有其他人在旁观看两人比斗,只怕会心惊胆战。从头到尾刀刃都是擦着青芒的身体划来划去的,仿佛一个错手就会被伤到。不过青芒总是能险险地躲过攻击,往往是晚上零点一秒就会被重伤,可他就是不被伤到。 打了一会儿后,青芒没什么反应,倒是袭击的人受不了了,他把刀往地下一摔,声音里带着恼意:“不打了不打了!你要懒死是吧?” 青芒没回应,拍了拍书上因打斗而沾上的灰尘,迈开步子就要回宿舍。不过他想他是不能就这样回去的,果然才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 “你就不能多动两下?到底是有多懒才会每招都正好躲过刀就不躲了?看着好像挺惊险的,其实你就是不想多动!”月色照映下,能够看清那人气急败坏的脸,这是一个很年轻很英俊的少年,英俊得近乎妩媚。 青芒上下打量着他,亚度、格莱特和他三个人年纪都差不多,亚度略大一些,他和格莱特同岁,三年半前考入莱利亚学院时都是少年,不过几年下来他和亚度已经变得成熟许多,只有格莱特,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还是少年时那般纤细。 一般男子小时和女子没有太大差别,十三四岁开始变化,到十七八岁时便会变得成熟,身体粗壮了,脸庞粗犷了,比起柔美的女子看起来硬朗许多。 不过格莱特不同,他早就发育完毕,可长相却还是少年时那般刚柔并济的模样,声音也是中性化,个子比普通女生高出半头,但又比一般男生矮了半头。学院里往往有男生看着他就发了呆,一般这种情况下格莱特都会笑着走过去,接着狠狠在那人胯下捏一把之后逃掉,也不管会不会造成人家终生问题。 这个世界的人比起青芒以前世界的人身高都要高出一些,所以青芒也算男子中比较矮的,大约只有178公分那样,与格莱特身高相差无几。可是同他一比,格莱特看起来就是生生矮了几分,明明同样的身高,感觉上青芒愣是比格莱特高出许多,这让格莱特一直很不满。 青芒甩了甩袖子,格莱特的手被甩开。 “喂,魔武大会就要到了,赶快活动活动身体吧,你那么懒,到时候武技比试会反应不过来的。”格莱特在他身后喊。 “我是按照魔法师参赛的。”青芒连头都没回。 格莱特跑上前来说:“魔武大会最出人意料的就是比赛是抽签制,魔法师也会和武士对战,一般魔法师要是没有同伴支援,很容易在施展魔法之前就被剑士打败。你也活动活动身体,到时候至少可以一边念咒语一边躲嘛。” 青芒特别平静地看着他:“你想和我比剑?” “嗯,你那种奇怪的剑法很有趣,我试着将你的剑法和我的刀法慢慢结合在一起,感觉变强很多,陪我练练吧。”果然格莱特不是会关心别人那种人,他只是想偷学青芒的太极剑。 “你够强了,免谈。”青芒转身便走,不再理会格莱特。 别说是这种只有毕业生参加的魔武大会,就算是和正式的高手对战格莱特也不会输。三年前青芒遇到他时,他是埃斯诺山的山贼,他的悬赏金额在佣兵工会排名第二,仅次于第一盗贼雷尔夫,实力不容小窥。最重要的是,格莱特的眼睛与一般人不同,尽管现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褐色眼瞳,若是摘下他眼中的易容物,会看见他暗绿色的眼睛,而右眼还夹杂着金色。就是这双色的右眼,被称之为真实之瞳,一切伪装在他面前都是浮云,剑一举起他就可以根据斗气在人体内的运转猜到对方下一招是什么。 格莱特的刀很麻烦,偏偏他还看上青芒的太极剑法,十分不明白那种软软慢慢的剑招,怎么就能打败他的刀呢?自从进了学院之后他经常找青芒切磋,一般都是半夜偷袭,有时是在宿舍,有时是趁着他深夜在校园里走动时,总之是各种办法全上,完全没有骑士精神。格莱特原本就是山贼,通缉犯,跟他讲骑士精神那都是空谈。 青芒见他追得紧了,刀上的招式也变得狠辣许多,一边躲一边说:“万法归元,火!” 一圈高达三米的火墙围住了格莱特,青芒迅速借着风遁术离开,结界是挡不住格莱特的,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结界最弱的地方,他奇特的斗气可以破解结界。 果然在青芒走后不到三秒钟,长刀从火墙中斩出,随着刀的落下,巨大的火墙“呼”地一下分成两半,两团火焰在空中撞击,互相抵消,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青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格莱特咬咬牙,握紧到刀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格莱特知道就算回宿舍肯定也找不到人,只得郁闷地用刀胡乱砍了两下。 算了,找亚度尼斯泄气去吧,反正亚度的剑术也不错,还会光魔法,只要不砍死,他自己都有办法治愈。 刚与杜柏斯商议完魔武大会的事情,准备会宿舍就寝的亚度打了冷战,他看了看天,已经四月了,不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CP不变,只是会晚点出场,不要担心。 另,说实话,我开上下部已经做好被砸砖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多人跟过来,让我好感动。风卿童鞋更是在第一章就给本文砸了一个大雷,我真的好感动! 第3章 “亚度尼斯·爱罗伊,克莱斯特·艾克华,杜柏斯·维拉利特,格莱特·亚摩斯,塞恩·弗雷姆。你们五人将代表莱利亚学院参加今年的魔武大会,我是你们的带队老师,一定要好好揍上皇家学院那群嚣张的小子们一顿,省得他们天天鼻孔朝天,眼睛翻白。一个个衣服穿得那么好,让我想一个火球术给他们烧得裸奔,还有……”青芒的魔法老师法尔站在他们面前激动地说着,他是火系魔法师,为人热情如火,还有点疯疯癫癫。 他们几个正在理事长的办公室,莱利亚学院的理事长是一个小小的老头,坐在办公桌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相比年过七十却比年轻人还硬挺的法尔老师,理事长的存在感简直就是负数,他不停在法尔身后喊着他的名字,法尔愣是没听见。不止是法尔,连那五个要参赛的学生也没听见,就连青芒这么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人,都没注意到理事长的声音,可想而知这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理事长阁下,到底为什么这么神秘了。 其实他天天在校园里逛,可就是没人见过他,莱利亚学院还有这么一个传说,据说理事长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说不定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同样没人见过真面目的第一盗贼雷尔夫·尼斯兰特。殊不知一般学生正在八卦理事长的时候,那个小老头正在他们身后看着。莱利亚学院里如果有学生私下说理事长的坏话,第二天就会被处罚,这让学生们更加感叹理事长的神秘,明明是私下说的,他居然也知道! 现在这个神秘的理事长正抻着脖子企图吸引法尔老师的注意力,谁知道老师太开心太热情了,激动得都要马上带着几个学生跑到皇家学院踢馆去了,哪有时间理会这个没存在感的理事长! 好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师,水魔法老师德里恩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性格温和,目光如水,明明是很安静的一个人,可是那份温润愣是抢走了全校百分之九十学生的目光。哪怕他躲在角落里,都无法让人忽视。 偏偏这个人还心细,整间屋子里只有他听见了理事长无声的呐喊,他走上前,轻声说:“法尔老师,这次的领队老师不是你。” 明明法尔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这样的打断是很突兀的。可德里恩的插话就是让人一点无礼的感觉都没有,好像法尔老师特意停下来等他插话一样,其实法尔压根就没停过。 火系的法尔老师固执地将水系的德里恩老师当成劲敌,整个学校也只有他会对德里恩不客气。他瞪了德里恩一眼,怒气冲冲地说:“怎么回事?” 德里恩微笑:“刚刚校方做的决定,由我做领队老师。” “什么!一般不都是抽签决定的吗?今年明明是我抽中的!”抽中时法尔还激动的烧了一间教室,被扣掉一年的工资,不过他都不在乎,因为今年是他的得意弟子塞恩参赛,他还想带着学生去秀秀呢。 德里恩继续微笑:“就是因为你抽中了,所以校方临时开会把你换成我。他们说如果你是领队老师,那到时候下场比赛的就不是学生,而是你了。” “太过分了!我还被扣了一年工资!” “算我头上。” “……” 不管法尔怎么发火,德里恩永远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法尔一腔怒火被那温润的水浇的一丁点都不剩,乖乖地交出领队老师的头衔。之所以校方会选择德里恩换法尔,就是因为整个学校只有德里恩能制住法尔的火爆脾气。尽管法尔整天嚷嚷他敌视德里恩,火与水是天敌,可谁不知道火要用水来熄灭啊! 法尔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沮丧地拍了拍青芒的肩膀:“塞恩,帮老师狠狠揍那群死小子们一顿,这可是可以公开烧人的好机会啊!把他们脑袋上的头发都烧光,女的也不例外!” 青芒视线扫过法尔光秃秃的脑袋,难得地一笑:“好。” 亚度看着青芒的笑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他已经很多年没看见塞恩笑了。刚认识时他虽然不擅长与人接触,但遇到开始的事情时还是会笑,可这三年来,他一次都没有笑过。 他看了看法尔光秃秃的脑袋,心里不由得泛酸。怎么塞恩就这么喜欢这个头发都被自己的魔法烧光的老头呢?要是这笑是对着他的该多好。 亚度尼斯喜欢塞恩,早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就喜欢,为了他跑去神殿,用神殿做借口与阿芙雅解除婚约。原本这样终身不婚侍奉神是好事,就算解除婚约阿芙雅也不会被人嘲笑,反而会很光荣。亚度这样绝了自己的后路也是为了阿芙雅好,谁知道那个女孩子性格如烈火一般,容不得半点背叛,苦练魔法,硬生生把火和土两种属性的魔法都练到魔导师级别,今年的魔武大会只怕会打得很艰难。 要是塞恩也喜欢他,那亚度就算被阿芙雅打死都会是笑着死的。可是塞恩根本不喜欢他,他总是那样淡淡的,从来不给他任何机会。 当然塞恩也不是喜欢法尔老师,可是能让塞恩笑这一点,就足够亚度打翻醋坛子了。 见青芒答应了,法尔一下子就开心了,他的沮丧永远不超过一分钟。他哈哈大笑着说:“我会在看台上看你烧他们头发的!” 所有人都无奈了,法尔老师你到底对头发有多执着啊! 当然,谁都不知道法尔老师心里在说:“让你们这群贵族小鬼嘲笑我是秃头脑袋能发亮,等魔武大会的,让塞恩把你们全烧得能发亮!不过不能自己动手真郁闷啊……” 果然他是想自己上场的,校方的举措真英明! 见法尔没了意见,办公室另外一位老师咳嗽了一声,走上前,先是看了青芒一眼,随后才说:“我是你们武术的带队老师,艾利德斯。没什么多说的,四年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们能参加魔武大会不容易,要珍惜这次机会。” 说到“不容易”时他又狠狠地瞪了青芒一眼,天知道不容易的到底是谁!为了让这个学生参赛,他拼命对礼仪课的温蒂老师牵手示好,忍着气赔笑,还奉献了香吻无数个,才得到温蒂老师点头,让塞恩顺利毕业。好在温蒂老师是淑女的,是矜持的,没有要求他献出身体,要不他这辈子真心栽了。也不是说温蒂老师有多不好,只是他不喜欢她,他们走得近也是因为温蒂老师喜欢他,刻意接近他的。感情这东西没办法说,艾利德斯也不是眼光高,他就是不喜欢,活到现在他唯一喜欢的就是看着学生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哭天喊地的样子,估计温蒂要是死去活来一次,他也能喜欢她。 - 五个人走出办公室,亚度率先发言:“魔武大会有很多项目,除了一对一比试和团体作战之外,其余项目都是自愿参选的,不过不能有空缺项,我们来讨论一下每个人参加什么项目吧。” 除了杜柏斯点头同意之外,其余三人一言不发,好在亚度了解他们不反对就是默认,要不真的冷场了。 几人找了个空闲的教室进去,亚度作为队长,拿出刚才得到的魔武大会比赛项目,大家开始自行选择参赛项目。 克莱斯特选择了重剑比试和耐力比试,他看起来也就比亚度稍高一些,更不是什么威武雄壮的汉子,照体格来讲应该选择正常的剑术比试,对于他的选择杜柏斯很不解,还特意关心了一句,参加比赛的都是些人高马大的硬汉,尤其是重剑比试中可能会出现狂战士,一旦狂化是很可怕的,你要小心些。 另外三人都没说话,青芒刚开学时与克莱斯特一个宿舍,还同时参加艾利德斯的武术课,早在第一节课克莱斯特和艾利德斯打起来时就知道他是龙族;格莱特的眼睛是真实之瞳,一眼就能看出克莱斯特与正常人的不同;至于亚度那感触就更深了,他可是亲眼见过克莱斯特变成龙,自己也就有他一个龙爪那么大,真论个头,谁都比不上克莱斯特。 杜柏斯见其余三人都不说话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仔细选择自己想参加的项目。他知道这次魔武大会自己是过来凑数的,另外四个人在学院里人气有多高实力有多强他很清楚,自己跟他们差距太大。其实他也很不想跟这么一堆强人去参加比赛啊,可是父亲不同意,花了大把金币捐给学校,就是为了能让他在魔武大会上露脸,可是面对这么一群人,他压力真的很大。 亚度选择了骑术和剑术,这是正常重量的剑,谁都知道重剑和轻剑那绝对是两种比试,重剑是比斗气,比体力,而轻剑还是以技巧为主。 格莱特用手指点着其中一个项目说:“我一定要参加这个。” 杜柏斯凑过去一看,召唤兽比试。 说句实话,现在伊斯特王国已经很少有召唤师了。因为越来越多的野生强大魔兽都渐渐移居到迷失丛林,而那里是世界七大禁地之一,无论是多强大的人,进去都没有出来过。连百年前的大魔导师海格进去后再没回来过,那里是一个禁忌。 “你有召唤兽?”杜柏斯关心地问了一句。 格莱特眉一挑,冷笑一下。 亚度连忙拍了拍受挫的杜柏斯:“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不过既然我们几个人都没有,他想参加就参加吧。” 杜柏斯微微宽心了些,还好这里有亚度这个好人,否则他真要郁闷死了。 亚度看了格莱特一眼说:“一共十个项目,每人两项,你再选一个吧。” 格莱特性格不好,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也只有亚度能让他稍稍收敛一些。他仔细看了看比试项目,随便指了一下说:“就这个吧。” 亚度看去,是幻术。 幻术并不一定是魔法,魔法师可以利用魔法的制造出幻象,武士也同样可以用斗气和剑术或者催眠术或者结界让人产生幻觉。 杜柏斯眼睛一亮,非常羡慕地看着格莱特说:“你会幻术?” 格莱特冷哼一声:“不会。” “啊?那你还要参加?” “你会吗?他们会吗?” “不会。” “那就我参加。”格莱特十分不客气。 第4章 再一次被堵回去的杜柏斯差点要憋死,这个格莱特实在是…… 他看了格莱特一眼,长得真好看,嘿嘿,以前还偷偷喜欢过他。 格莱特抄起旁边一把凳子就往杜柏斯脑袋上砸,一边砸还一边说:“少露出那恶心的表情。” 亚度一看激动了,格莱特把斗气都用上了,这一砸下去杜柏斯不死也重伤。他们都知道格莱特手黑,一下手就把人往死里整。他正要拦住格莱特,谁知此时一个人伸出手来,轻轻接过凳子,整个木凳立刻四分五裂,飞向四周,却没有一个碎片砸在人身上。 杜柏斯感激地看了塞恩一眼,这个人一向很冷淡,可杜柏斯突然发现现在最安全的就是在塞恩身边,于是他悄悄挪动凳子,往青芒身边靠了靠。 格莱特一击未中,眯着眼看了青芒身边的杜柏斯一会儿,表情很危险,让杜柏斯打了个冷战。 “今晚我和你比剑。”青芒突然开口。 格莱特立刻把视线转移到青芒身上,笑了下,随后立刻板著脸说:“这是你说的!” “嗯。” 格莱特知道青芒的意思,这算是交换条件,他瞪着杜柏斯说:“这次先放过你,下回再让我看见你那表情……反正凑数的多的是,死一两个不要紧。” 杜柏斯默默低头,反正他就是凑数的。 三个人都选过了,青芒将赛程表推到杜柏斯面前,被冷落得信心全无的可怜人眼睛一亮,非常激动地对青芒说:“不不不不不!还是您先选吧!我挑你们剩下的就行,反正我只是凑数的,哪个空着就选哪个。” 他将赛程表往青芒面前推,谁知推了两下推不动,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如夜的眼。 杜柏斯不推了,也不知怎地,就算格莱特那么杀气腾腾地威胁他,他也不觉得有多害怕。克莱斯特沉默得像座大山,他也不觉得有多大压力;亚度领导能力极强,他也不觉得他的话有多值得人听从。杜柏斯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多年来跟着父亲经商,整个世界他都逛过,五岁的时候差点被兽人大陆中的狼人当成猎物吃掉。在这里,只怕见识最广的就是他,就算眼前这些人实力很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低人一等,最多就是郁闷一下,完全不认为自己该听谁指挥。 可就那么一眼,他发现自己拒绝不了塞恩。塞恩不是命令他,不是询问他,不是强迫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把赛程表一推,沉静地看着他,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低下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赛程表,杜柏斯选择了搏击和机关两项。 机关其实并不能算是武术也不是魔法,但是魔武大会本身就是在为军队选拔人才,有时候机关和陷阱对于战争比一个魔导师的帮助还大。目前佣兵工会排名第二的迷途佣兵团,就是因为有一个机关高手,才会有那么高的排名,其实他们团员的实力都只是一般而已。在这位机关高手加入之前,他们只是排名第十五的小团队,根本没有现在这么有名气。 机关的比试方法是每个学院选出一名参赛者,在规定时间内布置好机关后,又在规定时间内去破解别人的机关,最后将破解机关数量和自己的机关制服对手数量相加,数量最高者获胜。 杜柏斯不知怎地就直接向青芒解释:“我以前去过矮人大陆,每一个矮人都是能工巧匠,我学过一些机关的布置办法。上了学之后我对这个也很感兴趣,一直在图书馆借机关布置的书籍来看。对了,我在图书馆经常看见你,只要有你在那里就好安静,能安心看书。你不在时就会有一些情侣去图书馆一边看爱情小说一边调情,真的很烦很打扰别人。” 青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着赛程表,杜柏斯也不觉得他冷淡,继续解释:“至于搏击,其实我选择这个是因为怎么说搏击也是赤手空拳的打,总比被剑砍得全身是伤强多了……” 说着说着他脸红了,总有一种自己很没用的感觉。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凑数的,也不会有什么自卑感。可面对塞恩那双平静的眼时,他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就没办法变强一点呢? 杜柏斯脸红着跟青芒说话时,亚度尼斯牙都快咬碎了。杜柏斯自己可能没意识到,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种行为叫搭讪! 克莱斯特难得好奇地看了杜柏斯一眼,又仔细瞧了瞧塞恩,表情带着一丝迷惑,他有什么好的?不理解。在这条龙的心目中,只有温柔的女人才是正选,一定选个比那条母龙还温柔还漂亮的女人!塞恩虽然跟自己关系不错,可不能当女人用,也不漂亮也不温柔,不在考虑范围内。格莱特倒是很漂亮,可是脾气比母龙还差。 格莱特倒是毫不在意,他早就见怪不怪了。青芒刚认识他的时候正是心动期,整个一人形招风器,走到哪儿都有目光追着,无论男女,用袍子挡都挡不住。心动期的修真者给普通人带来的感觉那绝非言语能描述的,总之就是,心动。后来青芒进入灵寂期,不会再吸引人目光,可只要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这也是修真者给人带来的影响,不过这种影响要比心动期时强上太多了。 青芒点点头,再去看赛程表时,见就剩箭术和长跑这两项了,随手选了,却被亚度制止住了。 “我和你换。”亚度很认真地说。 青芒抬头,有些不解。 “骑术你不行,就用剑术换吧,我去长跑。”亚度的表情瞬间变得很诡异,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青芒了然,点头答应下来。他还记得在考莱利亚学院的时候,自己和亚度两人参加耐力赛跑跑迷路的事情。亚度本身是肯定不会迷路的,会迷路是因为有他跟着…… 当时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对亚度来说绝对是个耻辱。之所以放弃擅长的剑术而选长跑,一来是雪耻,二来他也是真不敢让青芒上去跑,到时候这人指不定跑哪儿去呢。 几人商定好了各自的项目后,便分开各自去练习了。说是练习其实就是回去休息,亚度克莱斯特和格莱特都不认为自己需要练习什么,赢是明摆着的事情。 且不说格莱特和克莱斯特,就亚度尼斯,他本来就是雷吉诺德家族的贵族,入学前实力就不容小窥,跟他打赌的毕维斯从小就不是他对手。更不要说亚度早在三年前就加入了神殿,一毕业就会成为宗教裁判所的人,并且得到了神殿圣物光之礼赞的传承。 光之礼赞是世界七大神器之一,得到神器的人实力都会与之前判若两人。亚度本身就很强,又得到光之礼赞相助,想不赢都难。真要打起来,这个国家有几个人能和拿着光之礼赞的亚度一拼?不过这次比赛亚度并不打算使用光之礼赞,他们队伍里已经有一条违规的龙了,要是再使用神器,对皇家学院就太不公平了。 除了杜柏斯,没有人担心自己的比赛项目。青芒临走前看了杜柏斯一眼,想起他说搏击不会受太重的伤,想了想,迅速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杜柏斯。 杜柏斯接过,上面写着:晚十一点,图书馆。 这……是约会? 杜柏斯迟钝的小脑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他想起刚才自己还在对塞恩说有情侣在图书馆看爱情小说,他这么快就邀请自己去图书馆,还是晚上…… 他是男的,杜柏斯觉得自己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他们家是平民,但通过父亲的努力现在已经成为伊斯特王国数一数二的富翁,财产直逼全国最富裕的克斯拉埃特家族。克斯拉埃特是国家最尊贵的四大贵族之一,自五百年前建国以来就掌握着国家的财富。然而他的父亲却能让自家的财富与克斯拉埃特家族差不多,甚至有超过的趋势,这在平民中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过就算骄傲,他们也不是贵族,再有钱,也只是暴发户。 父亲想方设法想要让他在魔武大会上露脸,得到国王的赏识,封个伯爵什么的,有封地有爵位,以后地位就高了,还可以世袭给自己的子孙。 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要是他真的找了一个男人,父亲的打算就会全部落空。 杜柏斯有些沮丧地趴在桌子上,脑子乱乱的,一会儿是塞恩那双仿佛无尽的夜一般的将他吸引进去的黑瞳,一会儿是父亲充满期待的脸,他心好乱。 - 夜,十一点,图书馆前。 杜柏斯还是怀揣着那张小纸条来了,他想要对塞恩说,如果真的喜欢他,两个人就只能谈不见光的恋爱,永远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果塞恩同意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站在图书馆前忐忑不安。 “来了。”身后传来塞恩清冷的声音。 杜柏斯猛然转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刚要开口说,就见塞恩一拳打了过来! 一个眼睛被打成黑眼圈,杜柏斯捂住眼睛,吃惊地看着塞恩。 青芒很平静地看着他:“离魔武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我教你一套拳法,每晚练习一下。这样比赛时就算输了,也不会太丢人。” 丢人……杜柏斯无语地看着青芒,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他太伤心了,真的太伤心了! 他……太疼了!塞恩下手轻点啊! 第5章 “告诉父亲,为了参加魔武大会,我们几个人打算集中训练一下,这段时间就不回家了。”杜柏斯隔着帘子对来叫他回家的仆人说。 真不是他金贵的像一些贵族小姐一样不愿意让低下的仆人看见自己的容貌,实在是他这副尊荣要是让父亲看见了,只怕莱利亚学院正在建设中的魔法会场就得不到父亲的资金了。 塞恩太狠了,教拳法就教,可至于十拳里有八拳都往脸上招呼吗?难道他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这句话?杜柏斯现在这张脸跟自己的体重完全不相称,天天顶个猪头。好在他们临近毕业,所有科目都已经结课了,他每天只要窝在单人宿舍里苦练拳法和学习机关设计就好了,否则他真的丢人丢大了。 要说杜柏斯长得也算是英俊了,虽然比不及格莱特漂亮,亚度潇洒,克莱斯特英武,青芒沉静,可他气质随和,长得很讨喜,成绩虽然比不上这几个变态,但也是名列前茅,还是有不少女生暗恋他的。可青芒愣是把他揍得连他母亲都认不出来的程度,每次揍完还一脸不满地说:“你身手太差了。” 对于杜柏斯打人不打脸的抗议,青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当年学太祖长拳强身健体的时候,大师兄……高年级的学长也是这么教的。” 杜柏斯真的想哭,一开始只有青芒来教他拳法,不过当天就被来找塞恩比剑的格莱特看见了,之后亚度就知道了,最后连克莱斯特都知道了。于是原本的私人辅导变成了群殴,克莱斯特撸起袖子表示,我也来帮助一下同学。 他这人很厚道,从来不打人脸,不过专往肉疼的地方揍,而且最喜欢把人扔着玩。当杜柏斯第三十七次被克莱斯特用两根手指拎起来丢向远方时,他悟了,他终于明白这个看起来并不粗壮的人为什么会去参加重剑比试了,这力气还是人的力气吗?绝对不是! 在经过青芒和克莱斯特“教育”后,格莱特难得地没有踩上一脚,而是居高临下地扫了杜柏斯的猪头一眼后说:“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凑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到最后还是亚度最厚道,帮着他包扎伤口还用光魔法为他治疗断掉的骨头,可他就是不治疗杜柏斯的脸,这是为什么呢?杜柏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着临近比赛了,他每天对着镜子发愁,这还怎么去见人呢?于是他本着学院形象的问题跟其余四人商议了一下,主要是在对亚度提意见,你们看我这张脸多丢咱们学院的脸啊! 亚度本来想着参赛前给他治好的,谁知道青芒伸手从杜柏斯的衣服上撕下一块,蒙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后说:“蒙面,神秘。” “魅力指数上升。”格莱特皮笑肉不笑地瞧了瞧那张蒙面,还真挺酷的。 亚度看着马上要掉泪的杜柏斯一摊手,表示我爱莫能助了。 杜柏斯特别哀怨地看着青芒,指着自己的脸说:“这样很丑的!” “皮囊而已,无所谓的。”青芒面无表情地说。 杜柏斯怒摔,摔了几片树叶子之后一撩额发:“我去设计个拉风点的衣服,弄个蒙面侠的造型,你们等着!” “嗯,注意别让裁缝看见你的脸。”亚度异常谨慎地拍了拍杜柏斯的肩膀。 …… 四人看着杜柏斯萧索的背影,亚度有些担忧地问了青芒一句:“他怎么样?” 青芒淡淡回答:“斗气不足,攻不行,但防和躲已经足够了。” 杜柏斯在武术上真的没什么天分,那么容易学的太祖长拳他始终记不全招数,可躲避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了。这样真到了魔武大会,就算不会赢,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亚度宽慰地说:“也不枉你们两个辛苦这么长时间,为了让他增加危机感做恶人。” 一向沉默的克莱斯特点点头:“我不习惯虐待人类,这段日子很辛苦。” 青芒点点头:“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正义人士格莱特给鄙视了:“你们就虚伪吧!” - 他们就在杜柏斯的痛苦下迎来了魔武大会,伊斯特王国的平民没什么太多的乐趣,每年的魔武大会就是他们的庆典,稍微有钱的人家攒了一年的辛苦钱就是为了能够到现场观看这场盛会。除了现场观看外,各地的魔法公会都会使用魔法转播战况,那里票价相对便宜一些,凑不起钱去现场的平民都会去那里。 就连贫民窟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也会饿着肚子蹲在魔法公会后门,等着偷听过的人出来讨论,他们也好听到一些精彩的内容。 每年负责办理魔武大会相应事宜的克斯拉埃特家族都会赚个满盘,不仅是靠门票卖钱,他们还开设了赌局,并借助奥格瑞特家族的力量镇压民间,不允许私下赌博,使得他们家族的赌局成为唯一官方,在这方面赚的比门票钱还多。 格莱特站在赌场附近眯了眯眼,回头问:“我要不要赚上一笔?” 明天就要参赛,今天他们是来指定地点报名的,旁边还有指导老师跟着。不过格莱特才不把那两个老师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的本事还比不上自己。 “格莱特,我记得你是没钱的。”亚度皱眉,格莱特就连平时暑假都住在他家的别墅里,靠他养着,身上哪儿来的钱。 “我没有,他有。”格莱特十分不客气地从杜柏斯怀里抢出钱包,把里面几十个紫晶币全都倒出来,尽显山贼本色。 杜柏斯家里有钱全校都知道,格莱特早就把他当成目标了。 他把所有钱都压在总冠军上,回头对蒙着脸看不出表情的杜柏斯说:“比赛结束就还你。” “利息。”杜柏斯最近除了在拳法上向青芒与克莱斯特学习外,谈吐上也开始学习他们两人的沉默,惜字如金。 “一个金币一刀。”格莱特摸了摸刀柄。 “利息怎么能向你要呢,咱们都同学,互相帮助。”杜柏斯立刻改口。 格莱特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既然咱们都同学,本金也别要了。” 杜柏斯呆立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强盗!” 格莱特耸耸肩,他本来就是强盗,还是劫富济贫那种。劫杜柏斯的富,济自己的贫。 几人就在杜柏斯的哀怨下离开了赌场,他们走后不久,两个披着黑袍子的人走进来。 一般赌场这地方,蒙脸的人多得是,谁也不想进来之后押注被人看见。押莱利亚学院胜吧,被皇家学院的人知道那可不好,那里面的学生也都是贵族;可押皇家学院吧,这莱利亚学院的学生也不是吃素的啊,听说第一佣兵团的团长还是这学校毕业的,谁不知道这些佣兵最不好惹啊,贵族还顾及着点名声,佣兵和冒险者把脸一蒙谁也不认识谁,他们才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所以这两个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根本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走到告示牌前,细细地看着。 “……塞恩·弗雷姆?”其中一个人看着青芒的名字喃喃自语,伸出手指,想要碰触那个名字。 身后的人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跑上前来低声说:“大人,这个人有问题?” 那人收回手,沉默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有点……” 有点熟悉,有点心痛,有点怜爱。 一张看不清的脸浮现在脑海里,眼中带着极大的哀痛和绝望,让他那样不舍。 他闭眼回想许久,却依旧回想不起那张脸,只记得那双眼睛,时而单纯,时而平静,不过更多的还是绝望,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的,实在是有些烦人。 他没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过这人,记忆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可就是那样熟悉。 排在后面的人看不见告示,有些不礼貌地说:“不下注赶快滚!” 他转身,墨色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感情。骂他的人见到那双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太冷了,这还是人的眼睛吗? 他的跟班有些紧张:“奥斯维德大人,我们……” 伸手想拽一下他的衣角,不过才伸出手就缩了回去。奥斯维德大人不喜欢被人碰,上一次蕾西亚爬上奥斯维德大人的床,那后果…… 埃尔夫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他可不要激怒奥斯维德大人。 奥斯维德回头又看了一眼塞恩的名字,袍子下的薄唇微扬,对身后的埃尔夫说:“压这个人,只要是他参赛的项目,全胜。” 埃尔夫打了哆嗦:“大人,您不会是想去看魔武大会吧?” “那又怎么样?” “可我们是来……” “闭嘴。” “是……” 哆哆嗦嗦地将怀里的钱全压在塞恩这个名字下,埃尔夫抖了抖,他们来人族大陆的初衷啊……奥斯维德大人实在是太…… 摇摇头,哪怕是腹诽他也不敢说奥斯维德大人的坏话。 奥斯维德不知自己属下的心事,缓步走出赌场,默默闭上眼,塞恩·弗雷姆吗?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名字,他心里那个名字,不是塞恩。 第6章 终于到了魔武大会的那一天,巨大的会场内人声鼎沸,每个人都要喊着说话才能听见。 参赛者的休息室还是很安静的,法尔激动地做战前宣言:“我们的目标,不是获胜,而是烧死那群皇家学院的混蛋!为了烧人,犯规算什么,被罚下场算什么,输一个两个奖牌算……” 休息室内突然涌出大量的水,将法尔和他还没说完的话冲出了屋子。德里恩随后走出房间,特别有礼貌地对会场的护卫说:“不好意思,有外人进入休息室,请你们把他送出去。” 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法尔还没来得及找德里恩算账,就被两个护卫长一人一个绳子绑住他的双手将人拖了出去。他倒是想用魔法,可是德里恩一开始就对护卫说这个人是魔法师,所以护卫使用的绳子是能够封印魔力的特殊绳子。法尔毕竟老了,反应比不上年轻人,刚从水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念咒语报复德里恩呢,就被人绑起来,一丁点魔力都用不出来。他愤怒地盯着德里恩温和的脸,瞪瞪瞪!德里恩微笑,他不在意,反正法尔敌视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多一件少一件事都不痛不痒的。 法尔被拖出去后格莱特摸了摸鼻子说:“其实这个老头很合我胃口,还比什么赛啊,直接全杀了算了。” 亚度尼斯作为本次比赛的队长表示压力很大,法尔老师不过是烧人,格莱特就直接要命了。 他正满头大汗呢,就听见格莱特继续说:“不对,杀人也没意思。最好是制服之后好好……一番,弄得半死不活半身不遂再放了多好,生不如死。” 听见他省略号下内容的艾利德斯老师眼睛一亮,立马跑上前握住格莱特的手激动地说:“这位同学说的很有道理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学校还有你这样的学生,没能当你的老师真是太遗憾了!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对手呢?我这些年总结了些心得,要不咱们商量一……” 一个水蓝色的结界将正兴奋发言的艾利德斯包裹在里面,德里恩用魔法将人送出屋子,对护卫说:“不好意思,有垃圾请帮忙扔掉……” …… 把碍事的人都送出场之后德里恩回到房间内,温和地对学生们说:“大会目的主要是选拔人才,学院的优胜固然重要,不过也不要为了一个冠军太过拼命。两年前莱利亚学院的一名学生成绩优异,原本已经是内定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了。可是他在剑术决赛时遇到了一名剑术高手,因为太过自傲不肯认输,结果被人挑断了手筋,悔恨终生。其实不一定要冠军,只要你表现突出,引起人们的注意,一样会有收获。” 德里恩一向是个温柔的人,即使是再调皮的学生也很尊重他,非常听他的话。可眼前这群学生和他记忆中的学生有明显的不同,比如那个格莱特,他听到德里恩的话后眼睛一亮:“还可以挑断人的手筋?这不比死了还惨?” 一瞬间德里恩真的好想把格莱特也给丢出去,可这回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 魔武大会就在德里恩的犹豫下开始了,第一天的比赛内容是箭术。之所以会将箭术排在第一位,是因为所有比赛中只有这一项不伤人,大家只用静靶和动靶分出胜负,不会伤及人命。第一天最好不要见血,以免有些学生无法参加第二天的比赛,这是伊斯特王国默认的传统。 其实长跑也是一项很和平的比赛,大家只要公平分出胜负即可。可长跑由于路途较远,无法监控全程,中途总容易出事。往往跑出去10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五个了,这五个人实力强的受点轻伤,实力差一些的那基本就是爬着回来的。不过爬着回来也比半路就躺下的人强,一般这么一趟就是一星期起不来,连下一场比赛都不一定赶得上。还有更可悲的就是因为路标被改跑到其他队伍布下的陷阱中出不来的,这也是亚度会和青芒换项目的原因。他倒是不怕青芒掉进陷阱,他就怕青芒因为不记得路,跟着路标一路跑到伊斯特王国边境去……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长跑成为了魔武大会中的一项单人参加的团体赛。其中暗藏杀机,大会举办人是绝对不会将长跑作为第一项比试的。 青芒选择了箭术,他和十五名其他学院的参赛选手一起去抽签决定参赛顺序,抽到第十六号,第一项静靶比赛中他最后一个上场。 静靶比赛是最简单的,难的是评分。基本上能到代表学院参加比赛的人,大多数都能射中十环,所以通过计算环数是无法获得胜利的。关键在于你怎么射,要射出实力来,要抓住评分员的心。大会总共聘请了十个人评分,他们都是王国内非常有名的人士,并且各路人都有。有一年据说盗贼公会的会长都被请了过去,不过大家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个大肚子是盗贼公会会长,否则比赛就没法比了,变成捉贼大赛了,哪个贵族没被盗贼公会偷过?不过谁也不敢肯定盗贼公会长真的就是一个大肚子,很多盗贼都是能改变外貌的。 今年的评分席上坐着一个金发的年轻男子,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正看着青芒冷笑。 亚度和格莱特都愣了一下,莱茵,第一佣兵团辉夜佣兵团的团长,这也算他们的老熟人了。三年前阿芙雅离家出走,亚度就是雇佣了辉夜佣兵团来找人,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们关系并不好,甚至还有些敌视对方,他的出现对青芒很不利。 亚度皱了皱眉,静靶比赛有一个规定,就是如果出现平分,那么以先出场的那个人为胜。这个制度引起了很多争议,而大会给出的解释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在两人实力相当的时候,运气好的那个人总是占便宜的。他们选择人才不单是看实力,也要选择一些拥有强运的人。青芒抽到十六号,是最吃亏的,如果前面有一个人得到十分满分,那青芒就没有获胜的机会了。 对于亚度的忧虑,青芒并不在意,就算有再强的运气,实力不足也是无用。 比赛开始,第一个上场的便是皇家学院的参赛者,毕维斯·奥格瑞特,这让亚度又皱了皱眉。这场赌约本来就是他和毕维斯的比试,而毕维斯是奥格瑞特家族的继承人,大会规则基本都是由奥特瑞特家族的人制定的,毕维斯的好友塞西尔又是负责办理大会事宜的克斯拉埃特家族的继承人,这让亚度很怀疑这次抽签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毕维斯是一个傲气逼人的青年,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感觉到自己与他的差距。无论是如天神一般俊朗的外貌,还是那一身高贵的气质,都让人自惭形愧。他一身银白色武士服,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昂贵的衣料下,仅一出场,就夺走了场内观众的所有视线。 英俊、优雅、高傲,哪怕将这世间所有的赞美都用到他身上也不为过。观众们便热情高涨,大多数平民们都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全国最高身份四大贵族中的人,都激动的不得了。更何况毕维斯俊朗的超乎他们的想象,好多少女甚至少年看着他都不由得脸红了。 他拿起会场给准备的弓箭,冷笑一下,没有开始比赛,而是一箭射向亚度,箭疾如风,那让人不及眨眼的速度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并非虚假。亚度静静地看着毕维斯,并没有躲,箭射中他身旁立着的牌子上莱利亚学院的徽章,坚固的钻石徽章竟然被这一箭击碎,同时那支箭也跟着四分五裂。 毕维斯看着亚度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没有必要动那些手脚。” 毕维斯是骄傲的,他和亚度的胜负不允许有半点虚假。亚度从来没怀疑过他会动手脚,他怀疑的是另外一个人,毕维斯的好友塞西尔。 而场上的评分员看见毕维斯那一箭后,便开始记分。 毕维斯上场,挽弓,射箭。射出一支箭后都不看结果,便立刻抓起另外一支,接连十箭射出。除了第一箭是穿透靶心外,其余九箭皆是从第一箭射穿的小孔中通过,完全没有射到箭靶其他位置。 一百箭在短短几分钟便射完,十个静靶上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箭孔。百箭全部一模一样,均是十箭一孔!毕维斯一收弓,看都不看评分员一眼,就走下场地,并对亚度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其余选手都开始气馁,尤其在第二人结束后公布第一人分数时,十个评分员都给毕维斯打了十分满分,这代表着其他人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了。 支持莱利亚学院的人都郁闷不已,而坐在学院区的法尔老师郁闷地抓着脑袋,可想而知他那一脑袋明亮是怎么抓出来的了。 除了青芒,所有选手都没了斗志,随随便便射了几箭便结束战斗。他们已经将胜负放在动靶上,这一战算是弃权,连射百箭是很消耗体力的,要保存实力。反正魔武大会上所有项目都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分数,其余人均是零分。与其和毕维斯争那不可能的第一名,还不如将精力放在下一场上。 终于轮到青芒,他不慌不忙拿起弓,伸手取了一支箭。 毕维斯坐在休息区看着他,一脸不屑。 青芒静静地站着,挽弓,姿势标准且优美,暗红色魔法袍腰间扎着腰带,衬得他身躯越发笔直。他拉开弓,专注地看着箭靶,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在他身上,异样的幽静和撼动人心。 毕维斯是张扬的,他射箭的姿势会让人觉得钦佩羡慕嫉妒,而青芒的身姿只会让人忘记呼吸,仿佛在跟着他一起拉弓,屏息着等待箭射出的那一瞬间。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青芒必败,可大家还是屏住呼吸,专注地看着那赛场上纤细又安静的身影,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箭笔直地射出,穿透靶心,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大多数人都是命中靶心,可观众们还是紧张了一下。 青芒一挥弓,平声说:“这样太麻烦了。” 明明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何,全场人都听见了。 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中,青芒一次取出八只箭,全部搭在弓上! 毕维斯站起身来,盯着青芒。 青芒拉弓,射出,八箭齐发,速度却不同,它们在空中连成一线,齐刷刷地朝着箭靶飞去,排成一排从箭孔中飞出。 这与毕维斯造成的结果相同,可八箭和一箭的难度差距任何人都清楚。 青芒第三次取箭,这一次他拿起了九只,对准第二个箭靶射出,九箭齐发,最后练成一线,第二支开始后每支箭都从第一支箭射穿的箭孔中飞出。 紧接着他每一次都取九支,将十个箭靶都射出一个小孔,每个箭靶又都留了一箭未出。 还剩十只箭,大家都静静地看着,青芒神念锁定箭靶,真气附在箭上,一次将十只箭全部搭在弓上,一同射出。 这一次十箭分别向着不同方向飞出,箭头触及靶上箭孔那一瞬间,十个箭靶全部炸开,连带着十支箭一同成为碎片! 会场寂静异常,青芒一人站立在赛场上,直到微风吹拂他束起的长发,才为这全然的静增添了一份动。 这缕微微飘动的头发让观众们从那极致的静中猛然惊醒,观众席上发出了爆炸一般的掌声,有的观众一边站起来一边吹着哨,他们激动地吼着,会场中回荡着“塞恩”二字。 一个人顶着众人的压力拿着分数单上场,分数单是折好的,他还没看到。他掌心微微发抖,知道如果念出成绩后塞恩与毕维斯同分,那么就是毕维斯胜利。如果是那样,观众会暴动的,第一个被砖头砸的人就是他! 他异常紧张地打开分数单,一看,也激动了,几乎是吼着公布分数,十个10+!静靶比赛获胜者——塞恩·弗雷姆! 毕维斯锐气受损,脸色苍白地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塞西尔看了看他的脸色,恨恨咬牙,他也是太相信毕维斯的实力,只是偷偷在抽签上做手脚。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就连塞恩使用的弓一起做手脚好了!他看了场上静静站立的青芒一眼,离开休息区,到会场后台低声吩咐了几句。 而观众席外,一个人坐在会场的高墙上,密切关注着赛场内的情况。在青芒挽弓静立时,他轻轻伸手,仿佛要将赛场上显得小小的青芒抓在手心一般。 那身姿,与其说是英武挺拔,不如说是美丽,超越男女超越种族的令人心悸的美丽。 奥斯维德站起身,对缩在阴影里怕被人看到他们非法进入会场的埃尔夫说:“下一场比赛我们去贵族区的特别席看,那样会看得更清楚一些。” 埃尔夫抖了抖,心中哀嚎:奥斯维德大人啊,我们是魔族,是在人族大陆见不得光的魔族!您没看见场下坐着多少神殿执事吗?开始的时候连教皇都来发言了,您就不能低调点吗?还要去贵族席……他要死了,他要死在神之审判下了,真的要死了!不过……奥斯维德大人真厉害啊,不愧是魔族的首领,坐在那么醒目的地方,连教皇都没察觉到他们,真是太让人尊敬了! 他埃尔夫,愿意一辈子臣服于奥斯维德大人脚下,哪怕用他的脸做大人的擦脚布都是光荣的! 第7章 大约休息了半个小时,等前一场比赛的骚动停止下来,当天第二项比试,动靶比试才开始。这样的安排一来是让比赛的学生们都休息一下,毕竟一百箭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同时也给学生们充分的时间稳定心态,免受上一场比赛的影响。 休息时青芒安静地走回休息区,表情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到休息区后杜柏斯第一个冲了上来,蒙面都挡不住他兴奋的神色,他异常激动地拉住青芒的手说:“塞恩,太棒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亚度上前轻拍青芒的肩膀,他比马上要飞起来的杜柏斯要冷静许多,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嗨!我以为我们第一场要弃权了呢!” 他张开双臂给了青芒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的杜柏斯被他一胳膊给推到一边去,这人太碍事了。 青芒只是很平静地说:“没什么。” 在他看来确实没有什么,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只是技巧相对别人高超一些。之所以会有那样惊人的表现,主要是因为他与别人的修炼方法不同罢了。比起用气息锁定目标,神念锁定更加容易并且精准。就算斗气再强的人也需要瞄准,而他却只要将神念附在箭上,就可以轻松地控制还在空中飞行的箭。 格莱特走上前低声问:“你把什么东西放在箭上了?不是斗气吧。” 青芒毫不意外格莱特的反应,如果真实之瞳连这都看不到,那格莱特早在三年前就和亚度死在迷失丛林中了。他摇摇头说:“不能说。” 这是他在原本世界学到的东西,雷尔夫曾经警告过他,不要对任何说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人。 他来到异世界第一个亲密接触到的人就是第一盗贼雷尔夫,当时懵懂无知的他被居心不良的埃伍德伯爵骗到旅店,而那天同样居心不良的盗贼雷尔夫为了偷取埃伍德伯爵家的传家之宝,与青芒相遇了。 从那以后青芒就一直跟着他,最初不会防人的他将自己的事情告诉雷尔夫,盗贼确信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后,警告他绝对不能说,还帮他取了塞恩·弗雷姆这个假名。知道他叫青芒,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雷尔夫。而见过第一盗贼雷尔夫·尼斯兰特真面目的人,也只有青芒。亚度他们虽然都见过雷尔夫,可他们都不知道他的盗贼身份,而且当时他们都以为雷尔夫叫雷熊。之所以会有这么傻的一个名字,是因为当时青芒傻乎乎地称雷尔夫为雷兄,从此这个呆憨傻气的名字就一直跟着盗贼。 语言文字都不一样,风俗习惯完全不同,就连人们的发色瞳色都是青芒从来没有见过的。在那个时候,是雷尔夫帮他拥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帮助他报名参加莱利亚学院的考试,让他学习并了解这个世界,没有雷尔夫,就没有今天的青芒。 一瞬间青芒异样的悲哀,这里的人都只会叫他塞恩,而那个唯一会称呼他为青芒的人,已经不在了。雷尔夫永远地沉睡在三年前那个血色的清晨,那一天朝阳如血般鲜红。 仿佛察觉到青芒异样的情绪,亚度松开手,专注地看着青芒,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却让看着的人都觉得那样的哀痛。 记得那一天不止是青芒一个,亚度尼斯也忘不了那一天,从来都是淡然的塞恩抱着自己痛呼,抓住他手臂的力道大得让他骨头都在呻吟。从那天以后,塞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塞恩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雷熊的影子,仿佛是要用这种行为证明那个人曾经在这世界上活过。 他想搂过塞恩对他说,不要再想雷熊了。可是他不能,就算能说,塞恩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不去怀念那个人呢? 原本热闹的休息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青芒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气氛异常压抑。就连毫不知情的杜柏斯也不敢吭声,用眼睛偷偷看着这几个表情各异的人。 能够无视这样气氛的只有神经粗大到可以用尺子来测量的克莱斯特,他虽然见过雷熊,对这个言语嚣张的盗贼也没什么好感,不过他的重点还是放在漂亮温柔的女生身上的,就连青芒如此精彩的比赛他都不在乎,因为在他眼中,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值得他关注。而青芒在上场比赛中并没有使用多少力量,克莱斯特也不会太在意。 但是他很注意这场比赛,在椅子上坐了半天终于沉默不住了,拽过正莫名伤感的亚度问:“第一个出场那女生,叫什么?长得很漂亮。” 亚度的忧伤愣是被克莱斯特这一句话给弄没了,他特无奈地看着克莱斯特,就如同人类光凭眼睛是看不出一条龙是公是母一般,克莱斯特基本上也是分不清楚男女的,当初坏心的格莱特骗他德里恩老师是整个学院最温柔的女生,他还傻乎乎去追求呢! 被青芒弄得同样怀念起雷尔夫的格莱特听见克莱斯特的问话,上前推开亚度,同样低声地对克莱斯特说:“那是奥格瑞特家族的大小姐,身份高,长得又漂亮,还痴情,娶回去又拉风又有面子,赶快追去吧!” 克莱斯特看向皇家学院的休息区,重重地点头:“他比那条母龙漂亮多了。” “嗯!我支持你!因为贵族身份高,所以追贵族姑娘一定要强势一些。你就什么也不要说,见到人直接压倒上了,那他以后就算你的了,随便你带他去结婚什么的都行!”格莱特特别有同学爱地拍着克莱斯特的肩膀说。 杜柏斯用惊呆了的目光瞪着格莱特,摸了摸自己空空的钱包,瞬间平衡了。不就几十个紫晶币嘛,兑换成金币也就几百个,也就是几百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算什么呀!总比撺掇他去强上奥格瑞特家族的继承人强!那可是奥格瑞特家族,全国军队都是由他们家掌控的,敢打毕维斯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青芒将注意力放在格莱特身上,心情好了许多,果然格莱特是好兄弟,为了安慰他开这么有趣的玩笑。 几个没良心的任由格莱特误导克莱斯特,好在还有亚度这么个厚道的人,他迅速拉开正在洗脑的格莱特,非常严肃地对克莱斯特说:“看看这只,是个公的。” 他正指着无良的格莱特。 克莱斯特点头:“我知道。” “所以不一定是母的才漂亮,这只漂亮吧,公的。你刚才看见那个人,是男的,你要找的是温柔女人,他既不是女人也不温柔,不能打他的主意。”亚度特认真地说,必须让克莱斯特认清现状,要不他真把毕维斯给怎么了就太过了。尽管亚度和毕维斯关系不太好,但总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不能眼看着格莱特把两个朋友一起推火坑里吧? 格莱特在旁边听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亚度尼斯,凭什么他是男的,我就是公的?他是一个人,我就是一只呢?” 亚度靠近他,用手指点了点格莱特的左胸:“这里面是什么?” “肉。” “……是心!有这东西就有人性,那叫人;没这东西一律都论只。你什么时候长出这东西来,我不说你是公的。不过你也算是清楚自己这里面长的不是心是肉,还算有自觉。”亚度用格莱特的话堵他。 格莱特脸一绿,彻底没话说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德里恩看着亚度温和地笑了,有他当队长自己真是轻松不少。 - 休息时间就那样过去了,第二场比赛开始,由于是动靶比赛活动量比较大,毕维斯脱去了身上的披风,露出十分贴身的武士服,显得更加的挺拔,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尽管第一场比赛输了,还是有许多人支持着毕维斯,场上一片呼声。 毕维斯走向场上的青芒,挑衅般地说:“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表情傲气十足,一如四年前青芒见到他那样。不过那时候的毕维斯还只是一个少年,长相偏柔美,性子也不如现在沉着,第一次见面就把桌子上的热汤浇到了青芒头上,原因是亚度只看青芒,而不理会他。 毕维斯的人生从来都是围着亚度转的,小时候亚度学剑,他就要学剑,并且试亚度为第一劲敌。亚度要考入莱利亚学院,他一怒之下与亚度打赌。而现在,亚度喜欢青芒,那么他就讨厌青芒。 其实,四年前他是想要跟着亚度考入莱利亚学院的,可是作为奥格瑞特家族的继承人,他并没有那么自由,正是因着这自由,他羡慕着亚度。同样是贵族,亚度尼斯永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永远不需要得到别人的允许,他能够支配自己的一切。 在毕维斯的心目中,亚度是一缕自由之风,他永远抓不住也摸不到,甚至无法跟着这缕清风一起飞翔。那么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件,哪怕是厌恶也好,他也希望亚度记住自己这个人。 不知为何,青芒无法讨厌毕维斯,就算他曾经浇了自己一脸热汤他也不讨厌。面对毕维斯的挑衅,青芒只是淡淡地说:“想赢和能赢是两回事,你怎么想,无所谓。” 第8章 青芒觉得自己很客气,说实话换成别人来挑衅他连瞧都不会瞧那人一眼,能回应毕维斯的挑战他真是够有礼貌的了。能有这样的想法足以证明青芒这四年礼仪课都学到九重天外去了,难怪温蒂老师死活不肯让他过关。 毕维斯眉头一皱,仰着脸说:“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后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场地,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静靶比赛是靶不动,人在线外可以随意移动。而动靶比赛则是人不动,必须站在规定小圈内,射下空中飞着的气球。动靶比赛不像静靶那样一个一个轮着来,而是大家一起射一百个气球,谁射中的多谁就获胜。 一百个气球都是由风魔法师控制的,它们不像普通气球那样慢吞吞地在空中飘,而是仿佛疾风一般在空中疾速运动。由于是人为控制,它们的飘动轨迹并不规律,即使是瞄准了也无法射到。 比赛开始,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快速射箭,毕竟数量有限,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射中最多的气球。 青芒没有拿起弓,负手而立,仰头观察着气球。毕维斯与他相同,也没有动,一样是仔细研究气球的动向。 其他学院学生的箭根本无法射中气球,因为气球的轨迹无法预测,往往他们瞄准的方向根本不是气球飘动的方向。就算有运气好碰巧遇到气球的,箭却总是会偏离原来的轨迹,而且一点力度都没有。 不一会儿大家便累得气喘吁吁,有的停下来歇息。这时,毕维斯动了。 他不慌不忙地把自己旁边一百只箭上的箭头全部拔下去,随后眯着眼瞧了一会天空后,迅速拿起两支箭,双箭齐发,一支箭碰到一个气球后落下,另外一支箭一箭穿透两个气球,其中一个正是被第一支箭碰到的气球! 一箭双球之后毕维斯看了青芒一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又拿起两支箭,又是一箭双球。 众人这才明白毕维斯为什么要一次射出两支箭,他其中一箭是为了将气球拨动到自己的瞄准的方向,另一箭才是真正的攻击。尽管道理很简单,但一次射出两支箭有多难大家都清楚,更何况两支箭分工不同,毕维斯竟能做到这一点,实力绝对不俗,他优异的表现让场上观众欢呼起来。 这是其他人想要效仿都做不到的,眼见着毕维斯已经射出五箭,十个气球在空中破裂,其他学生都焦急不已,有些人已经开始慌乱,拿着箭胡乱射,希望能碰运气射到一两个。 奇怪的是他们的箭都无法碰到气球,就像箭在自己躲着气球一样。 正第六次拿起箭的毕维斯冷笑一下,这些笨蛋,居然没看出这气球中除了风系魔法外,还有雷系魔法。因为雷系魔法的磁性,使得铁制的箭头根本无法碰到气球,如果没有看透这一点,他们永远射不中! 所有气球就像毕维斯一个人的一般,只有他在悠闲地射箭。第十次射箭后,他向青芒看了一眼,发现青芒还只是静静地看着,一点动作都没有。 毕维斯冷笑一下,不过如此,这个塞恩也就是技术强一点,洞察力和那些笨蛋一样。 他不再看青芒,专注地射箭。他的目的不只是优胜,而是要将这一百只气球全部射下! 第二十五次挽弓,双箭射出,毕维斯微微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不屑于再去看青芒,可心中一直警惕着他,不知这人中途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而这第二十五次射中便是五十个气球,根据先到先得的规矩,就算剩下五十个气球全部由青芒射中,胜利的也是毕维斯。 谁知就在毕维斯松下这口气时,一支同样没有箭头的箭从旁飞出来,射中了毕维斯的一支箭,使他的箭只射穿了一个气球。 天空中还有五十一个气球,青芒的声音传进场上学生的耳中:“差不多了。” 毕维斯怒视青芒,都这个时候了,只要他再射中一个气球就算获胜,他还能出什么花样! 毕维斯迅速拿起两支箭,向天空射去,只要一个! 谁知此时青芒低声说:“万法归元,火!” 一道足有几十米高的火墙将气球全部圈在其中,毕维斯的木箭刚刚碰到那金黄色的火焰,就立刻变成了灰烬,根本没有到达气球旁边的实力! 由于这火墙形成的热流,场外的风魔法也受到了干扰,气球在火圈中漫无目的地飞着。 毕维斯怒视青芒,发现他把自己也置身于火圈之中,也就是说,现在只有青芒一个人能发挥,剩下的人全都没有办法了。 这……也太缺德了吧! 谁知此时火圈内传出一个声音:“放心,我不会那么做。” 话音刚落,火圈便消失了,青芒的身影显露出来,他没有拿弓,掌心攥着一大把箭,用力向天空投去。 五十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了五十一个气球,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五十一个气球全部破裂,冠军非青芒莫属。 毕维斯差点没喷出一口心血,他累死累活忙了那么长时间,结果人家一个火魔法再加上五十一支箭同时射出,便轻松地将他之前的努力全部抹去。 总是这样,毕维斯前半场吸引了大半的目光,结果青芒轻轻一招,就将这些目光全部揽了回来。 而箭术比赛是三局制,一局一分,这场比赛,已经基本确定是青芒的胜利! 太精彩了!观众席快要炸锅了,他们大声喊着塞恩的名字,隐约还能听见“我爱你”吼声,青芒耳力极佳,分辨出这些声音里不止是女子,还有男子…… 莱利亚学院的学院区内,升起一道高耸入云的火柱,法尔老师锃亮的脑袋在火光的照映下反射出可爱的光芒,他一脚踩在身旁理事长的椅背上,另一只脚站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声地喊着:“塞恩,好样的!” 塞恩居然是使用火魔法胜利的,这比任何胜利都让他开心。 相对于观众席的热情,比赛场显得特别低落,他们抓着自己的脑袋郁闷,怎么就没想到除了争取时间射箭之外,还可以用其他办法干扰别人的箭呢?他们怎么就那么笨呢? 大会负责人商讨了一下后,由主持人激动地宣布,由于比赛并未规定不可以阻挡别人,也没有规定箭必须要从弓里射出,比赛评分标准只是箭射破气球数最多者获胜,所以塞恩·弗雷姆并没有犯规,第二场比赛的胜利者——塞恩·弗雷姆! 青芒在一片欢呼声和毕维斯愤怒的目光下,安静地走下赛场,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和亚度的承诺。他答应帮助亚度参加魔武大会,就会尽全力比赛,只要尽力,胜与败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至于出风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出风头,吸引一些自己不在乎的人的注意力,有什么用吗? 他走回休息区,连一向冷静的德里恩老师都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德里恩用难得热烈的语气说:“塞恩,好样的!刚开始我真的有些担心,不过你干得太漂亮了!连我都想像法尔老师一样不顾形象地欢呼了!” 拥抱后德里恩老师退下,其他同伴排着队与青芒拥抱,就连比青芒更不在乎输赢的克莱斯特也有些激动,一掌推开排在前面的三个人,最先给了青芒一个拥抱:“干得好!” 