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看到我都哭》作者:琉璃醉月   文案:江宁成为捉鬼师后,因为体质太恐怖,把鬼都吓跑了。   阴煞之体所在之地,附近三里万鬼绝踪。   捉不到鬼,江宁穷的快养不起猫了。   猫大爷秦牧爪子一拍,眼里闪着诡异的兴奋:我们扮弱吧!   于是……   小女鬼:来玩捉迷藏,找不到我吃掉你哦~   恶鬼:这个天师很美味,吃起来一定很香!   队友:你的捉鬼记录很少,实力这么差,你确定不是鬼吃你而是你捉鬼?   秦牧:天师他很怕鬼,鬼快来找他呀!   江宁:……泥垢了。   一段时间后……   阴阳界流传着一个传说。   千万别惹一个带着猫的天师,见着就跑,不然会被吓到魂魄出体!   外高冷禁欲内闷骚天师攻vs健气蠢萌炸毛龙魂猫身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宁,秦牧 ┃ 配角:姜妍,秦阳,江恒 ┃ 其它: 第1章 逆袭蜕变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团黑灰色的透明鬼魂以堪比声音的速度从小巷里疾速掠过,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江宁立在原地,表情由始至终淡漠麻木。   他又把一只鬼给吓跑了。   这是他成为捉鬼师以来,吓跑的第五十八只鬼。   “我的晚餐……”他怀里一只黑猫举着只爪子呆立半空,做出一副挽留的姿态,喃喃道:“又没了……”   江宁沉默一会儿,衣袖下的手指捏着衣摆转了个圈,慢吞吞道:“我们再找找,兴许还有……”   黑猫呆呆的睁着眼睛,毛茸茸的爪子一握一握,最后握出了五只锋利的爪钩。   它气呼呼的拿爪子在江宁衣服上拍了拍,控诉道:“第五十八只了,第五十八只了,三天吓走五十八只鬼,这附近厉害点的鬼都被你吓跑了,你能不能悠着点啊!”   江宁抬手,轻轻在它毛上呼噜了一把,淡定道:“乖。”   黑猫瞬间眯起眼睛,露出一副惬意享受的姿态。   下一刻猛的反应过来,圆溜溜的猫眼立刻睁大,“嗖”的一下从他怀里跃到了地上,炸毛道:“都说了不许摸我!”   江宁面无表情道:“请求驳回。”   黑猫:“……”   江宁道:“你的身体是我的宠物,所有权是我的,暂住者没资格提意见。”   黑猫气得不行,“那你倒是把我的身体还回来,你这个强盗!”   江宁冷静的给它分析,“第一,你的身体不是我夺走的,第二,我不是强盗,综上所述,你在无理取闹。”   那到底是谁把我的灵魂从身体里强制召唤到你身边的啊啊啊!   黑猫一阵风中凌乱,它感觉自己的高血压心脏病要犯了——被气的。   江宁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刺激它,他一手插在风衣兜里,仰头望望天边的明月,叹口气,“看来今晚又捉不到了,明天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黑猫泄气的垂头,高高耸起的尾巴都“啪嗒”一下砸地上了。   为何我的猫生要如此凄惨,连一顿饱餐都吃不到!   ……哦,不对,人生!   不过做猫做了三个月,就把自己的物种都忘记了,秦牧由心里感到一阵羞愧。   江宁对着它伸出手,道:“走?”   黑猫看看他的手臂,圆溜溜的猫眼咕噜噜一转,最后还是服了软,四爪在地上一跃,瞬间跃到他手臂上,轻轻巧巧走了几步,在他肩上蹲卧了下来。   江宁收回手,插在风衣兜里,转身往回走去。   秦牧继续他每天晚上的例行动作——侧头看江宁。   江宁有一副很好的相貌,他的皮肤很白皙,白到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眼睛狭长,眼瞳极黑,看人的时候有种深邃冰冷的森寒感,让人莫名有股冷意,俊挺的鼻下,纤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给人一种禁欲一般冷漠严肃的感觉,一身黑色的紧身风衣将他颀长的身段完美的勾勒出来,宽肩窄腰大长腿,走在街上绝对是回头率百分百的大帅哥。   秦牧不由就感慨起来,人的变化怎么就能这么大呢,他还记得三个月之前刚刚见到这个人,一头土到掉渣的头发,戴个大框眼镜,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有些臃肿的卫衣,性格内向甚至自闭,整天沉闷闷的不太吭声,缩到角落都没人会注意,不过三个月过去,就变成了如今这样,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走起路来大方沉稳,性格冷静手段强势,说起话来经常把它呛到风中凌乱。   这简直就是丑小鸭变黑天鹅啊,如果能捉到鬼而不是把鬼吓跑的话……   人见人爱,鬼见鬼怕。   传说中的阴煞之体,完全解封之后威力也太可怕了。   当初就不该给他解封的,或者就只解一点点就够了,悔不当初啊……   秦牧泪眼汪汪的啃着只毛茸茸的爪子,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疼得它倒抽一口冷气。   ……好饿啊,好想吃怨气啊。   鼻端忽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秦牧呆住,视线往下一看,一颗鱼型猫粮被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着,放到它面前。   江宁侧头问它,“吃?”   秦牧吸吸鼻子,骄傲的一抬头,“不吃!”   我是人,怎么可以吃猫吃的东西!   “咕噜!”   肚子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发出抗议声。   秦牧很尴尬,它斜着眼睛偷偷瞧江宁,却见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动,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放到它嘴边的手却始终稳稳的捏着那枚猫粮。   秦牧哼哼一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施舍一般的低下头,把那枚猫粮叼在嘴里吃了起来。   味道虽然有些怪,但却意外的好吃,还有股淡淡的鸡胸味,是它最喜欢的。   怎么他出来还装个猫粮呢?   还偏偏是鸡胸味的。   秦牧心里隐约有点感动,会不会,会不会……   它朝着江宁看过去。   江宁微微垂着头,几缕黑色的刘海轻轻扫过额前,他一手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一袋……巧克力,熟练的剥皮,开吃。   秦牧目瞪口呆。   江宁察觉到它的视线,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猫粮递给它,“这是你的。”   秦牧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既然有巧克力,为什么不给我吃?”   江宁奇怪的看它一眼,“你是猫,不吃猫粮吃什么?”   秦牧怒了,“可我的灵魂是人,人!”   江宁淡定道:“可你的身体是猫,乖,别闹。”   秦牧:“……”   它感觉到一股来自世界深深的歧视。   江宁的家就在附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是一栋独立小别墅。   他早年父母失踪,房子是他父母给他留下的财产之一,附近都是独立别墅区,是富人们的聚集地,因此安保也就格外严格,进出小区的时候不出意外,又遭到了保安充满狐疑味道的注视。   现在都半夜三点了,这个年轻人每晚这么晚进进出出,由不得他不怀疑,尤其是最近,其他业主反应,小区有人偷盗,已经有三户人家被偷了珍贵的东西。   但保安没什么证据,因此也就是怀疑的看了看他,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江宁自然感觉到了保安的目光,但他没什么动作,他也就无视了,一路沿着小道往家走去。   秦牧道:“总被人这样盯着不是办法,以你现在的身手,避过他们的视线回家不是什么难事。”   江宁淡淡道:“我不想回个家都要像个小偷一……”   后面的话猛的顿住。   秦牧全身的毛微微炸起,尾巴高高竖起,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房子。   他们到家了,但屋子里却有其他人的气息。   江宁虚虚的眯起眼睛,从兜里拿出钥匙,“咔吧”一声开了锁,手指缓缓握住门把,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睁眼,猛的推开。 第2章 恐怖的体质   江宁一推门进去,并没什么异常。   外面隐约的路灯透过窗帘照耀进来,将屋子里镀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光,不算太暗,但也绝对不亮。   江宁四处一看,透过黑暗中朦胧的光影,房间还是整整齐齐的,和离开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缓缓垂下眼睫,手臂一伸,把玄关和客厅的灯打开了,低着头换鞋。   肩上蹲坐着的秦牧一个纵跃跳下了地,盘在他跟前没乱走,只轻轻叫了一声,“喵!”   这只是一道无意义的发声,并没什么特殊的意味,像是无聊之下在找主人撒娇。   江宁换好了鞋,弯腰摸了摸它,说了声:“乖。”   黑猫竖起尾巴,又发出一声充满撒娇意味的叫声,“喵!”   江宁缓缓站起身来,迈步往前走。   走出玄关,一切正常。   他眼光四处一瞥,看似清清淡淡道:“饿了吗?我记得卧室里还有你走之前吃剩下的猫罐头,我给你去拿。”   黑猫兴奋的甩尾巴,“喵喵喵!”   江宁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抬步往卧室走去。   握住门把手,推门,迈步。   卧室里面依旧是正常的,正常到他走之前吃剩下一口丢到垃圾桶的冰淇淋依旧维持着临走前的模样。   江宁挑挑眉,弯腰把秦牧抱了起来,卧室的所有场景便映入了它眼中。   黑猫晃了晃尾巴,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秦牧:是个傻的,准备动手?   江宁:嗯,你待一边去。   秦牧从他怀里跃出去,江宁缓缓垂下眼睫,忽然猛地一个转身,手臂一抬对着门后就是一拳,那里明明空无一人,却在江宁一拳击出的瞬间泛起一层涟漪,一个人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那里,他正两只手握在一起,对准江宁的方向,似乎是下一刻就要狠狠砸在他后颈上,但江宁的动作比他更快更狠更准,瞅准空隙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那人似乎没料到江宁会突然攻击,以至于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生生受了那一拳,一边的脸颊都有些崩散不稳,甚至有些许雾气溅射了出来。   “擦!”   他愣了一下,下一刻眼中瞬间蹦射出一束凶光,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声句脏话,也没仔细看面前的人,一手握拳猛地就朝他脸上砸了下来,那一拳去势极猛,甚至隐约还带了风声,若是落到实处,非得把骨头都打碎不可。   江宁眼皮一抬,抬手轻轻一挡,轻易握住了对方砸下来的手腕,身子微微朝边上一侧,避过对方另一只手的偷袭,抬起膝盖猛的一顶撞在对方腹部,在一声闷哼声中捏着他手腕一个扭转,抬腿在他膝盖一踢再往下一压,转眼已将他一只手扭在背后跪在了地上。   江宁一口气还没松完,秦牧一声惊叫已经出口,“小心!”   下一刻,刚被他制住的人猛然崩散成一团黑灰色的雾气,从他手中逃了出来,浓雾中隐约可见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森冷又嗜血,看上去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报仇,忽然宛如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整团雾气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秦牧眨巴眨巴眼,心里默数:“三,二,一!”   “啊——!”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忽地响起,惊天地泣鬼神——哦,只有天地和鬼神能听到,普通人是听不到的。   江宁眼皮一跳,几乎瞬间就预感到了他下一步动作。   果不其然,那团雾气发出一声惨叫后,身影都有些崩散了,它却是完全顾不得,着急忙慌就往窗户的方向跑去,足以见他有多么害怕。   江宁早有准备,猛地往前一窜,探手往雾气之中一抓,指尖隐约带了一丝黑色的雾气,说也奇怪,刚刚还能从他手中逃脱的黑雾眨眼就像被拽住一样逃不了了,甚至那惨叫声都越发的凄厉了起来,像是那黑色的雾气在吞噬着他的生命,本来凝实的黑雾都淡了不少,他扭动几下,见逃脱不了,终于不甘的服了软,浅淡的雾气慢慢凝聚,又化成了之前人的模样,只是比之之前的凝实要淡了许多。   江宁眨眨眼,眼中略有些新奇,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捏着他一只手腕将他提了起来,让他双腿半跪在地上,扭着他一只胳膊背在背后,等彻底把他制服住了,指尖的黑色雾气这才慢慢的消失不见。   秦牧满意的点点头,从他腿边跃到近前,围着这鬼转了一圈,眼睛发亮的打量起来。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容貌还算看得过去,气质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的上班族,中规中矩人模人样,看来做人的时候还算是一表人才。   这样的鬼,竟然会来偷东西,也真是世风日下啊。   秦牧摇摇头,抬起一只爪子,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状,“奇怪,鬼打墙用的这么差,怨气却这么重,是有什么机遇不成?”   那鬼惊惧惶恐的眼镜里闪过一丝疑惑,有些惊疑不定的盯着秦牧看了起来,大概在奇怪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猫怎么会口吐人言。   江宁声音淡淡,“再有机遇,偷了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他说着,缓缓抬起一只手,拇指与中指轻轻并起,在半空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脆响。   空气里泛起一阵涟漪一样的波纹,睁眼再闭眼的功夫,眼前场景已经换了一个。   凌乱不堪的卧室,被翻的东倒西歪的家具,客厅刚刚的整洁瞬间烟消云散,整个房子都是一片混乱。   江宁眉尾微微挑起。   秦牧知道,这是代表他生气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宁握着那鬼的手腕猛的一用力,也不管那鬼瞬间迸发出的惨叫声,声音猛然降了几个温度,冰凉冰凉的,听得人心里都跟着发寒,“作乱的鬼总是得受点教训的,牧,肚子还饿吗?”   秦牧舔了舔嘴唇,琥珀色的猫瞳里瞬间迸射出一束寒芒,“饿,很饿!”   那只鬼猛的打了个冷颤,瞬间惨叫起来,“大人……饶……饶命,我还什么都没拿走,我……我给您把家恢复原貌,求求您饶了我……”   秦牧摇了摇尾巴,圆溜溜的猫瞳森冷的盯着面前的鬼。   这会儿鬼打墙被江宁破了,这鬼身上那一层掩饰的血红色雾气也暴露出来了,飘飘悠悠的晃荡在他身边,看上去格外的……香甜。   它懒洋洋道:“晚了,你身上怨气这么重,平时可没少作恶,吃掉你,算是给人间做了项贡献。”   它说着,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白色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寒的亮光,半张猫脸隐藏在卧室黑暗的角落里,只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看起来还真有种猛兽的凶残。   那鬼猛的一个颤抖,全身都挣扎了起来,可惜被江宁牢牢压制住动弹不得,顺带着把另一只手也给背在身后束缚住了,他急得身上的雾气一阵一阵的涌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黑猫站起身来,一步又一步,朝着他接近过来。   江宁突然“咦”了一声。   秦牧动作一顿,抬头朝他看过去,“怎么了?”   江宁嘴唇微抿,紧紧的盯着那只鬼刚被他捉住的手。   那只手的中指之上,带着一枚玉石戒指,是上等的淡紫色玻璃种翡翠质地,样式很是古老,看着有些年代的感觉,上面雕刻的花纹精致华美,给人一种独特的尊贵之感,这样一枚戒指戴在这个人身上,显得格格不入,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秦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本来微眯的猫眼慢慢的睁大了,简直是呆若木猫。   它张了张嘴,突然跳起来惊叫一声,声音里满满的惊讶和喜悦:“这个……这个是我的固魂戒啊,在我身体上的右手食指上戴着的,怎么会跑这里了!”   江宁看了它一眼,目光怪异,“你的……固魂戒?法器?”   秦牧以为他不信,一爪拍在地上,瞪着眼睛愤愤道:“是啊,它内侧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江宁一手握住那鬼的手腕,一手握着那戒指强硬的摘了下来,往戒指内一看,上面果然用篆体刻着两个小小的“秦牧”。   江宁目光更古怪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声音冷冷淡淡的,听着却特别有威势,“待着别动。”   那鬼竟也真的待着不敢动了,甚至连起身这个动作都不敢做,只趴在那里瑟瑟发抖,活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江宁见他还算听话,也没再管,打开卧室的灯,转身直奔卧室一个角落,也不知他在哪里轻轻摁了几下,倏然从角落弹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是个密码盒。   输入密码,打开,软绒绒的黄色锦布上规规整整放着两样东西。   一只冰蓝色的戒指,一只淡紫色的耳坠勾玉。   都是上好的玻璃种,戒指的模样和那只鬼身上拿下来的一模一样。   秦牧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时一见盒子里放的东西,瞳孔骤然紧缩,眼睛都跟着直了,“固魂戒,阴坤玉……”   它呆了一会儿,突然激动的浑身颤抖,抬起毛绒绒的爪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控诉道:“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有了它们,你哪还怕鬼跑啊!”   江宁沉默一会儿,慢吞吞道:“我以为……”   秦牧竖着耳朵,目不转睛盯着他。   江宁:“……它们是妈妈留着给我未来媳妇的。”   秦牧:“……”   它默默把那句“阴坤玉借我玩玩”的话给吞了回去。 第3章 猫爪主奴契   一人一猫互相对视着沉默了好半响,秦牧忽的转过身,几步走到那瑟缩在地上的鬼身边,抬起一爪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爪尖隐约闪过一道金芒,拍在那鬼身上就像盖了个金色的戳子,那鬼猛的抖了一下,歪头看着手臂上那个金色的印记,眼神慢慢的变了。   那还真是个梅花形状的金色/猫爪印,看着可萌可萌了,可陈晟却只觉得冷。   他知道这是什么印记。   主奴契。   只有驭兽师才会用的主奴契!   阴阳界的驭兽师传承是一脉单传的,会主奴契的也只有那一个人,那个……整个阴阳界都不敢招惹的人。   他惊恐的睁大了眼,“你是……你是……”   秦牧抬起一只爪子,竖在嘴边轻轻“嘘”了声,琥铂色的猫眼微微弯起,眼中竟然闪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也格外的柔和,宛如情人低语,脉脉含情,“低点声哦,如果说出来,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晟猛的一个哆嗦。   他眼中浓浓的恐惧几乎要溢了出来,关于那个人的传说实在太多太多,多到他只是一见到那个人,就完全丧失了任何反抗的勇气。   天啊,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一个阴煞,一个兽皇,他撞在他们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乖,去把家里恢复原状。”秦牧柔声道:“一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如果敢逃跑的话……”   它微微眯起眼睛,龇牙一笑,白生生的牙齿在灯光之下反射着一层森寒的厉芒,无端给人一种阴森又嗜血的恐怖之感,“爷吃了你!”   陈晟猛的飘起来,颤着声连连应道:“我我我我一定不会逃跑,我会尽快把家收拾好的!”   说完就直奔客厅而去,半透明的身影狼狈不堪,哪还有刚刚一点一滴的凶残模样?   秦牧晃晃尾巴,满意的眯眼。   江宁去把门关上,回头看了它一眼,若有所思道:“这个主奴契倒是挺方便。”   这样也不怕他跑了。   秦牧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晃了晃,一脸不以为然,“就是个临时的,这鬼身上怨气如此重,坏事可没少干,等他干完活,把他的怨气吃掉,送入地府让那边发落就好。”   江宁目光幽深的盯着它看了会,想起刚觉醒体质时,浑浑噩噩不小心吸了点他的阳气,气得它钻进黑猫身体里给他身上盖了十几个猫爪金戳子,满以为能控制他为自己做点事,结果一个不小心被他利用主奴契反向控制……   话说,翻着肚皮朝他撒娇的猫也挺可爱的。   可惜,等契约消失后,这猫稍微摸摸都要和他炸毛,哪还有之前那么惹人疼。   他还挺怀念那时候乖乖听话和他撒娇的黑猫的。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现在秦牧吸取之前的教训,绝对不敢给他随便盖戳子了,他还稍微有那么点遗憾。   他把话题转回正题上,把那小木盒放到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吟道:“固魂戒和阴坤玉,你说它们是法器,具体说说。”   秦牧本就是要给他解释这两样法器,才把那鬼给支开的,一跃跳到桌上,在小木盒前蹲坐了下来,伸出爪子点了点固魂戒,仔细解释起来。   “固魂戒有两枚,是一千多年前传下来的顶级法器,一枚阳属性,一枚阴属性,一直流传人间不知所踪,阳属性的固魂戒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阴属性的固魂戒就是它了,至于作用,它可以稳固温养凝聚魂魄,尤其对我这种魂魄受损的是有大用的,只要有它在,你就是魂飞魄散也可以帮你重新聚魂,想死也死不了,是阴阳界人人趋之若鹜的宝物,不过它对体质要求比较高,若是普通体质的人戴上,也就像那鬼一样,可以让魂魄稍微凝聚一些罢了,没法发挥它真正的力量。”   它又点了点那颗紫色勾玉,“至于阴坤玉,它是颗耳坠,是最适合阴性体质人的宝物,它可以掩饰自身体质,戴上它,除了你自己愿意,没人会发现你的阴煞之体,顺带还可以帮助主人操控阴煞为己所用,你若是自己练着操控阴煞,没有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成功的,若是有了它,天赋强的话几天就会了,到时候你可以操控阴煞捉鬼,就再也不怕鬼逃了。”   江宁稍微有了些兴趣。   他是阴煞之体,鬼灵之物最惧怕的存在,每次捉鬼还没来得及凑上前呢,鬼一看到他就跑的比谁都快,捉都来不及捉,像是客厅那个正在收拾的鬼,捉到他纯粹是意外中的意外。   什么是阴煞之体呢?   世界上最最阴的存在。   比最阴森森的鬼还要阴。   众所周知,世界上最阴的体质就是至阴之体,最惹鬼惦记,是鬼灵之物眼中最可口的大餐,最阳的体质是至阳之体,是鬼比较怕的体质,一般鬼都不会随意去招惹阳气比较重的人,至阳之体就更不用说了,要是这体质做了捉鬼师,妥妥的饿死。   江宁的阴煞之体,是比至阴之体还要阴的存在。   至阴成煞,什么东西一旦过量,都会形成极端。   如果至阴之体是鬼的大餐,那阴煞之体就相当于鬼王的存在。   废话,比鬼都阴了,阴气都浓郁到聚集成煞可以吞噬鬼了,鬼见了不逃等着被吞吃的吗?   这样的体质做了捉鬼师,也是要被饿死的。   至少他现在都没能力养活他家猫了。   秦牧抬起一只爪子,盯着毛绒绒胖乎乎的黑色爪垫看了好一会,确定那枚戒指戴不上去,有些丧气的垂下头,蔫蔫道:“你穿个绳,把固魂戒戴我脖子上。”   江宁看看它,缓缓垂下眼睫,拿了那枚阳属性固魂戒,起身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回过身来,手里拎着一个被红色小皮带系着的金色铃铛,样式看上去很是精致,大小也合适,铃铛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金锁,应该可以打开铃铛往内存放东西的,设计非常精巧,贴合着猫身体一侧,浓密的猫毛一挡就看不到了。   “这是环环以前用过的,你附它身上我就没拿出来了,”江宁道,“你一只猫,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容易被人惦记,固魂戒我给你放铃铛里了,只要你不拿出来,就没人会发现。”   环环是秦牧现在附身的这只黑猫原来的名字,它是江宁养的宠物,一直带在身边,秦牧的灵魂借用了它的身体,所幸猫魂只是暂时沉睡,等秦牧离开,它就会重新苏醒。   秦牧低着头,看着他把那个小皮带系到自己脖颈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致命之处动来动去,它却一点警惕的心思都没有。   这个人,外表看着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太关注的样子,内里却很柔软,尤其在一些小事上更能体会到他的温柔细致,虽然有时候气得它忍不住抓狂,但它从没想过要去伤害他。   这是个让人忍不住为之沉迷的人。   它看着眼前柔软的黑色衬衫,薄薄一层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其下完美的身材,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临走之前,它看着他穿上衬衫,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一颗一颗系上纽扣,把其下那紧致优美的肌理一点一点隐藏其中……   “咦?怎么流鼻血了?”   一道声音忽的自头顶响起,秦牧惊了一跳,下意识伸出爪子在鼻子上一抹……   入目一片黑红。   秦牧大惊失色——我我我我竟然对一个男人的身体流鼻血?   我……喜欢男人?   这个想法只刚刚一出现就把它雷的外焦里嫩,整只猫都感觉不太好了,偏偏某个人还极度没眼色的撩拨它。   江宁目光怪异的打量它一圈,很好心的提议道:“思春的话,我明天给你买只母猫来。”   秦牧炸毛,“一只猫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江宁“哦”了一声,声音淡淡,“那就两只猫。”   秦牧:“……”   它艰难的忍住了给他盖个猫爪金戳子的冲动。   但忍不住泪流满面。   它把一只爪子塞嘴里,委屈巴巴的啃啊啃,心里默默碎碎念——我堂堂兽皇,搁哪个地方不得被人供着啊,偏偏遇到这么个怪胎,把它的主奴契当玩具玩,还来个反向控制,想起那段黑暗的喵生它就忍不住抓狂,属于兽皇的威严都在那时候丢完了,以至于它到现在面对着他都没什么底气。   求抱求摸四爪朝天露肚皮撒娇什么的……   哦,那是喵的噩梦。 第4章 法器的力量   秦牧“哼”的一声把江宁的冷笑话给忽视了,甩甩尾巴,指着盒子里的两枚法器道:“戴上试试看?”   江宁表情有一点抗拒,“我是男人……”   秦牧斜着眼瞧他,“这两样法器可以帮助你以最快的速度熟悉阴阳界,是不是这首饰比你失踪的父母还重要?”   江宁被它说服了。   他父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双双失踪了,初步猜测是与阴阳界有些牵扯,他必须彻底将阴阳界摸透,才有可能找到他父母的线索,眼前这两样法器,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拿起戒指套在右手中指上,又拿起那枚紫色的勾玉看了看,有些疑惑——光溜溜一个,怎么戴耳垂上?   秦牧也有点懵逼。   他们两个大男人,对于女人的首饰实在是一窍不通,难道要去首饰店镶个金,挂个银链,再给耳垂上打个洞,像女人那样戴起来?   两人同时想到那个场景,对视一眼,顿时激灵灵打个冷颤。   江宁斟酌着说:“要不……就放口袋里?”   秦牧果断摇头,“法器是要正确佩戴才能发挥出威力的,你放口袋里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它仰着脑袋想啊想,突然眼睛一亮,毛绒绒的爪子在桌上一拍,很快下了决断:“拿胶水粘耳朵上去!”   江宁:“……”   十分钟后,江宁在翻的一团乱的卧室里找到了一瓶霸王胶水,据说永久粘合,死都摘不下来。   江宁捏着那枚小小的勾玉,和秦牧对视。   江宁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我的耳朵要废了。”   秦牧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的耳朵!”   江宁:“……”   这么一听,更不想戴了。   算了,还是健康更重要,明天出去找个首饰店镶个金串个链,女气一点也好过拿胶水折腾。   只是不知道戴哪只耳朵更容易隐藏一点……   他拿着勾玉站到镜子前,先往右耳垂上比划了一下,确定好要戴的位置,然后……   然后他就拿不下来了。   江宁简直有些惊悚了,他感觉到那勾玉一接触到他的耳垂皮肤就稍微往下陷了一点,像是整个镶嵌在耳垂上了,皮肤只稍微有些压迫感,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想来过一段时间适应之后就没感觉了。   秦牧也有些惊奇,他跃到江宁肩膀上,盯着那白玉一样的耳垂看了好半响,又拿爪子在勾玉上戳戳戳,确定拿不下来,不由惊叹道:“原来这阴坤玉是这么用的,我之前只听说它是枚勾玉耳坠,没想到还能自己戴上去……”   江宁把它乱动的毛爪拍开,摸了摸那枚勾玉,心情还算好——耳朵不用废了。   不过转瞬他就想到一个问题。   江宁:“以后如果不需要的话,怎么取下来?”   秦牧:“……”   江宁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牧眼神闪烁,慢吞吞道:“不会不需要的,你一辈子都需要它,嗯,就是这样。”   江宁:“……”   好了,他知道了,取下来的话……   把耳垂割掉吧。   戴好法器,接下来就是学会控制。   秦牧道:“固魂戒不用你催动,它平时就会温养你的魂魄,当你魂魄受到攻击会主动保护你,总之一切争对魂魄的手段,只要固魂戒不离体,都不会成功,至于阴坤玉,嗯……”   它琥珀色的眼瞳里略过一丝金芒,眯着眼睛盯着江宁看了起来。   之前江宁还不会控制阴煞,体内阴煞散溢而出,在身周形成一个凶神恶煞的,像是魔王一样可怖的黑影,这也是鬼见了他会急着逃跑的原因,当然,这只有开了阴阳眼的人才可以看到,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不然还不得把人吓死。   现在戴上阴坤玉,那魔王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算开了阴阳眼,眼前这个人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就和个普通人一模一样。   秦牧满意的闭上眼睛,眨了眨眼,眼中那丝金芒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它道:“你的阴煞被它压制回体内了,现在不会随便吓跑鬼了,试着看看控制阴煞,有没有更顺手一点。”   江宁按照它的要求,缓缓抬起手,一指对着窗户的方向点出。   一丝的细微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把地面一张纸带着转了个圈。   其余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宁:“……”   秦牧:“……”   秦牧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   以前虽然控制不熟练,但把一缕阴煞缭绕在手上还不算困难,现在这情况……一点阴煞都没有了?   江宁咳嗽一声,一脸淡定道:“阴坤玉的压制太厉害,一时不熟练。”   秦牧:“……”   哦,就是没使出吃奶的劲。   接下来又试了好半响,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可以控制阴煞像绳子一样随意把东西拿来拿去,不灵的时候一点儿阴煞都憋不出来,主要还是刚戴上阴坤玉,压制太厉害掌控不好力道,多练几天就好了。   练了没多一会,“砰砰”的敲门声轻轻响起,门外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大……大人,我把客厅都收拾好了。”   江宁收回手,把门打开让他进来,转身往客厅走去,秦牧在后边慢悠悠道:“其它地方也都收拾了。”   陈晟看着江宁的眼神先还有些惊异,大概在奇怪他身上的阴煞怎么突然消失了,秦牧一说话就立刻把他全部的思绪吸引过去了,连连点头,跟着就去忙了。   一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家里所有的家具杂物全部复原,看上去干净整洁,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陈晟低着头飘在不远处,秦牧来来回回巡视领地一样把屋子全部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也没丢了什么东西,这才慢悠悠跃到了沙发上,三两步在旁边江宁的腿上蹲坐了下来。   江宁习惯性把它拢在怀里,一下一下给它顺毛,秦牧舒服的垂着耳朵眯起眼,懒洋洋道:“说吧,爷的固魂戒怎么会在你手里?作为一只鬼为什么要偷东西?”   陈晟瞥了眼手臂上的猫爪主奴契,闪烁的眼神立刻安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有这东西在,他是想说谎也说不了。   性命随时被人掌控在手里,陈晟很快认清楚现状,他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   “我叫陈晟,生前是一个企业小职员,有一个很相爱的爱人,生活很幸福,某一天下班回家路上被人打昏,醒来后就在一个密室里,他们把我杀了,把我的魂魄拘禁起来,和我在一起的有好多好多鬼,有一个人让我们相互吞噬厮杀,决出最强大的鬼。”   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恐惧,整个身子都有些抖,“后来的确有一个比较强大的鬼诞生了,那个人让他吞噬我们,那鬼不听他的话,挣脱开禁锢他的束缚,把那个人打伤后逃走了,和他关一起本来作为食物的我们也跟着逃了,我在逃跑的时候因为不忿他杀我的仇,想着趁他受伤回去报复,厮打的时候把他脖子上吊着的戒指打落了,可我还是小看了他,差点被他用三味真火烧死,最后我匆匆拿了那个戒指就逃了,后来才知道是固魂戒。”   “至于为什么偷东西,我担心我爱人,回家看了看,发现我死了后他过得很不好,我的房子是贷款买的,本来我活着可以有能力还贷款,可我死后责任全落在了我爱人身上。”   他微微顿了一下,一抹心疼沉沉的压在他脸上,眼中隐现泪光,“他压力太大,还因为我的事情伤心过度,身子不久就垮了,公司把他辞退了,现在房子也被银行收回去了,他日子过得很拮据,上面还有四位老人要养,还经常被人欺负,如果我在,我可以护着他,可我已经死了,我没办法给他帮助,就想着偷点东西变卖了,好歹让他把日子过下去。”   他说着,情绪慢慢低落了下去,最后甚至都有些哽咽,“我也没想着害人,我就是想,让他过得稍微好一点,至少有个能住的房子,不用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秦牧和江宁心情也不怎么好。   原本以为这鬼是作恶多端,身上怨气才会这么重,他们用些重手段也无伤大雅,可如果真按他所说,那就是情有可原了。   秦牧问道:“你除了偷东西,没伤害一个人?”   陈晟重重点头,“没有,我身上这些怨气都是在那地方和鬼厮杀留下的,那地方就是个吃人的,我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从那地方逃出来后我就直接回了家,才发现房子被银行收走了,几经打听才找到我爱人,再之后在这附近偷了两家人的首饰,大人家是第三家,再没伤害过一个人。”   江宁深深吸口气,淡淡道:“不管怎么说,偷人东西就是不对,你回头把偷的首饰全部还回去,你爱人的事情再想办法。”   陈晟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会还回来的。”   秦牧翻个白眼,哼道:“这么不甘做什么,鬼魂做的错事可不是没人审判,下了地府有你好受的,主动还回去还可以减轻点惩罚。”   陈晟低着头,呐呐不言语,显然是觉得爱人的困境和自己的处境来比更重要一点。   江宁转过这个话题,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吗?”   陈晟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渗了一丝悲凉,“记得也没用,那地方在我们出逃后的第二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现在去只有一片灰烬,早就被抹去一切痕迹了。”   江宁微微凝眉,“那个人呢?长什么模样,还有印象吗?”   陈晟一脸灰败的摇摇头,“他每次出现都戴了头套面具,我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大概三四十岁,行为举止看上去很文雅,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秦牧回头,和江宁对视了一眼,一人一猫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沉思。   江宁在觉醒阴煞之体的当晚,意外把秦牧的魂魄从他体内强制召来,当时秦牧正被他弟弟背叛打晕后绑在一间废弃工厂的铁柱上,他的魂魄离体,身体自然是落入了和他弟弟在一起的那群人手里。   包括本来在他手上的固魂戒,也落入了他们手里。   这么说来,杀了这鬼禁锢住他与其他鬼厮杀的人,和绑架秦牧的人,是同一伙人。   只不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5章 就想和你在一起   两人又问了一会,确定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没继续问下去。   江宁想了一想,转而问道:“你爱人年岁多少,有些什么能力?”   陈晟怔愣一瞬,转而意识到什么,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喜色,他几乎是有些颤抖的说道:“他今年二十五了,是公司销售部主管,之前业绩月月第一,人际沟通能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次是因为受到我死去的打击,一时接受不了,精神方面出了些问题,我们从小时候就一直在一起,感情特别好,他的崩溃我也可以理解,不过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恢复过来了,最近在打算找工作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怒色,狠狠的咬了咬牙,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只是他之前一个狂热追求者身份比较高,见他丧偶之后对他各种逼迫,我爱人他不答应,他就对一些公司打了招呼,不准用他,所以现在生活才陷入了困境。”   江宁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他沉吟一会,淡淡道:“你先出去把偷来的首饰还回去,明天早上带你爱人来见我。”   微微一顿,他补充道:“我这里有份工作,是关于房屋方面的,待遇不错,不过得先看看人。”   陈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又顿住,他犹豫了一下,才有些忐忑的说道:“如果是保洁之类的话,我爱人他……是个男人,您对性别有要求吗?”   江宁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不过他对男男女女的爱情并不感兴趣,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也没碍到他什么事,最多也只是有点意外。   他点点头,道:“是男是女无所谓,我看重的是能力。”   陈晟连连道谢,几乎是狂喜着朝门外奔去的。   秦牧转过身来,歪着脑袋看着他,疑惑道:“打什么主意呢,我怎么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工作?”   江宁看着它,面无表情道:“秦牧。”   秦牧不知道为什么,猛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应了声:“在!”   江宁慢吞吞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白玩白住三个月,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   秦牧瞬间炸毛,“我哪里白吃白喝白玩白住了,爷教了你三个月阴阳界的事情呢!”   江宁脸上一点儿愧疚都没有,他点点头,“是,不算,所以这三个月我们没赚一分钱,只出不进。”   秦牧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个预感成真了。   江宁说:“一个星期后,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秦牧:“……”   江宁:“所以我们必须解决目前的温饱问题,加上一些朱砂符纸的消耗量,需要的钱不会少,而我的思路是,先把西郊那栋房子卖了。”   秦牧:“……”   江宁:“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我卖房子的人。”   秦牧:“……”   也许是为了证明江宁这句话的虚假性,秦牧瞪着眼睛看着他,垂死挣扎道:“你……你说过要帮我买两只母猫的……”   “哦,那个啊……”江宁一脸淡定道:“骗你的。”   秦牧:“……”   跟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捉鬼师,心累。   一人一猫谁都没把陈晟的爱人背后纠缠的所谓大人物放在眼里,秦牧是以前做兽皇的时候接触的人多了去了,身份再高贵的人他也见过,压根没当一回事,至于江宁……   阴煞大人觉得,在面对饿死和麻烦这两个选择之间,他还是选后者比较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对方惹上门来,他有阴煞在,虽然捉鬼还有点困难,搞点小麻烦让对方知难而退还是做得到的。   折腾了一晚上,马上就快天亮了,江宁去洗了个澡,躺床上就睡了。   秦牧习惯性的跳上床,顶开被窝一个角钻进去,贴着江宁的身体盘成个毛团子,不久就陷入了梦乡。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一点紫芒倏忽闪现。   是戴在江宁手指上的固魂戒。   它一闪一闪散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抚摸在孩子的手上,映照的整只手都笼上一层柔柔的光芒。   熟睡中的人轻轻皱起了眉。   江宁感觉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是自己的梦境,可一般做梦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这反而是他最奇怪的一点。   他现在站在一片透明的湖泊上,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只有身前三米的距离可以看清楚。   他面前摆着一张实木写字台,边上放着一把椅子,桌子上正中一个黑皮日记本静静躺在那里,就像是最普通的,学生用来记事的本子。   江宁心里有些好奇,他四处看看,确定没有危险,便走上前去,拿起那本日记看了起来。   翻开日记本,上面第一页用娟秀的楷体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了一段话:   “我亲爱的孩子,妈妈本来是不想让你卷入这次的事情的,但事关人命,事关阴阳界生死存亡,你的参与又至关重要,我犹豫之下做了一个赌注,如果你一辈子觉醒不了阴煞之体,就平平淡淡的活下去,活到你寿命终结,如果你觉醒了,这枚固魂戒的秘密你迟早会知道,我把相关线索整理了一下,写成了这本日记本。”   江宁眼睫一颤,呼吸微微一顿,心脏不稳的猛然跳了一下,他手指紧绷着,指尖都细细密密出了一层冷汗,捏着日记本的书页翻了好几次才成功翻到了下一页,入目便是一片熟悉的黑色楷体。   他微微抿着唇,带着一种紧张又期待的心绪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这里记录着我和你父亲这段时间调查的所有事情,但一下全部告诉你,会让你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贸然前去救我们,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他们抓住,这显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我设置了一些阻碍,你向妈妈证明你的能力,日记本会回应你相应的线索,指导你一步一步找到我们。”   “阻碍便是,找到玉魂,越高级的玉魂暴露的线索就会越多,把你找到的玉魂带到固魂戒前,日记本会自己显现下一页的线索。”   “最后作为一个母亲的叮嘱,孩子,你要记住,在不够强大之前,绝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阴煞之体,那个人一直在找你,一旦你暴露出去,就是凶多吉少的处境,一定要记住!”   再翻过去,下一页是一片空白。   也许是这日记本暴露的信息量太过巨大,江宁心神不稳之下手一个颤抖,日记本瞬间掉落在地上,周围浓雾一阵翻涌,他脑中昏昏沉沉的晕了一下,下一刻猛然睁开眼,已然到了现实之中。   入目就是一只黑漆漆毛绒绒的巨大猫屁股。   江宁:“……”   本来刚刚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的心绪霎时一个急转弯,就像失去支撑的巨浪,“嘭”的一下掉落而下,摔了个底朝天。   他憋着口气,把一只手挣脱出被窝,伸手揉了把猫屁股。   黑猫正睡得迷迷糊糊,肚皮朝天四爪蜷起,不知梦到了什么让它开心的事情,嘴巴微微张着,嘴角翘起一个傻乎乎属于幸福的弧度,隐约还挂着一串可疑的液体,整只猫看上去都处在一种很放松很幸福的姿态之中。   似乎是感觉到屁股上的触感,它不舒服的扭了几下,后爪踢了踢,喉咙里发出几声舒服的“喵喵”声,毛绒绒的尾巴不耐的在江宁脸上扫了扫,头一歪继续睡。   江宁:“……”   他不得不加大了力道,又在猫屁股上揉了一把,提了声音道:“起了!”   秦牧不舒服的哼哼一声,屁股又扭了扭,这次扭动的幅度比较大,直接“砰咚”一声……摔到了床上。   “怎……怎么回事?有鬼来袭?”   秦牧猛的一下跳了起来,整只猫瞬间从惫懒状态切换到战斗状态,全身毛发微微炸起,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四处打量,然后就和江宁麻木的双眼对上了。   江宁:“……”   秦牧:“……”   江宁面无表情道:“我在考虑和你分房睡,每天早上对着一只猫屁股醒来,有些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猫……猫屁股?我刚刚又对着它露屁股了?   秦牧很是尴尬的咳嗽一声,慢慢放松下来,蹲坐在床上摇了摇尾巴,一本正经道:“胡说,睡一起才能对突发状况有所准备。”   江宁疑惑的看着它,“突发状况?”   秦牧顶着头顶上一根呆毛,严肃的说:“万一再有鬼经过被你吓跑,我还能来得及抓住呢。”   江宁看了它一会儿,缓缓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耳垂。   耳垂上一颗紫色的勾玉耳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出一层柔和的光华。   阴坤玉都有了,怎么会吓跑鬼?   秦牧被噎住了。   它圆溜溜的猫眼咕噜噜乱转,努力想着留下来的借口,真正的理由肯定是不能暴露的,它觉得睡在他身边很心安,可以前所未有的放松自己,而江宁也从没辜负这份信任,一直待它很优厚,所以它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睡觉。   只是这理由要真给江宁知道,它会有种很羞耻的感觉。   还没等它想到借口,江宁已经慢悠悠坐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靠在床头上,微微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固魂戒,凝神思索着什么。   秦牧歪着头看着他,眼中不自觉闪过一抹惊艳。   江宁本来就很好看,他的五官很精致,轮廓很优美,皮肤白皙又细腻,但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女气,因为他的眼瞳实在太黑了,黑到有一种不透光的幽深深邃,无端便多了几分男人的冷硬感,脸上的表情一般也不多,便给人一种冷淡又禁欲的感觉。   他留着一头长发,黑缎一般柔软的垂下,只额前稍微剪短了,留了一点细碎的刘海,此刻因为刚起床的原因,那长发一丝丝一缕缕散乱的垂落在身上,无端柔和了那股冷淡的气质,清晨的阳光照耀而下,衬着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以及那低头沉思的动作,便有一种如画一般安静而美好的感觉。   秦牧看着,看着,忍不住一声赞叹。   那晚差点夺去他生命的阴煞好歹也办了件好事,觉醒的当夜帮助他重塑了一遍身体,顺便把头发给长长了,江宁起初嫌太女气给剪了,此后只要一用阴煞,那头发就要长长一次,后来他干脆就没管了,平时就拿根绳子绑后边塞衣服里,别人还真看不出来他是长发。   以后可不能这样。   秦牧想着。   我得给他想个合适的发型,这么好的资质,别给糟蹋了。   啧,可惜是个男人,要是个女人,我还真会追求一下。   它默默想象一个女版江宁,丰胸细腰大长腿,容貌精致能力卓绝,对其他人冷冷淡淡,只对着它好,给它顺毛做饭洗澡穿衣,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正当它迷迷糊糊想入非非的时候,江宁突然开口道:“我见到我妈妈……”   关键时刻关键词入耳,秦牧激灵灵打个冷颤,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识一声惊呼:“岳母大人在哪!?”   江宁:“……”   他目光奇异的看着它,慢吞吞的把那剩下的四个字说出来,“……的日记了。”   秦牧:“……”   意……意外,你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本喵心跳有点快。 第6章 阴阳宝爱屁屁   江宁以一种充满质问意味的眼神盯着秦牧看了好半天,直把秦牧看得两股战战,差点就软了。   好在江宁心里记挂着那本笔记本的事,这件事只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并没过多在意,虽然心里的确有点别扭的感觉。   也许是玩笑吧。   他逃避似的想着,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我昨晚梦到了我妈妈的笔记。”   微微一顿,他指了指手指上戴着的固魂戒,“在戒指里。”   秦牧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你妈妈的笔记?”它想了想,点头道:“固魂戒是魂魄类法器,魂魄强大的人可以用念力在里面留下一些影像,或者是自己想留下的东西,你的梦很有可能就是你妈妈留在固魂戒里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笔记里说了什么?”   江宁低头整理了一下,把笔记里提到的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玉魂啊……”   秦牧一只爪子放在下巴上,挠啊挠,挠啊挠,“这东西是上等玉石孕育千万年,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诞生出来的玉之灵,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就是遇到了,你没有足够的钱,也买不到手……”   江宁问道:“最普通的一只玉魂大概多少钱?”   秦牧斜了他一眼,给出一个数,“五百万,还得看人家卖不卖,你西郊那栋房子最高也就卖个四百多万吧,没其他途径赚钱的话,你是拿不到的,这还只是最普通最低级的玉魂,高的话上千万上亿甚至无价之宝都有。”   江宁:“……”   秦牧晃晃尾巴,继续道:“至于我的钱,我是不缺钱,几十块玉魂我也弄得到,可我也和你说过了,我所有的财产,除了异兽之外估计都在我弟弟监视之下,要动那些东西,除非你很强,强到能避开那群人的追查,但现在的你显然还没这个能力,变强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目前,你还是得想办法赚钱。”   江宁伸指揉了揉眉心,眉间微微叠着一抹折痕,看上去有些苦恼。   他父母失踪的突然,他拿着父母唯一留下的一笔钱活到高中毕业,之后大学一直是勤工俭学,边读书边赚学费,但因为阴煞之体的封印,他的性格越来越内向封闭,除了读书几乎不与人来往,导致他找不到什么工作,后来机缘巧合,成了一名网络撰稿人,有空的时候写文赚点稿费,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临毕业那一段时间,他越来越严重的封闭导致他跟社会已经有很严重的脱节了,拿到毕业证后不得不在心理医生的辅导下在家里调整了几个月,一边写文赚钱一边维持着生活,可写文也只是每个月不到四位数的收入,他就算不吃不喝,又哪来那么多钱去买玉魂?   难道他要出去找工作?   这个倒是不错,之前是因为阴煞的封印导致内心跟着一起封闭,三个月前解开封印后就一直在白天黑夜忙着和秦牧学习阴阳界的事情,倒是没想着出去走走。   可即使找工作,什么样的工作能在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他正凝眉沉思,却听秦牧叫了一声,“喂!叫你呢,江宁?”   江宁抬眸看它。   秦牧琥珀色的猫眼微微弯起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不会真去想怎么找工作赚钱吧,面前摆着这么一份容易赚钱的工作,你是打算舍近求远吗?”   江宁的思维依旧习惯性停留在物质世界中,一时有些疑惑的看着它,没反应过来。   秦牧叹气,“还记得你妈妈笔记上怎么说的吗?玉魂是考验,你不会以为你妈妈是为了锻炼你的工作能力才设置这个障碍吧?”   江宁思路瞬间清晰,“你是说……捉鬼?”   秦牧一脸“孺子可教也”式点头,“她的失踪既然和阴阳界有关系,锻炼你的肯定也是阴阳界方面的事情,捉鬼是一项很好的锻炼方式,至于具体怎么赚钱……”   它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床边的智能手机,“把手机拿出来,我教你。”   江宁依言把手机给它。   秦牧伸出只毛绒绒的猫爪,努力勾出其中一个爪垫,熟练的开锁,打开浏览器,在上面下载了一个爱屁屁。   “这是阴阳宝爱屁屁。阴阳界的人都有,上面有一个交易商店,专门出售一些符纸法器等等阴阳界的东西,还有专供捉鬼师交流的论坛,阴阳界的时事新闻,以及……”   它点开一个标着“赏猎”图纹的按钮,戳开以后的页面是严肃正经的灰黑色,上面是一个一个色调暗沉的图片,有看上去就很恐怖的鬼屋,还有扭曲狰狞的恶鬼,图片下边就是一连串红色的数字。   “这是赏猎页面,赏猎,顾名思义,赏金猎人,只是捉的不是人,是鬼,作恶多端的恶鬼,这些图片就是需要捉的鬼,或者是去的地方,总之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任务平台,图片下边的红色数字就是报酬,戳开以后里面有任务详情介绍,完成任务之后,可以去本地阴阳宝驻地找工作人员换取报酬,这些任务有平台发布的,也有个人发布的,如果是个人的话,平台会在发布一瞬间按照发布人所承诺的赏金抽取他账户里面的储存金额,不管是谁发布的,你都可以去驻地找他们换取赏金,只是个人会被抽取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它点开个人信息那一栏,弹出一个注册框,里面要求填写自己的昵称密码名字等等一些信息。   “这个爱屁屁不是谁都可以下载,需要会员的邀请码才可以,我刚刚已经用我的邀请码给你开了绿灯,你直接注册就会通过。”它把手机推过去,道,“现在,填吧,一定要真实信息,不然会被封号处理,这是和上面联网的,保密程度绝对可以放心。”   江宁拿过手机看了两眼,表情略有些新奇,从他刚刚一扫而过的数字来看,上面的任务没有低于万数的,最低也在六位数以上,大多数都在七位数,这样看来,他只要一个月做几个任务,就可以轻易买到更高等级的玉魂了。   不愧是阴阳界,都是一群有钱的大佬。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有这东西,你怎么以前没说过?”   秦牧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鄙夷道:“我以前又不知道你这么穷!”   江宁:“……”   秦牧又道:“况且你以前还不会控制阴煞,煞气外泄很厉害,这种体质在没强大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会儿不宜和阴阳界的人过多接触,现在有了阴坤玉在,没人会发现你的阴煞,自然可以出去了。”   江宁轻轻点头,沉默一会儿,突然道:“谢谢。”   秦牧晃来晃去的尾巴突然一僵,左看看右看看,莫名就有些小别扭,如果它脸上现在没毛的话,那一定是通红通红的。   真奇怪,之前拼命想欺负他却始终找不到机会,现在对方服软了,它怎么浑身上下都感觉很不对劲呢……   它压下那股让它觉得很奇怪的感觉,抬着头低着眼,摆出一副领导架势,尽量一本正经道:“没……没事。”   江宁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上翘的弧度,转瞬即逝,他低头开始认真的填写资料。   第一行就是昵称,必须用汉字。   他一时有点不知该叫什么名字好,正要征求某只猫的意见,抬头就看到面前一只黑猫伸出后爪挠脖子痒痒挠的停不下来,长长的胡须一抖一抖,嘴里舒服的喵喵直叫。   他看了半响,突然间灵光一闪,低头写道:   昵称:   喵喵宁。 第7章 鬼屋是我家   注册完昵称后,他在赏猎页面大致翻看了一会,最后找到一个离他最近的任务。   戳开任务图片,里面是这么显示的:   任务内容:捕捉恶鬼一只。   任务地点:京都西郊南山公路321号。   任务发布:总部发布。   任务酬劳:六百万。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难度:四级。   任务状态:待接。   江宁看完之后,陷入了一阵久久的沉默。   秦牧挠完痒痒,见他久久不动,抬头看去,就见他的表情很是奇异,有点疑惑又有点……懵逼。   秦牧眨巴眨巴眼,问道:“怎么了?”   江宁看了它一眼,把手机页面给它看。   秦牧眼光一扫而过,一爪抵着下巴,陷入沉思,“我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有些眼熟……”   江宁慢吞吞道:“很眼熟。”   秦牧疑惑看它。   “南山公路321号就是……”江宁微微一顿,说,“我那栋在西郊的空房。”   秦牧:“……”   江宁:“真巧。”   秦牧:“……”   它呵呵干笑两声,“巧啊,真巧,哈,哈哈哈……”   一番尴尬的对视之后,一人一猫很快开始沉思。   “你是在那里觉醒的阴煞之体,那栋房子周围很容易凝聚阴气,成为鬼神的乐园。”秦牧沉吟道:“目前看来,是有一只鬼占据了那里,把那栋屋子变成鬼屋了。”   鬼的等级从低到高分为怨鬼,恶鬼,血鬼,煞鬼。   怨鬼是最普通的因怨成鬼,执念未去,停留人间,没什么杀伤力;恶鬼就是伤害或者是杀害过人的鬼,身上怨气会比较重,伴随有血雾,也是捉鬼师最常狩猎的目标;血鬼就是作恶多端血煞之气浓郁的鬼,身体呈红色或者绿色,一般遇到这种鬼,就得自求多福了,没几个能力强大的捉鬼师帮忙是降服不了的;至于煞鬼,那就是传说中的鬼王,煞鬼一出,阴阳界就是倾尽全力也不一定可以降服,那是传说中的禁忌存在。   而侵占了江宁屋子的那只鬼,就是第二等级的恶鬼,伤害过人,但还不至于作恶多端,不算太难捕捉。   至于陈晟,他也是属于恶鬼的范畴。   江宁点点头表示了解,手指在手机页面拨弄着 ,大概把任务弄清楚后,把任务页面拉到最下边,有个红色的“接受”按钮。   点击接受。   页面弹出个对话框,上面显示:“接受成功,任务失败或者超时扣取账户三百万,大师加油!”   江宁:“……”   他幽幽的说:“扣取三百万是怎么回事?”   秦牧沉思的动作微微一僵,它沉默一会儿,慢吞吞道:“哦,忘了告诉你,任务失败的话会有惩罚的,惩罚就是扣取任务赏金一半的资金。”   江宁:“……”   还真是个会赚钱的爱屁屁。   三百万啊,要真失败,他这栋房子也没法保住了。   秦牧摆摆尾巴,一点儿都不担心,“不用怕,你现在煞气被压制,一般不会吓跑鬼,这任务多半可以成功,我那会儿接任务就没有失败过一次。”   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把惩罚给忽略了……   失误失误。   江宁不带表情的看了它一眼,显然对它的能力表示怀疑,幸好秦牧因为心虚也没和他计较,他浏览完任务退出爱屁屁,又发现一件让他惊悚的事。   手机端端正正的屏幕之上,亮着这么一个图标。   两坨半圆形合并一起,中间是一个俗气的粉红色蝴蝶结,下边写着“阴阳宝爱屁屁”六个大字。   江宁……就很懵。   一般爱屁屁都是代指手机软件,结果这个爱屁屁倒好,直接把爱屁屁三个字给标上去了,那上边这两个合在一起的半月形……   他忍无可忍,“这个爱屁屁的图标和软件名字是怎么回事?”   秦牧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了,这会儿翘着尾巴一脸淡定,“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图标就是屁屁,阴阳宝爱屁屁在阴阳界还有一个名字,叫爱屁屁,这名字是几个世家老头一起取的,他们说什么年轻人的手机里都是爱屁屁,我们这宝贝也叫爱屁屁,但爱屁屁没有特色不行,所以叫阴阳宝爱屁屁,老头们说了,这都是为了迎合潮流。”   江宁:“……”   秦牧死鱼眼式瞪他,“我们和他们说过爱屁屁只是手机软件的叫法,可惜老头们固执己见,不听。”   江宁:“……”   在他想象之中高大上的阴阳界瞬间把格调掉到了深渊里。   这时,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在吗?”   江宁忽的想起一件事,“房子成鬼屋的话,不能随意出售了!”   秦牧斜眼看他,“那你把人家叫过来,再空着手回去?”   江宁:“……”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上前去打开门。   门外陈晟一脸温柔的飘在一边,脸上带着与昨晚截然不同的幸福笑容,他身边站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五官俊秀,气质温雅,穿着很朴素,尽管发型脸容明显打理了一番,却依旧掩饰不住他眼底深处的疲倦。   他见来人开门,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艳,转瞬即逝,他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个优雅不失礼貌的笑容,“您好,我是陈晟的爱人。”   江宁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陈晟,并没多说什么,开门让他们进来。   两人一鬼一猫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晟迫不及待道:“大人,我把偷来的首饰都还回去了,我爱人也按照您的吩咐过来了,请问您……”   秦牧斜着眼看它,毛绒绒的猫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江宁一脸淡定,至少从他脸上是看不出任何其他神色的,他看向陈晟,道:“你爱人可以看到你?”   陈晟说起这个就有点高兴:“致远他小时候起就可以看到这些东西,他对阴阳界多少有点了解,不过之前因为怕我说他神神叨叨,所以不敢在我面前暴露,我也是那天到了他面前被他认出来后才知道的。”   那男人这时候也介绍道:“大人您好,我叫谭致远,是小晟他爱人。”   江宁多少有点意外的感觉,他指了指自己,“叫我江宁就好,”又指了指旁边蹲坐的黑猫,“秦牧。”   介绍完毕,他直奔主题,“我在西郊有一栋房子,里面现在住了一只鬼,我今晚会去把他处理掉,并把一些后遗症解决,保证里面不再住鬼,但前提是,里面必须有活人居住。”   他微微一顿,说出目的,“我要你住进去,工作上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   住一栋鬼屋?   对于其他人来说白送都不要,可对于从小见惯了鬼神的谭致远来说,这并不算什么,甚至还可以给他一个安生之所,他眼中控制不住迸出一丝喜色,“大人……额,江宁,我需要帮您做什么吗?”   江宁摇摇头,“我这算是半个要求,也算帮你半个忙,至于要求……”   他看向同样喜形于色的陈晟,道:“我要你身上的怨气。”   一人一鬼神色同时一僵。   秦牧也惊异的抬头看向他。   江宁道:“人鬼殊途,你长时间留在他身边,会对他的身体和气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会影响到他身边的人,况且长期滞留人间,轮回不稳,下一世投胎极有可能是畜生道,之前被禁尚且可以理解,现在你留在人间的每一天,都会让你身上的罪孽加重一分,罪到极处,魂飞魄散。”   怨气一除,鬼没了力量支撑,会被阴差抓回阴间,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陈晟嘴唇颤抖着,他想说无所谓,他就想陪着爱人,但江宁说的没错,他继续留下,给他造成的伤害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谭致远心情也不好受,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需要他照顾,还有陈晟的父母,他在人世还有许多没法放下的牵挂,就是没有江宁馈赠房子的要求,这也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江宁的话只是把他们一直想要逃避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让他们再无任何逃避的理由。   如果答应,他们可以得到一栋房子,工作也从此无忧,只是会彼此分离。   如果不答应,他们只会彼此痛苦的互相折磨,最终害人害己,还害了身边的人。   他们本来很恩爱,却因为那一场谋杀,从此阴阳两隔。   江宁并没有逼他们,他道:“你们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两天后给我答案。”   一人一鬼恍恍惚惚的出了门去,谭致远临走之前带上了门。   门刚一关上,秦牧就愤愤问道:“怨气?你把一栋房子白白送了人,只是为了要点怨气?我现在就可以扑上去把他的怨气吃光!”   江宁问:“你下得了嘴?”   秦牧一噎。   江宁叹口气,抬手把它抱在怀里,摸摸它炸起的毛,缓缓道:“你就是嘴硬心软,如果这陈晟是个作恶多端的鬼,你不会有任何迟疑,但他不是,他还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你下不了嘴,这也是你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对他出手的原因。”   他微微一顿,道:“所以,我帮你。”   秦牧微微低下头去,拿爪子拍拍他的腿,还是有点不甘,“可那是一栋房子,你现在就快没钱了……”   “钱的话,今晚去鬼屋走一趟,有阴坤玉镇压我的煞气,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捉到它。”江宁道:“至于房子,我也不是白让他住,那好歹是我们曾经住过的房子,变成鬼屋总觉得怪不舒服,要想保证不再闹鬼,必须有活人的阳气镇压,除了他,一般人是不敢住鬼屋的,我们晚上再去看看,确定以后不会有鬼可以进去。”   秦牧闷闷的垂着尾巴低着头,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气息:本喵很不开森!   江宁这个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若是这猫和他倔,他铁定嘴下不留情,现在秦牧这副样子,他就没什么心思逗它了,这猫心里铁定因为他的慷慨而别扭着呢。   他心里莫名就有点软,捏捏它耳朵,道:“我吸了你的阳气,总得想办法还回来。”   秦牧抖抖耳朵,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一本正经道:“今晚,不准有任何一丝意外,这鬼逃了你暂时就没钱养我了,我们得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   江宁:“……嗯。”   秦牧一爪拍他腿上,气势恢宏道:“江宁,做好被鬼追着逃的准备了吗?”   江宁:“……哈?”   秦牧一脸诡异的兴奋:“扮一个探索鬼屋的柔弱大学生吧!”   江宁:“……” 第8章 这猫很凶萌   西郊的南山公路附近,有几栋比较偏僻的房子。   这里因为地处郊外,房屋之间的间隔比较大,都是一栋一栋的独栋小别墅,其中有一间,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鬼屋。   传说这间屋子经常在半夜发出一些阴气森森的呼嚎声,有人不信邪的进去看过,结果不过一会儿就抱头惨叫疯疯癫癫的逃出来了,于是关于这间屋子的传说就越来越多,传言也越来越恐怖,但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人命。   这算是最让人庆幸的一点,最多就是出来的人精神不太正常。   于是,这间鬼屋理所当然成为了一些胆大妄为,爱好冒险的人探索的目标。   江宁此次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冒险者。   他按照秦牧的要求,把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头上戴了顶棉布帽,身上穿了件柔软宽松的白色衬衫,灰色休闲裤,一双杏色棉布鞋,外面披了一件浅蓝色的风衣,再跨了个浅灰色棉布包,整个人的装扮看起来非常的中性,甚至因为那一头长发把脸部轮廓很大程度的柔化了,夜色之中猛的那么打眼一看,还真像个柔弱文静的女生。   江宁就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如一尊磐石巍然不动。   秦牧在他脚后跟拿两只爪子死劲推他,“走啊,走走走,愣着干嘛呢!”   江宁看着远处那栋黑暗中矗立的小别墅,尽量声音平淡的提出意见,“我觉得把头发扎起来或者剪掉更好一点……”   秦牧拿爪子在地上一拍,愤愤道:“你在怀疑我的审美吗?我保证你这样进去绝对可以把鬼引到你身边,你还想不想抓鬼了,难道还想背上三百万的负债让我喝西北风吗?”   江宁给出他的理由:“阴坤玉在,鬼不会逃。”   秦牧怒道:“可一般哪个男人留那么长头发,还扎起来,这不是在明摆着告诉鬼你是个捉鬼师吗?至于剪了,你就是不小心用一下阴气头发都会重新长长,你能保证你在里面绝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用你的阴气吗?”   江宁垂眸想了想,似乎还真不能。   秦牧哼道:“这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有柔弱的女人才最能让人放下戒心来,你不肯穿裙子扮女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尽量中性化打扮了,你是不是想回去穿套裙子过来?”   