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怪娶男妻 作者:糖丢丢 文案: 身为一个男人,宋丞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另一个站着撒尿的。 还被搞大肚子,怀了小妖怪。 避雷:生子 有副cp出没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丞,魈 ┃ 配角:一大堆,随便叫 ┃ 其它: ☆、1 车胎压着土地干涸的裂缝嘎达嘎达上下颠簸。宋丞两脚平放在脚蹬子上,借着惯性往前出溜,眼看距离家门前那颗老槐树就剩下二百来米了。那条上了岁数的老黄狗正趴在树荫下吐着冒热气的舌头,面前的破铁盆里一滴水都没有。 不是宋丞他家虐待老黄,而是槐树村已经三个月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大片大片的萎蔫枯黄,家里的水井也露出了地皮色。连人吃水都得坐车去县城买,何况是畜生。也不知这没水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宋丞把自行车停在槐树下,摸了摸老黄的头,黄狗热得无精打采,已经没力气理他了,只撑开眼皮眯起一道缝,又迅速合上眼继续养精蓄锐。宋丞叹口气,打算去院子里蓄水的缸里舀半瓢偷偷给狗喝,就听屋子里传来一声比一声激烈的争吵。 是小妹宋子七在跟阿娘哭闹。 宋丞家一共有三个孩子,阿爹在小妹出生不久上山打猎给阿娘补身子,一箭射死了只小野猪崽,刚下树去捡,就碰上猪崽的爹娘回来。阿爹就被那两头野猪咬没了命。抬回来的时候就剩一颗头。 当时他还小,被大人拦着不让去,大姐背着妹妹,怀里抱着他站在屋里,就听阿娘在院子里哭得歇斯底里,好像疯了一样。 他问大姐,阿娘为什么哭啊? 大姐说,阿爹被山怪抓走,永远回不来了。 他恨恨道,那咱们去打跑山怪把阿爹救回来吧。 大姐摸摸他的头,那得等你长大啊。 那时他对大姐的话深信不疑,好长一段时间都会在夜里看着大山的方向,心里暗自盘算,等他长大一样要去打败山怪把阿爹救出来,这样阿娘就不会夜深人静时总躲在门外哭了。 阿爹走后,阿娘消沉了好久。每天做饭洗衣服喂牲畜的活就落到了大姐身上。他只能帮着做点火劈柴的活,顺便哄哄小妹。 好在大伯跟二伯帮着照看田地,那些可怜的麦苗才没被野草给夺了生路。 多亏了大姐,全家才在那一段艰难的日子里得以生存下来。现在大姐已经离家多年。七年前就被阿娘嫁给邻村四十多岁的老瘸子,还要给五个小崽子当后妈,据说原配还是被他发酒疯打死的。 宋丞那时候才十二,知道这件事后哭了好久,每天睡觉都抱着大姐的腿就怕一醒来人不见了,可某天起来旁边的被窝还是空了,就留下一沓毛票子,两只灰扑扑的大鹅跟半扇猪肉。 阿娘说那是你姐夫给咱家的聘礼。当晚就用那半扇猪肉炖了一锅红烧肉,小妹就着小米饭吃得很香,可宋丞却一口肉都没动,哽咽着噎下去那碗小米饭,又趴在小屋没生火的炕上哭了好久。 难道在阿娘眼里,大姐就值那一锅红烧肉,两只鹅和几千块钱吗?如果他也是女孩,是不是早就被阿娘卖了。 可当晚他出去撒尿的时候,却看见阿娘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大姐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把脸埋在衣服里肩膀微微抖动,好久都没有抬起头。 后来宋丞才知道,没有那些聘礼,他们一家四口都熬不过那个寒冬。把大姐嫁出去,也是变相的给她找了一条生路。 屋子里咔嚓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摔碎了,接着啪的一声,就是小妹撕心裂肺的嚎叫。宋丞心一紧,赶紧放下水瓢往屋里跑。推开门,就看小妹左脸红红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地上还有一堆青白色的碎瓷片。 至少摔碎了三个碗。 家里他跟大姐的脾气都像阿爹,温和谦逊。只有小妹随了阿娘,性子又倔又犟,母女俩一言不合就跟会张牙舞爪的摔东西,红眼的模样就跟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这时候只能是宋丞夹在中间当和事佬。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好好说不行。阿娘喝口茶。小妹地上凉,去那边的椅子坐。” 宋成拿起旮旯的扫帚地上的清理碎碗片,三人都穿着趿拉板,待会要是谁不小心踩上伤到脚就麻烦了。 “阿丞别惯着她!” 阿娘突然他拉开,抢过他手里的扫帚扔到小妹身上。“让你小妹扫!都到出嫁年纪了一点事不懂,又摔东西又骂娘,等到了婆家有她苦日子受!” 小妹穿着青蓝色的校服,马尾辫散乱的扎在脑后,稚气的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眼睛跟宋丞很像,都又大又黑像两颗水葡萄。论相貌宋丞还要比她更精致些,只是常年在外面干农活,皮肤粗糙黝黑了不少,但却显得更健康,依旧瑕不掩瑜。 家里三个孩子,也只有小妹上了学校。还是靠宋丞一人干了田里的活还要每天放喂牲畜才从牙缝里省出的学费。 宋丞觉得多读点书总会有用处,他不想让小妹跟自己一样做一辈子睁眼瞎。 小妹一听说嫁人,泼撒得厉害,立即站起来跟阿娘吼:“我才不嫁!你都把大姐卖了,还想卖我!你咋不去卖我哥啊,我才不要嫁到大山里去呢!” “你这死丫头!” 阿娘捡起地上的扫帚就要往小妹身上招呼,被宋丞拦下,“怎么回事阿娘?小妹才16,你就要给她找婆家,她还得念书呢。” 阿娘把腰上围裙解下来往椅背上一扔,看着地上的小妹,喘了两口粗气。 “这都多久不下雨了,连河都干涸了。今年地里有没有收成都两说,没粮食没水人都活不下去,还念哪门子书!聘礼我都收了,今晚人家就过来接人,嫁不嫁都由不得你!” 说完拍了拍宋丞,“把你妹妹看好了,她要不听话就绑起来扔到东小屋去,今晚人家过来就送走!” 小妹妹不可置信的瞧了瞧阿娘,眼睛一红,哇一声就哭了,起身就往外跑,宋丞立即起身去追,阿娘紧随其后。不一会兄妹俩就把阿娘甩没影了。 宋丞看阿娘没跟上来,朝前头马上跑不动的小妹妹喊:“子七别跑了,哥不抓你!” “你骗人!你跟妈是一伙的,大姐就是这么被卖的,现在她又要卖我!你也别高兴,等女儿都卖完了,说不定她把你也卖了!” 虽然宋子七明显不相信宋丞,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实在跑不动了。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被阿娘卖到大山里去,以前就听村里人说,有个被父母卖到大山里的姑娘,那夫家怕媳妇儿跑了,就用铁链把她像牲口似的拴在床上,一个接一个的生娃,到死都没回过家。 她以后要生活在有车有楼的城市里,才不要像个牲畜一样不停的下崽呢! 宋丞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她身边,顺了顺小妹的后背。 “别哭了子七,哥不会让你嫁人。”他撕开外套的内兜,把里面破布包的一沓钱拿出来,递给她,“这里有五百块钱,马上要开学了,你拿着现去学校吧。省着点用,等一个月后哥再寄给你。” 宋子七看着手里脏兮兮,零七八碎的钱愣了下,抬头问宋丞:“可阿娘说今晚对方就来接人,我走了,你们咋整?” “能咋整,大不了把聘礼退给人家呗。”宋丞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点,但事实上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颤。在这边收了聘礼又无缘无故退亲是很严重的事,就跟付了钱对方却不给货是一样的令人不齿。 要是放走了小妹,今晚少不了一场恶战。但他的良心却让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当初是他弱小救不了大姐,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妹跳入火坑。 去车站送走了小妹,宋丞才回家,这是天已经擦黑了,西方被火烧云映衬得一片绯红。阿娘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看只有宋丞一个人回来,却不见宋子七的身影,站起来追问:“你小妹呢?” 宋丞低着头,默不作声。 阿娘看宋丞这模样心下明了,他这是把宋子七放跑了啊,恨得抡起胳膊使劲抽了宋丞几下。 “你这榆木疙瘩!你当好人把她放跑了,你让阿娘怎么活!这悔婚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咱娘俩淹死,这槐树村从今往后再没咱的容身之处!” “那咱就搬走!” “你,你……” 阿娘指着他的手哆嗦了半天,最后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今天是个灾年,就算卖了家里的牲口也没办法支付起宋子七的学费,这学肯定是念不下去了。她就想不如给小妹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家给的聘礼丰厚,听说那姑爷也是个好模好样的。家里还有产业,以后说不定还能去城里住高楼当老板娘。 结果这小妮子,一听嫁人就气得又摔又骂,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本来想等宋丞把她抓回来再好好商量,结果这下是亲是结不成了,说不定还得挨顿揍。 唉…… 正想着,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宋丞跟阿娘跑到窗口一看,对方竟然雇了迎亲的队伍来了,还抬着一顶火红的花轿。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V/// ☆、2 虽然槐树村相比外面比较落后,但这年头抬花轿迎亲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而且这吹吹打打的,看阵仗就花了不少钱。要是正常情况迎亲碰上夫家弄这么隆重的仪式,肯定找人显摆还来不及,可现在宋丞娘俩却巴不得全村人都是聋子瞎子,看不到也听不见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和锣鼓喧天的奏乐声。 花轿咚一声落在院子里,走在轿前的老头跟后面的人招招手,带着两个打着赤膊的壮汉走过来。 宋丞倒吸了口凉气,那壮汉胳膊上的二头肌就有他脑袋那么大,这要砸到头上不得开瓢啊。赶紧扯了扯阿娘的袖子。 “阿娘你快去里屋的菜窖里躲起来,我去跟他们说。” 希望他们能好说话一点,要实在不行,大不了被他们揍一顿,反正法治社会他们也不敢弄出人命。 阿娘手也在打颤,但她做娘的怎么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在这自己躲起来呢,推了宋丞一把,“你去菜窖,阿娘在这里盯着,我一个女人他们也不好发难,你快进里屋去!” 看他半天不动,忍痛踹了宋丞一脚,把他推搡着赶到了小屋,从外面把门闩上。 “娘!娘!” 宋丞使劲砸了几下门板,就听阿娘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接着堂屋那边传来哭喊声,宋丞躲在屋里没头苍蝇似的转圈。也不知道是阿娘在演戏,还是对方真把阿娘欺负了。 慢慢的,那声音不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吵。宋丞心里一惊,这是砸东西的声音!这帮人竟然对阿娘动手! 不行,他必须出去,就算对方把自己打死也不能让他们动阿娘! 宋丞开始没命的踹门板。这小屋是阿爹父母留下的,已经建成八十多年了。槐树村除这几月干旱外,空气湿度一直很大。门板家具一到夏天就长满了绿毛,门轴早就腐败的不行,平时开关门就吱嘎嘎的响。 这会儿被宋丞连踹数脚,早就不堪重负,从连接处断开了一半。