短短三个字证明了他内心的激动,原本只是想着参加大会得到更多女生注意的克莱斯特,终于有了斗志! 接着是亚度,他欣喜地对青芒说:“你的做法让我领会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在贵族死板规矩下长大的我永远无法体会到东西。” 下一个是格莱特,他特别兴奋地搂住青芒的脖子说:“看见那个傻贵族少爷了吗?他快气死了,原来你比我还坏,哈哈!” 最后才是本来排第一号结果被三个人推开的杜柏斯,他可怜兮兮地抱了抱青芒:“我想说的他们都说了……” 另一边皇家学院的休息区内,毕维斯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不停想着那打破传统规则的火墙,突然发觉自己的思维一直被禁锢在奥格瑞特家族中,他所作的一切都遵从只是奥格瑞特家的命令,就连想要和亚度一同去莱利亚学院都做不到。 塞西尔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他冷冷地看着青芒,刚才派人将准备给青芒的弓弄出裂痕,用力稍一过度就会断。没想到他居然会舍弓,这个人到底是发现了他所作的手脚还是单纯运气好?塞西尔的眼神有些阴冷,再一次离开了休息区,下一场比赛,一定要让塞恩狠狠栽一个跟头,最好连接下来的比赛都无法参加! 就在所有人都欢呼的时候,主持人宣布了第三场比赛的规则。箭术比赛每年前两项是固定不变的,但第三项都是临时决定的,在开赛前谁也不知道比试办法。 当主持人念出比赛规则后,莱利亚学院区安静下来,休息区安静下来,克莱斯特亚度尼斯格莱特甚至杜柏斯,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青芒。 第三项是—— 骑射。 备注:关于文中所提到的火焰颜色,及不用颜色火焰的威力是这样的—— 暗红色:600摄氏度左右。 深红色:700摄氏度左右。 橘红色:1000摄氏度左右。 纯橘色:1100摄氏度左右。 金橘色:1200摄氏度左右。 金黄色:1300摄氏度左右。 金白色:1400摄氏度左右。 纯白色:1500摄氏度左右。 白蓝色:1500摄氏度以上。 天蓝色:一般冶炼达不到此程度。 此文不考虑温度,只按颜色规定火焰力量,以青芒的实力他现在的火焰已经可以达到纯白色了,但在那种情况下没必要尽全力,所以他只用到了金黄色火焰。 第9章 法尔迅速收起了火柱,并缩回到椅子里,他瞥了瞥身旁坐着的理事长,学着他尽力把自己的身子放低了,努力不让人看见他的身影,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仅仅是他,代表莱利亚学院来观看比赛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压低了身子,热闹的会场上只有莱利亚学院区那一片显得异样安静,反而更突出了他们的不寻常。 塞西尔笑了,他和毕维斯不同,毕维斯做事有些激进,看似冷静其实很冲动,而且骄傲得很,事先打探敌人的事情毕维斯是不屑于去做的。而塞西尔则是喜欢掌控全局,所谓骑士精神在他眼里不过是老旧又腐朽的东西,只要能达到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可以用任何方法。 开赛前塞西尔就尽可能地将莱利亚学院这五个学生都调查了一遍,亚度是无懈可击的,尽管他一向表现得很低调,但塞西尔知道,整个队伍里最强的就是亚度,只要他使用光之礼赞,那么己方便必须放弃亚度参选的所有项目,可根据塞西尔对亚度的了解,这个人骨子里和毕维斯一样傲慢,他绝对不会在比赛场上使用这与作弊无异的神殿圣物,但这并不代表危急时他不会用。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亚度使用光之礼赞之前,将他击败,这对塞西尔来说并不难,毕竟长跑和骑术都是可以做手脚的比赛。 杜柏斯只是一个凑数的,如果不是他们家的财势,这个人连参加大会的机会都不会有,根本无需重视。不过维拉利特家的财力逐渐开始威胁到他们克斯拉埃特家族,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给予他们家族唯一继承人一个沉重的打击,那么这个民间的暴发户应该就会一蹶不振了。 克莱斯特无论是实力还是家庭都很神秘,塞西尔只查到他很强,但具体强到什么程度并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家伙的弱点是女生,那么就很好对付了。 格莱特是个很漂亮的人,漂亮到让尝尽了男孩儿滋味的塞西尔第一次对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有了兴趣。他很强这一点就更棒了,将一个倔强漂亮的强者压在身下,看着他露出屈辱和不甘的表情,逼迫他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这样毁掉一个人是塞西尔最大的乐趣,他喜欢看人绝望的眼神。不过这个格莱特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哪里熟悉呢?塞西尔自己也想不起来。 至于塞恩……塞西尔冷哼一声,他早晚要毁掉这个人,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还是少年的塞恩时,他就想要剜出这个人的眼睛,撕碎他的单纯。现在塞恩眼中的单纯不在,但依旧是纯然的黑,历尽千帆后的澄净比无知无觉的单纯更值得毁灭。 这场比赛他做了很多手脚,计划中毕维斯应该是百分之百胜利的,可塞恩一次又一次打破人的定式思维,让他的计划也出现了偏差。不过这没关系,下一场比赛后,他将再也无法拥有那冷静,后半生都过着颓废的生活。一想到这个,塞西尔就难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 塞恩不会骑马,这是整个莱利亚学院人尽皆知的事情,塞西尔只要一查就能查到。这样一来,他的落马就不会有人怀疑,而等到事后他就算发现是自己动的手脚,也晚了。 塞西尔看着走向比赛场地的青芒笑了,俊雅的脸显得有些阴森。 看着青芒大义凛然走向比赛场的背影,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格莱特撇开眼,特别同情地说:“我真不想看了。” 没有人比格莱特更清楚青芒有多被坐骑无视,这不是马的问题。第一次遇到青芒时,格莱特曾用自己的骑兽翼鹰带着青芒飞了一段,短短十分钟他从几千米的高空中滚下去三次,那已经不是丢人的问题了…… 包括德里恩在内的所有人都默默点头,他们知道,今天莱利亚学院丢人要丢大发了…… 贵族区内一个不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上,一个人将手指放在膝上,轻轻地敲着,嘴角微微勾起。骑术吗?不知为什么,一想起骑马这两个字他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仿佛是在幸灾乐祸。自己的情绪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他不清楚。奥斯维德总觉得,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调查,或许这一次到人族大陆会有很大收获。 埃尔夫是全场唯一一个不将注意力放在比赛场的人,他站在奥斯维德身后假装仆人,一脸崇拜地看着奥斯维德。第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一个大概是把赌金压在皇家学院上的小胡子愤怒地离开座位,想去解决一下人生急事,不过现在应该被绑在厕所里尽情地解决人生急事了。而奥斯维德大人则是带着他大摇大摆地坐到小胡子的座位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还有一个贵族揶揄他,说这一次埃伍德伯爵你可输惨了。奥斯维德大人大概是使用了什么影响人视觉的魔法,可埃尔夫一点魔力波动都没感觉到,他真是太敬佩奥斯维德大人了!有他在,魔族一定会复兴的! - 青芒站在会场上,隐约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其他学生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刚刚宣布的骑射比赛规则上说,只要骑手落马就会被判定失败。换句话说,只要他们先联合起来将这头号劲敌弄下马,再将那个皇家学院的毕维斯弄下马就行,反正规则上只规定不许攻击对手,却没有规定不可以射击对手的马。 十四个人组成的弱势团体围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毕维斯看着青芒,嘴唇有些发白。他没办法再说出第二场比试前那番自信的话,这个塞恩的实力远超过他。 这一次反倒是青芒走到毕维斯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这一场你会赢。” 毕维斯眼神变得锐利:“你是在取笑我吗?我承认上一场比赛是我不自量力了!不过这一场,就算是明知会输,我也会全力以赴!” 青芒看着他固执的脸,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感叹为什么毕维斯不相信他说的话呢?毕维斯却将这动作理解成青芒在说他不行,眉头皱得更紧了。 比赛前有一段热身时间,是为了让选手们与马熟悉一下,毕竟马匹是大会准备的,他们都是第一次接触。毕维斯分到的是一匹神骏的白马,任谁一看都能看出这匹马是全场最好的马,比其他马匹高出好几个档次。而青芒面前则是一匹干瘦的老马,一边好像饿了三四天一样吃着场地上花了大价钱移植过来的草皮,一边嘴里吐着白沫,让人十分怀疑它能不能撑起一个人的重量。 毕维斯摸了摸白马的鬃毛,又看了一眼青芒的瘦马,随后愤怒地望向休息区,远远地瞧见塞西尔在向他打招呼。毕维斯咬牙,塞西尔又在私底下动手脚了,这匹马哪是什么比赛准备的马,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爱马!他一咬牙,牵着白马走向青芒:“我和你换!” 塞西尔从椅子上站起来,毕维斯你这个傻子! 青芒难得地扬眉,露出微讶的表情,他伸手摸了摸毕维斯的白马,赞叹一声:“真漂亮。” 这是最纯粹的赞美,青芒从小在山上长大,又比较沉默自闭,与山里动物接触的时间比师兄弟们还要多,自然喜欢动物要超过人类。他看着白马那双清澈的大眼,轻拍马的脖子,白马很温顺地让他抚摸。 毕维斯的爱马性子很烈,除了他这个主人,别人碰一下都不许,每天如果不是毕维斯亲手为它放饲料,它就不肯吃东西。而它居然不避讳青芒的碰触,这让毕维斯很惊讶。不过这样也好,刚才他愤怒之下忘了怀特(白马的名字)的脾气,如果塞恩真的换了就好像他在暗害他一样。现在看起来,怀特应该能与塞恩相处的很好。 他将缰绳丢到青芒手里,转身就要去碰那匹瘦马,休息区里塞西尔急得要杀人。 就在毕维斯的手指要碰到那匹马时,青芒突然拽住他,将缰绳送回到他手中:“很漂亮的马,这是你的。” 就算他很喜欢这匹马,可真要骑上去,估计结果还是一样的,不断爬上不断摔下。都不用别人偷袭他,青芒自己就会很自然地从马上掉下来。 毕维斯皱眉:“怀特很喜欢你,这样正好。” 青芒扬眉:“这是你的马?” 毕维斯脸红到脖子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上一场比赛我的弓只射出一箭就断了,不过没人看见罢了。”青芒平静地说着,那弓他一拿起就知道有问题,不过勉强还能射出一箭,他便用那箭阻止毕维斯射中第五十个气球,之后弓就再不能用了。 毕维斯这次不是脸红了,而是气得脸黑,他一摔缰绳:“这场我弃权。” 他快步走向评分席,刚要说话,就被一只手拽了过去。 “我弃权。”说话的不是毕维斯,是青芒。 主持人掏了掏耳朵:“塞恩同学?不好意思,我有些耳鸣,请问你刚才说什么?” “第三场骑射,我弃权。”青芒平静地重复一遍。 毕维斯很激动,他正要开口分辨什么,却被青芒拽走了。而且也不知怎地,青芒在他身上点了一下后,毕维斯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将毕维斯丢到怀特身旁,青芒说:“大概五分钟后你就可以说话了,这场我弃权,你一定要赢。” 说完他在全场人的震惊下离开了比赛场,中途还被主持人拽住,主持人特别激动地问:“塞恩同学,你为什么要弃权?” 青芒抬眼看他:“我已经赢了。” 主持人咽了口口水:“我知道箭术比赛你赢了,可是魔武大会总冠军是记总分的,莱利亚学院和皇家学院每年到最后都有那么一两分的差距,你确定要放弃骑射这一分吗?” 青芒张了张嘴,刚想解释我不会骑马,就算上场了也是输,还不如早点放弃省得丢人。他可一点也不觉得上了四年学不会骑马是多丢人的一件事,要是明说出去莱利亚学院会多没面子。 好在此时格莱特已经冲了过来,赶在青芒丢人之前用轻蔑的语气对主持人说:“挑战性太低,没有成就感。” 他的话通过主持人手中的传音魔法道具传到了会场上每一个人耳朵里,观众席再一次沸腾,有人把衣服脱下举在头顶,上面写着“塞恩加油!”,他一边挥一边喊:“塞恩,好样的!我们让他们一局!” 本来是青芒不会骑马自动弃权,却被格莱特一句话解释成咱让着他们,这种行为在观众眼里那就是酷!当然之所以会给观众这么一个印象主要还是青芒前两场表现太突出了,没有人觉得这一场他会输,大家都等着看他精彩的表现呢。 法尔听见格莱特这句话立刻直起腰板,刚才还严重缩水的小老头此时又高大硬朗起来。格莱特,说得好!法尔在心中为格莱特竖起了大拇指。 格莱特唯恐青芒说出什么话来拆台,迅速将人拽回休息区,他们凯旋归来之后,休息区内的四个人都对格莱特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毕维斯在赛场上抿着嘴看了一会儿青芒,翻身上马,姿势利落潇洒,白衣白马,耀眼若天神。 接下来的比赛没有任何悬念,毕维斯一上场,先是十四箭射出,所有人都落马,接着无论是动靶还是静靶都由他一人包揽。他的胜利身影映在全场观众的眼中,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第10章 魔武大会期间,参赛的学生都要在大会指定地点留宿,除了领队老师可以跟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可当莱利亚学院的队伍回到住处时,寝室里早就有一个人在等着了。 见到那个人,青芒微微挑眉,杜柏斯却是一脸无奈地迅速上前抓住那人,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你父亲不放心你,我来看看。”那个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杜柏斯本也不算矮,可同这人一比,却像是小孩一样。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怎么进来的?没被守卫发现?”杜柏斯继续和那人咬耳朵。 “这破地方的守卫太笨了,我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听说明天是你的比赛,要不要我先去把对手咬死?” 杜柏斯脸黑了:“布莱克!你要是再敢……” “杜柏斯,不介绍一下?”格莱特笑得一脸诡异走上前,看着布莱克那张脸,嗯嗯,比三年前见到时帅气多了,至少没被雷熊劈得满脑袋毛全变成炭灰。 布莱克是虎族最强的勇士,青芒在第一学期寒假时曾和雷尔夫出去旅行,中途遇到格莱特,几人一同去了兽人大陆,在兽人大陆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布莱克。当时布莱克还是兽化状态,脑袋是虎头,不过毛发全被雷尔夫用雷魔法给劈焦了。现在他是人形,格莱特第一眼还真没认出他。就算有真实之瞳,也扛不住那雷击带来的毁灭性炭头。 杜柏斯一见到布莱克就激动了,瞬间忘了自己身后还好几个人跟着呢,直到格莱特出声才想起,他挠了挠头,刚要开口介绍,布莱克却一下子冲到青芒面前,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奇怪,怎么不香了呢?”他把脖子埋进青芒脖子里,外人看起来那就是性骚扰。 青芒面色不改,任由他闻着,亚度在一旁脸都黑了,杜柏斯连忙拽过布莱克:“你干什么!” 布莱克憨厚的脸上充满了迷惘:“这个是我的雌性,不过好奇怪,她以前特别特别的香,让人一闻就想交配,现在怎么了?” 销魂的“交配”两字让亚度握住剑柄,“锵”地一声长剑出鞘,抵在布莱克脖子上。 青芒上前推开亚度的剑,很平静地对布莱克说:“我记得那天我们比试你输了,我有权拒绝你的追求,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雌性了?” 遇到布莱克时,青芒正处于心动后期,周身散发的魅惑感挡都挡不住,而兽人的鼻子又灵敏,布莱克在第一次见到青芒就认为他是一个正在发情中的诱人雌性,非要和青芒交配,连自己一向重视的血脉都不在乎,就算不是虎族人他也认了。青芒当时为了一劳永逸,与布莱克约定,如果他赢了,他就不是布莱克的雌性。当时青芒赢得很轻松,谁知道在离开兽人大陆的时候,布莱克又追了上来。 青芒离开兽人大陆时是御剑飞行,布莱克被挂在剑下,被他们丢进海里,最后的印象是他在大海中疯狂追逐着他们的身影。不过御剑飞行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布莱克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人族大陆的,又是怎么与杜柏斯有关系的。 听见青芒说他赢了自己,布莱克大声说:“就因为你赢了,所以我现在属于你,我是你的雄性!” 格莱特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说实话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兽人的想法,就算他本身有一半豹人的血统,但还是在人族世界长大的,对于这种崇尚弱肉强食并执着到不可思议的兽人真是很难沟通。赢了就是他的雌性,输了他就是那个人的雄性,那当时费尽心思赢他有什么用? 显然青芒也没想到布莱克居然是这么一个想法,他决定不再理会布莱克,而是转向杜柏斯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三年前他自己跑到我房间里的……”杜柏斯脸有点红,当时真的太尴尬了。 三年前莱利亚学院放假,他回家休息,那天半夜被某个美丽又刺激的梦惊醒,发现自己下身湿了一片。少年杜柏斯当然知道这只是成长中的正常现象,不过因为还是第一次,他隐约觉得有些丢人,好在没人看见。他悄悄爬起身想偷偷把内裤洗干净,谁知道床边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你发情了?” 杜柏斯僵着身子转身,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就瞧见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当时他差点叫出声来,之所以没叫出来是因为才张口就被大眼睛压在床上,一只粗大的手捂住他的嘴,压在他身上的人喘着粗气说:“不许喊人,不然我咬死你!” 他挣扎得很厉害,用手拼命推着大眼睛的身体,意外地发现这人什么都没穿…… 太可怕了,少年杜柏斯不停踢打着,那人嫌他太太烦,低下头,牙齿对着他的咽喉就要咬下去。一般兽人对付猎物时都是一击致命,如果当时他真的咬下去,杜柏斯必定会被咬断喉咙。 谁知就在牙齿触及到少年顺滑的皮肤时,布莱克当时不知怎地,脑袋一懵,嘴又向下滑了一点,咬住杜柏斯的肩膀,这一口并不轻,杜柏斯被咬得鲜血直流。 “闭嘴,老实点。”布莱克虚弱地警告着,尽力克制被鲜血唤起的自己内心深处的兽性。 杜柏斯被咬,终于老实了,他瞪着这个人,眼里充满了恐惧。对方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亮,杜柏斯认出那不是人类的眼睛,反而很像猫科动物。 杜柏斯从小跟父亲一起,去过兽人大陆好几次。他认出这双眼是兽人的眼后,反到没那么害怕了。兽人咬人是很正常的现象,而对方没有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已经是口下留情了。而且在人族大陆的兽人多半都是被抓来当成奴隶贩卖的,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内该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很奇怪的,在杜柏斯心目中,兽人比人类更可信。他知道他们凶猛粗鲁无礼,但言出必行,从来不会说谎,并且知恩图报。只要得到眼前这个兽人的保证,自己不会就受到伤害。 他老老实实地不动,布莱克安心了些,恶狠狠地对杜柏斯说:“我放开你,不许喊,不然咬死你。” 杜柏斯眨眨眼,“呜呜”两声算是答应,布莱克松开了他。 换成别人一定会立刻夺路而逃,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如果真是那样只怕第一声才出口就会被布莱克咬死,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留情。可杜柏斯不一样,他知道兽人不会说假话,真的乱喊乱逃才危险。 布莱克松开他后靠在床边喘着粗气,杜柏斯试探地动了动,发现只要自己不出声布莱克就不会制止他的行动,于是他放心地翻出药箱,简单地为自己包扎一下。 略苦的药味让布莱克打了个喷嚏,杜柏斯回头,看见一个大脑袋耷拉着,眼皮不停抖,好像很想睡觉的样子。 他心念一动,靠近布莱克轻声问:“你被打了麻药?” 对付强大兽人的办法大多数都是药物,看这大个子这样子,应该是麻药。 布莱克甩了甩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是很软很没力气很想睡觉。” 杜柏斯差点笑出来,多傻的兽人,这种情况下说出自己很弱这个事实,只会造成反效果。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这么强大的兽人,应该不可能被抓过来吧?商队不会捕捉兽人,而盗猎者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去捕捉这么强壮的兽人,这种强壮的雄性兽人只能做苦力,卖不出什么好价钱,还不好抓,他们只会选择长得漂亮有特点的雌性兽人。 听见杜柏斯的问话,布莱克努力张开眼睛,哼哼着说:“游过来的。” 他为了追求自己的小雌性,一路游到了人族大陆,在海里还和海中的魔兽搏斗了几次,好在路上偶尔会遇到小岛休息,否则他早就死了。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伤痕累累的布莱克终于游到人族大陆,谁知一上岸就被人抓住了,不知道给他吃了些什么,他就一直睡呀睡的,一路颠簸着被人从港口送到了弗罗布城的拍卖会上。 弗罗布城是伊斯特王国最大的交易中心,那里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本来布莱克只是被送到奴隶拍卖场,不过当天有一个女性贵族拍卖会,参加者大多都是有钱的中年寡妇,负责管理布莱克的拍卖商也是个脑袋灵活的人,摸了摸布莱克结实的胸肌,就把他加在了拍卖品中。 布莱克就这样在昏睡中被一个丧偶多年的寡妇买了下去,又迷迷糊糊地被人送到了伊斯特王国的首都哈特城。好在那个寡妇不喜欢在昏睡中办事,直到回到家中,才打算享受这个身强体壮的兽人。她本来打算等布莱克身体恢复一点后用传说中的药物“幻梦”控制他,谁知布莱克其实一直在半昏睡状态中,始终保持着警惕,身体好一点后就立刻趁着黑夜逃了出来。 繁华的哈特城让从来没有离开过兽人大陆的布莱克迷惘了,他晕头转向地跑了不知道多久,身体里的药劲儿始终没有下去,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去,就随便找个了树木茂盛的地方钻了进去,谁知道那是喜欢园林的维拉利特家族的院子。 进了林子之后布莱克稍稍安心了些,园林里有一个小房子,里面有人类的气味。布莱克需要休息,需要食物,需要通过静养来治疗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口,他从敞开的窗子跳了进去,刚刚藏到床边,床上的少年便猛地坐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发情的味道。 那是杜柏斯和布莱克的初遇,那时,杜柏斯只是一个有些胆小的少年,而布莱克则是一个逃亡的兽奴。 第11章 杜柏斯帮助了布莱克,帮他治疗身体,帮他解决了那个中年寡妇,帮他用昂贵的药水去掉身体上奴隶的印记。杜柏斯的父亲惊奇地发现布莱克居然是一个实力堪比神圣骑士(详见备注)的兽人勇士,见多识广的他知道就算是在兽人大陆,也不可能找到比布莱克还要强大的兽人了。更幸运的是据布莱克说他是为了找一个美丽的雌性才来到人族大陆的,不找到这个雌性他绝对不会离开。 老奸巨猾的维拉利特先生眼睛一转,笑得跟条狐狸一样拍着布莱克的肩膀表示,我帮你找人,你在人族大陆的一切生活都由我提供,你看人族大陆这么大,你一个人找人多困难啊。布莱克感动啊,老头别看长得挺丑的,人不错。 接着这个虽然长得丑但是人不错的老头对布莱克说,你看,我这儿子太让人忧心了,真怕哪天他遇到什么不测…… 布莱克拍着胸脯说,这小子我罩着了。 老头又说了,我们生意总是有人觊觎,对手太多了。 布莱克继续拍胸脯,你们家我罩着了。 就这样维拉利特先生一分钱没花就斯找了一个拥有神圣骑士实力的保镖,说实话,除了皇族之外,基本上没有谁能有这待遇了。要知道整个人族大陆实力达到神圣骑士的人,也不过寥寥四五人,他可真是赚大发了。之前本来对杜柏斯挺不满的,弄来这么一个麻烦,还差点得罪了那位贵族夫人,现在看起来,占便宜的是他才对。 至于那个传说中美丽得逆天的雌性,找是一定要找的,找到之后把那个雌性也笼络到手下,布莱克这个强大的打手往哪儿跑?维拉利特老头乐呵呵地打着如意算盘。 可寻人行动真实行起来实在是太艰难了,布莱克这个不靠谱的,问他那位雌性长什么样吧,他说不记得;问他有什么特征呢,他也不记得;那身高体重身形你总记得吧,结果人家就记得个娇小,可问题是照布莱克那个体格吧,是个人他都娇小,本来很硬朗的维拉利特先生在他身边一站,就跟个缩水的小老头似的。最后负责帮忙找人的下属实在无奈地问,那您记得什么啊?布莱克大眼睛一转,他身上总是散发着发情的好闻的气味!于是寻人小队彻底绝望了,别说他们鼻子不好用,就算好用也没办法见一个人就凑上去闻吧? 就这样布莱克在人族大陆一呆就是三年,维拉利特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真要出现需要动手的时候,布莱克就把脑袋一蒙拎着斧子出门砍人,维拉利特让他砍谁他就砍谁,之所以蒙面是害怕他太激动又变成老虎头吓人。 布莱克总想着,维拉利特老头是个好人啊,天天给他吃烤肉,比在兽人大陆生活好多了,他都胖了一圈。维拉利特老头想啊,布莱克真是只好老虎啊,平时就算雇一个天空骑士那费的钱都大把大把的,而现在他雇了一个神圣骑士,居然只要每天提供烤肉,一分钱都不用花,这笔买卖值啊!更让维拉利特老头满意的是,一般骑士都注重身份,做保镖对他们来说是很丢人的事情,所以就算花了大钱,让他们干活还得上门请个好几次人家才能勉强出来,干活也不尽全力。而布莱克却是个实心眼的人,从来不知道偷懒,老头真是太满意了。 这一次魔武大会居然是集中住宿,这让维拉利特老头很不安。这一次皇家学院出场的五个人里,有四个人是王国四大贵族家的人,其中毕维斯和塞西尔还是奥格瑞特和克斯拉埃特家族的继承人,为了让他们获胜,估计会有些有心人在私下做出一些事情。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布莱克派过来了。 布莱克虽然脑子不怎么好用,但强在从小在兽人大陆长大,隐蔽性极强,他要是想藏起来,那真是谁都发现不了。就连青芒和布莱克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到了极近的地方他们才发现了布莱克的行踪。 所以大会那些守卫对布莱克而言根本就不在话下,他轻松地靠着杜柏斯的气味潜入了莱利亚学院的住处,并在房间等人,没想到却遇到了他朝思暮想整整三年的青芒。 “呃……布莱克,你说的那位美丽的诱人的可爱的随时都散发着发情气味并且让你一闻就想交配的‘雌性’就是塞恩?”杜柏斯十分严肃地问布莱克。 “是啊,不过他没有以前那么好闻了。”布莱克又把脑袋凑过去闻了闻。 谁知刚凑到青芒身前就被一个大拳头给揍飞,布莱克在空中灵活地一翻身,站在地上愤怒地看着伸拳揍人的克莱斯特。 亚度就奇怪了,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克莱斯特激动什么? 克莱斯特也不明白,他怎么一看见布莱克就这个大个子就手痒呢?就想揍人,就想喷出火焰吃烤老虎肉。 布莱克刚才只顾着看青芒,现在才把注意力放在克莱斯特身上,他一看这样眼睛也冒火了。这人怎么就让他这么不爽呢?看见他就牙痒痒呢?就想咬死他,就想一斧头把他劈得稀巴烂。 青芒察觉到二人的敌意,挑了挑眉,自古龙虎相争,果然是真的。 格莱特回头看了眼德里恩老师:“你这次不丢外人不丢垃圾了?” 德里恩依旧温和地笑:“一个神圣骑士一个魔武双修的怪物,你让我怎么丢?” 格莱特露出赞赏的目光:“老师你眼力不错,我跟他们比谁厉害?” “你比我强一些,但是在他们眼中只怕排不上号。” 格莱特点点头,陪着德里恩一起蹲在墙角:“那咱们一起藏着吧。” 之后他还难得善心地对不知所措的杜柏斯挥了挥手,意思你就别跟着这群怪物凑热闹了,这里你最弱。亚度有光之礼赞护体,那两位再强也伤不到他;青芒实力未知,估计比亚度差点,但自保总该没问题;可杜柏斯算什么?他就是个凑数的,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二位的攻击,万一不小心伤到他就不好了。 格莱特难得发善心,谁知杜柏斯却不领情,他将一个凳子抬到正考虑该怎么出手的布莱克身边,站在凳子上,一巴掌拍在布莱克脑袋上:“不许随便打架!” 布莱克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满地看着杜柏斯:“他先打我的。” “你先攻击塞恩的。” “我那不是攻击,是在检查我的雌性。” “塞恩不是雌性,是男生。” “有什么区别,反正闻起来都很好。不对,他现在闻起来不行了,还不如你那天晚上发情的味道好闻。” 又一巴掌拍在布莱克脑袋上:“不许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怎么能不提,那么好闻,我当时要不是身体虚弱都会被你弄发情了。其实你也是雌性吧,要不要……” “啪啪啪啪”连续几巴掌拍在布莱克脑袋上,杜柏斯在青芒那里学到的太祖长拳全用上了,姿势非常标准。 布莱克皮粗肉厚的不觉得疼,也就随便杜柏斯打了。反正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半夜偷偷发情的小子他就很喜欢,只觉得他现在脸红扑扑的很可爱,很想咬上一口。 杜柏斯在这边揍,青芒看了他们一会儿,点点头说:“招式很好,就是力道不足。” 克拉斯特却是放松下来,他看着被杜柏斯揍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布莱克,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早下去了。他是高贵的龙族,何必跟那个野人计较呢。 打了一会杜柏斯累了,歇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布莱克看着他讨喜的脸,又转头细瞧青芒清冷的面庞,他靠近杜柏斯闻了闻,汗味有点让他心猿意马。布莱克一把抱住杜柏斯:“我觉得你比我看中的雌性还好闻,跟我交配吧。” 格莱特正揉着蹲的有点发麻的腿,一听布莱克这话立马坐在地上,彻底无语了。这只老虎第一次见到塞恩时就说他好闻求交配,现在怎么还是这个说辞?难道兽人都只靠嗅觉活着吗?他摸了摸鼻子,暗道还好自己是半兽人,不是纯粹的兽人。 杜柏斯一听这话气得北都找不到了,一把推开布莱克:“你要女人有很多,去找父亲,要多少他都能给你。” “可我就是觉得你好闻。”被推开的布莱克又凑上前,搂住杜柏斯努力嗅着,时而伸出长舌头舔着杜柏斯的脸。 青芒走上前问:“我还是你的雌性吗?” 布莱克转过头闻了闻,摇头说:“不好闻,闻着就没感觉。我可以不当你的雄性吗?我有看中的雌性了。你要是一定要我,就再打一场,这次我一定赢。” 青芒表示很满意,果然过了心动期就不会那么招人了。对于兽人来说,灵寂期的他只会让兽人冷静下来,换言之无法勾起他们的欲望,那过度的冷寂甚至有可能造成他们不举,只注重下半身的布莱克当然不会再在乎他。 他点点头说:“不用打,我不要你。” “那很好。”布莱克点头,随后继续舔着杜柏斯。 “Help!Help!”杜柏斯不停在布莱克怀里挣扎,无助地看着自己的伙伴。 德里恩咳嗽了一声,从墙角站起身来说:“今晚你们可以睡教师宿舍,至于这位……布莱克先生,我不会把他上报的,我们走吧。” 说完领着其余的学生出去,完全无视杜柏斯求助的眼神。克莱斯特面无表情跟出去,亚度耸耸肩表示没有情敌的他很轻松,格莱特对着杜柏斯诡异一笑,青芒比较善心,临出门前对杜柏斯道一声“保重”,还顺手关上了门。 “保重什么呀保重!别走啊!喂!救命!你别舔,我明天还要比赛,话说你什么顶着我的腰呢?” “交配吧,我发情了。” “……救命……” “呼呼……” “……唔……你别舔了,我用手行不,用手!我手很软的,你摸摸,比你的手好摸很多。” “手很舒服,再摸两下。” “……” 第二天比赛前,布莱克一脸暧昧地看着杜柏斯。格莱特跳上前搂住杜柏斯的肩膀想表示一下同学爱都被布莱克给扇飞了。 “没事吧?真有事我可以帮你治疗。”亚度一脸关切地看着杜柏斯。 杜柏斯瞪着面前一群无良人士,愤怒地吼着:“没事!” 他拼命擦着自己的手,握紧拳头。今天是他选的搏击比赛,很好,真的很好! 第12章 魔武大会的十项单人比试计分均为三分,但规则却不相同。 搏击比试采用单人回合淘汰制,最后达到顶点的人即为胜者,同样是只有获胜者可以得分。不过由于搏击比赛总体只有一项比试,所以最后胜者一次可得到三分。皇家学院目前得分是一分,仅输莱利亚学院一分,如果本次比赛获胜,就会反超前两分。 温德斯上场之前,塞西尔冷笑一下说:“你要是输了就别想拿到皇家学院的毕业证,立刻剔除,反正只要确定选手无法参赛就可以换上替补。” 温德斯是本次参赛中唯一一个非四大贵族家的人,他只是一个子爵的次子,连爵位都无法继承,会选上他是因为在皇家学院中他的成绩最突出,但这也是塞西尔最不同意的。塞西尔本来招募了许多高手,打算从其中选出一个最强的,反正随便伪造些档案就可以直接用学员身份上场,比起学员,这些早已经见过血的冒险者和佣兵才最可怕,他们下手狠,经验丰富,能够给莱利亚学院以沉重的打击。 但毕维斯不同意,他按照正规程序挑选了温德斯,拒绝了塞西尔的计划,他和亚度尼斯之间的胜负,不需要这种肮脏的手段,即使是输,他也要输得光明正大。毕维斯是任性高傲的,正因为这份任性在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青芒时他会表现出敌意,并用看垃圾的眼光看他;而也正是因为这份高傲他才会在骑射时将自己的爱马让给青芒。 他有自己的原则,并十分严格地遵守着。正因为这样,无论面对多少关于贵族的舆论,他都能挺直腰板,昂着头高傲地俯视那些背地里窃窃私语地人,不屑地说一句“果然是贱民”。有意见就当面说出来,在背后腹诽无论身份有多高都是贱民。 前一天箭术比试后,塞西尔气急败坏地把毕维斯拽到无人处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傻。 毕维斯那时有些低落,青芒离开赛场时的背影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卑鄙,如果不是那么明显的违规,那个人又怎么会轻蔑地说出“挑战性太低没有成就感”那种奚落人的话。他只是看着那人的背影,就仿佛瞧见了他鄙视的冷笑。 他赢了,却比输了还丢人。 面对塞西尔的质问,毕维斯只是无力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凭什么不做?”塞西尔挑眉,“本来就是贵族和平民的比试,我们利用一些贵族的优势不也是应该的吗?向权威挑战必须要有承担后果的本事!” 毕维斯和塞西尔都是不折不扣的贵族,毕维斯将贵族的高傲和风骨贯彻始终,而塞西尔则是将贵族的权力和奢靡刻入骨髓。 “所以我没有怪你,只是不同意这么做,那违背了我的原则。”毕维斯平静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他知道塞西尔是为了他的胜利才会用这么多手段,他不会责怪他,但他不同意。 “你总是这样!”塞西尔一拳打在毕维斯身后的墙壁上,冒火的眼瞪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从一开始你就看不起我的手段,你总说不怪我,可是你从来没认同过我!” “你做的对我就认同,错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同?”毕维斯无视他的怒火继续说,“我不在乎用权力谋取一些利益,军队中阴谋多的是,可是那要分清楚情况才行!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坚持自己的信仰,为了支撑起家族,那么我什么卑鄙的事情都愿意去做。但现在不一样,魔武大会本身就是为奥格瑞特家族选拔人才,我不允许有任何不公正的事情埋没了任何一个人的表现机会。失去一个人才都是家族的损失,王国的损失!” “卑鄙……”塞西尔重复着这个词,“你终于说出来了,你一直觉得我很卑鄙。什么公平比试选拔人才,你只是不想让亚度尼斯看不起你罢了!” 毕维斯也有些恼怒:“当然不能让他看不起我!可是为什么我无论说多少次你都不懂呢?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只听到了卑鄙两个字?我……” “够了!”塞西尔粗暴地打断毕维斯说的话,“以后我不再听你的,你做你的,我做我的,看谁最后能赢!” “我会阻止你的!”毕维斯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再也不去看塞西尔那张让他生气的脸。多年好友,他们的道路却越走越远。 塞西尔看着毕维斯的背影,握紧了拳头,眼神有些阴沉。 “是你逼我的。” - 面对塞西尔的威胁,温德斯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个子爵次子,就算无法从皇家学院毕业也不会给家族丢脸。” 塞西尔愣了一下,正因为他是得不到爵位的次子,所以才更需要在魔武大会上露脸,在皇家学院取得优异的成绩,用自己的努力得到封爵不是吗?如果他不在意,又为什么要在皇家学院表现得那么突出? 塞西尔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温德斯突然露出十分愉悦的笑容:“那是因为如果我把所有项目的第一名全拿到手,那些像你一样看不起我的人,本来很好看的脸会扭曲得非常厉害,我一看到那种表情,就会快乐得全身战栗起来。” 他的话可是够变态了,谁知塞西尔却毫不在意地说:“那你就让所有对手的脸都扭曲起来不就好了。” 对于塞西尔来说,不怕人变态,就怕人没有欲望,只要有欲望,就好控制。 “不,”温德尔的话再一次打破了塞西尔的冷静,“天生就贫穷的人就算扭曲了也没什么好看,我最喜欢看那些天生就充满优越感的上位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样子。” 他说完走向会场,理都不理塞西尔。 塞西尔咬牙,一个子爵次子!他正要转身去吩咐些什么,毕维斯却站在他身后,异常严肃地说:“魔武大会期间我都会看着你,温德斯是我选中的人,奥格瑞特家会重用他,不许你做什么事伤害他。” “是吗?”塞西尔看见毕维斯反倒冷静下来,“那就走着瞧吧。” 他眼睛眯起来,看着毕维斯的眼神像是眼镜蛇盯住猎物一样冰冷。 - 尽管奚落了塞西尔,但温德斯并不打算输,他不喜欢别人踩着他的失败摆出胜利者的姿势。 为了让比赛更精彩一些,抽签时分出A、B两组,皇家学院和莱利亚学院一个在A一个在B,最后A、B组的胜者进行总决赛,也就是说杜柏斯在决赛前不会遇到温德斯。 上场前亚度拍拍杜柏斯的肩膀说:“弄个B组第一就行,决赛开始就像塞恩一样弃权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弃权了。” 杜柏斯:“……” 格莱特:“没人想着你会赢,输就输了,反正是个凑数的,别丢人现眼了,第一场就弃权算了。” 杜柏斯:“……” 克莱斯特:“输。” 杜柏斯:“……” 青芒:“为师就一句话,打不过,跑!” 杜柏斯:“你们都给我去死啊啊啊!” 就这样杜柏斯带着前一晚的压抑和今天早晨的愤怒上场了,在他心目中,那群人全是混蛋!他一定要让混蛋刮目相看! 谁知抽签时温德斯对杜柏斯笑了一下,表情很温和,笑容很亲切,可杜柏斯被这一笑弄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仿佛有一只毛虫爬遍全身的不适感。 这种感觉在A组第一场比试中温德斯踢碎了对手的腿骨后变得更加强烈了,很显然,那位选手如果请不起魔法师治愈,他一辈子就废了。 温德斯下场时又对杜柏斯点点头,把杜柏斯心中那腔怒火全都弄熄灭了。 亚度微微皱眉,转身对德里恩说:“那位同学还可以联系到吗?赛后我想去看看他。” 德里恩点点头:“我会帮你联系对方带队老师的。” “凑数的有危险,这个温德斯看起来比我还狠。”格莱特皱眉,他的敌意是针对贵族的,而这个温德斯,好像有点邪门。 青芒也皱眉,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旁边一个声音说:“他要是敢伤到我的雌性,就咬死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布莱克蒙脸坐在休息区内,一双犀利的眼盯着温德斯的脖子。 德里恩扶额,作为带队老师,他压力太大了! 青芒推了推亚度和克莱斯特:“你去跟老虎切磋一下,亚度做结界。” 说完三个人都被青芒推到后台,不一会儿亚度走回来,对着青芒点点头,德里恩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一个声音激动地说:“哇!这个学生太棒了,他怎么不是我的学生?早知道皇家学院有这么合胃口的学生,我就去皇家学院当老师了!” 德里恩默默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休息区的艾利德斯,一向温和的他那瞬间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青芒再次承担起带队老师的责任,一手拎起艾利德斯,真气顺着他的穴位进入艾利德斯体内,遏制了他的斗气运转,并迅速点穴将他定住。 走到会场守卫面前,学着德里恩说:“有垃圾麻烦帮扔一下,谢谢。” 第13章 尽管杜柏斯底子不佳,但在两大高手连续训练之下,身手也算不错了,更别提在上场前青芒用真气打通了他体内的经脉,斗气在学生中也算数一数二了。他一路打得很顺畅,顺利地成为B组冠军,于此同时,温德斯·威尔伯恩也获得了A组冠军。 果然今年又是莱利亚学院和皇家学院的双雄争霸,其他学院就是凑数的。这是当然的,莱利亚学院入学考试失败的人才会勉强去考其他学院,素质本身就差了不止一两点,普通学院的师资力量也远远及不上莱利亚学院,所以最后必须是双雄争霸。 决赛开始,温德斯继续温柔地对杜柏斯笑,笑得杜柏斯全身发毛。 预赛中温德斯的对手全都重伤下场,他下手太狠太绝,杜柏斯实在没忍住,有些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都是年轻的学生,他们的未来就这样被你毁了!” “哼!”温德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皇家学院那些人的后台太厉害,我一样毁掉他们。” “为什么?”杜柏斯更不理解了,如果他只是单纯地看不起平民就算了,可从刚才的对话看来,这个人对贵族敌意更深。 “明明是废物,却霸占好位子不放,难道不该死?维拉利特家族不也应该有这种感觉吗?克斯拉埃特家族已经腐败到骨子里,如果不是贵族的头衔顶着,根本没办法与维拉利特家抗争。你们家族明明是全国首富,却必须对那些贵族低头,难道不会觉得不平衡?” 杜柏斯皱眉,他突然想起之前调查皇家学院各参赛者背景时,亚度曾经对温德斯的出现很奇怪,其余四个都是四大贵族中的人,温德斯一个子爵次子出现在这里真是太意外了。 不平衡…… 杜柏斯想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比起同队的其他几个人,他在身手上绝对是个累赘,可身为维拉利特家的人,杜柏斯有着精准的洞察力和直觉,如果没有这本事,他早就死在布莱克的利齿下了。 “你和我很像。”杜柏斯突然说。 温德斯愣了下,刚一上场他就想出手,却被杜柏斯的问题打断。刚才回答了他的问题,自己心中正有些不爽,想好好给这位暴发户小少爷松松骨头,却又被他奇怪的话打断了。 “你们队参赛的五个人里,四个人身份显赫,只有你和平民差不到哪儿去。而我们队的五个人里,四个变态,一个凑数的。”杜柏斯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你废物别和我比。”温德斯口中不悦地说着,心中却不太想动手了,想多听这个暴发户小少爷说一会儿,呃……就算是死刑犯的最后一顿饱餐吧。 杜柏斯挠挠头:“我是挺废材的,不过比你好很多。” 他回头看了看休息区,青芒他们几个都站在赛场界线那里看着他;反观皇家学院休息区,四个学生两个带队老师松松散散地坐着,没一个人关心温德斯的战况。 温德斯察觉到杜柏斯的意思,表情有些冷。 “你看,我虽然是凑数的,他们还都欺负我,可真有事,他们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昨晚不算,杜柏斯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上场前队友们都对我说,输了没关系,你的队友又说了什么?”杜柏斯认真地看着温德斯。 “找死!”温德斯猛地一拳出手,杜柏斯肚子被打中,这一拳带着温德斯强大的斗气,杜柏斯猛地吐出一口血。 不行,实力差距太大了,这个温德斯怎么会这么强?杜柏斯连忙开口要认输,却被温德斯一把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来。 “规定是弃权、倒地不起或离开比赛场才会被判定失败,你现在没办法说话,只要被我拎着,就不算倒地不起吧?太早让你输掉比赛,真是太可惜了。”温德斯将虚弱的杜柏斯拽到身前,贴着他的耳朵说着,同时捏碎了杜柏斯的臂骨。 杜柏斯动了动唇,尽管没有发出声音,温德斯还是看出他说的话是—— 还有一种,可怜的笨蛋! 笨蛋就算了,可怜这句话激起了温德斯体内的血,什么时候他居然被一个可怜虫可怜了? 他把手放在杜柏斯的肋骨上,打算帮他数数肋骨,数一根折一根。 杜柏斯被他掐得难以呼吸,脸憋得通红,却还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多可怜的人,身为次子无法继承爵位也就算了,偏偏这人还是个天才。从温德斯的动作和斗气强度来看,杜柏斯清楚地察觉到这个人的实力不比格莱特差,甚至要更强一些。在他看来格莱特本身就是个怪物了,而温德斯居然更强,这不是靠优秀的师资和勤劳的努力就能达到的,只能说这个人是个天才。 而这样一个天才却要被一个比自己差上千百倍的人处处压在头上,在学院里只怕也遭到不少歧视,难怪会这样暴戾。而他刚刚的话,触到了温德斯的逆鳞。 那目光让温德斯发狂,他手一用力,打算先毁掉杜柏斯的肺部。 谁知此时一道疾风划过,温德斯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杜柏斯就从他手中掉了下去,瘫倒在搏击场上。 左臂剧痛,温德斯侧目一看,一支长箭射穿了他的左臂! 赛场外青芒正握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弓,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他身姿笔直,宛若一株劲松。 杜柏斯蜷缩在地面上猛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带着血丝,他一边咳一边费力地说:“我……说过……还有……一种……办法……不是吗?” 他还有同伴,不会就这样让他受折磨。 主持人站在会场中间,略微松了一口气说:“由于塞恩·弗雷姆介入搏击比赛,本次比赛获胜者为温德斯·威尔伯恩。另外,莱利亚学院违规,将被扣除三分,并且这三分会加在皇家学院上,目前皇家学院得分为7分,位列第一名,而莱利亚学院为负一分,位列第十六名!” 温德斯站在赛场上俯视地面上虚弱的杜柏斯:“那又怎么样?8分的差距,你们输定了!” 杜柏斯笑了下没说话,他太疼了。尽管青芒出手及时,但温德斯的斗气已经伤到了他的肺部。 德里恩上场扶着杜柏斯下来,刚走到休息区杜柏斯就被人横抱起来,灼热的气息吹着他的耳朵:“我会杀了他的。” 杜柏斯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一丝力气都没有,最后瘫倒在布莱克怀里。 青芒看了看皇家学院的方向,问亚度:“温德斯下一场比赛是什么?” “召唤师。” 青芒皱眉,他的是剑术,没办法和温德斯碰上。 “没关系,十项基本比赛之后,是一对一的魔武竞技。”亚度低声说。 “能动手脚吗?我要和他比试。” 亚度看着青芒黑如墨的眼睛,无奈耸肩:“我最不喜欢求人了。” “多谢。”青芒声音有些压抑。 刚才他什么都没想就出手了,箭射出那瞬间眼前晃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人金发碧眼,失去一条右臂,全身是伤地对着他浅笑。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死在他眼前,绝对不会!青芒攥紧拳头,铁质的弓像棉花一样被捏扁。 - 皇家学院休息区,塞西尔走上前,得意地对温德斯说:“做得好,比简单的赢了更棒!” 他为了表示亲切,伸手要拍温德斯的肩膀。 “滚!”温德斯侧身避过塞西尔的手,用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寒气。 左臂没伤到骨头,几天就可以恢复。他赢了,还为皇家学院得到双倍分数,但心中却那样压抑。 一双怜悯的眼总是在他眼前晃着,他一拳打在墙壁上,整面墙壁粉碎,却无法让脑海中那双眼睛也粉碎。 - 莱利亚学院一下子输皇家学院八分,哪怕他们再强也无法获胜了。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时,第三天亚度尼斯对亚克雷西的骑术比试,亚度胜;第四天克莱斯特对亚克雷西的重剑比试,克莱斯特胜;第五天克莱斯特对阿芙雅的耐力测试,克莱斯特胜。 连胜三场,莱利亚学院狂追九分,比分变为8比7,反超前一分。会场上亚度潇洒的身影和克莱斯特的强大震撼人心。 亚度非常开心,他没想到面对阿芙雅克莱斯特还能赢,还以为他会见到美丽女人就不移步呢。 克莱斯特看了看被布莱克裹得紧紧的杜柏斯,冷哼一声。 莱利亚学院的胜利是值得人欢呼的,只是有个问题比较麻烦。 亚克雷西连败两场,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只能代表他实力不济罢了。 可亚克雷西的全名是亚克雷西·雷吉诺德,四大贵族之首皇族的嫡子,皇位第一继承人。 至于阿芙雅,兰德尔斯家族的次女,亚度的前未婚妻,但在一年前时间长女病逝后,她成为了兰德尔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同时也是准皇后。 第14章 亚度在莱利亚学院的登记的名字是亚度尼斯·爱罗伊,但他的真实姓名叫做亚度尼斯·雷吉诺德,同样是四大贵族之首皇族的人。他的父亲洛克大公爵是现任国王的亲弟弟,也是伊斯特王国唯一的剑神(逆天骑士)。四年前亚度刚刚考入莱利亚学院时,洛克还只是剑圣(神圣骑士)级别,而一年前他从皇族禁地出关后,便成为当世第一的剑神。 亚度从小就在洛克的训练下长大,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骑术输给亚度,亚克雷西一点也不觉得丢人,真赢了那才是奇迹。而亚克雷西之所以会选择重剑而不是剑术也是为了避开亚度,以免两场比赛皆败,成为大家的笑点。 只是没想到重剑比试和骑术比试的日期是相连的,更没想到他居然两场比赛都碰了硬钉子。亚度就算了,毕竟是同为皇族的堂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亚度已经公开表示要加入神殿,对皇位竞争没有丝毫威胁力,输给未来的神殿执事也不算是丢人的事情。 可克莱斯特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亚克雷西天生神力,剑招威武,颇有大将之风,奥格瑞特元帅曾多次表示,如果亚克雷西不是皇位继承人的话,他真想把人挖到军队栽培,未来绝对是一位名将。他觉得自己在重剑上还是蛮有优势的,却没想到克莱斯特的剑那么强大,剑上的压力让他有被扼住喉咙的感觉。 亚克雷西会成为皇位继承人并不只是因为他是长子,更是因为他从小就比别人要沉稳。可在面对克莱斯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会想要逃掉,对面的气息让他难以在克莱斯特周围的空间内生存。 尽管如此,连续两场的失利并没有让亚克雷西觉得多丢面子,毕竟他将来是国王不是剑士,国王只要有自保的力量就可以了,而剑士才是要保护人的那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场比赛都非常精彩,这并不只是因为莱利亚学院很强,更因为有足以匹敌的对手,才会让比赛变得那么精彩。他尽了全力,这就足够了。 让亚克雷西注意的是克莱斯特这个人,前一天的重剑比试只能代表他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剑术高手,可第二天与阿芙雅的耐力比试却让人惊讶地发觉他居然是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魔法师! 阿芙雅是火和土双属性的魔法师,没有任何属性的结界比得上稳重的土属性结界,正因此她才会参加耐力比试,皇家学院所有人都认为,阿芙雅必胜。可当克莱斯特可怕的紫色雷霆击破阿芙雅的结界时,大家清楚地看见阿芙雅惨白的脸色和克莱斯特游刃有余的姿态,这代表着克莱斯特的实力已经超越了魔导师。 魔武双修的人不是没有,但因为时间、精力和身体限制,到了最后大多数人都会放弃一项,否则会全盘皆输。但这个克莱斯特,他却是将魔法和武术都修炼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代表着他有着坚强的毅力、不懈的努力以及过人的天分。 接过下属送来的调查情况,亚克雷西默默闭眼思考。克莱斯特的资料少的可怜,仿佛他一生下来就参加莱利亚学院的入学考试,在这之前伊斯特王国里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资料上只有一些所有人都知道官方信息,克莱斯特的私人资料丝毫都没查到,甚至连这四年寒暑假时他在哪里度假都不清楚。 如果是别人可能就此毫无头绪,可亚克雷西天生就与这些事情打交道,他很快就分析出三个原因:第一,克莱斯特是伊斯特王国周边小部落的族人,因为距离偏远,所以一直被忽视;第二,他是某个强大势力的贵族培养的心腹;第三,他真正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人族大陆。 比起第一第二,亚克雷西更倾向于第三,也就是说,克莱斯特不是人类。 从外貌上来看,不可能是精灵和矮人;而魔族早就灭绝,更何况魔族都是黑暗属性,克莱斯特却是一派恢弘之气,不像是黑暗生物;而兽人要是会使用魔法那天都要翻了。也就是说,克莱斯特是龙族。 回忆起敌对时克莱斯特身上散发出那巨大的压力,难以忽视的气息,以及睥睨天下的傲然,除了一向自诩强大高贵的龙族,还有哪个种族会让他居然产生难以匹敌的感觉。 莱利亚学院的参赛者中居然有个龙族,有意思。亚克雷西轻敲桌面,逐一斟酌莱利亚学院的参赛选手,亚度和杜柏斯都是有名的人,没有什么可查的;克莱斯特是龙族,那么格莱特和塞恩…… 那个同样魔武双修,在箭术比试中大放异彩的塞恩,那个四年前让亚度尼斯不惜和毕维斯大打出手的塞恩,会是什么样的人?亚克雷西对莱利亚学院的人非常感兴趣。对于毕维斯和奥格瑞特家族来说,这场比赛是为了选拔军事人才,而对亚克雷西来说,这场比赛是他观察每个人的特性,以便将来更好地治下。 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他要做到的不是全知全能,而是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并且用适当的手段控制人,不让他产生叛变的想法。皇家学院那四个同伴他已经足够了解,毕维斯就像一把笔直的剑,他与奥格瑞特家族的人一样,有着天生的风骨,他们对军队绝对的热爱,对国家绝对的忠诚,只要统治者不会出错,他们就永远不会叛变。这种军权和皇权分开的制度是伊斯特王国的建国者伊斯特·雷吉诺德制定的,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权力腐蚀人心,为了保证我的心永远不变,我需要一把剑,奥格瑞特家族就是那把剑。对于这点亚克雷西很赞成,他也是人,也会有走错路做错事的时候,他需要有人看着他,毕维斯最适合这个位置。 至于塞西尔,有着所有贵族的恶习,本来应该只是一个腐败的贵族子弟,偏偏他心思细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足以支撑克斯拉埃特家。这样的人,可用,但不得不防,他只忠于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阿芙雅的性格不适合做皇后,但实力足够,一个魔导师成为皇后,对将来统治魔法师工会更有帮助,有利有弊,不是最好但也不差。至于爱情,亚克雷西知道人生不是完美的,为了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何况他和阿芙雅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没有爱情也能好好的相处。 温德斯……尽管毕维斯觉得此人不俗,可在亚克雷西看来,他野心太大手段太狠,必须要防。如果他是毕维斯,就绝对不会用这个人,就算因为他太优秀,说不定有一天连奥格瑞特家族他都想要。可毕维斯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守护伊斯特王国,奥格瑞特家族只要最优秀那个,不是他也无所谓。 亚克雷西天生就能看穿人心,一个人想要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给身边每个人定位,并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们。然而莱利亚学院的这个塞恩,他有些看不透。 那个人目光执着,眼神深邃,应该是有执念有希望有愿望的人,他心底一定有一个最深的欲望。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又会变得平静无波,仿佛这世间一切都只是浮云,什么都不重要,无所求无所欲,前一秒那深邃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神秘、优雅、美丽、执着、淡然、多情、无情……这些词好像不应该用来形容同一个人,偏偏塞恩却能非常完美地将他们糅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充满矛盾又无比和谐的人。 亚克雷西一边沉思,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资料上塞恩的名字。 “我不知道王子殿下对一个普通的小学员这么感兴趣,连身后有人都察觉不到。”一个冷然的声音传来。 亚克雷西心一惊,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要知道他作为皇位继承人从十六岁就开始帮忙处理国事,所以大会特批他赛后不必集体住宿,可以回到皇宫。他现在身处皇宫,身后这个人很明显是一个入侵者,他是怎么在众人眼皮下进来的? 他脑子飞速地转着,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对方选择出声而不是直接击晕他,就代表着有事相求,可能手段会强硬一些,但暂时不会伤害他。他必须冷静下来,努力套出这人的目的,并想办法在他达成目的之前通知其他人。 “你很冷静,”身后人表扬他,“可手段对我没用。” 他的声音一直很平静,没有夸大的感觉,仿佛他笃定自己说的是事实。 “转过头来,亚克雷西·雷吉诺德。” 亚克雷西知道自己不能转头,但他的声音就像有莫大的磁性一般,逼着他不得不转身,心里有一根羽毛在不停地挠,挠得他心痒难耐,必须要立刻转身才行。 终于,他僵硬地转身,抬眼看见那人漆黑的眼,仿佛深夜一般静寂,宛若黑玉一般诱人。只一眼,就看到那人周身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魔性,充满了诱惑以及危险,引得人像扑火的飞蛾一般被他迷惑。 “你是魔族。”亚克雷西艰难开口,身体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连开口说话都那么困难。 那人薄唇微扬,勾出一个好看却又冰冷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奥斯维德,魔族新首领。” 魔族不是早就灭绝了吗?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新首领了?亚克雷西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该怎么把这个可怕的消息传出去。 “不用那么激动,因为我走了之后,你就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见过我,也不会记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奥斯维德看着亚克雷西的眼睛,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现在,告诉我,关于能够让洛克大公爵短短几个月就成为剑神的皇室禁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能说,这件事唯独不能让魔族知道!尽管亚克雷西这么想着,可他的嘴却不受自己控制,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的奥斯维德。 “很好,”奥斯维德满意地笑,“你可以忘记一切了。” 他话音刚落,亚克雷西就晕倒在地上,静静地睡着,相信他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奥斯维德临走前,视线扫过桌面上莱利亚学院参赛者的资料,手不受控制地伸出,指尖划过塞恩的名字。他抿了抿唇,毅然从资料中抽走了关于青芒的那几页纸。 第15章 魔武大会第六天,皇家学院与莱利亚学院战况已近白热化,大会赛场及各地魔法公会人满为患,入场门票价格翻了三倍,黑市上五倍不止。为了能看一眼比赛挖洞的爬墙的绕着会场跑的人比比皆是,给会场带来极大的骚动,大会经研究决定,在会场墙头安置一些位置,普通席的过道上都安放了一些临时位置。 格莱特摩拳擦掌,前五天都没有他的项目,今天的召唤师比试终于轮到他了!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亚度很担心他在比赛途中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格莱特这几年收心养性,虽然嘴还是很毒,但性格确实是好了不少,至少这几年没见他再发疯。 格莱特在成为埃斯诺山的山贼之前,是某个贵族手下的奴隶,还是豹人奴隶与人类奴隶的混血。十岁那年因为贵族少爷要练习箭术,父亲和母亲被当成活靶射杀。而过了不久之后,生得漂亮的他被那位少爷带走,成为他的娈童,被迫服用了“幻梦”。 “幻梦”是一种控制人精神的药物,刚吃下“幻梦”会觉得在梦中一般,异常的快乐,别人对他做什么都不知道。