江宁垂眼看向它。   刚刚还耀武扬威神气抖擞的黑猫顿时身子一僵。   每当江宁这么看着它的时候,就是它要倒霉的时候。   果然,下一刻,江宁从背包里翻翻翻,翻出一条粉红色的蕾丝缎带,还有几个蝴蝶小发卡。   江宁是这么说的:“一个女人的猫必须是精致的,你身为我的猫,就这么光溜溜似乎不太好。”   秦牧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喵”的一声惨叫,四爪撒开就要逃跑,可惜被早有准备的江宁抬脚一拦,弯身一抓,轻轻松松提在了手里。   然后就是一场堪称酷刑一般恐怖的折磨,期间惨叫与哀嚎齐飞,蝴蝶结与发卡共舞,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江宁盯着面前的猫打量一会儿,满意的点头。   一只全身上下黑不溜秋油光水滑的猫,脖子上戴个大大的粉红色蕾丝蝴蝶结,右额角别了个红色的蝴蝶发卡,尾巴上戴着个镶钻的蝴蝶结样式尾箍,四只爪爪上还各绑了个蝴蝶结,看上去要多精致就有多精致。   秦牧就……生无可恋了。   它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咬着牙道:“你到底哪来这些道具的?”   江宁充分发挥气不死猫不偿命精神,一脸淡定道:“你给我身上弄的时候存下来的。”   秦牧:“……给我留着的?”   江宁温柔点头,“你值得精致。”   衰!一个大老爷们要什么精致!   可惜江宁魔爪太厉害,秦牧小猫委委屈屈反抗半响,江宁道出一句:“如果你把它们丢了,我也换我的黑风衣去。”   瞬间就把它说老实了。   江宁抱着自家猫,心情还不错的朝鬼屋走去,秦牧蔫蔫的垂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走到鬼屋的途中还得路过几栋其它的小别墅,幽暗的环境之中,被路灯照射着的彩色巨大海报就显得格外醒目。   海报之上,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朴素的女人一脸温柔的抱着她怀里的女孩,女孩弯着眼睛,咯咯笑起来的模样格外的可爱。   那是一张寻人启事。   江宁路过的时候扭头扫了一眼,内容大致是:照片上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妻女,前段时间去附近散步就一直没回来,警方初步判断应该是人口拐卖,让附近的人帮忙注意一下,后面还留了联系方式以及住址,最后还附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男人伤心哭泣的侧颜,一张是鞠躬致敬的感谢照,无论哪一张都是优雅又帅气的,尽显男人的成熟魅力,那一张哭泣的照片还莫名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江宁没多在意,一扫而过,继续往前走去,秦牧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年头的寻人启事都成宣传照了吗,我一点都没感觉到那男人对妻女的在意,至少比起陈晟来,他差远了。”   江宁点头,“正好,我也觉得这男人不太对。”   他们因为魂魄强大的原因,对一些事情拥有着近乎于直觉一样的判断,一般对一个人没来由讨厌的话,这个人多半是有些问题的。   不过彼此都是陌生人,所以一人一猫只是略微说了几句,并没放在心上。   等他走到鬼屋前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   那是两个男生,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正趴在一起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怎么进去,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猛然见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高个子的男生似乎胆子比较大,仔细看了看他是个人,便笑道:“你好啊,美女,也是来探鬼屋的吗?”   江宁脑海中一道闷雷咆哮着滚过。   美女……美女……美女……   秦牧的心情瞬间阴转晴天,幸灾乐祸的在他怀里“喵”了一声,拿爪子拍拍他的手,示意——冷静呀冷静。   江宁深吸气,瞬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两个人看来对这里很熟悉,他可以从他们口中多打听一些关于鬼屋的消息,以便更好的抓鬼。   至于安全……   他虽没把握百分百抓到鬼,但保护他们却是绰绰有余。   理清楚思路,他瞬间制定好策略,学着来之前调整过的嗓音,道:“是。”   声音清清冷冷,带着股中性的味道,雌雄莫辨。   不过两个男生已经先入为主从他的一头及腰长发上给他盖了性别,毕竟一般男人可不会留这么一头长发。   男生和他打过招呼,就被他怀里的猫吸引了视线,上下看了看,赞道:“好漂亮的小猫,看这打扮,是母猫吗?”   秦牧刚刚转到晴天的心情瞬间变阴,很凶很凶的对着他“喵”了一声。   男生就笑了,“好可爱的小母猫。”   秦牧:“……”   你哪里看出来我是母猫了啊啊啊!?   江宁心情诡异的好了点,他矜持点头,“嗯,是挺可爱。”   秦牧就……蔫了。   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喵暂时忍。   矮个子的听江宁和那男生说着话,胆子也大了点,上前套近乎道:“我们也是来探鬼屋的,听说这里面的鬼有些凶,但还没出过人命,我们就想去看看,壮壮胆子。”   他说完一顿,又开始介绍道:“我们要在这屋子里过一个晚上,你一个人怕的话可以和我们搭个伙,我叫方远,他叫徐青,我们是附近京都学院的学生,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江宁:“宁江。”微微一顿,“作家,找灵感。”   两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年头的作家也不容易啊。   徐青回头继续弄锁,边弄边道:“这锁被人撬过几次,里头机关松了,很好卸,我快弄好了,你们等会。”   江宁:“……”   被人当着自己的面撬自家屋子的锁……   略新奇。   秦牧现在看他吃瘪就心情好,仰着头弯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像是在偷笑。   江宁果断无视它。   在等开锁的过程中,徐青闲不住似的唠嗑起来,“美女知道这屋子的一些传闻吗?”   江宁努力忽视“美女”那两个恐怖的字眼,摇摇头,“不知道。”   徐青“嘿”的笑了一声,“正好我知道,我给你讲讲,这屋子的主人听说以前是个杀人犯,这里就是他藏尸的地方。”   秦牧:“……”   江宁:“……”   方远也神秘兮兮道:“不知道吧,听说这里面的鬼就是那些尸体的,他们合起伙来一起把屋子主人杀了,他们和别人没仇,所以最多会把人吓走,不会闹出人命来。”   秦牧:“……”   江宁:“……”   抱歉,我还活着,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犯。   秦牧仰起头来,朝着他眨眨眼——杀人犯,藏尸地?   江宁慢慢抬起手,在它脑袋上猛的一压,把它的脸压怀里了。   秦牧:“……喵。”   这时候“啪嗒”一声响,锁被撬开了。   江宁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捏了捏钥匙,最后还是没掏出来。   我的屋子在我面前被别人撬开了锁,而我还得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他试想了下亮出自己身份时的场景……   徐青:“杀人犯?”   方远:“快逃啊!”   江宁:“……”   算了,照顾大学生脆弱的心灵,他还是不说了。 第9章 可以吃的鬼鬼   锁卸掉后,下一步就是开门。   徐青招呼着两人,“方子你到我后边来,美女,你那个方向正对着门,也到我后边来吧,怕有什么东西冲撞了你。”   方远对他道了一声谢,很自然的到了徐青身后去,顺带还对他招了招手,笑道:“美女,来我身后,我保护你。”   江宁眉梢微挑,嘴角隐约颤动了一下,强制自己忽视“美女”那两个恐怖的字眼,点头说了声“谢谢”,慢慢走到了方远身后去。   方远却把他的犹疑过度解读了,以为江宁是真怕了,适才的热情更高涨了几度,笑道:“别怕,有我在,有什么事我们护着你。”   秦牧一只爪子按在嘴上,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江宁暗暗在它肚皮上戳了戳,凝着眉轻轻点头,“麻烦了。”   两人都是性格爽快的人,闻言连说“不麻烦”,一点儿都没在意。   江宁看着他们,心里大致对两人有了一番思量。   徐青这个人心大胆也大,一副大哥大的模样,没什么心眼,对方远很是照顾,方远心思就比较细腻了,气质也比较斯文一点,为人更加谨慎小心,刚刚躲到徐青身后的动作也很自然,徐青一点儿都没在意,说明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好到已经熟练了,不在乎这一点小礼。   万般准备就绪,徐青握住门把手,缓缓把门打开。   一点幽深的黑暗在眼前渐渐放大,朦胧的月光照入屋内,隐隐约约映照出一点家具的模样,玄关的鞋柜,走廊的挂钩,地上的毛毯,就和普通没开灯的家一般模样。   这情景让三个人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了下来。   徐青开玩笑似的说,“还别说,我还真有种小偷一样进别人家的感觉。”   江宁状似无意道:“这就是别人的家。”   徐青一点儿都没在意,笑着摇摇头,“虽然是别人的家,但这片小区的管理已经对外放话了,这栋屋子不属于他们管辖,只要胆子大,随便进,出了事他们不负责。”   方远在一边道:“也许是之前进的人太多,出来的人胆子小点的精神都有点恍惚,理所当然会被家人以此索赔,他们拦不住,总会有人找机会钻空子进去,报警处理过,但警察进去一看,屋子哪儿都正常,他们找不出理由封锁这房子,总不能宣传一些封建迷信吧,后来一些业主也吵着要搬,管理员为了逃避麻烦,干脆就把这房子划分出去了,在外面立了块‘前方危险’的牌子,就不管了,明着说就是,只要胆子大,随便进,只是他们不负责任何后果,后来就成了一些人练胆的地方,算是半个公立的屋子,没有主人一说了。”   江宁:“……”   所以他们才一点儿都没有做贼的心虚感吗?   我才走了三个月,这栋屋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传奇的房生?   他想了一想,大概也猜到了管理员的想法,估计是屡次三番联系不到他,这么栋鬼屋放在小区里又实在太棘手,其它业主也纷纷投诉要搬离,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小区的运营,迫不得己才把这房子摘出去。   就算要承担赔款,也不能把整个小区都搭进去。   入门时的吵闹宛如水滴入湖,涟漪还没泛开就覆灭了,三个人前前后后一起走进去,江宁最后把门给带上了。   “啪”的一声轻响,屋子里重新恢复了一片黑暗。   江宁明显察觉到方远的身体抖了一下,脚下步子都似乎有些不稳,出于礼貌,他问了声:“你没事吧?”   方远若无其事的笑了一声:“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声音里却止不住有点抖。   江宁彻底无语,到底是怎么样的“男子气概”支持着他说出这种话。   好在这只是个小插曲,徐青安慰的拍拍他,确定他只是被吓到,便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江宁看四周黑糊糊一片,出于习惯下意识去开灯,灯是开了,客厅瞬间一片光明,但这情况一点儿都不太好。   灯光不知道啥时候被换成了惨绿色,因惨惨铺洒在屋子里,本来只是有些幽深的屋子瞬间变成了十八层地狱,惨绿色的灯光照在人身上,活人都给照成了阴森森的鬼。   徐青和方远猝不及防看到这恐怖的场景,心脏一个停跳,脸都给吓得惨白一片,死死把一声惊呼憋在嘴里,差点腿一软给坐地上去。   江宁:“……”   他果断又把灯给关了。   徐青和方远直到这会儿才长长松出口气,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下来了,齐齐回头幽幽的瞪着他。   江宁的声音依旧是淡定自若的,“我只是开个灯。”   秦牧一只爪子堵在嘴上,努力忍耐着即将出口的闷笑。   哎呀,抱着它的手都僵了,这是得有多不自在啊。   好在两个人都是大男生,没想要和一个大美女斤斤计较,徐青“呵呵”笑了一下,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是我们准备不周,我没把手电筒拿出来。”   说着,两个都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手电筒,江宁也没干等着,伸手在背包里一掏,掏出个……粉红色少女版手电筒。   江宁手一顿,默默看向怀里的猫——我记得我原先准备的不是这个,你放的?   秦牧翘起尾巴晃晃晃,一脸得意,转眼看到尾巴上闪亮亮的蝴蝶尾箍,脸又僵了。   江宁心情略微好了点,把它放在自己肩上,毕竟他还得照顾前边两个大学生,万一发生什么事,抱着它会来不及反应。   三个人拿着手电筒,继续往进探索。   江宁边走边像是无意识的问:“你们知道里面这鬼有些什么事迹吗?”   徐青小心的打量着四周,低声道:“听说最常出来的好像是个女孩子。”   方远也小小声道:“对,听说经常会不经意掉落下一柄刀子什么的……”   “铮!”   他话一落,黑暗之中有银光一闪,他脚前地面眨眼多了柄雪亮的匕首。   两人心脏狠狠一抖,猛的退后几步,江宁也有点儿惊奇,不过他一眼就看穿了匕首的真身——怨气凝成的。   徐青拿手拍拍心脏,松出口气来,抖着声音道:“幸好我打听过,好像这刀子从来砸不中人。”   方远小小的点头,“对,好像这里面的鬼就是要把我们吓出去,没什么杀意的样子。”   所以他们才敢进来闯一闯。   江宁点点头表示了解。   这栋小别墅是两层楼的,一楼是巨大的客厅,厨房,还有阳台,沙发茶几锅碗之类的家具都完好无损,当时他走的时候只收拾了些日常用品,像是衣服鞋子牙刷等等,其它家具他那栋别墅里都有,就没有带过去。   只是奇异的是,他三个月没来,所有的家具却都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地面甚至都反射着一层亮光,气氛一点儿都不像是鬼屋。   徐青很惊奇,“这里怎么这么干净?”   “干净一点儿都不好。”方远紧紧盯着一块地板,干巴巴的说,“地面可以反射一点儿我们不想看的东西。”   徐青一听他这话头皮就有些发麻,努力克服着心里那股恐惧,顺着方远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模糊剪影正嵌在地板上。   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江宁下意识一抬头,头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再一看地板,那鬼影也消失了。   就在三个人有点惊疑不定的时候,“叮”的一声响,楼上突然响起一段美妙的钢琴曲,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幽幽的回荡着,莫名有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三人对视一眼,徐青这会儿心肝都跟着哆嗦起来了,不过还是努力壮起胆子,道:“上去看看?”   方远犹豫一下,表示同意。   江宁没发表什么意见,全程跟他们走。   楼上就是三间卧房以及一间书房,钢琴声就是从书房微开的门缝里传出来的。   江宁侧头看猫,小声道:“我怎么没记得家里有什么钢琴?”   秦牧仰着头沉思:“好像是没有啊……”   那这钢琴到底是哪来的?   徐青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手刚刚放到门把上,就听门后边有什么水流传出的声音。   “滴答!”   “滴答!”   他心里一紧,低头一看,一潭从门缝里缓缓流出来的殷红霎时撞入眼帘。   他脸色一白,慌忙退后几步,方远连忙上前去扶住他,小声道:“如果实在害怕的话,我们就走吧……”   徐青坚定摇头,“不,我来这里就是来练胆的,如果在这里一夜都待不下去,我还怎么赢那个混蛋!”   方远显然也是知道他的情况的,他没再劝他,而是点点头,“好,我陪你。”   徐青继续壮着胆子往前走去。   江宁没跟着他们上去,他盯着那团渐渐扩散开的血迹瞧了起来。   秦牧舔舔嘴唇,努力忍住上前吞吃的欲/望,小声道:“怨气。”   江宁点头,“嗯,看来钢琴应该也是怨气凝聚的了。”   徐青慢慢推开门,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怨气从屋子里飘荡出来,整间书房都是这种怨气,但在两个大学生眼里,这里就是干净整洁,所有的书都整整齐齐放在书架上,实木桌面一层不染,甚至有一股家的味道。   除了正中间一架正在无风自动弹奏着曲子的钢琴,以及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明明没有人弹,上面的按键却在一下一下自己起伏,而那一滩殷红色的血迹就是从钢琴后边笨重的钢琴盒底部边缘漏出来的。   那里边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可能是那个东西在弹奏着钢琴……   门口的两人正心神不稳中,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悬在门上的一柄匕首随着开门的动作慢慢倾斜,最终倾斜到某一个角度,匕尖猛的栽落,正正对准了徐青脖子。   徐青和方远看钢琴看得心里发冷,压根儿没发觉,幸好江宁随时在注意着四周情况,那匕首一动他就发觉了,正要用阴煞把它打偏,却见那匕首在落下的途中突然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直接“嘭”的一下崩散成一团黑色的怨气,消失不见了。   江宁一愣,秦牧也愣住了。   徐青和方远这会儿才慢慢回神,他们只隐约感觉头顶有一股阴森森的风略过,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他们也没在意,互相扭头商量了一下。   徐青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尽量镇定道:“滴血的话……我觉得那里面应该是有一具尸体。”   方远沉思,“血迹这么新,应该是刚死不久。”   徐青想了想,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里面真的有一具尸体,我们就报警。”   方远表示同意。   两人问了问江宁的意见,江宁表示:“随你们走。”   这无意间就给他们一种心理暗示:我有点害怕,我想跟着你们。   这无疑激起了男人心中的保护欲,他们对江宁更加关心了,就连去钢琴前都把他夹在了中间。   江宁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了,他虽然也挺喜欢被关心的感觉,但不是以女人的身份,但现在没办法暴露身份,姑且忍了。   他们从背包里取出各自的武器,一人一柄钢管,一路路战战兢兢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慢吞吞来到那不断滴血的顶盖前。   起伏跳跃的钢琴渐渐的停了,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安静到让人窒息。   就在这种安静之中,又一种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咔擦!咔擦!”   像是咀嚼的声音,咀嚼……骨头的声音、   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就在面前的钢琴盖里。   突然响起又突然安静的钢琴音,滴血的钢琴盖,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无论哪一样都让人心惊胆战。   徐青脸色都有点儿青白了,他努力控制住打颤的牙齿,一手握住钢管,一手握着钢琴盖子,小声道:“我觉得这里面很有可能会发生一点尸变,不然这钢琴不会自己弹起来,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们一起往出跑,如果没有异状再回来看看。”   其他两人一起点头。   徐青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数:“三,二,一!”   话落的同时,他猛地一掀盖子,随即看也不看拔腿就跑!   身后两人紧随其后,很快就跑出了房间。   身后被打开的钢琴顶盖里,浓郁的黑色怨气霎时爆发,如泉水般狂涌而出,转眼就湮没了整间屋子。   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只是从外面看,而里面,早已被怨气覆盖变成了一片漆黑。 第10章 努力扮弱的天师   当那团怨气席卷而来的时候,江宁下意识想要指挥阴气去吞噬它们,结果秦牧吼了一声:“别动,它伤不到你!”   江宁一个怔愣的功夫,眼前瞬间一黑,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场景。   房子格局和他的一模一样,装修却完全不同,他的房子给人一种冷硬冰白的感觉,一看就是个不太会生活的单身男人,而这里的装饰却很是温馨。   铺在书桌上的暖色格子布,书桌角落的多肉花卉,角落靠近阳台的黑白色钢琴,钢琴之上用来装饰的鲜艳欲滴的玫瑰插花,墙壁上悬挂着的糖果色相框,到处都是温馨与幸福的感觉。   秦牧四周一看,很快得出结论,“鬼打墙。”   江宁朝四周一看,并没看到徐青和方远的踪迹。   秦牧很快看出他的疑惑,它晃晃尾巴,慢悠悠道:“这鬼的怨气之中没有掺杂血气,他不会杀人,最多吓一吓,他们不会有事。”   江宁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刚刚的匕首是怎么回事?”   按说如果要吓他们,至少要让他们看到,可匕首在坠落途中就突然崩散了,吓没吓到,杀没有杀了,纯粹是多此一举。   秦牧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没等他们想清楚,优雅的钢琴曲突然响起。   在他们所没有察觉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坐在了那里,她看上去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嘴里哼哼唱着一首节奏欢快的童谣,眼睛微微弯着,还有点婴儿肥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来回拨弄,明快优雅的琴音便自她指尖流泻而出。   她专注的弹奏着钢琴,像是没有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神态动作都极为轻快,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   江宁忽然觉得她有些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秦牧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回神——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江宁看了眼秦牧,又看了眼小女孩,最终没有打扰她。   这只是怨气凝成的虚影,并不是真实的鬼本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江宁试想了一下正常人遇到这副场景应该会是什么表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心里害怕,但强装冷静。   他抖了抖眉角,示意自己有点害怕,再抖了抖腿,示意自己怕到有点站不稳,然后扶着墙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摆出一副镇定姿态专心听她弹奏起来——我在强装冷静。   一首钢琴曲很快被她弹完,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那首童谣欢快的余音。   小姑娘歪过头来,朝着他弯嘴一笑,“姐姐,我弹的好听吗?”   江宁努力将“姐姐”两个字忽视掉,点头赞道:“很好听。”   小姑娘眼睛咕噜噜一转,又笑着问:“姐姐怎么不怕我呢?每个来我家的人都很怕我呢,姐姐是最镇定的一个。”   江宁心想,我是在强装冷静,所以我不应该表现出怕,于是他道:“因为你太可爱了,我怕不起来。”   小姑娘“咯咯”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充满着一股童真的味道,“姐姐真会说话,那姐姐留下来陪这么可爱的我玩一会怎么样?”   江宁问道:“玩什么?”   小姑娘笑眯眯道:“玩捉迷藏,姐姐如果找到我,我就把你的朋友还给你。”   这时候,外面走廊猛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气声,随即门一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挤了进来,正是徐青和方远。   他们一脸慌乱的神色,惨白着脸捂着心口,一进屋看到书桌前坐着的江宁,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徐青道:“宁江,总算找到你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外面有很恐怖的东西!”   小女孩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本来明媚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她阴着脸冷冷一哼,眼中阴郁的黑色几乎要溢了出来,“丑恶的男人,给我滚出去!”   她一挥手,一股恐怖的吸力顿时将他们抛了出去,在门关上的间隙之中,隐约看到门外一只和小女孩很像的巨型破旧布偶“咯咯”笑着朝他们走去。   江宁:“……”   等等,丑恶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也是个男人……来着?   两个人一走,小女孩脸色顿时又恢复了明媚的童真,她笑嘻嘻道:“姐姐只要找到真正的我在哪里,我就让你们出去哦,放心,姐姐这么好,我不会伤害姐姐的,姐姐要不要来找我?”   这本来也就是他的目的,江宁轻轻点头,“可以。”   小女孩“咯咯”笑着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慢慢飘散在空气之中,只留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那么,游戏开始,姐姐要加油哦,如果一个小时还找不到,姐姐就留下来永远陪我玩吧。”   声音渐渐散落在空气里消失不见。   江宁左右看看,确定她真的已经走了,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有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   秦牧一点儿都不在乎什么罪恶感,它很欢快的晃着尾巴,“有这么个强大外挂,快点找吧,外面那两个人也好少受点罪。”   江宁揉揉眉心,站起身来往出走去。   为什么有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呢?   鬼的本体是阴气所凝结,人一死,魂魄出窍变成鬼,阴气就是鬼的本源所在,也是支撑着鬼显现形体的力量,而怨气,就是鬼可以胡作非为的力量,像是鬼打墙,之前的匕首,血,以及钢琴,还有外面追着徐青和方远跑的布偶,都是怨气凝成的。   而江宁是阴煞。   至阴成煞,他这体质是阴到了极点,每一点阴煞都是鬼神求之不得的精华,一小点阴煞就够他们晋一次阶了。   当然,前提是,这阴煞不会吞吃了他们。   于是问题来了,他都成最阴的存在了,虽然暂时还没那个能力把阴煞控制自如,让鬼神轻易臣服,但,他可以看到这屋子里所有一切阴气和怨气。   简而言之,他只要找到阴气最浓郁的某个东西,那就是小女孩的本体没错了。   简直像是红外线热像仪一样的扫描外挂,怪不得秦牧会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之前是担心把鬼吓跑,或者她乱动不好找,捉迷藏的话,那就会乖乖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鬼。   他刚出门,外面“轰隆隆”的奔跑声与惊慌失措的惨叫声还有娃娃“咯咯”的笑声混杂成一曲混乱的交响曲迎面袭来,让人神经都跟着一跳。   江宁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一楼巨大的客厅。   那里,徐青和方远绕着巨大的茶几和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娃娃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娃娃的模样和刚刚的小女孩差不多,只是显得破旧了许多,身体是棉布质地的,红嘟嘟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里面露出的灰白色棉花莫名就给人一种很森冷的感觉,像是巨人的牙齿,一口咬下去就是骨髓筋断。   徐青和方远慌不择路的逃着,逃跑的路上,家具上面时不时掉落一柄雪亮的匕首,或者是青瓷花盆,还有一些家具也会时不时的倒下来,那要是砸实了肯定不是小事,每次都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偏偏每次都是落到半空就崩散成一团怨气消失不见,只有身后的娃娃还在孜孜不倦的追逐着他们。   江宁看了一会儿,凝眉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秦牧眼睛微眯,“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可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   江宁沉吟道:“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很讨厌男人,她认为我是女人,所以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找到她,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像是……”他微微顿了顿,选了个词,“玩伴。”   秦牧点头,“对,我感觉她对你没什么恶意,对他们就像是恶作剧的欺负了。”   话落,它拿爪子拍拍他肩膀,提醒道:“底下那两个人撑不了多久,赶快找鬼在哪里。”   江宁点点头,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起来。   楼上三间卧室一一看过,都不在,不过为了迷惑鬼的感知,他还是象征性的翻了翻,这才慢慢向楼下走去。   不出所料,原本在徐青和方远前方道路上一定会出现的匕首刀具花盆家具等物,在他走来一路上都没有出现过,两个大学生被娃娃追得满头大汗,一时还没发现他的异状,一见他出现,徐青立刻喘着气道:“宁江,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啊啊啊,这娃娃手劲太大,捏一下能把人骨头给捏碎了,快逃啊!”   这么危及的时刻还不忘关心他,江宁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下,面上不露声色道:“我刚刚见到那个小女孩了,她说让我找到她就放我们出去,你们再坚持一下,我把楼上找完了。”   两人立刻感动到泪流满面,方远哭道:“快找快找……啊!”   话落,头顶不知哪里飘来一滩血,整个全倒他身上,瞬间成了个凶杀现场。   ……就……很惨。   江宁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找起来。   客厅没有。   阳台没有。   储物室没有。   厨房……找到了!   就藏在冰箱里呢。   江宁一进到厨房就发现了那只鬼的踪迹,不过为了显得更自然一点,他还是先在柜门里翻找了一番,最后才来到冰箱跟前。   鬼就在冰箱上层的冷冻室里藏着。   江宁按捺住有点浮动的心绪,指尖悄无声息藏了一点阴煞,手指放在冰箱门上,侧头和秦牧对视一眼。   秦牧四只爪子爪钩蹬出,整个身子都蓄势待发的紧绷起来,琥珀色的眼中有一缕金芒闪过,朝他一点头——准备好了,这次保证逃不了。   江宁心绪微松。   他们都不是怕鬼,而是怕鬼逃,既然逃不了,那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深吸口气,随即手指猛的一用力,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里面的景象瞬间呈现在眼前。   江宁瞳孔骤然一缩。 第11章 阴煞出体   里面的确是一个小女孩。   她缩着身子蜷在冰箱里,皮肤和嘴唇是一种死人一样的惨青色,瞪着一双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幽幽的瞪着外面,嘴角还浮着一丝诡异的笑。   冷不丁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江宁的心跳不自觉漏跳一拍,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了。   秦牧的表情也有点裂。   无他,实在是这只鬼的形象太惨不忍睹了。   小女孩以一种很僵硬的动作歪了歪头,像是整个身体都被冻僵一样,她弯起嘴角“咯咯”笑起来,笑容十分的诡异可怖,“姐姐终于有点怕了,刚刚那种强装害怕的表情让我有点生气呢,所以我必须要报复回去。”   江宁:“……”   我害怕的表情有那么生硬吗?   秦牧:“……”   似乎是有那么点。   就在一人一猫一鬼相互戒备的时候,厨房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响动,徐青和方远一前一后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随后连忙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巨人娃娃“砰砰砰”的拍门声,那巨大的力道让里面的人毫不怀疑,这扇可怜的门绝对撑不过十分钟。   因为这个厨房有点儿大,冰箱是在离门比较远的角落里放着的,慌乱的两人一时没注意到,等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江宁的存在。   江宁的身影正好把鬼给挡住了,徐青见他维持着打开冰箱的动作不动,就招呼了一声,“宁江,快过来,这道门挡不住他多久,我们得赶紧想办法!”   江宁:“……”   情况似乎有些复杂。   秦牧也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了,它看看两人,再看看冰箱里的鬼,爪钩蹬出来又缩回去,一时有些犹疑起来要不要现在开始抓鬼。   徐青见他半天不动也不会回话,忍不住和方远一起走上前来,江宁眉一皱,道:“别过来。”   方远还以为他在害怕呢,脚下没停一直往前走,口中安慰道:“宁江,你别害怕,我们会带你安全出……”   剩下的话顿在口中没说出来。   江宁心想:都叫你们别过来了,还是往过走,被吓到不能怪我。   就在他一分神的一瞬间,冰箱里的女孩倏然往前一冲,江宁只觉得耳边一道阴凉的风声略过,右耳垂被什么凉呼呼的东西摸了一下,他转头看去,小女孩已经出了冰箱站在他不远处,手里捏着一枚眼熟的紫色勾玉朝他晃晃,笑嘻嘻道:“这枚耳坠就是我生气的回礼了。”   江宁:“……”   话说这阴坤玉到底是怎么被你在不割我耳垂的情况下取下来的?   徐青和方远刚刚被那恐怖的娃娃锻炼了半天的神经终于有点韧性了,他们虽然心里怕的要死,还是冲上前去把江宁拉了过来,这种时候女生总是容易被视作保护对象保护起来的,所以他理所当然被两个男生塞到了身后去,他们一人手拿一个锅具,警惕的盯着飘在半空的小女孩,生怕她再弄什么恶作剧的手段出来。   江宁:“……”   其实我真的不需要保护的。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感动,这俩倒霉孩子人品挺不错。   小女孩飘在半空,血红色的眼睛一脸诡笑的盯着他们,似乎是在想下一个好玩的游戏,尤其看着徐青和方远的眼神,更是厌恶森冷到了极致,里面满满的恶意让两个男生简直有些头皮发麻,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们就像是粘板上待宰的鱼,只能毫无反抗的等着猎人下刀,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小女孩看了半天,缓缓举起耳坠,炫耀一样当着三个人的面,把耳坠戴在了自己耳垂上。   江宁以一种无言的眼神看着她,心里漫不经心的想,差不多应该是时候了。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没了阴坤玉的压制,他身上的阴煞顿时不受控制的外泄而出,一点一点浓郁的墨色在身周流淌,渐渐形成一只凶神恶煞的魔鬼虚影,这虚影就和十八层地狱最恐怖的恶鬼那样凶残嗜血,张牙舞爪的模样格外吓人,尤其它张开的大嘴之中还列着一排尖锐可怖的牙齿,此刻那嘴一张一合,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人吞噬了。   阴……阴煞?   传说中的阴煞!   可以……吞噬鬼!   小女孩脸上恶作剧一般得意的表情慢慢裂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下一刻,她缓缓的飘到地上去,把耳坠摘了下来,慢慢蹲下身,像是放什么宝贝一样把阴坤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又缓缓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甜美的笑容,道:“姐姐我不要回礼了,你找到了我,我按照约定放你们出去,我这就消失……消失……”   说着,她慢慢的转身,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往出走去。   江宁:“……”   所以说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不吓到你了。   “啊?这……就走了?”   徐青和方远这会儿还有些怔愣呢,怎么这鬼这次这么好说话咧?   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危机就这么解除了,正要回头找江宁说话呢,猛一打眼就看到他身上一团恐怖的魔鬼黑影。   “我的妈呀!”   “鬼啊啊啊!”   两人心跳猛的一个骤停,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瞬间有些发青,一声憋在喉咙里的惨叫再也无法压抑,鬼哭狼嚎一样虚软着双腿迅速逃离了他身边。   江宁:“……”   秦牧:“……”   秦牧一想暴露都暴露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爪拍他肩膀上,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抓鬼啊!”   小女孩身子一僵,随即立刻化作一团阴气朝前冲去。   江宁立刻回神,眼见跑路已然追不上了,干脆不再追了,他很淡定的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小女孩离去的方向,帅气的一点。   于是就在徐青和方远惊恐到极致的眼神之中,江宁身上狂涌的阴煞猛然泄出,如怒龙出海,霎时间气势恢宏的往前一冲,在小女孩的一声惊叫之中,轻易就把那团细弱的阴气给包裹起来了。   江宁:“……”   好……好像有点儿多?   秦牧:“……”   秦牧立刻炸毛,“谁让你弄这么多阴煞出去的,快救鬼救鬼救鬼啊,鬼要被你吞噬完了!”   江宁:“……”   习惯了阴坤玉的压制,刚刚下意识也使出了吃奶的劲,于是……   用力过猛了。 第12章 史上最凶残捉鬼师   江宁连忙跑上去,徒手把阴煞给拨拉开,露出里面一小团不断颤抖的细弱阴气。   比起刚刚足足有半人多高的阴气,现在只有碗盆那么大一点了。   秦牧抬爪捂脸,一脸惨不忍睹,“讲真,你是我见过最凶残的捉鬼师,没有之一。”   江宁:“……”   他大概是知道秦牧这么说的原因的。   阴气是鬼最重要的本源,是他们显现形体的力量,没有阴气,鬼就相当于魂飞魄散了,一般捉鬼师捉鬼,只会将鬼的怨气打散,并不会动他们的阴气,这东西一旦散一小点,都需要在地府休养很长时间才可以补回来,严重的甚至伤及本源直接魂飞魄散,那就是一条命了,是以再凶残的捉鬼师都不会随意打散鬼的阴气。   就拿秦牧来说,再凶神恶煞的鬼,他都从没把一只鬼的阴气给打散过,是非定论都有地府来审判,捉鬼师只是相当于捕快,并没有直接的审判权。   这么看来,江宁的确就是最凶残的捉鬼师,没有之一。   江宁有点儿心虚,他小心翼翼把那团阴气捧出来,可她一直抖个不停,明显是怕到了极致,根本无法凝聚即将溃散的形体。   秦牧叹口气,一跃跳到地上,捡起那枚阴坤玉,又回到江宁肩上,用嘴巴衔着给他戴到耳垂上。   身周流散的恐怖魔影终于慢慢被阴坤玉压制回了体内。   江宁看着手中慢慢停止颤抖的阴气,声音难得柔和了点,“抱歉,刚刚是我失手了,习惯了阴坤玉的压制,一时用力过猛,你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溃散的阴气慢慢凝聚,又变成了惨青色皮肤的小女孩模样,不过这次只有半米高的模样,她飘在半空,仰着头睁着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让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慢慢褪去,只留一点楚楚可怜的惊惶,“姐姐真的不会吃了我?”   江宁摇头,“不会,我们先出……”   他忽的顿住,侧头向四周扫了一眼。   秦牧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   江宁深吸口气,缓缓道:“他们……”   秦牧倏然一眯眼。   刚刚他们忙着救小女孩,把其他事情给忽略了,这时候一看四周,徐青和方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刚刚跑的地方身后就是厨房的门,那扇门微微开着,正好能容纳两个人出去的大小。   客厅里一片寂静,本该“轰隆隆”敲着门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安静到像是没有人烟。   江宁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妥,他手指一动,一缕阴煞从他指尖延伸出来,缠住了小女孩,带着她一起往客厅走去。   娃娃就在厨房门外,他一只手捏着一个人,手上长长的锋锐指甲抵在他们喉咙口,只要手里的人稍微一动,哪怕说一个字,都会被刺穿喉咙瞬间毙命,两个人就那么惨白着脸僵着身子,脸上满满都是恐惧,动都不敢动一下。   娃娃似乎感觉到他们的到来,微微侧过头朝他们看过来,嘴角的笑容森冷而可怖,甚至有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残感觉。   秦牧毛都炸起来了,回头朝小女孩龇牙道:“放了他们!”   小女孩歪歪头,看着它笑起来,“小猫在说什么呢,这只娃娃可不是我在控制的哦。”   “的确不是她在控制,”江宁紧紧盯着那微笑的娃娃,缓缓道,“她控制的,应该是那些匕首,花盆,倒下来的家具。”   微微一顿,他说:“她想杀人,有人不让她动手,所以半路把那些凶器都打散了。”   这也就可以解释之前那匕首为什么会在没被徐青方远发现的时候就崩散了。   秦牧转瞬恍悟,“这里面不止一只鬼!”   江宁很快想到房间里干净整洁的装饰,幻境里温馨幸福的布置,以及和这别墅格局差不多的布局,他眼睛一眯,得出结论,“还是个女鬼,应该是她妈妈,就住在这座小区里。”   秦牧恼怒的拿爪子拍了拍地面,恨恨道:“这破爱屁屁搞什么,上面说的是捕捉恶鬼一只,到头来不止一只鬼,去的时候找他们算账,酬劳翻倍!”   江宁仔细想了想,六百万翻倍……   梦想太好,他有点不太敢想。   抛开酬劳的事情先不说,人还是得救的。   徐青和方远在他们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了,江宁身上恐怖的阴煞已经被阴坤玉重新压制回去了,看上去又是安静无害的一个文艺女青年,但他们可不敢这么想了。   实在是刚刚那恐怖的阴煞太吓人了。   两倒霉孩子这会儿再笨也知道江宁不是个普通人了,可说他是大师他们也不敢信,谁家大师捉鬼那么凶残,身上还有那么恐怖的虚影啊?   不可否认心里是有点被欺骗的恼怒,以及不可置信的惊讶的,可那些情绪在这种处境之下还没升起来,就被那股浓浓的恐惧给替代了,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向江宁求助了,神色恐慌又犹疑,别提多纠结。   好在江宁还是个三观比较正的人,不会见死不救,他整了整脸色,看向那娃娃,道:“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放了这个小女孩,你放了我朋友,怎么样?”   娃娃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身形变小的小女孩,她缓缓开口,声音阴冷带着股怒火:“你吞了她的阴气。”   江宁一滞。   “我一直在保护你的朋友不让小鱼杀了他们,而你吞了她的阴气,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娃娃双眉皱了起来,指尖长长的指甲在两个大学生皮肤上磨蹭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真的刺进去了,但她努力控制住了,她声音冷冷道:“我很生气,我从来没杀过一个人,进来的人我都只是把他们吓走,包括这次我也没打算伤害你们,但你动了我女儿,我真的很生气。”   江宁深吸口气,这只鬼现在一点儿刺激都不能受,不然两倒霉孩子恐怕真得丢命了。   他很快做出决断,抬起一只手,指尖黑色的阴气流转不休,随着他的意念随意变换着形状,他说:“我承认我不小心吞了她的阴气,我现在还给她,那么,你放了他们,我放了你女儿,怎么样?”   娃娃目光一动,她轻轻点头,“可以。”   意见达成,江宁手指一晃,那团阴气直接被她抖到了小女孩身上,同时把束缚着她的阴煞给解开了。   小女孩眼疾手快,伸出双手像抱个蓝球一样直接把阴煞抱到了怀里,并不融入身体里。   江宁疑惑的看她,“你不吸收?”   小女孩巴巴看着他,诚恳点头,“小鱼一点都不想长大,这副小小的样子我很喜欢。”   娃娃有些生气,“小鱼,别闹!”   小女孩笑嘻嘻道:“不嘛不嘛,等投胎的时候我再吞掉,小鱼就是不想长大。”   娃娃似乎有些无奈,但总算慢慢放开了手,徐青和方远看看娃娃,又看看江宁,最后还是刚刚江宁救人的举动占了上风,他们揉着伤痕累累的脖子慢慢朝他跑来,中途绕了个大圈避开小女孩的所在之地,等到了江宁旁边不远一点,这才腿一软,惨白着脸坐在地上,徐青的声音都带了一点哭音,“我以后再也不去什么鬼屋了,太吓人了……”   方远也跟着附和,“大……大师,谢谢你救了我们,我们以后保证不作死了……”   江宁看他们一眼,淡淡道:“作死可以,别在我屋子里我就管不到你们。”   两人一呆。   江宁一脸淡定拿出一把钥匙,“这栋房子是我的,我三个月之前刚刚搬离,现在只是回来看看。”   徐青脸一白,他想到那个恐怖的传说——连环杀……杀人犯?   方远显然也想到了,他还想到了刚刚江宁身上那一团恐怖的魔影——那……那个会吃人的吧?   两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大学生对视一眼,有种要翻白眼晕过去的冲动。   小女孩和巨人娃娃的表情也慢慢僵了,一脸不可思议外加惊恐的瞪着他,活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江宁:“……”   等等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只不过承认了个身份,有那么可怕吗?   秦牧:“……”   很可怕的好不,要被理直气壮赶出这栋屋子了,很快要变成无家可归的野鬼了。   你果然是史上最凶残的捉鬼师。 第13章 吃货喵   在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处于所有人目光中心的江宁最先做出动作。   他挑了挑眉,“怎么,不信吗?”   “不是……”徐青咽了口唾沫,小小声的说,“……很相信。”   江宁低头看他一眼,把那串钥匙抛给了他,淡淡道:“这上面是所有房间的钥匙,以及一些小柜子单独的小锁钥匙,你可以试试看。”   徐青不是太想去,他都想直接服软承认了,方远在他衣服上拽了拽,把他拉起来,尽量镇定道:“好的,我们这就去试试。”   说完,见江宁没什么表示,拉着徐青试探着往一个方向走去,见江宁始终没做出什么动作,又慢慢试探着往玄关走去。   徐青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两人互相拉着彼此,一起往外走去。   江宁轻轻叹口气,“你们现在离不开,别做徒劳的努力。”   方远脸上的表情有点灰败,他转过头来,以一种悲凉的目光看着江宁,道:“你果然对我们心存不轨。”   徐青也悲愤道:“枉我们刚刚拼死护你,原来是我们错看了你!”   江宁奇怪的看着他们,“我只是说,现在你们正处在鬼打墙结界里,出不了门,要出门得这鬼同意,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徐青:“……”   方远:“……”   方远深吸口气,问道:“你让我们走?”   江宁更加奇怪了,“腿长在你们身上,我为什么不让你们走?”   徐青嘴快一点,忍不住问道:“连环杀人犯竟然这么好心?”   江宁:“……”   秦牧:“……”   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鱼捂着嘴“咯咯”笑,“姐姐是连环杀人犯……”   娃娃嘴角弯了弯,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整张脸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徐青和方远隐约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的话,那身为屋子主人的宁江怎么和这两个鬼不太认识的模样?甚至关系还……有那么点好?   看来是自己弄错了。   江宁忍无可忍,他解释道:“我是个捉鬼师,三个月前因为在更好的地段买了房子,所以搬过去住了,这里暂时空置下来,今天会回来只是偶然,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   徐青心大,听他这么一说就信了,脸上忍不住有点赫然,方远想的多一些,他忍不住道:“我们刚刚明明看到那个恐怖的……影子……”   这次换秦牧忍不住了,它不想再在这两个蠢货身上浪费时间,直接道:“那是捉鬼的一种手段,对活人没用,你们最好出去别乱说,不然那东西会跟着你们,好了,话题就此打住,我们来处理眼前的事情。”   它看向娃娃,道:“这里是我们的屋子,你们鸠占鹊巢住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娃娃轻轻点头,她抬手挥了挥,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怨气缓缓散去,空间泛出一丝波动的涟漪,涟漪荡出,眼前场景转瞬一变,又变成了他们刚刚进来时候干净整洁的客厅模样。   面前恐怖的大娃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朴素,一头长发简单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看得出来她气质很好,优雅冷静,贤惠美丽,是一个很让人有好感的女人。   小鱼也飘到了她怀里,身上的红裙子换成了明亮的淡黄色,皮肤白皙,嘴唇淡粉,看上去可爱又美丽,就是个被母亲宠爱的小公主。   江宁看着她们,脑海里倏忽闪过一副熟悉的画面,他霎时想起了什么,“你们……就是海报上那对失踪的母女?”   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悲戚,“你也注意到了那张海报吗?没错,上面的确是我们。”   秦牧心里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可上面说你们是被拐卖了……”   都成鬼了,还是怨气浓重的恶鬼,照这情况看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女人没说话。   她微微低着头沉默着,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小女孩也依偎在她母亲怀里,一反刚刚的活波,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走到玄关门口的徐青和方远一见情况似乎没那么凶险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磨磨蹭蹭走过去,挨到江宁不远处的沙发坐了下来。   江宁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转到另一边沙发坐了下来,顺带把头上的帽子掀了起来,把头发弄到身后去,用手腕上戴着的橡皮筋扎了起来,他端正坐好,伸手朝对面沙发一引,示意她们坐下,清清嗓子恢复了以前的声音,淡淡道:“重新介绍一下,捉鬼师,江宁,性别,男。”   他特意在“男”那个字眼上重重的顿了一下。   徐青和方远默默把掉到胸口的下巴给抬了上去。   捉鬼师套路都这么深的吗,这位都男扮女了,被他们叫了几声美女竟然还没反驳,也真是强大的意志力了。   女人怀里的小女孩这次终于动了一下,她侧过头看了眼江宁,眼中闪过一抹被欺骗的恼怒,以及那种独有的,对男人满满的恶意。   女人及时把她的脸埋入了怀里,她用走路的方式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深吸口气,介绍道:“董荟,设计师,这是我女儿,路薇鱼。”   徐青和方远默默往江宁的方向移了移,尽量离鬼远一点。   江宁轻轻点头,“我感觉到你有话要对我说。”   自从他暴露出捉鬼师的身份后,面前这女鬼反而不太怕他了,他敏锐的察觉到一点异状,她可能是有话想和他说,这也是他没急着捉鬼的原因。   不出他所料,董荟的确点头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她深吸口气,缓缓道:“我女儿忘记了点东西,这样是没办法去地府投胎的,我想让她记起来,但一旦记起来她会瞬间发狂,乃至于变成血鬼出去作恶,我控制不住她,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她手指一动,背着小女孩在半空写了一行字,黑色的怨气飘荡在那里,清晰的显示出她的诉求:   她忘了杀她的人,我要让她记起来,请阁下在她记起的一瞬间吞噬她的怨气,我不想让她变成毫无顾忌胡乱杀生的血鬼,作为回报,我们自愿跟你们走。   怨……怨气?还是数量庞大的怨气?   “嘶溜!”   秦牧吸了口口水,果断拍板,“可以!”   江宁以看吃货的眼神看了它一眼,点头道:“可以。”   董荟又转向徐青和方远的方向,犹疑道:“这两位……”   江宁瞥了眼两个大学生,尤其是在他们青白的脸上顿了一下,问道:“刚刚为什么吓他们?”   董荟轻轻叹口气,“因为他们闯入了我家……这里,让小鱼见到了。”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儿,微微一顿,又道:“再具体的细节,等小鱼想起来,我会全部告诉你们。”   江宁点头,他又问徐青,“待会儿可能会有些凶险,你们是留下还是离开?”   两个大学生对视一眼,达成了意见统一,方远开口道:“大师可以保护我们吗?我们……想留下看看。”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马上就到最后的解密环节了,让他们就这么离开怎么可能甘心,当然前提是没有生命危险。   江宁想了想,他有点儿不确定秦牧吞吃怨气的能力有多强大,所以把目光看向了它,“你觉得呢?”   秦牧一看他这目光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属于男性的尊严瞬间占据上风,它爪子一拍沙发,点头,“可以,我护着他们!”   徐青和方远于是就这么留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董荟深吸口气,道:“那么,我要开始了。”   三人一猫同时把神经绷紧了,缓缓点头。   董荟慢慢低下头,在女孩脸上亲昵的蹭了蹭,柔声道:“小鱼,小鱼,妈妈现在就让你记起来,你答应妈妈要好好的,好不好?”   小鱼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乖巧点头,“好的,我一直是妈妈的乖女儿。”   董荟露出一丝宠溺的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悲伤,她眨眨眼睛,努力把那一丝泪意憋了回去,缓缓闭上眼,把额头抵在小鱼的额头上。   一股极黑极黑的怨气瞬间从董荟的眉心涌入小鱼的眉心之中。   小鱼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抽搐了一下,她紧紧凝着眉,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却紧紧抿着嘴没有出声,她在董荟的怀里翻来覆去挣扎了一会,突然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本来黑漆漆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皮肤也变得惨白一片,小小的身体开始往外溢出一股一股浓厚的黑色怨气,她木着脸睁着眼,紫红色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麻木冷漠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我记起来是谁杀了我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身周溢出的浓郁怨气猛然像是泉涌一般喷发而出,瞬间就把整个房间包裹了进去。   又是熟悉的鬼打墙。   只是这一次不是恶作剧的捉弄,这是小鱼内心深处最深刻的记忆。 第14章 一切的真相   “爸爸,我的生日礼物你有准备吗?”   “有呀,爸爸给你准备了一匹小马驹哦,它可以陪伴我的小公主一起长大。”   “哈哈哈,爸爸最棒了,我最喜欢爸爸了。”   …………   “爸爸爸爸,小马驹它生病了,我好担心它会离开我。”   “没事,我带它去医院看看,我的小公主这么可爱,它一定舍不得离开你。”   “爸爸最好了,哈哈哈……”   “没有小马驹骑,爸爸给你骑,来,我的小公主,抱一抱!”   “哈哈哈,爸爸爸爸,我最喜欢爸爸了……”   …………   “爸爸,我刚刚弹的曲子好听吗?”   “我的小公主弹的,怎么会不好听?”   “爸爸你说真话,说真话!”   “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哎呀爸爸你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二层别墅里。   这里阳光明媚,花草繁茂,院子里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在散漫的散着步,草地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坐成一圈,在进行今天的家庭午餐。   三人一猫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看着外面温馨幸福的场景。   刚刚三副画面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快速略过,不过从那一闪而逝画面中小女孩开心快乐充满童真的笑声之中,不难看出她和她爸爸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她很喜欢,从内心深处真真正正的喜欢着她的爸爸,作为一个女儿的喜欢。   她是个很乖巧很懂事,很纯真很善良的小姑娘,她喜欢她爸爸,也喜欢妈妈,父母相爱,亲子和乐,是个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三人一猫静静的看着,并不发表任何言语。   画面继续变幻着,不变的是小女孩始终快乐洋溢的童真面容。   故事到这里一直是很幸福的,直到某一天,他爸爸要去出差,三个月不回家。   她爸爸是个演员,因为要拍摄一部电视剧,取景之地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信号不好,可能无法联系家里。   小鱼每天抱着小马驹思念着爸爸,每天都在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的回答永远都是:“快了,快了,小鱼睡一觉,也许醒来爸爸就回来了。”   这是个一戳就破的稚嫩谎言,可小鱼每次都信以为真,她乖乖的睡觉,醒来的时候,爸爸每次都没回来。   直到有一天,爸爸回来了。   小鱼开心的张开双臂朝他跑去,面对的却是爸爸冷漠的面容,他一把挥开她抱上来的手,冷淡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小鱼委屈的快哭了。   可爸爸没理她。   从那之后,爸爸再也没碰过她一下,甚至从来不让她近身,她生病了他最多说句多喝水,小马驹生病了他完全不闻不问,她摔伤了他看都不看一眼,她哭她闹他嫌她烦。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平日里她就是摔个跤都会嘘寒问暖哄她开心的爸爸会变成这样,甚至连妈妈也和她说,“离爸爸远一点。”   是不是我长大了,爸爸就不要我了?   是不是我变小了,爸爸就会喜欢我了?   她恐慌着,害怕着,茫然着,彷徨着,直到某一天,她听到了来自书房的争吵声。   那是爸爸和妈妈第一次在她面前吵架,她害怕又担心,忍不住就跑过去看了。   刚刚打开一点门缝,她突然看到暴怒的爸爸似乎是气到了极致,猛的一下狠狠推了妈妈一把,妈妈一下没站稳,向后倒了下去,后脑勺正好磕在了钢琴顶盖尖锐的角上,鲜血霎时狂涌而出。   她妈妈倒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再也没起来过。   “妈……妈妈……”   她颤抖着嘴,不敢置信的叫了一声,却一下惊动了书房里的施暴者。   男人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朝她看了过来,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杀意。   “啊——!”   她惨叫了一声,拔腿就跑,身后的男人很快追出来,小鱼惨白着脸跑到一楼门前,手把一拧,没打开。   通往外面的门被锁死了!   身后的男人马上就要追上了,她害怕极了,随便一拐弯,慌不择路的跑到了厨房里。   男人在她锁门之前把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   门关不上了。   小鱼吓得喘不过气来,她眼睁睁看着门被一只有力的手缓缓打开,一个男人沉着脸迈步走进来,手里提着块镇纸石,一步一步逼近她。   小鱼浑身颤抖着,努力往后缩着,最后缩到了冰箱角落里。   “为……为什么……爸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摇着头道,“我不相信爸爸会伤害我,爸爸明明那么好,爸爸明明那么爱妈妈……”   男人嘴角勾起一个狞笑的弧度,“真可惜被你看到了,本来你不用死的。”   他缓缓举起镇纸石,在小鱼惊恐的视线中,猛的落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笼罩整间屋子。   明亮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但这只是一瞬,很快,世界重新有了亮度,只是变得灰白一片。   她从冰箱里睁开眼睛。   她被人放在了冰箱里。   浓郁的黑色怨气从她身上缓缓流出,她脱离了身体,红裙紫唇青肤血眼,她现在是血鬼。   透明的身体轻易穿透了冰箱门。   她要去找那个男人。   她要杀了他。   我那么爱你,我的爸爸,我是那么的孺慕着你,可你杀了我,偏偏是你杀了我。   越是纯真的爱,在遭到背叛的时候,反弹就会越恐怖。   我有多爱你,我就有多恨你。   恨到已经迷失了自己。   可她的手腕被一只手握住了。   一身透明的董荟同样从冰箱里钻了出来,她拉住她,低声哭泣:“小鱼,我可怜的小鱼,陪妈妈说一会话,可以吗?”   “妈……妈……”她笨拙又僵硬的开口,“妈妈也死了吗?”   董荟一脸悲伤的点头,眼底深处属于愤怒的火苗却在踊跃跳动,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怒火已经消失了,只余一层柔柔的波光,她柔声道:“妈妈想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小鱼,可以给妈妈看看你的记忆吗?”   这是妈妈,爱她的妈妈。   她下意识弯起嘴角,敞开自己的记忆,“可以,妈妈随便看。”   董荟哭了。   她把她抱在怀里,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把小鱼体内关于爸爸的记忆全部抹消了,包括那个杀她的人。   “我不得不这么做。”董荟飘在江宁身边,轻轻叹气,“小鱼对她爸爸的执念太深了,如果她还记得,她一定会去杀了那个男人,鬼是不能杀人的,一旦杀了人,我们就不能投胎了,所以我不得不抹消她的记忆,她没了记忆,怨气一降,就变成了恶鬼,可她的执念到底太深,她不知道该恨谁,只隐约知道自己是被一个男人杀死的,所以对男人这个群体产生了浓浓的憎恶感。”   眼前用怨气构建出来的虚幻场景缓缓散去。恢复了记忆,重新变成红裙青肤紫唇血眼的血鬼小鱼飘在半空之中,她身周散着一层浓郁的,几乎将她身形包裹的黑色怨气,血红色的眼中是一种麻木冷漠的,无机质的冰冷。   “我要去杀了他。”   她说,“他不配做我的爸爸,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董荟轻声道:“小鱼,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一件事。”   小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妈妈欺骗了我一次,我不会再信妈妈了。”   董荟轻轻摇头,她的目光依旧是柔和而坚定的,她轻声道:“小鱼,我一直没告诉你,杀你的人不是你爸爸,你真正的爸爸早就不在了,在那一次出差的时候就……”   她微微一顿,缓缓闭上眼睛,崩溃一般说出那四个字:   “……已经死了。” 第15章 我真的一点都不凶残   小鱼的目光瞬间变得空白一片,身周流淌的黑色怨气不稳的动荡起来。   董荟陡然一睁眼,“就是现在,快!”   “喵——!”   秦牧蓦然发出一声凶猛的猫叫声,张大嘴巴朝着小鱼的方向猛地一吸,霎时如鲸鱼吞水,黑色的怨气奔腾着咆哮着,轰隆隆全部朝着秦牧大张的嘴巴涌了进去,而它的肚子此刻就像是无底洞一样,无论吸多少阴气,都是和原来一样,丝毫没有变大的迹象。   小鱼这时候也回过了神,感觉着身上逐渐变少的怨气,她眸光一冷,五指瞬间长出尖锐的指甲,就要对着秦牧划下。   江宁眼疾手快,手一挥,阴煞瞬间从指间涌出,化成一条绳索牢牢把半空的小鱼全身都绑缚起来。   “吼——!”   小鱼暴怒的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张开的嘴里牙齿尖锐到就像鲨鱼的锯齿,她剧烈的挣扎着,模样狰狞又凶残,简直就是一只发怒的厉鬼,身周怨气越发狂暴不安,可惜还没听从她指挥去攻击江宁,就被秦牧大张的嘴全部囫囵吞了下去。   她愤怒的一甩头,满头黑发瞬间变长,像是张牙舞爪的鬼爪,朝着江宁抓了过来,可依旧是还没近身,就被一层阴煞挡在了外面,顺带着把秦牧和两个惊恐不安的大学生也护在了里面。   眼看攻击无用,挣扎不脱,身上的怨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少,小鱼终于有些慌了,她看向半空中飘荡的董荟,哀求道:“妈妈救救我,小鱼疼,疼……”   声音细弱带着一丝颤抖,哪还有半点属于血鬼的恐怖?   “唔……”   董荟捂着嘴发出一声不稳的颤音,忍不住侧过了头。   江宁神色微动,不自觉把束缚松缓了一些,秦牧吞吃怨气的速度也减弱了,两个大学生本来吓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这会儿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悲戚的神色。   这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曾经美好无辜的孩子。   可正因为她的美好无辜,才更不能陷入这副泥潭里。   一定不能让她杀人,不然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们只是犹疑了一下,又继续神色坚定的吞噬怨气。   怨气从身上被吸走,就像力气被逐渐抽干一样的恐怖,这过程实在太痛苦了,可妈妈没过来帮忙,这让她忍不住心里有些发冷,瞪着通红的眼眶委屈又幽怨的看着她,小声道:“妈妈……”   她的头发再张牙舞爪再恐怖,也没有触及到董荟一分,她的怨气再歹毒,也没有侵蚀到妈妈一毫,那是她的妈妈,可妈妈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董荟眼中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到了地上又化作一团阴气消散,她咬着牙,拼命忍住冲上前的冲动,摇头道:“小鱼再忍忍,很快你就会变好了,等你的怨气除了,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可以做一家人,好吗?”   “不好!”小鱼疯狂尖叫,“妈妈骗人,明明是爸爸杀了我,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董荟捂着脸摇头,声音带了一丝哭腔,“不,你不知道,那个人压根不是你爸爸,他是你爸爸的替身演员!”   小鱼又是一愣。   董荟摇着头哭道:“是他杀了你爸爸,我之前如果告诉你,你会忍不住去杀了他为你爸爸报仇,可妈妈不想你杀人,那个人的罪行会得到报应的,妈妈不想把你栽进去,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爸爸……”   小鱼喃喃的叫了一声,半空张牙舞爪的头发不再乱动,眼中的血红微微退了一点,变得有一丝清明。   董荟擦擦眼泪,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找你真正的爸爸,好吗?那个关心你爱护你,喜欢你的爸爸!”   小鱼挣扎的动作猛的顿住了。   她呆呆的愣在那里,喃喃道:“妈妈不骗我?找爸爸?”   董荟温柔又坚定的笑,“妈妈不骗你,这次一定找到你爸爸,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离了。”   小鱼微微笑起来,她喃喃道:“找爸爸,找爸爸……”   缓缓闭上眼睛,再不挣扎。   等她身上的怨气差不多被吞完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咯!”   秦牧打了个饱嗝,仰天躺在沙发上,肚皮鼓起一个圆溜溜的弧度——它吃撑了。   真不愧是血鬼,这怨气可真足。   小鱼静静躺在董荟的怀里,又变成了那个淡黄色衣服的可爱小女孩。   事情到此差不多解决了大半,几人这才可以长长松出一口气。   董荟一下一下拍着小鱼的背,安慰着她惊惶的心情,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说出来。   “我丈夫是个演员,叫路勤泽,他有个和他声音容貌相似度很高的替身演员,叫严易,严易在生活中就很喜欢出人头地,他喜欢镁光灯,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他一直很希望自己成为和我丈夫那样的出色演员。”   小鱼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幽幽问道:“所以他就杀了爸爸?”   