宋丞对准已经掉下来的上面狠狠一踹,这扇陪伴了全家几十年的小木门彻底报废成几块碎片。 宋丞跑到堂屋就看见这一幕。 那两个壮汉正一人拉着阿娘的一条胳膊,把人压在门槛上。而那个老头正举着红盖头往阿娘乱蓬蓬的头上蒙。宋丞楞了一下,迅速抄起最近的木椅高高举起悬在上方。 “你们放开我娘!” 老头看见宋丞也是微微一愣,又转头盯着宋丞阿娘,不禁竖目怒骂起来:“你这婆娘真是满嘴谎话!刚才我问你女儿哪去,你可是说家里遭了难,孩子全死光了,就剩你一个尚在家中。可你这儿子明明就在家里!” 阿娘看见宋丞突然跑出来也急了,又是捶胸又是跺脚,“他不是我儿子,根本不是我家的人!你们要抓就抓我,别为难他!” 老头冷笑一声,早看穿了她的谎言。朝宋丞的方向一指,“他刚才都叫你娘了,还想抵赖!你们人就这么言而无信!” 要不是水镜预知老大的缘者在此,他们才不屑与尔等卑贱种族结亲。满嘴仁义道德,实则最下贱无耻! 老头看起来年纪已在古稀,可说气话来却中气十足,气势一点而不亚于青年人。震得宋丞跟他阿娘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毕竟是他们悔亲在先,说破天也是他们没理,又哪来底气与人争辩呢。 “既然你交不出女儿,那就拿儿子顶!”老头一挥手,吩咐两个壮汉:“把那小子带走,别耽误了时辰。” 说着,不顾阿娘的哭喊,直接把宋丞蒙着盖头压上花轿。 等屁股走在花轿上的一瞬间,宋丞才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不止是伸一下腿、抬一下胳臂不行,就连眨一下眼这种小动作都做不到。浑身僵硬的感觉就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 渐渐得轿子里起了一层白雾,带着一股淡淡水腥味从盖头下扑到宋丞脸上。轿子在两个轿夫的肩膀上左右摇晃起来,像是小时候跟小妹玩得秋千。晃得宋丞晕晕乎乎,很快意识越来越模糊。 轿外阿娘的哭喊声已经听不真切了。 他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砰一声,宋丞的头重重的砸到了后面的轿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手掀开轿帘探头看了眼,把帘子放下。 “哼,睡得倒死。”声音动听仿佛山涧中潺潺而下的清泉,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令人听而生畏。 “好了,你们把人放下吧,山主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寝殿。接下来的路我带他进去。” “是!” 挥退了两个轿夫,白泽从花轿里抱起还在昏昏欲睡的宋丞。他根本不屑于仔细去看,只瞥见那黝黑的肤色,顿时嫌弃的皱起眉。 这卑贱的人类,生得如此粗鄙不堪,怎么可能是老大等待千年的缘者?而且还是个男的,连孕育子嗣都做不到,说不定等会老大见到人就气得火冒三丈,立即丢给手下当食物。 想起老大发火的模样,白泽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将宋丞抱进布置好的婚房,将人放到婚床上拉下帷帐。临走时脚步一顿,回头眼神少了一丝薄凉。 “小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投个好胎,偏偏生在那户人家。希望老大今晚心情好你能剩个全尸吧。” …… 临近午夜,新房的门才被推开,一道墨色颀长身影闪进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木桌旁。 季魈轻咳两下喉咙干得要命,肚子还窝了一团火。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这条死黑龙,上个月就答应过来给他的山头降场雨,结果到现在也没来。还得他亲自跑过去催,一问理由,不是大老婆生病,就是小老婆要下崽儿,还口口声声要他体谅,妈的!不就是欺负他没媳妇儿么。等他找着媳妇非得……非得 咔擦一声,视线瞥向床边的瞬间,季魈手里的茶杯掉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他几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媳……媳妇儿! 床上的宋丞蒙着红盖头,蜷缩着身子窝在棉被里,看起来整个身体都娇小了许多。季魈看着那半截从被子里露出的纤细脚踝,顿时身上的火气更大了,喉结不自觉的滚动。 这回不是气的,是燥的。 早听白泽那家伙说要把给他赵媳妇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这家伙,明天必须给他涨工资。 办事太有效率了! 单身了近三千年的季魈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也不知媳妇儿是啥样的。忍不住伸手到盖头下蹭了蹭宋丞的脸,滑滑的,跟丝绒似的,顿时浑身都痒起来,感觉是站也不是坐在也是。想到这他迅速蹬掉了鞋爬上床,果然还是跟媳妇儿一起躺着比较好。 要是被白泽看到平日喜怒无常的老大,此可正抱着鼓囊囊的被子,满脸色相的哼歌,恐怕会怀疑这个季魈是被哪个色鬼夺舍了。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能睡啊。”我都上床了你还不醒,这还怎么妖精打架。 季魈心痒难耐的扯了扯盖头,心里有只小手在抓。要是趁媳妇儿睡着的时候掀开盖头,他会不会生气啊? 应该没事吧,他偷偷看一眼不告诉他不就完了。 放心,他一定会很轻,很轻…… 事实上,季魈也确实做到了。一点点的往下扯,几乎花了二十分钟才看全宋丞的脸。他支撑在宋丞头上的手臂已经完全酸到不行了。 嗯,该怎么评价呢? 季魈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媳妇儿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首先皮肤有点黑,头发也有点短,再有就是胸部不是很突出,跟那些化形成女人的女妖怪不太像。不过剩下的部分他还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那张泛着樱粉色的小嘴儿,还有挺翘的屁股。 听山上那帮不正经的妖说,屁股越大的越好生养。他媳妇儿的屁股这么大,将来肯定能给他生十窝八窝的,他也能早点把这片山头交给小崽子们打理,到时候他就抱着媳妇儿天天去老黑龙家蹭饭,今天吃鲍鱼,明天吃海参,把他吃破产。让他丫的撒狗粮,让他丫的秀恩爱! 脑补到老黑龙气吐血的景象,季魈情不自禁的笑出声。就听身下人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呢喃,细细一听,婉转悠扬,犹如百灵之声。 季魈顿时石更了。 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宋成感觉自己身体越发的热,一会像飘满蒸汽的浴桶里洗澡,一会又像在火上烤。 开始无意识的扒掉自己的衣服,发出不具任何意义的咿呀声。他不知道,自己此番举动正满足了某双蠢蠢欲动的眼。也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罪魁祸首白泽大概没想到,他散出的妖雾对妖怪只具有催眠性,可对于人类,却是上好的春·药。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哦 ☆、3 日光和煦,昨夜终于下了一场大雨,久旱甘霖,临近清晨才堪堪停下。这会儿湛蓝的天边正浮现出一道七色彩虹,被山顶稀薄云层摩擦的越来越淡。凉风拂过丛林的树尖儿,传来几声轻快的鸟鸣,野兽的奔跑声和树叶哒哒的滴水声响成一片。 干涸的大地经过一夜雨水的滋润变得生机盎然,泛黄的小草又换上了青绿色外套,萎蔫的花朵重新化上彩妆,山下大片大片庄稼慢慢挺起腰杆向着太阳吐露出笑脸。 白泽看着自己种得那一大片蛇泡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一簇簇雪白的花苞也逃脱了凋零的危险,等到中秋又可以享受一场山莓盛宴。 不禁欣慰的想,老大平时虽然小孩子心性了点,胡天胡地,但做大事还是很靠谱的,昨天刚去找了黑龙,当晚就下了场大雨。这效率,可谓是立竿见影。 “白泽!” 正想着,一声低沉的呼唤隔着两座山头传来,白泽摸着蛇泡子的手一顿,僵硬的转过身,就看季霄覆手立在主峰上看着他。一身黑衣迎着山风猎猎作响,刀削斧凿般的深邃面孔,气质隽逸不凡。 就是几十年前为了赶时髦,非得把那头又长又顺的黑发剪掉,一头短发配这身衣服,就跟拍古装剧没带假发套似的,实在有点辣眼睛。 不过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平时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的老大竟然早起,难道是…… 白泽猛然想起,昨天他们好像把一个又黑又糙的卑贱人类扔到了老大床上,莫不是生气要拿他开刀?! 可那又不是他自作主张,是水镜预言的啊! 想到这白泽恨不得立刻化成原型,钻进蛇泡子地里去。可他不敢,因为被抓住下场只会更惨。 等白泽捏诀瞬移到季魈面前,一把就被他逮住了。两只手大钳子似的紧紧箍在白泽双肩,他都能听见自己蛇骨嘎巴响了好几下。 “老大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其实吧……”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季魈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红,嗫嚅着,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等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白泽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老大满脸震惊,气沉丹田喷了他一身的口水:“白泽,我发现人类的雌性也是有小鸡鸡的!我媳妇儿的有这么大,还是嫩粉色的!你说为什么女人也长那玩意儿?”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表情非但不讨厌,反而充满趣味和新奇。 “……” 白泽突然想起来,老大小时候妖族可能还没开设生理学和性教育课。所以他也不知道人类的雌性与雄性之间有什么分别,听他这番少儿不宜的描述,莫不是昨晚成了事? Ohmygod!脑补到季魈跟那个糙汉子翻云覆雨的场景,白泽就感觉喉头一甜,一口凌霄血翻涌而来。 算了,反正又不是他媳妇儿,他看不看好都不重要,关键是季魈喜欢就行。只是想到以后共事的时候还要面对个男大嫂,白泽就感觉亚历山大。 * 房间里没有窗帘,外面一亮阳光就透过百叶窗斜射进来,斑驳了一地的光影。宋丞背朝下趴在床上,手下绣工精美的鸳鸯枕被他抓得稀巴烂,里面的荞麦壳顺着破损的窟窿洒了满床。 混沌的意识渐渐收归大脑,宋丞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因为帮小妹逃婚,被判官判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于是他被黑白无常压着,一会在滚汤的油锅里炸,一会在寒冰狱中冻,一会要抽肠,一会要拔舌。 每经过一道炼狱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最后却总能挺下来,继续忍受下一道炼狱的煎熬。 “咳咳……” 宋丞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红肿的眼皮撑开一条小缝,他还搞不清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就被某处的伤口弄得冷汗直流。 