而一旦停止服用,药性发作的时候就会渴求在服用“幻梦”时遇到的事情,无法满足需求就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那个贵族少爷喜欢看人被迫低下头乞求的样子,喜欢将人的尊严踩在脚下。一开始格莱特是他的禁脔,后来贵族少爷带着格莱特去参加了一个“宠物”聚会,和几个同样的纨绔子弟暂时交换宠物尝鲜,回去后他便不再碰格莱特,而是改为看着他被手下凌辱。 后来他们以为格莱特死了,将他弃尸在埃斯诺山上,格莱特被山中的山贼所救,从此开始了他对贵族的残杀,几年后成为佣兵工会悬赏金额排名第二的人物,仅次于第一盗贼雷尔夫。 三年前青芒和雷尔夫路过埃斯诺山,格莱特为了自己的目的硬是跟着他们下山,雷尔夫为了避免麻烦教会格莱特一些简单的易容方法,时至今日扔没有人发现格莱特就是悬赏单上那个有着金色眼瞳的少年。然而格莱特一直被“幻梦”束缚着,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直到遇到亚度尼斯。 亚度是光之礼赞的继承者,会使用光魔法,三年清他答应格莱特帮助他根治“幻梦”,这几年格莱特一直住在亚度的别墅里接受治疗,基本治愈,至少他在比赛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 然而没有人比亚度更清楚格莱特心中的黑暗,当年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阿芙雅,他们冒险进入世界七大禁地之一的迷失丛林,格莱特被丛林中的夜之环境迷惑,当时只有亚度一人在场,差点连他也被杀了。因为看到发狂时的格莱特,亚度才更加担心。尽管经过这几年的治疗,“幻梦”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伤害,可格莱特的恨却无法消除,只是埋得更深,外表看起来很正常罢了。 因为幼时的遭遇,格莱特对所有贵族都带着强烈的敌意,不过现在已经可以克制住了,只要不是面对那个人,亚度相信格莱特不会发疯。但他也做好了一旦本次比赛格莱特与那人比试就立刻弃权的准备,哪怕输了与毕维斯的赌约,也绝对不能让他出赛。 好在今天的对手是温德斯,并不是那个人,他应该不会失去控制,只是亚度还有些担心,在他上场前拽住了格莱特的衣袖。 格莱特转身,对着亚度浅浅一笑:“放心,我有我的愿望,在心愿达成之前,不会乱来。” 他笑得那么干净,笑容中充满了期望和眷恋,完全不像是一个虐杀者能露出的笑容。亚度不知道格莱特心中的愿望是什么,但他清楚,能让格莱特露出这样纯净笑容的愿望,绝对不会是仇恨。仇恨只会让人扭曲,只会让人堕落,而格莱特却能为着这份心愿放下仇恨,他没问题。 亚度松开手,对着格莱特报以微笑:“我相信你。” 格莱特眼睛眯了眯,有些开心地走向会场,结果没走两步,又被人给拽住了。 “我跟你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布莱克,你不是莱利亚学院的学生,上场就会被判弃权,还会给学院倒扣三分;塞恩,你添什么乱?你有召唤兽吗?”格莱特不慌不忙,一一反驳回去。 “我管你们谁输谁赢,今天我是要杀了那个什么斯的!”布莱克今天异常威风,一把巨斧扛在肩上,一身重剑士的盔甲,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在他看来,自己的雌性被别人欺负成那样,他要是还不弄死那个人,就枉为雄性。 德里恩作为带队老师,蹲在休息区角落里画圈圈,撒手不管了。他不愧是莱利亚学院最温柔最受欢迎的老师,即使是蹲着,姿态还是那么优雅。 青芒不与布莱克争辩,而是走向坐在椅子上的杜柏斯,站在他面前十分沉静地看着他。 “干、干吗?”杜柏斯背脊发寒,明明塞恩神色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可他就是觉得害怕。 “脱。” “啊?” “脱衣服。”青芒见杜柏斯不动手,就亲自上前扒了他的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杜柏斯是白人,皮肤白皙,胸前粉红色两点立在光洁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诱人。 “你要干什么!”布莱克轮着斧子就冲上来。 青芒头都没回,亚度拔剑挡住布莱克的攻击,不让他伤到青芒。 “你上场,就把他脱光,之后……”青芒顿住,看着布莱克。 “啊啊啊啊!你敢碰他我杀了你!”布莱克气得满脸铁青,眼看着就要兽化。 “现在不脱,等你上场再脱,之后……”青芒又顿住了。 “你敢碰他!”布莱克气得都不会说别的话了。 “你不上场就不脱不碰,还上场吗?上场之后就没办法阻止我了,反正你人不在他身边,我做什么都行,比如……”青芒在杜柏斯胸前捏了下,杜柏斯“啊”了一声,看着青芒那眼神都跟看鬼似的。 布莱克连砍几斧,都被亚度接了下来,他气得哇哇直叫,青芒却一直平静地看着他。 “快决定,要上场了,上场就脱,之后……”青芒再一次“之后”。 布莱克瞪着青芒,手臂发抖,随后怒吼一声,重重地将斧子扔到地上:“吼——我不去了!吼——” “嗯。”青芒点头,把衣服给杜柏斯穿上。 布莱克迅速冲上前,一把推开青芒,将杜柏斯搂在怀里,衣服裹得紧紧的。 亚度收回剑,看着青芒心中叹了口气,塞恩,变坏了,以前的塞恩多纯良,现在他居然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之后,之后是什么啊!谁能对杜柏斯做什么啊! 解决掉布莱克,青芒向格莱特走去。格莱特笑笑:“我自己脱。” 说完开始解衣扣,解到一半斜眼看青芒:“还用继续吗?” “……我要上场。” “你有召唤兽吗?” “……” “没有你用什么收拾温德斯?你的奇怪剑法?不行,不许带剑。你的魔法?不行,除了召唤术别的魔法都不允许使用。还是……你自己变成召唤兽上场?长得也不像。”格莱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青芒。 青芒眨眨眼,侧头看向克莱斯特:“龙算召唤兽吧?” “算,龙骑士还是最威武的骑士呢。你先和克莱斯特商量,我先上场。”格莱特异常开心地上场。 青芒想追上去,被克莱斯特拽住了,他语气十分阴森:“塞恩,你想做龙骑士?” “不想。” “什么!你居然不想做龙骑士?龙骑士是整个世界最强大的骑士,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一条龙,与他签订契约,你居然不想做龙骑士!”一向沉默的克莱斯特愤怒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是最强大的龙族,居然有人不愿和他签订契约! “那……我想。”青芒这些年早就学会了随机应变。 “你居然想让我们高贵的龙族做你的坐骑!”克莱斯特更生气了。 青芒:“……” 亚度十分体贴地问:“需要我帮你们做一个结界吗?就像那天布莱克和克莱斯特决斗时的结界。” 青芒:“……” 亚度很欣慰,塞恩还是蛮纯良的,至少比格莱特纯良。 此时格莱特已经上场登记了姓名,他对对面的温德斯笑了下。 温德斯皱眉,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笑得古怪,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好像被蛇盯上一眼。 格莱特走到他身前低声说:“你要感谢这一场是召唤兽比试,最惨不过是召唤兽死亡,你精神受创而已。如果是搏击或者剑术,我会让你比凑数的更惨,次子殿下。”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极为轻蔑,这语气让温德斯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他从小就是听着这种语气长大的,“没有爵位的次子殿下”“平民的次子殿下”“次子”……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他发誓不会再有任何人在自己耳边说这种话! 温德斯看着格莱特,轻轻蹭了一下手心,就算是召唤兽比试,也可以想办法攻击召唤师。 格莱特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图,对着他一挑眉,张口无声地说着:我们很合得来,想法差不多嘛。 温德斯自信看着他的嘴唇,读出了他的意思,眼睛眯起来,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神,藏起自己的心思。 就在格莱特与温德斯相互敌视的时候,被视作陪衬的其他十四名参赛者中,有一个人微微扯了下嘴角。 第16章 召唤兽比试要先经过两次简单的筛选,第一次,请各位召唤师召唤出自己的召唤兽;第二次,对召唤兽进行等级评定,低于五级的召唤兽都要被淘汰。 第一次筛选后场上只剩下六个人,有十名参赛者压根就是来凑数的,因为大会要求每项比试必须都要有人参加,否则就是弃权。大会主持人见怪不怪,这些年魔兽越来越少,召唤师也越来越少,每年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见十名选手下场,观众席上一片唏嘘声,他们深深地觉得自己受骗了,花费大笔的金钱居然只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塞西尔听到观众席上的声音皱了皱眉,走到后台低声吩咐了几句,毕维斯看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第二次筛选后场上就剩下三名参赛者了,温德斯和格莱特,以及一名来自诺姆恩学院的学生。 温德斯的召唤兽是一只漂亮的六尾狐,经判定是八级魔兽,仅次于九级帝王级。格莱特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温德斯正对着他的翼鹰冷笑,比起那只通体雪白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六尾狐,他的翼鹰简直就是从乡下来的傻小子。 格莱特的翼鹰是他在埃斯诺山上时捡到并养大的,翼鹰名字叫狄凡德,是他的朋友,而他与翼鹰签订的也是最高级别的灵魂契约,不死不弃。温德斯的六尾狐比狄凡德等级要高,那么要获胜就只能靠他们之间的默契了。灵魂契约比主从契约和平等契约的条件高出许多,而相对召唤师和召唤兽之间的默契也要强上许多。 然而温德斯仿佛看出格莱特的心思,一边温柔地抚摸六尾狐,一边对格莱特说:“放心,我和艾芭签订是灵魂契约,不会出现默契不好的情况。” 格莱特脸色更差了,如果这是别的比赛,他有信心宰了温德斯,可现在是召唤兽比试,狄凡德未必拼得过那只九尾狐。 “真巧,我和米斯特也是灵魂契约。”诺姆恩学院的那位叫做林恩学生插嘴。 格莱特刚想说你闭嘴,却被那只火豹吸引了视线。火豹身躯火红,姿态优雅,正趴在林恩脚边打哈欠,完全不把互相敌视的翼鹰和六尾狐放在眼中。 温德斯也看见了那只火豹,那慵懒的姿态,那高傲的神态,都显示出这只火豹的不俗。 温德斯与格莱特对视一眼:九级帝王级召唤兽! 这一百多年来,魔武大陆上的召唤兽近乎灭绝,召唤师也越来越少,他们的召唤兽都得来不易,更别提传说中帝王级别的召唤兽,这个普通学院的傻小子居然拥有这么高级别的召唤兽! 两人在这对视一眼中达成了协议,暂时放下恩怨,专心对付这只火豹。格莱特能在帝都忍了三年不去找那个贵族少爷的麻烦,不过是暂时和温德斯联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温德斯则是多年次子,早就习惯忍耐了,不过是与一个嚣张的小子暂时合作,对他来说很容易,反正又不是不收拾他,只是暂时有别的对手。 就在两人达成统一战线的时候,坐在评分席上当了几天木头人的莱恩终于动了,动的同时还不自觉地看向莱利亚学院的休息区,谁知青芒也正在看他。(还记得莱茵不?本年度魔武大会的评分员,第一佣兵团辉夜佣兵团的团长,对青芒抱有敌意。) 莱茵收回视线,手指轻叩桌面,既然对方也看向他,就是说两人想法一致,这只火豹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一只! 莱茵与青芒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正在被人追杀,是青芒把他藏在自己的丹炉中,又将丹炉藏入乾坤袋中,这才让莱茵躲过一劫。只不过事后青芒差点忘了莱茵还在丹炉里关着,而且差点憋死在里面。 那时追杀莱茵的人,就带着这样一只帝王级的火豹。 青芒只知道这只火豹的原主人肯定不是学院学生,因为当时追杀莱茵那些人身上血腥味都很浓。至于别的他就不清楚了,但这个林恩有问题是肯定的。 莱茵比青芒知道的更多,他当时是去做任务,谁知却撞上那些人,他当时隐约听到一些谈话。通过那次谈话看,这场比赛危险倒不至于,对方没有恶意,可之后就说不准了,对方会选择与温德斯和格莱特做对手,绝非偶然。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双臂环胸,闭目想着。与塞恩这个学生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不愿意,塞恩还是误打误撞地救了他两次,同时也毁了他今生唯一的梦,他无法感谢这个人,也无法憎恨这个人,只能任由自己去厌恶他,但厌恶并不代表真的愿意看见他受到伤害。塞恩很可怜,比他还要可怜。他的梦毁了,却还有希望;而塞恩什么都没有,只有伤痛。 “能不能阻止比赛?”莱茵犹豫的时候,青芒早就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去问亚度。 “你还想送皇家学院6分?”亚度用看鬼一样的目光看他,“而且这场比赛我看皇家学院也不会赢,那只火豹很有优势。” 亚度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事实上现在胜负一目了然。 因为最后只剩下三名参赛者,大会决定直接三方混战选出胜利者。 召唤兽比试时召唤师不能在赛场上,只能站在场外与召唤兽进行交流,比的是召唤师的战术和召唤兽的实力以及两者之间的默契。 三名召唤师与魔兽签订的都是最高级别的灵魂契约,根本不存在默契问题,至于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根本就空谈。所以哪怕温德斯与格莱特联手,六尾狐美丽的毛发依旧被烧成了焦炭,翼鹰能飞,稍微好一些,只有一只翅膀秃了而已。 “你的翼鹰能用魔法吗?”温德斯额上满是汗珠,强忍着心疼问格莱特。 “呃……二级旋风术。”格莱特低声说。 “你傻吗?居然不去学魔法!” “呃……我又不会。”格莱特底气没那么足了。 “也就是说,就这么个二级旋风术,还是你的翼鹰无师自通自己学会的?”温德斯有点绝望了。 “呃……反正它自己就会了,也不用念咒语……它也不会念咒语。”格莱特看着不断与火豹周旋的翼鹰,没了往日的嚣张。 温德斯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我真是对你绝望了,就这么点水平一开始还来跟我叫板?知道为什么灵魂契约条件那么苛刻,不死不休,却依然有人愿意订立吗?是因为召唤兽可以使用魔法,但它们是魔力高,魔法水平却很低。所以要由召唤师念咒语,召唤兽使用魔法,但这必须是以灵魂契约为基础才能达到的,而且也不是召唤师念咒语就行,必须经过多次的练习!” “呃……没人教过我。”格莱特心里都骂开了,他从小就是奴隶,在加入埃斯诺山之前连字都不认识,哪知道什么召唤师。就是在山上他也不知道可以订立契约这种事情,还是下山之后雷尔夫教会他灵魂契约的咒语的。而雷尔夫在那不久之后就死了,还有谁来教他召唤兽可以学魔法啊! 温德斯更绝望了:“你进入莱利亚学院是为什么?你在学院里都学了什么,每天混吃等死吗?” 格莱特怒了:“学院里又没有召唤兽老师,又没有召唤兽课!” “皇家学院也没有,这年头召唤兽都快死绝了。但是你不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吗?据我所知莱利亚学院的图书馆是全国藏书最丰富的,有很多绝版的手记,就连皇家学院都自愧不如,你居然不去查?”温德斯摇摇头,对格莱特彻底放弃希望。 “算了,你告诉那只翼鹰用旋风术吧,我试试看。”温德斯摇摇头,很快将大权掌控在手中。 格莱特一边用眼神暗杀他,一边告诉翼鹰使用旋风术,于此同时温德斯开始念咒语:“雪之精灵啊,请听从我的呼唤,化为银白之刃,以最洁净之舞消灭敌人吧。冰刃之舞。” 随着他的咒语,六尾狐身周围绕起冰雪,银白之刃借助翼鹰的旋风向火豹攻击。 林恩微微一笑,也不慌不忙地念起咒语来:“深埋于地底的红莲之炎,请听从我呼唤,从沉睡中醒来,化为怒涛之炎,炼化这世间万物吧!红莲烨火!” 赛场上燃起绚丽的火光,整个赛场包括场上的天空都被这滔天之炎笼罩在内,这一招红莲烨火直接烧得六尾狐和翼鹰连叫都叫不出来,温德斯和格莱特此时特别有默契地念咒语,迅速将召唤兽唤走,再这样下去两只召唤兽都会被烧死。 结局是出乎意料的,谁也没有想过,一直是双雄争霸的局面,居然又冲出一匹黑马。尤其确定胜利后,火豹昂首嘶吼一声,优雅地在赛场上散步,用极为蔑视的目光看了两位败者一眼后,高傲地走回到自己主人身边。 这一次场上的欢呼都送给了火豹,魔武大会第一次出现由第三个学院得分的情况,这让战况变得更加复杂。 青芒见直到最后都无事,暗暗放下心来。却不知暗处有一个人低声说:“温德斯、格莱特,可用。” 第17章 对于林恩的出现青芒思考了很多,无奈讯息太少,他无法确定到底是整个诺姆恩学院有问题,还是只这一名学生有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林恩就是那天带队追杀莱茵的黑衣人,他见过自己和雷尔夫。 当时是雷尔夫出手将人赶走的,双方并没有太交手,只知道林恩对于追杀莱茵并没有那么执着,否则不可能是雷尔夫小小的施展魔法就能将人吓走的。 因为了解到的信息太少,青芒试着用雷尔夫平时思考问题的方法去想,雷尔夫说过,实在想不明白,就换个角度再想一次,思考一下事情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这种不合理又会造成什么后果,最后再去推敲原因。 这样重新一想,青芒才发现,在之前五场比赛中,林恩都没有出场,而且诺姆恩学院表现平平。说句实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样突然的实力大涨是极为引人注目的,一定会惹人怀疑,尤其林恩肯定知道自己认识他。即使如此还是要出现引人注目,为什么?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 要得到什么?青芒眯眼看见格莱特一脸不忿地走下场,经过易容后的褐色眼睛有些配不上他出色的外表。 真实之瞳! 格莱特出场晚,他们为了与格莱特直接接触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格莱特唯一值得人关注的,就只有那能够看破这世间一切幻象的真实之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幻术比试上,对方可能还会出手,到时是否要让格莱特上场呢? 青芒已经不是四年前刚到这个世界的傻小子,他清楚地知道要控制人的手段有很多,更何况格莱特弱点太多了。对方是否知道他的弱点? 他偏头看着脸上写满不爽的格莱特,突然开口问:“这几年,你有回去过吗?” 格莱特一惊,他现在可是悬赏单上第二名,要是暴露身份就不好了。他走到青芒身前压低声音说:“我虽然没回去,但是经常查看有关那方面的消息,看起来他们过得还不错。” 埃斯诺山的“冰刃”是伊斯特王国有名的匪窝,经常有商人在那里吃亏,所以这方面的信息很多,这些年基本没有传出剿灭之类的消息。 “最后一次查看是什么时候?” “魔武大会前一天啊,有消息说,四大贵族中的克斯拉埃特家族的商队被抢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开心。”格莱特一脸幸灾乐祸。 克斯拉埃特?青芒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家族? “魔武大会之后回去一次看看吧。”青芒好心建议。 “才不要,我发过誓,下一次回家时要把他们全带出来,再也不用过那种生活,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格莱特拍着胸脯说。让埃斯诺山中的山贼重新过正常人的日子,让他们的下一代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他此生唯一的心愿。为了这个愿望,哪怕要他放弃仇恨与那人虚与委蛇他也能忍。 青芒愈发地不安起来:“今晚我带你去,御剑飞行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从哈特城到埃斯诺山,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七八天。不过格莱特曾经跟着青芒御剑飞行过,那速度简直就不是人类能达到的,他知道青芒没有说虚话。 “不行,什么成就都没有就回去,我不敢见比斯诺,还有……达莲娜。”格莱特脸微红,像陷入恋爱的少年。 比斯诺是将奄奄一息的他从风雪中救回的人,从那时起格莱特就爱着他,而达莲娜则是……比斯诺的妻子。 这一切青芒都知道,他更知道埃斯诺山对于格莱特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他们会永远失去格莱特。 “我会带着亚度一起去,埃斯诺山的人让他养。”青芒一脸平静地说。 他们一直低声交谈,亚度只听见二人提到自己,又见格莱特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微微皱眉,走过来询问。 “我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故意问。 青芒抬头:“正好,以后格莱特你养。” 亚度早就习惯青芒这种钱财乃身外之物的性格,特平静地回答:“难道他现在不是我在养?” 自从将格莱特带回哈特城后,进入莱利亚学院的手续和一些相关身份证明都是亚度办的,之后为了确保格莱特发疯时自己能及时赶到,亚度这几年几乎与他形影不离。格莱特更是吃他的,住他的,顺便鄙视他的……反正从物质到精神他都包了,亚度觉得自己养个儿子都不会这么辛苦。 “是这样的,连他家人你也一起养了吧。”青芒依旧不客气地说。 亚度还没来得及郁闷自己是不是长得十分像头肥羊时,格莱特倒是先忍不住了:“我的事和他无关吧?” 这回亚度不愿意了,什么叫无关?他都把格莱特当成自己儿子养了,他的事还与他无关? 于是亚度特别认真地问:“他家里有多少人?我先安排一下。” 格莱特扭头瞪他,青芒低声说:“这里不方便,回去私下说。” 他本以为颁奖结束后就可以退场,到时候需要好好对亚度说一下格莱特的特殊情况,几人一起想出一个不会连累到亚度的万全之策。青芒本不在意埃斯诺山的事情,他们毕竟是山贼,就算有一天出事,也是因果循环。可现在涉及到格莱特,直觉告诉青芒,如果不赶快做决定,只怕会出事。 谁知比赛并没有就这样结束,颁奖结束后,主持人宣布,由于今天的比赛过于仓促,未免各位观众觉得得不偿失,会马上进行下一场比赛,幻术比试。 塞西尔之前去后台吩咐属下,就是要他向大会方提出这个建议。他知道如果今天就这样草草收场,明日的票价一定会下跌,损失非常大,而且对魔武大会的名声也不好。为了留住观众的心,他觉得应该再进行一场比赛。 但实际上下一场比赛并非幻术,而是机关比试。塞西尔以机关比试需要先布置考场并浪费时间为名,建议跳过机关,进行下一场幻术。之所以会这样一是由于机关比试的确是需要先行布置考场,二更是因为,幻术比试依旧是格莱特,连续两次上场,会对他造成很大的负荷,自己也可以占些便宜。 这个办法对于他来说,一箭双雕。 毕维斯没有阻止他是因为他也觉得今天的比赛颇有些走过场的意思,一场就结束,一个小时不到,整整一天就这样浪费了,可他没想到塞西尔居然会将幻术比试提前。 见毕维斯的目光有些冷,塞西尔也冷笑一下:“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办法都会用,你就等着今天看我完胜吧。” 另一边,亚度死死抓住格莱特对他说:“反正你已经报名了,不要上场,直接弃权!” 格莱特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带着嗜血的光:“就等着这一场比赛呢,放心,我不会杀了他的,因为死人是永远感觉不到痛苦的。” 塞西尔…… 这个名字是烙在格莱特心中的伤,一道丑陋的伤疤。他的父母被塞西尔射死,他的身体被这个人玩弄,他的精神被这个人折磨,而他,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匍匐在地面上的丑态,露出愉悦的笑容。 多少次梦里他一次次将长刀刺进塞西尔的体内,用同样愉悦的笑容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哀求他放过自己。格莱特从来没想过直接杀了他,他只想将这个人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烤熟了喂狗。 亚度发觉格莱特此时力气大得吓人,连忙抱紧他,死死压住他的双手。格莱特的指甲变得很长,身上开始出现豹纹。 布莱克闻了闻说:“豹子要兽化了。” 眼见着格莱特的指甲要刺进亚度腰间,青芒迅速上前,一个手刀打在他后颈的穴位上,格莱特晃悠两下,并没有晕倒,而是回头瞪着他,眼神有些可怖。 青芒面不改色,又是一掌劈下,同时在他身上几个大穴上连点,格莱特瞪着他晃悠了几下,最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杜柏斯第一次看见格莱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地问:“他也是兽人?” “半兽人,杂种。”布莱克回答。 亚度皱眉,他明明知道布莱克的话中没有恶意,这只老虎只知道实话实说,那句“杂种”只是陈述,没有讽刺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爽了,那种词不应该用在格莱特身上! 亚度隐约觉得,自己放在格莱特身上的心思越来越重,反而对塞恩的关注却越来越少。 他明明是喜欢塞恩的! 他还记得与塞恩共浴时的心跳,还记得发觉自己喜欢上塞恩时的喜悦,更记得发觉塞恩喜欢雷熊(雷尔夫化名)的伤痛。他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将继承的爵位,为了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接受光之礼赞的传承,为了他与阿芙雅解除婚约。 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现在这种感情反而淡了呢? 青芒不知亚度的心思,而是非常平静地说:“照顾他,我去帮他弃权,回去再与你细说。” 语气明明那么平静,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亚度看着他的背影,笔直坚定并且强大,和当年那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傻小子一比,完全是两个人。 三年的时间,磨去了塞恩的稚气,也磨去了他炙热的感情。 第18章 也不知青芒用了什么办法,格莱特一直没有醒,亚度带着他回到休息室,德里恩十分体贴地将教师宿舍让给了两人,青芒则是去找德里恩商议格莱特的事情。当时格莱特那么明显的兽化,就算是瞎子都能察觉到。杜柏斯家里就养着一个兽人,不用担心他会泄露格莱特的秘密,克莱斯特自己都是条龙,当然不可能跑去揭发格莱特,目前需要注意的只有德里恩。 亚度坐在床边看着格莱特,心里想的却是青芒方才在会场上的表现。格莱特被打晕,青芒去帮他弃权。 主持人很尴尬地看着青芒:“请问,格莱特同学为什么要弃权?” “因为上场比赛结束后他就晕倒了。” 青芒话音刚落,塞西尔就感觉到毕维斯那犀利的视线,冷笑一下走上前问:“的确订立灵魂契约的召唤兽受伤会给主人的精神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但我觉得上一场比赛不至于让他精神受损到那个程度,大家都看到他那只召唤兽没受到什么实际伤害就被收回了。我们队的温德斯也参赛了,六尾狐承担了大部分攻击,也没见他有多疲惫。你们队的格莱特,就这么娇弱?” 塞西尔的话既是解释给毕维斯听,又是在向观众诉说,莱利亚学院的参赛者有多无能。 谁知青芒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说是因为精神受损晕倒了吗?” “那为什么呢?” “因为我把他打晕了。” “……” 主持人满脑袋汗的看着青芒:“塞恩同学,你这么对待队友,实在是……” 青芒异常平静:“大会规定比赛中不能干预队友的比赛,否则会倒扣三分,但没说不能在赛前把人打晕吧?” “的确……没说。” “那我违规了吗?” “应该……没有。” “既然没有违规,也不会扣分,现在弃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就好。” 青芒转身要走,谁知又被主持人叫住了:“塞恩同学,你确定‘又’要弃权?比赛中一分都是很重要的!” 主持人这个“又”字用得很微妙,我们知道,一般跟又扯上关系基本上就是累犯,比如,汤姆又逃学了,青芒骑术课又没过,温蒂老师又被青芒气炸了…… 青芒挑眉:“挑战性太低,没有成就感。” 观众席上一阵口哨声,尽管两次弃权,但青芒清冷的气质,毫不在意的眼神,在观众心目中都代表着他对皇家学院的蔑视。尤其之前狂追九分让他们坚信,无论被落下多少分,莱利亚学院一定会反败为胜的! 其实,青芒只比赛了一场,但他弃权了两次,干预杜柏斯比赛一次,使得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超过了连胜两场的克莱斯特。因为克莱斯特虽然胜得漂亮,但行为中规中矩,不像青芒这般出格。在观众心中,青芒这种种行为都可以解释为对皇家学院的挑衅,再加上他那清冷的声音,平静的表情,不自觉地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可以说,青芒是魔武大会上第一个靠弃权成名的人。 幻术比试的获胜者是塞西尔,诺姆恩学院的出场者还是林恩,果然他们将林恩与格莱特的项目都排在了一起。林恩很强,无论是召唤兽还是幻术都是数一数二的,然而他的对手是塞西尔。 塞西尔是水系魔法师,无论从魔力还是经验来看,都比不上身为魔导师的阿芙雅,可他胜在不择手段。 赛前有几个人找林恩商议,他们最先要解决的目标是塞西尔,林恩同意了。即使他的目的不在获胜,可前一场表现那么优异,这一场输了实在难看。只要他赢了,对外就可以解释为林恩是诺姆恩学院唯一一个天才,就不会太惹人怀疑。 幻术比试并非一对一,而是所有人一同比赛,最后剩下的唯一清醒未被幻术迷惑的人就是胜利者。这样一来战略就比较重要了,所以联合其他选手先将难对付的人踢下场比较好。谁知一开赛,林恩就被那几个所谓的“盟友”给偷袭了,他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一般使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耗尽了林恩的体力。林恩最后的印象是塞西尔微笑的脸,随后就失去知觉。在昏迷前那瞬间,他将塞西尔列在必杀名单中,这个人奢靡无耻,但也够卑鄙,将来只怕会是他们的强敌。 解决掉唯一的对手,塞西尔没费什么力气就获得了胜利。领奖时他微微有些不满,因为格莱特没有上场。每次一看到格莱特,他总有一种想要征服这个人,蹂躏这个人的欲望。他更有一种熟悉感,仿佛曾经千百次地将这个眼神倔强的家伙踩在脚下。 塞西尔耸肩,反正还有机会,等到一对一的魔武竞技和团队作战时,他总有机会遇到格莱特。 - 亚度收回思绪,看着沉睡中的格莱特,明明睡着,却还是皱着眉头。相识三年,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格莱特,除了知道他曾经是塞西尔的性奴隶外,他什么都不清楚。而塞恩,与他相识四年,除了塞恩·弗雷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外,他同样也不清楚这个人的一切。 这到底算什么呢?他到底算是他们的什么人呢?亚度靠在椅子上,默默闭眼。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磨去他感情的并非时间,而是塞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对他好,塞恩不需要;他对他不好,塞恩不在乎。亚度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走进塞恩的心,于是在时间的流逝下,那份炙热的感情终于冷却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爱上了格莱特,亚度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格莱特的感觉是照顾,但并不是爱恋。他会不放心格莱特,会不愿听到有关他的坏话,但这并非爱情,友情也是如此。他活到现在只对一个人的身体脸红心跳过,那就是塞恩。格莱特住在他家里,他曾多次见过他的裸体,却从未有过欲望,也未有过冲动。 现在连那份心跳也被赛恩的冷淡磨没了,那他还剩什么呢? 一瞬间亚度十分空虚,自己这二十年来的努力仿佛否成了空谈。就像他拼命地想要抓住月亮,谁知靠近后发现那只是水中月,真正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中,他永远也碰触不到。那么,他之前的心血都白费了吗? 亚度不明白。 身后响起推门的声音,塞恩清冷的声音传来:“德里恩老师不会说出去。” 许久后亚度才慢慢开口:“你怎么向他解释的?” “没解释,只是用了一点黑魔法,让他忘记一点事情而已。” 亚度猛地起身,回头瞪着青芒。 “你是光属性体质的人,就算没学光魔法,也不应该去学黑魔法!跟我去神殿,我帮你祛除体内的黑暗能量!” 光属性的人原本是没办法学习黑魔法的,更何况青芒是至阳之体,更不可能去修习那种魔法。然而雷尔夫是黑魔法师,在一次危机中,青芒被黑暗元素入体,同时不小心吸取雷尔夫体内的黑暗能量。原本身体与黑暗能量互相排斥,但在雷尔夫死去那个清晨,黑暗能量与青芒丹田内的莲实结合在一起,自此后他可以开始学习黑魔法。 至于自己能否再去学习光魔法,青芒不知道,他也没想过去学。他更不敢继续修炼少阳宗的心法,因为灵寂期接下来就是元婴期,他不知道自己会修成元婴还是魔婴。他不想做一个修魔者,所以三年来他并不太修炼。反正元婴期是一个门槛,多少修真者因为无法修成元婴而终。青芒觉得暂时拖个一两百年不是问题,祛除黑暗能量的事情,至少要等他再见雷尔夫一面再说。 他坚信雷尔夫没有魂飞魄散,坚信当自己的黑魔法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用亡灵召唤呼唤雷尔夫的灵魂。 这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坚持下去。 他懵懂无知,是雷尔夫教会了他什么是感情。然而在他真正有了感情后,雷尔夫消失了,用那样惨烈的方式,无声地对他说着“我爱你”。这三个字青芒听雷尔夫说过很多次,却从未回应过,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在雷尔夫消失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明白,原来爱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即便是如此痛苦,他却无法说出宁可不爱,宁可从来没有遇到雷尔夫之类的话。 青芒看着亚度,有些森冷地说:“你可以不用接着说下去,我们打赌你输了。” 接着说下去,亚度必定会提到雷尔夫,对于这个黑魔法师,亚度从来没有过好印象。青芒不想从亚度口中听到雷尔夫坏话,便与他打赌,如果亚度输了,就永远不能提到雷尔夫。亚度选择了赛马,他知道青芒不会骑马。青芒同意,于是就有了人拽着马跑的一场赛马。 青芒冰冷的话语如一盆冷水般将亚度浇得透心凉,他就是这么可悲。 亚度突然不想再说这件事,他转了话题:“格莱特是怎么回事?” “你带着他,我们现在就去埃斯诺山。” “啊?那里是‘冰刃’的大本营,起码得走好几天,要不魔武大会后再去吧。” “不行!我又不好的预感,今晚就去,我保证明早前能赶回。” “呃……我知道你魔法很厉害,可瞬间移动那是空间魔法,你会吗?而且就算你会空间魔法,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要提前做好传送魔法阵的,你设置魔法阵了吗?”亚度记得全国好像就只有十个传送魔法阵,还是建国初初代国王调动全国的魔法师建成的,毕竟这种魔法阵是违背自然规律的,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建成,还需要好多特级魔法晶石。现在就算四大贵族要使用魔法阵,也需要国王的批准才可以,非紧急情况不得使用,他没办法帮助青芒使用魔法阵。 “不需要,我带你们去。” 青芒说完拽着亚度扛起格莱特就走,不一会儿,一道火光闪过,守卫们见怪不怪,这种半夜还练习魔法的情况在魔武大会中很常见。 然而他们不知道,在这道火光的掩护下,有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哈特城。 奥斯维德在会场外看着天空中的火光,若有所思。 注:关于比分。一场比赛三分,只有胜者能拿到分数。 第一场,莱利亚学院2分,皇家1分。 第二场,杜柏斯对温德斯,青芒为救杜柏斯出手,温德斯胜利得三分,莱利亚学院被罚扣三分,这三分也要加在皇家学院上。就是莱利亚:2-3=-1;皇家:1+3+3=7;皇家学院超过莱利亚学院7-(-1)=8分三四五场莱利亚学院连胜,狂追9分,就是-1+9=8分,超过皇家学院8-7=1分。 第六场,林恩胜,两者均未得分,诺姆恩学院得三分,目前比分仍然是8:7 第七场,塞西尔胜,皇家学院7+3=10分,超过莱利亚学院2分。目前比分皇家:莱利亚=10:8 第19章 青芒的飞剑叫做古泉剑,是一把灵剑。他是少阳宗大道门中的一名炼丹弟子,因为生来就浑浑噩噩,所以尽管资质极佳,大道门门主还是放任他师父把至阳之体拿去当生火的弟子。入门前门主曾为他摸骨,发现他本应懵懂一世,却因命中注定的大劫而通灵智。可这大劫,若是过不得便是魂飞魄散,若是过得便是自此心魔缠身,万劫不复。青芒现在黑暗能量入体,早已不知是修真还是修魔,对雷尔夫执念早就违背了道家心法中所说的道法自然,心魔暗生。 大道门门主在青芒达到心动期去少阳洞参悟道法时,大手笔地炼制了古泉剑送给青芒,期望他能借助这把宝剑之力躲过一劫。古泉剑是把好剑,是大道门门主的心血。就因为它是一把好剑,所以它从来不听青芒使唤,傲气十足,不到一般情况青芒绝不使用它。 这一次也不例外,青芒本打算藏了剑光低调离开,谁知古泉剑光芒四射,比以往亮得还耀眼。青芒这才不得不得借助火魔法来掩饰古泉剑的剑光。 好在这次古泉剑只是不肯掩藏行迹,并没有故意向反方向走,青芒顺利地带着亚度和格莱特离开哈特城。 古泉剑变得很大,青芒站立在剑身上,身后是抱着格莱特的亚度。 古泉剑速度快得出奇,却很稳,亚度站在剑上,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掉下去,很安心的感觉。剑身周围笼罩着一层结界,挡住了因疾行而掀起的疾风。 “如果这算是你的坐骑,赛马时我肯定是一败涂地。”亚度有些不甘地说。 “是赛马不是赛剑。”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一把神奇的剑。”这才是亚度真正想要说的话,果然这四年来,他完全没有真正了解塞恩。 “如果可以,我谁都不想说,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会说的。” “我知道。” 亚度笑了,不管怎样,塞恩还是相信他的,这样就够了,他们至少还是朋友。 一路疾行,他们很快到了埃斯诺山,抵达前青芒解开了格莱特的穴道,格莱特很生气,但又无计可施,毕竟他不能从剑上跳下去,因为有结界困着他。 他一路上皱着眉,青芒毫不理会,只是专注地驾驭古泉剑。 在抵达埃斯诺山那一刻,格莱特瞬间变得脸色惨白。 “空行军!”亚度看着天空中整齐的军队说。 伊斯特王国只有一队空行军,他们的坐骑全部是训练好的飞行系魔兽,是伊斯特王国的皇家禁卫队。在召唤兽如此稀缺的情况下,能够凑齐一队空行军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他们只听从国王的调动,其余任何人都无法命令他们。 皇家禁卫队在魔武大会举行的同时,居然悄悄地来到埃斯诺山,他们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青芒的担忧成真。 格莱特发疯一样地想要冲下去,硬是被亚度压住,青芒紧皱眉头,用暗夜之帐将古泉剑隐藏在其中,偷偷地潜入埃斯诺山。 “忍一忍,现在去是硬碰硬。”亚度搂紧格莱特,脸色也不好看。路上他已经听青芒说了格莱特的身世,如果埃斯诺山真的就这样完了,那他们将会永远失去格莱特。 暗夜之帐掩藏了他们的身影,天空中的空行军并没有察觉到他们,黑夜增强了黑魔法的效力。 青芒抵达山顶后发现,很明显空行军的战斗已经结束,地上全部都是尸体,难怪他们一直在空中盘旋而不降落。因为战斗结束,他们现在只需要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就可以。 他控制古泉剑贴着地面飞行,古泉剑仿佛感觉到他的紧张,第一次这么听话。格莱特面无血色地看着地面上的尸首,手紧紧握住手臂,每见一张脸就狠狠抓一下,不一会儿手臂上全是血痕。亚度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臂拽下来,把自己的手臂放在格莱特的掌下。 这些尸首的血很快被埃斯诺山上寒冷的空气冰封,他们凝固在冷风中,永远地沉寂下去。每一个人,都是格莱特的同伴,每一个人,都曾向一直陷入过去阴影中的他伸出过手。 天空中传来声声鸣叫,一群翼鹰在空中旋转,悲鸣。翼鹰是“冰刃”的伙伴,是他们的坐骑。每个“冰刃”的成员都有一只翼鹰,同伴死去,翼鹰在空中哀鸣。 空行军毫不留情地举剑,黑夜中青色蓝色甚至紫色的剑光闪过,一只只翼鹰的尸首落在地上,格莱特发疯一般地想要冲上去,被亚度死死搂住,他张开嘴想要哭喊,亚度毫不留情地捂住他的嘴。格莱特只能看着翼鹰们一个个变成尸首。 最后一只巨大的翼鹰落地,格莱特嘴角流出鲜红的血。亚度清楚地认出,那只是翼鹰,就是格莱特在白天比赛时召唤出的狄凡德。 翼鹰只能生活在寒冷的埃斯诺山顶,它们受不了外界的炎热。所以狄凡德平时都是呆在埃斯诺山的,格莱特通过灵魂召唤才能见到它,并且不能让它在外界呆太久,否则会被热死。 在格莱特没有召唤它时,狄凡德一直都是翱翔在埃斯诺山山顶,孤寂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格莱特不再挣扎,而是木然地望着狄凡德的实体,眼泪流出,眼中的易容物掉下,露出原本漂亮的瞳色。仿若美丽翡翠般的祖母绿,右眼中夹杂着暗金色。那么美丽的眼中,现在却只有悲伤。 青芒带着他们飞了一圈之后,用低沉的声音问格莱特:“没有达莲娜和比斯诺,是不是有暗道?” 原本已经麻木的眼蓦地一亮:“有,我指路!” 亚度放开了格莱特,他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行踪。青芒表情依旧严肃,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连他们俩都死了,那格莱特…… 青芒的黑魔法等级并不高,一般来说,即使是有黑暗的掩护,也无法瞒过空行军的眼睛。 可此时地面全是尸体,死气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就仿佛埃斯诺山的同伴,即使是死去也在保护格莱特一般。 他们顺利地走进达莲娜的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却没有人。青芒收回古泉剑,但并没有解除暗夜之帐。 格莱特走向一面冰壁,在上面轻轻敲了几下,地下裂开,一个阶梯出现在他们眼前。 几个人小心地走下去,才一下去,入口就自动关闭了。暗道中漆黑一片,青芒使用火球术,让周围亮了一些。 格莱特一直没有说话,带着他们走了一会儿,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这里是一处洞穴,周围的油灯燃着,应该是刚刚点燃不久,油还没有燃尽。洞穴里坐着两个人,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 格莱特欣喜地跑过去:“比斯诺、达莲娜!” 然而没有人回话。 他扑上去搂住他们,他们还是没动。 青芒清楚地看见男人的掌心全是鲜血,他搂着女人的背,血是从达莲娜的背上流下来的。 而比斯诺的额头上,一滴一滴滴着血。 他拼命带格莱特回来,却只让他看到了这样一幕。 格莱特抱着他们,一动不动。 “格……莱特……吗?”安静的洞穴内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 格莱特连忙低下头,达莲娜正虚弱地看着他。 “达莲娜,达莲娜!”格莱特紧紧抱住达莲娜。曾经他那样嫉妒这个女人能得到比斯诺的爱,现在他却只希望她能活下去,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你……还活着……”达莲娜微微转头,看见青芒站在一边,黑色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塞……恩?”她低声问,“雷……熊……呢?” 青芒没有回答,继续沉静地看着她。达莲娜苦笑了一下:“我……懂了,你也……变了。” “快别说话,这里有光魔法师,塞恩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丹药,他们能救你,能!”格莱特搂住达莲娜,一脸乞求地看着青芒和亚度。 亚度从未看见骄傲的格莱特露出这样没出息的表情,然而,他却只能,默默地转头。 “她已经死了。”青芒低声说。 是的,达莲娜已经死了,鲜血早就变成暗黑色,凝固在背上,她已经死了很久。只是灵魂不肯离开身体,拼命地坚持着。 “她还活着,她能说话!”格莱特拼命地喊着,他甚至想要冲上去威胁这两个人,却被一只柔弱的手拽住了手臂。 “我已经死了。”达莲娜静静地说。 格莱特突然僵住,双膝跪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这是他唯一想要守护的地方,这是他的梦。就……这样毁了吗? 达莲娜说话突然流利起来:“我已经死了,临死前要比斯诺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等你,总觉得,你会来的。” 她伸手擦去格莱特的眼泪:“我知道你下山的目的,抱歉,没能等到你。不过还好,我坚持下来,终于见到你了。” “达莲娜……”格莱特泣不成声,只能搂住她。 “听我说,格莱特,我们不是你的全部。埃斯诺山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们只能为你进行天葬,你的尸首只会成为翼鹰的食物。”达莲娜温柔地摸着格莱特的头发,“所以你也不要为我们悲伤,在成为山贼那一天,我就想到了,这一天总会来的,国家不可能放任我们。”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居然同意下属去抢夺克斯拉埃特家族的商队。抢夺四大贵族是重罪,终于引来了空行军。我本以为就算是皇家骑士团来了,也可以利用埃斯诺山的地势抵挡,谁知居然是空行军。格莱特,不要想着为我们报仇,我们是咎由自取,明白吗?”达莲娜异常认真地说。 然而格莱特只是搂着她,一言不发。 达莲娜叹了口气:“格莱特,我知道你想报仇,可至少,为孩子想想。” “孩……子?”格莱特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达莲娜的话。 “我和比斯诺的儿子,达斯特。”达莲娜轻轻移开身,在她和比斯诺共同的怀抱中,藏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婴儿正安静地睡着,完全不知道他的父母早就离开了世间。 “我给他吃了药,因为不希望他看到这一幕,他还小,什么都不会记得,不需要被仇恨所蒙蔽。”达莲娜温柔地抚摸着达斯特的睡脸,异样的安详。 一个死去的人的魂魄不肯离开世间,强行留在身体里,就是为了等着一个人,等着他,将自己的骨肉托付给他。 “格莱特,至少让这个孩子,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让仇恨成为他生命中的唯一,好吗?”达莲娜说的是达斯特,也是格莱特。 格莱特,不要让仇恨蒙蔽你的心,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带你走出阴影。 格莱特小心翼翼地接过达斯特,有些茫然地点头。 达莲娜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我爱你,格莱特,我的弟弟。” 她一直视他为家人,一直爱着他。 格莱特紧紧搂住她,然而达莲娜却没办法再回抱住他了。 她的手滑下,瘫软在格莱特身侧。 格莱特紧紧搂住比斯诺和达莲娜的尸体,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呃……上部里出现了一个BUG,这觉得是我当时脑残了,我以为亚度会和格莱特确定感情,会陪着他,后来才发现,格莱特不可能和亚度在一起,爱情无法解决他们之前的问题。 于是……我跑去把上部改了改。 最后我想说的是,格莱特从来都是个悲剧,这个人物从一开始就带着悲剧色彩。 第20章 夜是寂静的,一个人的夜更显得孤寂。 回到哈特城后,亚度带着格莱特去了他名下的别院,必须要先安顿好达斯特。青芒并没有跟去,他目送着失魂落魄的格莱特抱着达斯特跟着亚度离开,独自一人站在城郊,抬头看着天上残缺的月。 常识老师曾经说过,月缺月圆只是自然现象,只是因为运转而被遮住了光芒,无论是残月还是满月,我们看到的都只是那个月亮,多少年都没有分别。 真的没有分别吗?与心底之人在皓白的月下漫步,和家破人亡在残缺的月下哭泣,真的没有分别吗? 月还是那个月,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抬手抚胸,掌下传来有力的震动,心,还在跳动。青芒苦笑一下,他还以为,早在三年前雷尔夫消失的那个清晨,心就已经不会跳动了。 可事实证明,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哪怕经历了再多,哪怕痛苦扼住喉咙让人无法呼吸,心却依然有力沉静地跳动着,无论你曾经历过什么。 微风拂面,春末夏初的夜晚并不寒冷,暖风吹得人每一个毛孔都舒适着。明明是这样温暖和煦的夜,埃斯诺山的山顶却依旧冰封,而格莱特的家人,将永远地被埋葬在那里。不,他们连沉睡在雪山上这一点都做不到。 青芒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天真无知的人,他清楚空行军需要这些人的尸体作为剿灭的证据,他们的遗体会被带回帝都,他们的头颅会悬挂在刑场,他们的尸身会被丢弃在乱葬岗,最后成为野兽的食物。 为了不被空行军发现,他们带着达斯特悄悄地离开埃斯诺山,并没有移动比斯诺和达莲娜的遗体。然而青芒知道,他们两人一定会被空行军找到,被分开,被当做战利品带回去。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说,因为不能留下任何曾经有人来过的痕迹。逝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比起早已成皮囊的身躯,达斯特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孩子只有七八月大,只要照顾得当,他不会知道自己曾是山贼的孩子,不会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被人杀死,他有着光明的未来。为了达斯特,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三人明明知道将达莲娜的尸首留下意味着什么,却还是没有带走他们。 从头到尾,青芒都是一脸平静,他冷静地带走格莱特,冷静地对亚度说他们明天可以不用回会场,一切交给他。 亚度神色复杂地看着青芒,最后长叹一声说:“你比以前坚强了。” 以前的青芒,无法淡然面对生死;以前的青芒,会天真地想要为他们留一个全尸;以前的青芒,会在空行军杀戮翼鹰时愤然出手。现在的青芒,只会劝阻格莱特,劝他不要做这些傻事。 坚强吗?成长吗?苦笑僵在脸上,他连这虚假的笑容都无法维持下去,因为他根本没有成长! 之所以会冷然面对不去出手并不是他比以前聪明了,会辨别是非了,而是因为,那个人不在他身后了。以前他无论做什么,都有那个人帮助他,然而现在,他只有一个人。因为没有依靠才会自己站稳,因为没有支持才会坚强,因为没有后盾才会成长。 青芒默默闭眼,不许哭,不能哭,因为那个能为你擦泪的人,不在了。 心生警觉,猛然抬头,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袍的人,青芒收起心思,低下头,向魔武大会会场方向走去。 会场建立在城郊,又有人看守,在这种将近凌晨的时刻一般是不会有人在会场附近的。青芒思考着来人的身份,同时尽力挡住自己的脸,不能让人认出他是偷跑出来的参赛者。 那人渐渐靠近,青芒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 明明是寂静的夜,两个人走在城郊,居然一点脚步声都没有。青芒微微皱眉,想要回头去看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理智告诉他不要回头,既然对方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就应该迅速回到会场,不要节外生枝。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他说,回头吧,只看一眼,如果不回头,会后悔终生。 青芒停住脚步,无法克制地转头—— 背后空无一人。 他惊讶地瞪大的眼睛,自己的神念分明一直注意着这人,明明回头前一刻还感觉到人在身后越走越远,为何现在看不到人? 他转身,快步走到那人消失的地方,四下张望起来。前方不远是一片树林,有可能在这一瞬间就迅速移动到树林中吗? “你在找我?”带着巨大魅惑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青芒蓦地僵住,想要回身,却又不敢回身。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声音,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声音的主人。 可是那人又怎么会…… “怎么了?不敢动了?”声音贴近,唇瓣几乎贴在青芒的耳垂上,冰冷的,不带温度的唇。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揽住他的腰,青芒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同样是不带温度的冰冷。 身体猛地被人向后带,落入一个怀抱之中,怀抱是那样熟悉,那样让人心动。青芒震惊之下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身在前方的林子中。 是空间魔法还是别的什么能力?青芒努力想要思考,可一向灵光的大脑此时仿佛冻僵了一般,就是不肯运转。 冰冷的唇贴上他的后颈,手掌在他身上轻轻抚摸。青芒突然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切,那样的熟悉。 奥斯维德察觉到一直紧绷的身体变得温顺起来,反倒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了,唇贴在后颈上不动。他深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来,悠远绵长,却又不刺鼻。 很好闻的味道,该死的好闻,让他体内的躁动一下子平静下来,只想静静地抱着这个人,不再继续下去。 他本来是想占点便宜的。 之前他在魔武大会会场附近转悠就是想偷偷进去,想看看那个叫塞恩的人为什么一直吸引着他,为什么就那么想见到他,见不到他心里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爬,很不好受的滋味。谁知这时一道火柱燃起,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塞恩的魔法,至于为什么能看出来,他自己也不清楚。 下一秒就看见一道银光划向远方,眼尖的他看见光芒中有三个人,他想偷袭的那个人就在里面。光芒太快,就算他是魔族首领也追不上。不过奥斯维德立刻想到,他们趁夜离开会场一定是有什么事,天亮之前肯定会回来,到时候他只要堵住这几个人,就可以用擅离会场的理由威胁那个塞恩。 奥斯维德不是好人,他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去得到,威胁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出去三个人,回来的却只有一个。那个人静静地站着,抬头看天,他笑着,用一张快哭出来的脸笑着。 藏在暗处的奥斯维德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个在箭术比试时力压群雄,震惊全场的人,此时居然如此脆弱。原本美丽笔直的身姿,此时仿佛纤细的一碰就折一般。 奥斯维德发现,他不想看见他这样,一点也不想,那只会扰乱他的心。 于是他解开了黑暗结界,一步步走向塞恩。 塞恩立刻恢复了冷静,挂上淡然的面具,身姿如一株劲松般笔直坚定,刚才那风一吹就要倒的人好像只是他的幻觉。他冷静地向自己走来,与他擦肩而过,然后,转身。 奥斯维德本来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的,看在他今晚心情不佳的份儿上。谁知他转身了,不知死活地跑到他身边,在隐身的他身旁看来看去,好几次发梢划过他的鼻子,淡淡的香气飘来,让他心猿意马。 是他自找的! 奥斯维德伸手搂住他,将人带到树林里,轻吻抚摸,想要尝一尝鲜。自从三年前在魔界圣地突然出现,他就一直被魔族尊为首领,多少美男美女想跳上他的床,都被他随手丢了下去。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人不对。看着那些脸孔他就觉得恶心,不想碰不愿碰,仿佛碰了就是对不起谁一样。 直到见到塞恩。 奥斯维德从来没这样渴求过一个人,每次见到他,内心深处就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人压在地上,狠狠地侵犯他;想看看那样一张淡然的脸,在被人压在身下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想看到他欲求不满的样子,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展露出情欲。 谁知道现在他居然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好好抱着这个人,只要他在怀中,内心就无比的满足。 察觉到一直轻吻着他的唇停下,青芒抬手,碰到了那人的脸。他抬起头想要看,想要确认,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谁知眼睛被挡住,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眼睛太漂亮,我看了会发疯的。” 话音刚落,唇就被封住,温热湿润的舌头滑入口中,熟悉的气息再度传来。 连吻都是这样熟悉。青芒伸出手搂住那人的脖颈,舌尖微动,回应着这个吻。他静静闭上眼睛,享受着熟悉的气息。 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梦,我愿永远沉睡其中不再醒来。 第21章 直到吻上青芒的唇,奥斯维德才发现自己有多渴望碰触这个人,不是短短的几天,而是更久远的渴望,仿佛他对他的渴求从出生开始便存在着,一直深藏在灵魂中,直至此时才真正显露出来。 当青芒的手臂揽上他的脖子时,奥斯维德心跳都快停止了;当他的舌尖微微回应起他的吻时,整个灵魂都雀跃起来,魂魄像是要冲出身体与怀中的人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怀中的人唇瓣微肿,脸颊泛红,哪怕不看眼睛,也知道他已经动情。奥斯维德想移开手去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他手掌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移开。 他……在害怕。害怕看见那双眼睛,害怕沉醉在其中,害怕再也找不到自我。现在的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个爱人。只是单纯的感兴趣没关系,只是偶尔尝尝鲜没关系,但他不能去爱他,他不允许自己迷恋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没有移开手,而是将青芒搂在怀中,让他背对着自己,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今天心情不好,为什么?” 不管怎样,奥斯维德都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既然他给自己带来了这么新鲜的体验,这么醉人的吻,那么关心一下他的情绪也不为过。 怀中的人明显沉静下来,许久后才听见他艰难开口:“如果、如果你的朋友遭遇了灭门之灾,他极有可能走错路,你该怎么做?” 青芒不自觉地问出口,哪怕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他还是相信对方是雷尔夫,那个人总是让他想要依赖。 “我没有朋友。”青芒并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安慰,只有冰冷的回答。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我该怎么办呢?” 奥斯维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感觉到他在用牙齿虐待自己的唇,心中微微不满,强硬地用手指分开唇齿,将两根指头放入青芒口中:“咬这个。” 青芒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则样……素……不请粗……话……”(这样说不清楚话) 柔软的舌头碰着指尖,奥斯维德觉得自己又要失控了,他收回手,手掌成拳,被舔过的指尖在掌心轻轻擦动。 “不许咬,再咬就把你牙齿都掰下来。”他恶狠狠地说着,语气却像调情一般温柔。 心被这柔软的话语触动,青芒微微放松身体,头向后靠,整个身子靠在奥斯维德怀中:“是我的错。” 他断断续续地将格莱特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低落地说:“如果我没有带他去埃斯诺山,那么他就不会看见那一幕。” “如果没有去,那个孩子就会被当成余党被空行军刺死,一了百了,也不错。”这无情的话语是奥斯维德的回答,他依旧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在青芒耳边低喃:“你希望发生这种事?” “我……”他不希望。 “至少你的决断还救回了一个人不是吗?如果你没有后悔救那个孩子,那就别怪自己。”奥斯维德皱眉,他从来不愿与人多说话,更没安慰过别人,可此时温柔的话语却连珠串一般地说出口,丝毫没有不适感。仿佛他曾经千百次地安慰过这个人,曾建千百次地对他温柔过。 “如果格莱特执意要报仇,我该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 “可是我怕他就此……再也无法回头。”青芒紧皱眉头,格莱特不一样,他受的苦太多,他的过去太阴暗。