董荟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是,这个人他不思进取,只想投机取巧,趁那一次你爸爸出差,他就动了歪心思,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潜心学习你爸爸的一举一动,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就替代了你爸爸的存在!”   小鱼抹了抹眼泪,崩溃哭道:“那妈妈怎么不告诉我?”   董荟低着头温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摇头道:“他装的真的太好了,我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而且他在家的时间不多,也尽量避免和我们接触,我只隐约觉得他变了,直到那天在书房里……”   她微微顿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难以承受的崩溃,最后还是缓缓开口道:“他和我说,要生个孩子。”   小鱼的目光瞬间变得凉嗖嗖的,“孩子……”   董荟冷笑,“他的事迟早会败露,他需要一个帮手帮他伪装,身为勤泽妻子的我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以为我有了他的孩子就可以绑住我,可惜我的子宫前几年生了点病,已经摘除了,这事除了勤泽和我,没有人知道,他是知道我不能生孩子的,会这么问的,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勤泽!”   两个大学生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方远想起什么,问道:“那那那后来……就是那场意外摔倒?”   董荟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我当时情绪崩溃,直接和他吵了起来,他也索性承认了所有的事,我控制不住与他厮打起来,混乱之中被他推了一把……”   她闭上眼睛没再说话,抱着小鱼开始颤抖的身体安慰起来。   三人一猫却是瞬间懂了。   就是那一推,董荟死了,小鱼也死了。   她低着头沉默了好半响,继续道:“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在冰箱里了,他把我们都藏在冰箱里,对外告知他妻女失踪,博取人同情,我因为小鱼的死也生了很重的怨气,因为我想就近监视严易,找到我丈夫出事地的线索,附近就这所房子没人居住,还有很浓的阴气,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定居了下来。”   江宁轻轻叹口气,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想要吓人?”   董荟怜惜的抚摸着小鱼柔软的头发,轻声道:“小鱼她毕竟本来是血鬼,她的杀意很重,所以在房子里闹出了一些动静,吸引了人过来,进来的人是男人,她就忍不住要杀人,我就拼命的护着他们,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小鱼会更加发狂,所以就有了那个巨人娃娃。”   她微微一顿,又道:“如果是女人,她就和人家玩捉迷藏让她们找她,每次都藏在冰箱里,找到后吓一吓他们就放出去了,我也在这种日复一复的伤害中变成了恶鬼。”   “等等,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江宁整理了下思绪,看着小鱼,缓缓道:“因为你妈妈是在钢琴那里死去,所以我们一来就碰到了滴血的钢琴,因为你们的尸体都在冰箱里,所以每次都是捉迷藏,让我们找身在冰箱里的你……”   他微微一顿,道:“你是在潜意识的,想让我们找到你真正身体的所在地?”   小鱼这会儿恢复了记忆,对男人没那么恐怖的憎恶感了,她点点头,“我没有死亡的记忆,只是对滴血的钢琴和冰箱有很强烈的执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把人引到冰箱前找我。”   那就的确是他猜的那样了,她大概是在无意识的向来人传递一些线索,可惜来的人胆子都被吓怕了,出去以后就下意识想要忘记,以至于没人真正发现。   江宁揉着眉心,努力消化着这些繁琐的情绪,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那么,你丈夫的出事地找到了吗?”   董荟失落的摇头,“没有,他藏得很紧,我找不到机会。”顿了一下,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发亮起来,“你可以帮我们报警吗?我们的尸体就在冰箱里藏着,警察一去,他就会被抓起来了,我也只能寄希望于警察的审问了。”   没等江宁说话,徐青就举起手道:“这事我可以帮忙!”   方远也咬着牙点头,“对对,这么垃圾的男人,简直是个渣滓,留着他说不准哪一天还会有无辜的人遇害。”   秦牧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慢吞吞道:“怎么帮?警察问你们怎么知道尸体在冰箱的,是不是同伙,你们怎么说?”   两人一噎。   董荟脸色也有点儿僵。   这的确是个问题,总不能说我遇到尸体他主人了吧,会被当疯子抓起来的。   秦牧拿爪子默默肚皮,打出一个十分享受的饱嗝,懒洋洋道:“看在这顿饱餐的份上,我就帮你们一次,阴阳界有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机构,江宁,按我说的号码打。”   它说了一串号码。   江宁拿出手机,按照他所说的号码打了过去,对面很快接听成功,是一位甜美的女声,对方直入主题,让他简要复述情况。   江宁整理一下思绪,把这一家三口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通,对方表示,马上处理。   随即挂机。   秦牧蹬蹬后腿,甩甩尾巴,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微眯着眼睛懒洋洋道:“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就真的只是一会儿,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外面刺耳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男人惊慌失措与狼狈的叫骂声响起,随即湮没在刺耳的警笛声中。   完成功劳的警车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扬长而去。   屋内三人二鬼面面相觑,半响,还是徐青先开了口,他有点儿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打完电话到现在,前后也不到十分钟吧,都不要报警人的笔录之类的?   “这是阴阳界效率最高的一个部门,谁敢拿这个号码虚假报案,就等着被逐出阴阳界吧。”   秦牧解释了一句,随即伸出两只爪子递给江宁求抱抱,“我吃撑了,暂时借一会你的手臂。”   语气特自然,表情特无辜,一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江宁就默默的盯着它看。   秦牧后爪抱肚皮,前爪求抱抱,尾巴伸过在他腿上戳了戳,依旧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江宁……就很心骚。   他把它抱起来放怀里,看向对面的女鬼母女,“那么,现在跟我走,去阴阳宝驻地交差。”   董荟略有迟疑,小鱼也紧紧抱着她,不太想去。   秦牧肚皮朝天,心安理得的躺在江宁怀里,道:“不用担心,你们去了驻地还会有三天滞留人间的权限,三天的时间,你丈夫的尸体足够找到了,如果他的魂魄还在人间,会带过去和你们汇合,如果不在,三天之后去了地府,你们也可以见到他,你们这一家家缘很深,下一世应该还是一家人,只要不作孽,就不会被分开。”   董荟长长舒出一口气,深深点头,“谢谢你们,我们跟你们走。”   事情解决,江宁看向旁边两个大学生,微微眯眼。   两倒霉孩子这次主动站起来,深深鞠躬,深深道谢,“感谢救命之恩,感谢收留,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   随即赶紧往门外走去。   江宁淡淡道:“别忘了把门锁换了。”   徐青一个趔趄,好悬被方远给抓住了,徐青好声好气的应了一声,“明天就给换,保证换一个全新的!”   看江宁点头,这才一溜烟跑了,临走前不忘把钥匙给放玄关柜台上了。   江宁又在房子四周看了一圈,拿朱砂画符纸布置了一个小阵法,房子附近凝聚的阴气渐渐散去,应该不会随意吸引鬼了,这才带着一猫二鬼往阴阳宝驻地走去。   阴阳宝驻地就在城里,离西郊不远的地方。   因为捉鬼师的工作性质,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   它是一栋巨大的写字楼,就位于京都繁华的主街上。   此时正刚到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前台的接待温涵正迷迷糊糊撑着额头点着瞌睡,猛然眼前多了一团阴森森的东西。   她朦朦胧胧睁眼一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凑在她跟前,对她眨啊眨,眨啊眨。   温涵猛然一下清醒了,倏地坐起身来,也把那双眼睛的主人看了个清楚。   只有脸盆大,面容却足足有十二三岁的小女鬼正被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捧着,放到她柜台上面。   这……这是被吸了阴气的鬼?   被……吸了阴气!   天呐,哪个凶残的捉鬼师吸鬼的阴气啊!   她宛如五雷轰顶一般,几乎是有些哆嗦的顺着那双手一寸一寸往上看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冰冷淡漠的漆黑眼眸。   温涵:“……”   好……好凶残好恐怖的捉鬼师!   江宁:“……”   好熟悉的目光。   他几乎想要咆哮了——我真的真的一点儿都不凶残的! 第16章 霸气护短   这尴尬的寂静最后是被一声开门声给打破的。   进来的人是个男青年,看上去二十一二,一身白色的修身风衣,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皮鞋,他似乎对白色有种近乎于虔诚一般的喜欢,就连手上都戴着一双白手套,手里拿着个淡褐色的袋子,是专用来装鬼的缚阴袋。。   他微微抬着下巴,俊秀的脸上表情很是冷淡,某一个角度看去竟和江宁有一点儿相似,不过比起江宁的沉静,他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傲慢感,那眼帘下垂用眼尾看人的姿态,妥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这两个人一出现,刚刚还一脸惊悚表情的温涵顿时换成了满面笑颜,对着两个轻轻点头,笑道:“江少爷,又完成任务了?这是您七天以来的第四个任务了,这么高的效率,江老爷子该笑得合不拢嘴了。”   江恒只轻轻点了点头,还没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柜台上懒洋洋抱着肚皮的秦牧。   他顿住脚步,微微蹙眉,语气有点不耐,“什么时候,阴阳宝的柜台也是一只畜生可以来的地方了?”   秦牧在他进来的一瞬间身体就不自觉绷紧了,江宁也不太喜欢他身上那股气质,他本来不想惹事,不过秦牧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伙伴,他容不得别人随意欺负。   “这是我的猫。”他开口道,声音冷冷淡淡,如在寒潭之中浸润了一番,听得人心里都跟着发冷,“猫能不能在这里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先生不是阴阳宝的人,应该是没权利对此发表意见的,你只需要交任务,然后离开,这才是你该做的。”   秦牧心里瞬间就涌上一股暖意。   哎呀,没白宠你呀,不过这小子不是个好惹的,江宁现在才刚刚起步,还不宜对上他,少不得得它出手。   它翻了个身,四爪撑住柜台勉强站起身来。   江宁这一句话不出意外把江恒给惹恼了,他眼睛虚虚的一眯,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有些地方只有人能待,有些地方只有畜生能待,畜生待了人待的地方,那就是越界,需要……”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柜台上面,秦牧四爪蹬在地上,撑着圆滚滚的肚皮很费力的往前走去,一爪一个金色的猫爪印,一路留下十几个印记,终于成功抵达江宁身边,仰起头冲着他软软的“喵”了一声。   江宁放开捧着小鱼的手,抬手把它抱在怀里,声音看似冷淡,却有股不易察觉的宠溺味道,“吃这么撑,跑什么路?”   秦牧“喵喵”叫着在他怀里蹭蹭蹭,一脸的亲昵,成功让江宁的表情软化了一点,本来冷硬的轮廓一旦柔化下来,就显得特别的好看。   温涵却顾不上欣赏美男,她双眼紧紧盯着柜台上刺目的金色,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江恒看看那些金爪印,再看看江宁,又看看金爪印,脑海里倏忽晃过一个人的身影——秦……秦牧?   不对,这是只猫,哪是秦牧……   可这金爪印主奴契又的确是秦牧的绝学……   他表情混乱一瞬,一丝理智占据上风,不管是不是秦牧,会这一手绝学的,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他生生把最后那句话拐了个弯,“需要有主人看顾就好。”   温涵额角隐约抽了一下。   江宁眉眼轻轻一挑,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轻轻点头道:“江少海涵。”   随即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捏着四只软绒绒的猫爪子擦了起来,边擦边道:“哪里沾的颜料?我刚刚抱你过来怎么没发现?”   手里白色的纸巾一擦一层金糊糊。   秦牧伸直爪爪任他擦,过程里还给他身上糊了几个金爪印,气得江宁捏着它爪子不让它动,擦完爪子后还把柜台上的金爪印一起给擦了,期间换了好几张纸巾,上面一片金糊糊。   温涵:“……”   江恒:“……”   就……脸有点烧。   敢情这是金颜料,而不是主奴契?   最后还是温涵打破了沉默,她咳嗽一声把话题拉回来,微笑道:“江少爷这次做的什么任务?报个任务号给我。”   江恒这才抬步来到江宁柜台前,报出一串数字。   江宁对先后这个顺序并不太在意,况且他第一次交任务,顺带在旁边看看江恒的操作也好,只是他有一点不太懂,“任务号?”   江恒又恢复了那种盛气凌人的眼神,鄙夷道:“连任务号都不知道?新手……”吗?   最后一个“吗”字他没说出来。   因为他看到了飘在江宁身边的小鱼。   面容十二三岁,身高却只有脸盆大的……小鱼。   这是只被打散了阴气的鬼。   就是江恒这么脾气不好的人也从来不会打散鬼的阴气,而这个人竟然真的把一只鬼的阴气打散到了这种程度?   凶残。   凶残的新手。   江宁:“……”   我又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无力到麻木。   江恒鄙夷的眼神慢慢变了,默默往江宁反方向移了一步,抬手把缚阴袋放到柜台上,道:“这是任务所捉的鬼,回头把报酬打我账户,我先走了。”   温涵拿一个扫描仪一样的东西对着袋子一扫,电脑显示数据正确,是任务目标没错,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把缚阴袋放到柜子里收好,点头道:“好的,您慢走。”   她转头看向江宁,心里对他很是好奇,连任务号都不知道,应该是新手才对,这年头的新手都这么凶残了吗?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解释道:“任务号是你爱屁屁上所接这次任务的左上角序号,请报给我。”   江恒刚准备转身就走,听到这句话又瞅了眼江宁,因为刚刚凶残的印象,对他这次的任务多少有点好奇,打算看完再走。   江宁也没在意旁边有个看他交任务的人,按照她的要求打开任务页面,的确看到了一串数字,他念了出来:“45271.”   温涵点头道:“好的,请稍等。”   她在电脑上操作一通,很快找到信息,微笑道:“南山公路321号,捕捉恶鬼一只,请将恶鬼交给我。”   江宁指指面前飘着的小鱼:“就是她。”   温涵看向小鱼。   小鱼眨巴眨巴眼,回以她一个纯良无辜的眼神。   温涵默默看向江宁,面无表情道:“先生,请不要开玩笑,她身上一点怨气都没有,连怨鬼都不是呢。”   小鱼鼓起嘴,很生气——我可是很厉害的血鬼!   ……虽然是曾经的。   江恒对这被打散阴气的鬼还挺有兴趣的,就道:“是不是,你拿怨气测量仪测一下她的怨气值不就知道了?”   怨气测量仪是阴阳界的一种法器,里面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测量鬼现在的怨气值,一种是测量鬼曾经最巅峰的怨气值,数据基本从来没出错过,还挺受捉鬼师欢迎的。   温涵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信,不过江恒都这么说了,她还是道:“好的,请稍等。”   她拿起那个扫描仪,对着她小小的身体轻轻晃了晃,仪器里射出一道蓝光照在小鱼身上。   仪器上面直接有显示数值,一眼就能看到,蓝光扫过的一瞬间,上面的数据开始以火箭一般的速度疯狂飙升。   1,100,200……500……1000……4500………   数据还在持续不断往上飙升中。   温涵刚刚还不太在意的表情慢慢裂了,眼神都有点儿直。   江恒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神态慢慢变得正经起来。   1000以下是最低等最常见的怨鬼,1000—5000是比较厉害的恶鬼,5000—10000是头皮发麻的血鬼,10000以上就是恐怖的煞鬼。   而现在的数据已经到了……7000,还在往上飙升。   眼前这个可爱童真的小女孩她是……血鬼?   还是比较厉害的血鬼?   那这个捉鬼师……… 第17章 我成阴阳界名人了   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江恒猛的一侧头看向江宁,“这鬼是你自己抓的?”   江宁看他一眼,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并没隐瞒,“是。”   “嘶!”温涵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可能,你一个新人捉鬼师,一个人捉一只血鬼?”   江宁表情淡淡,“侥幸而已。”   秦牧默默道:还有我还有我!   江恒死死的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不对,你肯定有帮手,你一个新人怎么可能捉到一只血鬼,还是一只比较厉害的血鬼,一定是其他人帮了你!”   江宁轻轻叹气,他伸指揉了揉眉心,表情有点冷淡,“江少爷,不管我是不是有帮手,第一,任务是我接的,第二,我完成了任务,爱屁屁上面并没有规定捉鬼不能有帮手,现在我捉到了这只鬼,我来交任务,请问,您是以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在这里质疑我?”   江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深吸口气,点了下头,“对,我是没这个立场,但其他人有。”   他转头看向温涵,道:“是不是仪器坏了?换个仪器再试试!”   温涵也有点这么怀疑,一个新人捉鬼师捉到一只血鬼,这新闻都能成世纪笑话了。   她又从柜台里翻出两个扫描仪,一一在小鱼身上扫过,数值显示一模一样,全部是刺眼的“7521”。   江恒死死的盯着屏幕上停止不动的数字看了好一会,盯到眼珠都有点儿泛红后,最终还是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眼前这只鬼的确就是血鬼。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只鬼绝对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捉的,说不准就是其他人帮他捉到,让他过来领功的!   说不准又是某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废柴!   他如此执着的认定了这个“事实”,一点儿都不打算接受江宁的说辞,他甚至还以一种轻蔑的口气嘲讽道:“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缩在后面让别人为你干活的好,年轻人有手有脚,什么不能做,偏偏要去抢别人的功劳,什么德行!”   江宁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他正要说些什么,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江宁哥哥坏话!”   众人齐齐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却是小鱼。   她鼓着脸颊嘟着嘴,秀气的眉毛揪成了一团,看着很是可爱。   从刚刚起她就想说话了,她现在怨气除尽,身上都是属于孩童特有的明媚纯真,鬼打墙幻境里那股子阴森森笑嘻嘻满怀恶意的感觉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看上去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女孩。   她在来的路上就被江宁叮嘱不要乱说话。她刚刚已经憋了好半天了,江宁哥哥带她们来这里虽然是因为做任务,可他帮她们报警处置了那个凶手,这就是份人情,她和妈妈必须得记得,她恢复记忆之后对男人已经没什么恶感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那个凶手身上,毕竟她最喜欢的爸爸可还是男人呢,她才不要一直讨厌男人。   可这个男人就是一直欺负江宁哥哥。   她很生气很生气。   要是在她还是血鬼时,这么个渣渣早就被她一爪撕碎了,可现在没力量,也没那股子恐怖的杀意了,她就特别特别生气。   她气呼呼道:“我的确是江宁哥哥抓住的,就他一个人抓住的,没有其他人帮忙!”   对,就是一个人,猫可不是人。   她哼哼着想,就气死你!   秦牧:“……”   本喵深藏功与名,默默不说话。   江宁抬手在小鱼身上轻轻摸了摸,道:“小鱼乖,不气。”   小鱼转过头,对着他明媚一笑,笑容甜美纯真,别提有多可爱。   江恒始终冷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狰狞的凶光。   他深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表情冷冷道:“一个新人捉鬼师捉一只厉害的血鬼,骗鬼去吧!”   江宁不冷不热道:“抱歉,我确实没那个本事骗鬼,至少小鱼说的一直是真话。”   江恒眉梢一挑,这让他脸上的冷傲更高了一分,他冷冷的盯了他一眼,眼底有一丝沉沉的愠怒,但到底是世家少爷,风度教养还是摆在那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好歹没发作出来,只冷声道:“既然入了这道门,以后总会遇见的,到时候,我会亲自向你请教,新人捉鬼师!”   虽然他心里已然信了大半。   这个捉鬼师……可能比自己还厉害。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就被他立马掐灭。   不不不,我是这一代年轻一辈第一人,除了秦牧那个怪物,没有人比我天赋再高,我是最厉害的!   秦牧那样的怪物,一个就够了,再多一个,这世界难不成还真要翻天!   他握了握拳头,嘴里哼出一声,转身就走。   气氛莫名就有点儿冷。   “咳咳……”温涵咳嗽一声,语气带了点儿无奈,“江少爷脾气就这样,哈哈……我们继续交接任务。”   她很快调整情绪,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礼貌微笑,隐约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亲热,“南山公路321号别墅捕捉恶鬼一只,任务达成,请将她放在我这里就好,我会妥善安排她,稍后有工作人员会去公寓确认任务情况,如果无误,酬劳会在确认的同时打到您爱屁屁账户上,请问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的确是有的。   江宁伸出一指轻轻在柜台上一点,淡淡道:“别墅里有两只鬼,这只是小的,还有只大鬼。”   温涵笑容一僵,“大……大鬼?”   比……比这个小女孩还要恐怖……的血鬼?   江宁眼帘微垂,清淡的声音里带了点冷意,“爱屁屁既然是发布任务的平台,客户有权要求里面任务的真实性,你们连调查都没做好,一只鬼变两只鬼,还是血鬼,如果准备不足在那里丢了命,就是你们的责任了,这次是我命大,侥幸捉了一只活着出来了,但你们爱屁屁的责任并不是就没有了,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气质本就冷淡,用这种不咸不淡微带冷意的语气说出来后,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温涵笑容不止是僵了,还有点儿裂。   “这……这的确是我们的问题……”温涵维持着本能的笑容,声音都有点抖,“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补偿酬劳或者满足您的要求,您想要以什么方式达成和解呢?”   江宁下巴微抬,眼帘微垂,特别平淡特别高深莫测的说:“你觉得作为一个捉鬼师,会缺钱?”   秦牧默默道:缺,缺的很,都快让爷喝西北风了。   温涵尴尬一笑,“那先生想要什么补偿呢?我可以帮您问问上面的意见。”   终于说到正题了。   江宁也不故弄玄虚,直接道:“玉魂。”   嘶!   这可真敢要啊,这么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他直接张嘴就要。   不过这人能力特殊,能独自捉到血鬼,整个阴阳界有这个能力的绝不超过十个数,她不敢轻易决断,点头道:“好的,请稍等,我问问上面的意思。”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过了一会才接通,温涵把这边的情况一反馈,那边的答复只稍微顿了一下,很快就下来了。   温涵松口气,挂断电话,微笑道:“我们祁总说了,如果您可以把别墅另一只鬼一起带来,他可以送您一块中等玉魂。”   江宁眼神隐隐的一亮,面上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哦?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温涵微笑道:“祁总现在在衡山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最快等明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会亲自把玉魂交给您。”   江宁点头道:“那好,我先把鬼交给你。”   等等,什么是交给她啊……   她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下一刻就成真了。   江宁手指上戴着的冰蓝色玉戒闪过一抹流光,一束阴气从里面窜了出来,落地化成了一个三十来岁,温婉优雅的女鬼。   本来无聊到坐在柜台上数手指的小鱼立刻眼睛一亮,一个飘起飞扑过去,口中叫道:“妈妈!”   董荟一脸温柔的接住她,亲昵的在她脸上蹭了蹭。   江宁介绍,“她就是另一只鬼。”   温涵:“……”   得,这是早就抓住拿来咤她呢。   不过看这怨气,也就是个恶鬼吧?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她不信邪的拿起仪器测量一番,2300。   的确是个恶鬼,还是个比较弱的恶鬼,数据显示的确就是南山公路的鬼。   江宁轻轻颔首:“这一对母女就劳烦你们先照顾三天了,我们明天再过来。”   温涵隐约觉得自己中了什么诡计。   等等,说好的两只血鬼呢?   可惜没等她继续说话,一人一猫和母女鬼做了一番道别后,便一转身扬长而去,再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那个江少爷就叫江恒,江家是阴阳界的龙头老大,他是这一辈最出色的天才,江家下一任家主继承人,脾气比较傲,一向自持天赋看不起人。”   秦牧抱着肚皮哼哼道:“这次遇到你,他多半是被打击到了,想当初遇到我那会,他足足花了三个月才接受了我的存在,每次遇到我就绕着走,等哪次你在他面前展示下能力,保准以后见了你吭不出半个气。”   江宁刚刚预定到一只玉魂,心情还算好,这件事已经被他忽视过去了,不过有一件事让他比较在意。   他微微低头,戳了戳某只猫圆溜溜和个皮球一样的肚皮,手指刚按下去就被一股气弹起来,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他有点儿无语,“你这什么时候能消化完?”   秦牧一点都不急,懒洋洋在他怀里翻个身,慢悠悠道:“一个星期差不多。”   江宁一顿,表情略微诡异,“陈晟那边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来,你的肚子……”   秦牧霎时气势恢宏的一睁眼,伸出两只毛绒绒的爪子勾住他衣服,咬牙道:“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江宁:“……”   再吃肚皮要炸了,吃货猫!   这时候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他们悠悠闲闲谈话的同时,阴阳宝爱屁屁论坛上,一个帖子悄无声息的扎根发芽。   它的标题是这样写的:   震惊!不知名新手捉鬼师居然如此凶残!独自捕捉一只血鬼,不仅毫发无伤 还打散鬼的阴气!   补:是个连任务号都不知道的新人!   整个论坛瞬间炸了锅。 第18章 赌石   忙了一个晚上,他们走了不多一会就打车回了家,然后就是一个舒心的早睡。   一觉睡到中午起来,洗了澡,吃了饭,江宁躺在床上开始刷手机。   点开爱屁屁账户,系统提示有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六百万已经到账了。   秦牧凑过去瞄了一眼,特平淡道:“绑定一张银行卡,提现,一般几分钟就到账了,没有手续费。”   江宁按它说的操作,不过一会,手机短信提示,银行卡到账六百万。   他盯着手机那串恐怖的0数了好一会儿,直到瞥到信息发送端口属于华国银行特有的标志,这才有种从云端落回到地面的真实感。   我也成有钱人了。   我成百万富翁了。   我有了六百万,自己赚来的。   但这股高涨的热情持续不到几秒,他随即冷静下来。   有钱又怎么样,马上就得花出去了。   他们得去买玉魂。   虽然有阴阳宝承诺的一块中等玉魂,不过这东西都是越多越好的,日记本显现的线索越多,离他父母也就越近一步,当然要越快越好。   他点开个人中心,上面的鬼屋任务已经从待完成状态变成了已完成状态,后面有个积分+10的标志。   江宁没太在意,手指在上面随意划拉,无意间划拉到论坛页面,随即呆住。   秦牧还在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用爪子努力按摩呢,见他盯着手机僵住不动,歪头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也跟着呆了。   只见上面一整个页面,满满都是几个熟悉的关键词:   “新人捉鬼师”、“恐怖凶残的新人”、“打散鬼的阴气”、“血鬼”、“鬼屋”“母女二人”、“南山公路鬼屋”……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秦牧胡须抖了抖,有点生气,“想当年我为了打出名堂,足足花了七天的时间,你不过做了一个任务,只一天!”   它愤愤不平,“这世界不公平!”   江宁比较在意另外一个点,“我的名声似乎不太好。”   秦牧被这一句话安慰到了,它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满意道:“也是。”   江宁幽幽瞥了它一眼,不紧不慢道:“可你和我是绑在一起的。”   秦牧:“……”   江宁残酷的说出事实:“所以,你的名声也不好了。”   秦牧:“……”   它很高贵很优雅的赏了江宁一只喵喵铁拳。   江宁没和它计较,划到论坛顶部,戳开置顶的红色帖子,低着头慢慢看了起来。   秦牧歪过去和他一起看。   标题:震惊!不知名新手捉鬼师居然如此凶残!独自捕捉一只血鬼,不仅毫发无伤,还打散鬼的阴气!   内容:今天前台交接任务遇到个奇葩的大神新手,任务内容是捕捉一只血鬼和一只恶鬼,他说他自己独自完成了!我拿怨气测量仪测过,血鬼怨气值高达7521,换了好几台测量仪都一样,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他连任务号都不知道,肯定是新人没错,他还把血鬼的阴气给打散了,身体就剩脸盆那么大,恐怖!对了,他还带着一只猫!   下面楼层盖了足足有一万多楼。   1搂:真的假的?独自一人抓血鬼?还是个新人?   2搂:肯定又是哪个世家的少爷吧,不学无术,混吃等死,就想着靠家族赚积分。   3对:少爷+1。   4搂:又是个夺取别人功劳的世家子弟,呵呵。   5搂:还打散鬼的阴气?这年头的新人都这么凶残了吗?   6搂:不会是搂住在炒作吧?阴阳界都知道血鬼要至少五个以上捉鬼师才可以制服,发这种消息,与其让人相信,不如说是炒作更让人信服。   7搂:支持楼上。   ……   768搂 :等等,你们先别急着质疑,我发现一件事,他有只猫,而且没什么人认识他……   769搂:切! 主人就这人品,养的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770搂:等等,我突然有个比较好玩的想法……   771搂:让我们一起来装逼吧,下次我也带我家猫去。   772搂:我也去!   ……   江宁有点儿懵。   质疑他可以理解,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又关他的猫什么事了?   秦牧一脸深沉,“阴阳界很快要掀起一股新的风气了。”   江宁侧头看它,用眼神表达疑惑。   秦牧也歪头看他,眨巴眨巴眼,说:“带猫捉鬼的风气。”   江宁:“……”   浏览了会论坛,时间不早了,他们收拾了下,就去往京都的古玩市场。   路上,秦牧解释道:“他们就是看你是个新人,所以想着捉弄着玩呢,你可以理解为,群嘲。”   江宁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牧哼哼,“我教出来的徒弟,哪能容得他们这么随意欺负,等你捉几次鬼把积分提上去,我让他们跪着求我原谅 !”   江宁依旧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牧很不满,“好歹说句话!”   江宁低头瞥了它一眼,嘴唇微动,道:“你不觉得风有点儿大?”   秦牧:“……”   它低头看看周围的环境——一个四面漏风的网状铁篓。   再看看江宁的座驾——一辆已经有点旧的小型电动车。   随着电动车呼呼骑行,一股巨大的风力迎面吹来,一股脑全糊它脸上身上,吹的毛都连七八糟黏连在一块,成了只非主流款猫。   风萧萧兮易水寒,喵貌一去不复还。   它呆立风中迎风独立思考了会喵生,觉得很是崩溃,突然气呼呼拿爪子一拍铁篓,怒道:“谁家捉鬼师还骑电瓶车啊,你这个穷货,回去给我换量奥迪!”   江宁特平淡特冷静特理直气壮,“我没驾照,学的话暂时就没时间捉鬼了。”   秦牧泄气。   我这教的是什么徒弟啊,谁能有我徒弟穷啊!   住的别墅,百万存款,偏偏连辆车都没有。   要死要死。   古玩市场就在离江宁家不太远的地方,一会儿就到了。   江宁停好电动,抱着自家小气吧啦的猫直奔玉石店铺而去。   京都的古玩市场还是挺大的,玉石店也不算少,他选了一家比较大的铺子,刚一走进去,霎时间一大串五颜六色的光芒立马在眼前亮起,像是群星闪烁一样,刺得他眼睛都跟着一眯,下意识拿手一挡,侧头道:“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灯,还五颜六色的……”   秦牧很无语,“哪是灯啊,你再仔细看看。”   江宁眨了会眼,慢慢适应了里面的光线,眯眼看去。   光芒闪烁之处,正是一个又一个玉器,有玉耳环,玉镯子,玉戒指,玉如意,玉观音等等所有玉质的东西,光芒有强有弱,五颜六色,主要分为绿色,紫色,白色,蓝色,黄色,还有少量红色。   这……玉器成精了?   不,不会,就算成精也不会这么大批量的成精,而且秦牧一脸习以为常,说明这里和平常没什么异样。   那发生异样的就是他自己。   “那些光芒……”江宁沉吟着道,“是……玉的力量?”   “聪明!”   秦牧正要习惯性打个响指,伸出爪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变成了一只猫……   它一脸淡定的挥了挥爪子,又泰然自若的收了回来,继续道:“阴煞和阳煞都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力量的本质,阴气,怨气,阳气,以及玉的灵气,都是力量的一种,玉石其实就是有灵气的石头,只要是玉,或多或少都有点灵气,里面灵气越多,玉的水头就越足,品质就越高,价位也就越高,有玉魂的几率也就越大,懂吧?”   江宁把它放到耳边,又在耳朵里插上耳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边往市场里走去,边点头道:“懂。”   秦牧看看往来的人流,凑在江宁耳边低声道:“玉魂是已经成型的玉芒,那些散乱黯淡的玉芒是一定没有玉魂的,找玉芒最凝聚,形体轮廓最清晰的玉。”   顿了一下,它怕江宁找玉魂找成了执念,又劝了一句:“玉魂一向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可能一整个市场都遇不到一块,可能一天能遇到好几块,看机缘就好,不要强求。”   江宁点头表示明白。   他连续转了好几家店铺也没发现一块玉芒凝聚形体清晰的玉,倒是的确如秦牧所说,光芒越亮的,水头的确更足一些,价钱也更贵一些。   一人一猫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赌石市场。 第19章 进击的玉魂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摆满柜台,散着各色光芒的石头,江宁产生了一种浓浓的罪恶感。   他站在店铺门口,止步不前,和自家猫唇枪舌战。   江宁:“不行,我觉得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我们还是不看赌石了。”   秦牧斜斜瞥他:“这里有可能藏着找到你父母的线索。”   江宁面无表情,“我们再去其它店铺转转,实在找不到再来这里。”   秦牧翻个白眼:“早来晚来都要来,你费什么功夫?”   江宁微微一顿,沉沉叹气,“我会让他们破产的。”   秦牧慢条斯理道:“怕什么,这事我做多了,你要的是玉魂,对雕刻又没什么要求,赌石正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多买几块,不管里面有没有玉芒,玉芒多强,各色各样都挑一点,再把你想要的那块混在里面,保准没什么事。”   江宁转过头幽幽的盯着它。   秦牧眨巴眨巴眼,警惕,“干嘛?”   江宁慢悠悠把头转回来,半响,吐出一句:“作案惯犯。”   秦牧:“……”   秦牧炸毛,“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出主意的人吗!”   江宁以一种看熊孩子的眼神看了它一眼,慢悠悠道:“是猫。”   话落,迈步向赌石摊子走去。   秦牧……就很气。   喵的,本喵心宽体胖不和你计较,本喵是只大气的喵……不对,猫!   江宁略略垂眼,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转瞬即逝。   赌石铺子很大,足足有两百多平米,一颗一颗的石头都洗的干干净净,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黄色的绒布上,上面用黑色记号笔标明了价位,每颗都在千数以上,有的甚至五位数六位数都有。   懂行的人都在拿着手电对准石头探照,有的地方一照便是一片满目的翠色,有的就是石头本身,照不出来什么,来这里的都是对赌石有所了解的,走一步看一步,目光都死死盯在了石头上,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大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手插在兜里闲庭散步一样的江宁就格外的突兀了。   秦牧小声道:“我已经看到好几个工作人员朝你这边看了。”   江宁眨眨眼,长时间看这些五颜六色的玉芒,让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他基本已经晃过一圈了,还是没找到哪颗石头有玉魂的存在。   他摇摇头,“不行,没找到,再看五分钟,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就走吧。”   秦牧道:“那就选一块玉芒最亮的,再随便选一些做掩饰,你身上阴煞重,力量足,待你身边说不准会培养出玉魂。”   江宁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他很快停在了一个摊位之前,拿起一颗巴掌大的石头看了起来。   满目翠色 ,光芒亮而刺眼,只是形体还不够清晰,是这整个赌石场里玉芒最亮的一块了。   他刚要说就它了,在放下的时候忽而被手边另一块石头吸引了视线。   那颗石头只有拳头大,玉芒普普通通,朦胧散乱,一点都不引人注目,但他就是觉得这块石头哪里不太对。   “咦?”秦牧惊疑一声,“这块石头……你拿起来看看。”   江宁放下那颗玉芒最亮的石头,拿起那颗不起眼的石头看了起来。   怎么看都是颗普通的石头,可强大的灵魂带来的直觉告诉他们,这颗石头就是不普通。   正在疑惑的当头,旁边伸过来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刚刚放下的那颗石头被拿了起来。   一人一猫下意识转头去看,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冷峻,傲慢,盛气凌人。   江恒。   他冲着江宁挑挑眉,嘴角扯开一点傲慢的笑,“又见面了,新人捉鬼师。”   江宁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点头道:“江少爷。”   江恒这会儿也看到了江宁手中的那颗石头,他只扫了一眼,脸上那点傲慢就多了几分鄙夷,“你就挑的这块石头?”   江宁一顿。   这块石头的确让他比较在意,江宁现在又不差那几个钱,拿回去研究一下也好,无论如何肯定是要买的,他点头道:“是。”   江恒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你这眼光还得多练练啊。”   他拿着手中那块石头,转身要走。   这时候,江宁手中的石头突然微微一震,玉芒不稳的亮了一下,随即猛的飘出窜到江恒手中的石头上,不过过了两三秒又窜了出来,这次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团浓郁的绿色,又“嗖”的一下钻回了江宁手中的石头上。   江宁:“……”   秦牧:“……”   什……什么情况?   毫无所觉的江恒拿着那块石头交给工作人员,让他们帮忙开石,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还朝江宁这边看了一眼,挑衅一笑。   江宁:“……”   他看着那块石头上点滴不剩的绿芒,表情有点惨不忍睹。   秦牧小声道:“我感觉他要完。”   江宁点头:“我也有这种预感。”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眼中同时划过一丝你懂我懂的意味深长,随即又看向手中的石头。   吞噬了刚刚那团浓郁的绿芒之后,它的光芒只亮了一点,还是有些不太起眼。   秦牧小声道:“这玉有灵智,绝对是玉魂没错了,不过玉芒怎么这么散呢?”   江宁眼眸一闪,心中忽的生出一计,招手叫来一个工作人员,道:“我要这块石头,麻烦帮我开一下石。”   这句话落下,手中石头又是一颤,那一点玉芒倏忽飘散而去,跳到面前柜台之上的一颗石头上,一两秒跳出来,一点浓郁的绿芒又被它带了出来,团吧团吧塞自己身体里,那一点亮芒又浓郁了一点。   随即它毫不停留,以极快的速度一个又一个在它本来待的位置附近把所有石头挨个摧残了一遍,到最后已经隐约看出是个小人模样了,玉芒颜色翠绿,色泽饱满,比刚刚江恒拿走的那颗石头还要亮了不少。   它仰起头似乎打了个饱嗝,一飘一飘又飘回了江宁手中的石头上,而所有被它摧残过的石头,里面的玉芒基本都看不到了。   江宁:“……”   这种满满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有个穿着制服的小姐姐走到了他面前,微笑道:“先生是要开石吗?”   江宁微微一顿,最后指着面前的柜子,道:“把这柜子里所有石头都包了。”   小姐姐笑容一僵:“……啊?”   江宁递给她一张卡,特平淡特漫不经心特帅气道:“我都买了。”   小姐姐:“……”   ……又是个不懂赌石的土豪。   秦牧:“……”   你好歹再挑一挑,别这么爽快的打包啊!   它抬爪捂脸,从爪缝里看着面前好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着搬赌石,准备运去开石师傅旁边切割,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看着江宁的眼神都带了点看傻瓜的兴奋。   秦牧很气。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掩饰能力……”它有气无力道,“不过被以这种眼神看着,你就没点想说的吗?”   江宁表情淡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秦牧歪头看他,“嗯?”   江宁双手插兜,下巴微抬,一脸淡淡然,“等开到那颗石头,他们会争先抢着和我买。”   他侧头看它,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笑,“而我,不卖。”   秦牧眼神发亮,它想到那副场景,整只猫都销魂了。   要真是那样,那……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你们换了石头!”   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是开石的方向。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顾不得江宁了,一窝蜂涌到那边,江宁也跟着走过去了,就见人群最前端,江恒拿着切成两半的石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他手中的石头上,断口处是一团掺杂着石屑和棉絮的玉石,一看就是劣质的低等玉,基本和普通石头无异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大概是认识江恒,议论的语气里表示对这一事实的难以接受。   “奇怪,江少爷竟然会失手?”   “他每次来,开的石头最低都是冰种,这次竟然开了这么块石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开石师傅一脸无奈,“江少爷,石头是你亲眼看着打开的,中途就没离开过你的视线,我们怎么可能换石头呢?”   江恒这会儿也慢慢回过味来了,他翻来覆去把石头看了一会,确定的确就是自己那颗,心中顿时犹如打翻了调料瓶,变得五味杂陈。   我竟然失手了。   这是我第一次失手,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在那个人……   对了,那个人!   他猛的一抬头,晃眼在人群中一看,就找到了江宁的踪迹。   他果然也在看着他。   江恒心中闪过一丝羞愤,良好的修养又让他很快把情绪压制住,他泰然自若的把切断的石头放到柜台上,淡淡道:“抱歉,刚刚是我冲动,这块石头就送你们了。”   随即又看向江宁,微笑道:“你的石头准备好了?来切个看看。”   江宁本来就是准备要开石的,当然没什么异议,点头道:“那就开始切吧。”   工作人员推着一个超市用来购物的小车车过来,里面满满一大筐石头。   江恒看看他,又看看那一筐石头,笑容有点僵,“你的石头呢?”   江宁一指小推车,“这里就是了。”   江恒:“……你不是挑了那一小块吗?”   江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只买一块的?”   江恒:“……”   所以就打包了这么一大车吗?   秦牧抬爪捂脸,一脸惨不忍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谁家捉鬼师这么买石头的,我家这个咋这么奇葩呢! 第20章 帝王绿   开石总是一项让人兴致高昂的活动。   在所有人兴致高昂的围观下,一大堆石头被一颗一颗递到了开石师傅的手中。   伴随着刺耳的切割声,第一颗石头很快切成了两半。   里面的玉石质地和之前江恒开的一模一样,掺杂着棉絮一样玉石的石屑,质地甚至比江恒那块还有不如,完全无法用了。   人群之中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江宁表情淡淡,看上去并没有一丝意外。   江恒心中的羞愤多少散了点,因为有之前的失败在先,他这会儿没法做出什么得意洋洋的表情,那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会更加激化他内心的挫败感。   所以他只是表情很淡的点了下头,又看向旁边的开石师傅。   因为现在切割的原石比较多,一个开石师傅压根忙不过来,就在他切第一块的时候,旁边又多了五个拿着工具的开石师傅。   伴随着刺耳的切割声,不多一会,五块原石全部开出来了,有两颗纯粹是石头,两颗是连最普通的豆种都够不上的低等劣质玉,一颗是比豆种高一点的马牙种,质地看上去像是瓷器,只稍微让人有点兴趣,并不会引起惊动。   于是所有人就盯着六台忙碌的开石机器看了起来。   江宁总共买了二十块原石,有大有小,不多一会就切割了十八块。   大部分都是纯粹的石头,少部分是劣质玉,三颗豆种,一颗马牙种,一颗勉强够得上芙蓉种,再多就没了。   倒数第二颗也很快被切开了,是颗很漂亮的芙蓉种。   这让围观人本来渐渐没落的激情稍微被调动起一点,彼此议论一会,又把目光定在了最后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上。   普普通通,内行人一眼就看出里面肯定是没什么种头的。   这让人群的激情慢慢散去,有些人甚至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   江恒这会儿脸上隐约都露出一点鄙夷了,他那一次可以说是失手,可这个人是个捉鬼师啊,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手气都差不成这样吧,竟然连续十九块就只出了一颗成色一般的芙蓉种,看来这眼光的确差得远了。   果然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他如此想着。   石头被放在切石机下,锋利的尖端对准了石头的中央。   “等一下。”   江宁突然出声,开石师傅手一顿,笑道:“小哥,怎么了?”   江宁伸出一只手,手指在石头上划了个弧度,道:“这一块从边缘开始切。”   “嗤……”   江恒以为他是要给自己留个念想,好让最后的审判延迟一些到来,顿时发出一声嗤笑,“早死晚死,总得是要死的。”   江宁眼神动也未动,面色冷冷淡淡,继续看向开石师傅。   开石师傅是个肌肉壮实的汉子,性子看上去也挺豪估计是可怜江宁这么多块原石没开出一块上得了台面的,就笑道:“可以啊,我慢慢来。”   因为石头小,切的速度很快,他先切了边上一个小角,里面露出来的依旧是石屑。   开石师傅不出意外的笑了笑,换了个角继续切。   人群中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息声,三三两两已经慢慢离开了。   江恒心里隐约对江宁一丝属于强者的尊重慢慢就烟消云散了。   他脚尖一转,准备走了。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响起的地方来自身后的开石师傅。   江恒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撞入了一汪饱满的翠色。   那颗石头已经被切掉了另一个小角,这次露出来的却不是石屑了,而是浓郁深邃的翠绿色,像是早春勃发的生机,一眼就让人惊艳了时光。   那是……   江恒下意识惊呼出声:“帝王绿!”   江宁眉梢微挑,也配合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伸手拿过石头看了起来,里面的翠色很浓郁,浓郁到甚至都快溢出来了,玉石周围散着一层幽幽的荧光,即使是在白天依旧很明显。   江恒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盯着里面的翠色看了好半响,眼中的惊艳越来越浓郁,口中不自觉道:“这质地……绝对是老坑玻璃种了,我都没开过种头这么好的玉……”   他说着,自己都有些嫉妒了起来,不过世家修养还是在的,好歹没说什么夺人所爱的话。   捉鬼师买玉,一般都是用来做法器的,种头这么好的玉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这个人绝对不会拱手相让,毕竟对于捉鬼师来说压根儿不差钱,眼前这个人要么真是能力超绝,要么就是势力强大,也不会缺什么物质的东西,他得到这块玉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他压根就不抱这个希望。   周围刚刚慢慢散去的人群被那一声惊呼惊动,又重新聚集了过来,也看到了江宁手中的那一抹翠色。   立刻,惊呼与讨论声炸响人群。   “帝……帝王绿!”   “是帝王绿没错,这绿色比我之前见过的一枚帝王绿还要饱满啊!”   “这水头也够足,玻璃种妥妥的,坑种……”   “看不太清,小伙子,快开了试试。”   “对对,快开石,幸好刚刚没切中间,这一小块也只贴着玉边切过,没有什么损失。”   “开了看看!”   到处都是一片叫好催促声,秦牧满意的眯起眼,整只猫都快销魂了。   江宁将石头递给开始师傅,道:“麻烦师傅开一下,尽量开出完整的玉。”   开石师傅这会儿也很兴奋,能够开出一块水头好的玉,是他们每个人的梦想,他求之不得,当然不会拒绝,接过石头笑道:“小哥等一会,我和朋友一起帮你开。”   几个人拿着工具围在石头旁边忙活开来。   江恒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这会儿都不太想说话了。   机缘巧合?   藏拙?   运气还是实力?   如果刚刚认识,他一定会觉得这人是纯粹的运气好,可有了一开始阴阳宝驻地的接触,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难道真是个有实力的捉鬼师?   这会儿,秦牧正和江宁咬耳朵呢。   “我大概有些眉目了。”秦牧小小声道:“灵气养玉,玉养石,它把自己的灵力分散出去,落在周围的玉石身上,吸取它们身上的灵气,这样它栖息的石头就显得很普通,一般懂行的都不会选它,它可以长期待在这里,不断吸取附近原石的灵气,有哪一块原石要被选走,它就把吸纳的灵气收回来,填补自身。”   江宁眸光一闪——这玉魂可不简单啊。   秦牧也叹道:“那块玉潜力不低,一般低等玉魂只是对外界略有感知,像是初生婴儿,中等玉魂相当于三五岁的智商,高等玉魂就有十几岁的智商了,可这玉魂灵力是低等,却有高级玉魂的智商,应该是有些什么机缘,一会开出石来你问问它。”   江宁也正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咬完耳朵一转头,就对上了江恒射过来的狐疑目光。   他微微蹙了下眉。   他心里对于江恒其实只是有些不喜,还没到讨厌的程度,这虽然是个大少爷脾气的人,不过不算坏,道德修养还是不错的,就是嘴毒了一点,姿态不好看了一点,其它类似于强人所难夺人所爱的事情他是没做过的,就刚刚开出来那块石屑原石,他也只是一开始的失态,并没有随意发脾气,从这点看来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所以他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问道:“江少爷有什么话要说吗?”   江恒微微了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过了好半响,才有一点不甘的道:“我承认你有点不简单,不论是运气还是实力,你都比普通人强了一点,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能独自抓到一只……”   他微微一顿,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把“血鬼”那两个字给吞了下去,嘴角扯开一点傲慢的笑,道:“等下次再遇到,我会让你知道,这一行不是那么好干的,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认输!”   这就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了。   江宁很淡定的接下了这张口头战书,薄薄的唇角抿出一点冷淡的弧度,“那我拭目以待。”   江恒微笑点头,双腿依旧牢牢站在原地,目光盯在开石师傅们手中的原石上,一点儿离开的姿态都没有。   江宁心里感慨——不愧是世家大少爷,这脸皮够厚。   时间就在等待之中慢慢的飞逝,过了好半天功夫,在众人焦躁难耐的等待之中,原石之中的玉终于被完美的开出来了。   掌心那么大一块玉,色泽饱满,颜色翠绿,那浓郁的绿色几乎都要流淌而出了,周围散着一层幽绿色的荧光,里面更是剔透晶莹,一点杂质都没有,幽幽的翠色就像流淌在水中的一汪绿芒,纯正鲜艳,细腻透明,就是在老坑玻璃种里也是属于最上等的质地。   玉石一被开出来,霎时叫好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就连江恒都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艳的神色,可江宁和秦牧却不太高兴得起来。   里面的玉魂它……   溜了。 第21章 收服玉魂   江宁举着那块帝王绿翡翠,下意识四周一看,满目属于玉石的各色灵光中,倏忽闯入一点飘动的绿。   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在各色原石之上疯狂蹦跶,左跳一下右跳一下,每次从一块原石上跳起来的时候,它身上的光芒就浓郁几分,而被它摧残过的原石光芒就黯淡了下去,也不知它到底在外面蹦跶了有多久,刚一进来的时候鲜艳饱满琳琅满目的各色玉芒如今都已经整体降了几个度,各个黯淡无光无精打采,就像被吸食了精华似的,若是再过一会,保准那玉芒全部都灭了。   到时整个赌石场里恐怕出不来一块好玉了,里面的灵气都被它给吸完了!   江宁脸色微变,秦牧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不会利用自己能力随意作乱,就像江宁一进赌石场就想出去那样,他这能力对于赌石场这样的地方完全是开挂犯规的,就像游戏里带了外挂,肯定会被人唾弃,若是利用他的能力在这里肆意妄为,他不会有捡便宜的快感,反而会有种浓浓的负罪感。   所以这也是他之前把那块原石周围所有的原石全部打包的原因。   都被玉魂摧残成那样了,里面的灵气被吸光,玉也就废了,反正也是要多买几块原石掩饰的,它干脆就把那些原石全部打包了。   而现在,这块已经被他花钱买下的玉魂,却在有主的赌石场里肆意吸取其它原石的灵气,这就是妥妥的利用能力肆意妄为了。   “唉,小兄弟,你这玉卖不卖?”   人群之中已经有喧哗声响起了,有人叫道:“我出两百万,你卖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钱给你。”   随即又有人反驳,“两百万算什么,人家一口气买这么多赌石,一看就是不缺钱,我出五百万,这种好玉可遇不可求,小兄弟你考虑下,要不要卖给我?”   “我出六百万!”   “小兄弟你要愿意卖,价钱不是事!”   江宁被这么多人一起簇拥着,一时不太好行动,秦牧干脆一吸气,努力把圆鼓鼓的肚皮憋回去一点,随即四爪一跃,从江宁肩上跳下,三两下冲出人群,灵活的身形几个纵跃,倏地一下冲到了中央某一处柜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张嘴往前一冲,在一声隐约响起的惊呼声中轻易把毫无防备的玉魂叼在了嘴里,随后又几下纵跃,回到了江宁怀里。   这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江宁的猫突然发狂,冲出去在柜台四周疯跑一圈又跑了回来,虽然惊讶,但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秦牧嘴里死死的咬着那挣扎不休的小绿人,不让它再逃脱出去,仰起头朝江宁使了个眼色——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江宁本也有这个意思,玉魂的事情实在太出人预料,必须得让它把吞噬的那些灵气还回去,不然这赌石场估计都会有一场经营风险了,人家好好一个赌石场又没欠他们的,这场风波实在是无妄之灾,既然这玉魂已经花了钱,就是他们的了,这事情他们必须得负责。   江宁当机立断,扬声道:“抱歉,我这猫有些受惊发狂,我先带它回去了,这玉我不卖,谢谢各位好意。”   他说完,身形一侧,巧妙的用肩膀从人群里顶开一道缝隙,转身便往出走去。   人群顿时一阵喧哗,一叠声叫着让他再考虑下,刻意簇拥着他不让他往出走,江宁不好伤了他们,一时还真进退维谷。   “我说你们……”江恒抬了抬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依旧是那么欠揍的,“人家不卖,上赶着往上凑呢,什么时候赌石界的风气这么差了,强买强卖,嗯?”   他最后一个“嗯”字出口,有点儿懒洋洋,又带着点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质问,由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说出来,就有一股子让人不敢违抗的气质。   喧哗的人群顿时一滞。   江宁趁机身形一侧,就此挤出人群,回头朝江恒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是对他会帮忙这件事感到非常的奇怪。   江恒眸光微闪,盯着他怀里的猫看了会儿,若有所思道:“你这猫……不普通吧?”   江宁眼眸倏然一眯,本就幽黑的瞳孔瞬间黑到像要把人吸进去,他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猫,淡淡道:“的确不普通,它对于我意义非凡。”   秦牧眨了眨眼,感觉突然收紧的怀抱,心里倏忽略过一丝异样的柔软。   江恒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慢悠悠转过头,又和那些人闲扯起来。   江宁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私密的空间来处理玉魂的事情。   出了古玩市场,几个翻转,附近有一条幽暗废弃的小巷,一般没人会去那里。   一人一猫很快来到了小巷子里,见附近没人,终于缓缓松出口气。   江宁手指一勾,指尖一点阴煞溢出,一圈一圈缠绕上秦牧嘴里的小绿人,小绿人本来是愤怒的挣扎不休,一见那点阴煞,整个身子瞬间僵硬,隐约还带点恐怖的颤抖,一声惊惶的声音从它身上传出来,“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可惜没人听它的哀求,阴煞把它牢牢缠住,它也没有多少挣扎,更多的应该还是恐惧到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了。   秦牧这才松开嘴,它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嘴唇,冷哼道:“不什么不,你这调皮鬼,赌石场里那么多玉都被你吸了灵气,在那作乱的时候怎么不说个不字了?”   阴煞缠住小绿人只是相当于绳子的效果,并没有吸取它的灵气,这让它惊惶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挺直胸脯道:“它们又没有灵智,还不算一个生命,我吸点灵气很正常!”   秦牧气道:“这是投机取巧,我看你就是懒!”   小绿人宛如被戳到痛楚,瞬间炸毛了,大声道:“我要被你们买走了,我以后再也吃不到灵气了,不趁这会儿多吃一点,难道要我饿死吗?”   秦牧气得拿爪子挠地,“你就不会自己从空气里吸吗?”   小绿人理直气壮,“吃不饱啊!”   这就是个欠收拾的熊孩子!   秦牧牙痒痒的想着,冲江宁一斜眼,“你来!”   小绿人猛的一个颤抖。   这个人可是阴煞啊,捆住它的阴煞只要主人愿意,瞬间就可以把它所有灵气吸个精光。   这是个对于鬼神灵物来说很恐怖的存在。   江宁看着它浑身僵硬抖个不停,把语气放缓了,道:“你现在的本体被我们买下,也就是我们的了,赌石场的原石都是有主的,不能容你随意吸取它们的灵气,现在听我的话,回去把你刚刚吸的灵气还给它们。”   小绿人看上去还是挺怕他的,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我还给它们我就要死了,我真的不想死。”   江宁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吸的灵气不够你消耗吗?”   小绿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小小声道:“我的玉魂是高等玉魂,吸收的灵气满足不了我维持灵智的消耗,已经跌落到低等玉魂了,我迫不得已想方设法吸收灵气,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灵智不散。”   秦牧刚刚的怒气慢慢散了点,有些恍然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灵智如此高,力量却如此低……”   江宁转头看着它,眼中略有不解,“解释一下?”   秦牧蹲坐下身子,晃着尾巴慢悠悠解释道:“玉石如果形成了高等玉魂,是需要很庞大的灵气来维持自身灵智不散的,光靠它自己吸收是不够的,一般在阴阳界,高等玉魂会自己择主,选择一个主人将它炼制成法器,和主人共存之后,主人体内的灵气就是它的养料,换言之,如果玉石在地底没被开采出来之前就形成了高等玉魂,只有两种结局,一个是灵气慢慢散去,变成低等玉魂,甚至灵智消亡,一个就是吞噬其它玉石的灵气供养自身。”   它抬爪指了指面前的小绿人,“它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江宁看向小绿人,眉眼一挑,“高等玉魂掉落阶品后的低等玉魂?”   小绿人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开始不想吸灵气的,后来为了生存,迫不得已,那些都是没成灵智的玉,我都有分寸的,如果被人买回去,我没灵气吃,就要散了,只能趁现在有多少吃多少。”   秦牧冷哼一声,“没成灵智,努力一把有什么机缘也就成了,你很大程度断了它们的机缘,这不是你为非作歹的理由。”   小绿人似乎对秦牧特别的气,一听它的话就忍不住炸毛,“那你要我怎么办?乖乖等死吗?我都有灵智了,灵智散去就再也没机会成灵了,我不想死!”   “有一个办法。”江宁盯着它,缓缓道,“你把灵气还回去,我养你。”   小绿人猛地抖了一下,声音都有点哆嗦,“可你体内都是阴煞……”   江宁道:“阴煞虽然恐怖,但这是力量的精华,一点阴煞抵得上一只鬼的阴气,灵气和阴气并不相克,只要我愿意,它就可以成为你的养料。”   小绿人垂下头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江宁不紧不慢,声音平淡道:“我若对你有歹意,现在就可以连同你体内的灵气把你吸干,用不着你再把灵气还回去,你应该知道,这是你唯一可以成就法器的机会。”   小绿人心思转急速动。   继续费尽心思夺取其他玉的灵气,或者是跟着这个人拼一次……   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次飞起来的机会,阴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它没机会再遇到第二次。   拼一次吧!   它抬起头道:“好,成交!”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   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合作效率还挺不错。   交易达成,一人一猫又返回赌石场,未免惹出麻烦,这次他俩干脆没进去了,江宁把阴煞一松,小绿人飘着进去,一会儿出来,身上的光芒已经淡了很多,它仰着头看他,巴巴道:“还回去了。”   江宁在门口晃眼一瞧,里面的玉石光芒又恢复了原先的鲜艳耀眼,他满意点头,抬起手里的帝王绿原石,道:“进来,我们回去。”   小绿人点点头,一头扎进原石之中,霎时原石本就幽亮的光芒更加亮了几分,简直就是颗荧光石了。   事情解决,收获颇丰,一人一猫打道回府。   依旧是大风满面的电动车。   秦牧气得炸毛,“没有驾驶证,就买个豪华电动车,这破车该淘汰了!”   江宁低头看了他一眼,忽的问:“你有驾驶证吗?”   秦牧一怔,被他勾起了回忆,点头道:“有啊。”   江宁问:“车也有?”   秦牧给他一个炫耀的眼神,“莲花的,法拉利的,宾利,三辆!”   江宁看起来还算满意,“嗯,好,我会尽快把你的身体找回来,到时候你载我。”   秦牧骄傲的抬起下巴,“小样,到时好好尝尝我的车技。”   江宁点一下头,道:“所以,为了尽情的体现你的车技,我就暂时不买车了。”   秦牧一愣,“等等,这和你不买车有什么关系?”   江宁低头盯着它,认真道:“强烈的对比关系。”   秦牧:“……”   ……总感觉本喵又中了什么诡计的样子。 第22章 心动的感觉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吃完饭收拾一番,洗完澡躺上床,终于彻底休闲下来了。   江宁拿出那颗翠绿色的原石,伸出一指在上面轻轻一点,“出来。”   原石绿芒一闪,随即迸出一个形体清晰的小绿人,只是有个人的轮廓,看上去就是个缩小版婴儿,胖手胖脚还挺可爱,至于穿着和五官都还没显出来,应该是灵气不足的原因。   秦牧也趴过来凑热闹,高等玉魂掉落阶品之后的低等玉魂,它还是第一次见呢。   玉娃娃坐在石头上,胖墩墩的两条小短腿随意叉开,同样胖乎乎的小短手撑在原石上,仰着头面向他的方向,虽然五官还没显出来,但江宁就是能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热切视线。   果然下一刻,这种感觉就得到了验证。   玉娃娃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热切,“主人,要喂我吃东西了吗?”   这副吃货的模样……   江宁有些无语,“你不是在赌石场吃了很多吗?你身边那些石头都被你吸光灵气了。”   玉娃娃摇摇头,“那些石头本来就没多少灵气,我都有分寸的,除非是资质不好一辈子成不了灵的,其它的我都没把它们的灵气吸光。”   它蔫蔫的揉了揉肚皮,“所以,我现在很饿。”   江宁想起他之前开的原石,是开出几块没被吸光灵气的,原先以为是偶然,看来这小家伙也有分寸。   秦牧对它的印象也提上去一点了,它心情略好,就道:“先办一件事,事情办完就开始投喂。”   玉娃娃“啊”的叫了一声,脑袋都快垂下来了,“还有什么事啊?”   秦牧斜眼看向江宁。   江宁伸出手,手指上一枚冰蓝色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一层淡淡的蓝芒,样式精致,古典华美,衬着那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种奇特的诱惑力。   他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戒指,“你站到它上面,让戒指感受你的气息。”   玉娃娃似乎朝戒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抬起头面朝他的方向,想了想,谨慎的问了一句:“这件事办完就给我吃东西吗?”   江宁点头,“对。”顿了顿,他又补充,“放心,不会害你。”   玉娃娃对他还算信任,因为他如果真要害它,一开始就可以把它吸个精光了,它压根儿活不到现在,因此江宁说不会害它,它就轻易信了,在原石上一个蹦跳,直接跳到了固魂戒上。   就在娃娃跳到固魂戒上的一瞬间,戒指光芒一亮,半空中忽的显现出一本黑皮日记本的虚拟光影,它的书皮几下翻动,略过一开始江宁看过的前两页前言,本来空白的第三页开始有字体显现出来。   “我和你父亲的相识源自于我们共同调查的一起事件,也是导致我们被那个人盯上的事件,宁宁,如果你身边出现了连续不断的阴性体质遇袭事件,那有九成可能就是他的手笔,你找到了第一个玉魂,也就正式踏入了这个圈子,留意一下,哪里又有阴性体质遇袭事件,试着追踪下去。”   “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最大的目标就是你,在你彻底强大起来之前,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你的阴煞之体。”   字体显现到这里突然就断了,日记本光芒闪烁几下,缓缓淡去,戒指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江宁盯着那片虚无的空气看了好一会儿,半响都没动一下。   秦牧有些担心,拿爪子戳戳他手,“江宁?”   江宁眼瞳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就这么过了好半响,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妈妈没骗我,找到玉魂真的可以显现线索,她……不是在安慰我。”   原来是在怕这个?   秦牧心里一软,甩甩尾巴,扬高了声音笑道:“那是,你妈妈肯定还在等着你去救她,我们……喂,你干嘛?”   江宁拿过手机,打开爱屁屁在赏猎页面浏览起来,口中道:“我想再多接几个任务,我想尽快赚到足够的钱,这样就有足够的玉魂让日记本显现线索,我可以更快找到他们……”   “喂!”秦牧见他手指划拉几下,戳开的任务都是赏金最高危险度也最高的,它胡须一抖,猛的跳起来,一爪把他的手机踩在爪下,仰起头道:“江宁,你冷静点,你妈妈都说了,那个人他的目的是你,你万一出什么事暴露了身份被他找到破绽抓起来怎么办?你父母还有谁去救?你不能太把自己逼到极致,现在的你是需要偷偷的,不引人注目的暗中成长,而不是拔苗助长,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挑战这些任务,去了会有危险!”   江宁低头看着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紧绷。   秦牧叹气,“你都等了十一年了,还差这么一点时间吗,循序渐进,顺其自然,不要让外物打乱了节奏,不然你抓不到鬼,万一把身份暴露出去,那才叫真的完了。”   江宁闭了闭眼,深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点头道:“是我冲动了,我慢慢来。”   秦牧松了口气,爪子一推把手机还给了他,略有一些欣慰道:“还好我没看错人。”   江宁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刚刚母亲突如其来的线索让他的情绪反应有些过大,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精神都有几分倦怠,他沉默一会儿,轻声道:“谢谢。”   秦牧本来还略有些得意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不太自在了,它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努力装作不在意道:“不……不谢……”   一说完,更觉得不自在了。   它就是那种,别人和它抬杠的时候它可以抬到你怀疑人生,一旦人家服软认错,它就浑身都不舒服的人,况且江宁刚刚的情绪冲动它完全可以理解,那可是他的父母呢,真的没点反应才让人心寒了。   它左看看,右看看,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下气氛,这时候江宁似乎是有些累了,脖颈微微往下一低,秦牧四处乱看的眼睛忽而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江宁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是半干不干的,他的睡衣是那种宽松的袍子模样,只腰间松松一系就好,此刻趴在床上的模样瞬间就把胸前大片皮肤全部露了出来,从秦牧这个角度看了个正好。   男人对男人的身体总是有一种下意识的攀比,就像女人和女人会比谁的身体曲线更好一点,秦牧这会儿正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尴尬的让它很不自在,干脆就着这个角度打量起来。   哟,这皮肤够白,够滑,啧,比我都好了。   肌肉的线条也很好,薄薄一层却瘦削有力,都能和他的身体比拟了。   这锁骨也挺好看,脖颈也很修长,这点似乎和他不相上下。   这小子,本钱挺不错啊。   它带着兴味的视线一寸一寸在他身上梭巡着,从光裸的胸膛到优美的锁骨,再到修长的脖颈,最后来到了他脸上。   霎时间,它玩味的目光猛的一滞。   江宁往日里总是冷淡缺乏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难得的脆弱。   就像是一座完美的冰山突然在它面前裂开了一道口子,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让它的心有一瞬间揪疼的错乱。   它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撑着头趴在那里,双眉紧锁,嘴唇紧抿,眉宇之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但又被一层坚强的外壳牢牢裹住了,只偶尔泄露出来的那一丁点,反而更加的触目惊心。   那一瞬间,秦牧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   我想保护他。   我不想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第23章 秦牧化人形   意识到这种情绪的一瞬间,秦牧呼吸猛然一滞,瞳孔霎时收缩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一口钟一样狠狠在它灵魂上猛的敲击了一下,那种晕乎乎又带一点甜蜜的感觉却意外的迷离而美好,以至于它一时间都不太想从这种状态之中逃离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它有些疑惑的甩了甩头,神智慢慢清晰起来,随即猛然察觉身体竟有些燥热的冲动,顿时骇得它四肢一软,往床上一趴,勉强掩住了身体的变化。   江宁这时候已经调整好情绪了,见它这模样,有些疑惑,“怎么了?”   秦牧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口中连道:“没事没事没事!”   这哪可能是没事?   不过看它这模样也不是什么大事,见它不想说,江宁也没再逼,转而看向一边回到原石上坐着的玉娃娃。   玉娃娃刚刚觉得那戒指好像隐约抽走了它一丝力量,弄得它的头有些晕乎乎的,甩了好半天也没见好,以至于刚刚他们说什么它也没听清楚,见江宁看向它,顿时就有点委屈了,胖乎乎的手捂着脑袋,巴巴道:“主人,我头晕……”   江宁对它能让日记本显现线索一事很是高兴,见它这样,心里不由软了一下,伸出手指点在他身上,道:“凝神,我给你一点阴煞。”   玉娃娃连忙乖乖坐好。   一点黑芒自江宁指尖溢出,水珠大的一小点,刚刚出来就落入玉娃娃身体里,霎时玉娃娃身体一颤,那一点墨色很快在它体内泛滥成灾,转眼之间,刚刚还是个翠绿色的玉娃娃已经变成了一坨黑漆漆的黑炭,“吧唧”一声直挺挺往后倒去,瘫在原石上动弹不得。   江宁:“……”   总觉得我一瞬间成了摧残小孩的刽子手。   秦牧趴在床上,懒洋洋撩了眼那坨黑乎乎的黑炭,漫不经心道:“没事,只是一时间阴煞力量过多,它吸收不了,等明天吸完就好了。”   江宁松口气,拿眼斜它,示意它让出个位置——我要睡了。   秦牧像个虫子一样一蹭一蹭的挪到另一边去,古怪的动作让江宁不自觉多看了几眼,问道:“真没事?”   秦牧晃晃尾巴,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没事,只是不想起来。”   江宁“哦”了一声,也没在意,把玉娃娃的原石放床头柜上去,被子一翻便准备睡了。   很快,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   寂静的黑暗之中亮起一点金色的光芒。   原本趴在床上的黑猫身上浮起一点金芒,金芒越来越大,最后一个透明的影子从它体内钻了出来。   那是个很好看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衣,头发半长不长搭在额前,五官俊朗帅气,气质给人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他飘在半空中低头看着江宁,眼里的神色很是复杂,有温柔,有眷恋,有信任,有怜惜,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懊恼纠结。   我刚刚竟然对他心动了。   可他是个男人,我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心动?   可刚刚有一瞬间,我的确是想要保护他的,保护他一辈子。   不对,我不应该对一个男人心动,我喜欢的是女人,我不是同性恋。   脑海之中倏忽又划过刚刚江宁那一瞬间脆弱的表情,明明是魂魄状态,他还是觉得心脏部位隐约跳动了一下。   他按着心口,暗暗咬了咬牙,努力把那股感觉压了下去。   本以为是猫的身体对于欲/望的自然反应,才想着魂魄出体试着看看,结果这反应反而更为剧烈了。   也是,猫怎么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冲动呢?   他微微伏低身体,与床上的江宁相对而立,仔细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浓黑的眉,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薄薄的,弧度完美的嘴唇,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副绝好的相貌,可我一开始见到他,明明没有这种感觉的,所以不是单纯容貌带来的渴望,而是我真的……有点心动了?   可他明明是个男人……   “喵——!”   正当他纠结混乱的时候,忽的一声猫叫响起。   秦牧侧头看去,就见他刚刚离开的躯体,那只黑猫真正的魂魄没了他的压制,已经掌控住身体苏醒了过来,此刻正浑身毛发炸起,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看。   秦牧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江宁,见他眉间微微抖动了两下,却最终没有睁开眼来,屏住的呼吸终于缓缓松了开来。   这猫是江宁原先养着的,名字叫环环,在秦牧入驻猫身体之前,一人一猫相处了足足有三年时间,感情还算是不错,他的魂魄压制了它三个月,这会儿让它出来透透气也好。   他微微笑起来,看向黑猫,道:“走,我带你出去,别打扰你主人睡觉。”   说罢,直接飘向一边的卧室窗口。   黑猫大概也是顾忌到睡觉的主人,所以刚刚那一声叫只是压在喉咙底,并没有扬声叫出口,见秦牧一动,它也跃下了地,三两步来到窗户口。   秦牧指尖在窗户锁上一点,精致的门锁随着他的意念缓缓脱落,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隙。   黑猫越上窗台,用爪子勾开窗户,一跃跳了出去,在外面对着他叫了几声:“喵喵喵!”   秦牧一脸微笑:“乖,我就不出去了,你自己出去浪吧。”   随即他手一扬,窗户又被他关上了。   窗外的黑猫递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竟然也没生气,反倒悠闲地甩甩尾巴,转身一跃下了楼,几个纵跃就不见了。   秦牧:“……”   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等等!   他猛然一惊!   刚刚我好像是在发情对吧,我离开这身体的时候这猫的身体似乎还在发情时期,那么它这会儿出去……   秦牧瞬间脸都绿了。   衰!你等等,在我暂住时期别用你的身体干那事啊,等我!   随即他猛的往外一冲,透明的身体轻易穿过玻璃,追着黑猫离开的方向飘着去了。 第24章 一起洗澡澡   江宁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难得没有看到入目一颗巨大的猫屁股。   这让他不自觉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疑惑。   那猫去哪了?   他坐起身来一看,床上没有,地上……地上的确有只猫。   只是往日里干干净净皮光水滑的黑猫,如今却浑身脏兮兮,杂草灰尘糊了一身,也不知是在哪儿弄得,全身上下灰一块白一块黄一块,简直是惨不忍睹。   它四爪撑开,头朝地面趴在那里,全身上下动都不动一下,看着就像是没有声息一样。   江宁惊了一跳,连忙下床将它翻过来,发现它肚皮还在上下起伏,终于松了口气。   黑猫似乎是感觉到动静,眼帘颤了颤,缓缓的睁开,整只猫都看上去蔫蔫的,无精打采道:“早啊……”   江宁很是无语,“你这是去哪疯了?”   秦牧蔫蔫的闭上眼睛,一脸惨不忍睹的叹气,“唉,别提了。”   昨晚上他追着这只猫把附近都逛了一遍,才在一个地下室附近找到它,当时它正和一只母猫亲亲蹭蹭,眼看就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了,秦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上前去,把自个魂魄强制塞猫身体里,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猫的魂魄给压制下去,夺得了身体主动权,等它睁开眼的时候,却对上了母猫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正在兴头上却突然被打断,而且还是公猫莫名其妙的罢手,这让这只母猫彻底发飙了。   发情期的母猫是很可怕的,欲求不满的母猫更加可怕一万倍。   于是接下来就是一场恐怖的长途追杀,秦牧一路“喵喵”惨叫,什么草堆泥潭土屑树丛,哪里能逃哪里逃,好不容易逃离母猫的魔爪回到家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累成了一滩软泥,浑身脏兮兮不能上床,体力透支又懒得洗澡,干脆四爪一趴就在地上睡了起来。   真是惊险刺激的一个晚上,差点把喵的老命都丢了。   不过这种黑历史是肯定不能和江宁说的,秦牧蔫蔫的甩甩尾巴,无奈道:“我实在没力气了,帮我洗个澡吧……”   江宁若有所思的盯着它看了好半响,突然道:“我帮你买只母猫吧。”   刚刚才被恐怖的母猫摧残了一整个晚上的秦牧瞬间整个都跳起来,连连摇头,声音几乎都是在惨叫了,“别别别,我绝对不要母猫!”   江宁被它这巨大的反应给弄得一愣,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没事,我理解,春天的猫都是在发情期,你现在暂时住在环环身体里,肯定会有些反应,昨晚就是忍不住出去了吧,不要太在意,我一会出去给你买只母猫回来。”   秦牧:“……”   求别谋杀猫命。   它脑筋急速运转起来,昨晚的黑历史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母猫也是绝对不能要的,那出去也得有个理由啊,它这狼狈的模样完全解释不来,那……   走投无路,只有一种办法了。   耍无赖吧!   它抬起下巴,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想要我了,想换只猫养!”   江宁:“……”   话题到底是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他蹙了下眉,“别闹。”   秦牧继续哼哼:“我不管,家里只能有一只猫,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自己考虑!”   江宁:“……”   这是……在向他撒娇?   不得不承认这感觉还挺不错的,他心里有一点柔软,面上还是维持着冷漠的表情,道:“只此一次。”   目的达成,秦牧瞬间瘫软在地上打了个滚,道:“好的好的,我们去洗澡吧。”   江宁叹口气,抱起它往浴室走去。   一人一猫谁都没发觉,在原石上躺了一晚上的黑炭表面“咔擦”一声裂开一道裂纹,而这裂纹还在一点一点不断扩大,露出底下一片翠绿色的光泽。   浴室里。   江宁放好了水,把秦牧塞浴缸里上上下下揉搓一番,揉起一大堆白色的泡沫。   秦牧身体有点僵。   刚刚实在太累了,以至于它一时间忽略了昨晚的事情,现在悠闲下来,昨晚那段纠结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真的对他有那种感觉吗?   它感受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在自己身上温柔的揉搓,力道恰到好处,不会洗不干净,又不会弄疼它,手指挠在身上的感觉让它很是舒服,但不是属于缠眷的舒服。   纯粹就是挠痒痒的舒服。   这种感觉又让它松了一口气,我果然对他没那种冲动吧,那果然是我的错觉。   它自以为放下了一件心事,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由江宁给它洗完了澡,卷着毛巾擦身体,吹干毛发放在一边。   秦牧抖抖皮毛,舒服的伸个懒腰,结果转头就看到江宁脱了衣服,赤条条站在它面前。   它这会儿心里因为昨天的事情正敏感着呢,冷不丁看到这幅场景,整只猫吓了一跳,全身毛都炸起来了,下意识叫道:“你干嘛!”   江宁打开花洒,任由头顶水珠洒下覆盖住身体,他奇怪的看了它一眼,“自然是冲澡了,你做什么这么一惊一乍?”   秦牧:“……”   它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似乎江宁是有每天早上冲澡的习惯。   ……是它太大惊小怪了。   江宁背转过身去,掬起一点水开始擦洗手臂,大概是热水蒸腾的原因,让他的声音也带上了点慵懒的味道,“这里水雾太大,你刚洗完,先出去吧。”   秦牧莫名就感觉身体一酥。   浴室里有干湿分离,它倒不是怕水雾,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毕竟很是心虚,它不信邪的隔着玻璃看了眼江宁,水雾朦胧之中隐约能看到一头湿漉漉的漆黑长发,因为背转过身体的原因,身段轮廓都有些模糊了性别,配合着那惹人遐想的沙沙水声……   秦牧悲哀的发现,它的身体似乎又有点反应了。   它烦躁的开门出去,心里不断自我安慰,一定是我把他看成女人了,对,隔着水雾我都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男人对洗澡的女人有兴趣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此安慰了好一会,它才慢慢平静下来。   等江宁洗完澡出来,它已经恢复了常态,甚至还很好心的提了个建议,“你要不要把你的头发给剪了?”   江宁拨拉了一下头发,不是很在意道:“一用阴煞就会重新长了,剪不剪吧。”   提议失败,秦牧有点丧气,还好那股子冲动已经被它压下去了,它很自然道:“现在去阴阳宝驻地看看,祁麟应该回来了,我们去找他要玉魂。”   “玉魂?你们还要玉魂吗?”   一道清脆充满质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一人一猫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拳头大,婴儿一样肥嘟嘟的的小娃娃飘在半空中。   他穿着一身翠绿色的小肚兜,皮肤白皙,五官小巧,圆溜溜的大眼睛特别可爱,眼瞳却是深邃的翠绿色,此刻它嘟着粉嫩嫩的嘴唇,两条小胖腿盘在一起,同样胖乎乎的两条小胳膊环胸抱臂,一脸幽怨的瞪着他们。   “粑粑麻麻你们有了我还要生二宝吗?我不够可爱吗?”   江宁:“……”   秦牧:“……”   小孩你谁啊,谁是你粑粑麻麻!我俩雄的,雄的! 第25章 猫玉大战   一人一猫在看见那娃娃的一瞬间就知道了它的身份。   玉娃娃。   是晋阶后的玉娃娃。   不过这并不能抵消娃娃刚刚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带来的震惊感。   粑粑麻麻,那是只有夫妻才能有的称呼吧?   秦牧的心情因为烦乱的思绪本来就不太好,这会儿一下被触及到心里的敏感区,顿时就有些恼怒了,爪子猛的一拍床,气道:“你这小鬼叫什么呢,谁是你粑粑麻麻,我俩都是雄……不对,男的!”   玉娃娃撇撇嘴,“你们都睡一张床了,就是那个关系了,我叫主人叫主人,难道要叫你主夫吗?还是粑粑麻麻听起来舒服。”   秦牧呆若木鸡,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哪……哪个关系?”   玉娃娃理直气壮,“夫夫关系。”   秦牧心里一瞬间略过的竟然是一股诡异的甜蜜,随后而来的就是晴天霹雳。   衰!谁跟谁夫夫啊,我和他是纯粹的搭档!   江宁这时候走过来,把玉娃娃捧在手里,用手轻轻一弹他脑袋,道:“别乱叫,我和它不是那种关系。”   秦牧心里又略过一丝隐约的失落感,它看了看江宁,又看了看玉娃娃,突然鬼使神差一般的问道:“粑粑麻麻的话,谁是麻麻?”   玉娃娃捂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看看江宁,又看看秦牧,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嗯……一般哺乳孩子的都叫麻麻,而且麻麻一般会留长头发,粑粑看起来似乎暴躁一些,那就……   他把目光看向江宁,嘴唇一动,还没说话,江宁忽的开口道:“昨晚喂了你阴煞之后我觉得有些虚弱,下一餐可能要几天之后。”   玉娃娃猛的一下转过脸看向秦牧,一脸纯真可爱的微笑,“当然是你啦,麻麻!”   秦牧:“……”   它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阴惨惨的笑道:“那也得有命去吃下一顿才好啊……”   玉娃娃“啊”的叫了一声,嗖的一下钻入江宁浴衣里,藏起来不出声了。   秦牧盯着江宁胸口那坨动来动去的凸起,它可以肯定江宁里面是没穿衣服的,那玉娃娃钻进里面就是贴着肌肤了。   想到这一点,它就莫名的……有点不舒服。   江宁隔着浴衣捏着那团凸起轻轻揉了揉,倒是没把秦牧的话当一回事,“它吓你的,出来吧。”   玉娃娃冒出一个头来,悄咪咪朝秦牧那边看了一眼,见它已经闭上眼睛把自己团成个团子了,这才拿小短手拍拍胸脯,又钻出来了。   江宁又看了眼秦牧,微微蹙了下眉,走过去摸了摸它脑袋,声音里带了一点不太明显的担忧:“我总觉得你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秦牧摇摇头,“没事。”它随意扯了个理由,“只是有些想念我的身体了。”   江宁一顿,眼帘微微落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轻声道:“会找到的,很快。”   秦牧现在已经能从他清淡的声音里隐约听出一点情绪了,它叹息着摇摇头,“你不用自责,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的魂魄强制召来,也许我就死在我弟弟手下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吸了我的阳气,现在帮我找怨气,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没必要自责。”   江宁心情略好,“等你把怨气消化完,我们就继续。”   秦牧回他一个笑,“嗯,现在去找玉魂。”   一人一猫之间气氛正好,冷不丁一只白白胖胖的玉娃娃猛的插了进来,幽幽道:“二宝,你们又要生二宝……”   秦牧抬起一爪把它拍一边去,哼道:“别捣乱,我们有正事要办,不止有二宝,还有三宝四宝五宝六宝!”   玉娃娃震惊的睁大眼,“哇!你们这么能生真的对身体不好的!”   秦牧气得拍它,“你哪只眼睛见我们生玉魂了,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滚一边去!”   玉娃娃固执己见,“可我明明见你们睡一张床了!”   秦牧毛都炸开了,吼道:“我昨晚睡的是地板!”   玉娃娃震惊了,“原来你被粑粑踢下床了!”   秦牧彻底爆发,扑上去挠它。   玉娃娃“嗷嗷”惨叫着到处躲猫猫,脸都给吓白了。   江宁在一边看着,只觉心里一点甜蜜慢慢泛开,唇角隐约勾起一点笑痕,本就俊美的面容因这一点淡笑就像注入了一股浓浓的生机,顿时就有一股奇特的,吸引人心的魅力。   秦牧在抓玉娃娃的间隙猛然间捕捉到这副画面,心脏激灵灵一下颤动,爪下一个不稳,一下就从床上栽了下来。   它猛然站了起来,一边追着玉娃娃,一边心里倏忽掠过一个念头。   我真想让他多这样笑一笑。   江宁见它们玩得正欢,也不好打扰,轻轻摇摇头,去衣帽间换衣服。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秦牧正一爪按着玉娃娃的背,一爪爪起爪落“啪啪”拍在他圆滚滚的屁屁上,嘴里哼哼直叫:“让你再乱说,让你再乱叫,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猫呢!”   玉娃娃不服输的大叫:“你就是只猫!”   气得秦牧差点抓狂。   江宁再是冷淡的性子也被这一幕勾得有些好笑,他走过去,弯腰把某只炸毛的猫抱了起来,再摸了摸玉娃娃的脑袋,嘱咐道:“好好看家,我们出去一躺,一会就回来。”   玉娃娃捂着屁屁飘起来,刚刚秦牧下手还有分寸,并不是很重,屁屁也只是稍微有些麻,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哇哇大哭,他听江宁这么一说,眼珠转了转,又往秦牧鼓鼓的肚皮上一瞥,嘿嘿笑道:“出去生二宝吗?”   秦牧只觉头皮一炸,“嗷”的叫了一声,在江宁怀里挣扎起来,誓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坏小孩。   江宁无奈的抱紧了它,伸指在玉娃娃脑袋顶轻轻一弹,道:“别乱说话,它是你粑粑我的猫。”   秦牧忽的就觉得整个身子酥酥一麻,刚刚满腔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它本来又不是猫,是人,江宁刚刚这句话就像在说:它是你粑粑我的人。   我的人……我的人……我的人……   脑海里轰隆隆奔腾而过这句话,秦牧眼神都有些散乱了,以至于没察觉到玉娃娃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发亮的眼神,就像是某种猜测被证实一样的感觉,翠绿色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溜达,脸上甚至有一抹你懂我懂意味深长的笑。   玉娃娃飘在空中乖乖点头,“好的粑粑你们出去吧,我会好好看家的。”   江宁:“……”   总感觉我似乎被误会了什么。   不过玉娃娃一脸微笑的模样似乎也还是很正经的,他也只是点点头,抱着突然安静下来软成一片的黑猫出了房子。   玉娃娃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拐出屋子消失不见,心里默默想:二宝什么的,如果不能阻止,那就做好接受的准备,只是怎么接受,得由它决定。   他幸福的在半空转了个圈。   二宝二宝,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第26章 动物园大楼   等到了阴阳宝驻地的时候,秦牧老远就听到了一片猫叫声。   江宁心里觉得奇怪,走进去一看,只见里面满满当当挤了一溜准备交任务的人,各个怀里都抱着一只不同品种的猫,几乎都是名贵的品种,一只一只都漂漂亮亮,白色蓝色银色黄色,各种颜色都有,相比起来,秦牧的品种就显得很普通了。   不过幸好他这个人够出色,他本来相貌就好,身材也是极品的,自从他阴煞觉醒后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今天依旧是一件修身黑衬衫,黑色休闲裤,外罩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非常的禁欲高冷,周围略有鄙夷的视线慢慢就变得不再那么明目张胆了。   江宁低声道:“怎么这么多猫?”   秦牧咬着牙小声哼哼,“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群嘲,阴阳界就是有这么股风气,喜欢欺软怕硬,一旦某个能力很渣的人出了洋相,他是怎么出的,以及他的穿着打扮就会被模仿,以途击溃那个人的心理,不过模仿的这些人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没办法,阴阳宝爱屁屁里面低级的任务很少,而能力低的人很多,竞争压力大,他们就想方设法挤兑其他人。”   它说着,不屑的哼了一声,“都是一群小丑罢了,不想着提升自己,整天老想着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阴阳界真是越来越鱼龙混杂了。”   江宁看着周围一大群抱着猫的人,知道原因之后也觉得很不舒服,他微微蹙了下眉,很想尽快离开这里,便朝前台走去。   温涵刚刚交接完一项任务,正要抬头喊下一个,冷不丁眼前多了一抹熟悉的黑色,晃眼一看,就是昨天那个奇葩的新人捉鬼师。   她先是惊了一跳,随即脸上立刻扬起一抹热情的微笑,“先生来了,祁总已经回来了,我已经帮您预约过了,预约号是3658,去那边乘坐电梯输入预约号,可以一路直达。”   江宁朝她轻轻颔首,道了声谢,转身朝她所指的电梯方向走去,拐过一个转角就是一片空旷的大厅,并没有电梯的踪迹。   他正要再仔细找找,秦牧忽的出声道:“站着别动,电梯快来了。”   ……快来了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个意思。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他抬头一看,一只足足有两人高的五□□刚鹦鹉扇着翅膀从天而降,两只锐利的爪子在空气里寒光闪闪,翅膀轻轻一扇,就掀起一阵巨大的风力,几乎要把人都吹跑了。   江宁全身都紧绷起来了,从未见过的生物让他好奇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警觉,然而这种警觉并没有什么用处,鹦鹉徐徐在他面前落下,翅膀收拢,鸟爪踩地,一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巨大的钩状鸟喙一开一合,腔调略微怪异的声音从中吐出,“预约号。”   江宁有一瞬间的迷茫——预约号?这鸟是……电梯?   脑中一闪念,他很快冷静下来,出声道:“3658。”   鹦鹉点点头,随即翅膀张开匍匐下身体,道:“上来。”   江宁看看它宽阔的脊背,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怪异,不过秦牧一直没出声,那就是没事,他在地上轻巧的一跃,落到了鹦鹉背部柔软的羽毛上,鹦鹉缓缓站起身,翅膀一扇,掀起一阵巨大的风力,猛的一下垂直往楼上飞去。   江宁紧紧抓着手下的羽毛稳住身体,感受着身周强劲的风力,缓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明明是鸟,为什么叫电梯?”   秦牧想起什么,道:“哦,忘了告诉你,祁麟他其实是一只麒麟兽。”   麒麟……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啊!   江宁心里隐约有点即将见到神兽的激动,随即又疑惑,麒麟和鸟是电梯有什么关系?   他低头看它,“所以?”   秦牧理所当然道:“所以他为了节省电费,压榨异兽的劳动力,拿它们当电梯用。”   江宁:“……”   心中高大的神兽形象似乎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秦牧继续道:“哦,对了,他为了节省一笔做栏杆的费用,所以拿蛇当栏杆用了,你一会不要去触碰栏杆。”   江宁:“……”   秦牧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道:“他办公室里的桌子是玄武的背甲,你一会进去了不要惊奇,玄武就在它壳里睡着,被那家伙趁机搬过来当办公桌用了。”   江宁:“……”   “咔擦”一声,心里隐约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了。   鹦鹉像是无知无觉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路带着江宁来到顶楼,而这一路上来,他没发现任何楼梯和电梯一类用于攀登的东西。   ……该不会所有上下楼都用异兽吧?   鹦鹉扇着翅膀徐徐落地,一边翅膀朝地展开,口中道:“到了,下电梯。”   江宁:“……”   这鸟可真尽责,真把自己当电梯了。   他抱着秦牧,顺着那边翅膀滑了下去,鹦鹉抬起翅膀指了一条道,“从这条走廊走到头那间办公室就是。”   江宁轻轻点头,鹦鹉扇了扇翅膀,重新飞起,在半空转了一圈,循着一条宽阔的走廊飞了进去。   “那是异兽的居所。”秦牧解释道,“祁麟那家伙抠门的很,不过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违约,做事也不会越界,你待会进了办公室,无论里面有任何出乎你预料的东西,你都不要惊讶,他就喜欢逗你们玩,你越惊讶越不自在,他越玩得欢。”   还真是头童心未泯的麒麟。   他深吸口气,点头表示明白,迈步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手放在门把上还没转动,忽觉手下触感冰凉凉滑腻腻的,定睛一看,正好和一只蛇头对了个正眼。   什么门把,那竟是一条黄色的蛇!   “……”江宁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把蛇甩开的冲动,就见蛇尾巴在门上微微一勾,实木质地的门被缓缓打开,黄蛇口吐人言道:“欢迎,请进。”   江宁眉梢微微一抖,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办公室,整体装修走得是雅致古典风,到处可见古色古香的家具,门口不远处一扇巨大的屏风将后面的场景做了一番遮挡,而此时这屏风之上,本来画上去的执扇仕女正朝他微微鞠躬,笑道:“先生请这边走。”   随即她真的在屏风上走了起来,一路从屏风一端走到另一端,又朝里一引,“先生请进。”   江宁:“……”   惊悚过度,有点儿麻木了。   转过屏风,一张巨大的,足足有十米长,五米宽,铺着淡黄色绸布的办公桌映入眼帘,办公桌四角边缘是微微往下凹陷的,凹陷之地又用铁丝撑起一个支脚,东西不至于滑落下去,长长的绸布垂下来遮住了四面的情景,但想起秦牧刚刚说过的“玄武”,顿时就有些同情。   ……这可真是龟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睡觉之中就被当工具拿来用了。   办公室后面的实木椅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一头长长的黑发绑在脑后,穿着一身浅色的唐装,五官俊美,神态温和,就像个知心大哥哥一样,特别的纯良无害。   这就是麒麟吗?看上去还真有股瑞兽的风采。   江宁一闪念的功夫,祁麟已经朝他招手,笑道:“来了,过来坐。”   桌前是一把同样铺了黄绸的普通椅子,至于椅子下是什么东西,那就不知道了。   秦牧出声道:“坐吧,这里的东西虽然奇怪了点,但都不会伤人。”   江宁依言走上前去,屈身坐了下来。   软软但柔韧的触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肯定不是坐垫。   有了之前的怪异事情,江宁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的接受了,他轻轻点头,道:“祁总,你好,我叫江宁。”   “祁麟。”祁麟同样微笑颔首,随即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黑猫上,笑道:“人魂猫身,秦牧,你好好的人壳子不待,怎么跑一只猫身体里了?”   秦牧被认出身份也很淡定的样子,竟像是早有所预料,它抬爪拍了拍江宁突然紧绷起来的身体,示意他放松,随即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那也得找得到我的人壳子。”   祁麟眉头一皱,“我就说你最近怎么突然没消息了,怎么回事?”   秦牧叹口气,“唉,别提了,遭了我那好弟弟的算计,他联合一伙人给我设了个套,我一个没注意,差点连命都丢了。”   “秦阳?”祁麟倒是没太多意外的神色,“我早就和你说过,此子绝非善类,是你自己不听。”   秦牧摇了摇头,神色微有落寞,“我总想着,他再不懂事,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祁麟淡淡一笑,“你竟然指望一只白眼狼对你存有善念?他那个人,可是连自己都可以出卖的。”   秦牧垂下头沉默一会,忽地道:“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祁麟轻轻摇头,“没有,在你没消息的同一时间,他也同时失踪了,阴阳界里谁也没见过他。”   阴阳界里不乏彼此勾心斗角,利用能力陷害对方的事情,因此祁麟也没多问,他和秦牧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但还达不到知心的铁哥们地步,秦牧看样子是不太想说,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会帮你留意他,有消息我通知你。”   秦牧蔫蔫的点点头。   祁麟随即把目光转向江宁,微微一笑,道:“你好,江宁。”   江宁轻轻点头。   从刚刚祁麟和秦牧的对话上,他能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友非敌,和秦牧关系还算不错,既然这样,他心里的警惕也就稍微放下了一点。   祁麟伸出一指在桌上一敲,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先来一杯茶吧。”   这句话落下,旁边忽然一左一右伸出来两条章鱼一样的触手,它们来到桌上,打开一旁的茶壶,熟练的过水,倒茶,把两杯茶推到他身前,触手又慢慢缩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凳子底下。   从始至终,身下的“凳子”都平稳如常,任何一点摇晃都没感觉到,足以见这条章鱼的功夫有多么熟练。   江宁现在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生物都麻木了,他淡定的端起茶杯,拿杯盖撇了撇茶水表面的浮沫,端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一股清淡的茶香,苦中带甜,唇齿留香,江宁不是太懂茶,但也觉得这茶似乎不是一般的茶。   秦牧跃上桌面,伸出舌头在另一杯茶里轻轻舔了舔,可惜它忽略了猫舌头上异于人类的味蕾,怪异的苦味让它瞬间脸色一变,整张猫脸都皱了起来。   一杯清水很快递上。   秦牧侧头一看,一只白白胖胖有两个巴掌大的小白鼠捧着一杯水端到他面前,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满都是恐惧,但还是尽量抑制住本能,礼貌的请示:“要喝水吗?”   秦牧也没和一只老鼠计较,张开嘴在杯子里舔了几下,舌尖的苦味很快淡去。   小白鼠把水放下,把自己卷成个毛团子,咕噜噜一滚就到了桌上放着的电脑边,默默充当一只毛团子版无线鼠标。   秦牧习以为常,江宁……江宁也习以为常了。   祁麟微笑,“我的人工智能还不错吧?”   江宁怀疑自己听错了:“……人工智能?”   祁麟点点头,“自然,有自己思维的电梯,永远不会生锈的栏杆,可以自己开门的门把,可以为客人引路的屏风,可以端茶倒水的板凳,自动帮人送水的鼠标,你瞧,”他微笑,“我们异兽比你们人类都会享受。”   江宁:“……”   这还真是……全自动化啊……   秦牧幽幽吐槽,“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比我这个驭兽师还会压榨异兽的劳动力。”   祁麟依旧是淡淡的笑,“我负责它们的生存,它们负责给我打工,各取所需,怎么能是压榨?更何况,它们可是轮班制,一只一天,包吃包住包穿包命,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老板,已经够优待它们了。”   “工资啊……”秦牧叹气,“一个月五百块工资,一眨眼就没了,够哪只活?”   祁麟捂着心口,叹道:“我也穷,没钱……”   秦牧猛的一抬眼帘,扬声道:“我给你们一个月三千工资,哪只愿意跟我走?”   霎时间,江宁感觉身下的凳子微微一动,桌面上的鼠标也不再那么圆了,屏风左右摇晃了一下像是站立不稳,就连门都猛的开了,房间里四周陆陆续续都有细细碎碎的响声响起,安静的房间变得不再那么安静了。   秦牧幽幽道:“加工资或者跟我走,你选哪个?”   祁麟的脸……瞬间就绿了。 第27章 人形秦牧   涨工资或者放任其他人在他眼前撬墙角   那当然是   祁麟淡定道“你要能带得走, 请便。”   江宁尽管对他的抠门有所准备, 还是为他这果断的拒绝有些意外。   秦牧倒是不太意外, 它叹了口气, “你就是仗着自己是麒麟兽, 以身份压制他们。”   祁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不不,我拿准它们的只有一点,命。”   他微笑道“只要在阴阳宝驻地里, 只要在它们不随意生事,只要它们还是我的员工,我就负责它们的命,在这里, 除了我,谁也不准欺负它们,哪怕是被拔了一根毛, 掉了一片鳞片, 我都可以为它们讨回公道,这就是我给它们最大的福利。”   他下巴一抬, 温和的面容依旧温和, 不知怎的却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睥睨苍生的气势,“我是它们的后盾, 而我有能力把这个后盾做到最好。”   四周躁动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   江宁的目光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他低头和秦牧对视一眼, 同时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祁麟不是真的抠门, 也不是真的注重享受。   他是在保护异兽。   异兽,便是开启了灵智的精怪,这类存在往往体内灵气丰厚,是阴阳界一些人眼中堪比千年灵芝的丰厚补品,实力弱的沦为食物,实力强的沦为奴仆,至于尊严,那是不存在的,阴阳界里以人为尊,异兽始终是一种被奴役的存在。   秦牧作为驭兽师,是最懂异兽处境的人。   虽然他每次驱动异兽都会以相应的代价作为交换,虽然他给了异兽平等的尊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   多的是一些丧心病狂的人。   而只要在这里,所有异兽都不用担心性命和尊严的问题,作为麒麟兽这种上古神兽,祁麟有足够的实力庇护它们。   但这并不代表   秦牧幽幽道“这并不是你剥削它们劳动力的理由,工资还是要涨的,五百实在太低了,我手下的异兽每月至少三千块,你这个大老板可比我有钱多了,涨工资”   刚刚安静下来的响动又开始轻微的“造反”了。   祁麟再好的修养都有点坐不住了,他一边眉梢挑起,哼道“我说秦牧,你今天是吃准了要和我闹是吗我给它们五百的工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之前不说,怎么偏偏就挑在今天非得和我叨叨了”   秦牧叹口气,幽幽道“以前不和你闹,是因为我有钱,现在和你闹,是因为我没钱,当一个人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就会体会到穷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我看到现在的他们,就像看到了现在的我。”   祁麟“所以”   秦牧仰头看天,伸出一爪做握拳状,愤愤然道“所以我必须要争取一把”   祁麟“”   他把目光转向江宁,忍不住道“你很穷穷到养不起一只猫”   江宁“”   卡上除了买原石外还有两百多万呢,我似乎还没有这么穷   不过秦牧这么说肯定有它的计划,他也不介意配合一次,眼帘微微一垂,看上去有些忧郁道“三天之前,我们都在为怎么节省一顿饭而苦恼,三天之后做了个任务,六百万到账,我们去买了个玉魂。”   他叹道“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一只最低等的玉魂是五百万,这等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遇到的卖家稍微狠一狠,六七百万也不一定买得到,六百万买一个玉魂在祁麟看来可是捉襟见肘了。   秦牧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哼哼,“他父母被坏人抓走了,需要用足够的玉魂才能找到所在之地,我们赚的钱都用来买玉魂了,你就忍心欺负这么可怜的我们,不给点好货色的玉魂吗”   最终目的终于露出来了。   江宁不得不感慨一声真是只奸诈的猫。   不过我喜欢。   祁麟这次就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他是麒麟瑞兽,天赋强大,可以轻易判断出对面的人是不是在说谎,而他的感觉告诉他,对面的人的确没在撒谎。   那就是说,他们真的很穷了。   他的确是有些抠门,毕竟养这么一大帮异兽也很是不容易,平时花钱什么的必须得注意一些,但抠门也是分对象的,一般阴阳界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富豪,做一个任务最少也能赚个几十万,而他们一年可以做很多个任务,所以祁麟抠门起来也很理直气壮,但如果对象换成一个穷人   瑞兽天赋良心发作,麒麟大人忍不住就圣母了一次。   他露出一个圣母式微笑,悲天悯人慈悲为怀道“玉魂早就准备好了,我去给你们拿。”   他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柜收藏架上,手指路过一颗碗盆大小的翡翠原石,最后落在了一枚白色的和田玉手镯上。   翡翠原石是他本来准备好给江宁的中等玉魂,虽为中等,天赋却极差,这辈子都不可能晋阶高等,还随时都有掉落品阶的可能,如果对方真是个新人,看到这么大一块翡翠原石,一定会忍不住露出异样的神色,这也是他拿来试探江宁的石头。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不说江宁穷不穷的问题,就是秦牧这个老手在一旁,这一步的试探就没必要了,反而容易把自己的档次给降了。   他拿起那枚手镯,反身回到桌前,放在了桌上,微笑道“看看这枚手镯满不满意”   刚刚充当鼠标的小白鼠又站了起来,两只爪子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枚手镯,递到江宁面前,又缩回去充当鼠标。   一人一猫盯着那手镯瞧了起来。   玉芒形体清晰,比之家里的玉娃娃要差了一点,但光晕却极为柔和饱满,匀称灵动,玉石通体莹白,质地细腻,温润滋泽,剔透莹亮,就如一块上好的羊脂,就是在羊脂白玉里也是极好的水头。   秦牧打量一会,满意点头,“这算是低等玉魂,不过玉石质地不错,天赋好,回去几天就可以晋阶,算是潜力无穷。”   它看向祁麟,眼中多多少少有一点诧异,“说实话,你肯把这等货色拱手送人,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祁麟微微一笑,“你们抓的那只血鬼我看过了,的确不简单,一只血鬼本来就值一颗中等玉魂,这次算我们调查失误,小小一点赔礼,望不要见谅。”   江宁拿起那枚玉镯子打量一会,放在兜里,轻轻颔首,“自然。”   他随即道“不知那对母女现在怎么样了”   祁麟笑道“一切都好,我在23层给她们安排了一间房”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笑道“说起来,她们那个案子听说已经结了,凶手因为社会行为恶劣,被判了死刑,那个叫路勤泽的演员尸身也已经找到了,魂魄也在尸体附近徘徊,不小心成了地缚灵,已经有手下去接他的魂魄过来和她们团圆了,应该一会就到,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江宁多少有些意外,“这么快”   秦牧倒是习以为常,“你要相信阴阳界的效率,阴阳署办事,效率一向很高。”顿了一下,它解释道“哦,对了,阴阳署就是那天你拨打的那个报警电话,他们专门负责一切和灵异事件扯上关系的案子。”   江宁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道“那就去看看。”   好歹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次事件,看到他们团圆,心里也算画上了句号。   23层一间一室一厅的房间里,靠走廊一边的门大大的开着,门口一个女鬼抱着怀里只有她半个手臂长的小女孩,两只鬼飘在半空中,紧紧盯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到来,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望和激动。   过了不多一会,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灰色巨狼缓步从走廊一端走出来,母女俩眼中先是浮起一层恐惧,转瞬就化成了狂喜。   跟在巨狼身后的,是一个男鬼。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穿着一身休闲西服,相貌英俊,气质成熟,很有种电视上的明星风范,一举一动都有着一股时间浸透出来的独特魅力,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很是憔悴,憔悴中却又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期待欣喜,还有一丝微微的忐忑。   他刚一转过弯来,就看到了屋子门口翘首以盼的母女俩,脸上那一丝忐忑瞬间被狂喜全部替代。   “小荟,小鱼”   他惊喜的叫了一声,身形一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这边飘来,董荟和小鱼也连忙朝他飘了过去,一家三口在半途相遇,又哭又笑的抱在了一起,好一会都舍不得分开。   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路勤泽抱着小鱼上下打量起来,一脸担忧道“小鱼,我的小公主,你怎么变这么小了是谁吸了你的阴气吗爸爸给你报仇去,一定帮你把阴气找回来,我的小公主可不能给外人欺负了去”   小鱼心里最后一点忐忑随着这一连串语无伦次的问话给打散了,她开心的“咯咯”笑起来,“没有,是小鱼自己不想长大,小鱼长大了怕爸爸不要我了。”   路勤泽“唧”一口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笑道“怎么会呢,小公主这么美,爸爸很期待你长大呢。”   小鱼弯着眼睛笑得就像个开心果,那些黑暗的经历全部隐在了心底,再也没有出世的机会。   爸爸出去了三个月,回来就不喜欢我了,一定是我长大了,他嫌弃我了。   我想变小,这样他就又是我喜欢的爸爸了。   所以在江宁吸了她的阴气后,她一点都不恨他。   所以在江宁把阴气还给她后,她也没有把阴气融入身体里。   但现在,她真正的爸爸出现了,她那些莫须有的担忧也就不必存在了。   她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连串水果糖一样的阴气球,一股脑全部塞嘴里,霎时小小的身体极速长大,很快就变成了正常十二岁小女孩的身高。   路勤泽惊喜的看着她,忍不住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笑道“我的小公主哟”   他又看向始终在一旁默默微笑的董荟,脸上露出一抹温柔怜惜的笑容,“辛苦了,小荟,你们的事情我都听灰狼讲过了,这一次,我们一家再也不会分开了。”   董荟捂着嘴微笑点头,眼中终是忍不住泛出一抹泪意。   走廊尽头的巨狼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走廊之外,两人一猫静静地站了一会,也慢慢走到了一边去。   “那个男人是被一把刀直插心脏死亡的,被凶手埋在了郊外一处深山上,因为对家的执念太深,死后成了地缚灵,被困在尸体附近徘徊,回不了家。”   祁麟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慢悠悠的解释,“阴阳署的人把他的尸体和那对母女一起火化了,让他们的肉身团圆了,才把他的鬼魂牵引过来。”   秦牧叹息一声,“他们本该是幸福的一家。”   江宁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淡淡道“凶手即使死了,死亡也并不是他的尽头,地府下面,他们会在那里等着他。”   祁麟一笑,“他这罪行最少也得去十六层的火山地狱受个两三百年的罪,能不能投胎还是两说,最好也是个畜生道,要为人是不可能了,这一家子家缘颇深,下辈子妥妥还是一家三口,下去也就等个几天就可以投胎,顺带还可以彼此见个面,好好告别一番。”   想想这一家子对上那凶手的场面   江宁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回去我给他们烧点武器。”   秦牧拿爪子一拍他手臂,赞同道“可以,反正鬼又打不死,让他们出出气也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江宁见它精神不错,心情也跟着不错了,于是心情不错的他下意识拿手一撑栏杆,准备跃上一边的鹦鹉电梯。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一根凉丝丝滑腻腻的东西缠住了。   江宁回头一看,只觉头皮一炸,全身寒毛纷纷起立,体内的阴煞差点就冲体而出了。   幸好被他最后一点理智牢牢控制住了。   他握住的栏杆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足足有十几米长的棕色大蛇,他握住的地方是靠近蛇头的地方,缠住手腕的地方正是它的蛇头。   大蛇棕黄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似乎是在打招呼,然后放开了他的手腕,伸出尾巴卷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稳稳的放到了一边的五彩金刚鹦鹉背上。   放好之后,它慢悠悠把尾巴收了回来,上半身立起,轻轻对他点了点头,属于蛇特有的阴冷声音从它口中吐出“客人,请您对我的服务评分,满意请给十块钱,一般请给九块钱,不满意请给八块钱。”   江宁“”   强买强卖。   秦牧“都叫你不要靠近栏杆了。”   江宁“”   真忘了。   他顶着大蛇期待的眼神,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还没想好怎么给它,大蛇尖尖的细尾巴已经伸了过来,尾巴尖勾着一个小小的瓷碗,里面五块的,一块的,十块的,放了小半个碗,甚至还有几块硬币,看来它的“生意”还不错。   它殷殷道“放这里就好,谢谢。”   “”江宁一脸麻木的把钱放进去了。   大蛇喜滋滋的收了钱,又对着他点点头,咧开嘴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殷切的笑“欢迎下次再来光顾。”   “”江宁努力忽视眼前略惊悚的恐怖场景,点头道“会的。”   大蛇看起来很开森,宝贝似的把小碗在身体上一蹭,不知被它蹭去了哪里,然后身子一扭一扭,又爬回石台边缘,蛇身扭曲几下熟练的摆好姿势,继续兢兢业业做它的栏杆。   也是很心酸了。   江宁又看向身下的大鹦鹉,心想这只到了目的地会不会也要小费。   鹦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钩状鸟喙缓缓张开,哼道“我的工资比它高,我才不需要这种小费赚外快”   江宁“你工资多少”   鹦鹉得意洋洋的一抬头,“一千”   江宁“不错。”   秦牧“棒”   鹦鹉得到夸赞,心情很不错,张开翅膀一路平稳的把他们送到了楼底。   秦牧看着楼上,幽幽的喊了一声,“等我找到身体了,你的工资还没涨,你的异兽我就接管了”   楼上“砰咚”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跌倒的声音,随即传来祁麟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休想”   秦牧哼道“那到时看”   它哼哼一声,趴在江宁怀里嘀咕道“就算真的是保护异兽,这工资也太低了,最少也得有个千五两千多,看这群异兽都活成啥样了,一千的工资就是高工资,一点见识都没有”   以前是他有钱没太在意,这会儿跟着江宁过了段苦日子,也知道钱的重要性了,一个月五百,这也就是苦逼的异兽了,不然换人谁肯干。   江宁摸摸它的毛,转身往出走去,唇角抿出一点微微的笑意,“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秦牧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满意的闭上眼。   楼上。   祁麟踢了踢地上瘫着的大蛇,皱眉道“回去,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呢,我允许你们上班赚外快就不错了,前提是不影响工作。”   大蛇吐了吐蛇信子,一挪一挪的挪到石台边上继续充当栏杆,心里喜滋滋的想涨工资,呵呵,老板要涨工资啦   祁麟一看它这模样就知道它在想什么,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很是头疼,“五百块很少吗,我可是包着你们的命了,你们的吃穿住行甚至修行,所有一切平时用得着的东西我都包了,工伤全部报销,你们又不是人类,没什么病痛,五百块够你们用了”   他身边一直沉默的灰色巨狼突然幽幽的开口,“我的梨花手机已经用了三年了,还是最老的梨花4,卡的快报废了一直没钱买,听说现在最新款的梨花牌手机要上万,我攒了三年,还没够。”   祁麟“三年有一万八了,怎么不够”   灰狼一叹,“你不知道,现在看个视频都要花钱,看个小说都要充值,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会员之类,偶尔想换个口味,出去吃个烧烤就是好几百,我和嬴梧大黄它们联合起来一只一个月一百都不够用,”   大蛇也嘀咕道“是啊,上次和琢玉一起出去,人家漂漂亮亮一个大姑娘背了个二三十的小包,被几个女人嘲笑了好半天,气得她拔了自己鳞片做了个人鱼包,现在尾巴还疼呢,稍微好一点的包她都不敢买,更别说首饰了,没钱啊”   祁麟“”   这么看来他的确挺克扣员工的。   他想了想,道“这么说来好像也是,五百放在前些年还是富裕的,现在物价涨了,是不太够用,那我就涨一点。”   灰狼和大蛇同时眼睛一亮。   祁麟打了个响指,拍板定论,“那就一个月五百五十”   灰狼“”   大蛇“”   你要不要涨得再低一点   祁麟补充,“干得好的话有全勤二百,还有季度奖,年终奖,时不时还会有打赏,看你们工作表现,别给我偷懒”   大蛇立刻精神抖擞,挺直身体兢兢业业做栏杆。   灰狼的工作是跑外勤,现在祁麟没发布任务,它就干脆跟着他了。   一人一狼沿着外面的走廊慢慢走着。   灰狼道“感觉你对那个人很重视,一般的人,你可不会这么多管闲事。”   祁麟活得日子久了,早就看淡了生死,像刚刚那幕一家团圆的场景,在他看来很稀松平常,但他会出面就很奇怪了。   祁麟微微笑了一下,“那个人可不简单,秦牧那家伙你也知道,天生的阳煞之体,除了我这种上古瑞兽能抵挡他的煞气,他接近谁,谁就会倒霉,可那个人,我观他气运红中带紫,不但没被影响,还隐约有相辅相成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灰狼,挑眉一笑,“你觉得,能抵挡阳煞的侵袭,还能将阳煞作为辅助提升自己的气运,他会简单到哪里去”   灰狼一惊,“阳煞连我们异兽抵挡起来都比较吃力,他竟然可以无视”   祁麟似有若无的提醒了一句,“他姓江。”   灰狼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瞳一缩。   祁麟点点头,“看来你也想到了,阴阳相合,能完美融合阳煞的,只有与他相反的存在,当年的江殷和许雅,可都是至阴之体。”   灰狼爪子不自觉刨了下地面,略有些焦躁道“可,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   祁麟沉默半响,忽地一笑,“是啊,猜测,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个潜力很大值得笼络的新人捉鬼师,你们可得给我小心着点,别把他给得罪了。”   灰狼瞥他一眼,心中叹气。   论装糊涂的本事,这头麒麟兽绝对是当世巅峰。   也对,如果不学着糊涂一点,他可能早就像其它上古异兽一样失踪不见了,哪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   现在的天道,可是对异兽不会留情。   江宁和秦牧回到家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意料之中的人。   陈晟和谭致远。   他们紧紧的握着手,像是在享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脸上满满都是即将分别的不舍。   江宁没什么意外,只轻轻朝他们点点头,“进来说。”   一人一鬼跟在身后进了门。   玉娃娃在卧室探头往外看了一下,见有外人在,又缩了回去。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   江宁一下一下给秦牧顺着毛,淡淡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陈晟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我们占尽便宜的事情,没什么好考虑的,拖这两天也是最后再和他们相处一下。”   他低头和谭致远对视了一眼,咬牙道“您真的愿意把房子给他住,并且保证他的工作吗”   江宁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把秦牧放在沙发上,弯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指尖在茶几上轻轻一推递了过去,道“地址是京都西郊南山公路别墅321号,你们可以先去试试。”   陈晟看着那串钥匙,苦笑摇头,“试倒是不必了,先生若是强制吸我的怨气,我也反抗不了,能提出这个要求已经是很有诚意了,我信您。”   江宁神色微动,轻轻颔首,“房子的事你放心,过户手续我会尽快与你爱人办理妥当。”微微一顿,他补充道,“至于纠缠他的人,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谭致远大概也是觉得那身后的人太过棘手了,他苦笑一声,并没拒绝,略有歉意的微微俯身,“实在麻烦您了。”   他停顿一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至于房子,还是不必了,这房子还是您的,请容留我暂时住几年就好,等我有了能力,我会再买一栋房子搬出去的。”   陈晟神色一急,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谭致远低低一叹,“用他换来的房子享福,我会有罪恶感的。”   陈晟本来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顿住了。   江宁也没逼他,点头道“可以。”   一人一鬼彼此对视了一眼,沉沉叹一口气,一切尽在那一声叹息之中表露无遗。   陈晟忽地一侧头,努力忍住回头得冲动,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咬牙道“开始”   谭致远猛地抽了口气,捂着嘴唇侧透过闭上了眼。   始终沉默的秦牧慢慢站了起来,张开嘴对着陈晟猛地一吸,一团团黑红色的雾气从陈晟身上脱离,一股脑全部进入了秦牧的嘴里。   等他们从江宁家里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秦牧抱着半鼓的肚皮窝在江宁怀里,站在门口和他们送别,“阴差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到来,你们抓紧时间。”   没了怨气的陈晟看上去就是个透明的虚影,和普通人就是个实体和透明的区别,一点都不可怕,他拉着谭致远的手连连应道“好的,还是谢谢先生。”   江宁轻轻点头,缓缓把门关上了。   秦牧明明吃了怨气,心情却看上去有点不太好,它沉默一会儿,出声道“陈晟身上的阴气很重,如果努力一把,是可以做阴差的。”   江宁轻轻摸了摸它,“这就看他的机缘了。”   秦牧点点头,一只爪子撑在下巴上轻轻挠了挠,若有所思道“说起阴气重的话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江宁缓缓坐回沙发,手指一下一下摸着它的毛,低垂的眼底却是冷光幽幽,“正好,我也有。”   秦牧道“陈晟说,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被杀后被困的人。”   江宁接道“妈妈的笔记里提过,让我注意连续不断的阴性体质遇袭事件,我们没见过陈晟的肉体,无法确定他的体质,不过他的魂魄的确阴气很足,可能体质是偏阴性。”   他总结道“你的肉身可能也在他们手里。”   秦牧吸了口气,沉声道“不过这终归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想证实的话,的确是有一个途径。”   江宁挠着它毛的手指一顿。   秦牧缓缓地开口,“阴阳署。”   “阴阳署”江宁眉一挑,“你让我进入阴阳署”   秦牧点点头,“阴阳署总管人间所有和灵异事件扯上关系的案子,它那里一定会有案卷记录,从那里出发更好找寻线索,不过阴阳署招人从来都是他们主动找上门,你如果去应聘,肯定会被赶出来”   它抬爪扶额,无奈道“这条路暂时行不通,还是先在阴阳界打出名气来,他们会自己找上门的。”   它说到这里像是有了谈性,侃侃而谈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阴阳界有两个绝对的巨头,阴阳宝和阴阳署,如果说阴阳宝是金钱的象征,阴阳署就是身份的象征,能被阴阳署找上门,都是祖辈好几代积累下来的福气,一旦进入阴阳署,就像考上京都公务员,特别有面子,江恒那家伙就是阴阳署的人。”   江宁忽地问“你呢”   “我啊”秦牧懒洋洋的一甩尾巴,“他们倒是找过我,我拒绝了。”   江宁继续给它挠痒痒,神色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原因。”   秦牧“哈”的一笑,满不在乎道“我自由自在惯了,不习惯束缚。”   江宁沉默。   手下的身体虽然极力放松,但还是微微有些僵硬。   和秦牧相处了三个月,虽然对他的过去不太了解,但他能确定一点。   秦牧没有朋友。   他有一个尽心呵护的弟弟,最后却背叛了他,此外,他连一个落入险境后可以信任可以求助的朋友都没有。   今天见到的祁麟,算是秦牧最亲密的朋友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刻意的在他与别人之间筑起一道墙,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除了他之外。   而他有什么例外之处呢   阴煞。   阴煞和阳煞都是煞,也只有煞才不惧怕煞,而煞,总是一种大凶的存在。   他基本可以推断出来,秦牧是怕自己给别人带去厄运,所以在刻意的回避与人接触。   所谓的傲慢不好相处,只是他掩饰自己的外壳,就像只刺猬一样,外面满是尖刺,触之便伤痕累累,内里却是柔软一片。   仅仅因为陈晟保护他爱人的行为就不忍心吞噬他的怨气。   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真是只让人怜惜的小猫。   玉娃娃见外面没人了,终于一溜烟钻了出来,飘到江宁面前,小胖手捂在嘴唇上咳嗽两下,一本正经道“粑粑麻麻,二宝在哪呢”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了秦牧比走之前还要鼓鼓的肚皮,圆溜溜的眼睛猛地睁大,惊道“二宝还没生出来呢”   江宁“”   秦牧“”   秦牧瞬间炸毛,“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是我生的吗”   玉娃娃理直气壮道“我是从粑粑的阴煞里重生的,你和粑粑是一对,所以也是你生的。”   秦牧“”   气到极致的秦牧直接魂魄出体,淡金色的透明魂魄飘荡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盯着呆愣的玉娃娃,眼神冷漠,气焰嚣张,很有一股大魔王的恐怖气势。   只是肚皮依旧是鼓鼓的,莫名就少了点气势。   随着他魂魄一出体,恐怖暴虐充满毁灭气息的阳煞之气铺面袭来,只要他愿意,一挥手就可以把他捏成碎片。   玉娃娃浑身一抖,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它嘴角动了一下,勉强牵起一个讨好的笑,“我我开玩笑的,我不要麻额,生二宝了。”   秦牧冷哼一声,抱着手臂在江宁身边虚虚的坐了下来。   这小娃娃古灵精怪挺聪明,就是欺软怕硬,明明知道二宝不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逮着他好欺负一直挑衅,不给点颜色,倒还真以为他是什么任人蹂躏的主了。   他这边还在东想西想,猛地察觉肚子上覆上一抹温凉的触感,侧头一看,江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只手,正在他鼓鼓的肚皮上轻轻抚摸,略有些新奇道“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怀孕。”   秦牧“这是怨气。”   江宁怎么会真不知道,那也只是一句调侃而已,他收回了手,上下打量他一眼,点头道“比之前见到的魂魄要凝实不少,阳煞也更强了,看来恢复的不错。”   秦牧的心情瞬间阴转晴,他哼哼一声,略有一些得意道“之前那对母女身上的怨气不少,质量也不错,我补回了不少阳气,等陈晟的这一点怨气吸收完,我就可以开始尝试召唤异兽了。”   他说着,微微一顿,皱眉道“不过能召来什么异兽我就不确定了,现在的阳气还不足以支撑我定向召唤,只能随机。”   托了之前阴阳宝驻地的福,江宁对异兽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他点头道“慢慢来,不急。”   这时,秦牧寄宿的黑猫因为没了外来魂魄的压制,原本的猫魂重新掌控身体,一见了江宁,立刻宛如见到食物,一下扑到他身上,对着他就是一番露肚皮亲蹭蹭,口中“喵喵”直叫,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在对着主人嘀咕抱怨。   偏偏江宁还很温柔的抚摸它,脸上虽然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但秦牧就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柔软。   这让他不自觉有些吃味。   你现在摸的可不是我啊,难道只要是这副身体,里面不管是谁,你都会如此温柔以待吗   他看着那只在黑猫肚皮上摸来摸去的手,再看看自己圆鼓鼓的肚皮,突然就很希望他再来自己身上摸两下。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顿时就有些惊悚了。   不对,我喜欢的是女人,我希望的也是女人来摸我,怎么会是一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真的会有什么爱   他忽地就想到刚刚离开的陈晟和谭致远,他们两个即使阴阳相隔,依旧是想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如果不是现实的牵挂,谭致远说不准真的会陪他一起死。   男人和男人,也会有爱,那我和他   不对,我在想些什么,我和他就是普通搭档罢了,哪里是什么爱情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猛地一下飘了起来,江宁也被他突然的这动作弄得一愣,问道“怎么了”   秦牧脸色变换不定的愣了一会,猛地深呼吸两口气,一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说完随即感觉到这个借口太敷衍了,他想了一下,转移了话题,“那只和田玉手镯不是拿回来了吗,看看日记本有什么线索。”   