好痛!那种地方怎么会这么疼? 他强忍着疼痛,双手支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眼的的大红色。 红床、红被、红毯,红帷帐,还有上面贴着的大红喜字,被面上绣得鸳鸯合欢,床头还剩半截的龙凤烛。 虽然宋丞没结过婚,但他也见过别人家成亲时的新房。这分明是结婚用的婚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恍惚间他想起来,昨天是被妹妹的未婚夫家强行压上花轿带走,然后在轿子里他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一醒来是婚房? 等等,婚房?! 一个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荒唐的猜想在宋丞脑子里越滚越大,不会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遍遍否定着自己,可身后近乎撕裂性的疼痛,却让他难以自欺欺人。掀开棉被,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只要是个男人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比寒冰还刺骨的冷意席卷了宋丞全身,他呆坐着在床上,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他无力的抱住自己的肩膀,在上面抓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他应该很痛的,可却又不痛。那一刻心是麻木的,他感觉已经已经死了,这只是又到了一层炼狱而已。 好恶心,好恶心! 他抓挠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仿佛在用伤痕掩盖住满身暧昧的痕迹。宋丞呜咽着,猛然倒在被面上,可一嗅到上面恶心的气味,他就捂着胸口哇哇呕吐起来。吐的满床都是,腐臭的酸味很快溢满了周身,可宋丞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把脸埋在污物里,涂满自己的全身。 脏吧,越脏越好,反正他已经不能变得更脏了。 忽然,门外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宋丞颤抖的抬起头,就听到脚步正朝这里越来越近。身体随着门外靠近的脚步绷得像块石头,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栗着叫嚣,他来了!他来了! 在季魈端着从白泽那讹来的人参雪莲羹推门而入的瞬间,一道白影迅速扑来,他下意识伸手阻挡,手背就被划了长长一道血痕。 殷红的血珠顺着修长的指尖滚落,季魈凑到唇边舔舐,方才墨黑的瞳仁中顷刻间浮现出一抹赤红。他一手端着瓷碗,单手掐住了白影的脖颈摔在地上。 竟然敢偷袭他季魈,是该夸这小贼胆子大,还是笑他嫌命长。 “唔……” 宋丞被掐住脖子,痛苦的挣扎喘息着,他心里却想,就这样死了多好。可下一秒,紧扣住咽喉的手就撤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媳妇儿!你怎么光着下地了?”这小媳妇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一刻也离不开自己。山顶这么凉,冻着了可怎么办。赶紧脱了外衣把人包上楼在怀里。轻声安慰:“害怕了就大声叫我,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大概是媳妇儿一个人害怕才攻击自己的,这事情想想就心有余悸。幸好他及时发现,这要是新婚第一天就失手杀了媳妇,那他成啥人了! 思及,季魈后怕收紧了手臂,生怕一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宋丞仰面躺在季魈怀里,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伤痕累累的胸口上下起伏,他回过神立刻推开了季魈的脸。 “滚!” 声音不大,但这已经是他使出的最大力气了。 被骂滚的季魈也不恼,寻思大概是他刚才掐了媳妇儿的脖子惹他生气了,没事没事,那帮老妖怪说媳妇儿生气只要哄哄就好了。 可是该怎么哄来着? 哦,好像是亲亲。 宋丞眼瞅着那张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还嘟着嘴往自己脸上按,脸红火辣辣的,像是一团火在烧。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对着季魈的脸就吐了出来。 准备一亲芳泽的季某人:“……” ☆、4 这味道……确实有点大 季魈揪起衣襟抹了把脸,也没功夫去心疼几百万一套定制的衣服了。就看宋丞捂着胸口还在不停的吐,眼瞅着都没啥干货了,吐出来的全是粘稠的胃酸却还是停不下来。 吐的这么厉害,莫不是生病了吧? 昨晚下了场大雨,今早气温降了不少,乍冷乍热的,确实容易生病。他心疼的把宋丞扶起来趴在自己腿上,有节奏的轻拍着后背,想让宋丞舒服一点,就见上面全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季魈手悬在上面,顿时放也不是落也不是。 昨晚还光洁平滑的脊背,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魈抓起宋丞的手,看见指甲里满满的血丝,声音带着一丝怒气:“媳妇儿你怎么挠自己啊?”挺好一张皮给抓成这样,都能当棋盘在上面走象棋了。听白泽说,人类都是很脆弱的,生个小病就会死。媳妇儿又吐又抓自己的,会不会是生了病? 季魈拦腰抱起他,“我带你去白泽那找点药。”白泽这家伙,平时不务正业,天天摆弄些花花草草,不过也多亏了他平时种的那些草药,帮山上的妖怪们解决了不少麻烦。不过他从来都不屑用的,毕竟魈的自愈能力,一向好到逆天。 说着,抱起宋丞就要起身,却被怀里的人敲了头。 季魈被打得一愣,他倒是没什么事,可打人的宋丞却手骨一痛,五根手指都肉眼看见的肿了起来。 宋丞的心在滴血,这家伙骨头怎么这么硬? 季魈从出生起就没人敢跟他动手,毕竟敢动他的早就被他爹妈给吃了。再后来他占山为王,依旧没人敢跟他动手,毕竟敢跟他动手的就会被他给吃了。所以今天还是真是开门红,先是被碎瓷片划伤、再被吐一脸,最后是爆头,这对季·傲天·魈来说,都是史无前例。 不过季魈还是不生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轻飘飘的心情有点奇怪。 他叹口气,想去瞧瞧媳妇儿的手,被宋丞大声呵斥。 “滚!别碰我!放开老子,不然杀了你!” 宋丞愤怒的吼叫着,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在拼劲最后一丝气力捍卫自己的尊严。满脸憎恶的神色无需言表。他握紧了双手,大有对方再靠近就玉石俱焚的打算。 没心没肺三千年的季魈第一次感觉到胸口在抽痛,像是一根针推进了心脏,却不肯来个痛快,而是在伤口里不断的辗转研磨,让疼痛持久绵长,而他却无可奈何。 “媳妇儿,你怎么……”昨晚还是好好的,怎么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昨晚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可媳妇看自己那眼神,就算他再心大也能察觉到,那分明就是看仇人的眼神,哪里是看新婚燕尔的老公。 季魈感觉很憋屈,可又不敢跟媳妇对着干。如果白泽在场,大概会给他老大普及一个叫耙耳朵的词吧。 两人保持着抱与被抱的姿势僵持了半天,宋丞挣扎着要下去,季魈只能把人慢慢放下,饶是这样,宋丞还是差点摔倒,最后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稳住。季魈被瞪了一眼,尴尬的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刚才心态近乎崩溃,宋丞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身体面对这个强·奸·犯,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对方眼睛还在自己身上流连。宋丞脸色开始不受控制的涨红,像是跳进滚水里的基围虾要把自己烫死了。 他把桌上的东西通通掀下去,把桌布围在腰部打了个结,看向季魈,努力保持着几分理智。 “我妹妹逃婚是我们失了礼数,可你这么侮辱我,已经触犯了法律。现在两条路,要么跟我去警察局自首,要么自己把右手剁下来!” 在槐树村就有条不成文村规,当然在外界人看来可能说是陈规旧俗,就跟滥用私刑差不多,可比起外面的规据,槐树村还是比较信奉自己祖先老一辈的做法。 这条规据就是,凡有人以强迫、暴力等手段胁迫女性就范,就要自废右手。 虽然只是一只手而已,可对于需要双手劳作地里刨食的村民来说,没了右手就等于余生都要靠别人接济渡过了。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养活的男人,那就连畜生都不如,是要遭到全村人的鄙夷跟唾弃的。 宋丞虽然觉得自己不是女人,可对方这么做,跟那些无耻的暴徒又有何分别?就该让他剁掉右手用余生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季魈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机械的重复着宋丞的几个关键词:“逃婚?侮辱?还要我把手剁下来?” 他这副迷茫的表情,落在宋丞眼里就像是在逃避责任,心里不禁对季魈又产生了几分鄙夷。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行径却如此下作不堪,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看来他并不愿意剁手,那只能去外面报警叫警察来抓他了。 宋丞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他很累身上也很疼,可他不敢在多待一刻,他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一秒就会忍不住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就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他冷静下来又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他死了倒是一身轻松,可阿娘怎么办,她年纪大了还有腿疼的毛病,冬天没人生火烧炕她会疼得躺在炕上一天都起不来。还有小妹,她还在学校读书,将来还会念大学出人头地,如果他死了谁去给小妹赚学费? 而且阿爹泉下有知,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如此轻视生命。 看宋丞系着桌布转身就往外走,季魈心头一紧慌忙瞬移到前面挡住他,“你要去哪?” 宋丞微微一愣,他怎么能跑这么快?而且脚步还没声。“回家。”声音淡淡,没有起落。 “我不许!”季魈眼中闪过暴虐的赤红,刚成亲就要回娘家,是不打算跟他过日子了么!他深吸一口气,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刀,睨着宋丞:“是不是只要我把手砍下来你就不走了?” 