对于格莱特来说,阳光原本就是太过刺眼的东西,这一次说不定,他会永远走在黑暗中。 “那你就看着他,如果他做过了,哪怕打断他的腿也要把人带回来。”奥斯维德差距到掌下眉间的紧皱,有些不悦地用指肚抚平眉心:“还是你不相信自己?” 莫名地,青芒心中盘踞着的那团黑雾消散了,这话语仿佛和煦的春风一般吹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时雷尔夫曾对他说:你只要放心地向前走,做好你自己,不要害怕走弯路,因为有我。如果你走错路,我会将你踢回正路。 青芒曾经想过,他为什么会爱上雷尔夫?只是因为亲眼看见他消失时的痛苦吗?只是因为他不停地在自己耳边说爱吗?都不是,他会爱上他,是因为雷尔夫用整个灵魂爱着他,他炙热的感情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迷失在他的温柔中。 只有雷尔夫会这样安慰他,只有雷尔夫能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来。一个身处黑暗世界的盗贼要怎样才能带给别人光明?因为他将自己唯一的光亮都给了他。 青芒向上抬手,碰到了奥斯维德一直蒙住他双眼的手,冰冷却又温暖。冰冷的是手,温暖的是心。 “你是谁?”掌心覆盖住手背,青芒握住那只手,轻声问。 他一直不敢问,害怕一旦听到那个名字,梦就会被惊醒。在遇到雷尔夫之前,青芒从不做梦,因为无所求无所欲。雷尔夫消失的这三年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梦见那个血色的朝阳,断臂的雷尔夫将他推出结界,无声地说着我爱你。后来,梦变了,变成他多次睁眼见到雷尔夫温柔地站在他面前,他扑上去,却扑了个空。 梦醒后只剩空虚和寂寞,只剩无尽的哀痛。所以他怕了,他怕自己在做梦,他怕梦醒后依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更怕身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雷尔夫,一切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发问时,青芒的手在颤抖,掌心泛着冷汗,他怕得不能自已。这三年,他已经很少怕了,因为雷尔夫不在,他必须勇敢。可是现在他畏惧了,退缩了,那是不是代表,心底的人已经回来? 奥斯维德察觉到他的恐惧,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腰,用仿佛要将人心融化一般的声音说:“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专门夺取人类的灵魂。” 他并没有说谎,三年前他在魔族圣坛上突然出现,所有魔族遗族都认为他是神送来复兴魔族的人,尊他为首领。而他们魔族的“神”,便是人类口中的魔,他身为“神”派来拯救魔族的使者,便是恶魔。 不仅是魔族的人这么认为,奥斯维德自己也相信着这个说法。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一出现就会使用黑魔法,就是魔族最强,并且身上带着魔族圣物——暗夜之冥的气息。所有魔族都知道暗夜之冥早就随着前前前代魔族首领消失在人族大陆中(时间约一百多年),奥斯维德被认为是神赐予他们的另一个圣物,神赐予他们的希望。 所以这一次来人族大陆是为了找寻魔族最后的希望,而那个希望只怕会毁掉伊斯特王国五百年的兴盛! 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为了自己的私欲,要带走大量人类的灵魂。就如同人族大陆的繁荣付出了魔族灭亡的代价,那么魔族大陆的复兴也必定会索回同样的代价。奥斯维德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旦这件事成功,那么必定会换来人族与魔族的全面战争! 所以,他不能爱上一个人类,不能重蹈上代首领的覆辙。上代首领(和遗失暗夜之冥的不是一个首领)就是因为爱上一个人族女人,才会功亏一篑,才会失去了最后奋斗的力量,才会客死异乡。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爱上人类。 然而塞恩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坚持,看着怀中这个微微颤抖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对他温柔,抚平他的不安。他将自己的身份换成了暧昧的言语,他不愿在此时暴露身份,但更多的却是不想吓到这个人。 听到这个回答,青芒唇角勾起,不自觉地笑了。恶魔吗?他早就知道,雷尔夫从来不是好人,他亦正亦邪,所做的事都只随自己的心意。他是活在黑暗世界的盗贼,他是人所不齿的黑魔法师,他的确可以称之为恶魔。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恶魔,用他的心夺取了他的灵魂,让他离开了他,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奥斯维德的回答给了青芒勇气,他将他的手从自己眼前拽下,放在唇边轻吻,低声念着那个心中的名字:“雷尔夫、雷尔夫……我好想你。” “嗯?”身后传来不悦的哼声,扣住腰的手力道变大。 “雷尔夫是谁?” 这问话让青芒身体一僵,不是……他吗?不可能,手掌还在自己唇边自己眼前,连掌上的薄茧都与雷尔夫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不是。 “就是你。”他笃定地回答,像是在确定自己的判断。 “哼!”身后传来重重的哼声,“那就和你的雷尔夫双宿双栖去吧!” 青芒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语中的含义,眼前便一黑,不知怎地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便看见杜柏斯关切的脸差点贴在他脸上。 “你可算醒了!比试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格莱特和亚度都失踪了,你又睡不醒,真是吓死我了!”杜柏斯拍着胸口说。 青芒一掌将杜柏斯过于接近的脸推到一边,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参赛者宿舍的床上,窗外阳光明媚。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你梦游了?我醒来时你就一直睡在床上,根本没离开过。” 青芒惊讶地摸了摸身下的床铺,回忆起昨晚的事情,真实又虚幻。 难道真是梦? 第22章 接下来两天的比赛是乏味的,亚度与格莱特不在的那一天是机关比试,杜柏斯一见对手是塞西尔,二话没说就弃权。他的弃权和青芒弃权效果截然不同,青芒每次弃权都会换来一阵欢呼和掌声,杜柏斯弃权……差点没被观众席上扔下来的砖头砸死。机关比试的放弃导致皇家学院超过莱利亚学院5分,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他们就真的要大败亏输了。 然而杜柏斯的弃权是正确的,第八场比赛塞西尔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精通机关设计的杜柏斯发现,并不是塞西尔有多厉害,而是其他对手的机关总是无故出错,甚至有被自己的机关伤到的学生,使得机关比试变成了一场笑话。 赛后杜柏斯在大会人员清理过后让布莱克带着他去垃圾场,却发现所有机关残骸全部消失,对方根本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杜柏斯有些后怕,暗自庆幸他没有参赛,否则说不定会像那个机关失误的学生一样变成残废。他打了个哆嗦,布莱克上前搂住他,用力地抱着,顺便揩油。 布莱克只是直爽,并不是愚蠢,就算不懂,他也隐约察觉到这其中有不妥之处。杜柏斯上场弃权时,布莱克一直在场下看着塞西尔,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让他汗毛竖立起来,明明很弱的样子,但他的笑容却让布莱克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如果杜柏斯不弃权,他只怕会不顾一切上场抢人就跑。 杜柏斯和布莱克的直觉是正确的,塞西尔本来打算借这次比赛除掉维拉利特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因为他们生意已经威胁到克斯拉埃特家族,好在杜柏斯没有参赛,否则必死无疑。 亚度和格拉特是当天晚上才回来的,比赛时青芒从莱利亚学院的观看区内将法尔老师和艾利德斯老师拽了过来,他们的身材与亚度格莱特差不多,披上黑袍蒙上面,只要老实一点,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有问题。毕竟他们只是观战,不会影响比赛。 不过让法尔和艾利德斯不说话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德里恩相当担心,谁知比赛中这两人居然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什么事都没发生。德里恩问青芒是怎么说服他们忍住这么久的,青芒扯了下嘴角,点穴而已,需要浪费口舌吗? 回来后的亚度和格莱特明显发生了变化,格莱特脸色苍白,神情涣散,经常坐在椅子上发呆,杜柏斯为了引起他注意从他面前来回飘了好几十次他都没看见。眼睛是睁着的,但并没有聚焦。 亚度则是时而看着格莱特,时而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芒很想去安慰他们两个,可一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个难关只能靠格莱特自己闯过去;二来他现在也整天心神不宁的,总是想起那晚的事情,太真实也太虚幻,他无法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当时他因为格莱特的事情很低沉,下意识地想要寻求雷尔夫的帮助,做出那种梦也是正常的。可不正常的是梦的最后雷尔夫否认自己是雷尔夫,这让青芒有些弄不清楚。 在他们三人的低气压下,克莱斯特还好,他本身也是沉默的人,完全适应这种环境。德里恩也没受太大影响,他心境平和,就连法尔的火热都没办法影响他,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学生,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强求,不管这三名优秀的学生遇到了什么难处,相信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在这里最痛苦的就是杜柏斯,他本来就是凑数的,还输了两场,压力很大。平时大家还调侃他一下,格莱特更是总说他是凑数的,没人希望他赢,现在倒好,他一个大活人要面对四个低气场的木头人,每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布莱克倒是很享受这种气氛,对于他来说人类的情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小雌性最近总是喜欢往自己身边靠,杜柏斯原话怎么说来着?对,寻求安慰,他很喜欢被自己的雌性依赖。就是小雌性太诱人了,身上的味道怎么闻都闻不够,而杜柏斯还不许他做到最后一步,布莱克总是忍得很辛苦。 本来以兽人的习惯是强者为尊,雌性不同意就压得他同意就好了。可布莱克这三年经常跟着杜柏斯,听他的话都听习惯了,如果杜柏斯不同意,布莱克很难用以往的习惯压倒他,他不愿看到他不开心。 亚度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参加了长跑比试,长跑比试是可操作性最强的比试。其他项目至少还得藏着掖着,可长跑都已经是公认的单人参加的团体赛,一般都是一人跑,其余四人下绊子,考察的不是参赛者体力,而是其他队员能不能把同伴安全护送到目的地。 皇家学院的参赛者是阿芙雅,她体力虽然不足,但胜在魔力强大,自保是没问题。她参赛,其余队员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给其他队伍使坏。 这一天皇家学院和莱利亚学院齐上场,用杜柏斯的话说,今天才是真正的机关比试。他兴致勃勃地让布莱克回到家里带了一堆魔法晶石和器材,装在储物戒指里就等比赛开始。这些物品都是十分昂贵的,也只有维拉利特家的财势才能让杜柏斯如此糟践。 因为怕被其他人发现布莱克,老虎被强制留在休息室,几重结界挡着,亚度的光之礼赞出手,克莱斯特的龙族魔法,青芒封住布莱克体内的斗气运转,几人联手,估计布莱克是出不来了,当然也没人能伤害到他,因为结界实在是太强了。 比赛开始时青芒才发现最近他们没有准备好,因为皇家学院的休息区已经空了,只剩下阿芙雅一个人还在起点等候开赛,相信这一路上不知道被提前设置了多少陷阱。 开始起跑,其余选手都忙不迭地冲出去,亚度则是慢悠悠地跑着,阿芙雅更夸张了,她穿着一身火红魔法袍,非常悠闲地在散步! 不久他们都走出了会场,阿芙雅一出会场,就见亚克雷西牵着一匹神骏的红马在场外等着,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和亚度目瞪口呆的脸。 “你们……这样也行?”他看着亚克雷西,他的堂兄。 亚克雷西耸肩:“雷吉诺德家的传统就是疼老婆,我怎么能让自己的未婚妻徒步上路呢?” 亚度回头看着青芒,眼神很容易理解。 青芒摇头,古泉剑是快,而且可以从天空中一鼓作气地越过所有陷阱迅速到达终点。可路上人太多,他不希望被人看到。 亚度无奈,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飞了。 使用体内的气飞翔和风系魔法的飞翔术完全是两回事,飞翔术因其性质对于魔法师的消耗并不大,只是在利用外界的风元素;而使用自身力量飞翔却十分耗费力量,很多人不会飞,就算会飞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亚度却不在乎这点消耗,他是在用光之礼赞的力量飞翔,根本不费力。 克莱斯特也跟了上去,龙族本身就会飞翔,除了用人形飞翔有些不习惯之外,他其实比亚度飞得还轻松。 格莱特看着天空中的两人,满脸阴霾,如果翼鹰没有死,那么他也可以…… 青芒看着可怜巴巴的杜柏斯和格莱特,无声地叹口气,一道结界包裹住两人,带着他们飞上天空。比起御剑飞行,用真元力飞行又慢又费力,不过这点消耗他还是能支持下去的。 亚克雷西看着他们在天空中的身影,表情严肃,拿出一个魔法卷轴,展开,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卷轴中射出,他对着那道光芒说:“最糟糕的事情,他们全都在空中飞翔,相信很快就能抵达终点。” 卷轴那边传来塞西尔的轻松的声音:“放心,只是麻烦一点而已,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光芒消失,卷轴也没用了。亚克雷西随手将剩下的卷轴丢掉,这种魔法卷轴只是一次性消耗品,用过就再没法使用了。他看着天空不语,此时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 那人穿着黑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好像只是在散步,根本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亚克雷西看着他的背影皱眉,突然开口问:“你是其他队伍的人?怎么才出发?” 那人慢慢转身,抬头,露出藏在黑袍下的脸。那张脸明明是俊毅非凡,却带着一丝邪气,他微一挑眉,人的灵魂仿佛都在随着他的动作震颤。 然而亚克雷西却没心情欣赏这种惑人之美,他沉下脸,微微退后两步,手掌握住剑柄。 理智告诉他这人什么都没做,不需要这样敌视;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不可与之为敌;可心底有个声音压过了理智和直觉,那个声音在心中嘶吼着,杀了眼前的人,否则皇族会就此招来灭顶之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亚克雷西甚至认为,就算无法伤到他,也要诱使这人杀了自己,这样皇族就会注意到他。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皇族注意到他,亚克雷西不清楚。 奥斯维德挑眉,他好像有点小看人类了,明明已经被抹去记忆的人,却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这样的反应,真是令人吃惊。 可他这次来不是灭口的,而且也没什么可灭的。他只是…… 奥斯维德上前一步,亚克雷西沉着脸迎上去,硬是咬着牙没退后。就这么一进一静,奥斯维德几乎贴在他身前。 奥斯维德扬眉,低下头在亚克雷西耳边问:“皇族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吧?那么,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雷尔夫的人?” 第23章 亚克雷西并没有回答奥斯维德的话,而是猛退几步,抽出剑来抵在奥斯维德的脖子上喝道:“你是谁?” 奥斯维德扬眉,记忆的确是消失了没错,可这态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应有的态度。的确他的黑暗属性会让人觉得危险,可也不至于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吧?看起来之前的事情在这个皇子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就算记忆消失了,感情还是存在的。记忆是脑海中的东西,而感情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这并不是靠区区黑魔法就能消除的。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奥斯维德耸肩,“听说雷尔夫是盗贼,我有一样东西被他偷了,想要向他讨回来。”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塞恩,总能抚平他心中一切负面情绪。 随着他态度的缓和,亚克雷西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大惊小怪了,对方丝毫敌意都没有,他这么严阵以待真是有点夸张。他慢慢收回剑,仔细看着奥斯维德,越看越觉得这人气质平和,和刚才那一身魔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于是他冷静地回答:“盗贼公会的人没有接到任务一般是不会去盗取东西的,你丢失的物品极有可能已经不在雷尔夫那里,而是属于雇主了,所以你找他也没用。” “不,”薄唇轻启,“就在他那里,我很确定。” 亚克雷西耸耸肩:“那没办法了,我们对盗贼公会很了解,毕竟有人下单就有搜寻的途径,这个公会的总部倒是很好找。可如果要找雷尔夫就比较困难了,他已经有三年没接任务,有传闻说这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这样……”奥斯维德手放在下巴上,轻轻沉思。 “果然,只剩下问本人这个办法了吗?”他抬头望天,莱利亚学院的队伍就是飞往这个方向。 “多谢。”奥斯维德十分有礼地对亚克雷西道谢,随后向前走去。 亚克雷西心里这个别扭啊,明明对他充满敌意,可又不知道这敌意来自哪里。如果这人长着一张十恶不赦的脸或者一身魔气一看就不像好人也就算了,偏偏英俊潇洒,还彬彬有礼的,就算长得带点邪气,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敌视吧?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通,最后只得摇摇头。算了,反正是找雷尔夫麻烦的,和他无关。 就这样,亚克雷西失去了最后一个挽救雷吉诺德家族的机会,直到几天后魔武大会最终团体比试那一天,灾难降临哈特城,雷吉诺德家毁于一旦,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 就在亚克雷西与奥斯维德对峙时,莱利亚学院队伍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亚度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很快就超过了所有选手,然而在飞到中途时,一道黄光闪过,一层结界挡在他们面前。 结界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就算不用光之礼赞,亚度也能轻易地毁掉结界。可他没有出手,而是站在结界前细细观察四周。塞西尔不可能只用这么一层薄薄的结界挡住他们,如果贸然破除结界,只怕会中了他的陷阱。 紧随其后的四人赶到,见亚度停了下来,他们也纷纷落地,观察着这道结界。 “看不出什么问题。”格莱特最先开口,他有真实之瞳,如果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看一下这四周有什么机关吧。”杜柏斯开口。 格莱特的真实之瞳只能看透能量和幻术,却无法看到机关陷阱,接下来就是他的事情。 杜柏斯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奇怪手杖,有点像魔法杖,但又不是。这是机关探测专用的法杖,无论什么机关都与金属、药物之类的东西有关,而这个法杖就是专门探测这些东西的。一般机关都会用魔法结界隐藏起来,不过格莱特说没事,就应该没事。 杜柏斯和格莱特负责查探周围是否有陷阱,亚度和克莱斯特则是一直关注着四周,怕敌人突然来袭。 青芒紧皱眉头,总觉得他漏下了点什么东西。他将神念释放到最大,却一个人都找不到。 杜柏斯突然“啊”的一声,众人向发声处一看,人不见了。 青芒快步上前,发现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陷阱,不过是地上一个坑,坑上埋着土,这种陷阱因为太简单,除了小孩以外根本不会有人使用。而探测法杖也无法发现这种陷阱,因为太小儿科了。 然而就是这样小儿科的陷阱,迷惑住了他们。 坑洞并不深,但这不只是一个坑,而是一个地道,深坑的地步有一个入口,而杜柏斯并不在坑中。 青芒脸色很难看,因为他们一直是在天空中飞翔的,所以注意的只有上方和周围,倒是地下根本没人在意,有谁会想到,对付空中的敌人要从地下下手呢? 格莱特翻身就要跃进洞中,被青芒一把抓住:“别去!” “我要去帮凑数的。”格莱特表情很认真,很关切。 若是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在意杜柏斯的生死,青芒看着他,总觉得格莱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 “不能去,杜柏斯已经落到对方手里了,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下风,如果你再被抓,那就真的没有胜算了。”亚度拽住格莱特说。 这时一匹红马奔来,阿芙雅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塞西尔说的果然没错。”她冷冷一笑,随便使用了一招火箭,前方的结界便立刻消失。 “亚度尼斯,没想到吧?这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结界。”阿芙雅说完话,不再看他们,骑着马走了。 因为太简单,所以被迷惑了双眼。格莱特懊恼地一拳砸在树上,克莱斯特推了亚度一把:“还不去追?” “想追当然可以。”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青芒循声望去,只见塞西尔和温德斯从结界后方的树丛中走出,塞西尔手中握着一个绳子,绳子另一端拴在杜柏斯的腰间。杜柏斯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塞西尔一个侧身,让出道路来:“快去吧,阿芙雅很快就会到终点的。” 然而谁都没动,因为杜柏斯在他手中。 很明显刚才塞西尔或者温德斯中有人躲在陷阱中,杜柏斯掉入洞中之后,他立刻抓住人,从地道逃到结界的另一侧。 “脸色别那么难看。”塞西尔笑着将杜柏斯从地上拎起,杜柏斯昏迷着,不知是被打晕还是下药。 “你想怎么样?”亚度沉着脸问。 如果抓住杜柏斯的人是毕维斯,那他不会这么紧张,因为毕维斯最多让他输这一场比赛,可塞西尔不同,他要的不仅仅是比赛胜利。 “亚度尼斯,你总是为了一些贱民气成这样。”塞西尔一边说着,一边将杜柏斯推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不行!”格莱特大喊出声,飞快跑上前,却被一只纯白的六尾狐拦住。 杜柏斯定在树干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他右侧胸口和左腿中流出。 “你们看不懂发生了什么是吧?”塞西尔微微一笑,“我解除幻术你们就懂了。” 只是一点点障眼法而已,一些魔法元素被有效地利用起来,遮挡住人们的视线。当塞西尔将隐藏的魔法结界解开后,他们这才看见,原本的树干上,居然插着几根被削尖了的木刺。而杜柏斯的右侧胸口和左腿,赫然被这木刺刺穿!他被塞西尔拎起,脚面离地,就是靠这两根木刺才会固定在树干上! 唯一看破结界的格莱特被六尾拦住,没能及时制止塞西尔。 不仅是莱利亚学院的人震惊,连温德斯都被塞西尔骗了。他看着被钉在在树干上奄奄一息的杜柏斯,一把揪住塞西尔的领口,怒吼道:“你说过只是用他做人质阻止亚度尼斯前进的,等阿芙雅到达终点就会放了他!” 这只是一场比赛,他们只要阻止莱利亚学院继续得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包括莱利亚学院的人在内,都以为塞西尔只是为了阻挡他们前进,谁也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是要杜柏斯的命! 亚度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救人,却被格莱特制止住:“别动!” 被温德斯制住的塞西尔依旧微笑着说:“是啊,不能动,不然这个维拉利特家的小少爷就真的没救了。” 他轻念咒语,蓝光闪过,众人都看见一把长剑正抵在杜柏斯的胸口。剑是被魔法结界支撑着的,也就是说,只要塞西尔心念一动,长剑就会刺穿杜柏斯的胸口。 他拍了拍温德斯的手臂,冷笑着说:“放开我。” 温德斯看了杜柏斯一眼,咬紧牙关,却还是放开了塞西尔。 “塞西尔,你想怎么样?”亚度第一次这么想要杀了一个人,他握紧光之礼赞,真的很想一个“神之审判”制裁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可他不能,杜柏斯的命,就在塞西尔手中! 面对亚度的杀气,塞西尔依旧带着虚假的微笑说:“没什么,我只要你的左手。” 第24章 面对亚度的杀气,塞西尔依旧带着虚假的微笑说:“没什么,我只要你的左手。” “你不是高贵吗?你不是善良吗?你不是最喜欢这些贱民吗?那么,为了这些你所谓的同伴,一只左手算什么呢?” 一只左手真的不算什么,亚度右手用剑,又会使用魔法,左手其实没有太大用处,就算失去了,只要习惯了也没什么。如果是生死决斗,那么塞西尔要的并不多,也不过分。 可令人费解的是,他图的是什么?亚度是未来的神殿执事,伤害神职人员,就算他是克斯拉埃特家族的继承人,也难辞其咎,更别提亚度是皇族的人,就算无法继承皇位,也是权力的代表,塞西尔为了一场比赛失去继承人的身份,值得吗? “我斩下左臂你就会放了杜柏斯?”亚度沉声问道。 “当然。”塞西尔点头,“我们可以订立契约的,血契。” 一旦订立血契,契约者就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否则会付出血的代价。塞西尔没有说谎,他就是只想要亚度一只手。 “快点决定,否则就算我不出手,这个小少爷也会失血过多死掉的。”塞西尔慢吞吞地说,反正着急的不是他。 被钉在树上的杜柏斯微微抬眼,发现温德斯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又用余光看向亚度,亚度已经咬破手指打算与塞西尔订立血契了。 他咬了咬唇,看着胸前抵着的长剑,试着动了动右手。 右胸被贯穿,只是手臂微微一动,身体就仿佛被撕裂一般。杜柏斯从来都没这么痛过,他知道,就算他能被救回来,身体也完了。果然他从一开始就是凑数的,就是他们的弱点。 杜柏斯看着亚度,双手同时握住木刺,只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狠狠地将贯穿至体内的木刺拔了出来! 好像灵魂被抽离了身体一般的痛,好像随着木刺的拔出,身体变得四分五裂一般。杜柏斯叫都叫不出声,软软地从树干上滑落下来,也离开了长剑的威胁。 一直看着他的温德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而与此同时要与塞西尔订立血契的亚度一拳打在塞西尔胸前,将人打到在地,塞西尔在地上滚了一圈,正要坐起身来,长剑抵在他颈上。 温德斯小心翼翼地将杜柏斯抱起,好像他是个易碎的娃娃般,鲜血让他眼圈发红。杜柏斯,最先伤害他的人就是温德斯,然而他却忘不了那双眼睛,那双到最后依然透着理解的眼睛。 “你是白痴吗?”他看着杜柏斯伤口流出的血,心疼到不行。杜柏斯的伤不在要害处,如果及时救下还有救。可他自己硬生生将木刺拔出,完全没有止血,只怕早就伤到了大血管,这样流血不止,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把他给我。”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温德斯回头,看见那个叫塞恩的人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青芒见温德斯发呆,一把将人抢过,手指在杜柏斯身上连点数下,真元注入他体内,封住了他的血脉,鲜血渐渐止住。 他毫不犹豫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丹药,这丹药是他用极珍贵的药材炼制的,不过好在有它。这丹药当年他只炼制出九颗,两颗用来救人,又给了雷尔夫两颗,自己手中只剩下五颗。 杜柏斯服下药,青芒用真气助他将药力吸收,温德斯吃惊地看见杜柏斯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一会儿杜柏斯的伤口就恢复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不过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复原。 杜柏斯微微张眼,看见青芒沉静的脸,扁扁嘴说:“塞恩,疼死了。” “嗯。”青芒点点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随后走向塞西尔。 亚度用剑指着塞西尔,很愤怒很生气,但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 揍他一顿吧,这人一脸的不在意,好像就等着亚度揍他一样,偏偏还不能杀了他。亚度是很想杀了塞西尔的,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杀死一个人。可是不行,塞西尔是克斯拉埃特家族的继承人,如果他死了,克斯拉埃特家族争权,必定会造成全国经济的动乱,到时不知会牵连多少无辜的人。而且现在杀了他,只怕整个莱利亚学院都会受到牵连。 塞西尔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说:“想打就赶快打吧,反正你是不敢杀我的。” 他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想到最坏的结果,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这一次出手,最好的情况是杜柏斯死,亚度失去左手,并且莱利亚学院输掉比赛;最差嘛,杜柏斯被救回,亚度手保住了,但同样会输掉比赛。他只要再说几句话,最好让亚度气得揍他一顿拖延时间,阿芙雅就要赶到终点了。这样一来莱利亚学院又会输掉3分,总分差皇家学院8分,只怕拍马都追不上了。到时候莱利亚学院被拆,亚度和毕维斯反目成仇,怎么算都是他赚了。 “亚度,这里交给我,你和克莱斯特带格莱特快走,至少比赛要获胜。”青芒清冷的声音传来,将亚度从愤怒中拉了出来。 塞西尔面色一僵,瞪着青芒。 青芒毫不在意他的视线,而是按住亚度的剑,非常强硬地说:“快走,比赛重要。” 亚度立刻回神,收回剑,一把拽住格莱特,生怕他忍不住出手杀了塞西尔。然而格莱特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塞西尔,却没有出手。第一次,他忍住了,他彻底地将自己的仇恨忍住了。 格莱特拍了拍亚度的手说:“没事,我知道现在不行,会连累别人,我已经无法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以前的格莱特,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样,现在他会说出怕连累别人的话…… 他长大了。失去让我们懂得珍惜,哀痛让我们成长,在失去全部之后,格莱特终于明白了,比起仇恨,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亚度不知为何有种想要紧紧搂住他亲吻他的冲动,他想要对他说,你没必要这么懂事,任性一点也没关系。但他最后还是忍了下去,将格莱特推给擅长飞行的克莱斯特:“我们快走,这里交给塞恩。” 三人迅速离开此地,这里只剩下青芒和虚弱的杜柏斯。 塞西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阴沉地看着青芒:“维拉利特家的小子你也救活了?真是碍事!” “亚度没来得及问,我帮他。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伤害亚度?别人也就算了,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亚度一定很想敲开塞西尔的脑袋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时间紧迫,青芒帮着他问了出来。 塞西尔眯了眯眼:“这只是第一步,我要毁了他的第一步,可惜失败了。” 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多遗憾,相信他还有后招,这一次是否成功对他来说并不太重要。 “为什么?”这一次发问的不是青芒,而是毕维斯。 塞西尔脸色终于变了,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面色铁青地看着毕维斯:“你不是在前方负责最后一处陷阱吗?” 毕维斯很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别人查不到,不代表我查不到。第一场箭术比试时,分给塞恩那匹马的马鞍上带毒,塞恩如果真骑上去,只怕现在不死也瘫痪;上一场机关比试时,分给杜柏斯的设计材料都是由问题的,如果他真的用了那些东西,现在早就死了。你第一时间销毁了证据,可是瞒不过我。” 毕维斯看着塞西尔,塞西尔则是别过脸去说:“第一场是想让你赢,至于杜柏斯,维拉利特家族对克斯拉埃特家是个威胁,他必须死。” “那亚度尼斯呢?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他?用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换一只左手值得吗?” 塞西尔吃惊的转头:“你一直在?” 毕维斯点点头:“一直在,可惜你出手太快,没制止你伤害杜柏斯。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夺去亚度的手,我会出手。” 躺在地上难受得直哼哼的杜柏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早知道毕维斯在场,他还牺牲个什么劲儿啊!疼啊,真疼啊! 温德斯看着他憋闷的脸,突然有点想笑,伸手摸了摸他惨白的脸,很凉。杜柏斯吃惊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收回手。 另一边塞西尔看了毕维斯一会儿,闭上眼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毕维斯的语气有些冷,“你下一场比赛不用来了。” 塞西尔瞪圆了眼。 “替补的参赛者很多,随便哪一个都行。我会对阿芙雅和亚克雷西说清楚,我是队长,有权利更换队员。” “我替你赢了两场比赛,没有我现在怎么可能超前?没有我皇家学院一定会输给莱利亚学院!”塞西尔愤怒地看着毕维斯。 “输了也没关系。”毕维斯苦笑了下,“本来我也不是为了赢。” 他只是羡慕亚度的自由,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竞争罢了。 “毕维斯,你就这么扔下我?”塞西尔冷静下来,语气阴森。 “不是扔下,是我们再没办法做朋友了。”毕维斯的语气有些失落,他也不想的,为什么他和塞西尔会变成这样。 “好,我走。”塞西尔眼神变得决绝,不再看毕维斯,转头对青芒说:“你不是要帮你的狗屁同伴报仇吗?想报复快点!现在你们可以对外说是比赛中误伤,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青芒看了一眼毕维斯,摇摇头:“没必要了。” 塞西尔已经永远失去了他最想要的,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现在教训他只是在帮他发泄,青芒没那么好心。不让塞西尔受到永远的痛他不会得到教训,然而现在不是好时机,现在出手,只会连累莱利亚学院。 温德斯脸色有些不好,他摸了摸杜柏斯因失血过多而冰凉的脸,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又再松开,反复几次后,他低声自语:“现在不是好时机,以后总有机会的。” 杜柏斯瞪他:“你在说什么?” 温德斯回头一笑,本来有些阴沉的他被这一笑衬得异样明朗:“没事,你不会白白受苦的。” 杜柏斯开始思索他和温德斯什么时候关系好到仿佛一家人般,那笑容也太亲切了吧? 另一边塞西尔冷笑一声,对毕维斯也是在对青芒说:“你们会后悔的。” 第二卷 分道扬镳 第25章 魔武大会第九场比试,亚度尼斯获胜,莱利亚学院仅差皇家学院两分。 最后一场个人竞技赛是剑术,参赛者塞恩·弗雷姆以及毕维斯·奥格瑞特,赛前的夜是宁静的,也是难以入眠的。 比赛到了现在,其他学院已经放弃了竞赛,纷纷弃权打道回府,整个会场基本只剩下皇家学院和莱利亚学院,而魔武大会也只剩两天就结束了。明天会进行竞技赛的最后一场以及总决赛中的一对一决斗,最后一天是团体赛。当然,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应该两天后才会结束的魔武大会,居然只用了一天就结束了。 那一晚他们将杜柏斯和布莱克送回了维拉利特家,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即使无法获胜,也不能再让杜柏斯出事。杜柏斯是被青芒抱回来的,布莱克当成就要发疯,却被青芒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一个冰冷却又愤怒的眼神。 布莱克将失血过多的杜柏斯从青芒怀里接过,青芒又拿出些补血的丹药,给杜柏斯调理身体。布莱克的掌心在颤抖,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后怎么变成这样!不过好在青芒的丹药神奇,杜柏斯现在只是虚弱,修养一两日便差不多了。 “是谁做的!”布莱克对着他们怒吼。 “德里恩老师,您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不适合您听。”亚度冷静地看着德里恩。 德里恩一向是善解人意的,他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学生宿舍,回到属于他的教师宿舍,拿出一个魔法卷轴。 “怎么样?”卷轴的光芒中传来一个低哑难听的声音,这声音显然是刻意掩饰过的。 “一切都跟您计划的一样,亚度尼斯终于发怒了,他们现在应该正准备对付塞西尔。”德里恩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话语中透着冷意。 “很好,我选了很久,也只有亚度尼斯才能真正出手对付克斯拉埃特家族背后的势力,也只有维拉利特家的财力可以代替克斯拉埃特家。塞西尔以为他买通了你帮他布置陷阱,如果有机会,你再帮他一次吧。” “帮他做什么?” “他不是喜欢奥格瑞特家族那个小子吗?如果克斯拉埃特家族的继承人对奥格瑞特家族的继承人施暴,后果一定很美妙。” “不管怎样我们都能得到好处,四大家族的毁灭就在眼前了。”德里恩说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忍了太久,从十年前他以学生的身份代表莱利亚学院参加魔武大会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为了这个他不惜一切,忍着对自己的唾弃帮着塞西尔控制长剑,对自己的学生出手。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终于,一直以来的心愿要达成了。 “那……我现在就要去吗?塞西尔应该还没离开会场。” “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但也不要忘了给林恩和格莱特与温德斯接触的机会,真实之瞳和御兽师,一定要到手,为了最后的毁灭。” “是。” 卷轴光芒熄灭,德里恩随手毁掉卷轴,走出房门,向皇家学院的休息区走去。 - 与此同时,亚度坐在椅子上,看着与他一路走来的这些同伴说:“我要毁掉克斯拉埃特家族,为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格莱特猛地看向他,亚度也在看他,眼神专注而执着。 “只是杀掉塞西尔不行,就算我们都知道他该死,可他的身份牵扯了太多的事情,伊斯特王国每年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是由克斯拉埃特家族提供的。整个王国的各种产业命脉都把持在他们手中,如果继承人猝死,会在全国范围内引发动乱,这也是塞西尔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要除掉他,必须先解决克斯拉埃特家族。”亚度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格莱特,他告诉自己会这么做是因为克斯拉埃特家族已经腐败,不能再让他们控制整个王国的经济命脉。可只有他心底清楚,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杀塞西尔,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他就无法忍受塞西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想要毁掉这个家族,就必须要有另外一个家族将它取而代之。”亚度看向杜柏斯,“回去和你父亲说一下,问他想不想取代克斯拉埃特家,成为新的四大贵族。” 杜柏斯低声说:“他一定是想的,只是没有机会。” “那么,魔武大会后,我们再来好好讨论这个问题。布莱克,你带他回去吧,接下来的比赛不需要他再参加了。” “我会找那个塞西尔算账的。”布莱克难得沉静下来,全身上下透着杀意,却被他压制下来,整个人像一颗人形炸弹般,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放心,到时候有太多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了。要毁掉一个大家族,除了财力,武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亚度表情坚决,有些手段他不是不会用,而是不愿用。要取缔一个家族,就要将其连根拔起,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下来,不知要流多少血。 但是他顾不得了,塞西尔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因为背后有这个家族的支撑,不毁其根,永远无法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卑微。 一番嘱咐下来后,布莱克抱着杜柏斯偷偷离开了会场,都是实力强大的人,大会那点守卫对他们来说就是摆设。 布莱克走后,亚度对众人说:“可以让我静一静吗?有很多事情要考虑。” 克莱斯特站起身说:“龙族的寿命都很长,我不介意在人族大陆玩上几年。” 亚度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克莱斯特这个人,对人类从来都是冷漠的,这事情明明与他无关,他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明知道要撼动一个家族不是几天就可以做到的,却依旧愿意留在这里。 “多……谢……”亚度声音有些沙哑。 “我只说玩上几年,你谢什么?”克莱斯特冷着脸走出房门,但大家都知道他一定出去偷偷感动了。 青芒见克莱斯特走了,屋内只剩下格莱特和亚度,两人默默相望,耸了耸肩,也推门出去:“有事叫我。” 短短四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他不管亚度怎么做,都会支持。 屋内只剩亚度和格莱特,格莱特坐在床上,亚度坐在椅子上,四目相对。 “我可不会谢你。”许久后格莱特才开口,本来是挺硬气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一开口却变成了仿佛撒娇一般的语气。 亚度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格莱特面前,轻轻搂住他说:“你什么时候谢过我?” “呃……”格莱特没话说了,亚度为他做了太多,他却从来都是自然的接受,从来没说过一个谢字。因为他欠亚度的,不是一个谢字就能还清的。 “格莱特……”亚度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仿佛喃呢一般的呼唤让格莱特从耳朵到心底都是一阵酥麻。 “嗯?”他只能发出这样的回应。 “格莱特,你不用谢我,我要你幸福。你将来要微笑着度过每一天,那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格莱特僵在亚度怀中,许久后,才慢慢地抬手,用力地回抱住亚度,抬起头来吻住他的唇。 亚度身体一僵,呆愣地由着格莱特吻他。格莱特接吻技术很高,亚度情窦初开的时候就被心动期的青芒给诱惑去了,压根就没交过女朋友,舌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的不熟,只能任由格莱特摆布,没几下就有了反应。 “亚度尼斯……”格莱特的声音变得沙哑,却异样的性感。 “嗯?”亚度脑子僵得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回应。 “我们做吧,我很久没做了。”不是很久,是他六年前被塞西尔弃尸在埃斯诺山上后,就再没做过,即使是“幻梦”发作,他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肯随便找个人解决问题。对于这种事,格莱特只有厌恶,他只觉得自己肮脏。但是现在,他很希望能够与亚度做一次,因为是最后了。 “不行……”亚度的挣扎显然没什么效果,格莱特哪有他强,只要他轻轻一推就能把人推开,此时却任由着格莱特将他的衣服脱下,手也仿佛不受控制的在格莱特纤细的身体上不停游走。 太瘦了,怎么养了三年还这么瘦?以后要加餐。亚度有些迷糊地想着。 “不行?难道你嫌弃我?也对,我……”格莱特突然停下,将已经进入状态的亚度推开,一脸受伤的表情。 亚度看着他心疼的不行,格莱特总是能勾起他心底最柔软的感情。他猛地上前将人抱住,火热的唇落在格莱特身上,虽然生疏,但有足够的热情。 那一晚亚度仿佛一直处在云端,从来不知道人间还有这般极致的快乐。然而他不知道,激情过后,格莱特静静地坐起身,看着熟睡的亚度,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后,离开了房间。 “林恩,出来,我知道你在。”走到一个阴暗处,格莱特缓缓开口。 那个在赛场上显得有些木讷的青年从角落里走出,目光锐利,哪还有那日的憨厚模样。 “怎么?才下床就来找我,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那个贵族少爷?”林恩看着他,一脸讥讽。 “你闭嘴!”格莱特冷冷地看着他,“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各取所需而已。” “说的也是,那就走吧。”虽然这样说着,但林恩看着格莱特的眼神还是充满了不屑。 “不能魔武大会后再走吗?”格莱特皱眉。 “你说呢?” “算了,走吧。” 格莱特最后看了一眼宿舍的窗子,灯是暗着的,亚度被他缠得累得要死,睡得很沉。 亚度尼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克斯拉埃特家族是应该毁灭,但你不能成为别人的棋子。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告诉你这背后的一切真相。 他坚定地离开会场,场外已经等着一个人。温德斯抬眼看见格莱特,扯了下嘴角没说话,都是一样的目的,没什么可说的。 格莱特离开会场时,青芒坐在一个屋顶上,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他知道格莱特的决定,但并没有阻止,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对格莱特来说最好的选择。 第26章 青芒躺在屋顶,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心中有些空寂。因为夜太静,所以他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和煦的风吹在脸上,让他无比的舒适。青芒抬手摸摸唇,回忆起那一晚的吻,到底是梦是幻还是真实? “你是在想我吗?”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青芒直觉想要去看他,眼睛却被遮住。 有人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的唇。 “说,是在想我吗?”声音在耳边响起,灼热的气息吹得青芒耳朵都红了。 “让我看看你。”青芒低声说。他好想看到这个人的脸,好想确认他是不是自己心底那个人。 “不行。”奥斯维德压在他身上,继续低头吻着他的唇,温柔且缠绵,唇齿相交,留下醉人的气息。 “那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长吻过后,青芒微微喘息着问。就是雷尔夫,一定是他,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奥斯维德舔了舔他的唇角,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问:“你希望我是谁?” 他要敢说是雷尔夫,他就去砸了盗贼公会,奥斯维德这样想着。 “雷兄……”青芒低声呼唤。 “雷熊又是谁!”奥斯维德怒了,之前有个雷尔夫就算了,现在有莫名其妙地出来个雷熊,到底要有多人他才满意? 听见对方的疑问,青芒知道这是一种否认,对方不是雷尔夫,他应该失望的,应该拒绝这个人的碰触,可他做不到。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他就是雷尔夫!或许,有些原因让他不能承认自己是雷尔夫,也有可能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青芒一边猜测着,一边伸手抚摸对方的脸,想要依靠指尖去确认对方的身份。他轻轻地碰触着奥斯维德皮肤,温热的手指触及到冰冷的唇,被人一口含住。 “你是想要我发疯吗?”低哑的声音响起,青芒感觉到对方的唇从指尖滑到腕间,空闲的那只手伸入到衣服里。 “告诉我你是谁?”青芒被他一碰,内心深处那个名为恐惧的情愫涌了上来,仿佛三年前那个痛苦的早晨又回来了。 “别……碰!”青芒止不住回忆,那一天雷尔夫被迷失丛林的幻境控制,撕碎他的衣服,强行侵入他体内,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最深的伤痕。尽管为了安抚雷尔夫,他曾说过自己不痛不害怕,但怎么可能不怕,怎么可能不受伤。陌生的雷尔夫眼中闪动着宛如困兽一般的挣扎,他在与幻境作战,最终胜利了,可伤害依然产生了。 奥斯维德一碰到青芒的肌肤,手就像被吸附到上面一般,不停在他身上游走,享受着那触感。不管了,不管他是念叨着雷尔夫还是雷熊,先把人要了再说! 那一瞬间奥斯维德忘了自己来到人族大陆的目的,忘了他明天要做的事情,忘了自己不能去爱人类,他只想着将这个人压在身下,拼命地索取,让他属于自己!面对青芒,奥斯维德永远没办法保持冷静。 “别碰,雷兄,不行!”青芒终于忍耐不住,开始挣扎,他用力推奥斯维德的胸口,那一晚的痛不停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回放。 察觉到身下人有些不寻常的挣扎,奥斯维德停下动作,发现一向温热的身体此时居然变得比他还冷! 他是魔族,体温本就比人来要低,可塞恩又为什么变得如此冰冷?他抽回手,搂住青芒的肩,十分笨拙地,轻拍着他的身体。 “别怕,我不会再做了。”温柔得仿佛要融化人心的话语就这样轻易地说出口,奥斯维德简直要不认识自己了。他只知道自己疯狂地想要这个人,却又见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青芒靠在奥斯维德怀中大口地喘息着,他……真的很没用。不管怎么成长,只要一面对雷尔夫,他永远都是那么没出息。 许久后他才平稳了呼吸,奥斯维德静静地搂着他,手掌依旧蒙住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奥斯维德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容貌,总觉得……有点自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开玩笑,他奥斯维德走到哪里都是迷倒一片人,不分种族性别年龄,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容貌没办法见人? 尽管这样想着,奥斯维德还是没有拿开手。 当青芒喘息停止后,奥斯维德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要不要跟我走?” 把人带到魔族大陆,看他还去哪儿找什么雷熊雷尔夫的! 青芒一愣,走,去哪儿?难道现在的雷尔夫只是鬼魂,只能在夜间出现,他修炼了三年,有了力量之后要来带他走吗?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青芒这三年为了见到雷尔夫的魂魄一面,一直在研究亡灵魔法和道家的幽魂。亡灵魔法上说,亡灵们有自己生活的空间,亡灵法师通过亡灵召唤将它们带到这个世间,而当法师魔力不足以支持它们时,它们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而道家的说法是,鬼魂若是对人间有极大的眷恋,就会自行修炼,随着时间的增长,力量也会变强,等力量足够时,它们会去找自己生前最在意的人,做生前最想做的事。 青芒将两种理论一结合,猜雷尔夫可能是变成了亡灵,不过死时魂魄受损,忘记了自己是谁,但还记得他。所以他才说自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专门夺取人的灵魂,其实他就是来找他的,来带他走。 青芒猜测如果自己跟雷尔夫走了,那就是也会变成亡灵,所以雷尔夫才会直到现在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口。 想到这儿青芒点点头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奥斯维德嘴唇不自觉地扬起,不过扬到一半就停住,半笑不笑地问青芒:“你这话最后是不是加了一个雷尔夫或者是雷熊的名字?” 奥斯维德盯着青芒的嘴唇,他要敢说是,他……他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不过,可以去找盗贼公会出气,就算雷尔夫找不到,也可以迁怒嘛,反正他是魔族,没必要讲人类的道理。 “你……现在叫什么?”青芒此时已经完全确定对方就是雷尔夫,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一个梦,只是对方不承认或者不记得自己是雷尔夫罢了。 “奥斯维德。”他在青芒耳边低声说。 “那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青芒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奥斯维德。” 听见自己的名字奥斯维德愉悦地露出了笑容,算了!什么都不管了!等明天过后就带他去魔族大陆,要是族里那群人不同意就直接把首领的位置卸下,反正明天过后魔族的复兴就近在眼前,没他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儿他低头吻了吻青芒的脸说:“等我,明晚来接你。” “我还要……”青芒还没说完他要帮亚度帮格莱特把这一堆烂摊子解决后才能走,奥斯维德就消失了。手掌离开他的眼睛,青芒眼前一亮,月光洒在身上,美得不可思议。 他这一次确定,这绝不是梦!奥斯维德就是雷尔夫!青芒喜悦的泪水终于滑下,他跪在屋顶,叩拜天地。感谢上苍,还能给他第二次见到他的机会。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的美丽,让他整颗心都在雀跃。那一瞬间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朦胧了,折磨了他整整三年的痛苦也变得淡了许多,喜悦冲击着他的心。 - 就在青芒无比虔诚地叩拜天地时,另一边皇家学院的宿舍中,毕维斯与塞西尔对峙着。 毕维斯冷冷地看着在他身上不断亲吻的塞西尔。 “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做伤害你的事情。”塞西尔抱着他,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渴望,他亲吻着毕维斯的肩膀。整整四年,四年前他和毕维斯因为得罪了一个黑魔法师,黑魔法师为了折辱他们,逼着他们两人脱光衣服后将二人丢了出去。自那之后塞西尔就总是梦见那天毕维斯气得通红的脸,无论抱谁都无法遏制内心的渴望。 从前塞西尔跟着毕维斯只是因为他傻,什么事都第一个出头,跟着他就可以把自己做下的所有祸事都推到毕维斯身上。可那天之后,塞西尔只会想办法将毕维斯因直爽因固执而闯的祸压下去,不让他受半点责罚。他塞西尔第一次只想着一个人,想帮他想保护他想照顾他,他甚至计划了将来,找两个好控制的女子帮两人生下继承人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他还是照顾着他。 可毕维斯眼里没有他,或许他们是好朋友,但他永远比不上亚度尼斯!所以他要毁了亚度,不惜一切代价。 没想到被毕维斯看到了,他居然说从此再不是朋友,他居然就这样不要他!塞西尔坐在屋子里,眼中带着疯狂。谁知这时他在莱利亚学院收买的老师过来,问他明天该怎么做。 塞西尔冷冷地告诉他不用了,皇家学院爱怎么输都与他无关了。 那个温和的老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语气太温柔,像他最亲密的长辈一样,塞西尔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那个老师是怎么说来着?对,反正毕维斯已经不要他了,还不如做得更绝一些,让他彻底地憎恨自己,总比在他心中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好。 接着他找机会支开另外三个人,对毕维斯说是走之前最后和他再喝一次酒。那个德里恩老师帮他在屋外设下了结界,水结界是最柔和最能藏匿住东西的结界,没有人会发现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塞西尔终究还是无法伤害毕维斯的,他已经习惯保护他,根本没办法看到他受伤痛苦的模样。他只是将毕维斯的上衣脱下,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因为毕维斯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了解毕维斯,这个像剑一样的人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他真的做了,毕维斯会杀了他,然后就自己的血来洗刷耻辱。刚强易折,毕维斯就是这种人。 他恨也好,怨也好,卑鄙也罢,他……可以伤害全世界的人,却无法看着毕维斯受一丁点苦。 塞西尔起身,慢慢地帮毕维斯穿上衣服,对着他苦笑一下:“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亚度尼斯了,因为你的眼中,从来没有我。” “一会儿你的身体就能动了,我舍不得下太重的药。”塞西尔穿上衣服,在毕维斯唇边落下一吻:“再见。” 屋外一直观察情况的德里恩皱眉,没想到塞西尔这个已经腐烂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不过,克斯拉埃特家族与奥格瑞特家族长久以来的友谊和合作肯定是毁了,这样也算可以了。 万事俱备,只等着明天,预言中的帝都大火开始,怀特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雷吉诺德家精锐尽毁。到那时,他们就可以真正推翻这个腐朽的国家 第27章 亚度是夜半被恶梦惊醒的,梦中伯特叔叔倒在血泊里,格莱特手握染血的长刀对他微笑。耳边传来无数的哭喊,格莱特慢慢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亚度没有听清楚那句话,但不知为何,他看着格莱特的笑脸突然心痛不已,整颗心像是被剜出来一样,鲜血淋漓。他想要伸手抱住格莱特,谁知却扑了个空,格莱特还站在原地,但他碰不到他。 “亚度尼斯……虽然不可以……但可以……”格莱特的话语很轻,断断续续的,像细碎的风。 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根本听不清楚的话,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亚度扑上前,却只接到了一滴凉凉的液体。 “格莱特!”