江宁瞬间被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从兜里把那只手镯拿出来,在固魂戒上轻轻一触,“叮咚”一声脆响,手镯中流转的白色玉芒被抽取了一丝力量,随即戒指散出一层朦胧光晕,日记本的虚影在半空显示,很快翻到了空白的一页,上面黑色的娟秀字迹慢慢显示了出来。   “1993年3月27日,我和你父亲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我们在日衡珠宝调查一起阴性体质遇袭事件,死者叫蒋廷宣,是日衡珠宝总裁,于3月26日被杀身亡,魂魄失踪,暂定和阴阳界有关,阴阳署派遣我们开始调查,如果你身边暂时没有头绪,可以去这里开始查起,那里有妈妈留下的线索。”   日记本在半空中停留了一分钟左右,虚影缓缓淡去。   和田玉的玉芒似乎也有一点黯淡了。   一回生二回熟,江宁伸出一根手指,水滴状的阴煞溢出指尖,滴落在白色的玉镯上。   洁白如玉的手镯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玉娃娃巴巴的凑过来,脸贴在手镯上轻轻蹭了蹭,嘴里亲热的叫“二宝,弟弟”   他仰起脸来,眨巴着眼睛嘿嘿笑道“粑粑,你们还有事情要忙,二宝交给我照顾怎么样我会把它照顾得很好的”   江宁清清淡淡的瞥他一眼,“你确定不是把它拿出去摔碎”   玉娃娃笑容一僵,又继续笑道“怎么会呢,这可是我弟弟呀,我作为哥哥一定会给它最好的照顾”   江宁一指放在腿上轻轻一点,淡淡道“可以,我明天要看到一个完完整整毫发无伤的玉镯和玉魂,它缺了哪里,拿你来补。”   玉娃娃“”   他在江宁面无表情的注视之下,扬着僵硬的笑脸,拿小胖手和小胖腿小心翼翼的抱着手镯飘卧室去了。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两人开始就刚刚的日记讨论。   “日衡珠宝”江宁微微蹙了下眉,薄薄的嘴唇轻轻一抿,本就淡漠的面容更显冷意,“还真是个熟悉的名字。”   秦牧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对那里很有意见他们欺负过你”   江宁微微挑了下眉,狭长的眼眸轻轻一眯,本就漆黑的眸子里那一点浓郁的墨色厚重到几乎就要滴了出来,一眼瞥去,让人有种从心底发冷的森寒冷意。   他冷冷的说“一点孽缘而已。”   这孽缘可不简单啊   秦牧心中默道。   阴煞都快溢出来了,这心情看来很不好。   江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拿起手机开始查找,“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调查,我找找爱屁屁上有没有关于他们的任务。”   他随手在赏猎页面划拉几下,是有一个人发布的组队消息,说日衡珠宝出现了疑似鬼怪的灵异现象,要找人一起组队去探索,赏金足足有四百万,还算不错。   秦牧也飘过来看了看,点头道“可以先放到收藏栏,我明天怨气就能消化完了,如果到时还没人接,我们就去看看。”   江宁点头表示同意。   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看天色还早,江宁给自己做了顿午饭,又跑去书房练习画符。   在刚觉醒阴煞的三个月里,他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早上六点起来就要跟着秦牧锻炼身体,练习身手,中午是画符背咒法等等一些常用的捉鬼手段,晚上听他讲一些阴阳界的常识,顺带练习控制阴煞。   那时候每天都累到有些虚脱,庆幸的是因为他的阴煞,大概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体质也被觉醒的阴煞彻底改造过一次,他一天的学习可以抵得上别人两三个月的成果,简直堪称进步神速,三个月后的现在已经可以顺利出师了。   像是现在,他画一张镇魂符,提笔闭气一气呵成,符成之后朱砂之上闪过一抹红色流光,已然是有所小成了。   秦牧在一边赞许点头,“不错,比绝大多数捉鬼师都要好了,再练几个月就可以大成了。”   江宁一顿,叹道“那我可得抓紧时间了。”   尽快真正的强大起来,秦牧的身体才能尽快找回来,他父母也才能尽快脱离魔爪。   他不再说话,开始专心致志的低头画符。   秦牧那话说出来就知道说错了,他看江宁微低着头在那里奋笔疾书,神色之间一片严谨,不由有些心疼。   他现在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不仅要掩饰自己的体质,还要捉鬼找玉魂,他父母和他身体的事情全部压在了他肩上,而他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也就他可以陪伴左右,他身上的责任实在太重了,重到让他有些心疼。   他没什么可以帮他的,但至少,他可以陪他。   于是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书房里画符度过,包括晚上训练控制阴煞的时候也一直在一起。   又是一个晚上过去。   清晨,江宁例行做完早间的锻炼,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秦牧也懒洋洋的从床上起来了。   他这时候又回到了黑猫身体里,它用了一整个晚上去消化陈晟的怨气,现在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有了能量补充,它整只猫的精神好得不得了,伸个懒腰,抖抖毛发,精神抖擞的下了床。   江宁也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时候坐在床头柜前,盯着上面一个黑色的手镯研究着。   玉娃娃趴在手镯旁边自己的翡翠石头上,两只小胖手撑着下巴,也盯着那手镯发起了呆。   “奇怪,怎么还不出来”他挠挠头,很是苦恼,“我能感觉到阴煞的力量差不多被它吸完了,应该到时候出来了啊。”   江宁想了想,拿手指在手镯上一摸,白皙的指尖顿时染上一抹黑炭一样的颜色,手镯上被它擦过的地方恢复了一开始的羊脂白玉,白生生一片,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他看看黑糊糊的指尖,再看看玉娃娃。   玉娃娃也盯着他看。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会,江宁忽地一蹙眉,道“他交给你了。”   随即转身就走,秦牧也甩着尾跟在他身后去了客厅。   玉娃娃眼珠咕噜噜一转,对着白玉手镯嘿嘿一笑,“二宝,你再和粑粑耍心眼,他可要生气了,他一生气,就会把你吃了哦”   黑白相间的白玉手镯微微一颤,一个圆鼓鼓的小脑袋从手镯里冒了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房间里除了玉娃娃再没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整个身子都从镯子里拽了出来。   却是个和玉娃娃差不多大小的小胖娃娃,胖乎乎软乎乎白乎乎,就连肚兜都是白色的,看着就像块大白兔版牛奶白糖一样,特别的想啃一口。   玉娃娃下意识擦擦嘴角,擦到一点隐约的口水,顿时嫌弃的一甩小手。   牛奶白糖唉,嘿嘿,看起来就好香   白娃娃似乎有些不安,两只小胖手搅在一起扭啊扭的,胖乎乎的脚丫也蹭来蹭去,圆溜溜的大眼羞答答的一抬,小小声道“请问你”   玉娃娃踊跃的自我介绍,“你叫我哥哥就好,你是二宝,刚刚出去的人是粑粑,猫是麻麻,就是粑粑让你晋阶的,你可以安心跟着我们,直到晋阶到高等玉魂成为法器为止。”   白娃娃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么好吗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玉娃娃仰起脸挠头,“好像一般也不需要做些什么话说回来,”他皱了皱小眉毛,不解道“你刚刚为什么躲里面不出来,还弄个黑外壳假象糊弄粑粑”   白娃娃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软乎乎道“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有些怕。”   说完似乎觉得这句话有些失礼,又连忙道“不过我知道是他让我晋阶的,我很感激他,我会努力克服的”   玉娃娃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刚刚见到江宁的时候也怕的要死呢。   他随即站起来,拍拍小胸脯,气势昂扬道“家里我是哥哥哦,二宝你可要听我的”   白娃娃软糯糯的应道“好的哥哥”   玉娃娃心里瞬间一阵舒坦,嘿嘿一笑,“那现在,就先让我啃一口”   他猛地一下朝白娃娃扑了过去,白娃娃猝不及防被他扑了个正着,还没反应过来呢,小胖手上顿时挨了一口,虽然不疼,但这莽撞的动作着实把他狠狠地吓了一跳,眼眶一红,嘴一张,“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哇哇哇呜呜呜”   玉娃娃小心脏一个颤抖,连忙把嘴松了开来,见他这哭样头皮都麻了,连连道“你别哭嘛,我就是舔一下尝尝牛奶糖味,我也没把你咬疼啊,你”   后面的话猛然顿住了。   哇哇大哭的白娃娃身上白瓷一样的颜色慢慢变黑,哭声也慢慢止住了,白色的肚兜变成了黑色,眼瞳也慢慢变得漆黑如墨,就头顶两个圆圆的童子髻也变成了漆黑的色泽。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酷的气场,漆黑的眼瞳冷冷的盯着他,出口的话语也幽幽的带着股冷气,“你刚刚咬了我”   玉娃娃小心脏莫名的一抖,整只娃娃都懵了。   我的牛奶白糖怎么变巧克力了   黑娃娃见他不说话,嘴角微微一挑,那笑容莫名就有股邪气森森的感觉,骇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娃娃点一下头,森森然道“那我就咬回来好了。”   说完,他一张嘴,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卡擦”上下一咬。   玉娃娃“”   嘤粑粑麻麻快救我,牛奶白糖他黑化成巧克力了 第28章 召唤异兽   江宁和秦牧正在客厅里练习召唤异兽。   秦牧的怨气差不多都吸收完了, 魂魄的阳气补充了一些,已经可以召唤一些异兽了。   “先说好啊, 可以召唤什么我并不确定,数量也不能保证。”秦牧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定向召唤的话至少还得吞噬两只恶鬼的怨气,现在只能随机。”   江宁点点头表示理解, “没事, 慢慢来。”   秦牧瞅瞅他, 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我觉得你需要去厨房里拿一把菜刀以防万一……”   江宁淡淡一摇头, “不用。”   秦牧很好心的劝道:“我并不能保证我绝对能控制住召来的异兽, 毕竟我现在的阳气实在太不足了, 你应该做些准备。”   江宁看它一眼, 慢悠悠的伸手入怀, 掏出一把巴掌大的……□□。   他一脸淡定道:“我早有准备, 你开始吧。”   秦牧有点崩溃, “……这东西你哪来的?”   江宁很平淡的说:“我父母留下的。”   秦牧:“……”   它多少有点忧桑。   原来他对自己的技术这么不信任, 竟然早就有所准备。   它怀着一种激愤的心情, 抬起一只爪子,在地上一踩。   我一定要召唤出一只不会伤人的异兽,打他的脸!   爪子踩在地上, 一层强烈的金光以它爪子中心周围散开, 渐渐在地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符篆, 琥珀色的猫瞳瞬间收缩成针芒细小, 嘴唇微微开启,字正腔圆的音调从它口中吐出,“以兽皇之名,回应我的召唤!”   金芒瞬间暴涨到刺眼的地步,江宁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等光芒缓缓散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分钟之后了。   这盛势倒是挺浩大的,不知道召来了什么东西。   江宁好奇的睁眼看去……   然后他就陷入了沉默。   地板上光溜溜,除了一只黑猫,什么都没有。   他沉默一会儿,问道:“异兽呢?”   秦牧晃晃尾巴,一跃调到沙发上,闭目养神,“急什么,召唤发出去了,它们要来这里还得一会儿呢,你以为是隔空召唤呢?”   江宁反问:“难道不是?”   秦牧噎了一下,泄气点头,“是,我现在阳气不够,得等恢复以后才可以无视距离隔空召唤。”   它话刚落,卧室门被猛地打开,玉娃娃抱着脑袋“嗷嗷”叫着窜出来,一叠声的喊:“粑粑麻麻救命啊二宝他黑化了嗷嗷嗷!”   他身后紧紧的随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两只娃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沙发上窜了过来,玉娃娃速度太快刹不住车,“砰”的一下脑袋就栽沙发里面去了,只留了个圆鼓鼓的屁屁露在外面挣扎不断。   黑娃娃看准方位,直接一头趴他身上,嘴巴对准那两瓣白生生圆溜溜的屁屁猛地一咬……   霎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响起。   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沙发上的一人一猫完全没反应过来,等被那声叫声惊回神的时候,黑娃娃已经站了起来,拿小胖手一抹嘴巴,满意点头,“口感不错。”   秦牧:“……”   江宁:“……”   他俩盯着玉娃娃屁屁上那个粉红色的牙印看了好半响,偏偏玉娃娃的小屁屁一直在扭啊扭,那个牙印就随着它动啊动,就像屁屁上开了朵花一样,特别的……想让人摸一把。   五分钟后。   江宁看看捂着屁屁委屈巴巴飘在半空的玉娃娃,又看看一边双手环胸一脸冷酷的黑娃娃,总结道:“所以就是,大宝你咬了二宝一口,原来是白色的二宝一哭就黑化了,反过来咬了你?”   玉娃娃哭诉道:“我就舔了他一下,他都给我咬下一排牙印了!”   哭完一愣,“不对,我什么时候叫大宝了?”   江宁一指黑娃娃,“二宝,”再一指他,“大宝,以后还会有三宝四宝,你身为哥哥,不要带头惹事。”   玉娃娃……哦不对,大宝扁扁嘴唇,愤愤道:“可他咬我!”   秦牧很无语,“你没事舔他干嘛?”   大宝一噎,眼珠滴溜溜一转,嘀嘀咕咕道:“我看他白生生的很像牛奶白糖,所以想尝尝什么味……”   秦牧哼道:“那就是你自作自受!”   大宝都快气成河豚了。   不过这猫他惹不起,于是只能气自己。   江宁叹道:“这么想吃糖?”   他伸出一指指了指一个柜子,“那里面有一个糖罐,你们想吃的话自己去拿。”   大宝眼睛一亮,飞过去抱着他脸颊就是一口,“谢谢粑粑!”   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拿糖。   二宝飘在原地,两只小胖手依旧环胸而抱,表情依旧是酷冷酷冷的,江宁却从中感觉到一股轻微的不知所措。   他安慰道:“报复可以,以后下嘴轻一点,他好歹是你哥哥。”   二宝沉默一会儿,继续用他酷酷的声音说道:“好的,粑……粑粑。”   江宁点点头,下巴一抬,示意他可以走了,“去吃糖吧。”   二宝双手放下,礼貌的朝他一点头,“好的,谢谢粑粑。”   两只玉宝宝都飘走了,江宁这才看向秦牧,疑惑问道:“二宝怎么回事?”   秦牧伸出一爪挠了挠下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太白太纯洁的东西一旦被污染就会出现极致的另一面。”   江宁秒懂,“你是说,他是因为吸了我的阴煞,所以变成这样?”   秦牧犹疑着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毕竟阴煞的力量对于白玉来说可能的确有些阴了,所以让他性格有些变化,不过看他刚刚没把大宝屁股咬下一块肉来,应该只是性格变了点,本性没变,不用太担心。”   江宁看了眼柜子边挤在一起的两只娃娃,见他们似乎其乐融融也没什么冲突,便点了点头,很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的精分“儿子”。   糖罐边上。   大宝刚把一块大白兔奶糖拆开来,二宝就慢悠悠飘了过来。   大宝的屁屁现在还有点疼呢,本来不想理他的,不过见他拆了半天也拆不开一块糖,笨手笨脚又酷冷酷冷的模样意外的可爱,心里莫名其妙就有点软。   他抱着块糖,装作不经意一样哼哼着朝那边踢了一脚,奶糖滚啊滚,正好落到二宝手边。   二宝侧头看了看他,大宝很快扭过了头去,不理他!   二宝抿得直直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低头一口啃上去,一股浓浓的奶味瞬间涌上舌尖,好吃到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宝偷偷朝他递来一眼,随即就呆住了。   二宝的肚兜颜色又开始变白,头发眼瞳也慢慢变成了白色,他胖胖的小手抱着有他半个身体大的奶糖,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一眼见到大宝,软糯糯的朝他叫了一声:“哥哥!”   大宝惊呆了。   也许是白二宝实在太软糯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又找回了做哥哥的感觉,愤愤叉腰质问道:“你刚刚咬了我!”   二宝抱着奶糖舔了一口,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道:“我知道啊,哥哥的皮肤弹性很不错呢。”   大宝脸都给气红了,忍不住冲过去对着他小屁屁拍了一掌,“你知不知道你咬得很疼啊!”   二宝刚刚咬了一小块奶糖含嘴里,被他这一掌拍的一噎,眼泪瞬间就给呛出来了!   然后就在大宝目瞪狗呆的注视之中,刚刚白化回来的牛奶白糖又给黑化回去了。   黑·二宝冷森森的盯了他一眼,抬起小手“啪”一下在他屁屁上拍了一下,酷冷酷冷的说:“不许拍我屁股!”   大宝:“……”   他好像隐约之中掌握了什么规律。   两只拳头大的玉宝宝一左一右抱着同一块大白兔奶糖开始啃起来。   江宁和秦牧在一边看着,忍不住面面相觑。   秦牧喃喃道:“哭一下就变黑,笑一下就变白……”   江宁总结道:“挺有个性的。”   秦牧抬起一爪抵在下巴上,喃喃自语,“我觉得这智商都有高等玉魂的程度了,就是灵气还是中等玉魂,难道是吸收阴煞变异了?”   江宁继续总结,“结果是好的就好。”   秦牧哭笑不得,“你难道不应该担心,它这性格变成法器后,攻击会很不稳定吗?”   “与其担心那么久远的事……”江宁幽幽的看着它,慢吞吞道:“我更担心你的召唤兽什么时候会来。”   秦牧:“……”   秦牧一脸懒洋洋的笃定,“没事,很快就会到了。”   它说的很快一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都没来。   江宁很不客气的质疑道:“一定是你的召唤术失败了!”   秦牧一开始的笃定也慢慢变得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么半天了,就是只虫子也该挪来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正这么想着,就听外边隐约传来一阵惊呼响动,江宁正站在落地窗边,好奇往外一看,只见小区大门那边围了一圈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里倏忽一跳,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你的召唤兽要来我们这里……就这么走来?”   秦牧眨巴眨巴眼,刚想说应该不会那么傻吧,忽地又想起一天都没见到召来的异兽,可能的确是出了什么意外,越想越有可能,猛地一下跳起来就往外冲,“快走快走,可能是它们被围住了!”   江宁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也跟着它往出走。   大门口,所有值班的门卫都冲出来了,他们各个手里拿着武器,警惕的围着一只巨大的乌龟和一条大蟒蛇。   蟒蛇蛇身足足有拳头粗,身形差不多有十五六米长,颜色棕黄,鳞片光滑,它缠在乌龟身上,神态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不太有精神。   它身下的乌龟背甲直径都有两米长,粗壮的四肢从壳里伸出来撑住地面,头直立起来都有半人高了,棕黄色的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扫过,似乎是在找寻什么,倒是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这么大只巨大的乌龟和蟒蛇瞬间就把附近的人群都吸引来了,有人已经拨打了消防电话请人来捉蛇了,还有人拨打了森林公安的电话,大门处乱成了一团。   江宁抱着秦牧站在人群外面,简直无处着手。   “你打算怎么做?”江宁皱眉道,“它们现在完全脱不了身,必须在消防来之前走人。”   秦牧有些气恼道:“这两只家伙,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不会变小点!”   它跃下地面,回头道:“这里交给我处理,你先回去,我一会带它们回家见你。”   它说罢,身形灵巧的在人群中跃了几下,在一阵惊呼声中落在了中间乌龟的头上,不知它做了什么,乌龟突然一个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往来路跑去,几个门卫试图拿长棍上前阻止,被乌龟一脑袋顶到了一边,随即“噌噌”几下就跑到了树林里,在茂密的草丛里几下窜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人群一拥而上追了出去,江宁也追过去看了看,因为附近是富人区,所以格外注重绿化,道路旁的草丛很是茂盛,不远处还有一片小湖,这会儿那一龟一蛇借着夜色的掩护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宁心里松口气,看来是成功逃脱了。   他回了家等了一会儿,微微敞开的门口溜进来巴掌大的一龟一蛇,后边跟着只炸着毛气成团子的黑猫。   它一回身,抬爪把门关上,很恨道:“我说这俩怎么一天都没来呢,这蛇吃撑了懒得动,趴龟背上让龟驮它,龟不乐意,和它打了一路,一个没注意就打到门口了。”   乌龟现在看上去只有巴掌大的一小团,蛇卷起身子就像一款棕色的手镯,它一进来就懒洋洋摊地上不想动了,这模样大概又让乌龟想起了不好的事,气得乌龟抬爪在它身上拍了好几下,蛇也只是懒洋洋的扭了扭身子,肚皮那里鼓出来一块,一副死蛇不怕开水烫,完全不想动的样子。   江宁捏捏眉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提出疑问,“所以,这就是你召唤的异兽?你确定我们可以带着它们……去捉鬼?”   秦牧也觉得有点不靠谱,不过聊胜于无,这俩的能力多少有些用处,大不了实在用不到了再让它们走呗。   它拿爪子戳戳龟背,介绍道:“这是归凌,雄龟,有一点玄武血脉,能力是辟邪防御,只要普通人拿着它,邪祟会自动避让,就是攻击也会被它抵消。”   它又戳了戳地上装死的某蛇,道:“煌钦,雄蛇,有腾蛇血脉,能力是火焰,它的火焰有很强大的摧毁能力,可以轻易覆没一只恶鬼。”   它最后总结道:“这俩都是天赋很好的异兽,不过修行年月小,才一百多岁,还算是低等异兽,假以时日可以晋阶到高等。”   江宁微有意外的盯着它们看了一会,点头道:“能力倒是不错。”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刚刚等你的时候我看过了,日衡珠宝的那条任务换成了求援任务,赏金五百万,那附近有个人被鬼抓了,发布任务的人能力有限,求援救人。”   秦牧若有所思道:“这个时候打阴阳署的电话效率会更高吧,在这里求助……”   它沉吟道:“可能是那个人手里有什么东西,如果阴阳署介入,这件事就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了,不过这不关我们的事,任务你接了吗?”   江宁点点头,“已经接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他抬手一看表,晚上9点,正是鬼魅开始活动的时间。   秦牧知道他的意思,低头看看还在拿爪子踩蛇的乌龟,以及懒洋洋继续装死的蛇,面无表情道:“好了,开始干活!”   蛇继续懒洋洋的躺着,乌龟继续抬爪拍蛇,谁也没有理它。   气氛莫名就有些尴尬。   秦牧脸上有些挂不住,猛地把尾巴甩在地上,幽幽道:“想扣工资吗?”   乌龟瞬间不拍蛇了,蛇的眼睛也睁开了。   它吐了吐蛇信子,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从它嘴里吐出来,“你都有三个月没给我们发工资了,还好意思扣呢,我们都饿了三个月了,这次必须把欠下的工资补上。”   乌龟接道“我们都饿到打野食了,那万川湖里的鱼都快被我们吃完了。”   秦牧气得牙痒痒,“你们可有三个月没干活,这次如果立了功,可以给你们补上,拖后腿的话……”   它冷哼一声:“一分不给!”   两只异兽眼睛一亮,“可以!”   煌钦大蛇很快得寸进尺的提要求,“我刚刚吃的饱饱的,不太想动,这乌龟又不肯驮我,你抱我过去吧。”   归凌又忍不住在蛇身上拍了一下,冷哼道:“我看它就是懒。”   蛇吃饱了是不太想动,秦牧不勉强它,不过让它驮着一条光溜溜滑腻腻的蛇它也不乐意,于是低头看向乌龟,“加一百工资,你驮它。”   乌龟想了想,开口道:“来回两趟,二百。”   秦牧咬牙,“行,二百,你驮它!”   乌龟又讨价还价,“它吃撑了有点重,三百。”   秦牧不说话了。   它默默看向江宁,“你来吧。”   江宁在一边看这三只动物讨价还价还挺有趣,见秦牧求助,倒也没犹豫,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手就去抓蛇。   煌钦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它不同于阴阳宝驻地里那些没什么天赋的异兽,它和归凌的天赋都很高,以后甚至可以晋阶高等异兽化形成人,所以对于没什么太大能力的人类是看不起,甚至是鄙夷的。   秦牧能让它们臣服,靠的也是能力,往日里他一句话它们绝对乖乖听话,现在他魂魄受损变成了猫,它们也开始和他讨价还价了,异兽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以及工资上面,它们可不会回应他的召唤。   现在这个人,和它们没情没份的,又凭什么来抓它们?   煌钦看着那只伸过来,虽然那手的确很好看,不过异兽是不懂人的审美的,在它眼里那就是冒犯它尊严的存在,它毫不客气的呲出獠牙,嘴里火星闪烁,对着他一口就喷了过去。   这一点火星别看小,那可是走着腾蛇血脉加持的威力,如果真的落到皮肤上,整只手可能都保不住了。   江宁不急不缓,面不改色,手依旧平平伸过去,掌心阴煞一吐,瞬间把整只手都包裹住,火星溅到黑色的阴煞上面,就如滴水入大海,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煌钦瞳孔骤然一缩,整条蛇都微微一僵。   它感觉到了威胁,还是一股很强烈,强烈到一巴掌就可以把它捏死的恐怖威胁。   阴煞!   竟然是阴煞!   出了秦牧那个变态阳煞还不够,还要来只阴煞,这世界是要翻天了不成?   如果说阳煞代表着恐怖的毁灭力,阴煞就是压制,吞噬,它天生就是灵体鬼神之类的克星,可以随意把它们吞噬到丁点不剩,对于它这种异兽也绝对不友好,一旦被阴煞侵入,它体内的灵力会瞬间被吸取精光,灵智泯灭,变成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蛇。   极致的威胁让它生生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任由江宁把它抓了起来,缠到了乌龟的背甲上。   归凌的感觉也没好到哪里去,煌钦感觉到的它自然也感觉到了,同样僵着身子任由它摆弄,一点都不敢动弹。   江宁把蛇一圈圈缠在乌龟背甲上,最后把乌龟翻过来,拿蛇头和蛇尾巴在乌龟身底下打了个结,最后站起身,还算满意的点一下头,“可以了。”   煌钦努力把蛇头从乌龟身底下钻出来,有气无力的吐了吐蛇信子,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秦牧很满意,它顺着江宁对他伸出来的手一跃,跃到了他肩上,慢悠悠道:“好了,你们慢慢走,我们在日衡珠宝门口汇合。”   归凌同样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四肢一迈往出走去,速度却不慢,眨眼就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秦牧道:“别看归凌是乌龟,速度很快,保准在我们之前到。”   江宁最后的顾虑也没了,交代卧室的玉宝宝们看好门,锁门出发。   依旧是那辆有些破旧的电动车,等到了日衡珠宝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了。   他看上去有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一身考究的休闲装,容貌普通,气质浮躁,神色看上去非常焦虑,他不停的走来走去,手也一直不安的握紧又松开,不时的望一眼周围零星的人群,可行人来来往往就是没一个人停下来的,他眼中的焦躁和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直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越众而出,站在了他面前。   “请问是发布任务的李彦先生?”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他猛地抬头一看,眼中霎时闪过一丝惊喜,“是你接了任务……”他话音一顿,视线落在了他肩上蹲着的猫上,眉一皱,表情就不太好看了,“你能力怎么样?”   江宁微微蹙眉,对他突然的变脸先是有些疑惑,思绪一转,随即了然。   上百万的任务只有一些真正有能力的捉鬼师才会接,他既然发布了这个任务,肯定也是要找有能力的人,秦牧说过阴阳界有群嘲的风气,会跟风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人,而最近流行的风气是,带猫捉鬼。   估计这个人是把他当做那些跟风群嘲的人了。   他蹙了下眉,道:“捉恶鬼没问题。”   那人怀疑的看了看他,估计也是觉得暂时找不到人了,勉强道:“行吧,我叫李彦,一会别拖我后腿就行,先说好,按我的吩咐行事,把鬼激怒人质死了,这任务可就失败了,你得承受罚金的。”   江宁淡淡道:“可以,江宁。”   这时候,江宁感觉到脚上有什么东西蹭了他一下,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乌龟仰头看过来的视线。   江宁一挑眉,“到了?”   乌龟点点头,蛇本来想继续装死的,忽然想到面前这个人那恐怖的实力,还是硬撑着把头抬起来一点,轻轻点了下头。   李彦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他脚边的乌龟身上。   乌龟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爪在地上一拍,明明只有巴掌大,却硬是拍出了一股气势恢宏的感觉,蛇也把头扬了起来,朝他一龇獠牙,嘴里隐约有闪烁的火星蹦射出来。   李彦看了半响,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一眯眼,脸色猛然大变,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玄武!”   江宁:“……”   ……一条蛇绑在龟身上而已,哪来的玄武?   秦牧:“……”   对,爷我就是把玄武给召来了!   乌龟老怀大慰,看着李彦的眼神都温柔了——算你小子有眼色,能认出我的血脉。   蛇就比较无聊了,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李彦的眼力充分鄙夷一番,然后继续懒洋洋趴龟身上睡觉。   呵!愚蠢的人类。 第29章 吃醋的喵   江宁本想解释一下“玄武”真相的, 不过一侧头看到秦牧抬着下巴眯着眼睛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那句解释又被他吞了回去, 只淡淡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伙伴。”   他转开话题,看向李彦道:“解释一下这次的事情?”   李彦这才回过神来,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眼江宁,好歹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捉鬼师, 强大的神经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整理了一下思绪, 解释道:“我和日衡珠宝的总裁在谈一项合作,本来明天交易就能完成, 结果今天晚上他给我来电说遇到鬼了, 之后信息就断了, 我赶过来的时候, 发现这里面全部都是鬼气, 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就想着求援了。”   江宁点点头, 问道:“人质就在日衡珠宝吗?你知道在几楼?”   李彦沉思道:“应该是在天台, 我之前闯过一次, 发现顶楼有声音传下来,里面绝对不止一只鬼,至少有两到三只, 怨气测量仪显示怨气值在3000—5000之间, 都是比较厉害的恶鬼, 走这边侧门进去。”   他边说边带着他往一边的小巷走去, 那里有一个半开的小门,顺着小门进入里面,入目一片属于珠宝的各色灵光映入眼帘,江宁不适的抬手捂了下眼,听到秦牧在耳边小声道:“李彦没开天眼,看不到阴煞,你可以随意。”   江宁心中微松,轻轻点了下头,指尖悄然攒了一丝黑色的阴煞。   一楼是各色钻石玛瑙水晶宝石之类的珠宝,二楼是玉石,三楼是专属定制,各个珠宝设计师的办公室。   宝石里面内蕴的灵气珠光,李彦是看不到的,他所看到的就是各色在黑暗之中散着淡淡荧光的珠宝,借着这层朦胧的珠光,周围的景物大致还是看得清的。   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飘荡在半空中,明明是初春的季节,里面却是森寒阴冷,所幸李彦早有所准备,江宁本来就是阴煞,这些阴气对他来说连挠痒痒都不如,两人都没在意。   乌龟带着蛇一进入这里,巴掌大的小身体慢慢开始长大,转瞬就变成原先的一半大小,不是不想再变大,这里空间太小,到处都是柜台,放不下了。   李彦在一边惊异的看着,乌龟变大之后他也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乌龟和蛇两种生物缠在一起的模样,似乎不是真的玄武,但看这气势实力应该也过得去,心中总算放下了一点。   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刚刚试过,一到了二楼那几只鬼就会来攻击,你帮我缠住他们,我上天台救人,只要人成功救下来,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怎么样?”   秦牧小声在他耳边道:“他在隐瞒什么东西。”   江宁早就听出来了,他来日衡珠宝本来就是为了调查妈妈的那条线索,任务倒是其次的,现在日衡珠宝里面发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灵异事件,联想到他妈妈可能存在的阴阳界身份,他瞬间就有了一些猜测。   会不会与妈妈的那条线索有关系?   这个人是肯定不会说实话的,这样看来,只能将计就计,在保证救人的前提下,看看他在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宁轻轻颔首,眉宇淡淡看不出什么神色,淡声道:“可以。”   李彦终于露出一点微笑来,“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上楼?”   江宁点头表示同意。   一行人兽沿着一边晚间停运的电梯往楼上走去,乌龟迈动四肢跟在他们身后,动作却格外灵巧。   随着他们上楼的动作,周围本来还悠闲飘荡着的怨气变得紧绷起来,越往上走,黑色的怨气越是浓郁,在踏上电梯最后一个台阶的同时,那些怨气突然之间宛如猛兽见到鲜肉,顿时化成一只只青白色的恐怖鬼爪朝他们扑了过来。   李彦早有所预料,他抛出一个棕黄色的袋子,袋子口在半空中冒出一连串的阴气,见风即长,很快就成了个浑身冒着黑色怨气的青年恶鬼。   李彦大喊一声,“展陌,快,护我!”   那男鬼像是早已经熟悉和他的相处模式了,淡淡朝他瞥了一眼,挥手洒出一片怨气 ,牢牢将李彦包在其中,那些鬼爪抓在那一层怨气之上,就像是抓在了石头上,强烈的反噬让那些形态本就不稳的鬼爪顿时崩散成怨气消散开来,怨气屏障也因此淡了一些,但很快又被新的怨气重新填补上。   乌龟也不甘示弱,驮着蛇往前迈上一步,抬起一爪在地上一踏,一层浩荡的清气猛的辐散开去,靠近的鬼爪纷纷崩散成怨气四处飘荡,过了不多一会就又有重新凝结的趋势。   李彦当机立断,趁新一波攻击还没到来之前带着那男鬼猛的往三楼冲去,口中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上去救人!”   江宁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直至看着他的身影上了三楼,这才淡淡出声,“炼鬼师?”   秦牧补充:“还是人品一般般的炼鬼师,李彦这家伙,虽然能力还可以,手下的鬼仆也有三只,但容易钻营小利,虽然没做过什么趁火打劫的越界之事,但绝对算不上好人。”   江宁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阴阳界以捉鬼为生的天师分为两类,一类是捉鬼师,一类是炼鬼师。   捉鬼师是看重自身能力,主要是捉恶鬼,救新魂,渡轮回,平阴阳,这一类捉鬼师是传统主流捉鬼师,也算是天师正统一脉,人品大多还是可以的,往往把维护阴阳平衡视作肩上的责任,而不是一项牟利的工作。   至于炼鬼师就比较杂了,牛鬼蛇神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大多也都是靠歪门邪道驯化鬼灵,再以特殊手段奴役鬼仆为之捉鬼,为自己牟取暴利,这类人多得是人品比较败坏的,也一向为捉鬼师所看不起,不过因为两方的目标都是驱除作恶的鬼怪,也算是目的相同,只要没过界,捉鬼师也不会多管闲事,最多也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在他们等待的期间,周围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重新聚拢,这次却直接化成了两个黑乎乎的鬼影,黑雾之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阴森森的盯着他们,充满着一股嗜血冷漠的味道。   江宁只扫了一眼,侧头看向身后的乌龟和蛇,问道:“你们能对付几只?”   乌龟道:“我一只。”   蛇懒洋洋的抬了下脑袋,“一只。”   江宁轻轻点头,淡淡道:“好,你们一兽一只,总共两只,不过别尽快解决,尽量弄出一点动静,伪造我们在这里辛苦抵御的场景。”   乌龟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蛇也跟着应,“没问题。”   事情解决,江宁转身往楼上走去。   半空飘着的三只恶鬼张嘴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两只扑向乌龟和蛇,一只直直朝江宁扑来,双手指甲涨到了足足有半米多长,锋锐尖利,闪着一层黑幽幽的光泽,要真被抓一下,铁定整个肚皮都要被刺穿了。   江宁眼也不抬,直直往前走去,那恶鬼见被忽视,眼中凶煞更甚,指甲变了一个方向直接往他脖颈要害处刺去,眼见指甲即将临身,他嘴角的笑容更加凶恶,然而还没等他享受到那尖刺入体鲜血淋漓的畅快感,他先被一层黑幽幽的雾气包裹住了。   那雾气看似和他的怨气差不到哪去,色泽却要更加的黑,黑到似乎要把人吸进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光,轻飘飘的雾气包裹着他,似乎风一吹就能散去,但从中传出来的那股恐怖的威势,却让他瞬间心悸到几乎魂飞魄散。   阴……阴煞?   这是他鬼生最后一个念头。   接下来他就被那团雾气瞬间侵体,浑身上下的阴气被吸取干净,眨眼就变成了一片虚无。   吃饱喝足的黑色煞气慢悠悠的飘荡着,重新钻回了江宁体内。   江宁微皱着眉,看上去似乎有点无奈,“这样好吗?”   秦牧肃着脸,点头道:“很有必要,你妈妈也说了,幕后那个人的目的是你,之前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从现在起,在你足够强大之前必须隐瞒你阴煞的秘密,只要不能降服的鬼,看到你的阴煞,都必须解决,或者抽取记忆,或者,死。”   顿了顿,它慢悠悠道:“这只鬼身上的怨气掺杂了很浓郁的血气,害人不少,不用留情。”   江宁提醒它,“我们之前吓走了五十八只鬼。”   秦牧倒是不太担心,“那会儿你还不会控制阴煞,阴煞外泄的很厉害,他们哪能看得到你,在鬼眼里你就是一团黑糊糊吃人的阴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他们最多知道有阴煞的存在,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况且……”   它补充道:“鬼对于阴煞的存在很忌讳,一般不是逼到极致,不会随意开口,你可以放心,他们就是查也查不到你身上。”   江宁心里微暖,一些事情在他还没有察觉的时候,秦牧已经为他铺垫好了一切,这种被人时刻关心的感觉让他的心暖融融一片,很是舒服。   这种温馨没持续多久,楼上很快又传来一阵打斗声。   江宁虚了虚眼,迈步往楼上走去。   走上三楼台阶的时候,他们也确定了打斗声传来的地方——靠近走廊一间半开着门的办公室里。   里面鬼影飘飘挤满了整间屋子,少说也有六只鬼,一半是李彦的,一半是这楼里本来的恶鬼,看他们打得热火朝天,估计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   江宁果断道:“去天台。”   秦牧接道:“救人要紧。”   一人一猫很快达成共识,江宁选准一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走廊之后有一道半开的铁门,后面就是通往天台的楼梯,从门后隐约传出的鬼哭狼嚎和惨叫声来看,天台上的情况可能并不乐观。   他迅速拉开铁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天台奔去。   天台上的那扇铁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外面的场景也瞬间映入了眼帘。   这里被开启了鬼打墙的结界,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结界里黑色的怨气浓郁到都快成雾霭了,五六米开外就不太看得清了,以江宁的视觉,他能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那里似乎有个人影被什么东西束缚在那,情况看上去很凶险。   “饶命……”   “别……别放手,我真的不知道,求你饶了我……”   “不……不要啊啊啊!”   断续的碎语随着飘荡的怨气散了过来,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那人影猛地一头朝地上栽了下来。   江宁在刚刚发现那人影的时候就暗中慢慢往前走了,此刻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见那人影从空中落下,他心中一紧,猛地往前一冲,所幸高度也就十米左右,他看准落点,手臂一伸,在感受到怀中重量的一瞬间身形猛地一旋,重力瞬间被他卸去大半,接了个正着。   只是在他低头看清怀里人的一瞬间,本来微带关怀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冷漠,手臂一松,“砰”的一声,人就掉在了地上,顿时砸了个菊花满地开。   蒋文瑞“哎哟”的惨叫一声,捂着屁股慢吞吞站了起来,气道:“你这人怎么搞的,都接到人了怎么还会突然松手!”   江宁平平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总是淡淡的眼神变得寒冰似雪,本就漆黑的眼瞳深处更是翻涌起一汪波涛汹涌的黑色浪涛,彷如黑洞一般要把人吸了进去。   他猛地侧过了头,闭了闭眼睛,一手插在风衣兜里,用尽量平淡的语气开口道:“我刚刚应该选择不接,这样你就不会对我说这句话。”   声音虽然清清淡淡,但蒋文瑞却听出了一股对于生命的漠视。   他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而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就把刚刚那点气愤压了下去,转而浮上的是一点森寒的冷意。   他这才顾得上去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   冷。   这是他对他的第一感觉。   一身修身的黑色长风衣,款式简单大气,弧度利落优美,长度直到小腿,腰身收缩进一截窄细的曲线,下摆微微散开一圈,配合着他颀长劲瘦的身段,恰到好处的彰显出一股高贵冷淡的气质。   他的容貌也很好看,五官精致俊美,像是精雕细琢的完美雕塑,一头漆黑的长发闲散披下来,只额前留了几缕细碎的刘海,微微仰着头嘴唇紧抿的样子更有种淡淡的忧郁感,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但一点也不损他的颜值,反而有一种神秘禁欲的感觉,特别的迷人。   这对于一向喜欢男人的蒋文瑞来说,简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就像一瞬间被电流窜过了身体,他的心脏激灵灵颤动了一下。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情势特殊,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和对方展开一段友好的交流,再来一段浪漫的约会了。   然而现在,他们身后还有只鬼。   打量江宁的时间看似漫长,但对于蒋文瑞这种情场老手来说其实只用了三秒钟,他迅速做出判断:眼前这个人能接住他,应该不是一般人,兴许可以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想到这里,他出声道:“先生……”   江宁微微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蒋文瑞也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清了他的容貌。   第一感觉就是赞叹,果然和他刚刚的感觉一样,这真是个很俊的男人。   第二感觉就是,熟悉。   莫名的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他盯着他的五官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丝灵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你是……江宁!”   江宁眉一挑,略有些冷淡的嘲讽道:“看来你的记性并不太好。”   这么一说,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身份。   蒋文瑞最初的不可置信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的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笑,那笑容自信到都有些傲慢的程度,他微微抬着下巴,淡笑道:“哦,江宁啊,我现在正好遇到了点麻烦,你能帮我解决吗?”   江宁并没有回话。   他只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就那么垂着,天台顶上的风轻轻浮动,带起一缕缕长长的发丝飘过眼前,半遮在漆黑长发中的眼神,就如隐藏在黑暗中的猎食者,淡漠,冰冷,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波动。   蒋文瑞看着看着,莫名就有些发冷。   而这种冷,是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这让他很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江宁?明明这个人四个月之前还是个任他欺负的人,就是他说分手他都不敢吭一声,他怎么会从那么一个废物一样的人身上感觉到冷,冷到甚至……让他有些怕。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周围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不知不觉已经顺着他的身体攀爬而上,等他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时候,已经迟了。   因为过度的惊讶而被他短暂忽视的鬼,已经又重新缠了上来。   它不止缠上了蒋文瑞,也缠上了江宁,他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两个人都束缚住了,在蒋文瑞惊恐的注视下,缠在他身上像绳索一样的黑色怨气慢慢收紧,收紧,收紧,紧到几乎要勒到皮肤血肉里去,疼得蒋文瑞一个腿软,忍不住就倒在了地上。   他惨白着脸,痛呼道:“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它在哪,求求你饶了我吧,再勒下去真要死人了啊!”   江宁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站在那里,目光一如最初的冰冷淡漠,一点要上去救人的意思也没有。   秦牧在刚刚他去救人的时候就跃到了地上去,站在一边听他们说了半天的话,此刻见蒋文瑞的惨状,又见江宁始终无动于衷的姿态,它明显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一跃跳上江宁的肩上,小声问道:“你和他……怎么回事?方便说吗?”   江宁眼瞳微微动了一下,终于恢复了一点淡淡的生机,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人,淡淡道:“眼前这个人叫蒋文瑞,是我……”   他微微顿了下,找了个合适的词,“算是朋友吧,当时我不知道妍姐是奔着给我介绍男朋友去的,我以为只是介绍一个对我的病情有帮助的朋友,他自己以我的男朋友自居,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偶然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这男人就听那个女人的话,自以为是的和我说分手。”   他嘴唇微抿,弧度看上去有一种冰冷的嘲讽,“我那时候因为阴煞的封印,思维滞涩,内向封闭,不懂反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这人还在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好糊弄好欺负的人呢。”   秦牧目瞪狗呆,“你……男朋友?”   江宁淡淡道:“他自以为的,我可从来没承认过。”   秦牧心里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转瞬看向蒋文瑞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   它道:“人还是得救的,好歹是条人命,但怎么救,是你的事。”   江宁微微垂着眼,冷冷的说:“我看他现在气足得很,那就再等会。”   秦牧点头赞同,“这鬼不像是要他的命,我看这个人对他不像是太怕的样子,都有闲心打量你呢,估计刚刚那一摔,即使你不来,那鬼也不会让他死。”   江宁轻轻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他就那么闲闲的站着,缠在他身上的怨气就像个摆设一样,只在身体表面浮动,一点儿都缠不紧。   蒋文瑞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了半天,怨气还是在不断的勒紧,都把他的皮肤勒下一层深深的印记了,蒋文瑞痛苦的喘着气,脸色因为那恐怖的折磨都泛出一点青灰的色泽,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到了一边悠闲站着的江宁。   他再笨也知道江宁恐怕是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个时候再用以前的态度对他会把他激怒,他很明智的选择了妥协,放柔了声音道:“江……江宁,救救我吧,救救我好吗?我保证以后对你好,再也不会三心二意了!”   江宁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看你也不是要没命的样子,那就再等会吧。”   蒋文瑞脸色一急,还待说些什么,这时一条怨气化成的绳索突然缠上了他的脖颈,顿时把他未说完的话憋了回去,那绳索慢慢越缠越紧,他呼吸不畅,脸都给憋的慢慢发青,而一边的江宁依旧是闲闲站立,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才隐约意识到一件事:江宁是真的对他没感情,或者说,厌恶他。   他对他许诺的感情一点都不在意。   包括对他这个人,也不在意。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四个月之前的那个人,明明对他言听计从,明明是那么在乎他,只要他对他好一点,他就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多了一点活力,到最后他赶他走的时候,江宁甚至是整个人都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变得更加沉闷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他许诺的感情熟视无睹?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缺氧带来的呼吸困难让他的大脑越来越混沌,他只能死死的瞪着他,瞪着这个四个月之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心里的疑惑不甘几乎要冲破胸腔将他整个人都覆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我让你来救我啊!   江宁像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声,眼帘微微一抬,轻声问道:“想我救你?”   蒋文瑞眼里倏地蹦射出一道亮光,他艰涩的,动作很慢的轻轻点了下头。   江宁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竟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可那笑却怎么看,怎么看有股冷淡的嘲讽,“可我为什么要救你?缠住你的是鬼,我也没能力救你,不是吗?”   蒋文瑞几乎把眼眶都给瞪碎了。   你明明有能力,你明明不受他的威胁!   江宁缓缓迈步,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鞋底落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响声,一下又一下,就像敲击在他的心底,让他一阵莫名的恐慌。   那双鞋最后停在了他眼前。   真皮的质地在黑夜里反射着一层冰冷的寒芒,就像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   他听到头顶那个人用一种轻慢的,冷淡的语调,开口说道:“让我救你也可以,你有什么值得来交换的呢?”   蒋文瑞目呲欲裂的瞪着眼前那双黑色的皮鞋,嘴唇动了动,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钱,我给你一百万!”   江宁兴致缺缺的点了下头,“也对,你这种人,剩下的也就只有钱了。”   他缓缓抬手,指尖霎时笼上一丝丝黑色的阴煞,那些在他身体表面浮动的怨气瞬间宛如见到天敌,猛地就四散开来,可惜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追逐而上的阴煞吞噬殆尽。   阴煞转而拐了个弯,又落到了蒋文瑞身上,那些本来感觉到阴煞的气息而四散逃离的怨气很快就步上了同伴的后尘。   天台之上的鬼打墙结界顿时崩散,天台恢复成了原来的世界。   吃饱喝足的阴煞懒洋洋飘到江宁手上,慢慢融入他体内,消失不见。   蒋文瑞捂着喉咙咳了好半响,总算缓过了气,他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惊疑不定的盯着江宁看了起来。   江宁淡淡道:“你应该庆幸,我是接了委托来救人质,如果知道救的人是你,我一定不会来。”   他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蒋文瑞嘴唇一动,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声音道:“等一下!”   江宁脚步微顿。   蒋文瑞深吸口气,忍着喉咙上火辣辣的痛意,嘶声问道:“这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完全变了一个样?”   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事情可多了。   江宁侧头看了一眼肩上蹲着的黑猫,冷淡的神色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柔和。   他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这就不劳你关心了,”他淡淡道,“蒋少爷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蒋文瑞忍不住道:“我早和她分手了。”   江宁“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关我什么事?”   话落,他的身影已然转入天台的大门后,消失不见。   蒋文瑞站在阴森森的天台之上,忍不住心思活泛了起来。   一个人的改变怎么可能这么大,短短四个月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就像是……   变了一个人。   江宁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下着楼梯,秦牧在他肩上问道:“你不准备问问他,和李彦的关系?”   江宁淡淡道:“那鬼那么逼他他都不肯说,怎么可能对我开口,我能感觉到那些怨气只是鬼的一部分,他的真身并未降临,这东西并不是李彦可以解决的,如果他还想安稳的生存,必定会来找我。”   秦牧觉得有理,可他觉得有一个地方让它很在意,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很笃定你很喜欢他的样子?”   江宁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自我感觉良好?”   秦牧提醒他,“他的自我感觉是来自于你,你给他造成了这种错觉,你做了什么?”   江宁仔细的想了想,“妍姐把他介绍给我,说他可以治我的封闭症,让我好好对他,他对我好的时候,我的确感觉封闭的症状有所减轻,行为举止也没那么僵硬沉闷,可我只是把他当做一味治病的药材,至于其他的,我没感觉。”   秦牧:“……”   它大概明白蒋文瑞的自我优越感是哪里来的了。   蒋文瑞大概是想:只要对他好点就鲜活了,他一定是喜欢我。   江宁却是这么想的:他对我好点病情就减轻了,这药效果挺不错。   于是一来二去的,误会就越来越深了。   它拿爪子挠了挠脖颈,有些抓狂:“你说的妍姐,到底是什么人?”   江宁沉吟一下,道:“是我的心理医生,一直负责我的病情治疗,后来我因为阴煞的封印越来越封闭,她就推荐了三个朋友帮我治病。”   秦牧惊了,“三……三个?”   江宁点头,“嗯。”   秦牧忍不住把爪子塞嘴里啃了起来。   三个,一个就这么极品了,三个,三个啊!   他家这个捉鬼师魅力这么大的吗?   它心里酸溜溜的,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忍不住想问那剩下两个是什么人,可还没问出口,三楼已经到了,“砰砰”的响动从那间办公室里传出来,明显战斗还没结束。   气氛就变得有些严肃。   秦牧就闭了嘴,没再开口。   江宁看着那半闭的办公室门,想了想,任务还是要做的,不然失败后的罚款对他现在的经济能力来说还是有些沉重,于是又去了二楼,准备等李彦解决完鬼后带着蒋文瑞下来。   归凌和煌钦差不多已经把两只鬼都折服了,乌龟厚重的爪子把鬼揉搓成一团在当皮球拍,那“砰咚砰咚”的动静还真不小,蛇已经把江宁系的结打开了,瘫在一边用蛇身卷住那只鬼……睡觉。   见江宁下来,它们同时抬头看去,归凌问道:“可以解决了吗?”   江宁嘴角隐约抽动了一下,点头道:“请随意。”   归凌于是爪子一抬,直接把鬼整个拍散了,煌钦懒洋洋从嘴里喷出一口火星子,那鬼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中烟消云散。   他们在下面等了不多一会,三楼的动静也停了。   有点狼狈的李彦领着同样狼狈的蒋文瑞走了下来。   江宁抬眼一扫,视线在蒋文瑞身上一掠而过,落在了李彦身上,道:“人质救出来了,任务算完成了。”   李彦这会儿还以为他一直留在二楼没上去过呢,反正人也救到了,他点头道:“可以,我现在就处理。”   他拿出手机操作一番,江宁的爱屁屁上很快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那五百万也到账了。   个人任务是不需要去阴阳宝驻地交的,只要任务发布者确认任务完成,赏金就会自动到账。   江宁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提示,还算满意,点头道:“合作愉快。”   李彦也笑,“合作愉快。”   江宁转身走人,从始至终没和蒋文瑞说一句话,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眼,也再没看过他。   身后的归凌和煌钦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他并不介意蒋文瑞把他的事情告诉李彦,总之赏金已经到手,他和李彦这个人的纠葛就算完了,剩下来的事情,问蒋文瑞就好。   他在等他主动找上门来。   至于阴煞,那东西除了阴阳界的人,一般人是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他一点都不担心蒋文瑞说出去。   直至他的身影从商场里出去,蒋文瑞才把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李彦在一边看着,打趣道:“怎么,看上人家了?”   蒋文瑞没说话,他眼神闪了闪,突然问道:“你们很熟悉吗?”   李彦调侃了一句,“哟,还真看上了?”   他摊了摊手,“不过我就爱莫能助了,这个人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意思,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蒋文瑞竟然也没拒绝,他点了点头,“可以,价钱另谈。”   他随即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好了,我们来谈谈那块东西。”   江宁回到家中的时候,又是一个凌晨三点。   时间已经不早了,乌龟和蛇忙了一个晚上,随意在客厅选了个地方就睡了,两只玉宝宝窝在床头柜的玉石里面,玉芒一闪一闪,看似睡得正香。   江宁洗了澡,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上了床,一手搭在额前,目光放空看着天花板,半响没说一句话。   秦牧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它本来就不太擅长安慰人,这种时候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团成一团窝在胸口,拿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   江宁伸出一只手在它身上摸了摸,柔声道:“睡吧。”   江宁的样子明显是不太想开口,秦牧心里叹息一声,只能窝在那里闭目假睡。   江宁其实也没在想什么。   他只是有些感慨。   三个月前的阴煞解封事件让他封闭的世界骤然明亮鲜活了起来,就像浴火重生一样,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眼界前所未有的开阔,当他拥有了一个新生之后,再回首去看过去那段懵懂的人生,就会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原来我也曾经那么狼狈过啊……   三个月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蒋文瑞问他,三个月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啊……   那可真是一言难尽了。   他淡淡一笑,闭上眼睛不再多想,呼吸放轻,慢慢进入了睡眠。 第30章 主奴契的反噬   三个月前。   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 城市的灯火已经先一步亮了起来。   却照不亮一些幽深的小巷。   江宁在小巷之中慌不择乱的跑着,身后是三个拿着棍棒刀具追着他跑的小混混。   他们边跑边骂骂咧咧, 嘴里的话粗俗不堪,明显是些地痞流氓之类, 但速度要比江宁快得多,眼看十米的距离渐渐被缩小到五米, 四米, 三米, 江宁心里越来越急,瞅准前边一个弯猛的拐过去, 他记得这后面是条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 到了主街, 想必他们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嘭”的一声重响。   刚刚拐过弯的江宁猛然间撞到了什么东西, 因为冲力过大, 导致他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三步, 差点跌坐在地上, 幸好扶着一边的墙壁勉强站稳了。   但这样一来, 身后的小混混们已经追了上来。   一个染着黄毛看似老大的人举着手上的刀具狞笑一声, “跑啊,继续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其他两个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笑声充满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江宁苍白着脸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的黑框眼镜, 手指紧张的握在一起, 嘴唇紧紧的抿着, 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三个小混混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江宁靠在墙上,身后是一面死胡同,他避无可避。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的一瞬间,一道带着点不耐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喂,让让。”   在场四个人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江宁刚刚准备逃跑的小巷口,也是他刚刚一不小心撞上的“东西”。   那是个二十二岁左右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帽卫衣,一件白色休闲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肩上跨个浅灰色的单肩背包,五官挺拔俊朗,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半长不长软软的搭在额前,给人一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感觉。   他微微仰着下巴,眼神有点不耐又带了点不屑,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欠揍,“我说你们,挡了爷的路,让让。”   黄毛当即就被惹毛了,嘴角绽开个狰狞的笑,“唉,这小子,欠收拾啊,没看我们在忙着吗,再啰嗦收拾你!”   那青年扯开一个傲慢不屑的笑,懒洋洋道:“关我屁事!”   江宁惊异的盯了他一眼。   不出他所料,这一句话彻底捅了马蜂窝,三个混混举起手里的刀棍就朝他砍了下来。   江宁叫了一声“小心”,正要冲过去帮忙,那青年眼一抬,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几个眨眼的功夫,“砰砰砰”几声重响过后,等江宁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三个混混已经全部趴地上了。   江宁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抖,“谢……谢谢。”   那青年抬手摸了摸胸口,表情很是不爽,“一群挡路狗而已,话说回来,你刚刚撞得倒是挺疼的,不过算了,我还有急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江宁:“……”   他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一抹寒芒,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青年背后的视线死角处,一抹刀芒对准面前的青年手臂砍了过去。   他连忙扑上去,伸手拽着他猛地往旁边一拉,刀芒险险的贴着青年手臂划过去,在手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殷红的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青年恼怒的一蹙眉,回身一脚重重踩在了黄毛拿刀的手腕上,“咔擦”一声响,却是骨折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响彻整个小巷。   “原本还想稍微教训下你们,还算留了手,这是你们自找的。”青年冷冰冰的说着,正要抬手捂住那只受伤的手,江宁已经从裤兜里拿了纸巾出来为他擦拭伤口,眉目间的认真谨慎让青年心间的火气不自觉消了点,把手抽回来随意甩了甩,懒洋洋道:“小伤而已,我还赶时间,就先走了。”   他挥了挥手,背着他的单肩包往混混们追来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的又顿住脚步,回头道:“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刚刚的惨叫已经吸引了人过来,继续留下去会有麻烦。”   他说完,一手抬起向他挥了挥,转过前边的小道就消失不见了。   江宁这个人自小比较封闭内向,他一般不会去主动管别人的事情,刚刚为他擦血也是看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这会儿见那青年走了,他也没在意,低头看了看手指,白皙的指尖沾着一点殷红的痕迹,是那青年伤口的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沾着血的地方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身上也慢慢的有了些冷意,阴森森冰冷冷,怪不舒服的。   难道是感冒了?   想起那青年的话,他扫了眼地上瘫着的三个混混,眼神一冷,快步往家里走去。   也许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他,完全没想到这股冷意会越来越严重,等他回到家钻进被窝的时候,他的双手双脚已经如寒冬腊月裸露在外面一般,冷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   他盖着三层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那冷意像是从身体里渗出来似的,一丝丝一缕缕,从骨头缝里,从经脉血肉里,随着涌动的血液慢慢流到全身上下,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了。   