宋丞被季魈盯着,就像是被野兽盯住猎物,浑身僵硬,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宋丞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是与不是,季魈就当他默认了。不就是一只手吗,反正这三千年渡天劫他也没少断手断脚的,而且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长得速度也越来越快,现在要砍掉基本长出来也就是几秒的事情。 宋丞就看对面的男人忽然举起月牙形弯刀朝手腕上砍了下去,在刀锋划过皮肉的瞬间,那只手就从手腕处齐刷刷的掉在了地上。 在地面上砸出咚的一声。 看着深红色的断面,和里面白森森的骨茬,宋丞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刚才确实狠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可现在真正亲眼目睹了血淋淋的场景,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退缩。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出口的话。如果他去警局的话肯定不会付出比这更大的代价。 宋丞从小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就瘦弱,所以阿娘就教育他不许跟人打架,这也造就了他乖乖仔的个性,从来不主动生事,基本能忍就忍不给别人找麻烦。 眼前这一幕大概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可怕的,没有之一。 当然,下一秒这个记录就被打破。因为他看见季魈捡起了那只断手递到他面前,而且他用的是右手!右手!被砍掉的右手! “啊——!” 宋丞大叫一声,发疯一样的往外跑,激动之中踩掉了自己腰上的桌布。 季魈站在门口,就看两瓣雪白在明媚的阳光下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弹性十足的摇晃着,不禁滚动着喉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忙伸出尔康手:“媳妇儿!那边是男厕所!” ☆、5 人砍掉手之后怎么还能长回来?拜托那又不是壁虎的尾巴?!而且就算是也不可能长出来的那么快吧! 那个男的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此刻宋丞也顾不上自己正光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跑!跑哪都好,总之一定不能让对方追上。 可在树林里漫无目的狂奔的结果就是他很快便迷路了。回过神才发现,周围全是大同小异的树木,也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参考的标志性建筑物。而且这里横柯上蔽,根本就看不到太阳在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何谈找到下山的路。 就在宋丞愁眉不展时,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什么在地上摩擦,挤压着草皮发出呲呲的波动声,而且移动的速度相当之快。 宋丞虽然没在山上生活过,但一般的经验他还是有的,这声音十有八九是蛇!而且听这动静,体型还不小,至少有碗口那么粗,应该是条蟒蛇! 做出这个判断后,宋丞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紧紧绷起来,在丛林里遇到蟒蛇倒不是很危险,一般蟒蛇是不吃人的,他们比较喜欢吃带毛的猎物,大概是觉得人滑溜溜的不好吃吧。所以只要不做出主动攻击的行为,蟒蛇应该是不会吃自己的。(别信,完全是狗子瞎说的==) 宋丞深吸一口气,紧贴着树干站好,就看对面的草丛鼓起一块,一只巨大的蛇头从里面探出来,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宋丞被那双琉璃珠似的蛇眼盯上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都在发抖。 虽然刚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完全没想到这条白蛇竟然这么大!光蛇头就有自己整个身体团起来那么大。宋丞都能想象到,如果这家伙张开嘴,那吞下自己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他现在只能祈祷,那条蛇已经填饱了肚子,如果不幸赶上它正在觅食,恐怕今天他只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然而慢慢的,那条白蛇还是朝着宋丞的方向移动过来,所过之处,空气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果是一个俊美的仙人行走其间,宋丞还会觉得这雾起的有几分美感,可现在是一条白色巨蟒在里面缓慢蠕动,宋丞只感觉妖气森森。 他努力平稳着急促的呼吸,直到那条巨蟒停在他面前,将头颅高高扬起到跟他的头对等的位置时张开大嘴,看着那口锋利无比的尖牙,宋丞终于失控的跌坐在地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巨蟒却没有攻击他,而是张开大嘴将里面的一大堆鲜红的果子吐到他身上,上面还沾着不少黏糊糊的蛇涎,看起来就像是用鼻涕洗过的一样。 饶是这些果子看起来更可口,也激不起宋丞的一丝食欲,何况这还是条巨蟒吐出来的,想到这里他就感觉空荡荡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 宋丞僵硬的看着蟒蛇,蟒蛇也纹丝不动的看着他。就在这时,蟒蛇突然开口说话了。 “吃啊。” 宋丞肩膀一抖,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咕咚一下,他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对方,就听对方又说了一遍,“快吃啊。” 真,真的是蟒蛇在说话! 那一瞬间妖怪两个字在宋丞大脑里疯狂的跳着探戈舞,这世界上原来真有妖怪!就在这时,树林里又传出一阵巨响,宋丞朝那边望去,就见一棵接着一颗的参天巨树扑通扑通的倒下,对面的白蛇张开血盆大口,仿佛发出一声诡异的叹息。 下一秒,白蛇身体慢慢盘成一团,变成了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清俊男子,一身肌骨仿佛冰雕玉琢,美得不似凡人。 跟那个男人相比,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狂傲。虽然都是美男子却不是同一种类型。 只见白衣男子朝树丛倒下的那边招手道:“这边。”每次一来就要撞到一大片树,不是你种的不心疼是吧。 宋丞以为他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可当他看过去,却看到一个几十米高浑身长满黑色长毛的怪物立在对面。 而且那怪物明显比其那位白衣男子更关注与他的存在。它迈着一双擎天柱似的巨腿,直奔自己而来,每走一步地上就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深坑。怪物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宋丞瞳孔紧缩,唰一下站了起来,满怀的蛇泡子抖落一地。 白泽发现宋丞在发抖,这才发觉这个没见识的人类应该没不知道妖怪的存在,忙对季魈道:“你快化形,大嫂都害怕了。” 于是那怪物迅速将自己缩成一团,一阵黑色飓风平地而起将怪物包裹住,风停时,那个无耻下流的强·奸·犯就站在了宋丞面前。 原来是他。 难怪他砍掉手那么快还能再长出来,原来是妖怪!而且还在他面前一下出现了两个! “妖怪妖怪!” 宋丞开始精神错乱的大喊起来,他害怕的不断后退,把那些红彤彤的蛇泡子踩碎了一片,这可是白泽今天去苗圃费好半天劲儿摘的,他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毁于一旦,顿时肉疼不已。早知道就不给他了。 眼看再往后退就是一块大石头了,季魈赶紧拉了宋丞一把,手指尖还没碰着,就结结实实在脸上挨了一巴掌。看得白泽都呼吸一滞,再看老大那双眼睛红得像两个灯泡。 要死了要死了!老大发怒了! 而事实上宋丞打完也后悔了,这可是妖怪,杀了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而且对方不是人,就算杀了他警察也抓不到吧。 季魈看着垂下头的宋丞,因为长期吃糠咽菜,头发焦黄像是杂乱无章的荒草一样,巴掌大的脸恨不得比猫还小。瘦弱的身体上此刻遍布着狰狞的痕迹。就像闹饥荒逃难的灾民一样。 他强压下心里的怒火,两指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是你自己说,只要我把右手砍掉你就留下来。现在我做到了,你必须永远留下来陪我。” 无以伦比的恐怖正充斥着宋丞的思想,他只听到永远留下这四个字,下意识的摇起头。 永远留下跟一个妖怪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不,他要回家见阿娘! 想到这,心里的恐惧忽然被一种近乎偏执的想法占据了,对,他要回家!回家! 看宋丞摇完头后,转身就朝远离自己的方向跑去。季魈的心彻底凉了。 旁边的白泽看老大堪比锅底的脸色,轻咳几声,劝慰道:“不然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家伙长得也不好看,我再去给你选几个好看的带来,保准比他强” 季魈却眼睛死死盯着宋丞逃跑的方向,咬牙道:“把他给我抓回来,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见他。” “啊?” 这里建的地牢都是关不守规矩的妖怪,关人类还是史无前例。白泽心里打鼓,嘴上还得解释:“老大,他们人类犯错是有警察管的,我们私自关押人类的不合规矩的,要是被上面的人……” 不等他说完,就被季魈转头的动作吓得噤了声。 “你最好快点。要是抓不到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6 这是哪里? 宋丞动了动脖颈,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一滴一滴的砸在脸上,带着古怪的味道。他忍着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痛,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人脸正悬在自己上方,那些液体都是他嘴里流出的,在自己脸上拉出一根根粘稠的银丝。 竟是对着他流口水了?! 他顿时嫌恶的皱起眉头,抹了把脸。 对方见宋丞醒来,才赶紧吸溜一声把到嘴边的口水收回去,嬉笑道:“醒了啊。” 声音听着似男似女,面孔也柔和得雌雄莫辨。宋丞仔细看去,那人穿着一身青衣,一头弯弯的绿色长发,眉眼深邃,倒是有些西域风情。只是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暴露,要不是看见那一马平川的胸膛,恐怕还要为此人的性别纠结一番。 他昏迷之前只记得被那只巨大的蟒蛇缠住往山上托,宋丞以为它要吃自己,疯狂的挣扎起来,结果一脑袋装在树干上,把自己撞晕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一个像是山洞的地方,却看不到出口在哪。 