亚度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立刻看向身边,空空如也,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梦真实的可怕,亚度迅速下床随手披上一件衣服,拿起光之礼赞就要出门找人,谁知光之礼赞此时正发出强烈的白光,亚度伸手摸去,白光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走向大脑,一个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 漫天的火光中,青芒一人立在空中,长发随风飘扬,他举起那把神奇的剑,一剑斩下,大地裂开,整个皇宫陷入地下。与此同时天空劈下无数紫色惊雷,青芒垂下手臂,呆呆地抬头望天,任由那惊雷劈在自己身上。 亚度想要冲上前去救人,谁知这么一动,画面消失了,还是那个夜晚,还是无人的床边。光之礼赞静静地被亚度握在手心,好像那耀目的白光只是亚度的幻觉。 幻觉吗?不可能!亚度冷静下来沉思,好像他醒来时光之礼赞就在发光,而无论是梦还是那个画面都真实的仿佛他亲眼看到一样…… 预知!亚度猛地想起伯特叔叔将光之礼赞交给他的时候曾提过他可能会看到一些画面,那些画面都是真实的,是光之礼赞的预知能力,也被称为神之引导。伯特叔叔告诉他,无论看见怎样的未来都不能动摇,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否则就会被光之礼赞拒绝。而亚度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所谓的未来,当时伯特叔叔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有些寂寞,又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不管怎样,他坚信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一定是真实存在并会发生的。他沉思片刻,穿上衣服,拿起剑走出房门。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塞恩和格莱特,告诉他们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格莱特的身影,亚度有些紧张,明明他们才刚刚确定了一些事情,格莱特难道不是应该躺在他怀中和他一起迎接明早的阳光吗?为什么会离开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亚度更着急了,他把整个莱利亚学院的活动范围翻了个遍,只看见因为被吵醒而一脸郁闷的克莱斯特,塞恩、格莱特甚至是德里恩老师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在他睡着时发生了什么事?他脑子飞快地转着,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从埃斯诺山回来后,他找了个稳妥的奶娘的照顾达斯特,格莱特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孩子不能跟着我,否则会被牵连。” 格莱特是佣兵工会悬赏榜上排名第二的人,空行军当然知道他们没有抓到一个暗金色眼睛的少年,日后肯定会追杀格莱特。而达斯特如果跟着格莱特,一旦格莱特身份暴露,这个孩子的未来就只剩下逃亡了。所以格莱特将达斯特托付给了亚度,而亚度则是将人暂时安置下来,以后再考虑怎么解决孩子的问题。 达斯特一离开格莱特的视线,他就睡着了。不是晕倒也不是装睡,而是真真正正的睡着。他睡得很不踏实,不停呓语和挣扎,亚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坐在床边轻拍,不停安抚着他。 这期间格莱特一直没离开亚度的视线,醒来后的他变得格外沉默,亚度带着他回到会场,他也是一言不发的样子。 而在长跑比赛前一天的晚上,辉夜佣兵团团长莱茵突然出现在宿舍门前,说是有话要对塞恩和格莱特说。 谈话内容他并不清楚,只知道回来后的格莱特更加沉默了,他总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亚度有一种被他隔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觉。 格莱特和塞恩的失踪,难道和莱茵有关?想到这儿亚度快步走向评分员的住处,谁知才走出宿舍,就被人叫住了。 “在找格莱特?”青芒坐在屋顶看着亚度。 塞恩没有失踪!这个认知让亚度有些激动,他一个飞跃跳到屋顶上,坐在青芒旁边问:“你知道格莱特在哪儿?” “嗯,他走了。”青芒回答的很平静。 “去了哪儿?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做错事!”亚度回忆起那个梦,虽然没有真实梦到,但极有可能是格莱特杀了伯特叔叔。尽管不愿承人,但以格莱特对贵族的敌意,他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当然以他一个人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杀掉身为红衣大主教的伯特叔叔,但如果有人帮他就不一定了。格莱特的真实之瞳有多珍贵亚度比任何人都清楚,三年前他就是靠着那双眼睛才从号称死亡之地的迷失丛林中逃出,同时救回了离家出走的阿芙雅。 “我不知道,但我大概知道他去做什么。”青芒语气依旧淡然,“莱茵昨晚来找我们,就是告诉我们要小心林恩,他是个异教徒,也是反叛者,林恩加入的组织是专门针对暗杀贵族的。莱茵在做任务时不小心撞见了他们,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谈话,所以跑来告诉我们。” “他听到了什么?”亚度脸色很难看。 “毁掉四大家族,废除奴隶制,需要真实之瞳和御兽师。”青芒慢慢说着,仿佛怕亚度无法消化这些东西。 亚度脸色阴沉,紧紧握住拳头,毁掉四大家族和废除奴隶制都是格莱特想要的,而对方正好需要真实之瞳,他听到这些极有可能去和林恩接触。拳头握得太紧,指尖嵌进肉中,亚度面无血色,另一只手掌不由自主地放在剑柄上。 “之后格莱特去找了林恩,我同意了。”青芒继续轻描淡写地丢出炸弹。 “什么!”亚度激动得拽住青芒的衣襟,几乎是吼着说,“你明知道他心思不定,这时候让他去找林恩,不是推他进火坑吗?他一定是走了,和林恩一起去做反叛者。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多危险,他被抓到时又会被怎么样?” “不是火刑就是绞刑吧。”青芒基本已经清楚这个国家的法律了。 “那你还同意他去!”亚度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声音,眼睛通红,充满了血丝。 “因为这是格莱特的选择,我没办法阻止。”青芒的话到此为止,他不会告诉亚度格莱特选择加入反叛者的阵营的真正原因。 那一天格莱特是这样对青芒说的:“我们是被囚禁在冰山上无法开刃的钝刀,我们绝不与强大的贵族为敌,我们更不会伤害穷苦的百姓。我们所掠夺的都是富余之财,这也只是为了生存。这是达莲娜让我们谨记的话,她从来都知道埃斯诺山极有可能引发众怒而被国家派兵剿灭。为了保护我们,她一直低调行事,绝对不可能自掘坟墓地去抢夺四大贵族的财物。临终前她告诉我是她决策失误,那不可能!她是为了不让我知道那一天真正发生了什么事!不让我去报仇!” “直到今天我才想通,为什么林恩才与我们接触埃斯诺山就会尽毁,我猜那一晚就算你不带我回去,林恩也会想办法带我去埃斯诺山看那里的惨状。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为了真实之瞳,甚至是从四年前开始他们就在策划了!” “埃斯诺山会被剿灭,只是因为一个我,他们是为了让我彻底憎恨贵族,彻底对世界放弃希望投向他们的阵营,才会故意用抢夺克斯拉埃特的理由诱使空行军剿灭冰刃的。冰刃里一定有内奸,误导了达莲娜,让她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商队!” “最重要的是,他们为了得到我,不惜毁掉所有我在乎的人、事、物。塞恩,亚度尼斯是我唯一不憎恨的贵族,你说,如果我因为他的劝阻而不去他们的阵营,亚度会怎样?” 那是格莱特第一次说出真心话,他平时总是一副巴不得砍死亚度的样子,现在终于展露心迹,他在乎亚度。 “亚度很强,我们也不差。”青芒说着,但他已经清楚格莱特的决定,知道他不会改变。 “亚度是很厉害,可有些事他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什么人能将克斯拉埃特家族的商队伪装成小商队,什么人能在第一时间派出空行军?在魔兽几乎消失的情况下,什么人能得到九级帝王级召唤兽?” 青芒默默闭眼,只有那个人了。 “根本不是什么反叛者或是憎恨贵族,这些手下只是被这个借口召集来的弃子,从一开始,这个组织就是为了争夺权力的棋子!” “塞恩,亚度不清楚这件事,亚度和平民走的近,亚度有那么强的实力却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相信皇族那些虚假的亲情,洛克大公爵又不是只有亚度尼斯一个儿子,亚度也并非长子。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和他纠缠在一起,否则……” 格莱特没有说下去,他看得太清楚了,他从来都是冲动鲁莽无知的,为什么现在看得这么清楚,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必须去。” 不管有什么理由,不管格莱特真正想做的是什么,青芒清楚,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格莱特了。 “格莱特,我会帮你。”青芒抱住格莱特愈发消瘦的身体,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个国家会走到哪里,不管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他都不能让格莱特再一次受到伤害。 因为他与格莱特的承诺,即使是面对亚度的指责和愤怒,青芒都没有说出真正的理由,而亚度在盛怒之下也忘记告诉青芒那个预知的内容。 就这样,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他们终于迎来了魔武大会竞技比试的最终回合。 第28章 魔武大会个人竞技比试的最后一天,大火染红哈特城的天空。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无法忘记那一天,分裂的大地,滔天的火焰,塌陷的皇宫,紫色的雷霆,以及那举剑站立在空中的黑发男子,一切宛若噩梦一般,数百年后提起,仍让人不寒而栗。那一天,被后人称之为倾城之日,炼狱之日,但更多的却是——重生之时! 那一天入场后,毕维斯抿着嘴,十分倔强地宣布,皇家学院放弃后来的个人比试和团体比试,今天一战将成为皇家学院与莱利亚学院的决战,今日的胜者便是魔武大会的胜者。 全场哗然,更有人往下砸石块,魔武大会是伊斯特王国每年最大的盛事,怎么能只进行一半就结束?更何况今年的比试精彩纷呈,他们还期待着接下来更激烈的比赛呢。 面对所有人的职责,毕维斯只是严肃地看着青芒——他今日的对手。 青芒微微蹙眉:“其实你不用的,我们少了两个人,接下来胜算不大,说不定最后赢家是皇家学院。” 青芒没有说,他们不止少了两个人,主要战力亚度尼斯现在都魂不守舍的,巴不得赶快结束比赛去找人,而自己则是答应了那个神似雷尔夫的人的邀约,今晚便要离开这里。剩下克莱斯特一个人说什么也不会获得胜利,皇家学院这次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毕维斯默默地摇头,对他来说,今天便是最后一战。不管他有多不想承认,塞西尔昨夜的举动实在是让他震撼,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从令他依赖信任到反对厌恶,然而他从没想过塞西尔竟然一直是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直觉告诉毕维斯,他不能找人顶替塞西尔的位置,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个已经近似的疯狂的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更何况现在走的不止塞西尔一个,还有温德斯和亚克雷西。温德斯是一声不吭的消失了,自从长跑比赛回来后他的表情就一直很古怪。而亚克雷西却是在清晨时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会场,说是要去皇族禁地一次,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心不安。 因为这一系列的变动,毕维斯也没有心思再比赛,反正奥格瑞特家族通过这几天的表现也基本选出合心意的人才,他也顺利成章的以不再比试以免两败俱伤为借口说服了军队的高层。 毕维斯举起他那把锋利的剑,严肃而又庄重地向青芒敬礼,表示着他对对手的尊敬和无畏。青芒见他如此,也严肃起来,但他还是不习惯这个世界的礼仪,便抬手抱拳,作了一揖。 尽管他的动作很奇怪,但毕维斯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认真,也不再计较他奇特的礼仪,缓缓挥剑,随后猛地扑了过去。 毕维斯的剑法很犀利,招招都斩在要命的地方,这并非他下手狠毒,而是奥格瑞特家族的剑术全部都是为了战场杀敌所设计的,即使是自己受伤,也要取得对方的首级,这是奥格瑞特家族一贯的风格。 一开场比赛就变得险象环生,毕维斯的剑招招贴着青芒的要害划过,仿佛他只要将剑再那么轻轻往前送上一点,就可以轻松地要了青芒的命。这样惊险的场面让观众席上的不满声立刻消失,他们都紧张地看着青芒,这个连剑都来不及拔出来的武士。 开赛时青芒杰出的表现还在观众们心中转悠呢,这一场比试他又一次与毕维斯对阵,让许多人都把金币压在了他身上。而他一开场的表现却让大家十分失望,连剑都拔不出来,这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外行人眼中青芒可以说是没救了,可在毕维斯看来,险象环生的是自己。 不是他想要贴着对方的要害擦过,而是对方让他的剑恰恰处在那个位置。可以说,这个叫塞恩的人根本就懒得多动一步,用最小的力气避开他凌厉的攻势。他连剑都没有拔出,可自己却已经焦急得难以抑制情绪。 正在毕维斯暗暗将斗气送到剑上,准备使出杀手锏时,青芒偏头躲过他的剑,一个闪身就突破毕维斯的剑网,贴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凝聚的气量不足,剑招没有连贯起来,手臂过于僵硬,身形动作太急躁,现在用绝招,只怕的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毕维斯脸色大变,太近了,这个人究竟是怎样贴近自己的他完全看不到。更何况塞恩说的全部是事实,他自己也清楚,此时并不是施展绝招的好机会,他只是太急躁了。 就这么一愣的瞬间,青芒拔出腰间的剑,连着剑鞘一起,打中毕维斯的右臂,只是那么轻轻一点,一股热流在毕维斯全身走过,瞬间半个身子都麻痹起来,右手根本抬不起来。 毕维斯猛退几步,瞪着青芒:“这是剑术比试,你用的什么魔法?” 青芒摇头:“不是魔法。” 他只是击中了毕维斯的穴道罢了,甚至并未封住。如果用真气封住穴道,毕维斯又怎么会只是麻一阵,只怕半个身子在今天之内都动弹不得。 毕维斯狠狠捏了右臂几下,发现自己右手几乎连剑都握不住,他咬咬牙,撕下一块衣襟,将手和剑绑在一起。 “不管你用的什么魔法,只要这只手臂没断,都无法让我放下我的剑。”毕维斯站在赛场上,站得比试,表情倔强,一如四年前那个骄傲的少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青芒轻叹一声,将那把几乎可以说是用来装饰的剑拔出,带着铁锈的剑刃让赛场一片哗然,谁看不出毕维斯那把是传说中奥格瑞特家族的“血痕”,名剑和锈剑相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个占上风。 毕维斯脸色更加苍白,他觉得自己被狠狠地侮辱了,可他却没办法换一把同样的剑来证明自己很公平。 谁知此时青芒更加欠扁地说了一句:“这把剑我不常用,从一年级剑术老师将剑送给我后,基本没用过,没想到时间一久变成这样子了,不过还能比试。” 贵族少年拳头攥紧,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青芒说:“不管你打算如何侮辱我,这一战我都会打下来。” 见他没有被自己激怒,青芒微微点头,缓缓地挥动长剑,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剑影。 剑很慢,但毕维斯的瞳孔微缩,紧张地瞧着那余留在空中的残影。 怎样的剑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明明那么慢,为什么他却有种看不清楚的感觉?剑的每一个轨迹都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就像水的波纹一般,看着缓慢清楚,却连绵不绝,根本查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涟漪。 他握紧剑,紧张地看着青芒慢慢袭来的锈剑。 场上观众也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青芒,生怕漏下一丝一毫的动作。 然而变动,就在那一瞬间开始。 没有人看清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青芒猛地丢开剑跳起,一把搂住毕维斯,任由那把收势不及剑刺进自己的左臂。 下一秒,便是人间地狱。 整个赛场瞬间四分五裂,大地仿佛被割裂一般横七竖八地出现许多巨大的裂缝,一团团火红的烈焰从地下蹿出,瞬间让整个会场变成火海。无数人躲闪不及掉入地缝中,而那些幸存下来的,又被大火包围。 这火是那般可怕,它们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贴在人身上,它们根本不去烧别的东西,而是专门朝着人类去。一旦被这火焰沾身,便再也无法扑灭! 只在眨眼之间,赛场便成了炼狱。 毕维斯瞪圆眼睛看着青芒的左臂,他扭头瞧向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一道巨大的裂缝中正飞出无数的火焰。 “你……”他瞪着青芒流血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青芒却十分冷静地将剑拔出,同时飞快地在手臂上连点数下,毕维斯惊讶地发现他将剑拔出手臂居然没有流多少血。 青芒一把推开毕维斯,十分冷静地说:“快组织军队,你是奥格瑞特家族的继承人吧?” 毕维斯看着四处逃窜哀嚎的人,他们疯狂地逃着,但却不知该逃向哪里,四处都是火焰,沾上就代表这死亡。 贵族少年深吸一口气,用斗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守卫会场的士兵,还活着的迅速列队,我会找出一条安全的路,你们护送还活着的人走!” 在这一片茫然间,这声音仿佛天籁之音一般,给了慌乱的人群希望。 而青芒则是祭出一把银色的长剑,对着地缝中飞出的火焰狠狠斩下,一道银虹闪过,火焰在银虹中渐渐消散。 其他人也效仿他,纷纷拿出武器,运足斗气和魔法对着火焰施展。然而除了青芒的剑光,就只有亚度的光之礼赞能生效,其余人的攻击反而助长了火焰。 毕维斯见此情景当即立断地大声下令:“亚度尼斯前方开路,所有士兵跟着我护送大家安全离开,塞恩断后!” 然而此时一个人静静地出现在毕维斯身后,一道水蓝色的光芒在他背后亮起,德里恩依旧温和地笑着,声音也是那般的柔和,仿佛对最亲密的朋友一般温声说道:“没想到贵族里还有你这样稍微有用一点的人,这样不好,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必须尽快除掉。” 蓝光化作漫天的冰刃,全方位无死角地狠狠向毕维斯袭来! 第29章 “裂天·剑芒!” 就在那漫天的冰刃要刺入毕维斯体内时,原本右臂受伤的人却十分冷静地挥出那把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奥格瑞特家族的名剑“血痕”。一瞬间整个剑身通体发红,血色的剑芒从剑中散发出来,挡住了第一波冰刃。 与此同时青芒即使赶到,在正在施展魔法无法分身的德里恩身后轻轻一击:“万法归源,定。” 德里恩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在动了,而魔力也像凝固在身体中一般,根本没办法呼唤元素。 白光一闪,光之礼赞从空中降下光之庇佑,漫天的冰刃消散在空气中,不仅如此,就连大地中的火焰都消失了。 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而幸存下来的人看见亚度的光芒之后,纷纷跪地祈祷,他们坚信神的使者来解救他们了。毕维斯趁此机会命令会场的军人将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哈特城是不能进了,放眼望去,一片火海。 “是你。”青芒皱眉看着德里恩。 那一日杜柏斯遇袭,塞西尔一人根本不可能让众人不敢动弹。青芒当时之所以无法及时救出杜柏斯,就是察觉到暗中还有一个人,未确定那人的位置,他们都无法轻举妄动。 亚度收剑走到德里恩身前:“水系和风系魔法师,难怪可以用出冰系魔法。你这些年在莱利亚学院都没有暴露出自己会使用风系魔法,看起来是蓄谋已久,你不是塞西尔的手下,否则不可能会对毕维斯下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这大火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德里恩没有回答亚度的话,而是用他那依旧温和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他先是对毕维斯说:“比赛时怎么没见你用这样的绝招?奥格瑞特家族的裂天九式?还以为你不会用呢。” 毕维斯冷冷地回答:“昨晚塞西尔告诉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实力,因为下场后必定会有人偷袭。” 德里恩苦笑了下:“我们都小看那个残忍狠毒的贵族了,昨晚还以为他会对你下手,没想到他根本没信任过我。” 听见他提起昨晚,毕维斯脸色更加苍白。 “你们?”亚度抓住了他话中的信息,“你们有多少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德里恩这一次看向亚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多少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我都不知道。那个人告诉我,如果想要报复贵族,就与他合作,因为在今天帝都大伙将会烧尽整个伊斯特王国贵族的荣耀,象征权力的皇宫会成为永远的历史,如果想要重建这个国家,就要抓住今天这个机会。” “你以为这大火是我们做的?我们哪有这种本事,只是那个人的预言罢了。”德里恩看了亚度一会儿,慢慢地说:“可惜,预言中能够给伊斯特王国带来新生的人不是你。” 亚度还想问些什么,德里恩却用一种悲凉又凄婉的曲调唱出了一首奇怪的歌—— 古老的英雄啊,你可知荣耀背后的鲜血染红了多少土地? 幸福的人们啊,你可知欢笑的背后有多少眼泪? 美丽的姑娘啊,你可知绚丽的舞台下是多少人的尸骨? 伟大的王国啊,你的繁荣付出了多少代价? 冬天会掩埋秋天的果实,春天会融化冬天的冰雪。在果实被抢夺的那一刻,就刻下了无法缓和的仇恨。 讨债者终究会来的,所有的繁荣终会归还原处。 在这烈火的舞台上,谁是罪人?谁是英雄?罪人就是英雄,还是英雄就是罪人? 尊贵的国王啊,你的权杖到底属于谁? 繁荣的城市啊,你的大地来自哪里? 冷酷的债主啊,你的愤怒会让我们走向哪里? 在青色的光芒照耀下,腐朽的乌云终将消散,太阳不再被遮挡,公平地温暖每一个人。 这是我们的新生,血与泪的新生。 德里恩一边唱着,一边看向青芒,他的眼角鼻孔耳朵和嘴角开始流血,声音却丝毫不曾降低,唱到最后一句时,他看着青芒,口中喃喃地说:“塞恩·弗雷姆……我懂了,我知道预言中那个会带来新生的人是谁了!哈哈哈哈——这就是命运,你们谁都无法改变!” 他突然动了,明明被青芒封住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却仍旧是动了,尽管他走的那样艰难,却还是一步步地走向青芒。 没有人去阻止他,那悲凉的歌声让人无法去阻止这个马上就要死去的人。 是的,德里恩要死去了,他强行用体内的魔力冲破了青芒的禁锢。身体的穴脉被强行冲破,每一个筋脉都断裂,他强行用风系魔法唱出那首歌,相信现在帝都中每一个存活着的人都听到了这首歌。 唯一可以阻止他的青芒,却没有去阻拦,而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这般自杀的举动。 德里恩将头靠在青芒的肩膀上,他已经无法再保持站立的姿势,伸出手紧紧抓住青芒的手臂,他低声地说着:“我知道你,从你来的那天我就在关注着你。我在莱利亚学院的目的就监视暗夜之冥的封印,那个解开封印得到暗夜力量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毁灭。而唯一一个可以阻止暗夜之冥伤人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新生。那一晚那银色的光芒,就是刚才那把灭掉大火的剑吧?” 青芒有些僵硬地扶住德里恩的身体,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咬着牙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场大火,是那晚得到暗夜之冥的人做的吗?可是现在暗夜之冥在我手上!” 德里恩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你手中的真的是拥有力量的神器吗?为什么这火只有你和亚度尼斯能灭掉呢?” “黑暗元素!”只有光明才能驱散黑暗,只有他和亚度尼斯才拥有光属性。 “你会去毁灭的,为了你的光,哈特城终将毁在你手中,为了我们的新生。”德里恩最后的笑容依旧那么温和,仿佛他还是讲台那个温柔的老师,引导着学生进入那神秘的魔法世界。 德里恩死去了,青芒将手伸进怀中,握紧掌心那已经失去力量的暗夜之冥。 迷失丛林的阵法,那个血色的早晨,暗夜之冥上的裂痕,雷尔夫,奥斯维德。 他懂了。 青芒默默闭眼,那是一个千百年来无人知晓的秘密,注定要在今天,被那个拥有着暗夜之力的人揭开。 第30章 时间回溯到青芒与毕维斯比试时,此时奥斯维德正站在皇宫后山顶上,静静地望着地面上奇怪的花纹。 皇族禁地本来应该是有很多人守护的,就算奥斯维德是魔族的首领,也未必能够突破神殿的守候。这里本来应该是只有得到认可的雷吉诺德家族的人才能进入的地方,但在今天,奥斯维德轻易地突破了神殿的结界。 并不是奥斯维德的实力变强了,而是皇族禁地每一百年都会有那么一天呼唤原本属于它的力量,那时刻永远暗夜之力的人会得到进入禁地的权力,没有人能阻止,也无法阻止。伊斯特王国建立五百年,前四百年的机会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把握住,如果今天再无法进入这个禁地,那么就要再等上一百年。而魔族,已经无力再支撑下一个百年了。 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力量从禁地内泄露出来,这种奇异的能量缠绕在奥斯维德身边,让那些守卫根本无法发现他。奥斯维德轻易地走进了这个王国最神秘也最重要的地方。 被称为禁地的这个山顶上,只有一个小小石桌,石桌边上有两个石凳。桌子上刻着方方正正的格子,格子上放着一些黑白两色的棋子。如果青芒在,即使他不懂围棋,也能看出此时白子占尽上风,而黑子早已阵地失守,只能苟延残喘着。没有人知道,这一盘棋,整整下了五百年,这五百年,没有人能够碰触它,但棋子却在自己慢慢移动,仿佛有两个行动极为缓慢的人在下着这盘五百年的棋。 石桌下刻画着奇怪的花纹,帮助奥斯维德的那股力量就是从这花纹中泄露出来的。如果青芒再次,会惊讶地发现这花纹与暗夜之冥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只有奥斯维德能看见的淡淡黑气正盘旋在一颗黑子上,奥斯维德走上前,伸手碰到了那枚棋子。 一瞬间山顶的景色变了,原本荒芜的山变得郁郁葱葱,两个人正在下棋。 执白子那人,金发碧眼,一身霸气让人难以直视他,他眼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将白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奥斯维德倒抽了一口气,这人,分明与画像上那位平定战乱建立这个王国的伊斯特·雷吉诺德一模一样! 奥斯维德上前伸手,手掌穿过了伊斯特的身体,是幻象。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止是幻象,确切地说,这是发生在五百年前的事情。 那么,能够与建国大帝对弈的人是谁呢?奥斯维德去看执黑子那人。 他一身灰色的袍子,明明是暗淡的颜色,却被他穿出一身的儒雅,袍子的样式很奇怪,有点像魔法袍,但又有些区别。奥斯维德细细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与塞恩·弗雷姆有些神似,明明从长相到衣着到气质到气势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仿佛只有他们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想他知道这是谁了,在伊斯特王国的历史上,有一个人从大帝还是落魄的乞丐时就一直跟随着他,帮助他打下这个国家,帮助他平定战乱,帮助他将异族赶出人族大陆,还人类一片自由的天空。 然而这个人,没有名字,确切地说,他的名字没人能看懂。那三个复杂的符号,紧紧只出现在王族的秘史中,只镌刻在大帝的墓碑上。 这个人所建立的功业可以说与伊斯特大帝相差无几,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模样,因为在整个伊斯特王国的历史上,他只留下那简单的三个符号。 但他的结局,奥斯维德却是知道的。 他疯了,那样一个强大的人,在王国建立二十多年后,居然疯了。他抓刚出生的孩子去做残忍的魔法实验,深夜在墓地里喃喃自语。他所做的一切令国民无法忍受,大帝在所有贵族的压力之下,下令围剿。 正史上只记载了一个强大的魔武双修的天才的陨落,然而真正的事实只有皇族继承人才知道。那一天奥斯维德催眠亚克雷西后,得知五百年前那场围剿的后果是整个国家的魔法师和战士全军覆灭,而那人,还活着! 最后是大帝与那人长谈一整夜,那人长叹一声,走进了皇宫的后山,再也没有出来过。或许,他就是葬在了这片日渐荒芜的土地上。 然而,从那之后,只要获得认可的皇族人进入后山,若是能够通过试炼,就会拥有强大的力量。亚度尼斯的父亲就是在两年前进入了皇族禁地,成为整个王国数一数二的高手。 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奥斯维德冷笑一下,顺着那股奇异的能量拿起那枚黑子,与此同时,那人也拿起了那枚黑子。 黑子在那人手心转了一圈,这个儒雅俊秀的人微微一笑,将棋子丢回盒子里。 “我输了。”奥斯维德听见他这么说。 伊斯特大帝脸色有些不好:“你又让我。” “是么?你总是认为我在让你,其实这只是你的错觉,我从未让过任何人。” “不管了,反正你是输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那人眼睛弯了一下:“就算你不赢,我也会答应你的。” “我要这人族大陆永远胜过其他大陆,我要人类成为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我要我伊斯特王国永久不衰,我要我的人民永远富足!”伊斯特大帝站在高高的山顶,俯瞰着他的国家,仿佛誓言一般说着。 奥斯维德恨得差一点将手中的黑子捏碎,没错,这就是一切的开端,整个魔族噩梦的开端。 那人还是微笑着说:“没有永远的东西,盛极必衰,衰极反盛,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你能!我知道你的力量,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实力,如果没有你……”伊斯特话突然顿住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那人瞧了伊斯特一会,轻叹一声:“好。” 奥斯维德一咬牙,将那枚黑子落在黑气所指引的位置,原本一面的局势因着这一枚棋子有了细微的变化。此时一道白光闪过,一枚白子出现在棋盘上,而黑气,又指引着第二枚黑子。 奥斯维德拿起黑气,周围景色又是一变,此时树木已不如方才茂盛,但总还是比这荒芜要强上许多。 “这花纹是什么?”伊斯特大帝指着石桌下突然出现的花纹问道。 “生门,这个斗转星移大阵唯一的生门。”那人轻轻开口,他满头的黑发此时竟然全部变成银白色,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却偏偏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眼中充满了期待。 “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生门?将魔族大陆所有的精元、生气、运势、灵气都转移到人族大陆,如果留下这个生门,岂不是还会回去?那么我的王国是无法永远强盛下去的!”伊斯特大帝明显有些不悦。 “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阵法,这样我已经尽力了。这个生门每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破绽,而五百年后,魔族将再也没有一个活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破坏阵法了。” 伊斯特大帝沉默了一会儿才望着那人的头发说:“你……为了我……我……” “什么也别说,”那人笑得很开怀,“这只是我做了逆天之事后该付出的代价,你我都是罪人,不止是我,你也会付出代价。你的灵魂将永无转生之日,永受地狱烈火的煎熬,这你也愿意吗?” “那么我就在地狱里永远看着我的国家的强盛!”伊斯特大帝十分坚定地说着,但同时又十分愧疚地看着那人:“只是你……” 那人用食指轻轻地碰了下伊斯特的唇,止住了他内疚的话语,他收起了笑容,难得严肃地说:“你总是认为自己在利用我,却从没想过我也是有私心的。” 奥斯维德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了,就是为了伊斯特大帝这么一个自私的念头,整个魔族大陆五百年来寸草不生,原本肥沃的土地变成了带来死亡的沙漠,原本葱郁的丛林变成可怕的沼泽。湖泊干涸,瘟疫滋生,五百年了每个魔族人都仿佛身在地狱一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饥饿和疾病痛哭着,却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因为他们自己也强忍着病痛。五百年,魔族大陆变成一片死地,而魔族人也只剩下仅仅十几个,他们在那片毫无生机的沙漠中苦苦支撑着,期待着希望的到来。 这是人类与魔族无法缓和的仇恨,奥斯维德毅然落下第二子,此时黑子与白子的阵势已经变得旗鼓相当,即使白光再落下一颗白子也无法压制黑子的势头。奥斯维德顺着那股黑气拿起第三颗黑子,周围的景色又是一变。 周围全是枯木和鸟兽的尸首,比起现在这一无所有的荒山还要凄凉。 石桌旁没有伊斯特大帝,只剩下那人,他不仅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动作也变得迟缓。他慢慢地抚摸着桌上的白子,轻轻低喃:“我错了,你也错了,这一场逆天之事你我都没有逃过,早晚都会付出代价。” “我的私心,你的野心,终究会给整个国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结果到头来,我却什么都没得到。” 那个苍老的人将脸贴在冰冷的石桌上,一滴泪水滑落在棋盘上。 “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奥斯维德没有理会他,而是透过他的身体,将第三子放向那最后的位置。 然而那闭着眼的人突然睁眼,原本透明的手居然一把捉住的奥斯维德的手腕,阻止他放下第三子。 奥斯维德眉头微皱,冷冷地说:“既然已经是亡灵,就回到该回的地方去。该还的总是要还,这道理我想你早就懂了。” 那人摇了摇头:“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一旦这个阵法解开,不仅仅是魔族原本的东西会归回原处,人族大陆这五百年来从魔族索取的所有都会随着阵法的扭转加倍还回去。” 奥斯维德傲慢地笑了下:“那不是正好。” “的确是天经地义,可是,正如我和伊斯特付出了代价一样,你这个即将把人族大陆推入地狱的人也会付出代价。五百年的运势、地气、灵气和气运一瞬间被剥夺,到时候要死的人命和罪孽,都会算在你头上。即使如此,你也要做吗?”苍老的脸上满是郑重的告诫。 奥斯维德毫不在意地笑了:“难道还要魔族大陆彻底消亡?就如伊斯特当年不顾自己的后果也要人族大陆的兴盛一般,我也不能看着魔族就这样毁灭。” 他将体内所有的黑暗之力汇聚在那枚棋子上,重重地落在棋盘上:“我为此而生,没有选择,也不会选择。” 棋子落下那一瞬间,所有的黑子都被黑暗元素笼罩,黑气遍布整个棋盘,吞噬了白子。 石桌承受不住这股力量,顿时四分五裂,而那奇怪的花纹中涌出强大的力量。 那人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苦涩的笑容。 而奥斯维德则站在花纹的中心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全部被脚下的奇怪阵法吸取。 当所有力量都消失的那一刻,大地裂开,沉寂了五百年的烈火,夹杂着魔族的愤怒熊熊燃烧起来。 奥斯维德无力地坐在地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感觉到因为这山峰而锁住的力量向遥远的魔族大陆涌去,他的故乡将会重新降下雨露,他们的大地在不久的将来会披上绿色的纱衣。 即使这会毁掉人族大陆现在的繁荣,即使这会让他烈火焚身,他也不后悔。 奥斯维德看着自己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说魔族大陆的五百年来的愤怒全部随着烈火向整个伊斯特王国宣告着复仇,那么人族大陆唯一的反抗却是向着他来的。 无所谓,他任务已经完成了。 然而内心深处,为什么会有那样无法诠释的遗憾呢?心中那个从来没有打开的盒子里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奥斯维德躲开了那带着光明属性的火焰,明明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又为何能够躲开? 对了,如果人族大陆将会被烈火焚烧,那么那个人,那个他答应要带他去魔族大陆的人会怎么样? 无法守护的恐惧在心中蔓延,闭上眼,只看见一片丛林中,那人无力地靠在树边,一道紫色的雷霆向他袭来。 内心被恐惧所笼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再一次传来,奥斯维德忍不住大吼:“青芒!” 那一瞬间,心底的盒子被打开,遗失的宝物再一次被拾回。 原来,他要守护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他! 第31章 青芒御剑立在皇宫上方,看到了那簇与众不同的火焰。整个哈特城的大火全部是带着黑暗元素的,唯独那一簇火焰不同,整个帝都的怨气都在向那簇火焰汇聚,那是人类的怨念。 如果说帝都大火是魔族五百年的仇恨,承受这仇恨的是整个大陆的人类;那么山顶那簇火焰就是人族现在以及未来的愤恨,全部将有破解阵法的那个人来承受。 雷尔夫…… 青芒握紧暗夜之冥,默默闭上眼。 从雷尔夫拿到这神器开始,命运就赋予了他这样的使命和结局,就算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即使不用去看,青芒也知道那大火中一人为全族承担起罪责的是雷尔夫。 如果这场大火真的蔓延整个伊斯特王国,那么雷尔夫会怎样? 青芒看着地面上那座皇宫,即使是整个城市都被大火覆盖,可这座皇宫却依然屹立不倒。 那是伊斯特大帝庇佑,整个魔族的元气被汇聚到人族大陆,而人族大陆本身的元气大部分都被集中到这座皇宫,集中到皇族乃至贵族的命脉中。这是伊斯特的自私,他想要整个国家富强,却又害怕那人所说的报应。如果真有报应那一天,至少要保住自己的子孙,保住当年与自己共同奋战的伙伴的后代。 所以这场大火就算再大,也不会太多的波及到那些贵族,他们有整个人族大陆的庇佑。 要救雷尔夫,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制止这人族大陆的元气逆流至魔族大陆。阵法已经解开,魔族大陆会慢慢恢复生气,即使人族偿还了这五百年所欠的一切,魔族也不会太快的繁衍生息,而人族却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这个世界已经损失了一个种族,不能因为这种报复而再增加损失,要将伤害降至最低。 青芒这样自己说着,其实他心中明白,他早就不是那个懵懵懂懂只知听话的迷糊虫了,他找了那么多借口,其实只是为了不让雷尔夫再受这火焚之苦,他不能让这两个种族的愤怒波及到雷尔夫身上,他不能…… 也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这个人! 这三年多的时间,他整日整夜的研究黑魔法,研究死灵召唤,研究这世界那七个禁地,研究迷失丛林乃至整个世界的大阵,为的就是再见他一眼,再听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亡灵也好。 也正因为这三年多不眠不休的研究阵法,让他一眼就看出这逆转阵法的流向,以及破解他的办法。青芒没有布阵那人的大手笔和大法力,但面对这么一个仓促间完成的逆转阵法,他至少能看到阵眼所在,至少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应对这场灾劫。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青芒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瓷瓶,选出一些补充真元的丹药,全都倒进口中。他立在空中,全身真元都注入古泉剑中,那瞬间剑上的光芒压过了这火光,让帝都中还存活的人都看见了这在皇宫上方的人。 随后赶来的亚度也看见了,他的心蓦地抽搐起来,早晨时那个梦,那个光之礼赞的预示,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 “塞恩!”他大喊着,拼命控制光之礼赞向青芒所在之处飞去。 与此同时,那火中的奥斯维德也瞧见了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不知为何,明明这般遥远的距离,他却能看见那人眼中的坚决。 “青芒!”奥斯维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想要阻止这个人。 然而他们都晚了一步,青芒与古泉剑人剑合一,带动极大的天地元力,疾飞至皇宫上方,一剑斩下! “轰!”整个帝都甚至整个王国都听见了这惊天的一声巨响。 那象征着权力,象征着尊严,象征着伊斯特王国五百年来的历史的皇宫,就那样,在这一剑之威下,陷落。 无数金光从皇宫的地下向青芒扑来,然而青芒没有停。他借着古泉剑疾行的速度,直接穿过皇宫的残垣,一剑刺在那整个国家最尊贵的王座上,王座四分五裂,而古泉剑则深深陷入地下,只留一个剑柄。 青芒站在地面上,看着那不断晃动岑岑作响的剑柄,伸手轻轻抚摸那把剑。 “我对不起你。”他咬着牙说。 这把古泉剑,带着他来到这个世界,舍身助他从旧校舍的结界中逃出,现在,又再一次的为了他做出这等逆天之事。 以古泉剑剑内所蕴含的力量,它完全可以不听青芒指挥,而事实上它平时也真没听过几次,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古泉剑从来都是最支持青芒的,无论他想做什么。 剑柄非常焦急的晃动,青芒握紧它,咬牙将所有真气注入其中,却刺不下那最后一剑。 古泉剑仿佛察觉到他的犹豫,猛地一弹恢开了青芒无力的手,剑身冲天而起,飞入高空中,却又以极快的速度直直落下,深深陷入这地下。 剑深入地心,毫不犹豫地撞向那维护整个皇族阵法的中心! 青芒只听见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知道古泉剑成功了,连忙提气飞至空中,眼见着皇宫金光四射,这光芒越来越明亮,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光芒刺得看不清东西。 用整个皇族多年来聚集的元气制止这逆转大阵,用整个贵族所有的运势灭掉这帝都大火,用伊斯特皇族五百年来凝聚的灵气化解即将扑向雷尔夫的怨气。 代价是,整个伊斯特王国这五百年来所有受过这不公平恩泽的贵族,将交付出自己不该得到东西,他们会变得一无是处,变得毫无能力,变得衰败,最终至消亡——一如整个魔族。 除了那些天赋气运的偶尔一两名贵族外,没有人能逃过这场灾劫。 而一直在暗中操作着观察着这一切那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立刻使用传音魔法—— 让温德斯和格莱特行动,我们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而青芒,在所有人被光芒迷了眼时,他正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光芒。 古泉剑飞至他身边,仿佛眷恋般的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在他身上蹭蹭,舍不得离去。 青芒伸手想要握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古泉剑的剑身。 这不是剑的本体,这是古泉剑中的剑灵,真正的剑,此时已经…… “对不起……”青芒伸手引着剑灵,虚无的剑身慢慢化作一道银光,眷恋地在青芒的手指尖上旋转,仿佛在亲吻他的指尖。 青芒泪水不受控制的滑下,冰冷的泪滴砸在手心上,银光飞至他脸庞,轻轻地接住一滴泪水。 然而,泪滴就那样的,穿了过去,无法碰触,也不能碰触。 青芒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眷恋,可剑灵却不肯再陪他话别了。 那道银光高速旋转起来,随后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光芒犹若实体般狠狠地抽在青芒脸上,随后,变成一个个小小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青芒伸手捕捉光点,却连一个都抓不住,每一个光点都像调皮的孩子一般,在碰到他指尖的同时就消失不见了。 最后一个光点在青芒眼前转了转,无声地消失了。 我们在守护所爱时,往往会付出一些难以承受的代价;我们明明说着不后悔时,心中却总是自责着,为什么我如此弱小,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就不会失去你,我亲爱的朋友、伙伴、家人…… 我的剑,我的依靠,我的……兄弟! 第32章 古泉剑消失后,青芒立在空中,几乎整个帝都的人都看到,是这个人毁了他们的皇宫。 皇宫的金色光芒他们看到了,大火被光芒扑灭他们看到了,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切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宫被毁的前提上,他们只见到拯救他们的皇宫被这个在天空中站立的人毁掉了。 亚度差点急死,体内斗气不要本钱一样,用尽全力向青芒那里赶,谁知才到青芒身前一公里,就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这是…… 预兆中那紫色的雷霆让亚度心惊肉跳,这突如其来的结界暗示了梦中的一切。 青芒也察觉到了这结界,他清楚,这是天劫。 违天之命,逆地之流脉,这天劫他必须受。当年这阵法布成之日也一定会出现天劫,只是不知当年那布阵之人是如何逃开的。 黑漆漆的劫云在天空中汇聚,青芒没去看那能让自己灰飞烟灭的天劫,而是低下头,看着那山顶火焰此时已经熄灭了。 这样就足够了,青芒想着。 从前几次相遇来看,雷尔夫早就忘记了自己,这样他的离去不会让这人再伤心,这样最好。 劫云停滞在青芒头顶,隐约可以见到紫色的雷电在云中穿梭,亚度拿起光之礼赞拼命向结界攻击,光之礼赞的全部力量都被他调动起来,结界被劈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漫天的紫色雷霆直直地向呆立在空中的青芒劈下。 有人在叫好,我们的神在惩罚罪人。 他们不知道,真正拯救自己的谁。 青芒闭上眼,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后山顶一道魔气冲天而起,一个人飞快地掠过,紧紧抱住青芒,将他搂在怀中。如果有惩罚,那么请先罚我;如果有灾难,请先责难我;如果有雷霆,请先让我承担。 奥斯维德抱住青芒,竟然是要为他挡下这震天的劫雷! 青芒猛地推他一把:“你快走,否则会连累你!” 奥斯维德死死抱住他不动,他低头在他耳边说:“我答应你,今天一切结束后会带你回魔族的。你去不了,我回去有什么意思?” 青芒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细想,劫雷已至。 奥斯维德周身被魔气所笼罩,这是那阵法中蕴藏的魔族大陆之力,因他刚刚解开这阵法,所以暂时还是能够控制一部分力量。 天与地之力在空中碰撞,劫云被魔气击散,许多残余的雷霆分散地落在伊斯特王国的四处,有不少人被误伤。 后来有人调查,这些被误伤的人中,有90%以上是贵族,这劫雷一瞬间毁掉了伊斯特王国大半的贵族。 - 预计中的雷霆并没有劈下,青芒有些发愣地看着奥斯维德那张俊美若妖的脸,呆呆地问了一句:“雷尔夫?” 奥斯维德脸一抽:“等我们回魔族,会好好问问你这个雷尔夫到底谁!” 青芒( ⊙ o ⊙)! 奥斯维德没想起来,那又为什么还会不要命地跑来帮他? 奥斯维德抱着青芒轻轻降落在地面上,因为皇城的倒塌,这里根本没有人—— 哦,还有一个,一个魔族。 埃尔夫全身灰突突的,满脸都是泪水,连滚带爬地跑到奥斯维德身前,哭着说:“呜呜……奥斯维德大人,您今天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然后整个哈特城就开始着火,我还以为您……呜呜呜……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 埃尔夫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偷偷伸手想要用奥斯维德的袍子一角擦擦眼泪,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是奥斯维德大人赏赐他的安慰。 谁知他还没碰到,就被奥斯维德一脚踢在一旁:“别过来,丑死了。”奥斯维德无情地说着。 埃尔夫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用手抹了把脸,将泪水拭去,一边擦一边想着,不愧是奥斯维德大人,连踢人都踢得这么有力这么潇洒! 随后赶来的是亚度尼斯,他气喘吁吁地跟过来,都没瞧见奥斯维德,看见青芒安然无恙地被什么东西搂着,这才放心一颗心,随后立刻开口:“你赶快离开这里,所有人都看见你做的事情,很快通缉令就会下来,如果再不走,就会被追杀。” 比起那些茫然的人,亚度清楚青芒做的事情是为了救人,这场大火如果不是青芒毅然毁掉皇宫,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熄灭的。可是他知道不代表别人知道,为了巩固贵族的统治,为了稳定民心,他们一定会将青芒当做替罪羊推出去。 “最好离开人族大陆,你是不是和那个精灵关系不错?去精灵大陆吧,我会马上帮你准备船……” “为什么要去精灵大陆?那个雷尔夫是精灵?”奥斯维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亚度的话,不过他这话是对着青芒说的语气中尽是不满。 “……”变故太多青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这时亚度才注意到搂着青芒这个东西他是个人,而光之礼赞的反应告诉他,眼前这人是个魔族。 “你是什么人!”他拔剑相向,这么敏感情况在皇宫附近出现一个魔族……直觉告诉亚度这场大火与这个魔族有直接的关系。 并不是亚度认不出这人就是雷尔夫,而是奥斯维德从气质到发色瞳色和雷尔夫都不一样,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更何况一个是人类一个是魔族,奥斯维德还干脆不记得以前的自己,能够认出他的也只有曾经见过雷尔夫魔化的青芒。 见亚度举起剑,奥斯维德挑眉:“神殿的走狗吗?也好,走之前宰一两个人出气也不错。这么多年的仇恨,区区一场小火可没办法解恨。” 奥斯维德力气用得差不多,亚度也是如此,刚才毁掉结界费了他大半的力气,此时二人孰强孰弱还真是没个定论。 不过青芒是不可能让两人大起来的,他迅速抓住奥斯维德的衣角,一咬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想赶快和你去魔族。” 亚度:(⊙o⊙)!青芒你忘了雷尔夫了?你忘了雷尔夫也该先考虑我吧?你不考虑我也不能考虑一个魔族啊?好吧,你要是考虑其实还挺麻烦的,毕竟格莱特那边……格莱特你到底去哪儿了?不对,就算有格莱特青芒你也不能考虑一个魔族啊! 埃尔夫:(⊙o⊙)!这是什么人?这个低下的人类怎么敢用那么肮脏的嘴唇去玷污奥斯维德大人的脸颊啊!那么宛若魔神般英俊的脸颊,不是你这种低下的人类能够染指的!就算他这个上级魔族,也不过配帮奥斯维德大人擦擦靴子,这个低贱的人类你怎么敢侮辱奥斯维德大人! 相比两人的不满,奥斯维德却是大大的满足,果然这个人等不住了,果然他的魅力是无穷的,果然他们之前是认识的。 生死间奥斯维德隐约想起了一些他与青芒的过去,他只记得自己是非常喜……呃……是有点喜欢这个人类的,而这个人类是叫青芒。 青芒这个名字深深扎根在奥斯维德心中,无论怎样都无法抹去这个名字这个记忆。在劫雷即将击中青芒时,他连反应都来不及,身体自动飞到青芒身前保护他。他爱着这个人,就算他嘴上不肯承认,理智不肯相信,但心早就已经将事实呈现在他面前。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或许是前世,他是爱着这个人的。他深爱着他,并愿意用生命守护他。 尽管奥斯维德没有想起以前的纠葛,但他永远清楚这一事实。 他不管过去如何,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要紧紧抓住这个人,将他拥入怀中,这个人永远都属于他。未来的每一天都要与他一起! 青芒情急之下第一次主动吻了奥斯维德后,立刻说不出话来,而是盯着奥斯维德等他的回答。 奥斯维德清楚青芒眼神中的涵义,他十分不满地瞧了亚度一眼,低下头吻了下青芒的额头:“回去你要好好补偿我!” 青芒连连点头,尽管他不懂奥斯维德口中补偿是什么。现在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他又一次拥抱住这个人,这个人没有死!不管他是雷尔夫还是奥斯维德,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周围渐渐传来脚步声,大火扑灭,皇宫被毁,一定会有人来查探究竟。亚度此时也顾不上与奥斯维德制气:“你要是真那么厉害,就快点带他走!” 不知为何,尽管讨厌这个人,亚度内心深处却还是相信他能够保护青芒的。正因为如此,他刻意忽略掉这个人有可能就是今天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个事实,决定放他们走。 青芒皱了皱眉,走到亚度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亚度神色大变:“你说格莱特他……” 青芒点点头:“能帮他的只有你,带他回来!” 亚度握紧剑柄:“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他还欠我那么多的钱,这几年都是我在养他!” 青芒微微一笑,握住奥斯维德的手臂说:“我们走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奥斯维德满意地抚摸了下青芒的头发,解开袍子,伸手在地面上画了一个魔法阵,随后默念咒语,魔法阵中释放出黑色的光芒。 “走吧,通往魔族圣地的魔法阵。”奥斯维德搂住青芒的腰。 青芒也回抱住他,再也不肯放手。 埃尔夫连滚带爬地跟上:“奥斯维德大人,您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三人进入魔法阵,光芒一闪后,离开了人族大陆,废墟中只留下亚度一人。 青芒不知道的是,他离开人族大陆后不久,整个大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33章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魔族大陆的死亡沙漠这世界上与其余六大禁地一样,是有去无回的死地。然而,正是这平常连进入都不可能的死亡沙漠,守护了魔族最后一丝希望。 奥斯维德口中的魔族圣地,正是在死亡沙漠中心,那是一片美丽的绿洲,拥有着神奇的力量,让奥斯维德可以在这世界任何地点传送回魔族圣地,这也是奥斯维德敢于孤身前往人族大陆的原因。 与帝都那场大火正相反,青芒到达魔族大陆时,那里正下着雨,天空中降下甘霖,给大地带来无限润泽。 他们出现在魔物圣地的圣坛上,被传送到这里的青芒,第一眼就看见圣坛前方跪着十来个人,他们半个身子伏在地面上,向圣坛送去自己最虔诚的膜拜。雨滴打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身体都湿透了,却无人起身。 埃尔夫一回到魔族,看见这润泽大地的雨,立刻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随后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圣坛,跟着那几个族人一起跪在地面上祈祷。我们的魔神,感谢您还肯给我们一丝希望,感谢您为我们带来雨露,为我们这些在绝境中的人带来未来。 奥斯维德没有下去,而是搂着青芒,接受着众人的膜拜。 青扬抬眼望他,他微微一笑,低头在青芒耳边说:“我是三年在魔族圣坛上苏醒的,当时这些已经在圣坛前跪了整整一夜,祈祷魔神为他们带来曙光。那个时候我突然出现在圣坛上,之后就是魔族首领了。” 而这个因祈祷而来的首领,真的为魔族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五百年来,魔族没有下过一场雨,大地早已干涸,除了这奇怪的圣地之内,整个大陆再无一丝生气。而这些年,魔族时不时就会面临地震、台风等灾难,多少魔族死在这天灾中,又有多少魔族死在瘟疫中。他们生了病,却连治疗的药物都找不到,因为整个魔族早已寸草不生。 如果不是三百年前那位魔族首领为了为族人寻找一条生路,毅然孤身前往那号称死地的死亡沙漠,现如今魔族早就灭亡了。死亡沙漠中充满了陷阱和恐怖,只有一条生路可以通往这篇绿洲,然而那位首领是幸运的,他在濒死时跃入流沙中,醒来时自己躺在这圣坛上,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土地。他发现了绿洲,然而那时,魔族已不到百人。 这百余人藏入了绿洲中,至此除了每届的首领会出去寻找拯救魔族的办法,再无一个魔族走出这片圣地。这也是魔族大陆见不到任何生命,整个世界都认为魔族已经灭亡的原因。 绿洲为人们带来一片乐土,但却依然无法化解魔族的灾难。在这片绿洲中,魔族人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衰弱,仿佛这片大地就是通过吸取他们的生气才保存下来的,生育能力下降,新出生的婴儿越来越少。即使如此,他们也无法离开这片绿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族一点点的消亡。 终于在二十年前,绿洲出现了第一株枯木,这最后的圣土也将要成为死地。到现在,他们赖以生存的湖水已经只剩下一汪泉眼,眼看着就要干涸。 如果奥斯维德没有及时扭转阵法,那么十年后,魔族将寸草不生,真真正正地灭亡。 这五百年来,魔族人不是想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在其他大陆生存,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建造船只想要出海时,每一次航行的结果都是回到原地,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海域。后期魔族首领去其他大陆,也是因为圣坛的传送能力,否则他们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 而今天,帝都大火,魔族却迎来了五百年来第一场甘霖。 青芒走下圣坛,伸手去接那雨滴,雨滴落在他掌心,一股天地灵气融入他体内。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雨,这雨中蕴藏着无数的天地灵气,即使被它淋湿身体,人们也不会生病,身体反而会更健壮。这带着灵气的雨,会慢慢滋润魔族人的身体,也会为这片大陆带来新的生机。 而随着阵法的破解,魔族大陆外的那片迷阵也会消失,他们不会再被困在这里。 不得不说,奥斯维德的确是整个魔族的救世主,他给这些绝望中的人们带来了新生。 所以他可以不去膜拜,因为他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并不是依靠膜拜可以解决的。他可以坦然接受人们的敬畏,因为他的确是拯救了他们。 他甚至可以在魔族人讶异又排斥的眼神中带回一个人类,尽管魔族人不满,却无人敢说什么。当然,这也是因为包括埃尔夫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真相,他们只是通过以往魔族首领留下的笔记知道拯救魔族的办法在人族大陆,但他们不清楚五百年前的恩怨。 奥斯维德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如果真说了,这些好战的魔族一定会想方设法跑到人族报复。而魔族现在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真跑过去那绝对是送死。就算魔族人都是天生的黑魔法师,就算他们的身体经过雨露的滋润会变得与以往一样强壮,也依旧敌不过人类。甚至于说,都不需要人族的战士出马,只要一群普通人围着他们站一圈,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这十来个人。 魔族要真正恢复元气,起码百年。