他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好,想要起身去拿手机找人来帮忙,可这会儿那冷意却偏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整个人都酸软无力,短短一会的时间,甚至连抬抬手这个动作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尽可能的抱团取暖,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基本没什么用。   这个时候他没发觉,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视线之中,他沾过那青年血迹的手指之处不断冒出一团又一团阴森森的黑色雾气,而那雾气冒出的范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渐渐蔓延到了整只手上,又沿着手臂向着全身扩散开去。   那些黑雾透过房顶,渐渐向半空延伸而上,形成一团将整栋房屋都笼罩起来的黑色雾气,阴气森森,凶残嗜血,所过之处花草枯败,落叶缤纷,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所住之地有些偏僻,是京都西郊一个独栋的小楼房,附近离他最近的楼房都在三十米之外,而就在三十米外的小楼房阳台上,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留着一头海洋波浪卷长发的妖艳女子正眉心紧拧的盯着这边,手中罗盘不断“滴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响,证明着对面的情况有多凶险。   “奇怪,怎么会这么早就解封了,姑奶奶我还没准备好呢!”   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恼怒,脸上神色犹豫不决的变换半响,最后一咬牙,“不管了,先保护他要紧,万一被人发现掳走,这小子说不准会性命不保的!”   话落,她转身回了屋中,锁好门窗拉上窗帘,确保无人可以偷窥后,回到床上盘膝坐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翠绿色玉质小鼎。   她把食指放到齿间,用力一咬,殷红霎时迸出,她却像是早已习惯,面色淡淡的把手指放在小鼎上方,滴滴殷红滴落而下,本来黯淡无光的小鼎顿时华光大盛,竟慢慢涨到了一米多高,其上翠色流转,灵动非常,竟是一枚厉害的法器。   “鼎灵,鼎灵,你若能护住他,我就搜集更多的紫气给你吃。”她喃喃自语般的话刚刚才落,翠绿玉鼎便猛的一震,其上光晕更是耀眼非常,她看了不觉一笑,笑骂一声,“倒是个贪吃的,我们开始吧!”   她话落,眼中的调侃戏谑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认真,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势,口中念道:“乾开坤封,阴阳聚合!”   与此同时,三十米之外的小楼四周,四面八方有绿芒一闪而过,先前被埋在地上的符纸被这一声咒语激活,半空中隐约出现一个翠绿色的巨鼎虚影,将整个房子都笼罩其中,本来已浓厚到快要四处奔腾的黑雾顿时被玉鼎虚影困守其中,再也无法继续侵害周边的花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不知不觉就到午夜12点了。   此时此刻的江宁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那手指处涌出黑雾的地方已经扩散到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什么东西的封印被一点一点蚕食着解开了,随着时间的延续,身上的冷意越来越严重,森寒的冰冷像是刀子般一下一下划着他的骨头血肉,凌迟般的痛苦让他全身的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他虚弱的张着嘴,却连喘气这个动作都费力得难以继续。   我要死了吗……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只是这个念头略过脑海的一瞬间,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模糊的意识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我不能死,我父母还生死不知,我还没有找到他们,我要继续找!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在他心间咆哮挣扎,可他却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无尽的冰冷和彻骨的疼痛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也只是勉强把手凑到了头边,再进一步却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死了吗?就这样活活的冷死,疼死?   无论是谁,救救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面颊徐徐流下,“啪”的一声,滴在了江宁接触到那青年血迹的手指之上。   一点金芒在手指上倏忽乍现。   此刻的京都西郊一间废弃工场上,秦牧正被人用锁链捆绑住身体,束缚在身后的木桩子上。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恼怒。   他被他弟弟背叛了。   原本是接到弟弟被绑匪劫持的消息,按照绑匪的要求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以他的能力,对方再多人他也不怕,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这压根就是一场戏。   当被他弟弟用电击棍从身后电倒的时候,他弟弟秦阳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笑着说:“哥哥,你的异兽我会帮你继承的,至于明天的太阳,你就不用看了。”   他不可置信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弟弟要杀了他。   他从小保护到大的弟弟,只因为要夺取与他契约的异兽,便要杀了他!   他觉得失望透顶又愤怒非常,胸腔之间燃烧着一股火,像是怒龙出海,惊涛骇浪。   就在怒火燃烧到最顶端之时,他隐约听到一声低低的,仿若响起在耳边的呢喃,“无论是谁,救救我。”   正在愤怒之中的秦牧下意识一抬头,一声质问已然出口,“谁?”   这道声音像是回应了某种召唤,虚空之中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忽然作用在他身上,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拉扯着他往一个方向拽去,可惜他身上到处都是带着符纸的锁链,只把他拉的锁链哗哗响,却压根儿拉不动人半分。   秦牧惊骇非常,他以为这是秦阳搞出来用来谋害他的手段,一叠痛骂已然出了口,“秦阳你这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畜生!”   可惜那力量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秦牧都感觉拉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要和锁链一起把他扯成两半了,他疼的脸都白了,到后来骂也骂不出口了,那力量还在继续扯他。   大概是扯了半天扯不动,那存在有些生气了,蓄力猛的一扯,秦牧“啊”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下意识一闭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上下,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被扯成两半了,可耳边呼呼的风声却又有些怪异,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京都飞速掠过的美丽夜景。   他眨了眨眼睛,再低头一看……   他哪里是被扯成两半了,他是被那股力量把魂魄从身体里扯出来了!   擦!爷魂魄出体了!   那力量一路拉扯着他往一个地方飞去,速度如光一般,只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幢被浓郁到快成液体的黑雾包裹的二层小楼。   接着他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最终在里面似乎是二楼的地方停了下来。   之所以是似乎,是他完全看不清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入目所见全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阴气,就是千年的墓穴也没这地方恐怖!   秦牧还没探究出这地方有什么名头,为什么会一直吸着他来,接着他突然惊恐的发觉,他魂魄之上的阳气散成一缕缕金色的光芒,朝着某个地方飘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吸他的阳气!   他是阳煞之体,至阳成煞,这么一点阳气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可问题在于,那东西吸取他阳气的动作一直没断,源源不断,总有某个时刻他会被吸干!   最糟糕的一点是,他完全逃不了,虚空之中拉扯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不见了,他倒是能自由活动了,可屋子外面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住了,他费劲全身力气也出不去,只能像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四处飘着,眼睁睁看着那存在不断吸食着他的阳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没想过扑进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那东西身周阴气太过浓郁,已经形成了一层保护,就像屋子外面这层不知名的结界,他完全进不去。   这种等死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秦牧暴躁的咬牙,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我非把你捏死不可!   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江宁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   他是被臭醒的。   朦朦胧胧的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但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臭味已经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醒了?”一声死气沉沉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醒了就给爷出来!”   江宁惊了一跳,下意识一掀被子,就见床头蹲坐着一只黑色的猫咪。   它瞪着一双死鱼眼阴森森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猫瞳里充斥着一股暴躁的冷意,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将人咬死,但这股冲动被它牢牢的压制住了,它看着面前坐起来的人,猫脸上明晃晃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去洗个澡。”   江宁惊讶的看着它,大概对于黑猫开口说话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以至于愣了好半响,才试探着叫了一声,“环环?”   黑猫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叫谁?”   它不耐的甩了甩尾巴,爪子在床上刨了几下,努力隐忍着那股暴躁的想撕人的冲动,声音冷淡道:“先去洗澡,臭死了!”   江宁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惨状有多恐怖。   单薄的睡衣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渍,似乎是从皮肤上渗出来的,包括脸上,手上,脚上,都浮着一层厚厚的黑渍,别说看了,就这么坐着都能闻到一股臭乎乎的味道。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本来短短的头发竟然瞬间变成了长发,足足都可以及腰了!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遇到混混,被人救,接着突然很冷,冷到他以为快要没命的时候,突然又变得很暖,暖洋洋得他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异,环环会说话应该也是昨晚那场异变的产物。   他冷静的思考着,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黑猫,没有多问,转身下床往浴室走去。   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他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还是收拾干净再说。   他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来洗澡,一是那层脏污实在有点多,二是,他花了点思绪来理清现在的情况。   他之前是很封闭内向的,整个人蜷缩在自己的世界,就算他再努力也挣脱不了封闭的束缚,他就像是被某个东西强制的禁锢住了,导致他思维有些滞涩,行为举止沉闷刻板,看世界都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模糊感,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始终隔着一层壁障,这层壁障阻碍着他出去,且在越变越厚,他对于外面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模糊,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层厚厚的壁障突然消失了,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世界以无比清亮的面目展现在他面前,他感觉前二十三年都白活了似的,整个人宛若重获新生,舒服得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但他很快克服了这种由舒服带来的新奇以及放松感,眼前的状况有些颠覆他的认知,他必须尽快理清楚。   我的身体发生了点变异,我家环环会说话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件事明确告诉他:他本来以为的物质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奇特世界。   他现在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和这个世界扯上了关系。   好奇吗?害怕吗?   都有的。   以前封闭的时候他想尽一切办法打破那层阻碍他探索世界的壁障,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反而因为屡次的失败变得气馁,渐渐放弃了出去的想法,毫无疑问他对于世界还是有着新奇探索欲的,但那层壁障一直在压制着他,生生将那颗希望的火苗压到窒息灭种。   但现在,它又重新燃起来了。   他不仅接触到了他一直想接触的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他想要去探索,又对它可能出现的危险犹豫不决,毕竟他才刚刚从那个封闭世界解脱出来,一瞬间让他接受两个世界,有些超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先看看吧。   他想。   看看环环会说什么,既然已经踏进了一只脚,一无所知只会让自己更显被动,他需要补充一些新的知识,尽量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尽管他现在不太能接受一只会说话的猫,但,那是他家环环。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借着水流的冲刷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他家环环,只是环环会说话了,只是性格变得有些奇怪。   他如此告诉自己,心里总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重塑自己被颠覆的世界观,等心里做好了直面的准备,才慢吞吞收拾一下走了出去。   等穿着浴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卧室门前的黑猫抬眼看去,琥铂色的眼瞳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艳,以及疑惑。   面前这个人妥妥是个美人,皮肤白皙细腻,身材颀长瘦削,一头漆黑长发柔顺的垂下,五官轮廓更是精致俊美,尤其那双眼睛,形状竟是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细细长长,冷冷淡淡,威严之中又带了点风情,直看得人心痒难耐,但那眼瞳却是浓墨重彩的黑,漆黑到透不出一丝光亮,森冷冰寒,直盯着人看的时候,无端有种头皮发麻的幽深之感。   阴煞之体啊……   黑猫惊异的感叹着,即使早就有所准备,还是被这种体制所展现出的幽深之感吸引了视线。   可这个人怎么看着有那么点熟悉呢?   它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缩,整只猫猛的一下惊跳了起来,“是你!”   江宁低头看着它,细长浓黑的眉微微挑了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看来你不是环环。”   环环与他朝夕相处三年时间,不会这么半天才认出他,不是环环,那会是谁?   他心里有些发冷,但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他想听听它的解释。   至少,他要知道他是谁,环环去哪了。   黑猫这会儿因为联想到一些事情,整只猫都有些僵硬了,它缓缓的转身往客厅走去,眼神如在梦游一般飘飘忽忽的,“竟然是你,是你……”   江宁疑惑的看了它两眼,跟着它往卧室走去。   黑猫跳上客厅沙发,江宁坐在对面,敞开了话题,“你到底是谁?”   黑猫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慢吞吞道:“我叫秦牧,是昨天巷子口从三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你的那个人。”   江宁:“……”   也许是这个信息量太过巨大了,江宁闷了好一会,丢出两个字,“证据。”   黑猫似乎早有所料,闭上眼睛,整个身体散出一层柔柔的光芒,一个透明的人形影子从猫头顶浮了出来,转眼已变作一人大小,正是昨晚巷子口那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只是此刻的他浑身透明,身上散着一层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像是……魂魄。   江宁惊异的看着他,手指忍不住微微握紧,呼吸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真的是那个人。   他现在……是鬼?他死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刚刚和我说话的,一直是一只鬼?   他后背倏地窜上一股冷气,细密的冷汗透过皮肤冒了出来,全身寒毛根根起立,好在他之前到底有所准备,不至于在它面前失了分寸,手指紧紧握着沙发近乎于痉挛的颤抖了两下,勉强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出什么大惊失色慌乱逃跑的事来,同时脑海里同时急速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如果他是鬼,那他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他……死了?那环环去哪了?这猫的身体的确是环环,难道环环它……   一个不好的预感迅速窜过脑海,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思路,黑猫突然“喵”的叫了一声,浑身毛发全部炸起,尾巴高高竖起,对着半空的魂魄龇牙咧嘴,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一样。   秦牧“啧”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些恼怒,淡金色的魂魄猛然往下一窜,瞬间又钻入了黑猫身体里。   黑猫顿时瞳孔一缩,一瞬间四爪朝天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口中“喵喵”叫个不停,声音里满满都是愤怒,江宁正要上去查看,忽然黑猫身子一僵,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又以一种高贵的姿态蹲坐在沙发上,恢复了之前的淡定模样。   江宁刚刚抬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下,他勉强压下心里那股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的冷意,提起来的心却又慢慢放下了。   环环似乎没有事,那他应该就是……   他试探着问道:“你出了意外,暂时借用了我家环环的身体?”   秦牧几乎是咬着牙点头的,“是意外,是你把我强制召来的!”   江宁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我把你召来?”   秦牧冷笑道:“你昨天觉醒了阴煞之体,控制不住自己散溢的力量,差点阴煞侵体而死,求生欲之下强制召唤世间的阳煞之体求助,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个唯一的阳煞,当时我被锁链捆着无法回应你的召唤,结果你直接把我魂魄扯过来,吸了我一晚上阳气!”   江宁惊异的盯着它打量起来,“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他微微顿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奇异的说出那两个字,“……阴煞,把你强制拉到这里的?”   秦牧冷着脸点头,“那我怎么会找到你家的!”   江宁也点头,他很快理清楚思路,“我在遇到你之后立刻感觉到冷,这么说,我的体质觉醒和你也有些关系了。”   秦牧从鼻孔里哼出一个音算是承认,它烦躁的拿爪子拍了拍沙发,冷声道:“总之你吸了我的阳气,你得给我补回来!”   江宁这会儿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这个人在变成鬼之前他见过他活生生的模样,是个外表冷傲内里还算柔软的人,他心里多少有点底,渐渐就把那股见到鬼的恐惧给压了下去。   至少他能够直面这只猫,不会被它掌控自己的情绪。   他还算冷静的提出问题,“吸了你的阳气是我不对,即使意识不清,但的确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我欠你一条命,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秦牧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下巴微微一抬,道:“帮我捉鬼。”   江宁眼皮一跳。   秦牧慢吞吞的补充,“越强大越厉害越作恶多端的鬼越好,我需要吞噬它们身上的怨气恢复魂魄。”   江宁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确定它是认真的,他的眼神慢慢变了。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道:“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可以换一个要求。”   人对于鬼神下意识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惧怕之感,江宁也不例外,就算他对新世界再有好奇感,也不会随意去招惹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   秦牧倏然一眯眼:“你确定不答应?”   江宁见它有些生气,想了一想,把语气放柔了,轻声道:“除了这个,只要不伤天害理,任何可以补充你阳气的方式都可以。”   秦牧一字一顿的说:“如果我说,没有其它方式呢?”   没有其它方式,那就只好……   江宁凝眉暗想,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还的,如果一定没其它方式,说不得他还真得去帮它捉鬼了。   对于秦牧所说他吸了它阳气的话,他并没有怀疑,他昨晚到后来的确感觉到一股暖意涌入身体,缓减了那股刀割般的刺骨冷意,也是因为那股阳气他才可以活下来,它让他从封闭的封闭世界里走出来,见识到如今这个瑰丽美好的世界也是托了它的福,他对它并没什么恶意,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感激,让它魂魄恢复正常,算是他的责任。   因为下这个决定实在太艰难了,他凝着眉半天没回话,秦牧却是以为他这沉默便是拒绝了,琥珀色的猫瞳瞬间变得凶残嗜血。   它之前先是被混混伤到,又被弟弟背叛,又被强制召唤,魂魄离体,又被吸了一晚上阳气,心情早就暴躁不堪了,本就在努力压抑着那股即将喷涌的怒气,现在江宁的拒绝算是彻底点燃了它心里那个□□桶,瞬间就把它惹毛了。   它张开嘴凶狠的“喵”了一声,猛的一下跃了起来朝江宁奔了去,抬起一爪就朝他身上拍了过去,江宁瞳孔一缩,微微侧了下身子勉强闪过去,却见黑猫在地上灵巧的一个转身,又一爪朝他身上拍了过来。   江宁沉思之中听到这一动静,抬眼就看到对着他扑过来的黑猫,下意识抬手去挡,本以为准会被划道口子,却没想只是软软呼呼的一个猫爪垫呼在了他手背上,一点儿伤口都没有。   江宁怔愣一瞬,却见黑猫又继续抬爪,蹦蹦跳跳来来去去在他身上呼了十五六个猫爪印,每一个猫爪都闪烁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可萌可萌了。   江宁心情突然就有些好了,不知为什么,他看着这些猫爪印,就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还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下,离开的时候还是原样,并不会被手擦去。   这让他的心情诡异的变得……更加好了点。   黑猫呼完爪印,似乎也有些累了,它停在不远处喘了几口气,得意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是满是森冷残酷的笑意,“呵,有了这个主奴契,你是不想也得想,乖乖做我的奴隶吧!”   江宁一顿,指着手背上一个猫爪金戳子,问:“这个……主奴契?”   秦牧骄傲一仰头,“自然。”   它说完,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契约的威力,命令道:“仆人,给我做饭去。”   江宁没动。   秦牧胡须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声音不由加大了点,“给我做饭去,愣着做什么!”   江宁依旧没动。   秦牧脸上残留的那一丝得意……慢慢的裂了。   怎……怎么回事?怎么盖了十几个金戳子还不管用?契约失效了?   可是它明明可以感觉到它灵魂和江宁的联系啊,不应该失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它疑惑之中,江宁表情慢慢变得有些诡异,他缓缓开口,慢吞吞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微微顿了一下,他轻声道:“翻个身。”   秦牧顿时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躺下,四爪朝天露出肚皮……   江宁:“撒个娇。”   秦牧柔柔软软的轻声叫道:“喵呜!”   江宁:“摇摇尾巴。”   秦牧乖乖摇尾巴。   江宁:“……”   他突然就觉得,他不怕它了。   秦牧:“……”   等等,这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   十分钟后……   秦牧蔫蔫的趴在沙发上,江宁坐在它身边给它顺毛,安慰道:“别担心,我不是那种随意欺负猫的人,我家环环被我养得很好,你跟着我不会受委屈。”   秦牧简直想死。   他在阴阳界有个“兽皇”的名头,是历代驭兽师中最厉害的一位,不仅手下异兽众多,还在于他有个把主奴契当玩具用的能力。   谁若招惹了他,随便一巴掌呼过去就是个临时主奴契,三天之内让干啥干啥,让往东绝不会往西,有这种恐怖的能力,谁不得让着他三分,就连那些世家里积威已久德高望重的老头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他是阴阳界里最不敢招惹的存在。   平时盖戳子盖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盖个戳子捉弄一番,都忘了这主奴契对灵魂需求极高,他的魂魄天生极为强大,所以主奴契顺手拈来,可现在魂魄受损,最重要的是……面前这阴煞怪胎比他的魂魄还要强!   所以主奴契就被逆向反控了。   不止如此,还因为他盖了十几个金戳子,反噬的威力极为强大,它现在整个身心都控制不住想要朝他靠近,脑海里轰隆隆奔腾而过的念头都是:撒娇讨主人喜欢露肚皮求抚摸喵喵喵!   ……秦牧想去死一死。   幸好契约只是暂时的,只有三天,等把这三天撑过去,我一定要……   讨主人喜欢!   这个念头猛的闪过脑海,顿时把它雷的外焦里嫩,它烦躁的拿爪子在沙发上挠挠挠,简直有种杀人的冲动。   完了,我都被契约洗脑了。   江宁看了它一会,他有个问题一直比较在意,“你说我把你的魂魄召过来,那你的身体……”   秦牧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声音闷闷的:“暂时不会有事。”   江宁心里算是松口气,他没有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阴差阳错的杀了人,秦牧昨天好歹也救过他,他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但更多的问题,秦牧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问,江宁也没有为难它,起身去做饭。   午餐他只简单下了面条荷包蛋,又特意给秦牧炖了锅鸡胸肉,香喷喷一片端到桌上的时候,秦牧难得抬了抬眼皮。   江宁敲敲桌子,“你也饿了,吃完饭再说。”   秦牧蔫蔫的不想动。   江宁微微蹙眉,“别让我用契约。”   他对秦牧还是很尊重的,尊重他身为一个人的灵魂,若是可以,这个主奴契他并不想用。   前提是这只猫乖乖听话,毕竟不吃饭对它的身体可不好,这身体是他家环环的,必须得照顾好。   至于心里隐约对于鬼神的惧怕,在这个契约生效的那一瞬间,他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一股对于秦牧彻底的掌控力,秦牧的生死完全在他一念之间,人对于掌控之中的东西总是缺乏恐惧,江宁也不例外,不知不觉,他已然可以忽视那股忌惮了。   秦牧危险的眯了眯眼,眼中那丝冷芒还没来得及闪过,下一刻就被一股亲昵替代。   它在沙发上僵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挣扎一样,眼神不断在暴虐与亲昵之间来回徘徊,渐渐被亲昵完全取代,它一脸不情愿的维持着僵硬的笑容跃下了沙发,一路跑到餐桌前,主动跳上桌子,蹲坐在给它准备的盘子面前,尾巴晃啊晃晃啊晃,显然是在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江宁愣愣的盯着它,几乎要以为它是环环附体了。   就是环环,吃饭也没这么乖呀,秦牧的话,他又没拿契约控制它,怎么会变这么奇怪?   因为猫的脸上有一层浓密的黑毛覆盖,表情实在难以看清,江宁只看到它眼睛微弯嘴角微翘似乎很是愉悦,愉悦之下的扭曲却是没有察觉到。   他脸色古怪的给它盛了碗肉,晾了一会儿,等凉得差不多了,这才递到黑猫面前。   黑猫愉悦的叫了一声,低下头开吃,眼中却盛着两汪憋屈的泪。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错!它只是心里想了想要咬这个人一口,结果下一刻那契约就反弹了,直接控制着它按照主人的意思开吃起来。   什么破契约啊!   它也算是搞清楚了,因为它盖的戳子实在太多了,契约叠加之下威力成倍的涨,反噬也就更加厉害,这契约甚至不准许它对主人产生任何一点邪恶的念头,一旦它生了这想法,迎接它的就是加倍的反噬。   所谓的反噬就是……   讨江宁喜欢。   于是接下来,江宁很好的欣赏了一场属于猫的阴晴不定。   前一刻还凶巴巴对着他龇牙,后一刻就四爪朝□□着他撒娇。   他洗个碗擦个桌子,让它让让,刚刚还一脸不耐,下一刻就跑他脚边蹭蹭蹭。   他整理昨晚被身上污渍弄脏的床单,它前一刻还一脸嫌弃捂着鼻子,下一刻就喵喵叫着跑他身边咬着床单帮他一起拿。   他穿个衣服,看到衣服里卷的猫猫衣服,想着它刚做猫肯定不习惯不穿衣服,刚开始给它穿,它龇牙咧嘴凶巴巴的威胁,下一刻就肚皮朝天喵喵叫着乖乖让他穿。   他嫌弃环环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脏兮兮,要给它洗澡,秦牧刚刚炸毛,下一秒就乖乖趴池子里让他洗了。   一直折腾到晚上,秦牧蔫了。   彻底蔫了。   它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衬衫,肚皮朝天蔫蔫的趟在江宁胸口,屁股对准他脸的方向,装死。   江宁躺在新换的床单上,盯着这只毛绒绒的猫屁股看了好半响,伸出手把它挪远了点。   过了一会儿,黑猫一蹭一蹭,又挪过来了,屁股依旧牢牢对着他。   江宁继续推,它继续挪。   江宁推了几次见推不动,忍不住对着那毛绒绒的屁股揉了一把,放任不管了。   秦牧内心“嗷”的怒吼一声,心里瞬间奔腾而过一声愤怒的咆哮:别觊觎我屁股!   可反映在身体上,依旧是蔫蔫的躺着,最多是后爪下意识踢了踢,软软的“喵”了一声。   它心里气得要死,却偏偏欲哭无泪。   不是它想把屁股对着他,而是身不由己,原因在于上床之前江宁给它脱衣服,它垂死挣扎,结果主奴契的反噬成功降临,罚它露肚皮撒娇十分钟。   也是在这次反噬之后,它才彻底蔫了,也不心心念念想着和他做对了。   屁股对着人脸什么的,想起来就好羞耻啊,它可是人的灵魂啊,羞耻心什么的绝对不少,再来一次它可以被羞死了!   江宁完全不懂一只猫的忧桑,他对于它一开始的忌惮早就因为它不断的犯蠢撒娇和那个主奴契的关系消失殆尽了,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安理得的完全忽视它了,转而盯着自己的手臂研究起来。   不是错觉,他的皮肤的确变白了,触感也比之前更好,像是羊脂白玉一样,比女人的皮肤还要细腻,身上也感觉更有力气,身体前所未有的轻,似乎轻轻一捏就能把椅子腿给捏碎了。   在洗澡的时候他的思绪都用来重塑世界观了,倒是没太在意身体,只是感觉变好了,现在窝在床上才有这个心思慢悠悠的思考。   他想起早上皮肤上的那层污渍,脑海中略过一个荒诞的猜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精伐髓?   “别看了,你的确是变好看了。”   十分钟后,惩罚时间完毕,秦牧翻个身从他身上跃了下来,在枕头边寻了个位置趴下,闷闷道:“阴煞是从你骨髓血肉灵魂之中觉醒的,在觉醒的时候会顺带着把本不属于你身体的赃物全排出来,现在那些阴煞蛰伏在你身体里,就是你自己的力量。”   江宁看着它,微微挑眉,“我的力量?”   秦牧“嗯”了一声,蔫蔫的解释道:“你是阴煞之体,阴煞懂吗?至阴成煞,至阴之体是鬼神的大补,阴煞就是鬼神最惧怕的,堪比鬼王的存在,随时可以吞噬鬼神,修到极处甚至可以命令任何鬼神。”   它说着,略有疑惑的晃了晃尾巴,暗想,这种体制只在传说中才提及过,没想到会真的存在。   江宁盯着它看了一会,心里说不向往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对于吞噬鬼神这种能力他多少有些膈应,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我为何会单单把你召唤过来?”   秦牧理所当然道:“我是阳煞之体,是和你最契合的体质,世上能救你的也只有我,阴阳相吸,你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召唤的存在,自然是我了。”   江宁沉默。   秦牧也跟着沉默了。   半响,它突然声音低沉道:“其实你就是不帮我捉鬼,你也注定不会继续平凡的活下去,这一点你应该有所觉悟,你觉醒了阴煞之体,如果没有自保能力,会被阴阳界的人捉回去调/教,哦,阴阳界就是鬼神捉鬼师的世界,那些家伙对我们这种煞类体质可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之前出过一个桃花煞体质的人,天生万人迷人见人爱,最后硬生生给他们逼死了,你如果不学会自保,迟早也会步他的后路。”   江宁微微凝眉。   秦牧见他不说话,没好气道:“我可没骗你,有这个契约在,我对你是说不了谎的,你应该清楚。”   江宁自然知道它没说谎,正因为没说谎,他心情才不会太好。   本想一边调查父母的线索一边悠闲自若的活下去,但依照秦牧所说,如果他没自保的能力,迟早会生不如死。   他不想死。   在他的父母还没找到之前,他一点都不想死。   秦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琥珀色的猫瞳里掠过一抹沉思,“你的阴煞之体之前是被人为刻意封住了,阴煞小时候懵懂时期不懂控制力量,会被阴煞侵蚀而死,只有成年才可以解开封印,这体质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可少,你的体质和你父母脱不了干系,你父母应该也是和阴阳界有些牵扯,我可否问问,他们是谁?”   江宁瞳孔一缩。   他父母和阴阳界有关系……那就有可能,他们的失踪也是和阴阳界有些牵扯了?怪不得这么多年警方那边一直查不出什么线索。   他沉吟半响,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从小到大他们从没在我面前提过这方面的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同时失踪了。”   失踪了?   秦牧转了转眼睛,又问:“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江宁嘴唇微抿,他想起父母小时候对他的叮嘱,让他千万不能在人前说出他们的名字,这么一想,他们极有可能在阴阳界还有很大的名气,还是一说出来会惹上麻烦的名气。   他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这是秘密。”   秦牧心里刚要不屑的冷哼,顿时感觉到契约的蠢蠢欲动,生生把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不甘不愿的闭上嘴。   江宁眼帘微垂,沉思半响,提出一个交易,“我帮你捉鬼,你教我能力。”   秦牧眼神一亮,爽快道:“成交。”   它现在对江宁也没一开始那么恼怒暴躁到想要抓他咬他撕碎他了,一是情绪沉淀下来了,它没之前那么火大了,二是江宁这个人,为人真的还算温柔,有这个主奴契在,现在要杀它其实易如反掌,谁也不会定一个人杀猫的罪,他之前那么不客气的嘲讽过它,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借此折磨它,最后在契约消失之前杀掉它就好,但江宁没有。   他甚至几乎没用过这个契约,也没有任何为难它的动作,还给它洗澡吃饭穿衣服,也算是很优待它了,这让它心里徘徊的那股子属于兽类的暴躁嗜血感慢慢就散了点,况且它还有求于他,之前是因为有主奴契在它才如此肆无忌惮,现在主奴契不管用,它魂魄虚弱无法自己捉鬼,目前能依靠的只有江宁,他们很可能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得罪太狠的确不划算。   看在他不是故意吸收它阳气,以及阴差阳错救了它的份上,它就勉为其难的不和他计较了。   他们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   第二天,江宁在秦牧的带领下,去了趟西郊的那座囚禁秦牧的废弃工场。   不出意外,里面所有关于那晚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抹掉了,包括秦牧的身体,这里看上去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工场,一点异常都没有。   身体死没死魂魄是有所感应的,他的身体状况好得不能再好了,这也是它一直不急着找身体的原因,它现在魂魄虚弱,异兽契约随便乱用会遭反噬,至于江宁,他刚觉醒体质,还处于懵懂之期,要真撞上那群人,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它昨天才没急着过来找身体。   江宁将黑猫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你确定你的身体不会死?”   秦牧点点头,“我弟弟的目的在于异兽契约,契约印记在我魂魄之中,现在我魂魄不在体内,他反而会想方设法保护我的身体,利用我的身体强制把我的魂魄召回去,不过阴阳相吸,我待在你身边,就不会被他召唤走。”   江宁了然,但还有一点疑惑,“魂魄离体,人不会死?”   秦牧刚要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顿时就感觉体内的契约蠢蠢欲动,吓得它连忙闭上眼,乖乖道:“一般人离体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彻底死去,我的身体比较特殊,拖个三年五载都不会有事。”   至于三年五载之后,身边这个人会强大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他的魂魄也可以恢复全盛,届时有异兽在手,还有身边这只阴煞,不愁找不回身体。   江宁抱着它往回走去。   秦牧乖乖靠在他怀里,明明抱着它的怀抱温凉温凉的,它却觉出一阵暖意。   因为煞类体质一直是阴阳界的禁忌存在,他不得不堤防戒备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用傲慢和暴躁作为外壳隐藏起自己,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让它放心依靠的人,就连对待弟弟秦阳都有意无意的疏远着他,现在它却奇异的觉出一阵心安。   好像靠着这个人,就可以让它暴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当它在得罪他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命双手奉上,对方不仅没有践踏侮辱,还视若珍宝小心珍藏,从那时候开始,它就慢慢对他放下了戒备。   这是一只阴煞,我是阳煞,我们都是煞,我们是同类。   我应该可以相信他。   江宁伸出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给它顺着毛,秦牧舒服的眯起眼,安安静静的享受着他的抚摸。   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散射出点点美丽的光斑,照射在一人一猫身上,竟是奇异的温馨安静。   又过了两天,秦牧的主奴契到了期就散了,不过这猫也没一开始的暴躁傲慢,一如这两天的乖巧安静,最多是稍微有点容易炸毛,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江宁在秦牧的建议下搬了家,秦牧说他觉醒阴煞之体动静太大,怕有心人找上来就麻烦了,江宁在父母留下的遗产中翻翻找找,翻到了一栋东郊的独立小别墅房产证,便收拾东西搬了进去。   此后的三个月,一人一猫开始了漫长的教授和学习,一只猫认认真真的教,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学,倒还真有了些师徒的感觉,因为江宁体质的原因,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学起东西过目不忘,一学就会,还算给猫老师长脸,于是秦牧老师老怀大慰,猫心甚悦。   信任就在这种基础下慢慢建立,不知不觉,它已经可以把背后放心的交给他了。   生活奇异的和谐又美好,无波无澜,平平淡淡,直至三个月后出师捉鬼,江宁因为还不熟悉控制力量,一口气吓走五十八只鬼,彻底把秦牧给惹毛了。   自此,鸡飞狗跳的生活正式开始。 第31章 喵的炫耀   江宁是被一阵“哇哇”的惨叫声给吵醒的。   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 入目一只白白胖胖的玉宝宝眼角飘泪惊慌失措的朝他飞来, 他下意识抬手一抓, 触手瞬间一片软乎乎温凉凉。   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看到了让玉宝宝惊慌失措的源头。   一只乌龟。   它又变成了一米多长的大小,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卧室,正张着嘴伸着舌头,目标正是他握在手中的玉宝宝。   秦牧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爬起来, 也看到了眼前这副景象,胡须一抖, 气得它瞬间跳了起来,“你拿我们的玉魂当食物, 你哪来的胆!”   归凌讪讪的闭了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醒来他俩就在我附近晃, 我以为是给我们准备的食物……”   秦牧翻个白眼, “去你的吧, 要真吃了,小心我找你拼命!”   归凌小尾巴摆了摆, 又瞥了眼江宁手中的大宝, 沉沉叹口气, 一步三回头的往出走。   江宁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叫住它道:“另一只玉魂呢?”   归凌回过头来,幽幽道:“在逗煌钦玩呢。”   秦牧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逗……煌钦玩?”   归凌像是已经习惯了, 点头道:“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江宁穿着睡衣从床上下来,走出卧室一看,客厅地上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蛇追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四处乱窜,蛇头在张扬弯曲的蛇身里不断的穿梭,不一会就把自个窜成个麻花团子,解不开了。   大蛇瞪着红彤彤的眼睛朝半空飘着的二宝示威性的张嘴咆哮,估计是怕毁坏这里的家具,嘴里的火星子始终没敢喷出来。   二宝此刻正是黑化巧克力版,一脸酷酷的抱着小胖手飘在半空中,小小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能看出一股很不开森的感觉。   大宝飘在江宁耳朵边,小声解释,“我们一早上醒来见粑粑麻麻睡得正香,就没打扰,溜达去客厅玩,看到它俩在地上睡着,有点好奇,就凑上去看了看,正好它们醒了,就逮着我们要吃,二宝他被一吓就哭了,黑化成巧克力逗蛇玩,我就跑卧室叫粑粑了。”   江宁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疼。   他从十二岁开始就是一个人住了,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母没有什么亲戚,他因为阴煞的封印导致极度内向,也没有什么过得去的朋友,十一年来他的世界一直都是一个人,有了秦牧之后算是有了份陪伴,但寂静的世界一瞬间被打破,除了一开始的新奇外,接下来就不得不面对新增成员所带来的矛盾了。   鸡飞狗跳,让他有些头疼。   倒是不太讨厌。   他看向归凌和煌钦,脑中略一沉思,道:“你们有账户吗?秦牧欠你们三个月工资,我替他还清,一个月三千,三个月就是九千,外加这次任务表现不错,额外奖励一千,总共是一万,归凌还有驮煌钦的小费,是一万零二百,我现在给你们付清。”   两只异兽顿时眼睛一亮,归凌道:“有,我现在就给你!”   它和煌钦一只报了一串数字,江宁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很快给它们打过了款项。   两只异兽也都有手机,被它们藏在身体某个地方了,此刻一听到到账信息,眼睛里的亮光都快冒出来了。   秦牧在一边“嗤”了一声,“不就是三个月没发工资,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过钱的样子?”   归凌抱着手机叹息一声,“你不懂,我们穷了三个月了,三个月只能吃土不能上网的日子实在太难受了,我最近追的那个《环环传》因为没钱,都有三个月没看了!”   煌钦表示赞同。   秦牧倍觉没面子,它忍不住看了眼江宁,见他神色淡淡并没什么鄙夷嫌弃的表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似乎不知不觉就很在意江宁的想法,就连用他的东西都似乎没什么别扭感。   就像他帮它给异兽付工资,它也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略过不提了。   什么时候,我和他的关系变得这么近,甚至都有些不分你我了?   它在这心思浮荡,江宁可没闲着,刚刚给了一颗糖,是时候敲打一番了。   他道:“给你们工资是想你们对得起这份钱,平常有事的时候出任务,完成得好会有奖金,除此之外,家里的家务就是你们四个的责任,拖地擦桌整理家具洗衣服,没事的时候学着做饭,如果做得好,每天加一百工资,四个都有份,连续一个月做得好,工资翻倍,做不好,每天原有的一百扣五十,至于分工,你们自己看着办,另外……”   他微微一顿,眼眸微微一眯,漆黑的眼底乍泄一抹森寒冷芒,“如果让我发现你们私底下有任何打架造成的伤势,这个月工资全部扣除,归凌,煌钦,尤其你们两个,玉魂要是有任何不妥,我保证乌龟炖蛇肉也很好吃。”   四只灵物齐齐打了个冷颤。   归凌惨叫一声:“做家务!”   煌钦阴阴的吐着蛇信子,“做饭……”   大宝一脸不可置信,“拖地擦桌整理家具洗衣服……天呐!我不活了!”   二宝依旧双手环胸,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睿智的光,酷酷的说:“钱。”   其它三只齐齐一顿。   归凌立刻道:“我觉得我适合拖地。”   说完就奔浴室里找抹布了。   煌钦蛇尾巴懒洋洋一翘,“我觉得我适合扫一些边边角角。”   说完麻利的解开蛇麻花,溜角落霸占位置去了。   大宝眼睛一转,“我觉得我……适合擦桌。”   说完也奔浴室找抹布去了。   二宝环视一圈,很冷静的说:“我觉得,我适合做饭。”   说完飘厨房去了。   眨眼,刚刚还闹成一团的四只就消失不见了。   秦牧简直对江宁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解决了?我以为要调和他们的矛盾会很困难呢。”   江宁一脸沉重的揉了揉眉心,“不,这才刚刚开始。”   秦牧很快就明白了江宁这句话的意思。   大乌龟拖地越拖越脏,大蛇擦角落擦着擦着就钻沙发底睡觉了,大宝擦桌子把东西都摔地上了,二宝倒是乖乖在做饭,最后把自个给做到了饭里,真成了块巧克力白糖。   江宁看看表,提醒道:“一天已经过去了半天,今天的任务是,地拖好,桌擦好,家里看上去不乱就好,否则扣工资。”   顿一顿,他补充,“集体扣,摔碎的东西从工资里补偿。”   四只灵物都快晕了。   江宁悠悠闲闲的点了外卖和秦牧一起吃完,钻书房继续练画符。   秦牧问道:“你不怕他们把家拆了?”   “拆倒是不会,最多折腾几天就好。”江宁提笔画好一张招魂符,满意点头,放下笔,道:“我的目的是让他们学会合作,彼此有了合作,感情才能更进一步,一些矛盾也才会更好的化解,如果他们学不会,那我就扣工资,这样每月发的钱也少一点,怎么说我们都不吃亏。”   江宁的这个办法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在他们睡觉之前还是一团乱的家里,第二天就变得焕然一新。   江宁起床的时候,卧室的地板上,乌龟和蛇早就累成一团软泥睡着了,床头柜上的两块玉石光晕一闪一闪,显然也睡得正香。   江宁唇角微不可查的翘了一下,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秦牧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它四处转了一圈,确定外面的客厅也是光滑整洁后,整只猫都惊了。   “办法不错啊……”它惊叹道,“看来他们处的还算可以。”   江宁轻轻点头,“嗯,第一步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磨合了。”   这时候,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凉着三个大字:谭致远。   江宁眸光一闪,表情倏地变得有些冷淡。   “看来我们要等的客人终于来了。”   谭致远是为蒋文瑞来电的。   谭致远已经搬到了江宁给他腾出的那间房子里,那房子的地址蒋文瑞是知道的,只是找过去的时候里面却已经换了人住。   谭致远在电话那边苦笑一声,“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您,是日衡珠宝的蒋少东家说要找你谈一笔大生意,但找不到您的地址,所以托我给您来个电话,问问您的意思。”   江宁淡淡道:“哦,可以告诉他地址。”   谭致远在那边应了一声,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多一会,门铃声响起,蒋文瑞已经到了。   江宁一开门,入目就是一张英俊带笑的脸。   平心而论,蒋文瑞长得是真的不错,五官端正,气质儒雅,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稍微打理一下就是一枚风流倜傥的大帅哥,绝对是很吸引女人喜欢的类型。   奈何这位大帅哥是个双,还偏喜欢男人一点。   江宁微微侧身给他让开一个空间,脸色淡淡,“蒋先生,请进。”   蒋文瑞微笑道:“何必这么见外,叫我文瑞就好。”   江宁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蒋先生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你当初赶我走时候的场景吗?”   蒋文瑞脸色一僵,又很快笑道:“宁,我和她分手了,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很在乎我了,我……”   “砰”的一声,江宁直接把门关上了。   蒋文瑞的笑脸彻底僵了。   他这两天压根就没休息好,眼底一圈青黑,眼瞳里的红血丝让他更多了几分憔悴,尽管来之前他已经做了点修饰,还是没法掩住他脸上的疲惫。   这会儿被江宁拒之门外,本就没休息好的神经倏然受到刺激,在脑海之中尖锐的咆哮起来,刺得他忍不住有些烦躁。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闭合的门,想象着重新把他勾搭到手后要怎么怎么折腾他,但面上却忍住不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这个人以前那么喜欢他,现在他手段出尽来追求他,他就不信他追不到他。   至于现在给他吃的闭门羹,多半是在和他闹脾气,只要他好好的哄,再付出一点诚意,他一定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以前用多了这种手段,从来没有一次失败,情人就是需要好好的哄,只要掌握了技巧,不怕人回不来。   正当他想入非非,嘴角甚至忍不住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时,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蒋文瑞嘴角笑容更甚。   瞧,这不就是忍不住了?   他抬头看去,笑容瞬间僵硬了。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他大概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俊朗帅气,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看上去非常的阳光向上。   他开门看到蒋文瑞,脸上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真不好意思,宁他刚刚心情有些不好,失礼了,请进。”   蒋文瑞一听他的话就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个人管江宁叫宁,这么亲密的称呼,又同住一个屋檐,长相也很顺眼,忍不住就让他这个基佬想歪了一点。   但他面上还是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青年侧身让开一段距离,让他进来。   蒋文瑞也真的走了进来。   走进来之后他发现江宁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看他,再看看那青年,大概是想说些什么的,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宁的确有点疑惑。   他刚刚来开门的时候,平时一向跟着他乱窜的秦牧罕见的没从卧室里跟出来,他以为它想睡个回笼觉,也没多在意,结果他刚刚因为蒋文瑞自以为是的神经病语录把门关了,那边卧室门一开,变成人的秦牧就走了出来。   对,一只鬼他变成了人!   秦牧对着他得意一笑,晃了晃手指上的固魂戒,也没多解释,直接过来就开了门。   接下来就是这副场景了。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江宁也没再把他赶出去的意思,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去厨房端茶。   秦牧就招呼着蒋文瑞在客厅里坐下。   蒋文瑞忍不住道:“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秦牧似乎不好意思的眨了下眼,顿了下才道:“说出来不怕蒋先生笑话,我和他,在一起三个月了。”   蒋文瑞皱起眉来,“你们关系很好?”   秦牧微微侧了下头,看起来似乎有点羞涩,“是啊,宁他很照顾我,平时给我做饭,帮我洗澡,还给我钱花,我的衣服还有日用品都是他买的,晚上我们挤一个被窝,我睡觉不踏实,就算踢了他,他也不会和我计较,还经常帮我盖被窝,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呢。”   刚刚端着茶出来的江宁:“……”   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迈步走过来,在秦牧“羞涩”外加“不好意思”和蒋文瑞嫉妒隐忍的表情中把茶放了下来,一人推过去一个杯子,选在秦牧身边坐了下来,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你搞什么?   秦牧不动声色的回他——别插手,看我的。   江宁:“……”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蒋文瑞努力把心里那股嫉妒压了下去,看着他们坐在一起的姿势,感觉前所未有的刺眼。   但他好歹也是个商城老板,心气还是不错的,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表情,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看向江宁微笑道:“宁,我给你选了份礼物,是块玻璃种的翡翠貔貅,已经找大师开过光了,可以辟邪防身,你做这行难免会接触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带在身上也好驱邪。”   盒子打开,就是个通体透明的玉貔貅,能看得出水头极好,和玻璃一样晶莹剔透,一点其它杂色都没有。   这么一块玉,少说也得上了七位数了,但江宁却一点心动的意思,有家里那两块玉在,他现在已经对大多数的好货色都可以免疫了。   然而他还没说话,就听秦牧略有忧色的开口道:“可是,宁的工作就是捉鬼,戴上玉貔貅后,貔貅辟邪会把鬼吓跑,这样宁就不能赚钱了。”   蒋文瑞不赞同道:“我那里有很多空岗位,工资不会比他现在低,身体第一,万一被那些东西伤了怎么办,如果赚不到钱,我可以养他。”   秦牧惊叹道:“宁现在捉一只鬼的价钱最低五百万,而他一个月可以捉二十只。”他一脸崇拜的看着蒋文瑞,“蒋先生真厉害,你那里竟然有月入上亿的岗位,不愧是日衡珠宝的老板啊!”   蒋文瑞从容自信的微笑慢慢僵硬。   二……二十只?上亿?   江宁:“……”   我什么时候成亿万富翁了?   “哦,对了!”秦牧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白玉手镯和一块巴掌大的翡翠原石,他把两块玉石递给江宁,笑道:“这枚镯子是我给你挑的,另外还有这块原石,是我去赌石场赌出来的,你拿它帮我做个手镯,这样我们的戒指和手镯就都是一对了。”   在原石上蹲坐着看戏的大宝“砰咚”一下一头栽到了沙发上,惨叫一声:“别切我!”   二宝此刻是白化牛奶糖状态,见大宝哭了很是心疼,飘到他身边软糯糯的安慰他,“没事,我就被切过,一点都不疼的,最多就是少了块身体。”   大宝:“……”   他惨叫的更厉害了。   秦牧无视他,依旧殷殷的看向江宁。   江宁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之下,一脸麻木的把两块玉石收了下来,面无表情道:“谢谢。”   蒋文瑞这才注意到,秦牧和江宁的手指上戴着款式一模一样的两枚戒指。   他脑中闪过一个晴天霹雳。   他……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连戒指都交换了?   看秦牧给江宁的那两块玉,质地比他的貔貅还要好,价位绝对在玉貔貅之上,而且秦牧说玉是他拿来的,说明他自己也绝对不差钱。   颜好,有钱,对江宁好,这样一比,他这个曾经踹过江宁的前男友似乎真的没什么优点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宁也对他好。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相爱。   蒋文瑞要被这狗粮给砸晕了。   他对江宁倒不是说真的就爱到了骨子里,以前的江宁被他的心理医生姜妍介绍给蒋文瑞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内向封闭的人,不管是穿着谈吐,还是性情爱好,他都木讷沉闷缺少一些对外界的反应,虽然容貌是长得不错,可整日里戴着个黑框眼镜,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把脸都给挡了三分之一,压根看不出来有哪里好到值得他去喜欢。   他会留下他,只是因为他对他好的时候江宁对外界的反应就会多一些,看起来人也更加鲜活一点,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喜欢他,来自一个自闭症人的喜欢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不介意养他几天,最多腻了就踹了,他也没当一回事,反正姜妍只拜托他照顾他一个星期。   所以在时间差不多够了的时候,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将之带到家里见到了江宁,在女朋友对江宁表达了一番含蓄的嫌弃后,他理所当然就把江宁赶出去了。   从始至终,他对江宁都没什么太多的感情,要真说有的话,也就是征服欲。   但现在的江宁,和以前他认识的江宁完全是两个人,他容貌绝佳,气质高冷,眼神清澈,思维明晰,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又有一种内敛的优雅,那种独特的感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蒋文瑞的心给抓住了。   在知道他是江宁后,他更是有了种自己的东西溜出掌控的感觉,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江宁会拒绝自己,本来就是自己的,稍微努力一把就回来了,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所以现在他对于秦牧和江宁在一起这件事才分外不能接受。   这明明是我的东西,怎么会不理我了?   江宁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虽然秦牧说的都是实话,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睡,猫衣服猫抓板猫爬架之类都是他买的,找到大宝也算有秦牧一半的功劳,二宝的玉镯子也是他的主意,戒指也的确就是一对的,但他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从秦牧嘴里说出来,他就感觉很别扭呢?   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停止了继续探索的步伐,他看了眼蒋文瑞,果断转了话题,道:“蒋先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提起正事,蒋文瑞顿时又来了精神,他看了眼秦牧,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个人确定要在这里?   江宁明显看懂他的逐客令,声音略显冷淡道:“你就说是,他可以做主。”   那意思——你要么就说,要么就走,没有第三种可能。   蒋文瑞只好收起那点小心思,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是想请你帮我捉一只鬼。”   江宁眉一挑,虽然心里早有所预料,面上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说清楚。”   蒋文瑞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我爸死的早,我妈说,我爸在我出生那年,也就是93年,被一只厉鬼杀死了,他留下了一块玉璧,据说价值连城,被我妈当成传家宝传给了我,这两天我因为一些事情和李彦□□交上了朋友,他来我家做客,看到了那块玉璧,说里面可能住着一只很厉害的鬼。”   他说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神微微瑟缩了一下,顿了一会才继续道:“他出高价想要买那块玉璧,但我妈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让我动那块玉璧,说它对我们家很重要,我有些担心李彦是拿鬼来讹我,所以一时没答应,结果当晚就遭到了鬼的袭击。”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慌乱跳动的心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接下来你们也知道了,那鬼一直在用各种手段折磨我,让我说出玉璧的下落,可奇怪的是我一直放在家里的玉璧竟然真的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那晚我以为那鬼已经被你和李彦联手抓了,可我昨晚又遇到了他,李彦和那东西斗了个两败俱伤,现在回李家养伤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江宁理清楚思路,问道:“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猜测,那鬼可能是玉璧里面的,你说你爸是被厉鬼杀死的,可能就是玉璧里的鬼?他在找你要身体?”   蒋文瑞点头道:“我感觉就是这样,原来我以为我妈是因为那是我爸的遗物,所以才不准我动,可现在那鬼在找我要玉璧,李彦也说玉璧里有鬼住着,所以我觉得鬼肯定就是玉璧里面那只,我妈说我爸是被厉鬼杀的,他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惹到鬼,只有那块奇怪的玉璧里的鬼了,可我真的不知道玉璧去了哪里,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信,还一直缠着我折磨。”   秦牧问道:“在玉璧消失之前,你做了什么对玉璧来说反常的事情?”   蒋文瑞挺看不惯秦牧,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还是开口道:“我把它换了个位置,它原来是被放在收藏室的多宝阁上,因为怕李彦觊觎之下强取豪夺,我就把它藏起来了,放到了一个专门存放贵重物品的小间里,再然后……”   他一摊手,“我就找不到了。”   秦牧问:“不是被偷走的?”   蒋文瑞果断摇头,“不可能,锁完全没有坏的痕迹,那块玉璧看起来水头并不好,如果不是我妈的意思,我压根看不上这么块玉,和那玉放一起的其它更值钱的收藏品一个都没丢,就那块玉璧不见了。”   这可就真奇怪了。   如果蒋文瑞真的没说谎,那玉到底是去了哪里?   难不成是自己飞走了? 第32章 玉璧迷踪   现在这样在家里是猜不出什么的, 似乎只能去现场看一看了。   瑞蒋文看江宁沉眉不语,心里也有点焦躁, 他现在对江宁有种很强大的不确定性, 一开始那种自信的掌控力早就烟消云散了, 玉璧那件事情的确闹得他心神不宁,他不想因为这点不确定而错失江宁的帮助,于是他选择了先出手。   “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 酬劳一定不会少, 我日衡珠宝的玉,只要你看中就可以拿走。”蒋文瑞直接下了血本, “我可以先付五百万定金!”   江宁倒不是为了蒋文瑞的事情去的,他在以前只知道蒋文瑞是日衡珠宝的人,压根不知道ceo的身份,现在通过李彦已经知道了蒋文瑞的身份,再联系妈妈日记的线索, 93年死于厉鬼之手的日衡珠宝总裁蒋廷宣, 应该就是蒋文瑞的爸爸。   妈妈说她在那里留了线索, 具体是什么线索,可能就在那块失踪的玉璧上。   酬劳的话,也有可以, 没有也无所谓, 不过他肯出这个价, 他自然不会拒绝, 点头道:“可以。”   随后他报了一串卡号数字。   蒋文瑞生怕他反悔似的, 连忙掏出手机一通操作,入账短信很快收到,江宁确认一番——没毛病!   秦牧显然也知道江宁打得什么主意,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礼貌点头,“蒋先生稍等,我帮宁去换衣服,我们一会去你家看看。”   他说着,直接拉着江宁的手站了起来,在蒋文瑞嫉妒不甘的视线之中来到了卧室。   