宋丞挺起腰,双手按在草席上,想坐起来,却发现两条胳膊跟脱臼了般无力,甚至动一下就疼得眼泪狂飙。而且手腕跟脚腕上都拷着锁链,动一下就哗啦响。 自己这是被抓住囚禁起来了? 青衣男子见状赶紧上去搀扶一把,让他靠在后面的石壁上,还好心的用蒲叶给宋丞扇风。温声道:“你别怕我也是人类。我叫青实,兄弟你犯啥事了?我看小白亲自抓你进来的。” 虽然宋丞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态度热忱,他只好忍着不适回应道:“我叫宋丞,是被一个长着好多黑色长毛的怪物跟一条大蟒蛇妖怪抓来的。你说的小白是谁?” 被宋丞这么一问青实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连忙改口:“哦,就是一个小妖怪,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 他平时关的这间牢房是没人来的,今天小白突然出现,把他高兴了半天,还以为是这木头终于开窍回心转意了,结果却是丢个人类进来。然后连个眼神都没给,晃着大尾巴就走了。 刚才趁着人类睡觉的时候,青实就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个人类的身体,那处受伤的很明显,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简直一目了然。他还以为是白泽干的,差点妒心大发要吃掉这个人类,就发现残留在这人身上的气息不是白泽,而是来自另一个妖怪,一个他十分讨厌的家伙! 嘛~~虽然很饿,很想吃掉这个人类,但一想到这个人跟季魈可能有关系,还是忍忍吧,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 总之先装作人类跟他套套近乎,随便在吹吹枕头风,啊呸,耳边风。 宋丞看青实很自然的跟他靠在一起,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肩膀,他现在还没穿衣服,跟别人贴在一会真的很不舒服。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可青实却显然没这个自觉,他见宋丞往旁边躲,还主动拉了他一把道:“怕什么嘛~~人家又不是妖怪,不会啊呜一口吃掉你的。而且”青实顾影自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见过我这么美腻的妖怪么~” 宋丞看着青实那张妩媚的脸,嚅了嚅干裂的嘴唇。他能说自己见的那两只妖怪好像都要比他好看么? 算了,妖怪窝里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同类,再把他给得罪了,自己算是彻底孤军奋战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 而且这个人好像还是个话痨,逮住宋丞就几里哇啦聊个不停,而且追问的话题都是那个变态妖怪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做的,而且还要他把细节都一一说出来。 宋丞终于受不了了。 “你问这么细干什么?”他巴不得一生都想不起来的事,这个人还非得逼着他把不断的回想,他每次想,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弹出季魈那张脸,怎么屏蔽都屏蔽不掉。而且,宋丞往另一边挪了挪,推了青实一把,“你别靠这么近,太热。” 青实结合宋丞的话,总算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有一种忍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恨不得现在就爬到季魈那个王八蛋面前一脚踏在他脸上,耀武扬威一番,让你拆散我跟小白,让你棒打蛇蛇,原来你也有今天! 怎么样小赤佬,爱而不得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初还骂他不择手段,换成他自己,还不是一样违反规定把人类关进妖牢里。等他逃出去到上面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青实顿时心情大好。就发现不知不觉中宋丞距离自己又远了一点。叹口气,把人再次拉过来。 “不用这么怕我,我也是受,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虽然论体力他应该不输给小白,但他还是喜欢被白泽压在身下攻来攻去喊破喉咙的感觉,一想到小白趴在他耳边低喘,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他脸上的样子,青实就感觉腰身一软,狠不得冲出这该死的地牢,把小白扑到从头到脚缠起来舔一遍涂满蛇涎。 宋丞疑惑的声音却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受是什么?” “像咱俩这样的都是受,像……”说完青实摇摇头,感觉现在跟这个土包子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赶紧把正事办了。 他把腰带解开,把伤痕累累的后背展示给宋丞看,胡诌道:“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被那个怪物抓来的。他对我施暴后,我特别害怕,就想偷偷下山逃跑,结果被他抓回来一顿毒打。我这身上的伤都是他让妖怪打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浑身黑毛的怪物是这一片的山大王,就相当于妖怪的头儿你懂吗?” 头?应该就等于他们村儿村长那样的存在吧。宋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懂。看向青实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同情,原来这个人跟自己一样,都是被强掳回来做那事的,这妖怪也真是口味独特。怎么竟喜好跟男子那个呢,那他当初为啥要跟小妹谈婚事?好像也没必要不是,妖怪还需要走人类的形式么,看上谁直接把对方抓来不久行了。反正宋丞是这么觉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人设上借鉴了《白蛇传》,其实我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就想,比起许仙,干脆她俩在一起好了╮( ̄⊿ ̄)╭ ☆、7 青实从身上拿出一粒红色药丸塞给宋丞,道:“这个你拿着。这是朱砂丹,驱邪除祟,对付妖怪最管用了,只要骗那个妖怪吃下去,他就会妖力大损!那时候咱们再趁机逃跑。” 宋丞捏着手里的红色药丸,对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看了看,感觉材质滑滑的,捏一捏还有点软,不太像朱砂。好奇的问:“既然你身上有这个,为什么你当初不用,还要给我,而且咱俩现在都被困在这里,也没机会再见到那个妖怪了,又怎么骗他吃下朱砂?” 青实面带微笑,心里早就伸出尾巴尖鞭策了宋丞一百下,你这个土包子人类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叫你干嘛你就去好不啦,不然分分钟吃掉你信不信啊! 但实际上他只能继续绞脑汁的胡编下去:“其实这是我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一位道长给我的,只不过他遭了那妖怪的暗算才命丧于此,临死前把这个给我,说我如果有机会接近那个妖怪就骗他吃下去,这样才有逃命的机会。可惜那个妖怪这么拔X无情,爽完了就不离人家了~~” 听到最后两句尾音明显上扬的话,宋丞冷不防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忽然有点搞不清,这个妖怪到底受没受到过像他这样的心理创伤。 他还来不及察觉到哪里不对,就听青实继续道:“但你要记住了,那个妖怪是辟谷的,你要是刚开始就把这个混进食物给他吃,他肯定会疑心,所以这就要靠你先跟他套近乎,让他慢慢放下心防。等他觉得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再亲手做东西给他吃的时候把朱砂丹混在里面,你才有可能成功。” 等青实balabala完,宋丞捏着红色的丹药不解的望着他,“你怎么就确定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话音刚落,洞壁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宋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青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滚到了他对面(真的是滚),掀起地上的草席把真个身体包裹住,整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一丁点身体都没露在外面。 接着一面墙突然朝上开启了一道缝,一丝光亮从缝隙透漏进来,刺得宋丞眯起眼,就看到一双腿在逐渐扩大的缝隙外慢慢靠近,宋丞一眼就认出,那是谁。 立刻把手里的朱砂丹握紧在手里,同时不由自主的朝对面鼓出一块的草席上看去,突然感觉这个人好神,他怎么知道那个妖怪一定会来呢。 一股风吹进来,带起一片淡淡的白雾。 季魈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地牢查看,想他堂堂菊花山山主,一仙之下万妖之上,要不是为了……哼!才不是为了他。 想到这,季魈甩出一个白眼,决定等会进去之后一定要保持高冷,绝对不往他身上瞟一眼。可当地牢的门缓缓打开,那双锐利的眼睛却还是下意识寻找某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 白泽这家伙怎么都没给他穿衣服,地牢这么阴冷把他冻死了怎么办?!而且他身上那么多伤,怎么一点药都没给他涂,他没吩咐白泽这家伙就没这个自觉么?果然蛇的脑子就核桃仁那么大,等会去非得把他那些蛇泡子都铲平了不可! 看宋丞一双眼睛紧紧盯在他身上,眼神又畏惧又警惕,他把手搭在衣服上的手一顿,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还想着逃跑。”虽然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嘴欠的问一句。问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找虐么。 就算这妖怪现在化成俊美男子的模样,宋丞还是会不自觉地害怕他,还带着那些难以抑制的厌恶。但想起青实刚才的话,如果现在还不识时务的惹怒妖怪,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先假意归顺,在趁其不备下药的话,也许还有一些生机。 打定主意,宋丞紧握手里的朱砂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无表情,哑着嗓子:“我不想跑了。” 听到这个回答不止是季魈楞了一下,连同滚在草席子里的青实都惊讶的长了一下嘴巴,没想到这个土包子还挺上道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你不跑了,留在山上陪我?”