而百年后奥斯维德在不在还是个未知数,到那时基本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差不多不在了,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仇怨。就算是百年后有人不小心发现了,那也不归奥斯维德管了。 总而言之,是为了光明正大带个人类回来也好,为了魔族也好,奥斯维德都不打算将这五百年的恩怨告诉魔族,复仇只会再一次将魔族推入深渊。 - 魔族人打算跪在圣坛前祈祷三天三夜,奥斯维德也不打算阻拦。这些人现在正狂喜着呢,万一太高兴发泄不出来憋出病就不好了。更何况他还有急事要做,好容易把人骗回来了,最好所有魔族都滚远远的,让他和这个人单独相处。 奥斯维德不记得自己之前的记忆,但他现在很清楚,他并不是魔神为魔族人送来的使者,出现在圣坛前他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与眼前这个人密切相关。现在他只恢复了一点点模糊的记忆,全都是眼前这个人。 他记得他叫青芒,塞恩·弗雷姆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按照青色的光芒翻译过来的;他记得这个人曾经很邋遢很丑很傻,是他一点点帮这个人了解这个世界的;他记得这个人很单纯,他本来想利用他做什么事情,最后却放弃了;他记得这个人曾身陷险境,他奋不顾身去救他,舍去生命也只希望他能活下来;他记得他曾和这人很快乐的周游整个世界,他吻了这人,这人并没有拒绝,而是告诉他要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记得…… 最后的记忆是奥斯维德不愿回想的,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伤害了他,而这人却只是默默地抱住他,说我不怪你。 他生命中点点滴滴全是这个叫青芒的人,奥斯维德发现他忘记了自己,却无法忘记这个人。 而将青芒带出懵懂的事情,一点点在原本的白纸上画出感情的色彩的人,正是奥斯维德。 他是他的,而他也是他的,他们互相拥有对方。 奥斯维德一边想着,一边把人带到宫殿中,这是圣地中原本存在的宫殿,十分的华丽,除了奥斯维德之外,没有人敢住进这里,包括以往的魔族首领。魔族人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来清理这里,没人像奥斯维德一样敢于住进来。 所以现在,没人能打扰他们。 奥斯维德走进自己平日的卧室,一把将青芒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压了上去。 青芒没说话,也没反抗,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如夜空般静逸神秘的黑瞳,正那样专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这人印在眼瞳中,刻在心中。 青芒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还是那般带着妖异美丽的脸,比起自己要耀眼太多。而此刻的黑发黑瞳,又给这份美丽填上一丝邪气,使得这人美丽不妩媚。他全身上下散发着雄性的气息,有力的手臂将青芒圈进自己怀中,独占的气息包裹着青芒。 青芒眨了眨眼,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他的雷尔夫,他的盗贼,终于再一次,看见他,触摸他,拥抱他。 再也没有当初的迷惘和纠结,他爱着这个人,用整个灵魂去爱。 青芒张开手臂,紧紧搂住奥斯维德的脖颈,水润的唇轻轻印在奥斯维德火热的唇上,舌尖探入他口中,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在青芒吻上去那一刻,奥斯维德手臂微缩,肌肉紧绷,一动不敢动,仿佛他只要轻轻一动,眼前这个人就会像梦境一般一惊动就消失。 然而在他将舌尖探入那一刻,奥斯维德再也无法忍耐,收紧双臂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一只手放在青芒的脑后,不让他逃出自己的怀抱。 随后仿佛暴风骤雨一般的吻落下,霸道的舌头毫不客气地顶入柔软的口腔中,纠缠。 奥斯维德拼命在青芒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宣告着主权。 也不知吻了多久才不舍地移开唇,青芒眨着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奥斯维德,低声呼唤:“雷尔夫……” 奥斯维德身体瞬间一僵。 第34章 奥斯维德皱着眉,一边伸手解开青芒的衣扣,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不管你和那个雷尔夫这三年多里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只能喊我的名字。” 青芒也不迷离了,眼睛张的大大的:“我和雷尔夫这三年……好吧,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 奥斯维德眉头皱得更紧:“奥斯维德,我告诉过你的。你就不能专心点吗?别挡我的手!” 青芒攥紧了衣襟问:“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脱衣服还能干什么?” “洗澡、睡觉,有时看病也需要脱衣服。” “闭嘴!” “奥斯维德,其实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闭嘴!” “奥斯维德……” “闭嘴!我要做爱!” 他用力地吻下去,死死地堵住他的嘴,以免这人再说出让他生气的事情。 青芒不再动了,奥斯维德眼中的火焰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迷失丛林那一幕。那天雷尔夫在狂乱之中强迫了他,那一刻在他心中留下的,除了受伤还有心痛。因为那一刻他才知道雷尔夫有多爱他,即使无法控制自己,雷尔夫的血泪还是流了下来;即使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雷尔夫的眼中还充满伤痛。那一刻,雷尔夫比他受伤更深。 奥斯维德轻轻褪去他身上的衣衫,与狂野的眼神粗暴的亲吻不同,他的动作是那样温柔,碰到他皮肤的指尖都在轻轻颤抖。即使记忆不再,伤害却还是存在的。 那一刻青芒不再执着于过去的回忆,就算想不起又如何。无论雷尔夫忘记他多少次,只要两人相遇,他依然会爱上他。因为不管是雷尔夫还是奥斯维德,他们的感情都没有变。 如果三年前那一幕对于青芒来说是难以忘记的伤害和震动,那么现在他就不该再执着于此,和奥斯维德一样,忘掉过去,这一刻,他只专注于现在。 思及此,青芒心中那道伤疤渐渐地被抚平了,他伸出手,轻轻探进奥斯维德的衣襟内,接触到的,是火热的皮肤。明明那样冰冷的一个人,此时居然这般热切地渴求着他,想到这温度是因他而燃烧的,青芒突然有些期待。 指尖碰到奥斯维德的肌肤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更加的疯狂,之前拼命压抑的欲望再也无法控制,他动作不再小心翼翼,一把拽下青芒身上所剩不多的衣物,手掌在那渴求已久的肌肤上抚摸着。 他内心的情欲通过那火热的掌心传达给了青芒,让这个从来没有想过此事的人也被感染了这火一般的热切,小青芒第一次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这种反应让青芒十分吃惊,从有记忆至此,他从未有过这样激烈渴求的感觉。身体和心灵都拼命的渴望着什么,这种急切的感情让他不知所措。 少阳宗的心法加上这许多年疯师父的熏陶,让青芒基本上是从来没有这方面需求的。可来到这世界之后,雷尔夫一步步侵入他的内心,让那颗原本懵懂的心灵染上了感情的色彩;而青芒体内的黑暗能量与自身真元的结合,使少阳宗的心法再也无法让青芒保持住一颗清静无为的心。 种种的诱惑之下,青芒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情欲的色彩,他那充满情欲却又一无所知的眼神,让奥斯维德又是爱怜又是渴望。 伸手握住那微微抬起的欲望,指尖反复摩擦着,让它变得更加热切。 要害被人握在掌心,青芒不由自主地瞪圆了双眼,弓起身子贴近奥斯维德,渴求着进一步的接触。他伸手脱去了奥斯维德的衣物,将自己赤裸的肌肤贴上奥斯维德滚烫的身体。两具身躯接触的那一刻,两人内心都升起一股无比的满足,仿佛这两具身体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他们渴求着彼此,不想分开,也无法分开。 为了让身体更加贴近,青芒错开双腿,而奥斯维德趁机将一条腿放进去,不让它们再合拢。 嘴唇亲吻着嘴唇,肌肤摩擦着肌肤,欲望点燃着欲望。这种碰触让奥斯维德再也无法忍耐,他悄悄将手探到青芒身后,按在那挺翘的臀上,掌心大力揉搓起来。 青芒低吟一声,手臂死死的搂住奥斯维德,感受到一根手指试图打开他的身体。 他微微偏过头,嘴唇靠近奥斯维德的耳朵,有些喘息地说:“我……其实很怕疼。” 在雷尔夫与青芒相识的这段日子,青芒对自己身体上的伤害从来都是毫不在意的。肉身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天降大任于斯人,是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的。他将所有的伤痛都当成对自身的考验,所以不怕,也能够忍耐。 可是这一刻,他不想忍耐。他想要对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心话,雷尔夫,其实我很怕疼,所以,别让我再心痛,别离开我。 奥斯维德听到他的话,低下头在他脖颈上吮吸一下,留下殷红的印记,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他仿佛喃呢一般在青芒耳边说:“放心,就算憋死我自己,也不会让你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这场欢爱的前戏长的让人麻木,麻木的是青芒,一开始他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到后来越来越柔和的动作让他有些舒服,再后来连舒服都没了,只剩下习惯。 可惜后面麻木不代表前面也能麻木,小青芒有些焦急地蹭着奥斯维德的大腿,却被人一把握住,奥斯维德无视自己高涨的欲望,反而低着头对青芒说:“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天知道他现在已经快引火自焚了!一直碰触着渴望的入口,奥斯维德怎么可能不难受,事实上他下身涨得发疼,疼得几乎要将人压在身下就地正法。可是脑海中那片段的记忆阻止着他,记忆中青芒双腿间鲜红的血液几乎要刺瞎他的双眼,这一刻,即使再难受,也不能伤害这人分毫。 终于在两人都要发狂时,奥斯维德觉得差不多了,将自己慢慢放入。那一瞬间奥斯维德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仿佛沉寂千年的轻叹一般。过了这么久,终于再一次拥他入怀;等了这么久,终于真正得到这个人,从身到心,所有都是他的。 难以克制的律动中,奥斯维德伏在青芒身上,一次又一次地低声说着:“我爱你,青芒。” - 奥斯维德在睡觉,青芒却睡不着了。 他们到魔族大陆时是傍晚,现在却是深夜了。持续了那么长时间的欢爱,让青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中途的记忆有些模糊,除了那濒临绝顶一般的快感外,他只记得奥斯维德一次次深情的告白。 他侧头看着这人的睡脸,嘴角是翘着的,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了满足。 青芒用唇轻轻蹭了下这人满足的唇角,将头枕在他手臂上看了他一会儿,心中充满了安定和幸福。以前雷尔夫总说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那时不懂,此刻却清清楚楚地理解了这种感情。 你就是我的,你也不是我的。我的心在你身上,你的命比我要重要。 想要把整个世界都捧在你面前,只要你能露出笑容。 他就是这样爱着他。 因为如此爱他,必须要将最后的隐患根除! 青芒手掌在奥斯维德身上抚摸,移至睡穴处,轻轻一拍,奥斯维德的呼吸变得更低了一些。 没有人可以暗算他,因为他不曾让任何人靠近他。能够这样轻易制住他的人,只有他一个。 青芒舍不得让他睡得太沉,尽管这里是魔族大陆,所有人都当他是救世主,只会敬畏他,不可能暗算他。但青芒还是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只是稍微让他睡得更香一些。只要不会察觉他偷偷起床就行,若是有危险以奥斯维德实力还是马上就能清醒。 青芒起身,在他离开奥斯维德怀抱那瞬间,全身的肌肤都在嘶吼着,痛苦着。仿佛要将活生生的躯体生生分离一般的痛,他不想离开他。 不止是青芒这样,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奥斯维德也皱紧了眉头,手掌在虚空中无意识地抓着,却什么都碰不到。 青芒穿起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在心中轻轻说: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毅然走向那魔族的圣坛,相信所有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 这世界的七大禁地是为何,将魔族的一切全部转移至人族又是为何?明明已经打算至魔族于死地,却又为何留下这一条足以让魔族人生存几百的生路? 圣坛上刻画着的少阳宗的斗转星移大阵的阵图,会告诉他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第35章 奥斯维德这一晚睡的并不好,他做了无数的噩梦,醒来后却想不起梦中的内容,他只记得自己在梦中不断等待寻找着,然而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个人。梦中那人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他想要冲上前去将人带回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无法突破这屏障,只能看着,一直看着,看到心碎。 梦太忧伤,奥斯维德猛地睁眼,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把梦中的人带回来,好在手臂上的重量让他清醒过来,青芒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甜。奥斯维德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用手轻轻描摹着这人的眉眼,并不漂亮,甚至有些呆板。青芒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之前心动期时是气质惑人,现在灵寂期是镇定人心。无论哪个时期,那双眼睛所起的作用其实是比他长相大很多的。 然而奥斯维德就是喜欢他这样,手指划过稍微有点粗的眉毛,方正的鼻子,有些苍白的唇以及不够白皙的皮肤,哪一样都不漂亮,但都像是为他而生一般,哪一样看起来都这么顺眼。没有人能像他这般令奥斯维德心动,这人仿佛就是为了他而出生一般。奥斯维德将人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他如梦中一般消失。 过于大力的拥抱弄醒了青芒,他睁着朦胧的睡眼问:“怎么了?” 奥斯维德尽力压抑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不许离开我!你要是敢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给你带上锁链,将你永远锁在我身边!你是我的!” 他仿佛宣誓一般地说着,语气恶狠狠的。 青芒笑了下,抬头亲了他的脸一下:“虽然没有你说的那么狠,但我的意思和你是一样的,毕竟,这三年失去你的人,是我。” 他的行动和话语取悦了奥斯维德,这魔族的首领此时将人死死搂在怀里,用孩子气般霸道的语调说:“不许你再想那个什么第一盗贼雷尔夫。” 青芒挑了下眉:“昨晚没说清楚,今天必须让你知道了,要是你再这么误会下去,我会很辛苦,毕竟雷尔夫这个名字在我心中的印象更深。” 奥斯维德脸很黑,尽管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他就是不爽! “雷尔夫·尼斯兰特,这是我认识你时的名字,尼斯兰特是你母亲的姓氏,她是莱利亚学院的雷系魔法老师。他就是你,你就是他,我爱的从来只有一个人。”青芒直视着奥斯维德,眼中满是坚定。 奥斯维德把他抱住,有些郁闷地说:“我猜到了,可就是不舒服。你心里全是和以前那个我的记忆,没有现在的我。雷尔夫明显是个人类,不管什么原因,我现在是魔族了,你心里想的是以前那个我,可是那个我已经不在了。” 青芒伸手回抱住他:“你永远是你,即使记忆不再,灵魂也还存在着,就算想不起来,你还是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叫你奥斯维德。” “我会让你忘了原来的那个他,记住现在这个我。”奥斯维德将人压在床上,霸道地吻着。 青芒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记雷尔夫与自己的过往,那是他人生最迷茫也是最甜蜜的时刻,对于他来说,再没有比那段记忆更宝贵的东西了。甜蜜也好,痛苦也罢,都不能忘记,因为那都是铭刻在灵魂上的感情,怎么能忘记! 不过既然奥斯维德会闹别扭,那他不再提就好了,反正他再吃醋也是吃自己的。 奥斯维德其实并没有吃醋太久,他根本就是以吃醋为名,行夫夫之实,把人压倒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青芒象征性地推了他两下就没再挣扎,而是顺着他的亲吻仰起头,让奥斯维德能够轻易地亲吻他的脖颈,留下一个个拥有的痕迹。他在奥斯维德的抚摸下渐渐发出细微的喘息,小青芒显得格外精神,昨天欢爱的感觉再次涌上来,青芒分开腿,将奥斯维德腿夹了进去,同时用腿根轻轻摩擦着奥斯维德的欲望。 青芒原本就是个很坦然的人,之前没确定感情时他什么都不会做,一点确定,还有可纠结害羞的。既然这让两人都能快乐,就要放开一些,让奥斯维德更加享受。 果然,在他腿根的摩擦下,奥斯维德眼睛慢慢变红,盯着他的表情也有些疯狂,他重重地用下身摩擦了下小青芒,逼得经验很少的青芒一个激灵,险些阵营失守。 青芒抿着唇,张开腿,抬起腰,无师自通地用股间摩擦着对方。 奥斯维德咬牙恨声道:“你自找的!” 他伸手摸到青芒后面,大力揉捏着他结实又有弹性的臀瓣,同时迅速用手指扩张着。 小青芒早就忍不住发泄了一次,液体流至后方,正好做了润滑,让他很快适应奥斯维德的手指。 青芒弓起上身,嘴唇含着奥斯维德的耳朵,带着喘息声有些急切地说:“快点,不用像昨晚那么……”那么让人等的心焦! 汗水划过奥斯维德棱角分明的俊脸,他眼神中闪着专注却又疯狂的光芒,将自己放入,用最原始的律动掠夺着对方的心神。从来没有过这样满足的感觉,同时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欲望像难填的沟壑,将他的理智吞噬。 疯狂中奥斯维德忍不住咬了青芒的肩膀一口,他有些没控制住力道,鲜血流出,青芒低声呻吟一下,这让已经有些眼红的奥斯维德更加失去理智,他伸出舌头将肩头流出的血液舔下去,咽入口中。他贪婪地索取着青芒的一切,汗珠也好,泪珠也好,血液也好,只要是他的,他全都要吞入腹中,这样才能将自己疯狂地想要将这人拆骨入腹的想法压制住。 奥斯维德是疯狂的,无论作为第一盗贼还是魔族首领,都必须要学会隐忍和顾全大局,内心深处那想要掠夺一切破坏一切的疯狂一直被他死死地压抑着,直到此时才作为情欲发泄出来。 爱他,就掠夺他的一切。 - 青芒又被奥斯维德折腾了几个小时,有些无力地躺着,他体内的真元早在这充满灵气的雨露补充下恢复了,可真元承受得住不代表肉身能挺住,接连不断的冲击让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这也得亏是青芒这个真气充足的修真者,换个人估计都被奥斯维德弄死再做活过来了。当然,换个人也无法让奥斯维德这样不顾一切的索取,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奥斯维德也是看着青芒的身体状况才敢这么做的。他做的非常满足,而青芒也刚刚好,这代表他们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这点认知让奥斯维德非常的满意。 他翻过身爱抚着青芒的头发,低声问:“你是不是从来没用过前面?” 青芒抬眼:“我跟谁用?雷尔夫吗?”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奥斯维德瞪着眼睛,TMD雷尔夫,要能宰了真想宰了,可真要宰了那就是自杀,太不合算了!不过他家青芒的第一次就那么痛苦地被雷尔夫这个畜生给夺走了,真是太郁闷了。 不行,必须找回来! 这一刻的奥斯维德是顽劣的,在青芒面前,他可以轻松地展现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低头啄了青芒的嘴唇一口:“让你也知道一下那是什么感觉。” 说完他向后退了两步,俯下身,轻轻吻了疲软的小青芒一下。 小青芒跳了一下,青芒立刻坐起身,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惊讶和……期待。 是的,就是期待。青芒眼睁睁地看着奥斯维德低下头,埋在他腿间,将半软的自己含了进去。 体内真气疯狂地窜了起来,根本找不到出口,狂乱的真气合着热血涌上青芒的大脑,顿时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奥斯维德将他含入那一幕。 每一股真气都在叫嚣着,宣泄着,仿佛找到组织一样雀跃着,它们在大脑里转了一圈,随后立刻跟着热血涌向了青芒的下身,渴求着那柔软温热的巢穴。 舌尖在戏弄一般挑逗着他,青芒忍不住抓住奥斯维德的头发,泛白的指尖与黑发交织出一种诡异的美感,仿佛就这般宣告着二者的契合。 那是说不出的舒适和愉悦,更是说不出的满足和欣慰。仿佛再一次回到母体般的快乐让青芒一次次溢出呻吟,他不去压抑自己的声音,他很快乐,他要大方地告诉奥斯维德他很喜欢。 他的反应让奥斯维德更加卖力,用尽所有的本事取悦着对方。这魔族的首领前任盗贼第一次发觉,原来还有一种付出比索取还要快乐,还有一种服侍比享受更舒坦。如果说之前的欢爱是身体上的满足,那么现在的奥斯维德的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个人茫然不知世间感情的人,这个从来没有过情欲的人,因为他的所作而露出这样的表情,发出这样满足的声音,这让奥斯维德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尽管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奥斯维德的热情弥补了技术上的不足,他灵巧的舌头让青芒终于忍耐不住,手掌用力摩擦他的头发,双腿绷紧,将象征绝顶快感的热流释放在奥斯维德口中。 青芒刷地脸红了,即使是被脱光衣服分开双腿他都没这么窘迫过,居然这样对待奥斯维德,真是太不应该了!白日宣淫什么的,色令人丧志,古人诚不欺我! 但奥斯维德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贪婪地咽下口中的液体,嘴角挂着一丝白浊,盯着青芒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之下,将嘴角的白浊蹭到青芒胸前被他啃红的茱萸上,然后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 青芒咬咬牙,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恨的! 奥斯维德看着青芒享受却又窘迫的脸,心中大乐,压上去搂着人,一边拍着他,一边闭上眼:“睡觉,睡醒了接着做!” 青芒用脑袋撞了他胸口一下,太气人了! 奥斯维德也是体力消耗太多了,他搂着青芒很快就睡着了,也亏他受得住。青芒早就辟谷不需要吃饭,他可是活生生的身躯,整整一天一夜没吃饭,他还真受得住! 幸福地进入梦乡的奥斯维德,完全没有发现,地上青芒的衣服还有些潮湿,显然他之前曾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淋过雨。 雨中遥遥望着圣坛的青芒,又在想些什么呢? 第三卷 斗转星移 第36章 奥斯维德不记得了,青芒不仅不需要吃饭,他连睡觉都很少需要。身体疲劳只要按照心法将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只要不是受伤,多累都能修复过来。 所以青芒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睡眠,奥斯维德睡熟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 当奥斯维德终于饿得受不了,清洗干净后走出宫殿找吃的时,一直忍耐不住的蕾西亚终于走到他面前。这个艳丽的魔族少女顶着满脑袋几乎要具现化的怒气冲到奥斯维德面前,也不管青芒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直接指着青芒说:“王就是为了这么个低贱的人类拒绝我?” 她话刚一说出口,奥斯维德就狠狠一个嘴巴抽了过去,他动作极快,蕾西亚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就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而奥斯维德还坐在原地,仿佛他根本没动过一样。 “再敢多说一句他的坏话,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奥斯维德冷冷地看着蕾西亚,“就算魔族现在人丁稀少尤其缺不得女人,但舌头又不妨碍你生孩子!” 蕾西亚被打得晕头转向,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她有什么错,她就是爱这个男人,从他在魔族圣坛上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爱他。明知道这人冷得像冰,她还是期望用自己火热的身躯融化这座冰山。这三年她想尽各种办法接近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之前她抱着破釜沉舟的觉悟偷偷进入宫殿,赤裸裸地爬到他床上,不求同样的感情,只求一夜爱怜。 然而她的王一脸厌恶地将她推下床,抓着她的头发将赤裸的她带出宫殿,丢到绿洲外围,足足被灼人的烈日暴晒了三天!如果不是魔族人天生体质好,不需要摄取过多的水分,她早就被晒死了。 王没有想过要她的命,王知道三天就是她的极限。三天后王亲自将她带了回来,因为除了王没人敢走出绿洲。她在绿洲外不敢爬回去也是害怕遇到什么危险,死亡沙漠到处都是陷阱,就算是绿洲附近也不能完全安全。王将她放在这里就一定安全,但她不能动,天知道眼前看起来坚固的土地会不会在下一秒变成流沙。 三天,她足足晒脱了一层皮,沙漠里的太阳足足能要人命。饥渴与羞耻让她怨恨着她的王,心里发下千百万个毒誓,对那个狠绝的人恨之入骨。 然而在第三天的傍晚,夕阳照应下的王仿若魔神一般走到她面前,丢下一件披风让她遮体,随后说了一句:“跟我走。” 已经暴晒了三天,她几乎要成人干,哪有力气跟着王走。可是这遮阳的披风,还有那句冰冷的话语,让她明白王还是不想她死。内心涌起无限的希望,让她硬撑着跟着王爬回了绿洲。 即使她爬不动,王也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以王的速度怎么会这么慢,他分明就是在等她!明明是残酷的惩罚,却让蕾西亚更加爱着这位孤高的君主。 她冷酷无情的王啊,即使如此,她还是爱着他,哪怕一生连他的正眼都得不到一个,她仍旧无法停止爱他。他是整个魔族心中的神,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眷恋。(话外音:尼玛受不了了,我是第一次在文中插话外音,尼玛整个魔族都是不折不扣的大M啊!) 她可以忍受王的冷漠和无视,她甚至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王带着一个人类回来。王将那个人类带进他的寝宫,那个从来没人敢接近的圣地,王与那人在宫殿中缠绵整整一天一夜,出现后那人的颈上能够清晰地看到王留下的恩眷。 她嫉妒,但她可以忍耐。只要是王选的人,她都会强迫自己接受。 可是这个人,别人没有看到,她却清清楚楚地看见昨晚这人做了什么!所有人都跪在雨中感谢魔神的眷顾,只有她密切关注着王的宫殿,所以看见深夜里那个人走出宫殿后,她虽然跪着,却一直在关注他。 每个魔族都是优秀的黑魔法师,甚至有些还可以成为狂战士。蕾西亚也不例外,她甚至有一项绝技,暗夜窥探。 只要在深夜中,她的魔法能够借着夜色的掩护毫无声息地窥探着别人,没有人能发现。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这个低贱的人类竟然罔顾王的信任,对他们赖以生存的圣树做了什么? 愤怒填满了蕾西亚的胸腔,让她不惧奥斯维德愤怒,毅然说出昨夜看到的真相:“就算王你割掉我的舌头我也要说,这个人不知对着我们的圣树做了什么,整棵树一瞬间枯萎了!” 之所以将那棵树称之为圣,是因为整个绿洲的植物都依附着这棵树,所有的树都是从那棵树的枝条上生长出来,扎根在地面上,变成新的树木;所有的植物都是依附着这棵树成长,所有的食物也都是从这棵树上取得的。 这棵树毁掉,代表着整个绿洲的毁灭。 蕾西亚说话的时候用上了传音魔法阵,跪在圣坛前的魔族也听到了她的话,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冲了过来,奥斯维德冷冷地看着蕾西亚,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死人。 等魔族人都聚集过来之后,奥斯维德才开口:“我不相信。” 他们走到圣树面前,整棵树都枯萎了,所有的叶子都枯黄地落在地上,树枝无力地垂下。而这枯萎还在蔓延,整个绿洲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死去。 奥斯维德脸色发青,他完全不相信青芒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一定是蕾西亚…… 他还没来得及为青芒找借口,那个一直一脸平静地面对蕾西亚责问的人不急不缓地开口:“我还以为那晚是谁,原来是你。” 蕾西亚皱眉:“骗人,你不可能看到我!” “没有骗你,”青芒平静地说,“我是光属性的人,对黑暗能量最敏感。你的魔法很厉害,一般光属性的魔法师都很难感知到。如果我不是光属性十级的人,是不会察觉到。” 其实就算是光属性十级的人也未必查到,但少阳宗的心法对周围能量感知最敏锐,即使蕾西亚的魔法有着黑夜的掩护,他还是察觉到了。 “不可能!你要是知道我在偷看,怎么会不灭口!” 青芒没有理会蕾西亚的臆测,而是看着奥斯维德说:“你信我吗?” 奥斯维德毫不犹豫地点头:“信!就算有一天你杀了我,我也会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即使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他依旧清楚这个人都多善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又怎么会拿着整个魔族的命脉来开玩笑。 青芒笑了,他拉起奥斯维德的手,毫不畏惧地对魔族人说:“如果这场雨没有下,我不会去动这棵树。可是这场雨已经拯救了整个魔族大陆,那么这株不断夺取你们魔族人生气的树就不能留!” “你们认为这几百年的平静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死亡沙漠中会有绿洲?换句话说,为什么这个魔族大陆会有死亡沙漠?”青芒发问,没有一个魔族能回答,他们都听着。不是不想不分青红皂白地教训这个人类,但有奥斯维德压着,谁也不敢开口质疑。 “因为这株树,它在不断地吸取着周围生气,死亡沙漠就是因为它而变成一片死地,而进入的人们也是因为他才变成白骨。它将周围所有的生气变成自己的力量,滋养这些围绕着它生存的植物。而你们进入这片绿洲后,不断地索取着它的能量,最终它生气不足,开始改为慢慢剥夺你们的生气。你们进入死亡沙漠后,开始还很好,可是渐渐地人越来越少,生育能力也越来越下降,都是因为它吸取了你们的生气!但是由于它对自己周围的生命吸取能力比远处差这个奇怪的特征,你们才没有被它一次害死。” “然而魔族人越来越少,它能吸取的生气也越来越少,所以最近才会枯萎!如果我再不毁掉这棵树,它为了自己,一定会找个时间完全剥夺你们的性命!” 青芒走到树根下,一个掌心雷劈下,巨大的树干倒塌,露出树底下埋着的东西,他指着树根说:“看看吧,你们就是一直在被这种东西养育却又剥夺着。” 属下是一具也可以称之为两具尸体,母亲的肚子隆起,手掌抚摸在肚子上,这么多年一直在树下却没有腐烂。 她的肚子开了一个大口子,一个婴儿的头颅探出来,婴儿长着一张成熟男人的脸,裂开嘴,虚弱无力地说:“妈妈,我饿!” 他居然还活着! 青扬深吸一口气,子母断魂阵,这对母子被人活生生炼制成活尸,母亲心疼孩子还没有出世就死去,拼命地吸取周围的生气养育自己的孩子,却不敢在自身附近吸取,怕伤到自己的孩子。 那棵树既是炼制子母断魂阵的法器,又是封印住这对母子的法宝。就是因为这个阵法,出现了死亡沙漠,就是因为这个阵法,魔族人才苟延残喘了数百年! 那人手段到底是有多狠毒,炼制这样的邪门阵法,就是为了布置出斗转星移大阵的一个阵眼,也是为了让魔族人有个存活的机会。 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今天,人族大陆的阵法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破解而存在的!不是伊斯特大帝利用了那人,而是那人利用了伊斯特的野心! 第37章 从迷失丛林到皇族禁地再到死亡沙漠这几个位置,从普通的阵法到逆天大阵,再到眼前这个明显已经是魔修手段的邪阵。这人,只怕已从一个修真者,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修魔者。 而他比魔修更可怕,这世界上有七大禁地,区区一个死亡沙漠的子母断魂阵就这般可怕,其他大陆又该如何?而在迷失丛林时他们就知道,世界七大禁地是能够通过阵法相连的,也就是说,他们全部是由这种血阵组成的。 不过在青芒看来,魔族大陆是特殊的。不仅仅是因为这死亡沙漠中的绿洲,还因为整个大陆的消亡和圣坛上的阵法。那阵法有着少阳宗斗转星移大阵的雏形,但却被人做过修改,早已面目全非,不过这阵法却还是如同在少阳宗一般时,充满正气。 在这等邪地上设置这正气十足的阵法,又是为了什么?一来只怕是为了暂时压制住这子母断魂阵中的鬼母鬼子,使得他们更加不敢在周围乱来,最终形成这个绿洲;另外一点青芒隐约猜到些,却不敢确定。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先毁掉这个邪阵吧。 青芒昨晚已经破了这阵法的根基,鬼母已死,只剩下鬼子还在苟延残喘。 婴儿还在咧着嘴喊饿,青芒瞧着他皱眉,足足吸取了魔族五百年的鬼阵,最后只养出这么一个连成体都没有的小鬼吗?他原以为这阵法十足的可怕,谁知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青芒回头看着魔族震惊的众人,礼貌地问:“还要留着做个纪念吗?” 这话简直就是欠扁,让本来就对人类有极大意见的魔族更加反感青芒。留着做纪念?纪念什么?等着这只鬼再长大把他们一个个都吃掉吗? 只有蕾西亚还不平地说:“就算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可是我们根本走不出死亡沙漠,只有王能开启圣坛传送,还无法传送到魔族大陆,只能传送其他大陆。你现在将这东西毁掉,我们还怎么在死亡沙漠生存。” 这回不用青芒和奥斯维德鄙视她了,连埃尔夫都受不了,他一脸鄙视地盯着蕾西亚说:“死亡沙漠就是因为这两个东西弄出来的,现在他们死了,死亡沙漠消失,我们不就能出去了?你脑子里长的是什么?是不是早就被这两个亡灵给吃了?脑浆都在沙漠里晒干了吧?” 他是真心鄙视蕾西亚,居然敢偷偷爬上他最尊贵的王的床,王都惩罚她了还不死心,还要作乱,偏偏还这么办。不过,他也不喜欢青芒,他最尊贵的奥斯维德大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他的。 照埃尔夫这意思,就是他家大人太优秀了,活该一辈子守活寡。所以说,有个盲目崇拜自己的属下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青芒根本不理会这几个人,他看了奥斯维德一眼,奥斯维德鼓励般地拍拍他的肩:“处理干净点。” 青芒点点头,手掐法诀,口中喝道:“万法归源,火!” 白蓝色的火焰烧了过去,婴儿在火中发出凄厉的嘶喊声,鬼母蓦地睁开眼睛,将鬼子死死护在怀中,同时抱着孩子往外冲! 魔族人齐刷刷地退后一步,他们身体强壮魔力高强胆大妄为,但不代表他们不恶心!这俩尸体在火中散发出一股臭气,同时身上的肉一块块往下掉,太恶心人了,换谁谁都受不了。 只有青芒,他毫不在意地站在火前,心中却是在叹气。雷尔夫的黑暗能量在体内,大大减弱了纯阳真火的威力,甚至这火中夹杂着的魔气滋润了这子母鬼,这才让他们又站了起来。 好在真气受损,不代表他身体也被污染了。先天火元之体,又怎么会怕这小小的邪物。 他咬破指尖,运足真气,在空中画出一个破邪符,口中轻喝:“万法归源,破邪!” 青芒先天真阳之体,只要不与女人双修,就无损他的纯阳血咒。的确昨晚他和奥斯维德发生了关系,可奥斯维德是女人吗?不是。奥斯维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就算是黑暗能量多了点,可他阳气也是充足的,绝对不会产生阴气消融青芒的阳气。 破邪咒在空中散发出强烈的金光,照得魔族人身体都有些不舒服。他们可都是黑暗体质的人,在这纯阳之光的沐浴下又怎么会舒服?身体素质最差的蕾西亚,已经倒在地上站不起身了。光明系的魔法师,是魔族人最恨的了! 只有奥斯维德还一脸平静地站着,丝毫都不受影响的样子。 破邪咒化作漫天的光网,缠住那对母子,青芒暗叹一声,默念超度心经,不管怎样,他们也都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还痛苦了这么些年。 其实,这对母子罪孽深重,无论是否被利用,都是无法超度的。青芒默念的心经,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母亲抱着孩子,两人在金光和烈火小,渐渐消失了,而那株圣树,也化为灰烬。 一切结束后,奥斯维德上前揽住青扬的肩,十分关切地问:“没事?” 在他们看来,青扬可是连续施展了一光明一火系两大魔法,火能在雨中剧烈燃烧,光能让所有魔族受创,这代表两个魔法起码都在八级左右,青芒看起来又不是什么魔导师的样子,怎么会不累? 青扬却是没觉得怎样,不过是简单的火与破邪咒,比起之前破解帝都大火时轻松多了。 不过奥斯维德的举动他很受用,斜靠在奥斯维德怀中,汲取着这人的关怀,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却像是很虚弱只能靠着他们的王扶着才能站住。 还是他们的王最厉害啊!魔族人共同自豪着,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们对青芒倒不像最初那般反感了。 子母断魂阵破,代表着死亡沙漠已经不再危险了,这润泽之雨又会为魔族大陆带来生机,他们终于可以回到原本的故土上了。魔族人心怀感激,再度跑到圣坛前膜拜,他们可是还没拜够呢。 奥斯维德没管那些跑回去祭拜的魔族,也没管被破邪之光射伤躺在地上努力用雨露中的灵气修复的蕾西亚,而是关切地看着青芒问:“要不要回去休息?” 青芒摇摇头,离开奥斯维德的怀,向圣坛走去。 有些事,要确定一下。 奥斯维德没阻止他,而是迅速跟了上去,走到圣坛前,他们发现魔族的态度变得更虔诚了。 圣坛上北斗七星的的标志上,其中一颗星亮了。这光芒并不明亮,但却有着与那雨露异曲同工的妙用,只要被光芒照射着,就会觉得全身舒适,无论什么种族,什么体质,在这光芒面前都是一视同仁的。 果然! 方才子母断魂阵下那个小小的符,就是为了将这对母子辛苦吸取的能量转移的,百分之九十的能量全部被这符阵转移了,只是这对母子还一直苦苦维系着这能量,不让它们被人抢走。而此时青芒破了子母断魂阵,能量就自然而然地回归它该去的地方。 七星只亮一个,青芒低头沉思着。 七大禁地,七大神器,这个世界,只怕都是为了成就这个阵法而存在的! 此刻亮着的这颗星的位置,恰好是死亡沙漠在整个世界地图上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些禁地只怕都是一些吸取生气能量的邪阵,而受用的却又不是这些邪阵,从一开始,世界七大禁地就是在为了这个大阵吸取能量! 利用邪物,却又比邪物更加狠绝。 青芒甚至不敢说不去破解这七个邪阵,不去破解,就代表整个大陆上的生物都会被一点点吸取生气;去破解,却又正中那人下怀。 这幕后之人,心思太毒,也太精明了!旁人都是阴谋,他却阳谋得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掉入陷阱,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现在这个阵法解开,就代表着时候到了?其余大陆的阵法也要解开吗?不过那人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算到青芒的到来吧?如果没有青芒,他又如何在能量足够时一一破解这几个阵法? 奥斯维德见青芒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将他的眉抚平后,轻轻在额间落下一吻。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青芒对着奥斯维德笑了下,靠在他怀中低声说:“我脑子不好使,不过我会把我想到的和已经发生的都告诉你,你帮我想。” 奥斯维德点点头,搂着青芒回了宫殿。两人经过那恶心的子母断魂阵,也没什么心思温存,便坐在床上细细私语。 青芒详详细细地将自己来到这世界后一切,以及自己的猜想,过去世界中学到除了少阳宗心法道法丹法以外的事情,都告诉了奥斯维德。 奥斯维德听了青芒的分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将所有一切一一捋顺,脑海中渐渐找出了方向。 “也就是说,帮助伊斯特大帝陷害魔族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你们少阳宗的前辈。而整个世界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利用这个世界不知要做些什么。” 青芒点头:“只是不知道,他又怎么才能确保自己的阵法一定能够按计划进行呢?” 奥斯维德略一思考就想透了其中关键:“有一样东西,明明很重要,但在你的讲述中,我没看到它有什么用处。” “什么东西?” “你说它们是七个禁地的阵眼锁在,是阵法的护阵法宝,可是这种宝物就怎么可以离开阵法,反而成为人们争抢的东西呢?除非,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人类用的!” 七大神器! 青芒顿时明悟。 奥斯维德因为暗夜之冥的力量破解了那个困扰魔族的逆天大阵,就算没有自己,只怕当初雷尔夫也会拿到暗夜之冥,然后破解阵法,回到魔族,暗夜之冥也一定会引导他发现子母断魂阵。 也就是说,七大神器,从一开始,就是开启这逆天大阵的钥匙! 青芒和奥斯维德同时想到一个人——光之礼赞的拥有者,亚度尼斯! 第38章 青芒与奥斯维德决定火速赶往人族大陆,但圣坛亮了一个星后,就再也无法传送了。青芒的古泉剑又被毁掉,他们只能坐船去,速度慢得很。而就在青芒与奥斯维德赶往人族大陆时,圣坛上又陆续亮了四颗!分别其位置对应世界地图应该是兽人大陆的魔鬼沼泽、矮人大陆的虚幻之山,精灵大陆的深幽之谷,以及未知的地点,据分析,应该是传说中无人知晓的龙之谷的盘龙墓穴。 命运的轮转,在那人的计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奥斯维德解开人族阵法后,这斗转星移之阵便开始以势不可挡的威势运行。帝都大火的那一天,被除人类之外的所有种族称为命运之日。因为就在那一天或是前一晚或是后一晚,每一个拥有神器的人都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预知之梦,因为这个梦,他们火速赶回相应的大陆,解开了那禁地。 无一例外的,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他们在解禁的禁地中发现了各族失踪了许久的宝物。矮人一族找到了数百年前丢失的机关图,这种机关强大到可以笼罩整个大陆,他们再也不必害怕人类闯入这个大陆后,利用交换物品的机会掠走他们的族人。他们可以在整个大陆都设置这种机关,只要有族人被带走,机关就会攻击人类。而帮助他们破解禁地的,居然是一个兽人——布莱克! 布莱克解开封印后呆呆地凝望着远处人族大陆的方向,口中低喃着:“我的小人类啊,我已经答应了你所有的请求,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结婚?不要属于别人? 高大的虎人死死握紧胸前挂着的那已经黯淡无关的神器大地之怒,那是他的人类送给他的东西,即使破除禁地后再也没了光芒,他还是要把这个稀奇的矿石挂在胸前,那是他与他的人类唯一的羁绊了。 之前来到矮人大陆是在大地之怒的指引和保护下,小心翼翼地通过迷失丛林走到这里来的,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而现在禁地已破,要回到人族大陆,只怕没有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他回去后,那可爱的小人类已经为了他自己的目的,结了婚,再也不会属于他。布莱克永远忘不了那一晚他带着杜柏斯回家后,维拉利特老头的尸体停在前厅,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狡猾的欢笑。 杜柏斯不顾重伤的身体在灵堂前整整跪了一夜,从痛哭流涕到一脸木然,最后他靠在布莱克怀中,明明已经累及,却不肯合眼,只是那么一直一直看着维拉利特的尸体。 第二天葬礼时,帝都大火燃起,还在送葬的队伍遭遇到大火,布莱克护着杜柏斯逃离,维拉利特老头的尸体却永远地焚毁在大火中,烧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把灰烬。 杜柏斯再没有哭,他死死地攥着布莱克的手,转身离开了送葬队伍,父亲的遗体已经化为飞灰,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他回到家中取出维拉利特家族曾经与矮人大陆交换过来的不知名的宝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醒后的杜柏斯变了,那个梦十分残酷地告诉他维拉利特先生死亡的真相,也告诉他唯一能够复仇的办法。 他没有那个力量,也没有那个本事,只能将大地之怒放在布莱克的掌心,那样无声地看着他,哀求着他。 他只有他一个能相信了!杜柏斯用眼神这么说着。布莱克默默地将他的小人搂在怀中,低头吻着他的头发,汲取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终于,布莱克拿起了大地之怒,独自一人走上了去矮人大陆的道路,为了杜柏斯踏上去迷失丛林的道路。就算有着大地之怒的指引,迷失丛林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方,然而布莱克就那样不悔地去了,就算明知道杜柏斯火速与阿芙雅订婚也没有回头。 亚克雷西在大火中死去了,阿芙雅两度订婚两度失败,再加上大火扰乱了这个帝都,此时兰德尔斯家族做出了一个开创之举,与平民联姻。 作为四大贵族之首的兰德尔斯家族,一直是低调却明智的。他们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个世界的风向,那一天皇宫倒塌,皇族人死了七七八八,连他们家族的人也死去了不少。为了守护家族,为了寻找一条活路,他们第一时间选择了平民首富维拉利特家族,并且不顾维拉利特老头之死,两家人火速定下了婚约。 而杜柏斯会答应他们,都是因为那个预知之梦。 与此同时,精灵大陆的拉克莱斯在禁地中找到了许多对精灵一族有好处的极品魔法晶石,风之语也变得黯淡无光了。他看着远方的人族大陆,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悲伤。拉克莱斯心中对青芒的印象,永远停留在迷失丛林那个早上,那血色的朝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如果这样可以帮到那个人,他无论如何都要帮的。 “希望这样,能够让你回家;希望这样,能够让你忘记当年的事情。”他喃喃低语,随后一掌丢开手掌中的弓箭,准备向人族大陆进发。 大长老为拉克莱斯预言,他会遇到一个与自然结合的人,这个人会改变他的人生,也会改变精灵族的命运。拉克莱斯因为遇到青芒而得到了风之语,又因为风之语的预言以及想要帮助青芒心,破解了精灵大陆的禁地,而最后,为了青芒,代表精灵大陆再一次赶往人族大陆,在不久的将来,与人族的新国王签订契约,使得精灵一族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 兽人大陆,火之焰心烧毁了整个魔鬼沼泽,也消灭了深藏在沼泽下面的怨灵。 美雅指引着众位族人收集魔鬼沼泽中能够提升兽人实力的药材,随后与狮族首领谈判。 弱小的兔人族长在面对可怕的狮族首领时毫不畏惧,为整个兔族乃至兽人大陆的弱小种族获得了最大的利益。在那之后,她与狮族首领商议许久,共同探讨火之焰心所预示的梦。 火之焰心一直在狮族首领身上,基本上他也不会用,要不是刚好遇到美雅指挥族人送药材过来,他忍不住与整个兽人大陆最聪明的美雅商量,是根本不可能彻底破除魔鬼沼泽的隐患的。美雅在听过狮族首领的讲述后,很快地找出了不伤一兵一卒毁掉魔鬼沼泽的办法,又与狮族共同协力破解了禁地。 随后,她便向狮族首领提出了要求,她要去人族大陆确认预知梦中的事情,可惜兔人太过弱小,自己实在是无法渡洋,需要一个保镖。 狮子眼睛一转,表示我愿意去! 整个兽人大陆都知道,自从三年前兔族首领与狮族首领雷欧(想不出名字了,雷欧你客串一下吧)谈判后,雷欧就将自己身边的母狮子全遣散了,表示他要追求那只弱小的兔子! 一开始,兽人大陆所有部族都把雷欧当笑话看,强大的部族都想,雷欧你别开玩笑了,兔子又小又弱,你要娶她?那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看上就抢过按着上呗,至于把那些强大的母狮子都赶走吗?要知道雷欧你可是还没有子嗣的,要是只娶兔子一个生下一只弱小的兔子,那狮族的脸就丢大发了。 而兔族人则想,雷欧你就装吧,我们族长可不是那么好追的,我们族长心里有人了!还是一个能在天上飞的强大的人类!就凭一个黄瓜都插烂的狮子,我们族长能看上眼?还把母狮子都赶走,我敢打赌,三个月你就忍不住了!哎哎,三个月?我说一个月就不行了!要我说最多三天,咱打赌吧! 可是让整个兽人大陆大跌眼镜的是,雷欧他,整整三年就没碰过母狮子!更没有找过其他人,整天的跟在美雅屁股后面,玩了命的追求人。靠手撸了三年啊,弄得好多族人都担心的不行,族长,你没问题吧?不过鉴于雷欧强大的实力,狮族人那是肯定不敢问的。不过虎族狼族等族长就不那么客气了,搂着雷欧的肩膀表示,老兄,我这儿有药!能治! 更让所有人戳瞎双目的是,雷欧撸了五年后,估计是黄瓜撸干净了,美雅终于答应了他的追求,嫁给了他。而他们的儿子,成为整个兽人大陆最强大最睿智的人,综合了雷欧的强大和美雅的聪慧,最终统一了兽人大陆,与人族大陆实力齐平。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雷欧还在撸,而美雅则是心急如焚地想要去人族大陆,想要去见那个人。 雷欧讲述的预知梦中,有一个画面让她好担心。 无奈之下,美雅只能选择与雷欧一起前往人族大陆,既能骗来一个帮手又安全。她已经彻底看透狮族这傻子的内涵了,就算给他十个胆子,自己没同意他也不会强迫她,就把他当成白工用!此时的美雅已经在兽人大陆历练了三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兔子了。更可怕的是,她做事的风格中,居然有着雷尔夫的影子! - 就在布莱克、拉克莱斯、美雅、雷欧赶往人族大陆时,克莱斯特也与父亲合力销毁了龙之谷的禁地。完事之后克莱斯特就焦急地对父亲表示他要回人族大陆,那里还乱着,他已经答应要帮助一个朋友。 老龙王本来是怕雷鸣审判毁了才把儿子喊回来帮忙的,结果儿子回来雷鸣审判照样毁了,龙族百年来的宝物啊,老龙王心肝都疼。好在盘龙墓穴中藏着之前几代龙王藏起的宝物,让他大赚一笔,否则他真要心碎了。 正忙着藏宝贝的老龙随手挥了挥,把儿子赶走了。克莱斯特急着赶路,化为龙形在云中飞舞,明明他是最晚一个出发的,却是第一个回到人族大陆的。 他一回去就立刻去找亚度尼斯,现在,人族大陆乱了。 皇族的人在一场大火下死的没剩几个,贵族们也都十分恐慌。这么让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伙儿人突然出现,开始疯狂地暗杀贵族,让整个人族大陆一片混乱。 而此时,七星已亮五星,整个大陆只剩下亚度和青芒身上的两大神器还没使用了。 第39章 薄翼般的长刀划过,又一个人飞溅着血花倒下了。血花溅落在格莱特脸上,染上一抹妖异般的艳丽,他带着笑容站在塞西尔面前,这已经是他最后一个护卫了。 “你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吗?”格莱特甩了甩刀,薄薄的刀身晃了几下,甩净了刀上的血。 塞西尔面上带着阴沉:“原来一直以来暗杀贵族的人是你们,你不是亚度尼斯那伙人里的吗?怎么?到最后连他也要杀吗?” 格莱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般冷静地站在塞西尔面前,仿佛这个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重要,仇恨也好,屈辱也好,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洗净了。亚度尼斯啊,他也是一个贵族,可是,他注定是与塞西尔不同的。 少年丝毫都没被塞西尔的话语挑动,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微笑:“那些事情,就与你无关了。” 他不会给塞西尔任何扰乱他内心的机会,克斯拉埃特家族只剩下这么一个直系贵族了,只要他一死,与兰德尔斯家族联姻的维拉利特家族就会成为整个伊斯特王国的财富中心。算兰德尔斯家族聪明,第一时间察觉出了风向的变动,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成为四大贵族中保存最完好的一个家族。 那个一直隐藏在传声魔法阵后面的人告诉过他们,帝都大火后,平民的运势将会超过贵族的运势,伊斯特王国会重新洗牌,建立新的上层社会。 第一个进入上流社会的,就是在帝都大火中居然只有小小损失的维拉利特家族,而第一个逃过劫难的贵族,就是兰德尔斯家族。 不过这一切都与格莱特无关,塞西尔死后,他的任务也只剩下一个了。在一切结束之前,他必须要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不能让他伤到亚度尼斯,也要找到当初下令剿灭埃斯诺山的人。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倒不是那么在意了。比斯诺死了,达莲娜死了,翼鹰狄凡德也死了,埃斯诺山的“冰刃”早已消融。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他是否还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长刀没入塞西尔的胸口时,他并不在意自己腰间的伤口。塞西尔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伤口,没想到有人会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个少年…… 格莱特取下眼中的易容物,露出美丽的眼瞳,祖母绿加上暗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下闪着悲哀的色调。 “原来……是你……”塞西尔喃喃说出口,他记得这个少年,他拥抱的第一个男孩,也是这个男孩让他明白了自己对毕维斯的心意,更是这个男孩让他看出毕维斯对亚度的情意,他将他的暴戾他的嫉妒他的丑陋全部加诸在这个男孩身上。当然,塞西尔不否认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就算当初没有毕维斯,这个男孩最多也不过是少受点罪而已,等他玩腻了,照样会是同样的结局。 塞西尔突然笑了:“就算……你杀了我……过去……也不会……被改变……” 就算他死了,也还是有人会因他的过去而痛苦,这是多么让人快乐的一件事。 塞西尔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从来都清楚别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会有多痛苦,他就是喜欢这种主宰人情绪的感觉,用这种方式霸占别人的内心。比起感激、喜欢等容易被人遗忘的正面感情,痛苦和仇恨才会更加深埋人心,即使十年百年都难以让人忘记。 他……多么可悲,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在别人心中留下痕迹。 可是,如果八岁时没有杀了母亲最爱的男宠,他的母亲会看他一眼吗?如果十二岁时没有私通了父亲的小妾,他的父亲会真正与他说一句话吗?如果没有下狠手虐待那些奴隶,他们会真正把他看做继承人吗? 不会,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他们心中永远都只有他死去的哥哥。而他,在母亲腹中时就抢夺走孪生妹妹营养,让妹妹胎死腹中,又让母亲再也没有生育能力的他,又怎么会在他们心中占据一丝一毫的地位? 四年那年,明明是哥哥带着年幼的他去骑马,哥哥为了吓唬趴在马背上哭的弟弟,甩开跟随的保镖,最后遭到意外落下马背死去了。当时他也受了重伤,可是除了奶娘和年幼的毕维斯外,没有人来看他一眼,他们都去瞧他那个哥哥,并将哥哥的死全部推在他的身上。是他不懂事要骑马,是他任性地要求哥哥甩开仆人才让两人遇到危险的。 既然无论他做什么都只会换来别人的白眼,别人的冷漠,那么他就去抢,就去夺,他要用他暴戾的手段让每一个人都敬畏他,他要用他残忍的手段让所有人记住他。 如果讨好无法取悦你们,温顺无法引起你们的注意,那么我就将痛苦留在你的心里,在你们心中留下一刀又一刀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痕,这样,你们就会真正看到我,我这个人。 别把我当成空气般无视…… 格莱特皱眉,塞西尔明明死了,眼中却是无比的开怀。 “你在笑什么?”他没有抽出刀,而是让那把到留在他心口,堵住血脉,暂时给他留口气。 “即使……我……死……了,你也……会记住我!我会……让你……永远……痛苦,哪怕……你……将来……再开心,也会……因为……想起……我……而……痛苦……”那样我就会永远活在别人心中。 格莱特读懂他眼中的含义,嘲讽地一笑:“我不会记得你的,我的仇恨和痛苦会随着你的死去而消逝,或许一年之后,再有人提起塞西尔这个名字,我会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塞西尔仿若回光返照一般紧紧抓住格莱特的衣襟,有些疯狂地说:“我杀了你父母,我强暴你,我找人凌虐你,我活活折磨死你,将你丢在寒冷的雪山上,你凭什么不记得我一辈子!凭什么不永远恨着我!” 格莱特握紧刀柄,慢慢将到抽出,每抽动一下,塞西尔的脸上就会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掰开塞西尔握紧他衣襟的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因为我的心胸很小,只能记住一些该记住的事情。痛苦和仇恨早晚会被柔情抚慰,心中的伤早晚会有痊愈的一天,这么小的心,不去记住对我重要的人,又为什么要记住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靠近塞西尔耳边,低声说:“告诉你一件事,因为我死过一次,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人死之前只有那么一段时间,所以绝对不会浪费这么一点事情去怀念痛苦之事。埃斯诺山上,奄奄一息的我,一点都没有想起你。” 他想到了在十几年奴隶生涯之中,与父母在一起时那仅有的快乐和幸福。如果他再死一次,那么他回想谁呢?应该会有埃斯诺山上的一切,雷熊和塞恩,顺便也想想一起参加比赛的那些人,还有……亚度…… 塞西尔,无论你让别人多么痛苦,人心中最重要的那个,永远都不会是你。 “我曾经想过,在见到你之后,要把你付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十倍偿还,生生将你折磨死。但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因为,我不想像你那么可悲。” 塞西尔眼中的开怀一瞬间破碎,再也没有一丝光芒。瞳孔渐渐涣散,这个人终于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瞬间,毕维斯一向骄傲俊朗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 四岁时重伤在床,只有那个人用软软的小手握紧他的手,给他带来勇气;五岁时母亲将他亲手制作的生日礼物摔碎时,是那个人熬夜帮他一点点将礼物拼起,黏好;六岁时被父亲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是那个人陪着他受罚,陪着他遭罪;七岁时……八岁时……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瞬间,每个美好的回忆中,都有你,毕维斯。 知道我的死讯,你可会为我悲伤?你可还会记得,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孩子,曾经那样注视着你? 不会吧,毕竟,我们早已没了当初那种默契,我们也发生了无数次争吵,无数次的意见相悖。 啊……那一晚,没有伤害你,真好 - 与亚度尼斯一同组织军队和平民共同建设哈特城的毕维斯,这个夜晚睡在帐篷中,再没了当初贵族的骄傲,而与平民同进同退的举动,却让他身上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柔和。 那个夜晚。睡梦中的他猛地坐起身,心跳狂乱不止。 毕维斯起身看着窗外残缺的月,仿佛……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他。 第40章 哈特城贫民窟,青芒与雷尔夫曾经居住的地方,整个哈特城最肮脏最杂乱最令人厌恶鄙视的地区,此时却成为了哈特城最大避难所。在那场毁灭性的灾难中,贫民窟仿佛受到上天眷顾一般,丝毫没有受损。在其他地方的大地房屋已经被烧焦时,贫民窟却分毫未损。