一进了卧室,秦牧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本来礼貌性的微笑瞬间变成了傲慢的嘲笑,他捂着胸口做出一个干呕的表情,哼哼道:“夸他夸的我都要吐了,这个人太自以为是,简直让我恶心。”   江宁抱起扑过来冲他撒娇的环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他是挺让人反感,不过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夸他?”   秦牧躺在床上把固魂戒从手指上脱下,身形瞬间变得透明起来,戒指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床上,他舒展了下身体,随即一个猛子扎到黑猫身体里,在经过一番剧烈的人猫魂魄争夺后,人魂成功占据上风。   秦牧直接就着黑猫的姿势窝在江宁怀里,哼道:“还不是为了提升你的地位,我表现的越有礼越弱势,越能凸显你的强大,省的让他以为你又被某个势力强大的人给包养了,我可不想他看不起你。”   江宁心中一暖。   秦牧继续道:“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的确同吃同住同睡,你还帮我洗澡穿衣买东西,至于他怎么理解就是他的事,最好理解成我们想要的那样,然后他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江宁想了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屈起手指在猫头上一敲,“你刚刚怎么变人了?”   秦牧看上去有些心虚,它抬起爪子摸了摸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顿了好半响才犹犹豫豫的说:“我用你前天晚上给我的怨气化成阳气,催动固魂戒凝成实体了。”   江宁挑起眉,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你为了一个外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怨气给消耗了?”   秦牧不自觉瑟缩了下脑袋,声音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抖,“……我……我……”   江宁闭了闭眼,猛地一抬手拍到它屁股上,不轻不重,但声音却足够响。   “这是最后一次。”江宁一字一顿,慢慢地说,“秦牧,我告诉你,他的纠缠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他这个人我完全没放在眼中,而你对我,很重要。”   他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别为了不相干的一个外人伤害自己,他不值得。”   秦牧觉得整颗心都像浸泡在热水里,虽然屁屁还是一片麻木的火辣辣,但它却一点都不生气。   它被人关心了。   江宁在担心它。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对于它来说很是新奇,自它……哦,不,他,自他十三岁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从来没再享受过别人的关怀了,那个弟弟就是个给他惹麻烦的存在,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况且因为阳煞不详的关系,他一直在尽量避免和人有过多交往,时间久了,阴阳界里到处传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集,又怎么会对他有任何关心?   至于异兽,兽类一向不太喜欢在感情上纠结,对它们来说每天只要吃饱喝足过得愉快就好,那些多愁善感完全是矫情,自然不会有那个闲心去关心它们主人的心情。   所以秦牧现在很幸福。   最让他幸福的是,这份关心来自江宁。   听着这样看似严厉实则温情满满的话,他就感觉那颗本来就不太稳的心“砰咚”又跳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江宁对他只是朋友的关心,但他还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特别的幸福。   它抬起猫脸看向他,郑重许诺道:“好的,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莽撞了。”   江宁凝重的表情微微松缓了一些,抬手轻轻在它身上摸了摸,叹气道:“听话一些,不要胡闹。”   他把它放到地上,走到床边拿起那枚固魂戒,给它放到铃铛里保存好,这才起身去换衣服。   衣柜里满满一排的黑衬衣和黑色裤子,还有几件款式不同的黑色风衣,一溜的黑色。   秦牧忍不住吐槽,“你不能换个其它颜色的衣服?”   江宁问他,“你能接受暗色系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吗?”   秦牧果断道:“不能!”   江宁手指在一排衣服上略过,拿出一件修身的黑衬衫,道:“这就对了,你是阳煞,喜欢暖色系的衣服,我是阴煞,喜欢黑色系的衣服,我也不能接受一件白衣服穿在我身上。”   顿一顿,他说:“那会让我有种玷污纯洁的罪恶感。”   秦牧忍不住道:“你很干净,说什么玷污呢!”   江宁脱下身上的宽松衬衣,抬起一只手盯着那白皙的指尖看了起来。   干净?   手指是挺干净,可这白皙之下掩藏的黑暗,却是世上最极致的黑。   阴煞啊……   他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笑,冰冷又嘲讽。   他闭了闭眼,掩下眼底的情绪,若无其事的开始穿衣服。   秦牧就很心酸。   他大概能知道江宁心里在意什么。   他十二岁那年父母就失踪了,而他妈妈说过,幕后那个人是要抓他,他多少能感觉到一点,他父母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失踪了,他们是为了保护他。   他心里沉沉的压着一块石头,不得放松。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份可怕的力量,一家三口在一起,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是最好的,可现在,一切事与愿违。   他心里有一份罪恶感,是他连累了他父母。   他是个罪人。   所以他从来不穿浅色系的衣服,只除了那一次鬼屋探险不得不有的装扮。   它很心疼他,却没法安慰他什么,只要他父母没找到,无论它怎么说,江宁心里的那份愧疚感都不会减少一丁点。   它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他,力所能及的教导他,让他尽快强大起来,去找他的父母。   衣服很快换好,秦牧仰着头看着他,觉得很是奇怪。   他是阳煞,天生喜欢光明热烈的颜色,穿着深色系的衣服会让他有种被黑暗包裹的恐慌束缚感,所以他从来不碰那些暗色系的衣服,也从来不喜欢暗色。   但偏偏这样的颜色穿在江宁身上,却让它感觉很是赏心悦目。   好像他天生就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那种独属于黑色的,神秘深邃又冷淡的感觉,勾得它心跳都忍不住快了一点。   阴煞啊……   它想。   我们的性格好像多多少少都有些受体质的影响,比如江宁的冷淡,他的活跃。   秦牧蹲在他肩上被江宁带了出去,乌龟和蛇懒洋洋抬了抬眼皮,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到现在都没什么精神,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又继续睡觉。   秦牧很是唾弃,“拖个地都能把你们累成这样,废不废啊!”   两只依旧呼呼大睡,理都没理它。   秦牧窝在江宁肩上,感觉倍丢面子,都快气成个团子了。   江宁安慰的摸了摸它,便转身出去了。   蒋文瑞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他呢?”   江宁淡淡道:“他身体不太好,刚刚睡着了,我们走吧。”   蒋文瑞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喜意,也不管江宁带着一只猫有多奇怪了,他先含蓄的对秦牧的病痛表达了一番遗憾,又热情的邀请江宁乘坐他的车去自己家里作客。   江宁淡淡看着他,道:“蒋先生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些冷?”   他这么一说,蒋文瑞还真感觉身体莫名其妙有点阴森森的凉意,幽冷幽冷的,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他强笑道:“还……还好。”   江宁轻轻点一下头,道:“我身边跟着一只鬼,是秦牧的奴鬼,他按照秦牧的要求保护我,而他有点不喜欢你,现在就在……”   他抬起手指了指蒋文瑞的方向,“你身上趴着。”   蒋文瑞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江宁对着蒋文瑞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口中说了一句“过来”,缠在他身上的阴煞便被他收了回来,看在蒋文瑞的眼里就是江宁把他身上的鬼给招过去了,而他身上瞬间就没那种阴凉入骨的感觉了,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度。   这简单的一手瞬间就把蒋文瑞的气焰给打压下去了。   偏偏江宁还不饶过他。   他是这么说的:“这鬼很厉害,一般时候我还可以控制他,如果蒋先生有什么越界的行为惹怒了他,没有秦牧在,我可就控制不住了,到时他一个生气,会把你的魂魄整个都吃掉,蒋先生行动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   蒋文瑞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好的。”   江宁淡淡道:“那蒋先生先走吧,你家的位置我知道,稍后我就过去。”   蒋文瑞这次也不敢起什么心思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他果断选择了后者,抛下一句“我在家等你”,就灰溜溜的溜了。   秦牧很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废物!”   江宁也很赞同,“真材实料没多少,花花心思倒是挺多,日衡珠宝这两年在他手里缩水了不少,这样下去,迟早会倒闭。”   一人一猫聊了一会,谁也没把蒋文瑞当一回事,交代大宝和二宝看好门,便出门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站在了一栋别墅前。   这栋别墅可要比江宁那栋大多了,面积有小别墅足足五六倍大,还有独立的小院子,装修是欧式风格,很是豪华,豪华到甚至透出一股虚浮的味道。   秦牧叹道:“这倒是和我那栋房子差不多,以后等我找回身体,我们就住我家里,我那里有很多异兽,热热闹闹的,倒也不缺陪伴。”   江宁心尖微微一颤。   这猫养那么多异兽,竟也只是为了陪伴,因为体质的原因不能随意与其他人深交,它应该过得很是寂寞。   他轻声道:“可以。”   大门徐徐向两边打开,在门口等候已久的蒋文瑞朝他们走了过来 ,笑道:“宁,快请进。”   他热情的动作至于扑面而来的一股阴风之上。   又是那股熟悉的,仿佛要浸入骨髓一般的阴凉感。   蒋文瑞表情一僵,下一刻,他热情的笑容微微收敛,伸出去的手臂慢慢收了回来,站在距离江宁五步远之外,礼貌微笑,“请跟我来。”   江宁手指一动,把阴煞收了回来,看似若无其事的轻轻颔首,彷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与他之间只是最纯粹最普通的雇佣关系。   他们进了屋子,豪华的欧式风格建筑里却是空无一人,蒋文瑞解释道:“这两天那鬼闹的很厉害,怕弄出人命,我就给管家和佣人都放了假。”   他带着他们往二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收藏室在二楼,李彦说玉璧里有鬼后我就都不住这了,我感觉房子里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收藏室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黄色的符纸,有镇魂符,有镇宅符,有驱邪化煞符,上面的朱砂淡到快要消失不见了,效力基本可以忽视不见。   大概是身后有了江宁在,蒋文瑞胆子略大了些,用钥匙开了锁,只略做犹豫就推开了门。   入目是满满一大排摆满房屋的收藏架。   琳琅满目都是各种各样的收藏品,有青铜制的小鼎,有色彩斑斓的三足洗,还有一看就年代久远的青花瓷,以及一些玉如意之类的玉饰品,各色各样的收藏品种类多到一间100平的房子里的收藏架上基本都被摆满了。   蒋文瑞走到一个角落,指着一个空出来的收藏架,道:“玉璧原来摆放的地方就是这里。”   江宁走过去看了看,周围的东西都很普通,凡是文物,身周都会有一股独特的,属于年代的气息,灵气也会稍微强烈一点,玉璧存放之处周围的文物灵气都很淡,完全不能影响到玉璧任何方面。   这里是看不出什么的。   江宁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线索,便道:“你后来把它放到哪了?”   蒋文瑞没敢怠慢,连忙引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在距离收藏室不远的一个隔间里。”   这个所谓的隔间就在卧室与另一间卧室中间的墙壁里,从走廊看完全就是一片光滑,压根看不出有个房间的样子,正门在蒋文瑞的卧室里。   蒋文瑞把门打开,指着小门上面挂着的小锁,“当时我用的就是这把锁,我找专门的锁匠定制的,虽然不是密码锁,但里面的机关极其复杂,没有特定的钥匙是打不开的,可玉璧失踪的时候,它上面完全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   江宁走过去看了看,锁是铜制的,上面的确一点撬锁的痕迹也没有,再看了看门,崭新如一,也没有任何刮擦的痕迹,如果蒋文瑞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真的有些蹊跷了。   他又打开小门看了看,里面还是个架子,上面都是各种锁起来的小箱子,蒋文瑞见他疑惑,也不藏着,一个一个开了锁,霎时一层强烈的灵气扑面而来,真的就是一片珠光宝气。   里面的东西各个都是极品至宝,要么是年代气息强烈到都快成精的文物,要么是各色极品宝石首饰,竟然还有一块极品玻璃种紫眼睛!   那种梦幻神秘的绚丽紫色瞬间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那是件极为精美的龙形雕刻,左边是一条俊气的神龙,右边是一朵美丽的玉兰,龙的身子半绕着玉兰花,神骏之中又有种柔美优雅的独特感觉,特别的吸引人。   而最让江宁和秦牧在意的是,这是一只玉魂。   低等玉魂。   竟然是玉魂!   刚刚满屋子的文物都没一个成了玉魂的,现在这还真的有一个玉魂!   但问题来了,如果那玉璧真的在这里待过,玉魂这等在鬼眼中属于大补的东西竟然没被吃掉?   普通的鬼凶性不大,是不会随意吞噬玉魂的,可这鬼都杀过人,还一直持续要杀人,这等厉鬼竟然会放过近在咫尺的玉魂?   这就和给老虎鲜肉老虎却不吃一样的稀奇。   江宁眉一皱,“玉璧真的在这里放过?”   蒋文瑞就怕他不信,连忙指天发誓,“绝对是在这里放过的,就在那边那个盒子里,如果我说谎,诅咒我被厉鬼吃掉!”   江宁看了看那边的盒子,空空如也,只有一点隐约残留的阴气,看来的确是有鬼来过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能等今晚了。”秦牧在他耳边小声道,“今晚那鬼一定会再来找他的,到时候我们抓住了问问。”   江宁垂眸——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们一直等到了晚上。   蒋文瑞那边倒是没怎么解释,只说晚上鬼来之时真相就知道了,他们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做了一些简单的布置,晚饭都是酒店订餐解决。   到了晚间的时候,蒋文瑞便躺在卧室床上装睡。   卧室的门微微半开着,秦牧趴在门口懒洋洋的打瞌睡,与主卧相连的次卧里,江宁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时间静悄悄的流淌,很快到了午夜十二点。   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丝阴凉的风吹进来,窗外明亮的夜色被厚重的乌云掩住了,没有开灯的屋子一片阴森森的冷。   江宁缓缓睁开眼睛。   漆黑的眼瞳在幽深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深邃,似乎要把整片黑暗都吸收进去。   来了。   来得还是本体。   看那空中飘荡的浓郁血雾,等级绝对在小鱼之上。   啧!   一个两个都是这么恐怖的等级,他明明还是个刚刚开始捉鬼的新人。   而已!   他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掀开被子下了床,起身往外走去。   屋外,秦牧依旧懒洋洋趴在微开的门外,见他过来,抬了抬眼皮,“再等会,这次来的是个大家伙,本体还没全部过来呢。”   江宁看着几乎溢满整间屋子的黑红色煞气,眼眸微微虚了虚,“你觉得是什么等级的鬼?”   秦牧想了想,吐出两个字,“煞鬼。”   江宁眉心一跳,“煞鬼?你说过的百年难出一只,一旦出世整个阴阳界都不一定可以对付得了的……煞鬼?”   秦牧晃晃尾巴,摇头道:“没那么夸张啦,阴阳界现在还是有几只煞鬼的,那几个炼鬼师世家家里都养着只煞鬼当传家宝,目前知道的有四只煞鬼,煞鬼难对付只在于他的能力,每只煞鬼都会觉醒一种特殊的能力,只要克制他的能力,煞鬼也只是比普通的鬼怨气足一点而已,是难对付,但也没太难对付。”   顿了顿,它又补充道:“至于倾尽全阴阳界也对付不了的煞鬼,以前是出过那么一只,觉醒的能力有点逆天,是控鬼,可以奴役天下万鬼,那些个炼鬼师世家养的煞鬼都被控制了,连续五只煞鬼连同整个阴阳界的鬼一起造反,所以才闹的阴阳界大乱。”   它慢悠悠的总结:“至于眼前这只,我感觉它似乎没完全晋阶到煞鬼,能力肯定很弱小,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江宁很郑重的提醒它,“我还是个新人。”   秦牧悠悠然的晃了晃尾巴,“怕什么?我秦牧教出来的人,区区一只煞鬼而已,挥挥手就干掉了。”   江宁忍不住问道:“看你的意思,你以前对付过煞鬼?”   秦牧理所当然道:“哪可能?煞鬼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我最多就只遇到过血鬼。”   江宁:“……你哪来的信心我可以对付它?”   秦牧幽幽的说:“因为你是史上最凶残捉鬼师,放心,你的凶残程度绝对在它之上!”   江宁:“……”   想踹猫。 第33章 被吓哭的煞鬼   屋子里飘荡的黑红色煞气越来越浓郁,比京都的雾霭还要恐怖, 简直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江宁第一次体会到了阴阳眼的不好用, 明明在正常人看来很清亮的世界里, 入目却满眼的黑红, 鬼都不知道在哪。   他问:“能把阴阳眼关闭吗?”   秦牧已经从趴着的状态变成了蹲坐的状态,闭眼深呼吸,一脸平静道:“心静自然凉。”   江宁:“……”   想踹猫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幸好这怨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慢慢往一个方向归拢了,视野总算清晰了点。   秦牧惫懒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爪垫里的爪钩不自觉蹬出, 声音低沉道:“小心,它要来了。”   它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整间屋子里的黑红色怨气差不多已经凝聚完毕, 形成了一个形体清晰的鬼影。   它穿着一件黑红色的长袍遮住身体, 青白色的面孔狰狞凶恶,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江宁和秦牧,那颜色就像一片恐怖的血海, 看得人心里都跟着发冷。   看他的面貌,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人,因为五官太过扭曲,就连原本的面貌都看不清楚。   这是一只已经被凶性完全吞噬的煞鬼。   他只是站在那里, 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恶臭味扑面而来,红雾浓郁到都快形成了血煞, 飘飘悠悠的游荡在他身边, 就像是一根根可怖的触手, 张牙舞爪的徘徊在身周,带来一股恐怖的威压。   如果秦牧和江宁不是阴煞和阳煞,估计在见到这煞鬼的第一时间就要被这恐怖的气势吓晕了,就是江恒那种级别的捉鬼师估计都承受不住这煞鬼的煞气,没几个护体的法宝压根不要想着靠近这东西。   秦牧脸色凝重道:“阳煞主毁灭,阴煞主吞噬,血煞主神智,他的血煞虽然没你的纯,但也是煞的一种,你要小心,不要被他的血煞影响了神智。”   它话音刚落,那只猛地一挥手,身周血红色雾气猛然化作一条条尖锐的触手朝他们袭来。   江宁神色一肃,弯腰提起地上的猫迅速朝旁边一闪,那触手落在他们原先所在之地,却是直接从地板上穿透而过,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就像那触手是透明的存在。   “别大意!”秦牧凝重道,“煞本来就是没有实体的虚无存在,可他已经把煞凝聚出了实体,就和你的阴煞差不多,可虚可实,落到其他东西上是虚的,落到你身上就成实的了,小心被他穿个透心凉!”   它话未落,触手已经转了方向,又向他们挥了过来。   秦牧先一步跳开,吼道:“别管我,你自己逃,我身体小,他抓不住我!”   江宁见它小小的身体轻松几下纵跃就躲开了,心里瞬间松了口气,却见那鬼忽然收敛了所有攻击,身形猛地往前一窜,直奔蒋文瑞卧室而去。   江宁心里一跳,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鬼的目的。   把他们逼退,然后去捉蒋文瑞!   他现在距离蒋文瑞的卧室门口足足有五六米,压根来不及去阻止已然飞到卧室门口的煞鬼,干脆抬手一挥,道道黑幽幽的阴煞猛地扑出,抢在煞鬼进房之前先一步束缚住了他!   “吼——!”   煞鬼猛然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扭过脸对着他威胁的张了张嘴,身周挥舞的血煞转眼又化成触手朝他袭击了过来。   江宁不甘示弱,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又是道道阴煞挥出,轻易就将触手缠住,他控制着阴煞猛地一吸,对方身上的血煞便被阴煞纷纷吞噬,触手再是挣动也无法挣脱开阴煞的束缚,转眼就被吸了个干净。   对,干干净净,对面甚至都没有一丁点鬼的痕迹了。   一只煞鬼,竟然会这么好对付?   秦牧站在一边的栏杆上盯着门看了一会,猛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糟了,快进屋!”   江宁经它一提醒也想到了,连忙跑过去拉开门进了屋,里面一片空无,除了家具之外,就连本来躺在床上的蒋文瑞都失踪不见了。   “……这是……”江宁眼眸一虚,声音罕见的有了些迟疑,“……鬼打墙?”   秦牧脸色凝重的环视一圈,点头道:“恐怕是,煞鬼的鬼打墙,真实到完全看不出一丝痕迹,他不愿意,我们是进不去他的世界的。”   它说着,微微顿了一下,缓缓道:“我知道他的能力了。”   江宁眯了眯眼,淡淡道:“分/身。”   秦牧点头,“之前我们在日衡珠宝遇到的那些鬼估计就是他的分/身,不知道他的本体什么时候就把蒋文瑞拉进结界了,留下一个分/身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它不甘的咬了咬牙,“不愧是煞鬼,我一直守在门口,却完全没察觉到任何不妥。”   江宁安慰它道:“煞鬼你也没见过,你已经尽力了,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进他的世界救人。”   秦牧倒是不太担心,“这个简单,我引他出来,你注意看四周的空间哪里有波动,用阴煞攻击那一点。”   江宁一向是信它的,点头道:“好。”   一切准备就绪,秦牧闭眼深吸气,猛然开口大吼一声:“玉璧在我们手里,你要是不把人放了,我们回家就把它砸了!”   话落,床上半空之中某一处空间瞬间翻涌起一层涟漪,江宁当机立断,直接挥出阴煞击在那处,空间顿时发出一声“卡擦”脆响,像是玻璃碎裂一般裂开蛛网一样的裂缝,再然后“啪”的一下,完全破开,露出了空间之后一片幽深的黑暗。   破口正好一人大小。   秦牧朝前一跃,“就是现在,快走!”   江宁跟在它身后,一脚踏床轻松一跃,在裂口重新收拢之前进入了里面。   从外边看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里面却是另有天地。   这是一个铁灰色的巨大石室,空间足足有二百多平米,完全看不到任何门窗,但奇异的是空间却并不太黑,当然也不太亮,只能勉强看清而已。   一边的角落里,蒋文瑞正被怨气化成的铁锁十字型捆绑在墙上,那鬼就飘在蒋文瑞身前,身周的血红色触手化成锋利的尖刀在他身体表面滑动,他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碎布,所幸那鬼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和他要玉璧的下落,留着他还有用,并没有伤他的性命,只是一些皮肉伤却是避免不了了。   蒋文瑞的脸色惨白一片,直面煞鬼本体,让他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眼中控制不住染上一抹绝望的灰败。   这抹灰败在看到进来的江宁时,瞬间又替换成了希望,他第一次在心里有点愧疚,愧疚那时候竟然没有对江宁更好一点,他嘴唇抖了一下,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颤抖,“……江……江宁……救我……”   此时那煞鬼手里正握着一柄锋锐的匕首停在半空中,要刺不刺的样子,目光却停留在他们这边,身周怨气涌动,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   江宁微微一眯眼,猛地一挥手,黑色的煞气化成道道锁链对着煞鬼扑了过去,“砰”的一声重响,正好和煞鬼暴怒挥出的血煞缠绕在了一起。   这样一来,他身边再无任何可用的血煞。   他眉心一凝,开口叫道:“牧!”   秦牧不用他说话已经知道要做什么,小巧的身形瞬间跃起,几下灵巧的纵跃,已经到了蒋文瑞身边,锋利的爪钩在半空一挥,雪亮寒芒“噌噌”闪过,怨气凝结成的锁链瞬间被带了阳煞的猫爪划断。   煞鬼大怒,血煞无法动用,他干脆直接用上了身体,张牙舞爪就朝秦牧抓了过来,瞬间就把刚刚获得自由的蒋文瑞吓到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江宁脸色还算镇定,控制着阴煞猛地往他另一个方向一拉,煞鬼被他的力量一扯,不自觉往秦牧对面的方向靠拢了一点,瞬间就给秦牧和蒋文瑞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但这还没完,煞鬼眼见猎物逃脱,身形左右微微一晃,瞬间被他晃出六个分/身,张牙舞爪朝着一人一猫扑了过去。   江宁脸色终于变了。   秦牧这时候已经带着蒋文瑞往江宁这边靠拢了一些,两方距离很近,但再近也近不过那些猛扑过来的分/身鬼影。   六个分/身,还有那些身周弥漫的浓郁血煞,密密麻麻覆盖了半边,秦牧压根躲不开。   近了,再近了。   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它极速奔跑中高高翘起的尾巴都可以感觉到那股怨气拂过身体时候的阴凉感了。   难道要把之前吞噬的怨气全部化成阳煞来抵挡?   可这样一来,它刚恢复一点的魂魄会再次回到之前的虚弱状态。   算了,命与力量,当然是前者最重要,反正吞噬这只煞鬼的话,它的阳气也可以恢复两三成,绝对要比现在的状态还要好。   拼了!   它正要调转头去一口气把阳煞喷出去,忽觉眼前略过一片黑影,随即头顶“铛”的一声重响,属于金属敲击的声音炸响在耳边,震得它耳朵都有些发麻。   秦牧奔跑的身形猛地一滞,回头一看,琥珀色的猫眼瞬间收缩成了细细的针芒。   江宁不知什么时候以极快的速度跃到了他身后,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长刀。   一把锋锐逼人,漆黑幽深,用阴煞凝成的长刀。   刀身有半米长,两指宽,线条流畅,通体幽黑,一点反光都没有,好似所有落到刀上的光线都被刀体吸收了,幽深到就像一团黑洞,几乎要把人的灵魂吸了进去,让人一看就有种惊惧恐慌的感觉。   此刻这把恐怖的刀正架在煞鬼朝秦牧伸过来的触手上,刀身轻轻一转,触手轻易被砍成两半,散落成飘荡的怨气,又被长刀吸收入体。   至于一边的蒋文瑞,他的速度本就不如黑猫,早就在身后被触手重新缠住了,正在一边惨叫一边慌乱的挣扎,却难以抵挡煞鬼的恐怖力量,被触手一点一点缓缓的往后拉扯。   江宁看他一眼,手一动,长刀抛出,在半空划过一道轨迹,“嗤啦”一声响,长刀在他的意念控制下干脆利落的斩断了触手,随即猛地爆开,崩散成一团浓郁的黑色阴煞,牢牢将蒋文瑞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待在里面别动。”江宁又给秦牧做了个贴身的阴煞结界,脸色凝重的看着面前重新分出分/身的煞鬼,缓缓道,“我可能顾忌不到你,这个结界可以保护你安全,别出来。”   秦牧知道现在的自己可能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算最好的事了,它也没逞强,但还是不忘嘱咐一句:“你小心。”   江宁轻轻点头,手一抬,掌心阴煞缓缓凝聚,又变成一把黑色的长刀。   他一手握着刀,眼眸微微虚了虚,迈步,猛地踏出。   黑幽幽的刀锋瞬间自空气里划过。   漫天的血红色触手织成一张避无可避的巨网,也向他刺了过来。   江宁不避不闪,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挥,身周顿时笼上一层厚厚的黑色阴煞,触手刺过来也只是将厚厚的阴煞削薄了一点,很快就被重新涌出来的阴煞填补了空隙,至于前方阻挡的血煞,直接被阴煞全部吞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很快就冲到了煞鬼本体前方,握着刀的手冲着他猛的一斩。   煞鬼本来是想用分/身的血煞触手阻拦击杀对方的,没想到阴煞如此恐怖,直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布满血煞的周身屏障被他一路冲过来,硬是留下了一条空荡荡的痕迹。   所有挡路的血煞全部被阴煞毫不客气的吞吃了!   那煞鬼再想逃跑已然是来不及了,黑色的长刀对着他一刀斩下,他只来得及用手阻挡了一下,却轻易被长刀斩成两半。   刀锋从他的腰部一划而过。   煞鬼所有的动作全部凝滞了。   他嘴巴张了两下,嘴角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江宁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此刻一见他这笑容,心里莫名一突,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   他正要急速后退,面前被他砍成两半的鬼突然身形猛然崩散,凝聚成一柄血红色的菱形尖端!   这竟是一只分/身,一只由血煞凝成的分身!   秦牧一声惊叫响在耳边:“快躲开,你中计了!”   可惜来不及了。   尖端猛然朝着江宁面前的阴煞结界狠狠一刺,扎入阴煞之中,又开始像钻土机一样急速旋转,在新的阴煞涌入之前很快在阴煞表面钻开一道缺口。   接着,猛然一爆!   “轰”的一声响!   江宁眼前迅速被一片血雾包裹,他还没来得及用阴煞吞噬这些血雾,血雾已经见缝插针,从他的皮肤一点一点的渗入,转眼就在他血脉之中流转开来。   “唔!”   江宁捂着头闷声一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意猛然在心头爆炸开来,他很想去破坏什么,很想去杀毁灭什么东西,那种鲜血崩散开来的刺激感占据了他全部的心胸,憋闷的烦躁积郁在心里,迫不及待想通过某个途径释放出去。   但不行,我是个人,我不能杀人!   岌岌可危的理智在关键时刻占据了上风,但很快又被另一道声音压了下去。   “但你这次杀的又不是人,这么个暗算你的东西,我替你解决吧。”   那道声音像是直接响在灵魂之中,飘飘悠悠的,充满着一股诱惑的味道。   江宁本来凝聚的眼神慢慢散开,手指不知不觉摸上了耳垂上的紫色勾玉。   勾玉被阴煞一激,从耳垂脱落,落到了他手上。   接着,恐怖的阴煞就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从他体内源源不绝的流出,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魔鬼虚影。   刚刚因为暗算江宁成功而猖狂狰狞的煞鬼顿时就变了脸。   魔鬼阴森森的盯着他,缓缓的咧开了巨大而恐怖的嘴,像是在嘲笑。   接着,它身形轻轻一晃,身影有瞬间的模糊,再清晰起来的时候,整个空间瞬间布满了魔鬼的身影。   漫天漫地的魔鬼虚影飘在半空中,同样漫天漫地的血红色眼睛残虐的盯着他,阴森森的感觉像是要把他吞噬殆尽,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魔鬼嘴边的嘲笑更加冰冷嗜血,那意思就像是在说:   你会分/身?不巧,我也会一点。   煞鬼:“……”   没等他彻底的瑟缩成一团,张牙舞爪的魔鬼已经等待不及了,大嘴一张,猛的朝他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空间瞬间被一片漆黑吞噬。   等江宁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蒋文瑞的房间里。   他捂着有些抽痛的额头,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开口叫道:“牧?”   稍微过了一会儿,一道闷闷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我在。”   江宁:“……”   这猫跑外边做什么?   他甩了甩还有些昏沉的头,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结界里对付煞鬼,然后不小心中了算计,接着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杀意,再之后……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   怎么他又到蒋文瑞房间了?   这时候,门被一只猫爪徐徐推开,秦牧站在门口,爪子底下按着一个黑色的圆团子,琥珀色的猫眼死死的盯着他,慢吞吞道:“先把你的阴坤玉戴上。”   江宁下意识摸了摸耳垂,这才发觉阴坤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四处一看,就在床头柜上放着。   他按捺着心里的疑惑,把阴坤玉重新戴上,就见门口的黑猫很明显的松出一口气来。   它爪子一动,把爪下的黑色圆团滚进了屋子里,迈进屋子,后爪一蹬顺便把门关上,这才道:“你中了煞鬼的血煞,取下阴坤玉后阴煞发狂,把煞鬼吞吃了,要不是我手快,估计连这一丁点都救不下来。”   它说着,抬爪指了指爪下那一小团黑色的圆团子。   圆团子猛的一抖,球体蠕动了几下,慢慢变成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迷你小人。   小人对着他仰起脸,露出一个可怜兮兮欲哭不哭的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都快哭出来了。   江宁:“……”   他理了理思绪,慢吞吞道:“你说……这是那只煞鬼?”   秦牧哼道:“是啊,都说了你的凶残程度绝对在煞鬼之上,阴气就是鬼的手足,捉鬼师就是捕快,一般捕快会把犯人砍掉四肢之后再交给朝廷吗?”   它幽幽道:“你这都是第二次干吞噬阴气的事了!”   江宁:“……”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秦牧还嫌不够刺激它似的,继续道:“我觉得你的阴煞似乎有一点自我意识,这一点意识平时并没表现出来,任由你操控,但在某个特殊的时间,如果它受到刺激,比如你刚刚遭到血煞的暗算,它就彻底暴怒失控了。”   它总结道:“不过幸好它的意识是受你控制的,并没有伤害我们,就连我从它体内把这一丁点阴气救出来的时候,它也没有攻击我,煞鬼一散,结界就崩了,我们回到现实里,它可能是想保护你,不容许任何人靠近你,所以我们就待外边了。”   江宁眉心一拧,“……意识?”   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东西隐藏在自己体内,这让他不自觉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秦牧倒是不太担心,“放心,阴煞只有存在于你体内才可以生存,它不会背叛你,更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和你争夺什么身体主导权,它就是依附于你而存在的,你对它而言就像是必须要保护的主人,伤害你就等于伤害它,所以它不会容忍任何东西暗算你,你可以把它当做……”   它微微笑了一下,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出那个词,“你的孩子。”   江宁:“……”   这娴熟到习以为常的语调……   他轻飘飘的问:“你的阳煞也是你的孩子?”   某只猫尾巴一僵。   它突然“呵呵”笑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干巴巴的道:“啊,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宁轻轻点头,语气轻描淡写,“我懂,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爽快的承认自己身体里有个孩子。”   秦牧:“……”   拿爪拍你哦! 第34章 异兽,做家务!   孩子的问题也就是个玩笑, 一人一猫谁都没在意,阴煞有意识也好, 没意识也好, 重点是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就好。   秦牧总结:“其实它就是个鬼王一样的护身法器,只要不惹它,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江宁满意点头, “这倒还不错。”   闲话谈完, 总算轮到正事了,秦牧一跃上了床,伸出只爪子, 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你吞噬的怨气呢?快给我吃点。”   江宁见它那副样子心就忍不住颤动一下,就像被一只猫爪子挠挠挠, 挠得他心痒难耐。   他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了一点, 闭上眼睛感受体内被阴煞吞噬的怨气。   但……感觉不到。   翻遍了所有的阴煞也找不到怨气去哪了。   难道是……被发狂的阴煞自个吞噬了?   就像本来渗入他体内,最后也被阴煞吞噬的血煞?   秦牧见他半响没动作, 刚刚柔下来的脸色也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鼻尖甚至忍不住渗出了一点冷汗。   秦牧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下去, 出口的声音都有点发飘,“怨……怨气呢?”   江宁略有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他在觉醒阴煞之时不小心吞了点秦牧的阳气, 导致它魂魄格外虚弱, 但却也阴差阳错从它弟弟手里救了它一命, 算是彼此谁也不欠谁, 两人约定,秦牧教导他阴阳界的事情,帮助他控制自己的阴煞,强大起来后帮他找父母,他帮秦牧捉鬼吞怨气,弥补他被自己吞噬的阳气,以后也帮他找身体,每次捉到的鬼怨气必须给秦牧,钱归江宁,这算是约定成俗的潜规则。   但现在,怨气不见了……   相当于付给秦牧的工资没了,还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工资……   江宁再是冷静强大的心态都有点崩裂了。   他心里甚至都在和据说有意识的阴煞商量起来:“你有意识对吗?你吞噬了那团怨气对吗?那团怨气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半响无声。   阴煞依旧寂寂流淌在体内,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默默假装没有意识。   江宁就……更心塞了。   他缓缓对上秦牧死鱼一样控诉瞪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赊欠工资,手指尖突然跃出一团黑幽幽的阴煞。   那阴煞左右晃了一下,像是不甘心似的,猛的对着面前的猫脸一抛,一团黑球被它抛出,“嘭”的一声直接砸猫脸上去了,把猫都给砸懵了。   江宁:“……”   秦牧怔愣一会,慢慢意识到自己是被某个人打了,瞬间气成个圆团子,“无缘无故你干嘛砸我!”   江宁:“……”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然而他话还没开口,突然又是一团阴煞从江宁指尖冒出来,对着秦牧猛的一砸,一团黑色的怨气直接顺着秦牧张开的口溜了进去,瞬间就把它呛着了。   江宁:“……”   他慢吞吞把手缩到身后去,看着面前被呛出眼泪泪眼汪汪一脸控诉瞪着他的黑猫,一抹心虚倏地窜上,他理了理思绪,声音尽量平淡道:“嗯,是阴煞做的,不是我,它估计在气你虎口夺食抢了煞鬼的那一点阴气,所以和你开了个玩笑。”   秦牧:“……”   江宁淡定自若的说:“等我和它沟通一下,把怨气帮你要回来。”   他又在心里和阴煞谈起来:“乖,把怨气给我,不要再捉弄它,它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给我好吗?”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不多一会,江宁指尖徐徐流窜出一团黑色的怨气,吐一段再停一段,带着点不甘不愿的感觉,在半空越聚越大,最后凝成了一个足足有直径两米的巨大怨气球。   秦牧刚刚还低落的心情瞬间阴转晴,眼睛发亮道:“够我吃一个星期了!”   它拿爪子戳了戳脖子上的铃铛,铃铛缝隙里透出一丝紫色的亮光,半空的阴煞受到吸引,一点一点被固魂戒吸收入体,过了不多一会就吸完了。   秦牧拿爪子蹭蹭铃铛,一脸梦幻似的幸福荡漾,“可以好好吃几天了!”   江宁心里有些好笑,这猫也太容易满足了,给点阳光就灿烂,果然是之前三个月饿惨了吗?   秦牧抱着铃铛蹭了一会,忽而想起一件事情,“你已经可以用阴煞凝聚实物了?”   江宁怔愣一瞬,也想起了那会儿的场景。   当时眼看触手就要攻击到秦牧,把这猫戳个对穿,他心急之下顾不得太多,猛的往前一窜,就想用什么东西帮它抵挡下攻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长刀了。   当时场面太过凶险,他只顾顺着感觉走,一时没有想太多,现在空闲下来,便伸出手再试了一下。   阴煞随着他的意志缓缓溢出指尖,在掌心慢慢流淌,最后凝聚成了一柄刀的形状。   只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刀锋之处也很笨重,只是隐约有个刀的形状,和之前战斗之时凝聚出来的刀相差了不少。   秦牧凑上去打量一会,点头道:“不错,已经有个形体了,多练习的话,不出几天就可以凝成一柄很完美的刀了,不过,这第二阶段并不是那么好跨入的,要凝成其它东西,还需要你不间断的练习。”   它缓缓道:“我之前跟你说过,阴煞有三个阶段,第一便是你可以控制它进行一些简单的驱动,比如帮你吞噬捉鬼,或是缠绕物体;第二个阶段就是凝实物,随你意念所动,它可以凝聚成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第三阶段便是掌控,阴煞的能力是吞噬,镇压,掌控鬼灵之类的存在,是鬼灵天生的克星,也是类似于王者的存在,阴煞一出,万鬼臣服,而不是万鬼吓跑,如果你能做到最后一步,你就算真正的强大了。”   它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一个缺陷,你的能力是依附于阴煞,万一某个地方有克制阴煞的存在,阴煞出不了体,你就只能束手就擒,就算你再有天赋,三个月锻炼出来的身手单枪匹马对付幕后的人明显还不够格,所以如果要救你父母,你还需要一些帮手。”   江宁垂下眼帘,若有所思道:“帮手……”   秦牧晃晃尾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已经有点眉目了。”   它拿爪子戳了戳一边团成个团子的拇指小人,道:“该你了,说说玉璧和你的事。”   团子瑟缩了一下,又慢吞吞变成了小人的模样,努力扬起一抹谄媚的笑,细弱的声音小小声的响了起来。   “我……我不是玉璧里面的鬼,我是被人派出来找玉璧的,主人说,蒋廷宣是阴性体质,他儿子也是阴性体质,一定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蒋文瑞这里一定有什么可以让人变成阴气体质的宝物,我观察了一天,没找到头绪,后来来了个炼鬼师,观察文物的时候用了一些手段,测试出玉璧里有鬼存在,我也感觉到了玉璧的不同寻常,应该就是我要找的宝物,本想等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谁知白天睡了一觉,晚上起来,玉璧不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玉魂会完好如初,压根不是一只鬼。   那玉璧应该就是里面的鬼控制着自己溜了。   江宁理了理思绪,找出一个他很关心的点,“你知道蒋廷宣?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小人头更低了一点,小小声道:“……主人说是他杀的。”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秦牧道:“这就是我说的帮手了,从他没吞噬玉魂来看,玉璧里面的鬼很可能没什么恶意,或许他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线索,能让人不知不觉变成阴性体质,这鬼的等级至少在煞鬼层次,如果你能收服,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江宁幽幽的盯着它看了一会,慢吞吞问:“可是……玉璧在哪?”   秦牧:“……”   秦牧抬爪一挥,仰着头眯着眼翘着嘴,满不在乎道:“哎呀,慢慢找就行了,总会找到的。”   江宁:“……”   心虚的猫。   不过从这小人的话里,他们却听出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又是阴性体质。   这不由让他们想到了那个幕后的人,那么这只鬼……   秦牧知道他在想什么,叹气道:“我刚刚已经问过了,你之前把他的阴气全部吸完了,他就剩这么一小点,只有最近三天的记忆,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宁:“……”   他不得不换了个问题,“你主人长什么样?”   小人打了个哆嗦。   他现在一听江宁说话就忍不住颤抖害怕,实在是之前的心理阴影太恐怖了,恐怖到他一点都不敢说假话。   他哆嗦着声音,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在我仅存的记忆里,他就戴着一副面具,是个男人,身高和体型差不多和你一样,说话慢条斯理,举止温文尔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怕他,他给我下任务让我找到蒋家的宝物,说蒋廷宣是他杀的,如果我找不到宝贝,蒋廷宣就是我的下场,我我我我……我真的很怕他……”   江宁眸光一闪。   他和秦牧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和杀了陈晟的人是一个人,应该就是拿走秦牧身体,以及抓走他父母的人。   江宁问道:“他现在在哪?”他顿了一下,换了个问话方式,“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人刚想说话,秦牧就道:“他刚刚说过了,在郊外一处别墅里,毕竟是杀蒋廷宣的人,蒋文瑞这个儿子有资格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他带着人过去看了,我刚刚也打了阴阳署的电话,他们说会过去查,不会有什么事。”   它话刚落,外面开门声响起,应该是蒋文瑞回来了。   江宁起身下床,一手抓了那小人,开门出去看了看,楼下蒋文瑞弯腰驼背的走回来,似乎是累到了极致,一下把自己摔到了沙发上,目光空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起来。   莫名就有一股脆弱的感觉。   江宁站在楼上看了一会,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大概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没抓到,又勾起了伤心往事,所以心情很低落。   他直觉现在不宜说些扫兴的话题,便迈步走下楼,淡淡开口:“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告辞了,约定好的报酬明天再来收取。”   说罢,他带着猫直接向门外走去。   “江宁……”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江宁脚步一顿。   蒋文瑞轻声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能陪陪我吗?”   江宁道:“我记得蒋先生情人不少,这种事情,朋友或者情人来做,更适合。”   蒋文瑞苦笑一声:“我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吗?你以前那么喜欢我,现在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之前你奋力救我就是个最好的证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吧,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江宁终于转过了身。   他脸上表情淡淡,出口的语气也是无波无澜,清淡冷漠,听不出一点情绪。   “蒋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当初妍姐把你介绍给我,只是说你可以治我的病,那七天的相处,我也只是把你当做一味药材来对待,我给妍姐付款治病,而你是我付款的结果,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交易,你对我好,可以让我的病情稍有起色,对外界可以多一些反应,这只是说你这位药材起了作用,并不是我有多喜欢你,至于那一点可有可无的交情,在你当着你女朋友的面把我赶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丁点不剩了。”   他一顿,又道:“至于之前救你,也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你付了报酬,而我负责保护你,仅此而已,蒋先生不要想太多。”   蒋文瑞不知不觉早已坐起了身子,他咬了咬牙,有点不甘心道:“只是这样?”   江宁回他,“只是这样。”   蒋文瑞脸色灰败到了极点。   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我自以为我玩弄了感情,却到头来被玩弄的只是我一个。   一种前所未有的阴霾浮上了心头,加上之前凶手又一次逃脱的挫败感,让他整个人都焦躁烦闷了起来,以至于他都没察觉到江宁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决定去酒吧疯一晚上。   这是个适合喝酒的日子。   出了别墅的时候,江宁盯着手里拇指大的小鬼看了好半响,有点头疼怎么解决他。   他之前翻了翻体内的阴煞,没找到那股被他吞噬的阴气,应该是阴煞自个消化完了,况且这么一只作恶多端的煞鬼,他一点都不想灌注阴煞重新让他强大起来。   “送去阴阳宝吧。”秦牧道,“这么弱小一点,出去就被风吹散了,压根等不到阴差到来,阴阳宝和地府有合作,送去他们那里,他们会处理的。”   顿了顿,它又补充道:“放心,这么一点,怨气测量仪测不出它的具体怨气值的,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一个人单独捉血鬼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可单独捉煞鬼,这消息若传出去,恐怕会引来幕后之人的注意,所以不宜暴露。   江宁觉得这个主意……勉强过得去。   只是凶残的形象恐怕永远甩不掉了。   在经过温涵小姐一番“凶残”视线的恐怖扫荡之后,一人一猫终于回到了家。   一打开门,四只灵物正挤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正是一部抗日神剧,里面正进行到高峰时段,华国红军拿起长枪“突突突突”子弹连射,对面一溜日本鬼子全部倒地。   大宝手里也正扛着把用灵气凝成的玉质长枪,对准二宝啪啪连射,一溜灵气化成的子弹射出,没一颗打中二宝。   二宝此刻正是黑化巧克力状态,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步枪,一边灵活躲闪一边一个干脆利落的点射,“啪”一声,正正砸到大宝肚皮上。   大宝揉揉肚皮,嘴巴委屈巴巴的扁了扁,看起来不是太疼,因为他很快拿起冲锋枪继续开始疯狂扫射,二宝猛的在乌龟面前一晃,然后子弹一溜烟全射到乌龟背上。   聚精会神看剧看入迷的乌龟不耐烦的拿爪子在地上一拍,“啪”一下,洪厚的灵气浪潮激射开去,轻易就把大宝扫到了一边去。   蛇尾巴卷着遥控器,头懒洋洋的搭在身体上,尾巴尖尖在遥控按钮上一戳——换台。   抗日神剧很快切换成了动漫频道,屏幕里一个小孩正把蛇架在烤架上一轮一轮的烧烤,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蛇:“……”   继续换台。   乌龟很生气,“我要看打鬼子!”   蛇半死不活的说:“光看多不来劲,这片别墅区靠右边是两个日本人,你可以去打他们。”   乌龟:“……他们又没惹我,打他们干嘛?”   蛇翻个白眼,“那就别看了。”   乌龟气不过,又一巴掌拍在蛇身上。   两只很快打成了一圈,确切的说是乌龟在揍蛇,蛇依旧懒洋洋八风不动的继续换台。   江宁站在门口看了半响,莫名觉得现在进去似乎不是个好时机。   但某只猫已经先他一步的开口了。   秦牧阴森森的盯着他们,幽幽道:“今天份的家务干完了吗?”   四只正玩成一团的灵物顿时一个激灵,正在玩射击的玉宝宝们直接把枪吞进了肚子,正在揍蛇的乌龟立马立正站好,正好换台的蛇直接一个尾巴抖,遥控器一晃,从半空抛出一个抛物线,落在了江宁脚边。   “啪”的一下,遥控器碎了一个角。   蛇的身子也跟着一个颤抖。   江宁看看遥控器,再看看蜷成一团的蛇,面无表情简单粗暴抛出三个字:“扣工资。”   蛇:“……”   尊严可以丢,工资不能扣,蛇爆发了。   它直立起身子,蛇信子阴森森一吐,气势汹汹道:“才碎了一个角,应该还没坏,能不能少扣一点?”   江宁:“……可以考虑。”   煌钦大蛇明显松出一口气,又盘成一团,继续懒洋洋发呆。   江宁又把视线移到三只灵物身上。   被他视线扫过的三只齐齐一个哆嗦,站姿更加标准,齐声喊道:“欢迎回家!”   蛇的声音跟在后边响起,依旧是懒洋洋有气无力的,“欢迎。”   江宁竟然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儿,半响,轻轻点头,“去做饭吧。”   随即他缓缓迈步,目不斜视去了二楼卧房,进门,锁门。   江宁猛的松出口气来。   秦牧有些好笑,“你干嘛紧张?它们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江宁揉揉眉心,沉吟一下才道:“他们的欢迎方式太……”他说了个词,“正式了。”   秦牧知道了。   江宁一个人住得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回家之后空荡冰冷的房子,也习惯了没有人等他的生活,骤然多了这么几只灵物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欢迎回家”,江宁那颗始终沉寂冰冷的心就开始重新跳动起来了。   他有点不自在,但更多的是愉悦。   外面工作一天,满身疲惫的回到家,见到的是独属于家的热闹温馨。   虽然闹腾了一点,但也是独属于家的闹腾。   但他性格一向冷淡,对于一些事情他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对于这种友好的感情,他就有些不太会处理了,以至于刚刚一直都是紧绷着身体面无表情。   他们两个,其实很像。   都是孤独久了,习惯用另一面来伪装自己。   但从此以后不会了。   不管是什么感情,我和他总归不会分开。   我们互相陪伴,再也不会寂寞。   现在才只是早上11点左右,江宁换好衣服,下去厨房溜达了一圈,四只灵物都挤在厨房里各做各的。   煌钦用蛇尾巴戳手机,按照上面的做饭步骤一步一步的念:“土豆去皮,切片,蒸20分钟,捣成烂泥。”   归凌洗干净爪子,套上个塑料袋,把蒸熟的土豆片放盆里,抬爪一下一下的拍。   煌钦又念:“生姜2克,花椒1克,茴香2克,醋3勺……”   大宝按照它念的一点一点把配料准备齐全。   二宝开火倒油,拿着把比自己大好几倍的铲勺,下料开抄。   整个厨房一片热热闹闹,香味四散。   江宁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唇角不自觉露出一点笑,声音都轻快很多,“在做什么饭?”   四只一起看向他,大宝乖巧回答:“老奶土豆。”   江宁笑容更深,他挽起袖子,一手放在冰箱门上,“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些肉和几条鱼,今天我帮忙,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秦牧一听到鱼,眼神下意识一亮,一拍爪道:“可以,我也来帮忙!”   四只灵物眼神骤变,正炒着饭的二宝差点把炒瓢给炒翻了,紧急关头被大宝抱着炒瓢把手稳住了。   在他们惊惧心虚的眼神之中,冰箱门被一点一点缓缓打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就剩几颗红薯和几颗孤零零的土豆,所有肉类被全部屠戮一空。   江宁:“……”   他幽幽的目光落在一边四只灵物身上。   四只动作僵硬齐齐呆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突然伸手一指,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宛如合唱:“他吃的!”   大宝指二宝,二宝指乌龟,乌龟指蛇,蛇指大宝。   场面无比尴尬,无比安静。   江宁:“……”   秦牧:“……”   一股糊焦味幽幽的飘了过来,以强势的姿态插/入中间,提醒着几人——菜糊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最后一家六口不得不踏上了艰辛的买菜之旅。 第35章 玉雕龙玉魂   第二天的时候,江宁又带着秦牧到了蒋文瑞家里。   一同来的还有变成一串手镯的煌钦大蛇。   煌钦昨天被扣了一只遥控器的钱, 江宁后来告诉它只扣了遥控器三分之一的钱, 足足有十块钱, 心疼得它抽一口气——都快赶上一条鱼了!   煌钦大蛇誓要把这十块给赚回来,于是今天就跟着江宁出来了,万一老板遇到什么危险,它还可以帮个忙,表现好的话,又能赚一笔外快。   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江宁今天是来收玉魂的,昨天蒋文瑞状态很颓废,他顾虑到他失去父亲的抑郁感,当时没有开口,今天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在大门外按了门铃, 铁质大门很快打开,等走到房门之外的时候, 蒋文瑞顶着个黑眼圈, 一脸颓丧的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味。   江宁和秦牧同时一皱眉。   一半是因为这酒味, 一半是因为……蒋文瑞身上趴着只鬼。   一只浓妆艳抹,长发飘飘, 以暧昧的姿势缠在蒋文瑞身上的女鬼。   女鬼的嘴正亲在蒋文瑞的嘴上,啄吻一下, 享受一般的品尝一番, 再吻一下, 每次一吻,就有一缕很清淡的阳气被从蒋文瑞体内抽离出来。   偏偏蒋文瑞一点都无所觉,他的精神看上去实在不能说好,胡子拉碴,憔悴的一塌糊涂,眼下两个青黑的眼圈就像是被吸食阳气过度的人。   事实上也的确是被吸走了不少阳气。   他强打着精神,微笑道:“来了啊,等你很久了,玉我都准备好了,进来挑吧。”   江宁一看四周,觉得外面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皱了下眉,还是跟着他进了屋。   来到茶几上的时候,上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十几个玉饰品,其中就有之前看到的那枚紫眼睛玉雕龙。   “都在这了,你随意选。”蒋文瑞殷勤的介绍,“这都是我这里最好的玉,你看中哪块,直接拿走就好。”   这些玉的玉芒都非常亮眼,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拿出了诚意,江宁比较在意他身上缠着的那只鬼,所以倒也没浪费时间,直接把那块紫眼睛玉雕龙拿了起来,道:“就这块了。”   蒋文瑞嘴唇一动,还没说话,江宁直接打断他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缠着一只鬼?”顿一下,他补充,“一只浓妆艳抹,穿着一身粉白色裙子的女鬼。”   蒋文瑞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那女鬼吸食阳气的动作微微一顿,黑幽幽的眼睛朝他看过来,眼里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甚至还挑衅一样对着他飞了一个吻,那意思——一会儿就过去吸你的阳气。   江宁眉一挑,还没做出什么动作,秦牧瞬间就炸毛了,“你敢,看爷不教训你!”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它更快。   江宁只觉得手腕上 凉丝丝的触感突然消失,半空随即多了一道棕色的身影,一条一条三寸长的小蛇猛的窜了出去,身形在半空急速长大,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十几米长,瞬间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巨蟒!   巨蟒头一伸,嘴一张,在女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瞬间叼住她的脖子,尾巴在地上一拍,一个借力直接落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啊!”   “啊!”   两声惊恐的尖叫同时响起,一声来自蒋文瑞,一声来自地上被制住的女鬼。   蒋文瑞惊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这巨蟒张着巨嘴从他致命之处一掠而过,带起的那股子恐怖的腥气让他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瞬间巨大的恐慌牢牢攒住他的心脏,甚至让他一度失语,直到现在尘埃落定,他才来得及发出一声迟来的惊叫。   巨蟒却理都不理他,叼着挣扎不休的女鬼脖子看向江宁,尾巴兴奋的甩了甩,那意思——老板我这次表现可以吧,可不可以加工资?   秦牧整只猫都呆掉了——嚯!从没见过这么勤快的蛇啊。   江宁也是嘴角一抽,顿了一会,才道:“可以,今天工资翻倍。”   蛇眼睛一亮,听到工资顺利到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然后眼皮渐渐下垂,尾巴也耸拉下来,整条蛇又恢复了之前半死不活惫懒懈怠的模样,只咬着女鬼的嘴还没松口。   ……真是一条爱财如命的蛇。   一人一猫的视线又落在那女鬼身上。   但在蒋文瑞看来,就是一条蛇突然发狂又突然安静,因为对江宁的神奇之处早有接受,会说话的猫他昨天也见识过了,是以这条突然出现突然变大的蛇他虽然惊奇,但却不会太过无法接受。   他看着微微张开似乎咬着什么东西的蛇嘴,他没开阴阳眼,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但结合江宁刚刚说的话,还是多少猜出了一点。   他犹疑着问:“……抓到了?”   江宁淡淡点头,想起他看不到,略一沉思,手指一动,指尖弹出一点阴煞落入蒋文瑞眉心,瞬间融入了他的皮肤。   蒋文瑞顿觉眼前一阵模糊,等再清晰起来的时候,眼前的视觉发生了一点隐约的变化,他看到了蛇嘴里咬着的东西。   一瞬间,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韩韵,是你!”   韩韵?   江宁疑惑的皱了皱眉。   他觉得这个名字略有些耳熟。   女鬼被大蛇咬在嘴里,刚刚一开始的嚣张气焰早就灰飞烟灭了,她挣扎了半天,见挣脱不了,伤口还越来越深,只好害怕的蜷缩成一团,眼带忧伤的看向蒋文瑞的方向。   一听蒋文瑞问话,她身子一抖,可怜兮兮的发出一声细弱的叫声:“文瑞,救我……”   蒋文瑞一个大男人,看到一个瘦弱女人被一条大蛇咬住,尤其这女人还是他认识的人,心里就有些不自在,然而他还没说出什么,秦牧就冷冷道:“这女鬼吸了你不少阳气,你确定要救她?”   蒋文瑞还没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江宁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眼,声音淡淡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的样子,似乎与她认识。”   这回反倒是蒋文瑞奇怪了,他看了江宁一眼,忍不住道:“你不认识她?就是四个月前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也是她让你离开我家的。”   他这么一说,江宁倒想起来了。   是那个对他发表嫌弃言论,致使蒋文瑞把他赶出去的女人、   这么大好年华一个人,竟然死了。   女鬼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朝江宁看了过来,看了一会儿,大约也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惊,语气甚至因为不可置信而有些尖利,“是你!”   显然也对江宁这前后的巨大变化惊愕不已。   江宁平平看她一眼,他对这女人没什么感觉,就算之前隐约有的一点反感也因为她的死而消泯了,他没必要同一只鬼斤斤计较。   他看向蒋文瑞,声音里微微带了点冷意,“她怎么死的?看她的样子,似乎与你有关。”   蒋文瑞懊恼的一垂头,“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在酒吧喝了不少酒,恰好碰到了她,她坚持要送我回家,我拒绝可她很多次,她一直不依不饶,我那会喝了酒,脾气很冲,就当着我的朋友面打了她一巴掌,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哭着跑出去了,后来我朋友把我送了回来,一觉睡到现在才醒,我压根不知道她死了!”   女鬼瞬间激动的浑身颤抖,青白色的脸扭曲狰狞成一副丑恶的模样,尖声叫道:“曾经对我许下山盟海誓的是你,发誓一辈子不辜负我的是你,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对我好,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蒋文瑞也不愧他的渣男本质,虽然的确有些怕,但有昨天恐怖的煞鬼在前,他已经有了很好的抵抗力,更何况江宁还在面前呢,让他壮了不少胆气。   他恨声道:“不过一个分手而已,你就吸了我的阳气,这些话我都对一百个人说过了,你也会蠢到真的信了,是你自己犯蠢,怪不得我!”   女鬼的尖叫更加可怖了,“蒋文瑞你混蛋,我杀了你啊啊啊!”   啧!还真是恐怖的爱情。   这女人多半是受不了分手的打击自杀了,然后想着变成鬼拖着蒋文瑞一起下地狱。   事情到此已经明白了,江宁没有继续欣赏别人家爱恨情仇的兴趣,低头看了秦牧一眼。   秦牧也和他一样的意思,迈步走上前去,张开口对着女鬼猛的一吸,汹涌的怨气滚滚流淌,瞬间从女鬼身上脱离,全部进了秦牧的嘴里。   这鬼不过就是个最低等的怨鬼,身上怨气很少,吸了几秒就完了,大蛇嘴一松,女鬼无精打采的飘了起来,身上那股邪恶的感觉消失不见,看上去就是个透明的人,再不具备害人的能力。   见事情解决,江宁抱着吃饱的猫,晃了晃手腕上重新变成手镯的大蛇,礼貌的起身颔首,“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蒋文瑞还有些怔愣,“等等,这女鬼呢?”   秦牧甩甩尾巴,懒洋洋道:“过一会儿会有阴差过来拿她,我们就不奉陪了。”   蒋文瑞脸色惨白如纸,那意思就是,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就得和这女鬼待一起了?   他看着那女鬼阴森森瞧着他的眼神,猛的打了个寒颤,“不要,你们快把她收走,收走!”   可惜已经没人理他了,江宁早就带着秦牧先一步离开了,关上门之前,屋子里满是属于蒋文瑞惊惧的惨叫声。   和鬼共处一室,还是看得见的,对他不怀好意的鬼。   自求多福吧。   这阴阳眼估计一天之内都消失不掉了。   负了人家的心,总得付出一点代价,爱情,不是那么好骗的。   解决了蒋文瑞的事情,江宁心情甚好的回了家,其它三只灵物还在吭哧吭哧热火朝天的扫地拖地打扫家里,重新回归的煌钦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江宁带着秦牧去了卧室。   玉魂到手,也该给日记本解密了。   照理是把玉魂放到固魂戒上,一阵光华闪过之后,日记本的虚影出现在半空中。   纸页“哗哗”的翻动着,很快到了接下来的空白一张。   白色的纸页上,黑色的娟秀字迹一点一点显现。   “孩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我留下的线索,是蒋家的传家宝玉璧,如果它失踪不见,这里有一条提示,你可以去附近的画室找一找踪迹,他会告诉你一些我托付给他交代你的事情。”   显现完字迹的日记本缓缓消失,固魂戒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画室……”秦牧沉思起来,“看来玉璧里面的那只鬼应该是比较喜欢画画。”   江宁微微蹙了下眉,思路一转,道:“京都的画室实在太多了,这样根本没法找,卜一卦吧。”   秦牧点头,“可以,之前是不知道画画这个关键,现在有玉璧和画室两个点,足够测出来了,你先画一张画,再把归凌拖进来,用它的龟甲。”   画画倒是不难,江宁大学主修的就是绘画,家里也不缺画画的东西,他拿出一张水彩纸,简单画了个玉璧,又把归凌叫了进来。   乌龟正拖地拖一半,进来的时候脑袋上还顶着块抹布,懵懵道:“有什么事吗?”   秦牧道:“借你的龟甲算一卦,缩小点。”   归凌“哦”了一声,也没太在意,体内灵气一转,身形缓缓变小,转眼就变成了块抹布。   ……小到被头顶的抹布直接盖住了。   江宁很是无语,拿开抹布,提着乌龟放到床头柜上,那里已经放好了江宁的那张画,边上简单画了个太极八卦阵,虽简陋一点,但效力还是在的。   乌龟四肢早就缩回壳里了,江宁把它肚皮朝上,放到八卦中央,轻轻一旋。   乌龟很快在纸上旋转起来。   归凌在壳里闷声惨叫:“能不能转慢点,慢一点也不影响效果啊!我快转晕了!”   江宁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淡淡然道:“闭上眼睛就好,快停了。”   归凌“哼哼唧唧”又惨叫一会,总算停下了。   □□指向坎位,位居正北方,龟尾指向离位,位居正南方。   