季魈难得的有些语无伦次,他走去站在宋丞面前:“你可想好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其实在进来之前他想了好久,虽然不想承认,但白泽说的没错,强扭的瓜确实不甜,再说就算对方是水镜预言的缘者,按照妖界的规矩他也不能强迫人类。 所以只要宋丞再次拒绝,他就当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放他下山,可是刚刚,他却说不跑了!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虽然他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了想法,但他还是乐于看到这种改变的。 宋丞看着季魈满脸呼之欲出的惊喜,那只抓着丹药的手在不停的发抖,他好怕下一秒就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目的。对方说什么他已经无暇去关注了,只是胆战心惊的点着头。宋丞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举动,自己便跳进火坑再无回头之日。 之后等在外面的白泽就看自己的老大把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人类抱在怀里,那表情就要飞升了一样,脚步都迈得飘飘欲仙,狠不得走出跳广场舞的感觉。 把人送走了还这么高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白泽的心头。 他疑惑上前,使了个眼神。“不是让我把他送回家吗?哈,你不是反悔了吧!”嗯,出尔反尔,确实非常符合老大的行事风格。 出尔反尔的季魈得意的澄清:“这回不是我强迫,是我媳妇儿自己答应的,他心甘情愿留下陪我,不信你问他!” 怀里被季魈外套包裹成一小团的宋成急忙点头,露出一张小脸蛋,小可怜似的。因为他也很害怕这个大蟒蛇妖怪,生怕说个不就被对方一口吞掉。 白泽看着宋丞耷拉着眼皮看都不敢看季魈的模样,虽然很想但还是忍住没给季魈泼冷水,拜托你看看人家这避之不及的表情,哪里像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你的啊! 不用说都能猜出一半,肯定是在地牢里青实那死小子跟宋丞说了什么,他也知道,青实跟老大一向关系不好。所以他必须去问清楚。 ☆、8 “青实!” 白泽推开地牢的门就是一声怒吼,把从装睡到真快睡着的青实吓得猛然坐起,差点一脑袋撞墙上。 “小,小白?”天呐,他不是在做梦吧? 白泽看见从草席子里探出头的青实,那张脸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从迷茫到惊喜到口水直流的痴样,就条件反射的手发抖。不是怕的,是想揍他!非常想揍他! 抑制,一定要抑制。白泽深深吸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 “你是不是对宋丞说了什么?” 听完白泽问什么,本来还喜气洋洋的小脸瞬间垮下去,哼一声,背过身自顾自的摆弄着自己的长发。闷闷不乐,傲娇突破天际,一点也看不出地上那一滩口水就是他流的。 白泽好歹跟他处了几千年,他那点小脾气还是了解怎么办的。总的来说,这种时候就一个办法——揍 青实坐在那,心里却在一分一秒的计算着时间。十,九,八,七…突然肩膀一紧。 诶?!今天怎么变快了!等等,他还没做好被揍的准备! 啊!!! 白泽按着青实的肩膀一个过肩摔,一道青色的身影瞬间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满地的灰。还没等青实看清怎么回事呢,就看他心心念念的那张俊脸正压在上面,正欲望十足(青实视角)的看着他。 真是太帅了…… 揍人的时候也好帅啊有木有! 白泽看到对方的眼神,瞬间一阵恶寒从脊背爬上来。原来揍他就管用,这次怎么不好使了?忽然腰腹多了某种熟悉的压迫感。他暗叫不好,低头一看,果然一条巨大的尾巴正从腰部迅速缠上来。 蛇尾上一层叠一层的鳞片闪烁着青翠色的光,不同于捕杀猎物,而是温柔缱绻的缠在他身上,轻轻磨蹭,蠕动的意味深长。 如果说这世上白泽是第一了解他自己的身体的人,那青实绝对就是第二。 自从二千年前,他从大荒山救了这条差点被人煮了吃的智障小青蛇后,就被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而且小智障还非要学那些无聊的话本嚷嚷着以身相许。 当时自己也是闲得无聊,就脑抽的拿他打发时间,教他法术,让他化成女子的模样当自己的妻子。天天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种地浇水,基本啥家务都让他干了。心想啥时候受不了就直接让他滚蛋! 可让他呕血的是,这家伙非但不反感,反而越来越起劲。不但每天每件事不落的完成,而且完成度都非常高,近乎完美,就算他想吹毛求疵都找不到地方。 有时候他都怀疑,难道小家伙是个被虐狂?! 当然,他们之间就是玩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挺多盖一条棉被纯聊天。自己并未对他有过任何逾越之举。可白泽却没想到,这个死孩子,有天竟然在他的蛇泡子粥里假加了雄黄! 要知道蛇最怕的就是雄黄,因为一服用雄黄蛇妖就会现原形。 当时他躺在床上,浑身燥热难忍。撕开衣服胸口上已经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白鳞,青实就站在他床边一动不动,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白泽大吼一声,为何要陷害他! 小智障就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他看着那身白花花的皮肉,差点一口凌霄血喷出来突破天际!这家伙竟然还想睡自己?!谁给他的勇气?那时候明明还没有梁静茹! 之后……哼,确定挺爽 只是后果让他的钱袋承受不起。 床滚塌了,地板上裂了一个几米宽的大坑,房盖上七个大窟窿,家里的家具一件没剩。两条蛇缠成了一根巨大的麻花,难舍难分。等雄黄药效过后,白泽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小青蛇,再看看满屋子的狼藉,果断把这个败家玩意儿扔到了大荒山脚下,用一块补天石封印至今。 想想已经过去一千年了。 白泽看着逐渐贴近的眼睛,迷离深邃,闪着不可言喻的媚色。他将双腿化成尾巴一下甩掉青实,翻身下去。却被身下的青年紧紧拉住,贴着耳廓,温热粘腻的气息一口口扑在耳蜗。 “你不想知道我对那个土包子人类说什么了?” 白泽欲走的身形一顿,将头转过来。 “你说了什么?” 还赖在地上不肯起的妩媚青年勾勾手,一脸我就知道你感兴趣的表情。纤细柔软的手臂,伸出勾住白泽的脖颈用蛮力将人拉了下去。在对方嘴上黏黏乎乎的啄了半天。 等青实把自己给宋丞禁药,还胡编乱造那番话的事情一件不落的交代完后,白泽脸色乍变,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这小混蛋也太胆大包天了!这要是被季魈知道绝对是必死的节奏,说不定就连他都得受到株连。 被打的人也不恼,只是贱兮兮的揉揉被打疼的屁股,扭着尾巴又把身子靠过去贴在男人身上。 “这件事你不用急着告诉季魈,等宋丞做出选择后,他要是选择毒杀季魈你再去阻止就来得及。”说完他勾起白泽的下巴,对着自己。“况且你就不好奇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吗?会不会像几百年前,那个给你撑伞的男人一样呃……” 下一秒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白泽紧紧扼着青实的脖颈,把人从地上提起。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能提起他。” 快要被掐没气的人,却还保持着明媚的笑。伸出手非但不反击,还像是抚摸瓷器似的一点点勾勒着对方俊美的轮廓。 “小白,人类说妖无情,其实他们人类才是最薄情寡义的。如果你当初选择了我,就不会失魂落魄了百年。你把我封印在大荒山一千年,整整一千年啊小白,有很多事情你已经忘了,可我却一天比一天记得更清楚。如果不是每天靠着回忆,我怕早就熬不过那多么的春夏秋冬。” 四面相对,虽然是对方强迫的,可白泽却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青实的眼睛。还是一千年前那双眼,笑起来弯似九天玄月,哭起来澄如雨后青山。可里面却包含了太多一千年没有的东西。好多好多,他懂的,他不懂的,白泽忽然有些心慌。这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熊孩子了。 后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逃跑了。对,他一条九千岁的蛇妖在一条两千岁的蛇妖面前逃跑了!而且还跑掉了一只鞋!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丢死蛇了。 可他却停不下狼狈逃窜的脚步,因为他不敢面对那双为自己不断流泪的眼睛。 ☆、9 小时候闹饥荒家里粮食不够的时候,都是紧着阿娘跟小妹吃,自己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野地里挖野菜用盐水焯完,再把水拧干做成菜团子果腹。那味道,只能说永生难忘,至于到底是哪边的,只有吃过的人才能明白那三更半夜胃里反苦水的滋味。 那时候宋丞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各种没吃过的山珍海味。没想到这种梦有一天竟然会变成现实。只是如果能让他选,他宁愿选择饿肚子。 面前的石桌上,各种奇珍异兽,煎炒烹炸□□番上阵。一道道世间罕见的珍馐,散发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宋丞呆呆的坐在那,被季魈强迫着喂了几口,噎得实在受不了只能拿起筷子自己吃。眼看着桌子都摆不下了,上面的盘子还在不停的往上叠,都快把前面上的那些菜盖住看不见了。宋丞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含糊的建议:“这些已经够了,我快吃不下了。”所以不要再上菜了。 季魈也没再强迫他,只是把最上面的汤端给他,“其他的不用,这个一定要喝。” 宋丞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把那碗汤接过来,看了看上面飘着的几片白色的东西,圆乎乎的,像是杏鲍菇。跟其他的那些菜比起来这道显得非常平常,他不明白季魈为什么非要他喝这个。 “我不喜欢喝蘑菇汤。”他说。这个宋丞没说谎,他确实不爱喝蘑菇汤。主要是小时候阿娘总采蘑菇炖汤喝,他跟小妹都要喝吐了。 季魈这次却没依他,走到旁边,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傻媳妇儿,这可不是蘑菇,这是千岁,几万年才长出这么一小块。吃一口就能长几百年的寿命。来吃一口。” 宋丞看着那杏鲍菇似的物体怔了怔。 千岁?!还能长几百年的寿命? 他吃惊的微微张开嘴巴,就被季魈见缝插针的塞了进去,那滑溜溜的千岁就像有生命似的吸附在他舌头上,吓得他啊一声。 “怎么了媳妇儿?!”季魈吓得赶忙按住对方的肩膀查看,千岁这种东西应该没毒的啊。 就见宋丞脸色通红的指着自己的嘴巴,那小嘴一张一合,就像急不可待的等着什么进去一样, 想到这季妖怪老脸一红。 还处在惊慌中的宋丞就看对方突然低下头,把自己的舌头也伸进来,那块倒霉的千岁在你来我往中被搅得稀碎,最后终于滑进了宋丞的喉咙里。 “咳咳……” 宋丞猛地推开对方,捂着喉咙咳了好久,牵动后背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同时心里有了些奇怪的感觉。 