尽管这里的房子还是那么残破,但却足以挡风遮雨,成为人们暂时居住的首选。相信等哈特城重建后,这里会成为整个城市的风水宝地,作为城市根基而存在。 这个国家的风向,真的变了。 毕维斯现在住的地方是当年青芒与雷尔夫小房屋,也是年幼的雷尔夫与他的母亲居住的地方。因为床早就被青芒的剑气弄坏,毕维斯随便搭了一个木板床,就这样简单又鄙陋地住在这里。 二十天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住在这样的地方,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唯一足以安身的床却还经常躺着病重或受伤的人,而他很少睡在床上,累的时候就在墙边靠着打个盹。没有时间和精力每天洗澡,换衣服,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七天前亚度见他实在太苦太累,特意找人弄到了简陋了木桶,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干净却粗陋的衣服。 再没了贵族的骄傲和矜持,把自己埋入泥土中与曾经瞧不起的平民住在一起,这种生活,竟然是这般的…… 这般的自由与释然。 他还记得亚度报考莱利亚学院后,人生第一次遭遇背叛的屈辱让他忍不住去找亚度质问,当时他骑着那匹高大洁白的骏马怀特,飞驰到亚度暂居的小别院,一路在街道上毫不减速,不知踏伤了多少路人。到了亚度暂居的地方后,他先是一马鞭抽得门前那个没有丝毫斗气基础的奴隶皮肉绽开,鲜血淋漓。 亚度一把将他从马上扯下来,重重摔落到泥土中,摔了个满头满脸的灰,一向阳光的脸此时变得冷冷的,毕维斯永远忘不了亚度当时说的话:“如果想要真正了解我的想法,就放下身段,沾上泥土,真正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那时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明白,现在却比任何人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再奢华的高楼都需要将根部深埋在大地的泥土中,否则无法站立;再巍峨的山峰,都是由下面一块块微不足道的石砾支撑;再尊贵的贵族,都是由低贱的平民衬托出来的。真正建立伊斯特王国繁荣盛世的,从来不是他们这些只知道享受这奢华的贵族。 哈特城的重建,每一块石头都需要一个个平民来搬运。武士魔法师或许能帮忙,但毕竟只是少数,要重建一个城市,一个国家,要依靠所有人的力量。 时至此时,方才明白亚度的感觉,才真正与他的内心贴近,然而他却无法感到雀跃。儿时的憧憬,并不是爱情。那只是对于比自己强大,比自己走的远的人的一种追逐,他错误地将这种追逐理解成了爱情。当真正与他并肩走时,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竟是如此单纯。 将体内即将枯竭的斗气输入这个因为烧伤而不得不截肢的人,在他退烧之前,必须尽力保护他的身体不受伤害。 毕维斯觉得有些脱力,对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残月如钩,就仿佛现在的他一般。 三天前那个心悸的夜晚让他无法心安,拼命去调查所有可调查的情报,但消息太过闭塞,直至今天傍晚,才得到塞西尔的死讯,死亡时间正是三天前的夜晚。从那之后毕维斯就一直在工作,组织医生和有治愈能力的魔法师轮班治疗伤寒病患,安排奥格瑞特家族还能集结的队伍强化哈特城的边防,尽力安抚民众,以防出现暴动。 忙到现在终于再也没有什么可忙了,身体也疲劳到极限,他才不得不静下来,不得不去想塞西尔的事情。 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最大的是皇族的人,长辈们不是死就是半残,就连目前伊斯特王国最强的剑士,亚度的父亲洛克大公爵,都在这场灾难中,被那惊天威势的雷击击中,半边身子再也没了知觉。皇族只剩下亚度和他在神殿的伯特叔叔还能动弹,而奥格瑞特家族的上层,只剩下毕维斯一个了。 必须站出来集结军队,必须强行压制住那些想要造反的将领,必须号召军人们来重建家园。资历实力都太嫩的他,是怎样硬生生抗下那些老将领的鄙视?是怎样安抚住那些担忧家人的军人的?是怎样独自制定出一套妥善的计划的? 毕维斯在这段时间内,逼迫着自己强大起来。 然而这一刻,他却再也无法强撑下去了。 塞西尔死了,四大贵族中克斯拉埃特家族中仅存的血脉消失了,从此之后这世间再无克斯拉埃特家族,也再没有塞西尔这个卑鄙的人了。重建哈特城时,毕维斯不是没叫塞西尔留下,留下克斯拉埃特家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建设他们从小居住的家。然而塞西尔却看了看一旁帮忙的亚度尼斯,带着手下与大批的物资走了。 他活不长的,毕维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存活的贵族陆续被暗杀,对方越来越猖獗,塞西尔此时带着这多财物走,就算他不是贵族,也会被杀人越货的。如果他留下来,凭借克斯拉埃特家族的财力和塞西尔本身的能力,重建哈特城的任务会变得轻松许多,又何必要学着那些小贵族,跑到自己在其他地方的农场和别墅中避难? 塞西尔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毕维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却不自觉地悲伤起来。 那已经是他,除亚度以外最后的朋友了,他死了,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亚度尼斯是知道凶手是谁的,当他听到塞西尔是被一种薄薄的兵器刺穿胸膛死去的,脸色就变了。他丢下还在建设中的城镇,独自一个人离开哈特城,表情是无比的坚决。 暗杀贵族的人,是对亚度来说很重要的人吧?即使知道自己的亲生大哥也是死在那伙人的手中,他还是那样坚决,没有丝毫改变。 不管亚度怎么选择,他都不会阻止,就如同塞西尔死去,他也不会为他报仇。他命令人将塞西尔的尸体火化,自己也没有去看,让一切随风而去。他不会为他建坟墓,因为不会有人去扫墓;他不会去为他悲伤,因为这是他命运。他只会在年老后缅怀过去时,会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朋友,他残忍狠毒、六亲不认、众叛亲离,却独独对他留有一片真心,独独没有伤害过他,他只要记得这些就可以了。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负责,因为没有人能替你走过自己的人生。 那个傲慢的、幼稚的、冲动的、娇嫩的少年毕维斯,终于在这种时刻,浴火重生了。眉眼中再不复曾经的青涩,疲劳的脸和长了胡渣的下巴让他染上沧桑,犹如一坛酿制成熟的葡萄酒,脱去了过去的苦涩,留下香醇和绵长。 休息后的毕维斯再一次为那个昏迷的人输入了斗气,他已经退烧了,尽管额头还沁着汗珠,但已经熟睡了。 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他需要休息一下,明天,明天还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做。 毕维斯给自己十分钟悲伤的时间,悲伤过后,他就要忘掉曾经的自己,将过去打烂揉碎,用极为残酷的手法将自己打造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将领。 他不需要柔情和沮丧,他只要铁血的手段和宽阔的肩膀,让他能够雷厉风行地下决断,能够承担起天大的责任。 毕维斯靠在墙边微微眯眼,一个人走到他面前。 林恩(魔武大会时那个控制火豹打赢温斯特和格莱特联手的人,也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就是他带着格莱特和温斯特走的)轻轻地走到毕维斯身前,翘起了嘴角:“小少爷,这些天你的成长我们看在眼里,可是你还太嫩。亚度尼斯一离开这里,我就轻易地混了进来,你还有的磨。” 他眼神蓦地一变:“可惜你不会再有机会成长了。” “装睡也是没用的,我怎么也能轻易杀死一个斗气已经耗尽的贵族少爷。” 毕维斯冷静地睁开眼,面上不变色,脑中却飞快地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林恩并不打算给他机会,手中一把画着诡异花纹的剑就要出手,剑却被一块石块打掉。 “你不是说这里是那个什么雷尔夫的家吗?怎么有这么多的垃圾?”一个傲慢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有人平静地回答他:“这是你的家,那些也不是垃圾。” 毕维斯眼睛一暗又一亮,暗是因为第一个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四年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扒光了他,还被迫滚出了那么多人的酒店,丢尽了人;亮却是因为,他认得那个平静的声音,魔武大会上让他吃尽苦头的塞恩声音,他又怎么会忘。 就算全国人都认为是塞恩带来了这场灾难,毕维斯却比任何人都相信,塞恩绝对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他更是亚度尼斯的好友,绝对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第41章 青芒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屋,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这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居住的地方,是他与雷尔夫在一起的地方。他很少会去留恋什么地方或者东西,但与雷尔夫一起的一切都会十分珍惜。他那样宛若珍宝一般珍视着雷尔夫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血之琉璃,贴心藏着已经没了任何能量的暗夜之冥,对这个有着他们共同回忆的小武更是十分喜欢。 毕维斯在这里安置伤员他并不介意,但他不能允许林恩在这里杀人。这个屋子,不应该染上血腥的。 奥斯维德也在观察着这间破屋子,尽管已经没了对雷尔夫的记忆,但就如同与青芒重逢第一次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般,他在这间屋子里时,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他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着他最美好的经历,与母亲共同努力的生活,还有与青芒的一幕幕。 无视旁边三个人,奥斯维德贴在青芒耳边低声说:“我和你相遇后,就直接把你带到了这里?” 青芒点点头,当时除了赶路时夜宿郊外那一晚,之后就直接住在这里。 奥斯维德唇角勾起一个性感又满足的笑容,搂住他毫不避讳旁人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并朗声说:“我一定是对你一见钟情,并且不可自拔。” 否则绝对不会将一个才见面的人带来他最温馨的住所,就算这只是一间简陋的屋子,也是雷尔夫心中唯一一片净土。 青芒扬起唇角,掩不住的开心。无论是雷尔夫还是奥斯维德,都是这样毫不掩藏自己感情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他从来不吝啬语言。谁说山盟海誓都是虚言?雷尔夫一直用他的生命见证着他的爱语。 林恩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住没去惹他们两个,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剑一挥动,就出现了许多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银芒,毕维斯清楚地看见,这些光芒竟然都是实体! 这些银芒不仅仅是实体,在刺中人体后,还会直接钻进去,顺着血脉快速流入心脏,只要射中一个,基本上就是死路。 林恩弯起一个笑容,可弯到一半就顿住了,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可笑。 青芒运气真气,轻斥一声:“万法归源,定!” 他的法力已经足以定住带着能量流动的武器了,银芒定在半空中,被跃起的毕维斯用剑全部斩落到地上。 青芒走到林恩身边说:“你不能在这里杀人。” 他说的是心里最想说的话,说出口后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要杀也不能在这里杀。” 毕维斯脸黑了半边,敢情他能捡回一条命还是托了这间破屋子的福?他果然还是讨厌塞恩,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他再成长也会讨厌这个人。 偏偏奥斯维德还加了一句:“你们这些垃圾,比得上这屋子吗?” 毕维斯一口血咽了回去,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一百年后你不在了吧?啊喂!) 青芒想了半天总算把语言组织好了:“你不能杀他,尤其是在这里!” 得,还是借了这破屋子的光。毕维斯眼睛一闭,认了。 林恩倒是没心情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而是唤出了九级火豹,火光照亮整个屋子,这间小小的屋子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奥斯维德盯着火豹说了一句:“你想好了,烧了这间屋子是什么后果。” 火豹是帝王级别的召唤兽,当然通人性,它扫了奥斯维德一眼,又看了林恩一眼,收起了身上的火焰后,消失了! 反正不过是平等契约,它才不要为了那个只会利用它的人类送死呢,那个魔族好可怕。 这回轮到林恩吐血了,偏偏此时奥斯维德说了一句:“滚吧,看在这屋子的面子上,在我没出这屋子的时候,不会要你的命。” 毕维斯看着林恩黑透了的脸,瞬间平衡了。 林恩狠狠瞪了毕维斯一眼,奥格瑞特家族,军队!血淋淋的记忆让他满眼通红,明明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就这样溜走了,他只怕再也没办法将奥格瑞特家族斩草除根。因为彼此的仇恨,格莱特去了克斯拉埃特家族,而他负责奥格瑞特家族,马上就要用鲜血洗净内心的怒气,偏偏…… 那眼神,和魔族人对人类的眼神一模一样,和蕾西亚看着他的一模一样。青芒最熟悉这种眼神,这三年来,每一次想起迷失丛林的事,他都是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仇恨什么都不能解决,杀戮什么都不能解决。 青芒走到林恩面前,平静地说:“别人我不清楚,可是你的仇恨,绝对与毕维斯没有关系。他过去虽然嚣张了一些,但我相信他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那种脏了自己手的事情。也许你只是迁怒,但杀了他,你与你曾经憎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林恩微微一愣,眼中的血光褪下去不少。 青芒继续说:“你就是那个号称要消灭贵族的组织中的人吧?你是在为了所有平民做这些事,可是现在的毕维斯,在帮助更多的平民建设自己的家园,在他所有的家人都已经不在的情况下。” “你比不上他。”青芒做了最后结语,随后把正在深思中的林恩从打开的门踢了出去。 毕维斯看着青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做了这么久,亚度尼斯也不过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却从来没有人这么肯定过他。 他那么看着青芒,奥斯维德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挑衅般地对毕维斯说:“你觉得你比得上我吗?” 毕维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去,他真的太讨厌这两个人了! 第42章 暂且不提毕维斯有多郁闷多憋屈,因为青芒和雷尔夫都不会在乎这郁闷和憋屈的。青芒只是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视线停留在那个受伤的人身上,掌心淡淡泛起白光,不久之后,那人的左腿截肢后的伤口就愈合了,仿佛已经养了多年一般。 “再睡一觉就好了。” “你居然是光和火两系的魔法师?”毕维斯一边说,脑子同时飞快地转着,一个光系魔法师,看起来他的力量比后天被光之礼赞改造成光系的亚度尼斯还强,果然先天和后天是没法比的。有了这样一个光系魔法师,他们可以这样,再这样,再…… 最近的习惯让毕维斯第一时间在心中定下了一个压榨青芒劳动力的计划。 奥斯维德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站在他面前勾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容:“你想都别想!” 青芒是要解决掉这个世界的隐患后,回去和他在魔族大陆过逍遥日子的人,又怎么能被毕维斯留在人族这个令他恶心的地方压榨。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还好有个青芒不忘正事:“亚度尼斯呢?” 他们来的路上只听说亚度和毕维斯在帮助平民重建家园,而贵族在不断暗杀,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两人的呼声很高。亚度尼斯本来就是皇族的人,现在皇族的直系血统已经全都死在那场灾难中了,现在有第一顺位继承权的洛克大公爵又残了,亚度的哥哥也死了,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有亚度尼斯了。 可是亚度从未想过要继承皇位,继承了,就必须要做一些自己不愿的事情,他会成为被困在皇位上的笼中鸟,再也无法追逐他的金色眼瞳。他想要和格莱特在一起,皇位什么的,谁爱做谁做去。这段时间他竭力帮助毕维斯建立威信也是有目的的,实在不行就把毕维斯踢上那个位置,他乐得逍遥。 由于现在伊斯特王国的混乱,青芒他们并没有听到塞西尔的死讯,还以为亚度在哈特城,赶来后却发现人早已经走了。 听到格莱特的所作所为,青芒皱紧了眉头,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在经历了三年前迷失丛林的惨剧后,青芒变得格外小心,他不会忽略任何线索。既然现在觉得有不对的地方,那就应该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这比藏着掖着要好太多。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而不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最要不得! 他看了看奥斯维德,知道这人脑子比他好用,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便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们之前的猜测有漏洞?”奥斯维德完全无视毕维斯,顺手把躺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床上的伤患丢到窗外——反正青芒都浪费精力把他弄好了,就没必要占地方了——随后搂着青芒坐在床上。 毕维斯嘴角抽了抽,表示这是一个磨练他忍耐力的好机会。 青芒点点头:“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不安。” 他已经快到元婴期了,对天地感悟更加深一层,这种不安说不定也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知。 奥斯维德并没有小看他的不安,细细将一切想过之后说:“你之前没这样,到底是想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才不安的?说出来我看看。” 青芒仔细想了下,他大概是听到格莱特的所作所为后才不安的,便清楚地对奥斯维德讲了格莱特对贵族的怨恨、对埃斯诺山的感情、家破人亡的悲剧以及和亚度尼斯的一切。 毕维斯也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塞恩会这么不避讳他,是因为将他视作自己人(你确定你不是被忘了吗?),并且在警告他,贵族所做的一切,以及他们给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会记住这些,未来的日子里,他会掌握住伊斯特王国的军权,会配合亚度尼斯制定一套完善的奖惩制度,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至于亚度对格莱特的感情,毕维斯发现,他真的不在乎了,反倒是希望亚度可以幸福。 青芒讲述了格莱特离开亚度,加入那个敌视贵族组织的真正目的后,就静静地看着奥斯维德。 奥斯维德细细捋顺脑中的思路,终于找到了其中十分违和的地方:“亚度尼斯,为什么没有梦到如何破解迷失丛林的办法?” “那个德里恩老师,又为什么会知道那一天会发生帝都大火?又为什么会知道魔族和伊斯特王国的恩怨?” 听到奥斯维德的分析,就连一片懵懂的毕维斯也明白了—— 有人,先亚度一步,甚至是先任何神器的拥有者,预知到了一切! 那个人,就是敌视贵族组织的首领,甚至是可以接触光之礼赞的人!再进一步推理,他就是在亚度之前,那个拥有过光之礼赞的人! 青芒说:“我听亚度提起过,他是在他叔叔伯特手上接过光之礼赞的。他叔叔是当时皇族的嫡子,虽然比后来的国王和他父亲洛克大公爵都更有继承权。可却因为没有被光之礼赞认可,一夜白发,寿命也缩减不少,最后放弃了皇位,去神殿做了一名红衣主教。亚度曾说,他叔叔是天生的光明体质,资质比他好太多,光之礼赞怎么会认可他而认可亚度,这让亚度一直觉得遗憾。” 奥斯维德眼中精光一闪:“或许,不是光之礼赞不认可伯特,而是太认可了,比所有神器的主人都认可。甚至为了他,背叛了制造他的人,将一切秘密告诉了他。否则,你不觉得那个组织的首领知道的太多了吗?” 或许,伯特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比青芒奥斯维德更加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或许,并不是光之礼赞不认可他,而是他自己放弃了神器。或许,他的一夜白发苍老,并不是因为光之礼赞的排斥,而是因为知道太多秘密心无法承受! 如果这些或许是真的…… “那么破解迷失丛林的办法,在格莱特和温德斯身上!”青芒和奥斯维德异口同声说。 不惜毁掉埃斯诺山都要得到格莱特,不顾贵族身份都要吸纳温德斯,足以证明这两个人有多重要。可是以伯特多年隐藏并积蓄的实力来看,他不应该如此在意这两个人。 除非是为了,真实之瞳和御兽师! 青芒想到在迷失丛林中,除了他这个懂阵法的人能找出道路之外,就只有格莱特可以看到真正的道路;而自从迷失丛林出现后,整个伊斯特王国的魔兽就越来越少,而在迷失丛林中,还有那么几个足以称之为建国圣兽的魔兽! 迷失丛林中的阵法,是利用这些魔兽精气而支持的万兽大阵,魔兽因为被控制不得不留在迷失丛林附近,却又不断被吸取精气。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去吸收人族大陆的能源,最后形成了迷失丛林的阵法。 御兽师的鲜血可以呼唤魔兽,帮助他们抵抗迷阵的诱惑,而真实之瞳,会帮助魔兽们找到正确的道路。 然而,那可是被困在迷失丛林多年,对人类有着十足恨意的魔兽。一旦他们被放出来,将要踏平的,就是这个伊斯特王国! 伯特不会不知道这个后果,却依旧选择了这条路,为什么? 听了奥斯维德的分析,毕维斯脸色也变了!在经历了劫难后,伊斯特王国好容易有了缓和的时间,为什么还要面对这种灾难? 他毅然站起身,对另外两个人说:“你们去迷失丛林阻止他们,我负责会让伊斯特王国的所有军队、贵族私人队伍已经民间自卫队全部停下纷争,暂停哈特城的重建任务,全国还能动的武士、魔法师、佣兵团,全都去边境,死守住这个国家的最后防线!” 少年的表情满是决绝,灭顶的危机,让这个曾经飞扬跋扈的少年,终于真正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奥斯维德有些欣赏地勾起唇角,口中却还是不忘打击人:“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那些不会相信你的人,绝对不会答应你这么做的!” 毕维斯拔出剑,冷冷地说:“那就杀到他们懂!” 在灭国的危机下,即使是炼狱,他也会毫不畏惧下去! 奥斯维德觉得人类也不是都那么令人讨厌,破天荒地安慰他一句:“别这么严肃,说不定我们能来得及阻止他们呢。” “来不及了……”一直沉默的青芒突然开口,他看着魔族圣坛的方向,喃喃地说:“我已经看见了,第六颗星亮了!” 这一路上,青芒不是不知道有多少颗星在亮,他一直能看见,然而他想着,只要阻止亚度,就不会让阴谋得逞。然而,这一刻,青芒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人有多厉害,所有一切,都在那人掌控中。 他心中这难以言喻的不安,又是什么?他们的推论,是不是还有什么弊端?还有什么人他们没有想到? - 格莱特已经站不住了,他就知道会这样! 温德斯几乎要放尽全身的血液,尽全力将魔兽们吸引到这里不离开! 他们不能让这些魔兽前进一步,绝对不能! 即使格莱特憎恨着这个国家的贵族,尽管温德斯不满意家族的安排,想要教训让杜柏斯受伤的克斯拉埃特家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憎恨这个国家。 事实上,他们比任何人都爱着这个国家。他们所有的快乐、痛苦,所有的回忆,他们想要保护的人,都深藏在这片土地中。不能让这些早已失去了理性的魔兽侵入国家,他们必须守住这里! 原本以为破解掉迷失丛林对他们国家是一件好事,原本认为,以那个组织对平民的爱护,绝对不会伤害到这个国家的子民,谁知道,原来他们全都被骗了! 组织里跟着他们来破解迷失丛林的人,一部分去最近的那个小镇,将所有人驱散。未来这个小镇一定会成为第一战场,所以一个人都不能留下。另一部分人去通知组织其他成员,用血的经历告诉他们事实真相,绝对不要再给这个国家带来动乱,同时寻找附近的援兵。最后一些人,留下来陪格莱特和温德斯迎敌,却永远地留在这片土地,连尸体都被魔兽撕咬,咽入腹中。 格莱特和温德斯第一次发觉,他们过去所仇恨的所坚持的,在这灭顶的灾难和血腥中,全都不重要了。在国乱面前,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如果现在能有援兵,就算是他们最憎恨的人,他们都能放开胸怀,将后背交给他们。 温德斯眼前已经模糊,这两天,他放了多少血?死死守护他的六尾已经被魔兽咬死吃掉了,他唯一的朋友!然而,他却没有时间悲伤,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事实上,如果没有格莱特给他的奇怪药丸撑着,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可是现在,奇怪药丸也不多了,他们真的撑不下去了。 药丸是格莱特从青芒那里抢来的治伤丹药,格莱特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有点贪得无厌,现在却觉得他下手真的不够狠,要是能多抢一点多好! 温德斯已经支撑不住,他也精疲力尽了。然而,他却能分明地看见,在迷失丛林深处,有几个无可匹敌的契约兽正在渐渐魔化。格莱特看见它们身上的光芒原本都是银白色的,却逐渐变黑了。迷失丛林深处,压制着这数百年来死去的冤魂,这些冤魂此刻被放出,却又无处发泄,全部化为怨念,将契约兽们魔化,变成只会破坏一切的魔兽。 内部的圣兽们因为原本实力的强大,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被魔化,但现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这些圣兽都看到了当年那个将它们封印在迷失丛林的人留下的虚影,它们曾臣服的人。虚影是那人许多年前留下的,只要迷失丛林封印解开就会出现,“他”凝视皇宫的方向,喃喃自语:“如果真的能到这个残像出现的一天,就证明我的愿望终于要达成,可是我已经不在乎这个心愿了。伊斯特,看见了吗?这就是你选择的结果,这样的代价,你真的承受的了吗?” “然而我……却终究舍不得你灵魂受磨难,选择用整个王国来为你的贪婪负责。” “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是我……也在利用你……” “可是这种利用,我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连我最心爱的少阳宗,也永远离开了我。” “吾心魔横生,由道入魔,为了自心私欲做了太多违背原则的事情。既然无法掌控吾心,无法再抑制魔化,就这样让我消失吧,绝对不会让师门长辈知晓吾之堕落。” “然而我……终于还是在乎你的,即使最后担下天大的罪孽,也不愿意你的灵魂受苦。” “伊斯特,你的罪孽已经有人承担,转生吧,再也不要……做一个贪婪的人。” 这些话说过之后,那人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而远方的伯特仿佛听见他的话一般睁开双眼:“一清,我又怎么能让我的子民替我受难?又怎么能让你承担这一切罪责?” “你没有想过吧,光之礼赞,竟然会让我恢复曾经的记忆。” 他伸出苍老的手抚摸前方的虚影:“我知道你有多害怕入魔,有多害怕让师门长辈蒙羞。别害怕,我来陪你。” 地狱也好,我与你一起。 第43章 青芒与奥斯维德火速赶往迷失丛林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个人在青芒初来这个世界时就认识,是第一佣兵团的团长,实力很强,但出乎意料的却隐藏在莱利亚学院中甘心做一名老师。 他叫莱茵,与当初隐藏身份考入莱利亚学院的雷尔夫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暗夜之冥。 而后来暗夜之冥被雷尔夫抢走,他虽然一直心有怨念,但却一直没有行动。在魔武大会时,青芒曾认为他会因为暗夜之冥而与他们翻脸,却一直都没有。然而,在奥斯维德看来,莱茵却是找了个最好的时机,现在这种时候,只要他有实力缠住他们,只要他的条件不是那么过分,相信无论他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以大局为重答应他。 而莱茵也正是等待着这个机会。 他已经等了太多年,忍了太多年,终于再也没有时间去忍耐了。 他开门见山地拿出一本泛黄的旧书说:“用这个换暗夜之冥。” 青芒皱皱眉:“这是什么?” “第一盗贼雷尔夫母亲留下的日记,那个与前魔族首领生下半魔族的孩子,隐姓埋名多年后,被神殿杀死的女人。”莱茵这么些年并没有空度时光,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以雷尔夫的实力,想要潜入莱利亚学院得到暗夜之冥根本不需要成为那里的学生,他冒险考进来的原因,一定不止那么简单。莱茵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居然真的让他查到了雷尔夫母亲的日记。他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将里面的暗语全部解开,知道甚至连青芒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暗夜之冥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力量,但对于莱茵来说,这块魔族圣器还是有着它的用途。奈特需要他,他的夜不能永远见不到光芒,更何况,奈特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选择用这本日记选择这个时间交换暗夜之冥,基本上是有八成的把握换得他想要的。 果然奥斯维德考虑到暗夜之冥早就没了能量,而魔族的封印也已经解开,它的遗失不会有任何闪失。 青芒也心动了,他还记得雷尔夫用怎样深情的语气讲述他的母亲,那本日记是他一直想要的。他想要更加了解他的母亲,也想要了解他那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如果能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暗夜之冥来交换那本日记,又可以让莱茵让开道路,何乐而不为? 可是,他心中的不愿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这是过去雷尔夫的东西吧,他带了三年多,有些舍不得。青扬这样想着。 奥斯维德想了想问:“你用这个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莱茵十分诚实地回答:“我爱上了一个亡灵,一个非常美丽的亡灵。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不是人类,但我依然爱上他。他不像其他亡灵生物一样恐怖,充满了黑暗能量。他是那样的美丽,像夜色下的精灵,与月色相映成辉。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他奈特,因为他是我的夜。 我与他成立了辉夜佣兵团,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但是,他是亡灵,我是人类。我永远都无法在白天看到他,即使再爱他,也无法碰触他分毫。我爱了他那么多年,却连他的手指都无法碰到。 这一切我都可以忍耐,只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他要消失了! 他是一个活了数百年的亡灵,早就不记得当初留他在这世间不走了理由是什么。他越来越虚弱,身躯都快透明了,马上就要永远地消失在这世间。 为了留下他,我想尽了办法,甚至试过去学习亡灵魔法。我们最后发现,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就是暗夜之冥。我原本是打算用暗夜之冥帮他这个原本就是魔族的亡灵恢复身体的,让他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暗夜之冥的力量被你用了,你现在这身体,早就不是当初在迷失丛林中消失的身体,而是利用暗夜之冥重塑的躯体。 我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我需要制作暗夜之冥的材料。有了这个材料,就可以维系住他的灵魂,甚至如果慢慢继续魔力,他还可以渐渐恢复身体,变成实体。 我爱他,我想与他在一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暗夜之冥。” 莱茵慢慢拔出剑,一脸决绝地对他们说:“我知道我的实力不及你们,但是如果拼死一搏,绝对能阻止你们一段时间,同时也会毁掉这本日记。我知道你们有急事,甚至可能是与重建哈特城有关的大事,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只要救我爱的人。” 奥斯维德看了青芒一眼,点了点头。青芒抿着嘴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暗夜之冥,向莱茵晃了一下。 莱茵眼睛一亮,两人喊了一二三,同时抛出手中的东西。奥斯维德接住了日记,而莱茵则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暗夜之冥。 暗夜之冥一到手,莱茵立刻连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他等的太久了,无法再忍耐下去。 奥斯维德面色平静地拿着那本旧日记翻了几页后说:“有密码,先收起来,等事情结束后再翻译。” 青芒点点头,两人又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迷失丛林。尽管古泉剑已经不在了,但他们飞行的速度,总比骑马快。事实上他们走路的速度都比青芒骑马快! 只要两天,就能赶到迷失丛林。 一路上既没有看到逃难人群,又没有感觉到恐慌的气氛,这证明契约兽被他们成功地拴在了迷失丛林附近,目前是不会造成损失的。 马上就来,格莱特,要撑住! 然而,急着赶路的青芒和奥斯维德却不知道,那本日记上记载了多重要的内容。日记上的东西对人族不重要,魔族不重要,甚至莱茵都不清楚具体意思,但却对一清对伊斯特对青芒对奥斯维德无比的重要。 那篇日记扉页上的内容破译出来是这样的—— 致我最爱的海曼: 我最爱的人啊,一直有句话想要告诉你,我不后悔,无论如何都不后悔当初背叛了你。我是如此的爱你,却始终对你隐藏暗夜之冥的真正秘密,不让你实现自己多年的目的。 作为一个人类,我可以爱上一个魔族,无论世界有多反对,这却是我的自由,即使是天神降临,也无法阻拦我对你的爱。然而,我却不能为了自己的爱而毁掉人类。你告诉过我魔族这么多年的痛苦,为我讲述过你的目的。即使如此憎恨着人类,你却依旧无法停止爱我,就如同我无法停止爱你一般。但正如同你不会因为爱我而放弃报复人类,我也不能因为爱你而眼睁睁看那么多人类因此丧命。我们的爱,在种族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即使你从知道真相后,就一直想要人类就此消亡,却始终没有伤害过我,甚至因为害怕未来的灾劫而为我找来血之琉璃。你说过,即使你死去,也希望我能活下去。可是,海曼,我也是如此爱你。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那个梦?为什么我会知道一切真相? 海曼,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他吃尽了人类无法忍受的苦后终于成长,他终于有了值得呵护一生的人,尽管他的爱人性别有那么点问题,但只要能修补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就足够了。他会因为那道指路明灯找回自己原本的品质,他会从迷途中走出,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会成为我的骄傲,也会成为你的骄傲。 我爱你,但不能为你放弃人族;我爱我的国家我的民族,但我更爱我的孩子。梦中预示的那个人来找过我,他是一切始作俑者的转世,明明只是青年模样,却早已满头白发。他知道很多东西,但我突然发现,我知道的比他更多。或许是因为他所说的,我怀着毁灭之子,因为这个孩子,我得到了更多的预示。 我最爱的海曼啊,原本只是打算悄悄拴住你的我,终究无法再陪着你了。甚至于,我明知道你即将面对神殿的围剿,也必须离开。那个人他,要我们的孩子啊! 他想要等着我生出这个孩子后,培养他,利用他,让他承担一切的罪责,用他的身躯洗净那个人的罪孽。我不能让他利用我们的孩子,我必须逃。 我的爱人,我明知道你将面临的危险,却依旧什么都没能说就走了,我背叛了我的所有。 如果你真的能逃过这一劫,看到这封信,请不要原谅我。 如果你看不到这封信,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不要原谅我。 等我们的孩子变成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后,我会来找你,无论你如何愤怒与哀伤,甚至心如死灰,我都会与你一起,永不分开。 海曼,离开之际写下着最后的信,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这封信没有落款人姓名,只有一滴连岁月都无法隐藏的泪痕。 泪痕后面是一句话—— 再记:雷尔夫,你一定要看到这句话,一定要记住,你所知道的暗夜之冥与血之琉璃,从来都是一对的,它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初与最后的神器。当血之琉璃赠予你最爱的人后,就代表着你愿用自己的一切守护他,代表着这一对情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到那个时候,暗夜之冥与血之琉璃,可以同时掌管着两个地方,同时掌握着两把钥匙。 切记,即使一把钥匙打开,神器也不会失效,依旧可以成为另一把钥匙。 如果不想与你所爱之人分开,请牢记这句话。 第44章 亚度在知道格莱特杀死塞西尔的消息后,没有直接去找他,他知道就算去了塞西尔死去的地方,格莱特也不可能在了。 他去了他在城郊的一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别墅,格莱特三年每年寒暑都住在那里,而亚度则一直陪着他。三年中,格莱特上学时与亚度一个寝室,放假时与亚度住在同一间别墅。即使是每年年关皇族聚会,亚度都会在聚会结束后赶回别墅。这并不是因为他被格莱特迷得神魂颠倒到连家都不回,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亚度在家中变得可有可无了。洛克大公爵在亚度得到光之礼赞的认可,并宣布要效忠神殿与阿芙雅解除婚约后,就再不像以前一般重视他,而是视他为空气。 洛克大公爵的想法很容易了解,阿芙雅是兰德尔斯家族的人,内定的后族,亚度与她联姻,当现今国王去世,皇族直系后代如果又陆续出了意外,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与后族联姻的亚度。而亚度要坐上皇位,必须先由洛克坐上几天那个位子,因为作为国王的弟弟,洛克是有优先权的。当他当场国王后,亚度要什么时候继位那就得看洛克的心情了。 洛克计划了很多很多,却被亚度一个效忠神殿给毁了。他从此再不去看中亚度,甚至亚度三年没回家住过他都不在意。 而另外一方面,亚度与格莱特住在一起也是为了帮助他化解“幻梦”的影响。三年来,每一个夜晚他都在为格莱特治疗,而感情,就在这一千多个日夜中慢慢地渗透入两人的内心中。 亚度的确是爱过青芒的,少年人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被诱惑,尽管最初的原因不过是青芒心动期的诱惑力,可他毕竟是心动了,不管契机是什么,他就是爱了。然而初恋最后都会被封存在记忆中,不仅仅是雷尔夫的实力对比,青芒更是连一丁点机会都不肯给亚度。三年来亚度只能看着青芒为雷尔夫伤心,却丝毫都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爱情,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消失,随后又重新燃起。这一次,对象却是大大不同了。 格莱特与亚度的感觉是相同的,他爱比斯诺,但比斯诺是达莲娜的。这三年他清楚地了解到亚度是一个什么样的,是他最憎恨的贵族,但那种温柔却是他最难以抗拒的。 他们互相吸引,却又因着过去感情的束缚而无法迈出第一步,直到埃斯诺山的毁灭。 然而这个毁灭,也毁掉了三年来在格莱特心中渐渐发芽的幸福感。 他可以拥有爱情,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拥有幸福。 那个夜晚格莱特让亚度抱了他,第一次心与心的交合让他发觉,原来情事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根本不是他所知的那么痛苦与龌龊。 然而,短暂的快乐后,却是分离。 为了亚度,也为了埃斯诺山的血仇,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亚度,在重建国家的同时,也不忘将他带回来。 亚度回到别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里会有格莱特的痕迹。果然,在他每次帮格莱特疗伤的房间内,放着一个小小的魔法卷轴。是记忆魔法的卷轴,记录了格莱特的一段话。 卷轴打开,格莱特漂亮的脸浮现在亚度面前,亚度微微颤抖着手,却不敢去碰那个虚像,因为一碰就会影响到卷轴的魔力,无法听到格莱特的留言。 指尖在格莱特脸上虚拂,亚度贪婪地看着这人妖美的脸庞以及单薄的身体,多想把这个人拥入怀中。 “亚度。”格莱特开口—— 亚度尼斯,有些事情,必须在现在告诉你。 我加入的那个组织,人人都如我一般与贵族有仇,并憎恨着国家对贵族的纵容。但是他们也深爱着这个有过他们家人的土地,不希望他们引起的动乱而让平民遭到与他们相同的际遇。而这个组织的首领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非常肯定地告诉他们,有那么一天,伊斯特王国会重生,他们可以利用那个机会报仇,也利用那个机会将国家重新洗牌。 你一定知道那就是帝都大火那一天,但你不知道的是,那个首领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他将这些盲目的人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给五百年前某个疯狂的人赎罪。帝都大火后人族大陆的能量将涌入魔族大陆,这是五百年的债,必须偿还。但如果有人肯用极端的手法去弥补,人族便不会吃那么多苦。 他用90%贵族的性命做补偿,开启了一个奇妙的魔法阵,以那天塞恩劈开皇宫后留下的地缝为中心,彻底阻止了人族大陆能量想魔族的流转。然而,人族大陆的能量,依旧在流失,流失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魔法阵中,通过迷失丛林。 为了整个大陆,必须解开迷失丛林的封印,为此他需要真实之瞳和御兽师的血。所以,他为了逼迫我加入那个组织,唆使你的父亲,调动近卫队,消灭了埃斯诺山。 而你父亲,也是被他害得残废的。 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去破解迷失丛林的魔法阵。我很恨他,巴不得杀死他,但我的实力不足,根本伤不到他分毫。而且迷失丛林的魔法阵终究对人族大陆是有害的,我不能任由它害人,必须去解除它。 但我怀疑那个人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活下去才会说出了这么多真相,为了避免再也无法将真相告诉你,我在温德斯的帮助下做了这个魔法卷轴,告诉你幕后人的真实身份。 那个人是—— 亚度惊讶地听到格莱特说:你的叔叔伯特。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伯特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格莱特说:“亚度尼斯,我有一种预感,那一晚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永诀。我可能就要死去了,但我并不害怕。虽然不能决定如何出生,但我们可以决定如何去死。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这一次我死了,绝对不会死得毫无意义,如果不是为了坚持某些必须坚持的东西,我就绝对不会去死,因为那样太丢人了。” “亚度……再……希望能够再见。” 我爱你。这句话格莱特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嘴唇对亚度说着这个口型。 亚度再也忍不住,疯狂地冲上前抱住格莱特,却扑了个空,魔法卷轴中的虚影消失了。 亚度呆立了片刻,随后立即转身,利用光之礼赞的力量拼命向迷失丛林飞去。 那一刻他忘记了伯特的秘密,忘记了还在重建的哈特城,他只想着一个人,也只想着去见他。 格莱特,等我!绝不让你死! 然而就在亚度几乎与青芒他们同时赶到迷失丛林的边缘时,格莱特被一直角猛兽的独角刺穿了胸肺。 刺目的鲜血流淌下来,格莱特疼得想要呼喊,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他觉得喉咙很痒,轻咳嗽几下,咳出一口口鲜血。呼吸牵动胸前偌大的伤口,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疼痛着。 这是要死去了吧?格莱特嘴角泛起一个复杂的笑容,有解脱,也有无奈。 其实,他是不想死的。 从埃斯诺山被毁之后,他就一直想死,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在为埃斯诺山的幸福努力,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与向往。冰刃的消亡将他生的希望带走,只留下无尽的仇恨。 他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活在仇恨中,让仇恨燃尽自己的力量,最后化作飞灰消失在世间。 却偏偏,爱上了那个人。 亚度是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少年贵族却对平民不带丝毫的鄙视,身居高位却自愿来到莱利亚学院,为追求所爱宁可放弃显赫的联姻。那样的一个人,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日夜相对,每一次幻梦发作都能听到那个人温柔的声音,让他如何不爱,如何不恋。 但是他配不上!论身世,他是纯血的贵族,他却是血统肮脏的本兽人;论地位,他是天之骄子,他却只是奴隶的后代;论心性,他宽容大度,他却狭隘偏激;论作为,他是拯救帝都的英雄,他却是一个阴暗的杀手。唯一能与亚度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他令人厌恶的相貌了,带着妖异的美貌,换来的却是无尽肮脏的过去。 如何配得上,怎么配得上。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帮他找出那个幕后之人,帮他清扫背后的一切阻碍,让他成为真正的掌权者,将伊斯特王国平民的尊严交给他来维护。 他唯一能做的,就燃尽自己的生命,在他赶到这个地方之前,用自己这残缺、肮脏的身躯守到最后一刻,守到再也无法呼吸。 他支持了三天三夜,终究是后继无力,终究是再无生路。 渐渐麻木的痛感告诉格莱特,他要走了,永远地离开他爱的那个人,再也无法见到他那英俊的面容。但是他已经将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应该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可终究是…… 不想死! 他想他,思念他,离开他这段日子,每一天每一秒都念着他,恋着他,他舍不得他。 至少……让他再见他一眼。 与此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那熟悉的声音,格莱特淡淡地笑了,再无半点遗憾。 终于,在他到之前死守住这里;终于,可以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他,再无半点担忧;终于,又再见到他一面,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送别礼。 亚度尼斯,纵使我肮脏不堪、卑鄙偏激,我终究是守护了这个国家。哪怕我厌恶她,憎恨她,可这里是你的家,我生长的地方,我…… 做的可好?是不是,死得其所? 亚度尼斯,就算我没办法选择如何去生,去存活,至少,我可以选择如何去死,去付出。 “格莱特!”才刚刚赶到亚度发狂地跑过去,一剑斩杀那只魔兽,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光明魔法神殿魔法不要命地施展,只为留住那人的笑颜。 庞大的光明之力输入到格莱特体内,亚度几乎将全部的力量交付,却换不来格莱特发出一个字,一个音。 他只能看着亚度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说:还能看见你真好。 亚度尼斯,我爱你,你知道吗? 手掌想要抬起去握住亚度颤抖的手,却再也无力抬起,刚刚动了一下,就再也无法动了。 格莱特闭上双眼,躺在亚度怀中,异样的安详。 他活得悲伤,活得痛苦,死得却不得不称之为壮烈。 可是,直至死亡,他都没有握住亚度的手,一次都没有。 光之魔法无用了,丹药无用了。格莱特攥着亚度的衣襟,永远地睡着了。 那个偏激的、高傲的、自卑的、痴情的、纯情的少年,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格莱特——” 如三年前一般,整个迷失丛林回荡着亚度撕心裂肺的吼声。但是他无论怎么吼,都喊不会格莱特一丝一毫的回应,无论怎么使用魔法,都换不回他身上的热气。 那个被痛苦折磨了一生的少年,为什么到最后都无法得到幸福?为什么明明死得这样惨烈,却笑得这般恬淡? 格莱特,你的幸福,只有这样简单吗?难道你……不想与我一同迎接一个没有阶级,平等快乐的未来吗? 你,就这样永远离开我了吗?在我刚刚发现,我竟是这样爱你的时候。 迷失丛林的阳光依旧明媚,那样温暖的光芒照射在树林中,魔兽的身上,却无法给少年带来一丝一毫的温度。 为什么,你已经死了,阳光,却依旧仿佛讽刺一般照耀在我身上,天空都不为你掉一滴眼泪? 第45章 一瞬间青芒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跪在地上,手攥着已经无效的暗夜之冥,发出绝望的嘶吼哀嚎,直到喉咙沙哑,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比任何人都理解亚度,那种离去的绝望让人几乎发疯,所有感情的涌动都扼杀在那一瞬间,只剩下无尽的苍凉与连痛都差距不到的心。 不由得攥紧奥斯维德的手,今生今世,还能再次遇到这人,他愿足矣。哪怕因为这次相遇犯下大错,哪怕未来万世都要承受劫难,他都无怨无悔。 爱一个人,就是这般的疯狂与不顾一切。 青芒不由得抓住奥斯维德的手问:“不能……不能用黑魔法留住格莱特吗?” 若是三年前的青芒,是绝对不会提出这种违逆天意的要求的。但是这一刻他无比的理解亚度尼斯,也无比的希望这两人能够再续前缘。 奥斯维德皱了皱眉:“倒是可以,只是……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的确是很奇怪,人死后灵魂会离开身体,青芒是修真者,早已开了天眼,是能够看到的。而奥斯维德是魔族,又是黑魔法师,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应到。而现在他们两人都非常清楚,格莱特的灵魂,不在了。 不在他身体里,也不在这附近,仿佛在他死的那一瞬间,灵魂就超越空间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奥斯维德与青芒同时变了脸色:“亡灵魔法!” 有人早就在格莱特身上施展了亡灵魔法,只等他一死去就立刻收走灵魂。 谁做?谁会做这种事?格莱特的价值在他那双眼睛上,死去的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不过没时间让他们细想了,亚度一剑之威逼得魔兽们退后许久,而现在心中那股戾气又涌了上来,它们控制不住自己,发疯地想要攻击别人。于此同时,深藏在迷失丛林深处的那几个圣兽,一同发出长啸。 啸声痛苦而挣扎,证明它们也在与自己内心的冲动做斗争,它们也不想。 而此刻,亚度将格莱特的尸身轻轻地放在地上,拿起掌心的长剑,将全部的力量注入光之礼赞中。他面色平静,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疯狂,一剑斩下,半边天空都划出一道湛白的光芒,可青芒却清楚地看见,这光芒中夹杂和令人难以忽视的黑气。 何为影,何为暗?光芒照射之下,才会出现影,才会有所谓的明暗对比。光与暗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双生子,没有全然的光,也没有全然的暗。黑暗如雷尔夫,内心深处也有一处无法污染的光明;纯净如青芒,在面临生死离别时也会产生暗之念。 亚度尼斯虽然是光之礼赞认可的人,正直善良,他不是只图个人之正而正,他的正是不分对象不分敌我的正,他的正是大正,足以拯救一个国家的正。然而就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也是有黑暗的一面,也是有底线的。当他的底线被触及到的瞬间,他也可以化身为魔,光之礼赞这等神器也可以比暗夜之冥还要黑暗邪恶。 这一剑斩下,死的是被怨念控制的无辜魔兽,消失的是亚度曾经的那份善念与正直,留下的只有无法解开的仇恨锁链。 明明自己也在为格莱特心痛,明明也想帮格莱特讨回一个公道,青芒却不得不忍下心头那份隐痛,一把握住亚度的手。而那威力无边的光芒,被奥斯维德挡住了。 奥斯维德也算是因祸得福,三年迷失丛林让他完全吸收了暗夜之冥的力量,比之雷尔夫时更强上一倍不止;而后在皇族禁地解除阵法时,虽然一时被天威所慑,动不得身,但在帮青扬挡雷的时候,借助逆转阵法的力量,意外地获得了一部分天雷之力,刚好与他之前雷系属性相合,获得了雷之力。 而这一正一邪两种力量本该在体内争斗不休没,直至他爆体而亡的。偏偏他趁着身体还未全吸收雷之力时回到了魔族大陆,遇上那场万中无一的灵气之雨,化入他体内,成为两种力量的调和剂。 此刻奥斯维德将体内三股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真正地掌握了这股力量。三年前迷失丛林的雷击对当初的雷尔夫来说是灭顶之灾,而现在这力量在奥斯维德眼中却是毫无威胁可言。 如果让现在的奥斯维德看见过去的雷尔夫,他一定会不屑地说:“切!战斗力只有5的垃圾。” 这样的奥斯维德,才能真正守护青芒;这样的奥斯维德,才配站在青芒身边;这样的奥斯维德,才有资格拥有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青芒。 区区一个光之礼赞,别说它是借用人的力量施展出来的,就算它本身蕴藏的极大力量,也是无法胜过奥斯维德的。 魔族首领将剑芒挡下,随手制作出一个雷鸣结界,将魔兽们困在里面。他此时是不能用黑魔法的,魔兽本身就被黑暗力量影响变得疯狂,再用黑魔法,就没救了。 “滚开!”亚度冷冷地对青芒说,眼中一边血红,看不清前面的人,心中只有滔天的杀意。 他想要杀,杀掉那个毁掉格莱特童真的亲情的塞西尔,杀掉那队逼得格莱特再度陷入仇恨中的皇家骑士,杀掉让格莱特不得不落入陷阱的伯特叔叔,杀掉眼前这群直接凶手魔兽,杀! 然而他最想杀的,还是他自己。 是他,给了格莱特生的希望;又是他,给他死的绝望;还是他,给格莱特画一下一个美丽的大饼,让他看得到吃不到,最终只能走上绝路;依旧是他,没能保护他最心爱的人。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救到格莱特! 然而,真的只差一步吗?快上一步,救回格莱特的人,救的回他的心吗?他是天之骄子,他却深陷泥沼,两人的身份,让他们活着只能有绝望。 他是那样爱他,却什么都给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向不归路。 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恨贵族的残忍,恨国家的制度,恨世界的不公。 错错错!全是错!他是错的,制度是错的,国家的错的,这个世界全都是错的! 既然错,就不如…… 那一瞬间,亚度的思绪开始偏颇,逐渐向魔道走去。 大善与大恶,其实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好在青芒挡住了,他及时挡住亚度那一剑,他清楚亚度这一剑,不仅仅是要了眼前这些魔兽的命,还是斩去了他心中最美好的憧憬与情怀。 毫不畏惧亚度狰狞的表情狠戾的语气,青扬伸出手,将他眼中流下的泪擦去,掌心染上刺目的鲜红。 亚度他……流的不是泪,是心血。格莱特的死亡让他的心滴滴落血,化作泪水流出身体。 青芒擦干亚度的眼泪,轻轻抱住他说:“你太累了,睡吧。” “其实你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一切都是虚幻。你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亚度尼斯,你及时地救下了格莱特。你找到合适的接替者,将国家交给他,他改变了这个国家的制度,平民与贵族,人类与类人族和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你,带着你最心爱的人,走遍这世间每一个角落,帮助他圆了心中的梦,解开他的心结,真正地接纳了你。” 青芒的声音充满了温暖,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在对孩子讲述一个美好的未来。亚度眼中血丝渐渐褪去,轻轻合眼,倒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青芒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他用的是撼神术,类似修魔者以惑心智为手段控制人的方法。只是这撼神术是少阳宗不是密传,是为了将道心摇摆在魔与道之间的人拉回来用的,事后不会对人有任何损害,还能帮人引回正道。 唯一的缺点就是,施展者精神必定牢固,若是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跟被施展者一同堕入魔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青芒自己心中对格莱特之事也有怨念,此时强行出手,已是冒着风险。好在亚度本身就是一身正气,又有光之礼赞护身,很容易拉回来。可这些魔兽……青芒脑门又开始冒汗。 奥斯维德一见青芒对亚度施展这手段,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便握住他的手说:“有我在你身边。” 青扬肩膀一松,看着奥斯维德,仿佛天大的事情只要有这人在身旁,就可以毫不畏惧。 他微微一笑:“我没事。” 有奥斯维德在身边,他就不会犹豫,只要他在身边,他的心永不转移。 “那就开始准备吧。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全杀了最好,可一想到后面有人摆布心里就不舒服。”奥斯维德吻了吻青芒的唇,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么多的魔兽,亚度尼斯那小子要是在,利用光之力还能帮忙,可是现在,只怕很麻烦。 这时一个满脸血的人爬过来,查看了下格莱特的尸体后,坚定地说:“我是御兽师,我能帮忙!” 温德斯!他与格莱特并肩作战多日,早就与他惺惺相惜,见到格莱特死去,他眼中全是悲戚与决绝。 临出门前组织的首领告诉过他,御兽师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献出御兽师的灵魂,可使上古圣兽听其号令。 上古圣兽只要有他的灵魂影响,就可以摆脱戾气的影响。而上古圣兽恢复正常,就可以号令低级魔兽,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他是一个爱惜自己生命到极点的人。当初那人跟他说的时候,他就清楚他是要利用他,温德斯那时想,没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那个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然而这一刻他才清楚,为什么那人会需要真实之瞳和御兽师的力量,就是为了解开迷失丛林的迷阵却又不伤到人类。 他这条命,从一开始就被那人算好,是用来解除人族危难的。 好狠的心,好高明的计!