这妖怪虽然做的事情十恶不赦,可对自己貌似还算好?并没青实说的那样又打又骂啊。难道只对自己特殊吗? 从小到大,除了阿娘跟大姐以外,好像也就这个妖怪对自己最好了,虽然是从表面上看。可这还是让宋丞心里有了不小的触动。 谁的心都不是石头,对别人的好可以完全熟视无睹。 思及,他赶紧用手使劲拧了自己胳膊一下。暗骂自己,想什么呢宋丞!对放是妖怪,而且还是强·奸·犯,难道他对你有感情你就舍弃阿娘他们永远留在这陪他么? 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个男妖怪。 虽然宋丞本人对结婚生子这种事并不热衷,可在村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要是这辈子不结婚没有后代,总感觉对不起阿娘和死去的阿爹。 所以他更不能跟这个妖怪在一起了。 宋丞皱了皱眉,偷偷将目光投向床铺那面,他已经把朱砂丹缝在了枕头里,只等时机成熟给他吃下去。可是他怎么感觉就算现在动手,这妖怪就能上钩的样子。 算算离家已经快两天整了,宋丞决定先试一下。 “季魈。”这是他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听着文邹邹的,想不到他们妖怪起名字也挺有水平,就是不知道怎么写的。 “怎么了媳妇儿?” 被叫的人脸色一红,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块肉,递给对方:“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我们一起吃吧。” 突然被喂食的老妖怪心脏莫名中了一箭,看着媳妇儿递过来的那片肉,激动的嘴都忘了怎么张开。只是反应满了几秒而已,这就被宋丞理解为拒绝投食,只好手腕一转,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来关系还不够近,他还需要做点什么呢? 宋丞还没跟跟人谈过恋爱,很多情人之间会做的事他也不懂,只好模仿小时候阿爹阿娘的相处模式。 把自己代入阿娘,妖怪带入成阿爹。就当是扮家家酒了。 深吸一口气,宋丞不停的给自己洗脑,他跟这个妖怪现在的夫妻,夫妻,夫妻…… 不知道是不是洗脑见效了,等他睁开眼睛时,感觉这个妖怪好像真的比刚才顺眼了一点。 “山上温度低,你穿这么薄不冷吗?” 说着,宋丞就站起来摸了摸季魈的外套,看着花里胡哨的,却一点都不厚实。原来妖怪也跟人一样爱美。 他打开那边的衣柜看了一下,没几件衣服,却有不少布料压在箱底。他抽出一匹布摸了摸,展开一看,估摸着能做出两件衣服。 一般男的是不会做这些针线活的,可自从阿爹走了,阿娘的眼睛就哭得不好了,每到夜里都看不清东西。大姐嫁走后那些缝缝补补的活只能他来干,所以宋丞不但会做针线活,甚至比不少女人做的都好。 他叫季魈过来,帮他用手比量了尺寸,默默记在心里,打算明天就做两件厚实的衣服给他,至于自己,他想都没想,反正他是不可能在这里待到秋天的。 季魈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光琢磨着媳妇儿今天的举动,又是喂食,又是做衣服的,看来是真愿意留在这陪他过日子了。那他也得有点表示,绝不能委屈了媳妇。 想到这,他突然握紧了宋丞的手,“媳妇儿,你有啥想要的我都给你!” 宋丞惊讶的看着他,亮起的眸子一点了暗淡下来。我想要回家你会同意吗? 所以他嚅了嚅嘴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还有三章要结束了哦~ ☆、10 日子一天天过去,全菊花山的妖怪都知道,老大给他们找了个男大嫂。不但身较体柔易推到,而且烹饪制衣样样在行,除了不会生崽儿基本就完美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老大稀罕得不得了,能抱着就不牵着,能搂着不背着,恨不得天天把人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去才好。 而且经常在夜晚从寝殿里传出稀奇古怪的声音,听得那些娶过媳妇儿的妖怪都臊得满脸通红。摇头把那些未经人事的小妖怪赶得远远的,嘴里嚷嚷着非礼勿听,却弄得小妖怪更加好奇了,经常三五成群的爬到寝殿外围听墙角。 就听大王问:“媳妇儿今晚你想吃啥?” “都好。”这是大嫂的声音。 “别都好啊,你想吃啥就跟我说,就算是龙肉我也给你切二两回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季魈是真打算提着他那几百米长大刀,跑到黑龙那削片肉回来,反正那条大肥龙那么重,缺二两也没什么。而且他治愈能力跟自己一样好,就算断手断脚也很快能长回来。 * 远在千里之外的黑龙王抱着小儿子猛地打了个喷嚏,喷出的水足足能填满两个干涸的河沟。搓了搓鼻子,“又是谁在想我呢?” 正熟睡的小儿子被水冲得哇哇大哭起来,黑龙王赶紧小乖乖小乖乖的哄,忽然猥琐一笑,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贱兮兮道:“肯定是你娘在想我,这个小心肝真皮,等晚上阿爹就带你去看娘亲哦。” 门外蹲着汤锅刚要进来的大老婆听见屋里的声音脚步一顿,手也僵在了半空。看着手里的汤,转身交给了身后的丫鬟。 “赏你了。” 丫鬟端着温热的汤咽了下口水,“这可是夫人您在厨房忙了两个时辰做出来的。真的不给老爷啊?” 被叫夫人的美丽女人冷笑一声,站在长廊前,仰起头透过海底望着遥不可及的阳光。 “给什么,在他心里我花两个时辰煲的汤都比不少别人的一碗清水。难道还要让人家知道了看我笑话么。离开吧珊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有执念。我也是时候该放弃了。” * 宋丞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厨房外,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刚才他要求亲手给季魈做饭,就把那些打下手都打发走了。看着炉灶上咕嘟嘟冒泡的山药炖肉,宋成颤抖的将藏在袖口里的丹药放了进去,那些红色一遇到水,就立刻褪成了无色。整个汤锅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用木勺舀出来两碗,端端正正的摆在托盘上,上面还放着两碗米饭,跟一些炒菜。 宋丞端起托盘朝客房走去,就看季魈坐在对面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肯定想不到,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顿晚餐。 想到这他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惆怅。可是,他在难过什么呢…… “媳妇儿?” 季魈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几道菜跃跃欲试。毕竟他修习的是仙道,已经辟谷多年,几千年都没尝过这人间烟火的滋味。现在突然就要吃到媳妇儿做的饭,他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 连续吃了两口,味道没咋尝出来就是有点噎得慌,他捂着胸口想咳嗽又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手边的山药汤,端起来就要喝。 “等等!” 宋丞感觉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了,一下就把对方手里的汤碗夺过来,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咕咚一声干了个底朝天。 喝完之后就感觉肚子热热的,像是一团火在烧,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破门而入。 白泽为青实的事情闭关想了好久,等终于想通了之后,才想起老大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慌忙赶回来,就听看门的说宋丞亲手下厨做饭给老大端了过去。 他跑到厨房,那口煲汤用的砂锅还在炉子上,那股气味一闻就知道禁药肯定融进去了! 一路上,他拼命祈祷,千万别让老大喝下去,千万别让老大喝下去!可看到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碗时,他恨不得头抢地,到底是晚了一步! 这简直是天要亡他的节奏! “老大这汤不能喝啊!” 白泽拉着季魈的袖子,指着另一只碗里的汤道:“这里面有蛇族的禁药,落胎丹。说白了,只要吃下去,无论神仙妖魔,甚至无论男女,吃完之后都会变成能生育后代的体制!” 之后他又把青实对宋丞说的事情去繁就简的讲了一遍。虽然因为着急,很多话说的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基本上还是说清楚了。 而正跟媳妇儿和和美美享受晚餐的季魈,突然被白泽拉着,莫名其妙一顿说,他都有点怀疑这个智障下属是不是中邪了。 直到宋丞突然啊一声,从凳子上栽倒下去,捂着腹部发出一阵阵痛呼,季魈才明白过来,这汤里真的有问题! 想起这些天两人相处的种种,不禁感到脊背发凉。原来他留下来,又是给自己做衣服,又是给自己做饭的,都是为了最后给他灌下这碗绝命汤。 他以为朱砂是什么?对于他却确实没任何作用,可对一般的小妖足以毁掉百年的道行!原来他这么恨自己,巴不得自己去死。还忍辱负重的留在这里跟自己过家家。 呵呵,真是够卧薪尝胆啊。 听到季魈的冷笑声,倒在地上的宋丞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季魈现在肯定恨死他了吧。原本他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可就在对方要要喝掉那碗汤的一瞬间,他几乎身体比心思要更快一步,仿佛维护对方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种本能。 可他最后还是伤了对方的心。 季魈会怎么处理自己呢?大概会杀了他吧。 想到这,宋丞的胸口就一揪一揪的疼,比腹部的疼痛还要令他难以忍受。 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季魈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一把扔到床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宋丞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感觉下面近乎撕裂的疼痛,粗鲁的动作,以及冰冷的目光。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宋丞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如果这样能让他满意的话。 ☆、11 “儿啊,儿!” 宋丞是被阿娘的哭喊声叫醒的。他躺在火炕上,身上盖着好几床棉被,浑身都抽筋断骨似的疼。 他动了动嘴唇,“阿娘,我是怎么回来的?” “阿娘都跟村里人找你半个多月了,还让村长去镇上报了警,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今早就看你躺在院子里身上全是伤,你知不知道都快吓死阿娘了!” 阿娘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宋丞想帮她擦,却发现胳膊疼得根本抬不起来。他想到季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立刻尴尬无比。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阿娘知道,只说自己是被对方关起来做苦力,动不动就被打一顿,至于有妖怪这件事,他只字未提。 自己离开后,村里连下了几场大雨。地里的庄稼又恢复了生机,连带着一些杂草也长了出来。宋丞休息了几天,身上的伤好了一半,就继续下地干活了。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吃得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严重嗜睡的情况。 比如现在,宋丞咬着筷子,下巴就抵在桌上昏昏欲睡,被阿娘拍了下脑袋,吓得差点把饭碗摔到地上。 阿娘给他加了一大块肉塞到碗里,担心道:“你这孩子最近怎咋回事?老睡不醒似的。待会去王先生那让他给你诊脉瞧瞧吧。” 王先生是槐树村里的老中医,平时住在山上种种草药,给人瞧个病什么的。正好离宋丞他们家住的地方比较近,来来回回也方便。 宋丞倒是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可为了让阿娘放心,他还是去看看为好。 于是中午收拾完他就去后山找王先生了,正巧赶上王先生在跟小贩买草药,那背着竹筐的小贩看到宋丞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个土包子人类吗?! 没错,他就是在地牢里给宋丞禁药的青实,在跟白泽谈妥之后,两人没事儿就黏糊在一起锵锵酿酿,看得季魈恨不得天天给白泽派发任务好把这对该死的蛇男男分开。 好在白泽有眼力见,老大刚娶的媳妇儿没了,心情肯定不好,与其让老大折腾自己,不如自己去折腾青实。让他把自己种得那些草药拿到山下去卖卖,好补贴点家用,毕竟他自己非常不喜欢跟人类打交道。 于是今天就让青实变成普通小贩的模样儿,下山来卖草药。不然青实原来的那张脸实在太招摇,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他只是单纯卖个草药。 王先生看宋丞来了忙招呼他坐下,“宋丞啊,给你娘抓药?” “不是,是我自己。” 王先生抬头,看了看这个瘦弱的小伙子,忍不住问:“犯啥毛病了?” 虽然在场的还有外人,不过宋丞也没顾忌那么多,毕竟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就把自己这几天吃得多还嗜睡的事情说了。 单凭这点模糊的症状实在判断不出来是什么病症,王先生叫他到里屋来,诊诊脉。宋丞答应着就跟着王先生往里走,却被旁边的小贩撞了一下,差点就把他撞个跟头。 在宋丞快要摔倒的瞬间,小贩眼疾手快,握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扣,正好把人拉住了。 “抱歉。”对方歉意的点了下头。 反正也没出啥事,宋丞摆摆手就没计较。他却没看到,在他离开的一瞬间,那个小贩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 “阿白阿白!我跟你说啊,那个人类怀孕了诶!没想到那个禁药效果竟然这么好,不然我们也用一下吧!” 正低头专心浇水的白泽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差点趴地上,踉跄几步强稳住身形,拉着青实吊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问:“咱们又不需要后代延续生命,再说有了孩子,我就得天天抱孩子不能抱你了。你确定?” 青实想象一下月白风清的阿白身上缠着一堆青青白白的小蛇的样子,顿时妒忌得不行,即使知道那些都是自己的孩子心也好酸! 还是算了,反正只要他们继续修炼,寿命这种事情是无需担心的。只要他跟阿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好,孩子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青实努努嘴:“这件事要告诉季魈吗?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爸爸诶。” 虽然他跟白泽一样,对人类都无感,但当初要不是自己跟宋丞胡说八道一通,事情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而且想想那个小人类单纯的模样,他居然还有一丝于心不忍。要是能帮到他,还是会尽量帮的。 “那就告诉他吧,就算他不管咱们也得去看看。不等月份足了肚子打起来,恐怕宋丞能先把自己給吓死。毕竟他们人类还接受不了男人产子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青实点了点头,也赞同阿白的想法。他从白泽背上跳下来问:“现在就去?” 白泽摇摇头,望了一眼正殿的方向:“等他一会出来的吧,现在正跟黑龙王在屋里谈事呢。进去打扰不太好。” 黑龙王?青实翻了个百眼,每次那条老黑龙一上山准没好事。而且还磨叽,等他俩谈完说不定宋丞都把孩子生出来了。 等他们出来?根本没可能的好吗! * “你大老婆跑了?!哈哈哈哈——” 季魈笑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扣到黑龙王的头上,被取笑的老黑龙冷哼一声,反击道:“笑个屁!你老婆不是也跑了。” 被这么说,季魈不乐意了,“那是我把他赶走的,跟你这个自己跑的能一样么!”这有实质性差别好不好? “怎么不一样?都是一个人冷锅冷灶冷被窝。”黑龙王叹口气,又想起以前大老婆给自己煲汤的日子了。后来娶了小老婆,自己基本都泡在后院,很少再去看她,可她还是总给自己炖汤往后院送。 想到这,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老伙计,你说人怎么总是这么不知足呢。” 季魈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那是你。家里都有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老婆了,还天天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这下后院起火你怨谁?我倒是一心一意只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可他挣了命的非要走,我除了送走他还能咋办?” 说到这季魈更气了,“所以你这样的就活该一生孤独终老!” “都到这份上了,你就别埋汰了我。快说说下一步该咋办吧?” 季魈斜一眼唉声叹气的老龙,切一声:“这得问你想咋办?二选一,你想要大老婆还是想要小老婆。” “……”选择苦难症的黑龙王又纠结起来。 不等他想完,就被季魈提着领子往外一扔。 “妈的老子算看出了,你压根就没决定好选哪个是不是。得了,滚回你的黑海做梦享你的齐人之福去吧!你也放过你大老婆,你压根就配不上她!渣龙!” 结果吼完之后,房门突然被踹开,青实跟着白泽一前一后闯了进来。白泽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拦不住这暴脾气的媳妇儿。 只听青实喊:“你个妖渣!你老婆都带崽子了你还赶他走!你还是不是妖啊!” ☆、12 “老大你这……”到底是受啥刺激了。 季魈一改往日的着装风格,换上了一身板板正正的西服,虽然也是他身上那身毛变得,可看着就是不太贴合。原本清爽的头发梳得跟牛犊子舔得一样,油光锃亮,发线分得笔直一丝不苟,看着就引人捧腹。 白泽抽着嘴角,看到地上放着的十几个扎着红绸带的箱子,顿时了然,这是又要去提亲啊,而且看这架势,还打算亲自出马。 虽然白泽不想泼冷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老大你确定宋丞会同意?就算宋丞同意,那你确定他妈会同意?上次我们几乎就是把人给抢来的,这下再去,说不定得直接把咱们一铁锹轰出来。”言外之意,你不嫌丢脸,我还觉得跌份呢。 季魈原本那点积极性全被白泽给浇没了,黑着一张脸,瞪着地面恨不得瞪出两个大窟窿。 突然好后悔当初把媳妇儿送走啊,现在还得冒着被丈母娘打死的危险再把媳妇儿接回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 宋丞从王先生那回来,就坐在后院的柴火垛里发呆。低着头,双手突然扣在自己的小腹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脉象平滑如走珠,要是女子就是喜脉。 王先生的话仿佛犹在耳边回荡,他才想起白泽说过,那个红色的丹药根本不是朱砂,而是能改变体制让服用者变成受孕体制的禁药。只要吃下去,无论男女皆能受孕。 那他现在,是有了那个妖怪的孩子吗? 宋丞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除了恐惧和惊慌,竟然还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喜悦。甚至暗戳戳的想,如果这样,他跟那个妖怪算不算还通过孩子保留着一丝怜惜,不至于断个一干二净彻彻底底。 想到这宋丞又忍不住骂自己不要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事要被阿娘知道,说不定要晕过去。而且他肚子大起来之后,难道要天天待在屋里不出去见人吗?那地里的活怎么办?他不干活阿娘跟小妹岂不都要喝西北风了。 “唉。” 宋丞双手拄着下巴,感觉心好累,这时候要是能找个人依靠一下该多好。 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遇到任何事情他都只能一个人扛,可宋丞现在真的感觉有些扛不住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 宋丞抹了把眼泪,抬起头。 就看到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停在了他的眼面前挡住了照过来的阳光,宋丞仰起头一愣,盯着季魈的脸眨了眨眼。 这不是妖怪吗? 不不,他应该在山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幻觉。 宋丞叹口气垂下眼皮,既为自己的不知羞耻感到害臊,又有一抹怅然若失划过心头。原来他还在心里期待着妖怪来找自己吗? 季魈在宋丞家门口站了半天,就看小媳妇儿失魂落魄的往院子里走,进来之后连院门都忘关了,坐在柴火垛里去一直抽抽嗒嗒的哭。 瞅得他心肝直颤,恨不得把他塞到怀里揉搓一顿。一见到他就只剩下了心疼,早把宋丞先前打算用朱砂杀他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一伸手,把跟小鸡仔一样轻飘飘的宋丞提起来抱着怀里,按着头撸了一顿。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砸。 看得季魈有些烦躁,给他抹一把,“怎么又哭了。” 宋丞缩在对方怀里,捂着脸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我想接媳妇儿回家就来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外头风还挺大的,走吧,进去见见丈母娘。” 说完抱着宋丞朝小屋走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初衷是想写个人妖相恋的故事。没大纲,纯粹胡编乱造的无责任短篇。不好意思,写得特别鸡肋。 跟有缘看到这里的朋友们隔屏握手手~~我们下篇再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