那人算无疑算,以可说是微小的代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温德斯再惜命,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置身事外。他的灵魂若是卑鄙无耻,是不可能成为御兽师的! 他抹了一把脸,费力地在地面上划起那人教的魔法阵,打算开始灵魂献祭。 画到一半时,一只有力坚定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听见那个叫塞恩的人说:“不需要你牺牲,我有办法。” “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这样牺牲,死亡与灾难就截止到现在吧!”塞恩坚定地说着,眼中满是信念的光芒。 塞恩……塞恩·费雷姆?青色的光芒! 预言上说过的,伊斯特王国将在青色的光芒引导下走入新生,就是在说他吗? 一次惊天一击,毁了腐朽的皇宫,灭了帝都大火;而现在,他再一次出手,要解除人族的灾劫,还要保住他的命。 果然,即使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塞恩依旧是引导着伊斯特王国走入新生,浴火之后的王国经过灾劫的洗炼只会更加坚强!他不会被写在史书中,这世间知晓他的人也没有几个,可伊斯特王国依旧是被他所救。 如果他真的化解这场灾劫,他温德斯,将终身效忠塞恩·弗雷姆,不离不弃。温德斯想着。 当然,以上仅为温德斯同学的美好愿望,他想效忠也得看有人愿不愿意啊! - 另外一边,伯特满是老人斑的手掌上托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上的画面不断变换着。 “大帝,一切如我们计划一般,几个神器认定的宿命者会在同一时间到达迷失丛林。七大神器汇聚,五百年前的秘密终将揭晓,而一清先生的灵魂也会得到解放了。”一个声音在伯特身后说着,却隐在黑暗中,看不出身形。 “莱茵那边也能及时赶到吗?” “最后一个结界打开,他会被自动送到其余六个神器旁边,只要其余人在他解开结界时在迷失丛林集合就可以。”那人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张美丽的脸,身子却是透明的,竟然就是莱茵一直钟情的奈特! “暗夜,辛苦你了。”伯特放下手中一直监视其余六个宿命者的水晶球,有些疲劳地闭上了眼睛。 “暗夜等了大帝五百年,只为这一刻。” “莱茵那边可是真的喜欢你,这么骗他真是苦了你。” “……”奈特没有说话,此时他没有说话的权力。 怎么不苦,怎么不怨。他是五百年前伊斯特死前留下一颗棋子,只是为了这一刻而活动。暗夜之冥原本就是他的心化成,是他真正的肉身。他被亡灵魔法留住,原本暗夜之冥的宿主应该是他,应该是他带着暗夜之冥解开最后的封印,从而魂飞魄散。 他没想过挣扎,这是他的命。 偏偏他遇到了莱茵,那个傻子啊,一门心思地爱着他,想要与他一起,无论是人类还是幽灵。 他骗了他,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去骗莱茵解开最后的封印。可他这么骗,其实,也是希望能与莱茵一起的,哪怕只多一天都可以。 伊斯特大帝已经答应过他,一切结束,放他自由,生死自主。 他终于可以不再是一个棋子,只为他爱的人心动。 所以他骗了,他以幽灵的身份和辉夜佣兵团的力量暗中帮助大帝做事,终于促成了今天的局面。 斗转星移大阵开启,才是真正的终结。不管那些人怎么想,这个阵法必须开启,为着这五百年的执念,为着整个世界的安定。 他是这五百年来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即使是一清,即使是伊斯特大帝,他们都没有看到五百年的沧桑变幻,都不清楚全部的事实。 他清楚,他明白,所以他知道斗转星移大阵开启的后果是什么。 伊斯特大帝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他一直想要弄清楚,一清到底为何利用他,有什么东西在一清心中比他伊斯特还要重要。 奈特知道,因此他也清楚,斗转星移这个逆天的大阵,这股牵扯整个世界所有种族的力量,最一开始其实只是一清美好的愿望,伊斯特大帝永远都不会理解的梦,也永远无法涉足的净土。 第46章 化解魔兽的怨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森林里还有三只逆天的魔兽。 青芒盘膝而坐,足足施了三天的法,方才将这附近一半的魔兽怨念化解,让它们变得温顺起来。这些日子温德斯几次想要出手,都被奥斯维德赶走了,魔族首领静静地站在青芒背后,宛若一座巍峨的高山,稳稳地立着,让青芒可以放心施法,不必担心身后。 亚度尼斯早在两天前已经醒来,却只能在一边看着,怀中抱着格莱特始终不曾腐化的尸体。亚度是光之礼赞的继承者,原本他是可以帮助青芒一起使用神之净化的,但他现在心中充满负面情绪,不去仇恨魔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事实上,若非亚度本身就是大度之人,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原谅这些魔兽。所以他只是看着,一旦青芒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下手绝杀。 不过,应该没有他出手的机会吧。黑发男子仿佛一面无法突破的屏障,为塞恩挡去所有的风雨。 此时亚度已经认出眼前这人就是当年的雷熊,只是比之当年的黑魔法师更加冷漠也更加强大。雷熊尚且有一丝人气,虽然是用鼻孔看人,但总归是将人视作同类的。而这魔族不同,亚度看得出他眼中的冰冷,除了塞恩能让他展露出一丝温柔,其他一切都无法映入他的眼中,人类在他看来,与眼前这些魔兽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即使如此他依旧是活下来了,不管是雷熊还是奥斯维德,人类还是魔族,他总还是拥有生命的。即使经历了灾劫苦难,他们依旧可以相守。 可他与格莱特呢?从头到尾,他们连开始都未曾有过,有的只是那一夜绝望而甜美的拥抱和格莱特临死前瑰丽绝美的笑容。 抱着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僵化的尸体,亚度在心中问自己,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期待他也能像塞恩一样,找到自己的幸福?或许,他也可以去研究亡灵魔法,堕落也好,只想再看一眼那笑容。 远处,伯特借用光之礼赞与神殿的联系观察着迷失丛林的进展,他视线落在亚度身上,掌心握着一个水晶球,那里面困着个灵魂。那并不是一个干净的灵魂,普通人的灵魂是不同程度的灰,夹杂在善与恶中生存;心地善良纯净之人的灵魂是纯白无暇的,一心向着光明;而作恶多端之人的灵魂却是肮脏之黑,只是看着就令人厌恶。伯特手中这个灵魂,就是一个黑色的灵魂,昭示着主人生前的罪孽。然而这一片漆黑之中,却包裹着一处比起一生为善之人还要光明耀眼的光芒,金色的,磅礴大气,瑰丽无边。 这个灵魂并非完全肮脏,也并非全然纯善,可它也不似普通人那般浑浊的黑。它仿佛两个极端,肮脏无比,却保存着内心最纯净的地方,从来未被任何事物污染。它用它的傲慢、狠戾、自卑、疯狂守护住内心的光明。从来都是黑暗污染光明,光明消灭黑暗,却不曾想原来黑暗还能守护光明。 伯特暗暗叹口气,将水晶球放在光明神殿地下室深层的祭坛上。能否找到这里,在光明被黑暗侵蚀之前打开梦的世界,将人从其中带回来,就看亚度自己的造化了,也算是他给自己的后人留下的唯一救赎。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奈特已经忍耐不住地跑向迷失丛林了,一旦取得自由,他便去追求自己的心。 而他的心呢?人族大陆的永远安宁,伊斯特王国的永远强盛,雷吉诺德家族的世代繁荣?这是他五百年前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了得到这些,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利用了那个纯洁无暇的人。那人与他相遇之时只是一张白纸,干净没有任何污点,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都无法形容他纯净的眼。而他呢?为了自己的目的,一次次利用他特殊的能力,最终将那人推入绝境。 谁知在五百年后,他亲手毁掉了自己曾经渴望到极致的东西,在人族大陆上点燃战火,摧毁伊斯特王国,毁掉雷吉诺德家族最后的繁荣。曾经即使违背良心违背感情的渴望,在时间的面前变得脆弱无比。 人类啊,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总是在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后,才会幡然醒悟,才会成长。 痛苦让我们成长,而成长让我们绝望。 亚度尼斯,我今世的侄子,雷吉诺德家族唯一的后代,愿你能够掌握这最后的机会,也算是我对雷吉诺德家族最后的补偿。 伯特转身离开神殿,只留下祭坛上的漆黑的水晶球,不时闪耀着白金色的光芒。 - 第七天,青芒已经足足支撑了七天,除了迷失丛林内部那三个圣兽还未曾被他吸引过来净化,其余魔兽基本已经恢复平静。但它们对于人类依旧是敌视的,可是它们已经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这仇恨的锁链斩断,不让它继续影响下一代。 足足支撑了七天的青芒,体内真元早已枯竭,尽管他一直在从外界吸收能量,但这根本不足以让他支撑这么多天。 真正成为青芒支柱的,是亚度尼斯的结界,和陆续赶来的人的支援。 四天前一直沉寂的亚度或许是想通了,一副大彻大悟了无牵挂的样子,用结界将格莱特的尸体守护住后,便在青芒周围做了一个结界,一个只有光之礼赞拥有者才能制作的魔法阵——神之奉献。 这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攻击治愈能力的魔法,它的功能只有一个,为甘于奉献之人献上神的无私。不管魔法阵中心的人是什么属性,是魔法师还是战士,只要他全身心地投入光明,甘于奉献,外面的人就可以通过魔法阵给予他支持,即使是黑暗元素也能够转化,也能够被转化。 真正的神,是绝对无私与大度的。在神的眼中,光明与黑暗都是神的子民,根本没有区别之分。 将魔法能量分出阶级,分出高贵卑贱的,不是神,是人心。 最初献出能量的,是亚度尼斯和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温德斯以及已经处理好哈特城事情赶来的毕维斯;当他们精疲力尽之时,从龙之谷飞奔而来的克莱斯特接下了他们的任务,让这些人有了喘息的时间。 龙族的力量很强,克莱斯特一人支撑了一天一夜,随后便被赶来的精灵拉克莱斯接下,于此同时还有从矮人大陆赶回的老虎布莱克。布莱克的加入让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的克莱斯特又提起劲注入了半天能量。 最后一天来的许久未见的兔族人美雅,她实力不佳,但身后跟着个兽人一族的一级战士雷欧。美雅一个眼神扫过去,还不在状态中的雷欧立刻飞奔上去,将自己的能量乖乖奉献出,以博美人欢心。 而这期间,奥斯维德却一直看着,守着,始终未能出手。 奥斯维德是什么人?魔族首领,人族的死敌。人族大乱他不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青芒的面子上了,再来帮助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到了第七天,眼见着青芒一脸憔悴,却始终不能将那几个不长眼的魔兽唤出净化,奥斯维德一向平静的面孔终于皲裂,展露出不耐与关切。 结界外的人已经快被吸成人干了,再厉害的人也扛不住迷失丛林中足足沉睡了五百年之久的全部人族大陆的魔兽。什么能力的不说,这些魔兽光用体重就能压死他们,更别提化解它们的怨气是怎样浩大的一个工程了。 只有青芒一人还在苦撑,奥斯维德,魔族首领,终于忍耐不住。 掌心轻翻,原本明亮的天空渐渐被乌云覆盖,阳光被遮挡住,正午时分却仿佛黑夜一般,除了光之魔法阵还在散发着些微的光芒,整个迷失丛林无任何光亮。 众人都瞧着奥斯维德,除了亚度认出他之外,其余人都不清楚这个魔族究竟是谁,一直仿佛看小丑一般看着他们的努力,眼中流露出不屑的光芒,七天之内已经拉了不少仇恨值。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魔法阵外的人早就集体出手灭了他了。 只是看这逆天的威势,怕是众人联手都不能伤他一根头发。 乌云汇聚在迷失丛林上空,一声巨响过后,奥斯维德咒语结束,数道粗大的雷霆划破天际,仿佛将整个天空撕裂一般的威势直接向迷失丛林劈下! 三年前雷尔夫毁于劫雷中,三年后奥斯维德却呼唤出比那更强大的劫雷! 九天惊雷! 雷系魔法中从未被人使用过的理想魔法今天终于重见天日,几道巨大的雷霆生生在瞬间将迷失丛林化成灰烬! 迷雾散去,银色魔狼、白色巨虎、墨色巨蟒现身在人们面前。 沉睡了五百年的三只魔兽,终于又见到了世界。 青芒一见正主到了,立刻将心神沉入丹田中,整个元神化作无数善念向三只魔兽扑过去!他居然打算自己将那怨念吸引过来,以自身之力净化,简直就是不要命。 可事实证明青芒早已不是三年前那白纸般的少年,他这么做不是匹夫之勇,而是确信自己能够做到,也确信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奥斯维德任命地瞪了青芒一眼,走到魔法阵外,能量源源不断地被魔法阵吸走。 庞大的黑暗能量通过魔法阵转化成为光之力,化为无数光雨守护住青芒的元神,融入那三只魔兽体内。 谁料这一净化,竟然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饶是奥斯维德力量当世无双,也难以维系下去。 不过此时,青芒的元神已经顺利归入体内,三只魔兽精神力中的无比愤怒和压抑也已经消失了。 成功了!人族大陆的灭顶之灾,终于在这无边雷霆中归于平静。 原本的丛林现在的焦土(雷劈的)中回荡着婉转凄凉却又带着些许向往的歌声—— 古老的英雄啊,你可知荣耀背后的鲜血染红了多少土地? 幸福的人们啊,你可知欢笑的背后有多少眼泪? 美丽的姑娘啊,你可知绚丽的舞台下是多少人的尸骨? 伟大的王国啊,你的繁荣付出了多少代价? 冬天会掩埋秋天的果实,春天会融化冬天的冰雪。在果实被抢夺的那一刻,就刻下了无法缓和的仇恨。 讨债者终究会来的,所有的繁荣终会归还原处。 在这烈火的舞台上,谁是罪人?谁是英雄?罪人就是英雄,还是英雄就是罪人? 尊贵的国王啊,你的权杖到底属于谁? 繁荣的城市啊,你的大地来自哪里? 冷酷的债主啊,你的愤怒会让我们走向哪里? 在青色的光芒照耀下,腐朽的乌云终将消散,太阳不再被遮挡,公平地温暖每一个人。 这是我们的新生,血与泪的新生。 乌云散去,阳光照在这片焦土上。第一缕七彩的光芒照耀在青芒身上,将青色的道袍映出点点光辉。 塞恩·弗雷姆! 青色的光芒! 他来自异世,他并非这世间之人。 他的存在并未扭转世界的运势,该来的总是来到了。 但是那一瞬间那道美丽的光影,却永远地印在了在场的人心上。 他其实并未让世界有决定性的转折和变化,但是没有他,现在在场的人永远不可能团结合作。他没有特色,却仿佛一味调和剂,将酸甜苦辣咸这难以融合的味道完美地调和在一起。 世界因此重生,并不是人族大陆的重生,而是整个世界的重生。没有谁是高贵的,也没有谁是低贱的。那一刻,所有人共同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心中的乌云与隔阂散尽。 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大陆上,我们同样享受着阳光的滋润,我们都是这世界的子民,我们是平等的。 所有人心中涌起这一个想法,并且无可避免地滋生起来。他们都看着魔法阵中的青芒,却无人说话。 只有一个人走了上去,紧紧搂住这个仿佛要随着阳光飞离人世的人。那一刻在大家都为着绚烂而感动时,只有奥斯维德心中无比的惶恐。 他的青芒,在那一瞬间仿佛生了翅膀的天使,在完成了人间的任务后被阳光接引回天堂。 奥斯维德心中无比的不安,而仿佛应和他的不安一般,远远的海域上,最后一道光柱冲上天际! 在他们以为毫无后患为迷失丛林的动乱努力时,斗转星移大阵开启了! 第47章 广阔的海域上,莱茵看着面前巨大的光柱,还未及反应,便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大力量传送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此时,刚刚突破乌云的一缕阳光正打在青芒的侧脸上,奥斯维德紧紧搂住他,两人望着天空中升起的七道光柱,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然而青芒清楚,不管这蓄谋了五百年的阵法究竟是何目的,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这世间本就不该有这阵法,终有一天它会被人开启,延续这五百年的轮回。 七大神器汇聚,七大禁地被解开,斗转星移大阵开启。 七个光柱以北斗七星的排序与天空相呼应,即使是正午的阳光都无法掩盖这光辉。 “去看看吧。”青芒握住奥斯维德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这个人,请他安心,请他放心。 奥斯维德压下心中的患得患失,与青扬一同走向迷失丛林的阵眼——七星中天枢的位置。 众人都见过禁地破解后的景象,都隐约有一种迷雾散开的感觉,他们没有不识时务地发问,而是跟着青芒走到那道光柱前。 三只魔兽围绕着那光柱,光柱的中心,是一清模糊的身影。 青芒一眼便认出那人,曾经多少次在大道门先祖的画像中看见这位前辈的容貌,掌门师伯多次感叹,大道门少阳宗乃至整个修真界的不世天才,短短数十年便到了渡劫期。一清由于修炼过快,引来的是修真者最重的四九重劫,好多人都猜测一清难以渡过这次劫难,谁知这惊天雷劫宛若白开水一般被一清不咸不淡化解,他的实力早已超出了修真界的界限。 渡劫后是大乘期,距离飞升还有一段时间。一清离开大道门独自在红尘中进行最后的修心,此后便再无音讯,掌门师伯猜测他极有可能是悄悄羽化升仙了。 谁知原本已经飞升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青芒刚要走上前细细查看这人的样貌,一人却比他更快,仿佛一阵风般掠过众人,站在光柱前,深深凝望着一清的身影。 “伯特……”亚度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从小视他如亲子的温柔的叔叔,受人敬仰的红衣大主教。 然而伯特此时眼中再无亚度尼斯的身影,只是上前一步,光柱消散,一清的身影消失,露出了隐藏在迷失丛林中的祭坛。 祭坛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别人都不认识,只有青芒一眼便看出那是他从小便识得的大篆。 还未及青芒看清祭坛上的字迹,伯特便开始布置魔法阵,青芒连忙抢步上前,阻止他的动作:“你要干什么!” 在未知斗转星移大阵的最终目的时,他不能让这个心思叵测的人做出危害众人的事情。 可是,就在青芒一脚踏上祭坛推开伯特的同时,一道强大的结界开启。熟悉的力量运转流过青芒全身,大道门独门心法才能出现的力量涌入他体内,这力量将青芒拽入到祭坛上,同时将众人隔开,只留青芒一人在结界内。 奥斯维德不顾刚刚使用了过多的力量,黑魔法雷魔法不要命地攻击,强大的足以毁掉一座城市的力量,却无法撼动结界分毫。 而青芒,仿佛没有看到奥斯维德一般,进入结界开始,他便盘膝而坐,闭上眼不知是昏迷还是被什么迷了心智。 与此同时,众人周围的景色都变了,方才祭坛中那人突然出现在一个繁茂的森林中,一脸迷茫。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旁人看不到的光环,加上那超凡出尘的容貌和澄净的眼,使他好似天使降临人间一般。 伯特苍老的脸上涌现出怀念激动眷恋懊悔多种情绪,他定定地看着那人,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而此时,接受了一清留下的强大力量的青芒,也读取到他的记忆。 当年一清离开大道门,在红尘中历练了数年后,隐约感受到仙界的召唤,自知将要离开世界,便找了个洞府潜心修行,想要在临走前借着自己体内的九天仙气为大道门炼制几件仙界法宝。大道门一向是无人问津的,一清为了让大道门扬名修真界才苦心修炼,谁知过早地渡劫,无法壮大大道门,只好留下法宝。 谁知这一闭关,却炼制出一件逆天法宝——当年将青芒送入异世的异世轮。 法宝练成之际,不应在此世的法宝引来了天劫,这劫难对一清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他为了试验自己炼制这法宝的威力,用它抵御天劫。 两种力量皆非此世之力,惊天之威开启了异世之门,一清被自己的法宝送入异世。 他并不是不能化解这力量,却为了试验法宝力量自愿进入异世。谁知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进来容易出来难。即使是他非凡手段,也无法再度开启异世之门,回到原本的世界,更因为此世没有仙界,使得他不能飞升。 一清在试了千百种方法都无法回到原本世界,失望之余,心魔渐生,只是未能表现出来罢了。 他渐渐死心后,走出他到来后的森林——也就是现在的迷失丛林——开始观察这个世界。 五百年前的人族大陆战火四起,各个小国经常征战,民不聊生。战火一起,为了活下去,连人吃人的事件都会发生,这里宛若人间地狱。 过惯了大道门青山绿水安宁和煦生活的一清更加排斥这个世界,但他也不能看着人间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便一次次出手救人。 而在一次救人后,他认识当时还少年的伊斯特。 伊斯特那时只是一个小地区的少领主,有着一千人的卫队,努力在战乱中保护自己的土地。那天伊斯特的父亲逝去,还未从丧夫之痛中恢复过来的伊斯特便遭遇了其他国家的侵略,战火烧到这片宁静的土地,男人被残杀,妇女被侮辱,土地被烧毁,曾经美丽的庄园化为焦土。年仅十六岁的伊斯塔连遭打击,却硬撑着带领手下苦苦支撑,在绝望时遇到了那个宛若天人般的一清。 伊斯特永远忘不了那天,一袭白衣的黑发男子从天而降,从敌人的长枪下救下了一个被卷入战火的孩子,那一刻,那人便被伊斯特刻在心上,永不能忘。 战后他拼命缠着他,用各种手段让这个心地善良的人无法离开自己,从而结识了一清。 那时,他只是贫瘠土地的小领主,他却是上天派来的使者。那时,他不知天高地厚,发下要平定整个人族大陆的誓言,得到了那人鼓励的微笑。 十几年后,伊斯特成为了伊斯特王国的开国君主,一清却依旧是默默无闻,没有人知道这个人。 然而伊斯特清楚,是这个人给了他一切。 可是他更明白,这个人之所以给他一切,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他是神的使者,爱着世界上每一个人,选中他只是偶然,他看他的眼神,与其他人无异。 平凡的人爱上一个神,得到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想要天使留在人间需要做什么?拔掉他纯洁的羽翼,引他堕落。 伊斯特在十几年间一点点侵蚀着一清原本纯净的心,他用各种方法改变着一清,用欲望污染他的心,让一清的心魔不可遏制地发展壮大起来,终于有了自己的私心。 伊斯特成功了,天使羽翼被染黑,一次次做出不符合神旨意的事情。于是,他开始了一次次试探,试探一清会为他做到什么地步,试探自己在他心中有什么地位。 试探久了,心中的欲壑便越来越大,最终被欲望挡住眼睛的人,是伊斯特。 他为了军队与强大的兰德尔斯家族联姻,为了巩固自己的权柄提拔了四大贵族,为了自己的伟业要一清帮他让人族永远强大。 而此时的一清,又何尝不是被心魔蒙心,利用伊斯特的欲望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知道自己用的手段已经不为修真界所容,只怕会招来更可怕的天劫。但这时在乱世生存的十几年的一清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栽赃嫁祸,什么叫借刀杀人。他利用伊斯特的目的在整个世界布下斗转星移大阵,并利用人族与魔族的运势将这一切的罪孽都推到了人族身上。 当初无欲无求的那个天才一清,早已入魔。而当初一心想要自己的人民过上好日子的少年,也被权柄蒙蔽的心灵。 他们心中唯一不变,只有最初的愿望。可这两个愿望,却并非同一个。 少年伊斯特心中只想要那个纯洁无暇的天使永远留在他身边,而一清呢? 伊斯特死后,最重要的人离世,一清才幡然醒悟,自己一直以来究竟在做什么!他违背了师门教诲违背了道义,犯下了滔天罪孽,几欲成魔。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让自己的好友自己的兄弟替他承担这罪孽。 然而大孽已成,斗转星移大阵不是说破解就能破解的。这些年为了布下这逆天大阵一清已经耗尽心血,再无力破解这阵法。为了抵御体内无法压制的魔气,一清久久地留在了皇族禁地,直到整个禁地枯萎,他体内的魔气与真气的斗争终于到了白热化。 为了不让自己成魔,不让自己成为祸乱苍生的罪人,一清最后在无法克制魔气的时候,选择了自爆元婴。 他的身体他的元神最后消散在他来临的地方,迷失丛林,在这里,留下了他最后的力量以及一直未能实现的心愿。 这一切一切展现在众人面前,伯特也是恢复了前生记忆的伊斯特一言不发,他脑中无数次回荡着一清自爆前苍白的脸色,他在与自己心魔争斗时痛苦的样子,他憔悴的容颜。 明明,他是最想看到他开心的人,却亲手将自己所爱的人推入地狱。而最可悲的是,直到最后,那人对他都只是兄弟情,一丝爱意都没有。 “伯特!”看到一切过去的亚度终于忍不住站出,“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究竟为什么,要揭开五百年的秘密,格莱特又为什么会遭遇这些事情? “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心中最深的那个愿望的什么。”哀莫大过于心死,伯特平静地说:“五百年前,我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住这个人,却发现他心中有一片我永远无法踏入的净土,即使到最后他都不曾告诉我,他最想要什么。” 五百年前他被欲望蒙蔽,不知如何去爱他,现在他明白了,却永远失去了。伊斯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斗转星移大阵开启,将一切恢复正轨,同时想要清楚到底一清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众人都瞧着伊斯特,只有奥斯维德不停地攻击结界,想要将青芒带出来。 一清留下的力量全部被青芒接收,丹田内金丹不受控制成长起来,并迅速破裂,丹破婴生。而这样也无法停止青芒力量的增长,他拼命容纳着体内的力量,直到修出另外两个元婴分身才停止。 这阵内的力量,竟然生生将他从灵寂期提升到分神期! 然而令青芒震惊的并不是自身力量的增长,而是在读取了一清留下记忆后,脑中回荡着他死前最后的声音。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比首丘!盼归,盼归!” 令一清舍身成魔,布下这逆天大阵,让世界承受五百年灾劫的最终目的,居然…… 只是这么简单吗? 游子归乡,一清只有这一个愿望,一个简单却又无可碰触的愿望,一个对旁人来说无比容易对他来说却是必须凝聚整个世界力量的愿望。 青芒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天上繁星遍布,却多出了几颗不应该有的星星——北斗七星! 他来到这世界就知道这里没有他所熟悉的星象,也是通过这个才知道这不是他熟知的世界。而现在…… 原来斗转星移大阵,为的只是凝聚力量,破开空间的屏障,与那个世界的七星联系在一起吗? 天空上七颗星星格外耀眼,与地上七个禁地相映成辉。 青芒一眼便看到结界外拼命想要进入将他带出来的奥斯维德,体内鲜血仿佛都凝固在这一刻! 雷尔夫!奥斯维德!他不想走! 回忆着他所熟知的最强大法诀,体内真元不要本钱一般输出,拼命攻击着结界,他要离开这里,他不能回去! 然而凝聚了五百年世界之力的结界又岂是青芒和奥斯维德可以撼动的,北斗七星愈发明亮,直到它们的光芒耀眼到超过过明月光辉时,天上七星降下七道光芒,与地上七个禁地连接起来。七个禁地的力量通过迷失丛林内连接各大陆禁地的阵法凝聚在青芒所处的祭坛上,巨大的力量拖住青芒的身体,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天空飞去。 奥斯维德! 青芒大喊,声音却无法传达过去,巨大的力量持续地将他送到天上,无论众人如何攻击都无法破解这力量。 天空裂开一个巨大的裂缝,青芒被卷入这裂缝中,奥斯维德最后看到的,是青芒伸出结界想要与他相握的手。 他向着天空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天空的裂缝合上,北斗七星消失,一切都仿佛未发生过一样,只有青芒不在了。 “兄台,我并非这世间之人,你相信吗?”青芒睁着一双不知世事的眼,对当时居心叵测的雷尔夫说。 雷尔夫的记忆入潮水般涌入奥斯维德脑中,过去点点刻在他心中。 原来…… 原来他爱的人一开始便不是这世界的人,他总是要走的。 天使化解了人间的危难,找回自己的羽翼回到天堂,这不是神话故事中最完美的结局吗? 那……有谁知道,被留在人间的人,会怎样? 第48章 十年后,哈特城,神殿旧址地下。 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哈特城又恢复了当初的繁荣,只是现在的哈特城,少了一些耀武扬威的贵族,多了一些面带微笑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平民少年。贵族从重生之日那天开始便衰败起来,最初的败落还可以归咎为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别有用心的恐怖组织,可这些很快便被毕维斯带领军队镇压下去了。然而贵族的灾难的并没有结束,领地中不断发生各种灾难,厄运接踵而至。 渐渐地,贵族不再人们仰望钦羡的上位者,平民对他们的态度从最初的敬畏和敌视全变成了同情。没办法,贵族太可怜了,有瘟疫肯定第一个找上贵族,就算他们抓来平民照顾自己平民也不会被传染上,反倒是擦肩而过的贵族会被疾病感染;同一片土地,属于平民的可怜田地一年能收三年的量,贵族的领土却只能产出平时十分之一的量。 总之贵族们简直倒霉到家了,但若是哪个贵族放下身段,像平民一样在田间劳作,他的家族反倒会渐渐强盛起来。 最先做到这一点的人是毕维斯,各地的动乱平息后,他并缩在自己的领地中享受,而是命令手下的军队帮助平民重建家园田中耕作。奥格瑞特家族的士兵,大都是世代传承的骑士,这个命令对自持身份的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差点发生叛乱,让毕维斯的家主地位不保。 然而毕维斯早就不再是魔武大会时那骄傲却脆弱的少年了,灾难令他迅速成长,十年前的真相令他抹去自己的天真,失去同伴的痛让他真正学会了冷酷。奥格瑞特新任家主在军队中出现第一声抗议时便施展了雷霆手段,与新任国王联手给予那些出头的骑士乃至其家族以沉痛打击。他的铁血手腕让军队里的声音迅速消失,骑士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为捍卫尊严而死是他们的荣耀,但他们不能让家人与自己面临同样的危险,于是他们十分屈辱地执行了命令。 最初他们是不甘愿的,但当一个个古老尊贵的家族没落,而他们的家族却越来越繁盛之后,他们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在与那些热情淳朴的平民一同劳作时,他们渐渐摘下了有色眼镜,睁开被迷茫五百年的眼真正看清他们的使命。 他们,是奥格瑞特家族尊贵的骑士,但同时也是伊斯特王国的子民,更是守卫王国的兵刃。然而什么是王国?皇族吗?早就被天雷给劈没了。贵族吗?败落的七七八八了。领地吗?荒芜一大半了。可即使如此,伊斯特王国仍然存在,即使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当年荣华,却依旧是难以撼动的。为什么?因为那些他们平日里根本看不起也不会去看的低贱肮脏的贱民。 因为有他们在,荒芜的土地再次长满了可喜的粮食;因为有他们在,古老的尊严被人口相传保留下来;因为有他们在,即使皇族不再,信仰却永留人心。 傲慢的大兵终于认清,皇族不是王国,贵族不是王国,没有意义的土地不是王国,只有这些淳朴的子民才是王国真正的支柱! 而他们守护的,从来都不是那无谓的荣耀,而是这一个个渺小却又强大的平凡面孔。 思想从军队中间开始改变,在整个王国中吹起了改革的风。最初只是星星之火,却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终于在人民心中点燃,最终形成燎原之势! 改革成为了狂澜,将腐朽的制度吹散。国王亚度尼斯趁着这股洪流,一举废除了奴隶制,并制定了新法,降低了皇族与贵族的地位,一切以法为主,法律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他清楚,最初的法律一定是不完整的,为了不让那些还保存有实力的贵族反叛,他在法律中给予了贵族适度的优待,让反对的人闭上嘴。但同时,他设立议会,选拔优秀的人才进入议会。议会每隔三年会对现有法律进行批判,修正一些不适时的法律,当议会中人半数通过后,新法就可以取代旧法。 最初的议会中,足有百分之七十的贵族,这样的比例让贵族们安心。但亚度狡猾地在这百分之七十中安插了足有一半的贵族青年。这些青年是在重生之日后成长的,他们很容易接受新的观点,是新法的拥护者。这些年轻人会渐渐取代老一辈,而平民中的优秀分子也会越来越多的进入议会,有个三四十年,腐朽的贵族制就会被彻底根除,并且不会发生任何动乱。 比起血腥的革命,亚度觉得这样更好一些。 除了国民内部的改变,亚度还与各个大陆签订了协议,在重建期获得了其他大陆的帮助。这些帮助中有精灵对植物的亲和,有矮人精巧的技术,有兽人强大的力量,甚至还有龙族的胡吃海塞……咳咳,这个不提,龙族只是为了刺激上进心强的青年努力的存在。这些种族并没有真正露面,但在亚度的授意下,民众们知道他们受到了谁的帮助,并有人会告诉他们应该抱着感恩的心。 平民是简单的,谁给他们饭吃,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感谢谁,拥护谁。于是在改革的狂风在整个伊斯特王国大地上掀起狂澜时,各民族平等团结友爱的微风在不知不觉中吹入人们心中。因为改革的掩护,这些思想没有引起人们的反对,也没有多大的反响,但它们长久缓慢地在人们心中播种扎根成长。在人们意识过来时,他们对于外族的看法已经彻底改变了。 而只有当初在迷失丛林的人才知道,这些种族的帮助并不是平白得来的。因为有与青芒相遇的美雅多年的经营,兽人才会压抑自己的不满,出手帮助人族;因为有布莱克和杜柏斯对矮人大陆的帮助,他们才会反馈回去;因为有与青芒相遇改变命运轨迹的拉克莱斯,高傲的精灵才会伸出他们的珍贵的橄榄枝;因为有与青芒在黑暗结界中的历险,才会有克莱斯特这个龙族的友情。 人们只知道亚度尼斯是给国家带来新生的王,却不知道有一个人,他在懵懂之间,维系起了各个大陆,在最危难的时刻给予伊斯特王国新生。 他的名字永远不会被写在史书中,他的功绩也无法歌颂。就连那预言青色光芒的歌谣,都在时间中被风吹散。 塞恩·弗雷姆,那道青色的光芒只在伊斯特王国灿烂了短短三年便回到了天上,只留下光芒照耀后的温暖在人心底以及那渴望光芒的思念之痛。 - 十年,岁月没有让亚度苍老,而是在他脸上雕琢出了成熟的魅力以及睿智的光芒。当年那个在青芒考卷上写下飞扬名字的少年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有着伟岸背影的男人,那些青葱的岁月成为他人生中最绚丽的色彩,是任何财物都无法换取的宝物。 他现在得到人们羡慕的一切,他是王国最尊贵的人,他是国家的救星,他是人们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神祗。 可是,他并不开心,十年来,亚度尼斯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他让整个国家得到了救赎,却在十年前那天,失去了一切。 法律高于一切后,神殿便失去了过去的荣耀。尤其在帝都大火后,什么都没有做到只会吃白饭的神职人员在人们心中已经失去了地位,曾经华丽的神殿此时已成废墟,再过几日便会被拆毁,在原址上建立平民学院。 亚度走在满是瓦砾的神殿中,华贵的长袍垂到地面上,沾满了尘土。 “吾王,”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您这样,会让内侍官头疼。” 亚度回头,一个仿佛利剑般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眉宇间的傲慢稚气早已不在,只留下常年身处高位的气势和无法撼动的坚毅。 亚度从回忆中回神,看见眼前的人,不由得发出感叹:“毕维斯,你也老了。” 毕维斯刀锋般的眉微微挑了下,不是奥格瑞特元帅,而是毕维斯。这个称呼代表亚度此时不是尊贵的国王,而是十年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不是老,是成熟。”毕维斯身周气势一变,方才那让人看着就眼睛生疼的感觉消失,只留下一种慵懒的华贵,仿佛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大少爷,此时的他,将剑锋收入了鞘中。 “十年了,也该长大了……”亚度叹息一声,不由得想起那个艳丽的少年,“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即使过了十年,他依旧会是那样张扬的美丽,亚度相信岁月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永远的少年,从十年前到现在,他连尸体都无法找到的少年。 毕维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去接话,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不老,有个妖怪还是那样,十年都没见他有多少变化,就算是魔族也该变变脸吧?” 亚度沉默了,他知道毕维斯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放弃希望。 魔族首领奥斯维德就是他们曾经认识的黑魔法师雷熊,自从十年前恢复了金发碧眼后便再没有变过。不仅仅是容貌,还有他的执着。 那一天他们都相信,一清与塞恩都是来自神界的神使,沾湿翅膀来到人间只是为了给世界带来和平。一清就算有再多的错,也不能磨灭他曾经的功绩,五百年前伊斯特是在他的帮助下统一了人族大陆的,也是他带来了五百年的和平岁月。而塞恩,则是将这五百年中存在的问题连根拔起,为人们带来新生。 天使完成了任务,是要回到天上的,即使雷熊再无法接受,塞恩也是回到了家。 十年前大家都很伤感,美雅还哭得一塌糊涂,全然没有一族首领的样子,紧张得狮王雷欧不知道怎么哄才好。不过尽管伤感,大家却都清楚,塞恩并不是死亡,而是完成任务回去了,他会在天上活得更好,所以众人只会为他祈祷而不会伤痛。 只有雷熊,对于他来说,他失去了整个世界。 亚度明白他的感觉,他自己也曾失去过,所以尽管希望渺茫,也未曾阻拦他想要打开时空之门寻找塞恩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在得到雷熊不会像一清一样以整个世界为代价的保证后,他所能给予的也只有的祝福了。 整整十年,美雅与雷欧成婚,拉克莱斯成为精灵族的大长老,克莱斯特被毕维斯拒绝了七八十次(啥?),杜柏斯与阿芙雅生了孩子有了继承人后被布莱克强抢到兽人大陆(啥啥??),亚度和毕维斯成为王国最有权利的两个人。人们都在变化,只有雷尔夫,一直不变自己的执着,寻找着通往异世界的路。 就是今天亚度会来神殿这个令他厌恶却又怀念的地方(伯特曾经教导他的地方),也是应了雷尔夫的邀。 雷尔夫传信很简单:想要抓住拥抱幸福的唯一机会,就到神殿的地下密室中等我。 亚度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却依旧来到这里,毕维斯则是见他行踪诡异怕出事跟来的。 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默默地等着雷尔夫。 “你很久没来这里了吧?”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亚度耳边响起。 国王猛地抬头,发现金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就在他身边不到一米处!如果他愿意,现在他和毕维斯早就是死人了! 十年,唯一变化的就是雷尔夫的实力,他疯狂地追求着力量,十年前他已经是逆天的存在,十年后更是强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亚度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他稳了稳后说:“接受光之礼赞后,我再没来过这里。” 妖美却冰冷的魔族点点头,一挥手将毕维斯隔在结界外。 “没你的事。” 一国元帅被移送出神殿,毕维斯挑挑眉没什么反应。早在十三年前,他就被这个逆天的黑魔法师教训得老老实实了,就算他是元帅,也没办法与非人类相抗衡的。 留在结界内的亚度跟着雷尔夫走到神殿的地下祭坛前,雷尔夫从祭坛上取下一个东西丢在亚度怀中。 “看好你的东西。” 亚度结果那东西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那是一个水晶球,里面一半是黑暗一半是光明,水晶球在亚度掌心微微发烫。 这是……格莱特的灵魂! 不需要确认,只要一眼亚度就可以确定,这是他一直追寻的心。 与此同时,雷尔夫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六件物品,将它们一一放在祭坛上凹下的槽中,一一吻合,只剩下一个吊坠形状的凹陷没有物品。 “难道说……七大神器是在这里制造出来的吗?”亚度看着雷尔夫,这个人在这十年中,究竟是怎样努力发现这已经被五百年的时间掩埋的过去? “是啊,”雷尔夫深情地抚摸着仅剩的一个凹陷,轻声说着,“该回家了。” 十年了,无论怎样都不放弃希望的原因就是这个吊坠! 血之琉璃,他送给青芒的第一件礼物,他将心一起托付给青芒的护身符,随着青芒一同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 现在,他要呼唤他的心。 第49章 少阳宗,大道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门派都必须有个思过崖,就算它不是悬崖只是一个山洞或是一面墙壁,它都会被称作思过崖。 大道门的思过崖却是不折不扣的悬崖,陡峭的山壁上被人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通往山峰腹地。 一人青衣长发,面容冷峻,立在一柄湛蓝色的宝剑上,转瞬间跃过数个山峰,最后立在崖边。 崖壁上的入口被大道门独门阵法掩盖住,非大道门弟子,除非毁了整座山峰,否则无法解开禁制。 那人手掐灵诀,禁制迎然而解,他收起剑,自洞口而入。 一路上破了数重禁制方才走入山峰腹地,那人在一块大石前停下,微微抖动衣袖,仿若拂开一片叶子般移开了大石。 大石后是约方百尺的山洞,洞中只一石桌和蒲团,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昏昏暗暗的,却是千百年都不曾灭过。 一人背对石门,面朝墙壁跪着,墙壁上刻着无数个“正”,若是细细数,足足八百余个。 青衣人走至石壁前,望着壁上的正字,淡然开口:“百八十年前我曾在此思过足足三十年整,却只划了三五个正字,余时尽是在修炼中渡过,不知外界岁月几何。而你……” 却足足刻了十年的记号,每一天每一夜望着石壁,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青衣人望向那人膝前地面,双膝跪下的地面已经出现一个两三存的坑洼,坑洼前却是一排奇怪的字符,饶是青衣人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这等符号。 见青衣人的目光望向地面的字符,那人缓缓开口道:“雷……尔夫……奥斯……维德……” 他说话结结巴巴,竟似刚学话的小儿般,显是数年未曾开口了。 十年,整整十年。十年面壁,十年思过,十年怀念。 明明是大道门最出色的低辈弟子,仅二十幼龄便进入分神期的不世奇才,却偏偏心魔缠身,一身执念,不思进取。 “随我去见掌门。” 青芒抬头望向青衣人,却瞧不见他神色,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又垂下眼,根本看不出此人是何意图。 他只能缓缓起身,艰难开口:“多谢……师兄。” 青衣人便是大道门此辈的第一人,大师兄青逸,更是短短两百年便至合体期的天才,饶是青芒诸多奇遇,却也是比不上青逸此人。 许久未曾站起,青芒下肢已经没了知觉,一起身便摔了下去,双膝之下根本不受自身控制。青逸面不改色,长袖一挥,一道柔劲拖住青芒的膝盖,温和的真气在双腿经脉中游走一圈,下肢的痛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比起青芒这只知炼丹生火的傻道童,青逸却是身经百战,各种招式法决运用的无比熟练。哪怕二人同是分神期,哪怕青芒用上在异世界领悟的魔法和真气的共同招数,也是敌不过青逸的。 恢复后,青芒率先走出山洞,青逸则是回身瞧了瞧壁上刻痕及地上的两个名字,轻轻挥手,刻痕及符号消失不见,只余下那因数年跪地而出现的两个坑洼。 - 大道门偏殿中,青芒静静地跪在殿中,面前两个蒲团上坐着大道门门主及青芒的疯师父,旁侧立着两人,一是青逸,另一个则是儒衫青年,瞧着青芒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殿内很静,静到殿外树叶飘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那般清晰。 门主天宇道人长长叹了口气:“青芒,你可知为何天痴不曾教你其他法门,只是让你生火炼丹?” 天痴便是青芒的疯师父,因过于痴迷外物,其师取一字曰“痴”。 “青芒生来愚钝,唯独一身至阳之体,只有借助炼丹时的火阳真气方能让浑噩无知的青芒修炼。” 天宇与天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若是过去的青芒,何曾明白过这种道理。确切地说,他连想都未曾想过。现在他想了,却也不想修炼了。 或是懵懂一世,或是自毁前程,此子天赋秉异,却只得这般下场,无法再在大道前前进一步了。 天痴的手微微颤抖,实在是忍耐不住,不顾师兄的阻拦,跳起来抓住青芒的肩膀开始摇,一边摇还一边吼:“你就非得要去找那个人?突然回到山门向我磕几个头就要跑?若不是掌门师兄留下你,只怕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早就不知道去那边撒野了!” 青芒看着疯师父怒气冲冲的脸,慢慢挣开他的钳制,退后几步,对着他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青芒有三不是,一不能报师父养育之恩,即为不孝。” 第一个头重重磕下,再度抬起时额前已有血色。 “二不能为师门争光,即为不义。” 第二个的狠狠砸下,再度抬起时鲜血已沁出。 “三不能追求天道,即为不忠。” 最后一个响头磕出巨大的声响,地面那青砖石瓦碎裂,鲜血滴在裂痕上,慢慢的,凝成细小的涓流。 “啪!”天痴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青芒脸上,他气得直跳脚,大声吼道:“谁稀罕你报恩,谁稀罕你争光!辛苦看你长大,要的不是你有多大出息,而是要你无愧本心。你现在不是对不起为师,也不是对不起师门,更不消说对不起天道,天道哪里稀罕你那点对得起。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一朝修道,千百年苦功,常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你竟是要为了数年的迷失便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汗水吗?” 青芒愣住了,这么多年,疯师父永远都是疯疯癫癫,三句话不离丹方,五句话中必有药材,说话颠三倒四。此时竟是头头是道,他……对师父来说,比那数百年的痴念还要重要吗? 懵懂十数年,浑浑噩噩,从来也不知人间感情。此时睁开双眼,才发觉世间竟有这么多人在意他,爱护他。 雷尔夫,若是没有你,我又怎能知晓自己竟是这般幸福?有师如此,有兄如此,就是不去追逐那飘渺的天道,又有何妨! 那一刻青芒顿悟,一直迷茫的目光终于变得坚定起来,他凝视着疯师父,最终又是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这个头,不重不狠,却是沉甸甸的,比前三个都要意味深远。 “青芒谢师父多年照料,大道门多年栽培,青芒……此生铭记!” 此话一出,天痴手掌又是抬起,抖动数下,最终放了下来,无力地坐回到蒲团上。 天宇开口:“这十年你一直犹豫不决,此刻为何这般决绝?” 青芒坚定地开口:“青芒浑浑噩噩十数载,直至遇见那人才知晓师门对青芒的关怀,此时方觉过去的日子有多可悲。然青芒若是离开那人,那人……那人只怕余生都会如青芒过去那样,活死人一般混过一生,生无可恋,死无可惧。青芒……断不能让那人沦落至此,故……”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懂了。 执念,也是心魔;情爱,也是心魔;牵绊;也是心魔。 或是懵懂一生,或是心魔缠身,自毁前程。 由骨知其一生,早在初遇青芒,天痴便知他只有这个结局,知道他不适合修炼。然而依旧无法看着那小小孩童在冷风中瑟缩,仍是将他带回山上。 天宇见天痴一脸落寞,尽管不忍,还是开口:“青逸,叛出师门的弟子该作何处置?” “废法力,断经脉,除灵诀。”青逸无情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要要了青芒的命一般。 旁边的二弟子青扬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拽住青逸的衣袖:“师兄!” “门规不可废。”青逸并没有因为青扬的乞求而改变最初的决定。 天宇看了青逸一会儿后挥挥手说:“如此,便交给你吧。” 说罢拽着一脸激动的天痴离开偏殿,只留下三个弟子。 青逸身为大师兄,门下弟子的奖惩俱是由他负责,从以前开始便是说一不二,铁面无私。青扬却是与青逸从小一同长大,关系极好,他心肠又软,凡是大道门的东西他都要护着。此时见青芒要受罚,不由得拽住青逸衣袖不停摇晃。 岂料青逸依旧不改初衷,对着青芒说:“随我走吧。” 青芒咬了下唇,点头应下,跟着青逸出了偏殿。后面青扬急得直跳脚,他家小师弟本来就够笨的,这一除去法力,毁掉经脉,还要用移魂术除去记忆中的各种法决,这不要人命呢吗? 眼见着青芒和青逸取了法宝不知道要去哪里行刑,青扬连忙祭出春秋书简,跟了上去。 第50章 青芒以为青逸会带自己去后山,那里离护山阵法较近,废去功力后直接丢到山外自生自灭。谁知青逸一路领先,竟是带着他与青扬二人离开了山门,更是一路不停歇的到了一处荒凉的山岗。 整座山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枯死的老树,树上扑腾着几只干瘦的乌鸦,青扬走过时还看见一只乌鸦“嘎嘎”两声后就从树上摔下来,在地上扑腾几下后没了动静,显是饿死了。连乌鸦都饿死的地方……青扬一脸黑线,莫不是师兄打算把小师弟废去功力后直接丢在这里,也好造福此处受难的乌鸦,给它们饱餐一顿? 青扬抬眼看青逸,师兄只是一瞥便清楚自己这师弟又神游天外了,薄唇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伸手在青扬头上揉了揉:“别胡思乱想。” 青逸五岁上山,十年后师父就领来个小娃娃丢给青逸便自己闭关去了,青扬可以说是青逸一手带大的。在青扬眼里,青逸哪是师兄那么简单,根本就是爹了,而青逸估计也是把青扬当儿子养了…… 青扬这边胡思乱想,青芒倒是很平静地打量这里,此处的确灵气稀缺,但也不至于荒凉至此。这般模样,倒像是生生截断了此处灵脉,断绝了这山脉的一切生机般,不似天然,倒似人为。 安抚了青扬后,青逸便对青芒点点头:“你所猜没错,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青山绿水,现在却是穷山恶水了。” 说完又瞧了青扬一眼:“你若是有青芒一半机警,我便可以将门派事务交与你,放心闭关去了。” 青扬赫然,暗地自责起来。青逸是修真奇才,只比他早入门十年,现在却已是合体期的大高手了,放到整个修真界也是少有的。更何况这些年门派中教导新弟子的任务基本都落在青逸身上,师门长辈们一个比一个不负责,随便丢两本心法就闭关的闭关炼丹的炼丹去了,根本不管弟子是否懂得口诀,左右大道门的心法清静自然,没有外力影响就算倒着练都不带走火入魔的。长辈们不负责,教导弟子的活就落在青逸身上,青扬他自己就是,连识字都是师兄手把手教的。最开始时师兄是那般温柔和蔼,近几十年来却是越来越淡漠,整日高深莫测的一个月能蹦出几句话算不错的了。青扬觉得,师兄这样一定是说话说多累到了,都是自己不争气害的! 青扬这边自责,青芒却是继续问道:“是何人做出此事?” 以一己私欲毁掉整座山的气脉,并不是什么正道,将来渡劫时只怕在劫难逃。 “楚原居士。” 青逸的几个字犹如雷击般砸在青芒心头,没有人比青芒更清楚,他就是因为楚原居士的异世轮才会莫名进入异世界,从而开始了他一生的劫,也是一生的缘。 回到师门后,他便立刻去找掌门与疯师父说明原委,表示自己要离开大道门,寻找回到有雷尔夫世界的方法,却被掌门天宇关了整整十年紧闭,说是让青芒想清楚再来找他。 十年,面壁十年,青芒每一天都想得清楚明白,他必须去见雷尔夫,不管如何都要去。他在那个世界呆了四年,这个世界便也过了四年,也就是说,在他面壁这十年时,雷尔夫也孤单了十年。青芒比任何人都清楚雷尔夫的性格,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如果他再不回去,异世界恐怕会再出现一个一清,再来一次五百年的劫难。 青芒不想雷尔夫万劫不复,也不愿离开他,他没有选择,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的很清楚,他必须离开。 然而天宇还是整整留了他十年,并且在他执意要离开的情况下,默许青逸废去他一身的法力。 没了法力,只怕再也无法见到雷尔夫,青芒此时是绝望的,却又不知为何带着一丝莫名的希望,这希望让他忍住了一路上不断冒出的逃跑的念头,跟着青逸来到这里。 “楚原居士在此羽化,一身法宝无法带去仙界,便留在这山中洞府内。然而异世轮不属俗世法宝,若无禁制,会不断吸取附近灵气,这才在无意间绝了此山生机。”青逸难得说这么多话,望着青芒的目光也带着一丝不舍。 “师兄的意思是……”青芒无法再保持冷静,语调中带上了颤音,如果他没猜错…… “异世轮虽能开辟空间,但三千世界,岂能那般凑巧就碰上你所要找的世界。” 青芒忍不住抓住青逸的衣袖,他知道这是一种祈求的动作,但此时他也只能依赖这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大师兄:“师兄……无论怎样,我都要也试上一试!” 青逸一甩衣袖,将青芒的手拂开,继续说道:“当年你去少阳洞修炼却在半路失踪后,天痴师叔耗费百年真元推算你的下落,境界降了一层,却得出你心魔缠身,终将万劫不复的结果。你若是执意使用异世轮,只怕会因为法力不足而被异世轮卷入空间缝隙中,永远迷失在虚无的空间中。” “即使如此,我也要一试!”青芒眼中燃烧着火焰,仿佛要将灵魂全部燃尽。此次他是破釜沉舟,仅有的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是吗?”青逸目光扫过青芒那坚毅的眼神和一脸担忧的青扬,终于轻叹一声道,“师叔的百年功力不是白白耗费的,他算出这绝境中,有唯一一条生路。” 说罢他伸手摸向青芒颈间,将一直挂在青芒胸前黯淡无光的血之琉璃拽了出来:“此乃异界之物,却又与我派先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饮一啄,皆由天定。许是天意如此,叫你有唯一的机会去那世界。” “十年,你回到大道门十年后会有一天,有人在那边的世界将两界通道打开。届时你只要催动异世轮将此世之门打开,顺着身上异宝的指引便可得偿所愿。机会,也仅此一次。” 青芒看着青逸,忍不住朝着大道门的方向跪了下去。 青芒何其有幸,竟得师父这般爱护; 青芒何其有幸,竟得师门如此庇佑; 青芒何其有幸,竟得爱侣如此眷恋。 那一边的道路,不消说青芒便明白,一定是雷尔夫,沉寂隐忍了十年之久的雷尔夫,终于打开了这条道路。而他只怕是要亲自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异界之路又哪是那般容易走。若是没有师门帮助,只怕他与雷尔夫都会因为这阴错阳差而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再这天地间。 “但是,”青逸话锋一转,“异世轮不应是这个世界的法宝,你此次开启异世轮的同时,要用我教你的心法,将此物彻底毁去,以免将来再有人受其害。” 青芒点头应下后,青逸便带着他去异世轮封存之地。青扬见没人阻止他,也跟了上去。毁掉异世轮的方法他也略有所知,应该就是全力将法宝催动,趁着打开空间之门时将空间之间的碰撞之力引入异世轮中,这股力量极大,并非人力所能及的,异世轮就算是异宝,也会因无法承受这等力量而被毁掉。 可是这样一来,青芒的一身功力只怕就要废了,因为在引入空间之力的同时,他的功力也会被抽得一干二净。 废法力就是这样吗?师兄他,在执行门规的同时,也在尽全力保护着青芒。 瞧着青逸冷冷的脸,青扬不由觉得那张脸孔是那般温柔,忍不住拉住青逸的衣角说:“我替青芒护法,可好?” 为了防止青芒被异世轮反噬的力量伤到,是必须要有人护法的,青逸要在他们周围布下阵法以免巨大的天地之力引来旁人的觊觎,那么能给青芒的就只有青扬。 “功力够吗?”青逸淡淡地问。 青扬立刻脸红了,他已经是元婴期了!好吧,比小师弟的分神期弱,更比大师兄的合体期弱,他这个二师兄当得好没面子。 青逸伸手摸摸他的头:“元婴期,也差不多了。” 这样便算是默许了,青扬乐颠颠地跑向青芒,没看见师兄难得的微笑。 - 子时,新旧交替的时刻,已经准备好的三人同时打出法决,其中以青芒最拼命,真元不要本钱一般往异世轮内注入,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青逸在外面布好阵法,同时掐动引灵诀,在青芒不知情的时候,帮他将空间之力引入异世轮内,总归是要保住他一些根基的。自己门派的弟子,去了异世界,就算有人护着,也是要有一些傍身的法力的。 青扬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这里他功力最弱,既要护着青芒不被反噬之力所伤,还要注意异世轮的动静,一旦法宝承受不住力量爆炸,他必须立刻通知外面的大师兄,两人一同逃离此处,否则都会被卷入仙器的自爆中;更要在爆炸前一刻提醒青芒进入异世的通道,三人中属他最累,而也只有稳扎稳打修炼,对能量变化最为敏感的青扬才能做到这一点。青芒和青逸虽是天才,但他们修炼太快,各种境界并没有细致体会,对于能量的变化感知也不及青扬。 与此同时,远在异世界的雷尔夫将六件神器放在神殿祭坛上,默念着奇怪的咒语。 随着他的咒语,六件已经失效的神器开始发出各色光芒,它们在呼唤它们的伙伴,也在执行着它们生命中最后一个任务。 亚度尼斯捧着水晶球,手心一片汗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这般如同初次体会到爱情滋味的小伙子遇到心上人时的紧张。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雷尔夫会打开时空之门,而他要趁此机会接着格莱特灵魂的指引找到他消失的身体,借助神器最后的力量将灵魂与身体合一,还他原原本本的格莱特,那个骄傲却又自卑的少年。 异世轮的光芒越来越来,青芒疲惫之余只觉得胸前一阵灼烧,血之琉璃发出耀眼的红光,顺着异世轮的光芒射向天空,与不知名的空间中那六道光芒融合。 若只是要去异世界,青芒现在便可以走了。但他还要毁掉异世轮,现在不能走,必须借此机会吸取空间之力。 青扬一边护着青芒的身体,一边分出神念感知异世轮的情况,青逸则是暗暗将聚灵阵的威力催动到最大。 眼看着异世轮已经到临界点了,青扬连忙传音洞外的大师兄,叫他迅速离开,同时开口让身旁的青芒离开。 谁知这时青芒已经脱力,又被异世轮的威力吸附住,根本无法抽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体内的功力一点点流失,意识也渐渐消散。 终究是……见不到他吗?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是青扬扑上来焦急的神情。异世轮反噬的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入空间通道中,而死死护住他的青扬,却被这巨大的力量绞碎,消失在空间的缝隙中。 青扬被绞碎的同时,血之琉璃发出强烈的光芒,堪堪挡住异世轮最后一波力量,将青芒安安稳稳地护住,送入了由七大神器的力量交织而成的通道中。 雷尔夫毫不犹豫地站在六件神器汇聚的光芒中,准备将自己送入青芒所在的世界;亚度则是瞧准了暗夜之冥的黑芒,带着格莱特的灵魂冲了过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黑芒中,不知被送去哪里寻找格莱特。 雷尔夫却没有被六道光芒送走,而是在站在祭坛中央那一刻,就被另一道从空中降落下来的红光固定住,无法离开祭坛中央。 那是……血之琉璃的光芒! 雷尔夫顺着血色的光芒望去,只见那让他思之欲狂,念之刻骨的人从空中飘落而下,红光安稳地守护着他的主人,一如雷尔夫将血之琉璃交给青芒时的誓言——守护血之主,直到鲜血干涸,直到灵魂消逝,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伸出双臂,在七彩光芒的沐浴中将那人稳稳接住,青芒闭着眼,安安静静的,一如初见时那样的纯净。 青芒落入雷尔夫怀抱中那瞬间,七道光芒同时消散,七个神器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一般渐渐风化,最后消弭于空气中。 雷尔夫将耳朵贴在青芒的心口,听到那让人平静的心跳声,终于松了口气,将这让他思恋了十年,想念了十年,渴求到骨血都在叫嚣的人紧紧搂在怀中,向来冰冷的人此时体温竟然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一个火热的吻印在光洁的额头上。 那灼热燃烧了怀中的人,青芒睫毛抖动了几下,从那莫名的梦境中醒来。 梦中让他担忧的二师兄,竟然…… 不过这样,倒终于可以放下心来,青扬所遇与他相同,是劫,也是缘。 炙热的唇从额头吻到眉心,鼻尖,一路滑落到嘴唇上,双唇静静地贴着,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 一只手轻轻抬起抚摸雷尔夫金色的头发,指尖与发丝纠缠,留下长达十年的眷恋。 “雷尔夫,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带着我的心我的思恋,以及你我一生的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君的地雷!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我爱你们! 这文到现在正文完结,不过不要担心,还有番外的,番外中会有亚度回到过去找回格莱特的故事,也会有那么一点点青芒和雷尔夫婚后的故事。 呃……大家应该差不多都知道,萌货青扬的故事在《星际修妖》中,这篇文也快完结了,传送门是这个——最后此系列还会有大师兄的文,题目暂定《师兄卷土重来》,设定是强强互攻文,师兄攻居多,师兄永远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