秦牧打量半响,沉吟道:“头为窗,尾为壁,这画室是坐南朝北,地气比较阴,华国京都在北,以北为尊,□□指正北没有一丝偏离,应该是在最繁华最尊贵的地带,我记得那里是有一家坐南朝北比较出名的画室。”   江宁目光复杂,“那是我高三时候补习的画室。”   秦牧就惊了,“哎呀!缘分!”   归凌见他们算完卦了,终于慢吞吞把头尾四肢伸出壳外,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它感觉整个屋子都在它面前挑起旋旋舞了。   江宁很好心的把它从桌上拿到地上去,归凌甩甩脑袋,身影缓缓变大,然后迈着销魂无比的s型曲线往外走去。   偏偏它的速度还挺快,快到江宁还没来得及帮它打开门,这货直接“砰”的一声……一头扎墙里了。   瞬间成了只无头乌龟。   江宁:“……损坏财物,扣工资!”   乌龟顿时激烈的挣扎起来,两只前爪抵着墙面死劲把头往出拽,“砰”的一声……拽出来了。   它甩甩脑袋,顶着头顶一颗大包,控诉道:“这是工伤!工伤!”   秦牧冷酷的说:“工伤是指你在工作期间因公受伤,在把你放下桌子的那一刻,工作已经结束了。”   乌龟瞬间呆若木龟。   “不过……”江宁瞥了它一眼,语气平平道:“算卦本来也可以给你加工资的,但你毁坏了这堵墙,功过相抵,不加也不扣。”   秦牧跟在后边悠悠道:“所以,加也加了,扣也扣了,出去吧。”   乌龟含忧带怨的看了他俩一眼,默默在心里啜泣一声,和刚刚到手又不翼而飞的小钱钱说了声再见,然后带着一抹明媚的忧伤,叼着它的抹布出去了。   一唱一和合起伙来欺负龟,龟不活了!   龟也要找对象!   门一关上,秦牧就忍不住叹息一声,“虽然感觉我们挺像周扒皮,不过不能由着他们,损坏的财物必须得赔偿,异兽的破坏力是很恐怖的,不加以控制,一天之内这房子就不能住人了。”   江宁脸色奇异的看它一眼,“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秦牧正襟危坐,一脸正色道:“我被它们毁了足足有三栋房子,鲜血淋漓的教训。”   江宁:“……”   他看着墙上那拳头大小的洞,仿佛看到了这栋房子以后的末日。   ……略恐怖。   秦牧心情还算不错,刚刚它和江宁一唱一和就把事情解决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似乎越来越有默契了,这种感觉竟然前所未有的让他舒服,猫眼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照例给玉魂喂了点阴煞,把一片漆黑的玉雕龙放到大宝二宝的身边,家里的事情基本解决,接下来就是找玉璧。   画室那种地方,白天人多没法进去,必须要等晚上,吃完饭睡了个觉,闲来无事,一人一猫干脆去客厅看电视。   外面的家务活告一段落,大蛇又拿尾巴尖尖戳遥控器。   江宁抱着猫,坐在沙发上随意看。   换着换着,切到了本地新闻台。   画面上一晃而过一间画室的模样,新闻导播严肃正经的播报声响起:“今天下午,圣语画室附近突发不明地震,画室坍塌半个屋子,伴随有巨大的爆破声,造成附近大片火灾,幸好事故发生时间为午休时间,画室里基本没人,但画室旁边就是恒鑫商厦,大片的火灾困住了不少人,目前消防正在全力施救灭火,伤亡不明。”   随之而来的画面里,是恒鑫商厦五层和画室相连的地方冒出的大片浓烟。   江宁倏然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秦牧也肃着脸,正色道:“一定是那只煞鬼,但我感觉他凶性没这么烈,那玉魂他都没吞吃,足以看出来性格不错,他消失足足有三天了,要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江宁眯了眯眼,“是有人刺激了他,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对方的等级……”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念出那个词,“煞鬼!”   秦牧龇了龇牙,低沉着声音道:“还记得之前那个炼鬼师吗,李家是四大炼鬼师世家之一,他家里就供着个煞鬼,能力好巧不巧,就是爆破!”   它抬爪一拍沙发,“我们快走,估计是李家盯上那个煞鬼了,万一落到他们手里,你妈妈的线索会中断的!”   江宁在它还没说完话就去卧室换衣服了,指尖在衣柜里一排黑风衣上一划而过,最后停在了一件黑斗篷上。   这是一件足以把头和整个身子都遮住的斗篷。   这次出去一定会用到阴煞,对象是煞鬼的话,一用到阴煞肯定会暴露身份。   这件黑斗篷是个最好的选择。   想到就做,他立刻开始换衣服。   等秦牧再看到江宁的时候,就是一片黑色宽松的斗篷。   斗篷上连带着的大帽子都把脸遮了一小半,剩下的笼罩在阴影里,也几乎看不清容貌,就连长发都被绑住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从外表看,完全认不出他的身份。   秦牧瞬间眼睛一亮,“可以!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你了。”   江宁丝毫不懂客气的点头,“我也觉得不错。”   他随手把系带一解,里面就是一身宽松的黑衬衫和黑色休闲裤。   他把斗篷放到一早准备好的单肩书包里,随意对着四只灵物吩咐一番好好看家,一人一猫便出发了。   到达圣语画室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晚上了。   画室附近的交通道路全部堵塞,救护车,消防车,警车以及电视台的采访车几乎把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很多被困之人的亲人朋友围在附近崩溃大哭,有警察在维持秩序不让无关人员靠近,整个现场一片吵嚷声四起,混乱之中却也算有秩有序。   但,完全进不去。   四面都被封锁了,要进去必须强闯。   但一楼里面全是扑面而来的火星子,走楼梯肯定行不通。   唯一的办法……   江宁目光微凝,迅速判断清楚现场形势,最后把目光顿在了距离恒鑫商厦不远处的另一个超市。   秦牧趴在他怀里,显然也看到了那栋超市,它瞳孔猛然收缩成针芒般细长,轻声道:“会有危险。”   江宁问:“换成你的话,你会不会去?”   秦牧哼道:“当然会了,那么多人命,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江宁抬手摸摸它脑袋,嘴角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正好,我也不会。”   秦牧轻声笑了出来,“好啊,我们一起走。”   江宁没再说话,抱着他的手臂却意外的紧。   恒鑫商厦为什么会起火?   那是两只煞鬼战斗的余波。   如果不阻止煞鬼,火是不会灭的,里面那么多条命,可能都无法存活。   时间不多,他们必须尽快去。   他们很快到了那座超市。   因为隔壁不愿就是发生火灾的恒鑫商厦,超市里面已经没人了,一楼也已经落上了大锁。   江宁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换上他的黑斗篷,确定没什么不妥,便用阴煞凝结成长刀,对着一楼的玻璃门默默说了声抱歉,挥手猛地一砍。   “砰”的一声重响!   厚重的玻璃化作碎片纷纷四溅,引来街上四周人群一阵惊哗。   江宁用阴煞护体,未做停留,趁着人群反应过来之前带着秦牧一路直奔五楼而去。   五楼外面的阳台上,具体对面的更新商厦足足有二十米,人是肯定跃不过去的,但不代表江宁跃不过去。   他用阴煞将秦牧死死缠在自己身上,确保它不会中途掉落,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路,“我可能顾忌不到你,一定不要松手。”   秦牧四只爪子爪钩全部蹬了出来,坚定点头,“放心,我会好好抓住你的!”   江宁慢慢松出口气。   这时,身后已经有零碎的喊叫声响起,应该是超市的人过来抓他这个“贼”了。   江宁退后一段距离,闭眼深呼吸,“我要开始了。”   秦牧重重点头,“好!”   江宁猛地睁眼。   他迈开脚步开始助跑,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栏杆前。   随即在栏杆上猛地一踏,借力往出一跃,身形瞬间腾空而起,飞到了半空。   狂风呼啸而过,腾空的感觉并不那么美好,身下就是足足有二十米的地面,摔下去不死也得全身瘫痪!   江宁第一次做这么高危险的动作,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强大的理智瞬间压住了那股逼人窒息的紧张感,在跃出五米的距离之后,气势将尽,正是即将下落的一点。   他抬手,对着恒鑫商厦的五楼猛地一挥。   阴煞狂涌而出,像是一条腾飞的盘龙,死死的咬住了五楼天台的一处栏杆。   盘龙开始缓缓收缩身体,带动另一端的人以栏杆为中心,做了一个钟点运动。   如果什么都不做,会在上升到栏杆高度之前就撞到对面的墙壁上,按这个力度撞过去,说不准得撞成一摊烂泥。   危机时刻,江宁当机立断,另一手对着墙壁又是一挥,阴煞涌出,在他和墙壁之间撑起了一个缓冲区。   他徐徐贴到了墙壁上,再一点一点被五楼栏杆上的阴煞拉扯往上,直至他的手真切的触到了栏杆,他才真正的松出一口气来,一个翻身,进到了阳台里。   从他跃空开始到现在,也才过去了5秒。   对面超市的人甚至都没追到阳台上。   秦牧由衷赞道:“不错,身手很利落。”   江宁再是冷淡的人也忍不住扬了扬眉角,他轻轻摸了摸怀里的猫,确定它毫发无伤,随即毫不留恋,直奔身后的火灾重灾区而去。 第36章 喵,减肥!   五层是火灾最严重的地方, 在看新闻那会还只是五层遭遇火灾, 这会儿已经开始上下各延伸了两楼, 惊慌恐惧的哭叫声从八楼之上传来, 情况不容乐观。   江宁一打开阳台的门, 扑面而来就是一大股张扬的火焰。   江宁全身都被阴煞包裹住了,这种至阴的存在绝对要比火焰还要恐怖,以阴煞包住全身,火焰就伤不到他。   但扑面而来的浓烟还是让他皱起了眉, 不由退后了两步,又回到了阳台上闭起门。   秦牧抬爪捂住鼻子,闷声道:“必须快点,这里的烟太大了, 闭气闭不了多久。”   江宁低头看了看它,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抬手解开脖颈的衬衫纽扣, 直接把猫塞进了衣服里。   然后他再一次验证了猫是液体这个理论的正确性。   不顾秦牧的“喵喵”惨叫, 他捏着纽扣死劲一扣……很好,扣上了。   只是有点紧。   宽松的黑衬衫瞬间成了紧身衣, 胸前鼓起一大块不明物体。   秦牧:“……”   这幸福到窒息的感觉……   一切搞定, 江宁深吸一口气,阴煞在身周布了一层又一层, 抬起一只手掩住口鼻, 随即猛的开门, 顶着肆虐的火焰迈步往八楼奔去。   从一楼到八楼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阴煞又不惧火焰,只是江宁到底还是个肉体凡胎,一边上楼跑步一边闭气,最多闭个三楼也就到尽头了,真从一楼跑上来,恐怕还没跑到地方,浓烈的烟雾就可以把他抢晕了。   一路在汹涌的大火中奔跑,沿着楼梯而上,到了第八层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哭嚎的人群了。   这种大型商厦一般都是用的电梯,楼梯基本没太多人用,被安置在了最角落隔离了起来,外面还有一道门板隔离,楼梯上都是从七楼延伸而上的火焰,门板就被死死的闭住了,楼梯之上空无一人。   江宁没有丝毫停留,直奔九楼而上。   浓郁的黑色怨气从楼梯上方飘荡而下,伴随有强烈的动荡声,那两只煞鬼就在九楼!   打开楼梯门的一瞬间,一股极为强烈的劲风伴随着一股浓黑色的怨气从他面前的阴煞结界一掠而过,顺着打开的门扑向了楼梯。   秦牧在他衬衫里扭啊扭,扭啊扭,好不容易扭到一个缝隙处,可以勉强看清楚外面的情况,连忙道:“快阻止他们,这楼都要被他们打塌了!”   江宁停住没动。   他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听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感觉我们的处境比较糟糕。”   秦牧一愣。   就在它怔愣的功夫,答案出来了。   不知从哪里慢慢围过来一群人,各个身后都飘着几只恶鬼,眉心竖着一道天眼符文,竟然都开了天眼!   他们把他围在中间,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刀,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为首的那个人江宁也认识,竟然是李彦!   秦牧慢慢缩回了衬衫,琥珀色的猫瞳微微眯了眯,小心的隐藏好了自己。   李彦是见过它的,它若是一出去,江宁的身份就会暴露了。   只是还是略有不甘的冲着李彦龇了龇牙。   可恶,刚刚都顾着在江宁怀里扭啊扭扭啊扭的蹭他……不,找缝隙了,都忽略了外面的情况。   李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斗篷人,大概是因为看不清真面目,心里路有些没底,转瞬想起身边飘着一左一右两只家族供养的血鬼,底气一下又回来了,淡淡道:“阁下,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下去,我们可以当没看到你。”   江宁环顾四周,经过伪装的沙哑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抱歉,我赶时间。”   李彦一皱眉,“所以呢?”   江宁轻轻叹息,“所以 ,只能得罪了。”   李彦嘲讽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见江宁似乎抬了抬手,然后……   他变成了一个漆黑团子。   再然后,所有人和鬼都变成了个漆黑团子。   三分钟后。   秦牧把最后一只鬼身上的怨气存到固魂戒里,满意的咂咂嘴,看着他把阴坤玉重新戴上,四爪一跃又跳回江宁怀里,任由他把自己重新塞回衬衫里。   猫大爷象征性的抬了抬爪子表示一下反抗,实则心里美滋滋的不行。   哎呀,皮肤好滑好细腻,蹭起来真舒服。   江宁塞完猫,发现有一个纽扣扣不上了,正好是胸口正中的地方。   他沉默一下,声音凉凉道:“你刚刚偷吃了几口?”   秦牧下意识反驳,“我才没偷吃,我都存固魂戒了!”   江宁面无表情的揭穿它,“扣子扣不上了。”   秦牧:“……”   它努力吸一口气,憋回稍微鼓起来的肚皮,心虚的说:“……再试试?”   江宁又试了一次,这次倒是扣上了。   秦牧慢慢松口气。   一松气,刚刚憋回去的肚皮又鼓出来了,然后……   “嗤”的一声响。   扣子崩掉了。   猫屁股露出来了。   江宁:“……”   秦牧:“……”   江宁:“你需要减肥。”   秦牧:“……我只是吃多了一点。”   江宁看看胸口一坨嘿嘿的猫屁股,忧桑的感觉——他的胸是不是有点大,又……有点黑?   秦牧瑟瑟发抖两股战战的在衣服里扭啊扭,最后把头尾换了个方向,露出个头来,抖抖耳朵,一脸无辜道:“我们走吧。”   “……”江宁无视这只厚脸皮的猫,跨过地上昏迷的人和鬼,沿着怨气飘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他最后是在空旷的大堂里找到战成一团的两只鬼的。   八楼算是办公区了,中间有一个可供休息的大堂,此时这里沙发桌椅全部破碎翻到一片,狼藉满地,半空中飘着两只怨气浓郁的煞鬼。   这两只煞鬼倒还挺人模人样的,左边的是个一身红色连衣裙的艳丽女鬼,容貌还挺漂亮,只是神态却很冷酷,长长的黑发飘荡在身边,形成一根又一根尖锐的倒刺。   她身边站着个五十多岁穿着长袍的老者,手里举着个铃铛念念有词,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深沉的觊觎,以及贪婪。   右边是一个很特殊的男鬼,大概二十三四上下,他穿着一身古代的长袍,留着一头及腰长发,耳侧鬓角的发丝在头顶用发冠束好,露出其下端方俊雅的面容。   这是一个很俊俏的浊世佳公子。   只是此刻他的形象着实说不上好,身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伤痕,衣服一些袍角边缘破碎不堪,肩头甚至还有一个恐怖的大洞,秀雅的眉角微微皱着,脸色略有些痛苦。   他抬手捂住肩上的大洞,声音低沉饱含怒火,“你们到底为何追着我不放,我只是来这里学习画技,未曾害过一人!”   那男人念叨着咒语的动作微微一顿,眯着眼看着他,沉声道:“臣服于我。”   男鬼脸上怒色更重,“我乃堂堂天朝皇子,尔不过一介平民,何谈臣服!”   “皇子?”老者不屑的挑了挑眉,“别说一个皇子,就是你老爹皇帝来,我也照收不误!”   男鬼显然被激怒了,身周的怨气剧烈的起伏了两下,恨声道:“你……你这等刁民,我父皇的名号也是尔等可以侮辱的!”   他伸出一指在半空书写成画,不过3秒,一只怨气形成的漆黑猛虎瞬间在他指下成型,虎口一张,对着那女鬼咆哮一声,猛的扑了过去。   女鬼不慌不忙,漆黑长发在半空形成一个缓冲区,随即张口,对着猛虎猛的一喊:“破!”   “轰!”   一道音波直接自她口中扩开,冲击到面前的猛虎身上,刚刚还声势勃发的猛虎瞬间崩散成一团怨气。   在猛虎出手的一瞬间,男鬼还没来得及再画出下一幅图,那老者一震手中铃铛,霎时一层金光闪耀而出,化成一束灿金色的光束,直奔男鬼面颊而去。   男鬼脸色大变。   他刚要闪身躲避,女鬼的头发瞬间变长,封锁了他附近所有可以逃生的地方。   再要落指成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男鬼脸上甚至闪过一丝绝望。   这金光的威力他是吃过一次苦的,他肩上那个大洞就是拜这金光所赐,若再挨上一击,他的魂魄会撑不住虚弱昏迷,届时就会落入这个人手里,被他炼化成自己的奴鬼。   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再也没有得到自由的机会。   眼看那金芒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男鬼只好徒劳的伸出手凝聚怨气试图挡上一挡。   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斜刺里突然射出一道幽深的黑芒,正正撞击在那金芒之上,瞬间把金芒撞偏了方向,射在了女鬼张扬铺开的头发上。   “啊——!”   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女鬼瞬间收起了长发,眼睛一转,死死的瞪着不远处黑芒射来的方向,本来漆黑的眼底慢慢变得血红起来。   老者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惊怒出声:“谁!”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秦牧小声给他解释,“那个老头叫李海生,是李家的现任家主,一个控鬼为生,名声很臭的糟老头,他身边那只鬼就是他的奴鬼,李家世代传承,只能由家主继承的煞鬼。”   它嘱咐道:“这只煞鬼是李家根本,是阴阳界很重要的一部分实力,我们不能动,击退就好。”   江宁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李海生见他半响不言不动,心里有点不耐烦了,刚刚事发突然,他压根没感觉到这个神秘人用了什么手段阻止了他的攻击,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他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这只煞鬼可谓是志在必得,可这人能闯过李彦他们的阻拦,显然也不简单,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忌惮。   他沉吟一番,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出声道:“阁下,这是我们李家的私事,奉劝阁下不要插手,事后李家必会有重礼奉上。”   “嗤!”秦牧小声冷哼,“果然是个渣老头子,明知道我们是解决了李彦他们才过来的,也不问问李彦的情况,好歹还是同家族的人呢,就这么关心家族利益!”   江宁抬手摸了摸它以示安慰,沉默半响,轻声道:“这可不是你们李家的私事了。”   他伸出一指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声音冷冷,寒冰似雪,“这座楼里的人,因为你们的私斗正饱受痛苦煎熬,好好一栋楼被你们整成了这样,李家主觉得,这还是你们李家的私事?”   那男鬼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对着他拱手一抱拳,“阁下说得对,我原在画室学习画画,这厮不知为何突然找上门来,二话不说让我臣服于他,我不愿,他便追着我从画室一路来到这里,现下更是在这一层布下天罗地网,我要逃离也逃不出去,造成这般动静,实非我所愿,只要阁下能助我逃离此地,我可以助他们逃出生天。”   李海生只冷哼一声,道:“怕什么,火势虽大,但还危及不到人命,阴阳界有规则,煞鬼出世,必须有四大炼鬼世家共同认证,没有威胁才可放任,如今这煞鬼不随我回去,怕就是心里有鬼,我这是在为阴阳界除害!阁下刚刚若不出手,我早已将他拿下,这大楼的火灾也早灭了!”   男鬼愤怒的一甩袖,“我没有伤过一个人,我的怨气之中没有任何血气,这煞鬼怨气完全是时间沉淀而来!”   他竖起三指,指天起誓道:“我李弘以大唐皇室尊严发誓,若此前有任何谋害人之举动,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李海生脸色骤变,“你叫李弘?大唐皇室李弘?”   男鬼一手后背,傲然一抬下巴,“正是!”   “李弘……”江宁低喃一声,“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秦牧幽幽道:“你肯定会耳熟了,他的名字你大概没听过,不过他父母的名字你肯定听过。”   它微微一顿,声音一瞬间低沉了许多,“父,唐高宗李治,母,武帝武则天。”   江宁瞳孔骤缩。   秦牧道:“他死后被高宗追封为帝,也算是一位皇帝,身上应该有龙气护体,不过他生时没当过一天皇帝,所以龙气微弱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帝,阴阳界有规定,炼鬼师所炼之鬼应当为自愿或者作恶多端之鬼,若是拿无辜之魂,或是古时功臣炼鬼,尤其是帝王,一旦被发现,将被永远逐出阴阳界。”   江宁懂了,他看向李海生,眼眸微眯,轻声道:“但我感觉他不一定会罢手。”   他的预感成真了。   李海生的脸色只变幻不定犹豫了一会,下一刻,他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唐孝敬帝,真是失礼了,阴阳界虽然有规定不能拿帝王炼鬼,但阁下生时没坐过一天帝位,死后才被追封为帝,严格来说还不算皇帝,我擒下你也不算违背规定。”   李弘咬牙冷笑,“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收我做奴鬼了!”   江宁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耳垂上,出声道:“既然这煞鬼以命起誓,且身上并无一丝血气,还是一位帝王,无论哪一条,李家主都不应再为难于他,如若再不罢手,我便要出手了。”   李海生眼底瞬间闪过一抹狠色,他心知这个斗篷人今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下定决心,他断然开口:“玉奴,上!”   女鬼张开嘴发出一声嘶吼,一道看不见的音波瞬间横扫而过,所过之处桌椅板凳全部化为齑粉,直直冲着江宁袭来。   江宁不避不闪,捏着阴坤玉的手指轻轻一动。   玉落,阴煞出。   “那只男鬼别动,女鬼不要吞噬阴气,人别玩残了。”他轻轻的说,声音低低犹如耳语,“其他的,随意。”   失去阴坤玉的压制,缓缓流泻而出的阴煞魔影在半空凝聚成型,睁开了它血红色的眼睛。   一股恐怖的威势猛的爆发开来。   “轰!”   逸散出去的阴气撞上袭过来的音波,激出一大片扩散出去的气浪,墙壁甚至都因此裂开了道道恐怖的裂缝。   一人二鬼到这时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裹着一身黑斗篷的男人背后,浮着一大片恐怖的魔影。   那魔影一片幽深的漆黑,它只有一颗巨大的头,但就是这颗头也足够把人吓破了胆,它足足有一人多高,两只眼睛血红一片,宛如浸润了万千骨血,残虐而暴戾,一张大嘴占据了大半张脸的轮廓,其内牙齿尖锐如鲨鱼锯齿,嘴里黑红一片,一张一合之间宛如在吞噬血肉一般,给人一股邪恶残虐的恐怖之感。   而现在,这只魔影正冲着那只女鬼和李海生,阴森森的笑着。   几乎是在这鬼出现的一瞬间,一人二鬼的脸色猛然就变了,李海生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猛的倒退了几步,喃喃道:“阴……阴煞……竟然是阴煞!”   他猛的看向江宁,声音颤抖几乎不成音节,“你……你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孩?”   回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   相比于李海生只是震惊,女鬼和李弘的情绪就要复杂得多了。   阴煞是鬼灵之类存在最恐怖的克星,无论多么强大的鬼,遇之即被吞噬,除非同样修成煞气,不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煞鬼之所以称之为煞鬼,是因为鬼之力量——怨气的进一步进化,变成了煞气。   换言之,煞鬼都是有煞气的,女鬼身上的就是血煞,李弘身上的,也是阴煞。   以玉为媒介,以阴气修炼,是不以杀戮为途径获取怨气的,最正统的鬼道修炼,千百年来几乎没有鬼以此道成功修炼成煞鬼的,这也是李海生对他志在必得的原因之一。   阴阳二煞为同一阶级,血煞要比这二煞都低了一等,如果李弘可以把阴煞修炼到极致,今天应该可以轻易脱身,可惜他才刚刚起步,可用的阴煞只有一小点,所以才落到这种地步。   他的阴煞和江宁比起来,就像小湖和大海的区别,面对江宁这种等级的存在,他们不约而同感觉到了恐惧。   深深的恐惧。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恐怖的存在吞噬殆尽。   女鬼全身都僵硬起来了。   她不同于之前那只被杀意吞噬理智的煞鬼,她现在是有清醒的意识的,但正因此,对于阴煞的恐惧也要比那只煞鬼强烈得多。   但显然有人不认同这股恐惧感。   李海生举起铃铛,猛的一摇,咬牙哼道:“就算是阴煞又怎么样,我倒要瞧瞧这传说中的阴煞有没有那般厉害!”   铃铛金光乍泄,就像一颗金色的小太阳,金光之中有烈烈火焰燃烧,竟能感觉到丝丝太阳真火的力量。   “那是仿制东皇钟炼制而成的的金玄钟,里面封存了一片金乌的羽毛,威力很强大。”   秦牧沉声道:“放开手脚去对付,他有金玄钟护体,你杀不了他,当然,他也伤不到你,我们时间不多,一击定胜负。”   江宁微微眯眼,“正合我意。”   身后的魔影咧嘴一笑,张开巨嘴猛然往前一扑。   金玄钟的力量积聚到了最浓烈的地步,金光如一颗燃烧到极点的小太阳,轰然一炸。   “轰隆”一声爆响,强大恐怖的威压直接从两股力量相撞的中心爆发而出,八楼全部窗户瞬间破灭成了齑粉,金黑两色光芒交缠滚动,所过之地一片狼藉,桌椅墙壁都被这股可怕的力量轰击成了虚无,滚滚烟尘漫天飘荡,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浓雾。   浓雾之中,隐约有一道身影一闪即逝。   “嗤”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浓烟缓缓散去,露出其后隐藏的真容。   江宁的脖颈之上,不知何时被架上了一柄匕首。   雪亮的寒芒紧紧的贴着他的脖颈动脉,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瞬间划破脖颈的动脉,大出血而亡。   而李海生和那只女煞鬼,早就已然不知所踪了。   “啊,真可惜,被他们逃了,不过还算有个意外之喜。”   一道轻悠悠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一点餍足的叹息,“终于找到你了,阴煞之体。”   他微微的笑,指尖捏着一枚古旧的玉璧,轻轻在江宁眼前一晃,“本来是追着这只玉璧煞鬼过来的,没想到还能看到你,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第37章 堕天使之翼   江宁静静站在原地, 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 半响没有言语。   他有些不妙的发现, 体内的阴煞似乎被身后那人身上的某种存在压迫回了体内, 这股力量比之阴坤玉的压制都要强了不少, 以致他压根没办法脱困。   他微微抬了下手,按下胸口躁动的秦牧,雌雄莫辨的冰冷声音从斗篷底下传出,“是你掳走了我父母?”   那人眸光一闪, “果然是江殷和许雅的孩子,没错,他们的确在我手里。”   秦牧瞳孔一缩——江殷和许雅……江宁竟然是他们的儿子?   江宁唇角一抿,虚虚垂着的手指瞬间握紧, 漆黑的眼底深处竟然隐约略过一丝红芒。   他轻声问道:“他们……还活着?”   那人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回答他,“活是活着, 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他把玉璧放到兜里, 然后缓缓抬手,一只手放到了江宁头上戴着的斗篷帽子上。   “现在, 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轻轻开口,“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阴煞, 我真是对你很好奇呢。”   话落, 他猛的一掀斗篷, 强大的力道带动布料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风力, 斗篷下遮掩的满头黑发瞬间扬起,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丝丝缕缕的发丝清风一般徐徐从他手背上滑过,像是恋人最温柔的抚摸。   也是这一瞬间,三道利爪寒芒在漆黑之中乍然闪现。   “喵嗷——!”   一声凶狠的猫叫猛然响起,一道黑芒以闪电般的速度从眼前略过,锋利的猫爪在他手上用力一滑,血光乍现的一瞬间,那人握着匕首的手指不由一松,秦牧猫嘴一张,叼着那柄匕首在半空一个轻盈的转身,稳稳落地。   与此同时,江宁身形一动,在匕首离身的一瞬间在他面前一掠而过,眨眼的时间已然与他拉开了距离。   斗篷缓缓落下。   满头黑发重新被收拢于斗篷之下。   他也第一次看到了那神秘人的模样。   一件酒红色的衬衣,一身黑色的西装裤,淡灰色的齐肩头发微微卷曲,梳了个三七分的发式,显得温雅又倜傥,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气质,只是鼻梁往上却覆着一块黑色的华美面具,只露出线条完美的嘴唇,完全看不清面具后的容貌。   这就是陈晟和那只煞鬼口中所说,夺走秦牧身体,杀了蒋文瑞父亲的人?   秦牧头猛的一甩,嘴里的匕首便被甩到了一边去,四肢一跃跳到江宁肩上,威胁的冲着对面的人龇了龇牙。   江宁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淡淡道:“你到一边去。”   “你觉得可能吗?”秦牧压低了声音,冷然一笑,“我的身体在他手上,这件事不光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江宁声音淡淡,“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抬起一手,在它面前轻轻一晃,“保护好它。”   一抹白绿相间的颜色出现在秦牧眼前。   是……那块被那面具人夺走的玉璧!   “李弘就在玉璧里,被他用手段强行封住了。”他轻声道,“保护好它,这块玉璧绝对不能落入他手里。”   面具人也微微惊了一跳,下意识一摸衣兜,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他怔愣一瞬,一手在另一只受伤的手背处轻轻摸了摸,不怒反笑,“好手段,倒是我大意了。”   秦牧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玉璧,最后一咬牙,道:“你小心,一有不对立即逃跑,如果你落入他手里,你父母就真的完了。”   江宁轻轻点头,声音沉沉道:“放心,我不会莽撞。”   玉璧是江宁妈妈留下来的,与这人有关的线索,幕后这个人谋划了这么多年,它有预感,今天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就能抓住他。   可以掌控在手里的线索,反而成了最可靠的存在。   秦牧张嘴咬住玉璧,纵身跃起,几下跳到了一边去,与他们拉开了距离,把玉璧放在地上,一只爪子按在上面,认真开始观战。   江宁垂着的手微微虚握,掌心阴煞凝聚,缓缓形成了一柄刀的模样。   面具人淡淡一笑,不慌不忙,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怎么,你以为,我会单身过来抓你不成?”   江宁微微眯眼。   事实上他的确没这么觉得,这个人既然如此觊觎阴煞之体,就肯定有对付阴煞的方法,所以他才让秦牧闪一边去。   因为他不确定,他可以护得了它。   对上这个人,他们的胜算很小。   他的预感很快成真了。   被之前阴煞与金玄钟对撞轰成一片空旷的八楼外面,隐约有脚步声不断响起。   这些脚步声沉稳有力,慢条斯理,就如面具人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他们很快来到了狼狈一片的大厅里。   足足有十二个人,各个都是一身黑西装,面上覆着一只黑色鬼面具,而所有人的手中都拿着一只木盒。   面具人微微一笑,“本来是用来对付玉璧煞鬼的东西,没想到最后会用来抓你,真是让我……”他微微一顿,再出口的声音彷如情人低语,缠眷而温柔,“……激动。”   江宁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恶心的。   可面具人并没有给他平复心情的时间。   黑衣人手里的木盒很快被打开。   一点紫色的光芒在木盒中幽幽绽放。   那是十二颗拳头大的紫色珠子,那紫色并不是阴坤玉那般纯净瑰丽的紫,而是一种妖异阴邪的紫,那紫光幽幽绽放,以十二个黑衣人所在之地为中心,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结界。   虽无形,却比无形更加可怕,因为江宁惊悚的发现,他手里用阴煞凝聚成的长刀正在缓缓溃散,体内汹涌澎湃仿佛无穷无尽的阴煞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了。   这竟然是一个隔绝压制阴煞的结界!   “小心——!”   秦牧忍不住出声提醒。   就在江宁手中长刀溃散的一瞬间,面具人身形倏然一动,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柄匕首,直直冲着江宁袭来。   那一声提醒被江宁很好的发挥了效力,他身形一转,轻易躲开了匕首那猛烈的一刺,对方刀芒一转,又对着他横向一劈。   江宁抬手在他手腕一挡,匕首贴着他的胸口险险划过,谁知面具人招式多变,一手微抬朝他斗篷抓去,似要掀起他的帽子一窥真容,与此同时另一腿抬起,直击他腰腹而去,同时拿刀的手又向他锁骨砍去,看似刀刀不致命,但只要中了哪怕一招,都会瞬间败下阵来,再无任何反击之力。   江宁脸色微变,但越是危险他反而越是冷静,先是抬腿一弯,以膝盖碰撞之力挡下他的腿攻,再是猛的往后一仰身,斗篷与匕首的攻击同时躲过。   但,头后仰,斗篷帽子往后掉落,容貌快要遮不住了。   江宁很干脆的就着这个姿势原地一个后空翻,双手撑地,衣袂飘扬,等再落地时,斗篷帽子又盖回了他脸上。   这一招之后,他们重新拉开了距离。   面具人微笑点头,“身手不错,不过还不够,如果你只有这点能力,今天是逃不走的。”   秦牧叼起玉璧,猫尾巴从玉璧中心的圆形小洞里穿过,尾巴一卷便牢牢固定在身上,它四爪约地,纵跃几下重新跃到江宁肩上,小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人很强,估计在我全盛时期也不一定可以打败他,你现在阴煞被压制,本就不利,而且你要保证不能有一滴血落在他手里,不然会被他做法控制。”   它果断道:“逃!”   江宁呼吸一滞。   他父母在他手里,这是他十一年来第一次离父母这么近过,让他立马放弃的确做不到。   但秦牧说的对,他能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强大,刚刚只是它小试身手,已然让他差点露馅,十分实力他最多只出了三分,如果全部发挥出来,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只能趁着现在还有一击之力,逃。   秦牧的说话声音很低,几近耳语,面具人是绝对没听到的,但这不妨碍他从它的动作上面看出一些端倪。   “想逃?”他轻声一笑,“可怜你父母每天念叨着你,却不想他们的孩子如此忘恩负义,亏我还想带你去见见他们,真是无情呐。”   江宁冷声道:“我们迟早会见面,不过不是现在。”   话落,他脚尖一勾,地上之前被秦牧抛在一边的匕首受力飞起,接着他猛然旋身一踢,匕首化作一道寒芒,嗖嗖旋转着,朝着面具人倏然射去。   下一刻,他突然猛的一个转身,朝着左边一处出口直奔而去。   那边防守的黑衣人反应也不慢,一手拿着木盒,另一手从身后一抽,便抽出一把长刀来,随即刀身一挥就向他砍来。   但他低估了江宁的身手。   他对上那面具人或许不是对手,但对上这些属下还是游刃有余。   他脚尖在地上一点,纵身跃起,轻易躲过那道刀芒,一脚在那人手腕上一踢,虎口吃力,刀身便从他手中震出,另一脚在他头上一踩,借力一跃,那人瞬间被他踢得往前挪了几步,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江宁借着这股力道,猛的往前跃出几步,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往楼上跑去。   秦牧惊道:“怎么不往楼下跑?你跑楼上去一会怎么逃?”   江宁边跑边道:“楼下是火海,我现在阴煞不稳定,贸然穿越火海,如果被他们追上展开那个结界,阴煞被压制,瞬间就会葬身火海,况且下面还有很多普通人,我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他们追上来了。   秦牧崩溃了,“那你倒是要怎么逃啊!”   江宁面色淡淡,“船到桥头自然直,随机应变,到时再看。”   秦牧还能怎么说,反正现在后路被堵死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煞鬼被祛除了,制造火灾的源头被掐灭,消防很快就可以把这里的火灭掉了。   恒鑫商厦足足有三十多层楼高,一路沿着楼梯从八楼跑到楼顶天台,就算是江宁的体力也有点吃不消。   天台的风呼呼的吹着,带着夜风独特的幽冷,拂在人身上,却带来丝丝毛骨悚然的凉意。   江宁一步一步慢慢后退,面前就是紧追而来的十三个敌人。   面具人的动作依旧是慢条斯理的,他微微笑着,指尖随意而熟练的玩转着一柄短匕,道道绚丽的寒芒在他手中闪烁不休,就像他的眼神,虽美,却冷。   “还准备逃吗?”他轻声笑道,“这附近最近的楼距离这里也有五十米以上,你刚刚那一招恐怕不管用了吧。”   江宁心里微惊——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紧紧把秦牧抱在怀里,嘴唇微微抿了抿,出声问道:“你究竟为何要抓我?”   面具人唇角一弯,却是答非所问,“这个……等你跟我走一趟,自然就知道了。”   他见江宁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不仅不会杀,你还会是我的座上宾,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会有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宁这时候已经靠到了身后的天台栏杆上。   他一手在秦牧炸起的毛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唇角微微一弯,笑容冰冷而嘲讽,“是吗?可惜我这个人什么都学得会,唯一学不会的,就是听话。”   面具人微微眯眼,声音慢慢冷了下来,“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指尖旋转的匕首倏地一停,被他重新握在了手里。   他一步一步,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缓缓朝江宁靠近了过去,就像逼近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漫不经心,却又不容抗拒。   江宁轻轻叹口气,按住秦牧想要冲上前去的身体,声音低沉道:“我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想不想陪我赌一把?”   秦牧心里一跳,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它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江宁闭上眼睛,“别无选择了。”   他抱紧秦牧,猛的往后一仰身,整个身体瞬间朝着身后倒栽而下。   秦牧发出了此生以来最激烈的凄厉惨叫:“……喵嗷嗷嗷嗷喵喵喵喵要死要死要死了!”   面具人脸色一变,猛的朝前冲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江宁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他完全没有丝毫反应的时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人一猫朝着近百米的高空坠落而下。   强烈的冷风带着一股庞大的气压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秦牧觉得它的心跳都快要从口里跳出来了,这实在是太刺激了,这可是百米的高空啊,三十层楼的高度啊,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前提下就这么跳了下来,要真摔下去,铁定得摔成一滩糊糊了。   更让它窒息的是,身后的江宁完全没有任何要脱险的动作,他就这么一路静静的抱着它,任由他们坠落而下,急得它忍不住嘶声惨叫,“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们马上要落地了,真的要到摔成糊糊了,啊啊啊到了到了到了!”   距离地面只剩十米不到的距离了,秦牧再大的胆子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坐等着摔落到地上那一瞬间的疼痛感到来。   但它闭眼闭了将近一分钟,那种剧烈的疼痛感却始终没有袭来。   它胡须抖了两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地面近在咫尺,离它的鼻尖只有短短不到两米的距离,他们悬停在半空之中,再没有继续下落。   发……发生了什么事?   一片黑色的羽毛从眼前飘飘然的落下,徐徐落到地面,随即化成一点黑雾消失不见。   秦牧眨了眨眼睛,这时,抱着它的手臂微微松开,秦牧轻轻一跃便落到了地上,迫不及待猛然往后一看。   入目是一大片黑色的羽翼。   天空一轮皓白圆月高高玄起,一身黑衣的江宁悬停半空,背后张开六片巨大的黑色羽翼,那羽翼纤毫毕现,甚至能够看到羽毛之上的纹路,就和真正的羽翼一模一样。   凉凉夜风习习吹来,带起那细细的羽毛微微抖动,飘荡的斗篷衣角像是披风一般在身后散开,斗篷的帽子不知何时被吹落而下,满头黑发全部散开,一丝丝一缕缕,清风一般拂过脸颊,皓月的银练倾洒而下,勾出他半边精致俊美的轮廓,另外半边隐藏在月色的阴影之中,整个人就像是从黑暗而生的堕天使,神秘而美丽,尊贵而强大。   秦牧看着,看着,忍不住心脏怦然一跳。   之前一直被它勉强压制住的某种情感就像是遇到了春天的雨露,突然破土而出,顽强的挣扎出一颗小小的幼苗。   就在它心神动荡不安的时候,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响起,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总算成功了。”   秦牧一呆。   六片羽翼在半空轻轻一扇,带动它的主人徐徐从半空飘落而下,随即羽翼一抖,瞬间化作漫天黑色的羽毛飘散而去。   江宁就站在那散落的黑色羽毛之中,他低头望着秦牧,总是冷淡的神色竟然罕见的有些温柔,他轻声道:“其实你刚刚可以魂魄出体,这样即使我摔下来真的会摔死,你也会无碍,而我并不确定我一定可以成功凝出羽翼,稍有差池,你即使不会死,也并不会好受,而你没有选择逃离。”   他停顿一下,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在漫天飞舞的羽毛之中,那笑容更有一种恍惚梦幻的感觉,“我很感动。”   秦牧罕见的竟然有些结巴起来,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说:“没……没什么,我总是相信你的。”   江宁看了它半响,忽的道:“其实我更倾向于,你是太刺激以至于忘记可以魂魄出体。”   秦牧:“……”   一个不小心被他戳中真相。   江宁心情似乎很不错,他抬头看了看上面快要被灭掉的火势,心中微安,抬手朝他招了招,“走吧,回家。”   秦牧四爪一跃,跳到他肩上,忍不住侧头朝他看了一下。   江宁问道:“看什么?”   秦牧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条废弃的狭窄小巷,属于拆迁范围,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地方没有人烟,外面就是一大群忙着救援灭火的人,显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它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回家,我告诉你,属于你父母的事情。”   江宁脚步一顿。   秦牧轻声道:“他们曾经是整个阴阳界最顶尖的存在,江宁,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父母真的是落在了那个人手中,那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单凭你一个人的实力,绝对无法与他们抗衡。”   它停顿一下,一字一顿的说:“你父亲江殷,是阴阳界的龙头老大,捉鬼师世家江家家主之子,母亲许雅,是炼鬼师第一世家,许家家主之女,而他们都是百年难寻的……”   “至——阴——之——体!”   “至阴之体……”   夜风习习的天台之上响起一声轻轻的呢喃。   面具人一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蝼蚁大小的人影,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一片柔软的黑色羽毛,另一手手指在羽毛之上轻轻抚摸,低低一笑,“还不够啊,至阴与至阴相遇,竟然真的可以生出阴煞,这倒是省了我好大的功夫。”   他的目的本在蒋文瑞身上。   蒋廷宣死于他之手,二十多年后的现在,他儿子同样出现了阴性之体,还是比他老爹更加阴的体质,要说必然,肯定不是。   蒋家一定有什么宝贝,可以改变人的体质。   所以他派出了那只煞鬼。   最后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蒋家的确有着一枚大大的宝贝——一块来自大唐皇朝的玉璧煞鬼。   煞鬼的确可以悄然无声的改变人的体质,于他而言,也是一大助力,若能得之,自然最好,可惜被江宁给抢了去。   他轻声叹息,“这次竟然扑了个空,还真有点不甘。”   他身边空间微微扭曲,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踏出,轻声道:“看来你派出的那只煞鬼就是被他处理的。”   面具人懒洋洋一抬眼,“哦,展奕啊,刚刚怎么没抓住他?”   踏出的人影其实是一个鬼影。   他留着一头长发,穿着也是长袍儒衫,细看竟是一个气质儒雅的古人。   他手中折扇一展,微微一笑,“大人说笑了,我修的也是阴煞呢,您这噬魂珠一开,阴煞被压制,我哪来的力气再去抓他?”   面具人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噬魂珠只对二十米内的阴煞有效,脱离这段距离,效果会越来越弱,展奕,你大可以去到二十米外再去抓他。”   展奕依旧是笑,“到了二十米外,他的阴煞也会恢复,对上他,我可没有反击之力。”   面具人虚虚一眯眼,“展奕,你知道的,我只需要你阻拦他一时半刻。”   展奕折扇轻摇,但笑不语。   面具人也沉默着,半响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一声叹息轻轻响起。   面具人似有无奈,“展奕,你是我第一个奴鬼,即使你看不惯我的手段,但我是你的主人,你违抗不了我的命令,如果不学会适应,你只会被淘汰。”   展奕轻轻一笑,“我本就已经死了,便是淘汰,那又如何?”   面具人竟然罕见的一噎。   展奕虚空一踏,身形瞬间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不见,只留一句回音响在他耳畔:“我臣服的,是以前的主人,而不是现在这个不择手段的主人,你不是他,我也不必臣服于你。”   面具人沉默良久,忽的一笑,“那又如何,如今阴煞既已出现,我不必你也能达成目的。”   他猛然一转身,淡淡吩咐,“长发,黑猫,喜穿黑色衣服,年龄大概在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八以上,所有符合这个标准的阴阳界人,不论男女,不论强弱,搜集一份资料给我。”   他身后十二个黑衣人同时恭声应道:“是,鬼王,”   鬼王?   面具人唇角勾起一丝笑。   不,他现在还不是鬼王,不过很快他就要是了。   阴煞之体,呵!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第38章 秦牧觉醒的龙脉   江宁和秦牧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了。   简单洗了个澡, 一人一猫坐在床上, 江宁尽量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看向一边蹲坐的秦牧, 开口问道:“至阴之体?你说我父母都是至阴之体?”   秦牧身上金光一闪,灵魂透体而出,黑猫失去他的魂魄压制,重新苏醒过来, 钻入江宁怀里蹭起来。   江宁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眼睛动也不动落在秦牧身上。   秦牧的魂魄盘膝坐在他对面,脸上的表情同样也很严肃,“是, 江殷和许雅都是阴阳界最出色的,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别看你天赋绝顶有阴煞相助, 比起他们来可能还是有所不如, 但具体我也没见过他们,他们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双双退隐消失在阴阳界了, 我也只是听我母亲提起过, 具体的不太清楚,我母亲和你父母还是不错的朋友, 我把一些我知道的消息告诉你。”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 缓缓道:“我之前和你说过, 捉鬼师和炼鬼师是死敌, 这两个存在之前几乎没有结合过,就算有结合也都被各自的家族驱逐出阴阳界了,你父亲江殷是捉鬼师世家的龙头老大,江家家主之子,你母亲许雅,是炼鬼师世家许家家主之女,这是两个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可偏偏他们却在一起了。”   “于是理所当然,他们的感情受到了两大家族最大的阻挠,两家派出了很多阴阳师来捉拿他们,江殷和许雅就此开始过上了四处逃亡的生活,直至后来有了一个孩子。”   江宁呼吸一顿。   秦牧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错,那个孩子就是你,当初我妈妈告诉我,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江殷曾经带着孩子回过江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然后就带着许雅失踪了,阴阳界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但现在想一想,江殷应该是想以孩子来让江家妥协,承认他与许雅的关系,但江家因为你的阴煞之体并没有同意,毕竟阴煞会给靠近自己的人带来灾祸,没有一定能力的人是无法抵挡的,江殷就带着你和许雅隐居了起来。”   他一摊手,“这就是母亲告诉我的全部了,其它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江宁微垂着眼帘,喃喃道:“江家和许家……”   秦牧轻叹一声,劝慰道:“不要想着去认祖归宗,煞类体质在阴阳界永远是异类,他们会不会认你还是两说;也不要想着去给他们报仇,一来这件事是阴阳界千年来不成文的规定,炼鬼师和捉鬼师不是一脉不能成婚,二来,他们毕竟也是你的至亲,做得太过终究不好,三来,你现在孤家寡人,实力不够,谈报仇,你现在还没这个资格,等有一天,你把阴煞练到第三层次掌控万鬼,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去给他们讨个说法,现在,还必须要忍。”   他停顿一下,又道:“如果你想要以他们的力量救出你父母,那就更不用奢望了,如果这样做可以救出他们,你妈妈留给你的笔记里不会不给你这条线索,现在不提及,只能有一个可能——他们也不确定这两家会不会出手,足可见当初他们与主家决裂的有多彻底,比起你贸然暴露身份去找他们,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提升你自己。”   江宁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手一下一下轻抚在怀里黑猫的毛发之上,努力平息着内心的动荡。   这三个月来经历的事情,无疑令他的三观大为颠覆。   本来以为是普通人的父母突然变成了阴阳界的名人,背后还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本以为他不会有什么亲人,现在秦牧告诉他,他不止有亲人,而且数量还不少,只是却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把他的两位至亲逼入了绝境。   他此刻的心情极为的复杂。   一方面想要冲到两家去为父母讨个说法,另一方面却又要拼命压抑着冲动,以免真如秦牧所说,万一身份暴露,他最后的道路也将被封死,他的父母就再也救不出来了。   秦牧一手伸出,拍拍他肩膀,叹气道:“其实如果他们还是江家和许家的人,那个人未必敢出手,但他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这么多年了,这两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放话说要寻找你父母,你现在就是去找他们求援,他们也多半不会理会,所以,还是靠自己吧,那只煞鬼不是带回来了吗,他就是你的助力之一了。”   江宁沉默半响,终于缓缓的点了下头。   他说:“你帮我。”   秦牧郑重点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会尽我所能,永不弃你。”   两人目光交汇,同样的坚定,同样的真诚。   那一刻,江宁的心忽的微微一颤。   父母不在,亲人不亲,但我终究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始终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他叫,秦牧。   第二天。   对于这一天的李家来说,无疑是忙碌的一天。   李家家主李海生带着一早就去了江家拜访。   两家家主坐在客厅里,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江家家主江天纵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长长的白色胡须直垂到胸口,脑后竖着一个白色的发髻,身上是一件古旧的灰白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犀利精光,却证明着他并不是一位好相处的主。   此刻的他正一手摸着长长的胡须,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凝重,过了好半响,他才斟酌着出声道:“你确定是阴煞?”   李海生怒哼一声,“江老头,你我虽然不太对付,但我还不至于用这张老脸来和你撒谎!”   江天纵微微眯眼,“阴煞……阴煞……至阴便是阴之极致,同时出两个已是极限,这世间绝对不会一次出两个阴煞,他一定是我孙儿无疑。”   李海生缓下怒气,沉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煞类体质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存在,一个秦牧就把阴阳界闹的风生水起,那只煞鬼被他带走,还不知会给阴阳界带来什么灾难!”   江天纵淡淡瞥他一眼,某种倏忽乍现一抹寒芒,他不咸不淡道:“这就不牢李家主操心了,我们江家的子孙再如何,也绝不会做危害阴阳界的事情。”   李海生气道:“你这贼老头,你可别忘记,江殷早就被你逐出江家了,他儿子又和你江家有什么事情?”   江天纵依旧是脸色淡淡,“既然没什么事情,李家主为何要找到我江家来?”   李海生头顶的短发都快气得炸起来了。   坐在江殷下首位置的江昀连忙打圆场道:“李家主,父亲,二弟他虽然名义上被逐出江家,但到底还是江家的血脉,他的儿子也继承了江家的血脉,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做什么危害阴阳界的事情,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他,一只煞鬼的危害还是很恐怖的,在没确认他的危险程度之前,绝对不能放任在外。”   李海生看了他一眼,勉强压下怒气,没好气道:“找回来,再让他认祖归宗?你觉得你这老顽固父亲会同意?”   江昀一噎,看向江天纵,叹息道:“父亲,二弟这么多年没有音信,很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他好歹也是您曾经钦定的家主继承人,我们……还是去找找看吧。”   江天纵一手抚摸着长长的胡须,沉吟不语。   江昀见他没有反驳,心里多少有了些希望,以往每次一提找二弟的事情,江天纵无不是冷着脸大发脾气,这一次竟然罕见的没有吭声,想来心里也是有了些意动,但却碍着面子没有明面上说出来。   父亲的顽固他一直知道,想来还是得给他个台阶下。   他心思一转,微微笑道:“父亲,您看,阴煞那等恐怖的存在出现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我们谁也不能保证阴煞会不会侵蚀人的心理,导致他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那样一来,肯定是阴阳界的一大灾害,这样,我让妍儿去找找他,她的蛊虫找人最是方便,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我们还是早些了解清楚为好。”   江天纵沉吟半响,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可以。”   江昀笑容更深,起身行了一礼,“那我就去找妍儿了。”   江天纵挥挥手,“去吧。”   眼见他的身影出了门去,李海生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么,心软了?当初那么决绝的把他赶出去,甚至不惜在他儿子身上下了那么重的封印,现在竟然又开始反悔?你怎么不想想,他会不会恨你。”   江天纵淡淡道:“恨又如何?我们捉鬼师乃天师正统一脉,岂可与你们歪门邪道的炼鬼师为伍?况且,阴煞乃不祥之物,我不将他封印,留着他祸害我儿子不成?”   就是李海生这么卑劣的人都对江天纵这番冷血的话有些心惊,这要换成他自己的儿子,管他什么阴煞阳煞桃花煞,先保住血脉再说,可江天纵就是可以这么冷血,当年江殷抱着那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正好他也在场,他是亲眼目睹了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面前这老头就是因为那孩子的阴煞之体可能会威胁到江殷的生命,所以才用了重手段将那孩子的阴煞封印,那封印如果不解除,绝对活不过二十五岁,最终直至自闭而死。   这就是江天纵,冷血无情江天纵!   许家那老头都比他差了点。   他哼了一声,道:“行,你们正统,我说不过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人情你是不领也得领,找到煞鬼的时候通知我一声,那煞鬼我李家就接手了!”   他说完,一甩袖子,便转身往出走去。   江天纵依旧坐在座位上,眼睛微微闭着,一下又一下轻抚着长长的胡须。   良久,他忽地轻声一叹,“你是叫安安吗?我好像听殷儿叫过你……安安……”   他停顿一下,又叫了一声,“安安,平平安安,倒也好……”   说着,紧抿的唇角微微泛开一丝笑,让他整张古板的脸都多了一分慈祥。   江宁因为昨晚秦牧告诉他的事情,心思烦乱一晚上没睡着,到了凌晨才稍稍眯了一会。   秦牧很小心的没打扰他,出了外面招呼着一众灵物轻手轻脚的做饭收拾,等他醒来的时候,一桌丰盛的大餐已经端上了桌子。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坐在桌上看着面前形态各异的五只灵物。   两只胖娃娃玉宝宝各自捧着拇指大的一点小盘子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美食,一条蛇蛇身撑在地上,蛇头努力攀爬而上瘫在桌子上,死死的瞪着面前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乌龟两只前爪直立而起,就像只大型哈士奇,就等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把眼前的大鱼囫囵吞进肚了。   秦牧蹲坐在桌子上,一脸威严的训斥:“你们又不是没吃过美食,别摆出这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四只灵物齐齐朝它斜瞥一眼,继续盯着面前的美食发呆,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   秦牧简直又气又无奈。   江宁看着它们这副样子,心里竟然也多了点轻松的感觉,他拿起筷子,轻轻在桌面一点,“开饭。”   四只灵物同时开吃。   秦牧一边抱怨着“一群没见识的家伙”,一边也低头在自己面前盘子里的小鱼上啃起来。   一顿饭吃的全家和乐。   昨天抑郁的往事被江宁很好的压了下去,他看着面前五只吃的津津有味的灵物,心情也不自觉慢慢好了起来,   所谓的亲人,他从来就没期待过,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一切等他救出父母,这些事情父母更有立场来处理。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吃完饭后,精神恢复到巅峰状态,他也有时间来做一些其他事情了。   重新回到卧室里,任由几只灵物热火朝天的刷碗擦洗,他和秦牧盯着那块拿回来的玉璧打量了起来。   秦牧道:“输入点阴煞看看。”   江宁试探着滴了一滴阴煞进去。   黯淡的玉璧顿时亮起一层白濛濛的光芒,一点黑色从玉璧之中慢慢渗出,转瞬便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男鬼,正是昨天和李海生对峙的李弘。   他一出来先是长长松出一口气,叹息道:“总算可以出来了。”   再一转眼看到面前的一人一猫,略一沉吟,稽首一礼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江宁站起身来,也对着他轻轻颔首,“不必多礼,我叫江宁,阴煞,是一名捉鬼师。”他指了指秦牧,“秦牧,阳煞,人魂猫身。”   李弘在进入玉璧之前就知道江宁的阴煞了,虽然惊讶,但到底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还好接受一点,但秦牧的阳煞,却着实出乎他的预料了。   “阴阳二煞?”他惊异的挑了下眉,看向秦牧的眼神顿时变了,良久才勉强压下心底那股动荡的心绪,点头道:“失礼了。”   秦牧轻轻点头,“无碍,孝敬帝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   李弘苦笑一声,“薄名罢了。”   他叹息一声,“当日我体虚而亡,连累父皇母后为我心伤,母后听方外之士所言,将我魂魄聚于玉璧之上,以图与他们日后相会,却不想这一睡就是千年之久,如今醒来,已是物是人非。”   秦牧目光落在床上放着的那块玉璧上,沉吟道:“我研究过你栖身的玉璧,你现在的魂魄已经完全与它融为一体,它就是你的身体,更准确的说,你与其称之为鬼魂,不如称之为玉灵。”   李弘停顿一下,苦笑点头,“的确如此,我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宁淡淡安慰,“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你获得了长生。”   李弘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福兮祸兮,唉!”   “别说这些了,我们来谈谈正事。”秦牧打断他的唉声叹气,正色道,“我们之所以找你,是他妈妈的叮嘱,他父母失踪不见,说有线索留在你这里,我们想知道,她妈妈留给你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线索?”   李弘略有疑惑的沉吟一下,随即眼眸一睁,看向江宁,“你父母是?”   江宁一字一顿的说:“父江殷,母许雅。”   李弘恍然道:“你是江天师和许天师的儿子?”他拍了拍头,有些懊恼,“也对,他们都是至阴之体,我早该想到,你的阴煞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宁眉间隐隐一动,很快又沉寂下来。   这只鬼知道他父母的事情,看来他们找的没错,江殷和许雅的确在他身上托付了线索。   李弘沉吟一会,身上隐隐的防备慢慢松懈下来,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我本是大唐皇朝之人,死后魂魄聚于这玉璧之上,一睡千年,二十多年前,我的陵墓被挖掘开,一伙人将玉璧偷了出去售卖,辗转来到蒋廷宣手里,他如获至宝,整天把玩。我本是煞鬼,玉璧封不住我全部的煞气,煞气外泄,便将长期把玩玉璧于手的蒋廷宣逐渐侵蚀,让他成了阴性体质,最终被那个人盯上。”   “那个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他的目的好像就是所有阴性体质之人的魂魄,体质越阴,他就越在意,蒋廷宣被那个人盯上,被他杀了,之后强行夺取魂魄,我那时还在沉睡之中,是他死时不小心将玉璧摔落于地,导致玉璧破裂成两半,这玉璧就是我现在的本体,玉璧一碎,我的魂体差点随之崩散,幸好后来江天师和许天师及时赶到,帮我重新凝聚了魂体,并用特殊的手法将玉璧重新炼制了一番,两块碎片合二为一,我才能得以活下来,可之后煞气泄露不少,我的实力较之一般的煞鬼还要虚弱,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他看向江宁,轻轻颔首,“这就是我和你父母认识的过程。”   秦牧恍然道:“原来如此,可那个蒋文瑞说你无缘无故消失不见了,那是怎么回事?”   李弘失笑,“那个啊,我沉睡之中感到外界一股很强大的灵气波动牵引,被强制唤醒,醒来之后才发现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唤醒我的就是一块玉雕龙玉魂,我感念于它生灵不易,并没吞噬,可那个小房间实在太逼仄,我以魂魄之身穿出墙壁,再以阴煞凝聚钥匙开锁,便带着我的本体出去了。”   秦牧眨巴眨巴眼,“就这样?”   李弘一摊手,“就这样。”   ……所以这就是困扰他们好多天的玉璧失踪之谜?   秦牧有点崩溃。   阴煞可以实体化,为什么它单单就漏了这一点呢?   江宁咳嗽一声,伸手一捞把它捞入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安慰一番后,又问道:“我妈妈在你身上留了什么线索?”   “你母亲是炼鬼师,我当时为报答你父母的救命之恩,自愿与他们订立了契约,为他们所驱使十年,后来你母亲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你,我任你驱使十年,在这十年之内,你是我的主人,至于线索……”   他微微停顿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沉思,“我毕竟是灵体,也近距离接触过那个人,感觉比较敏锐一些,其实那个人身上有很浓郁的死气,他不算是个活人,但他确实有自己的肉体,我和你父母当时有一个猜测,很可能是有人以大能力把他的肉体时间停留在了死亡的前一刻,他死了,却也没死,而且他很懂炼鬼之法,身边的奴鬼非常之多,甚至不乏煞鬼,综合起来,你父母整理了一份名单,这其中有一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他说着,手一挥,黑色的阴煞溢出,面前空气里顿时出现了一份人名组成的表单,“这就是你父母让我告诉你的,只要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基本就可以猜到他的最终目的,到时我们也可以占据先机,反被动为主动。”   江宁和秦牧的视线同时落在那份表单上。   上面足足有十几个名字,基本囊括了炼鬼师的各个家族,无一不是那一代的天之骄子,最后却因各种不明的原因消失不见。   秦牧喃喃道:“好家伙,这份名单可谓价值连城了。”   江宁淡淡开口,“不过我们不能亲自动手。”   秦牧眼珠一转,随即明了,“也对,要确认他们的存在,必须得抛开坟墓,掘人坟墓这种事情我们可不能干,交给阴阳署吧。”   它看向江宁,解释道:“连续不断的阴性体质遇袭事件,阴阳署肯定早就注意到那个人了,只是苦于没有线索,我们去找江恒,想办法把名单交给他,剩下的他自然会处理。”   它话音刚落,床头柜那边“咔擦”响了一下。   一人一猫一鬼同时朝那边看去。   却见是那枚吸收了阴煞的玉雕龙刻件已然破开最外层的一层黑色,紫玉之上紫芒一闪,一条紫色的小龙嘴里衔着一朵淡黄色的玉兰花飞了出来。   它一飞出来,秦牧顿觉魂魄猛的一颤,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它不受控制的释放了一点阳煞出来,那小龙身体忽的一僵,紫色的龙身上骤然飞出一层金黄色的虚影,那虚影在半空之中再次凝结,又变成一条小龙的模样。   同一时间,李弘的身影也是微微一颤,黑色的虚影身上又是一阵淡黄色光芒闪烁,一条巴掌大的金色小龙也从他身上飞了出来。   “这是……”秦牧眼瞳一眯,“龙气?”   它话刚落,两条金色的小龙猛的一转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兜头朝着它就撞了上来。   这动作实在太突兀了,突兀到江宁和秦牧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两条小龙已经整个没入秦牧的身体里了。   秦牧身形猛的一颤,一层金芒从他身上闪过,透明的金色魂魄透体而出,瞬间脱离了黑猫的身体。   只是他的魂魄情况却很不容乐观。   他的眉紧紧的皱着,表情痛苦至极,整个人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身体不时因为极致的痛苦痉挛抽搐,他露出衣服的头手之处甚至有一层鳞片的虚影浮现出来,魂魄上的金芒一闪又一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散消失。   “牧!”   江宁始终淡漠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刚要冲上前去,却被李弘凝出一丝阴煞拉着退远了一点,声音凝重道:“别过去,他没有危险,你现在冲上去会把他置于险境的!”   江宁脑中一清,混乱的思绪终于被强大的理智重新理顺,他深吸口气,勉强抑制住冲上前去的冲动,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弘脸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的阴煞是至阴与至阴的结合,按说至阳与至阳也可以生出阳煞,但在我二十多年前苏醒的时候,并没有至阳之体出现,他的母亲应该也不是至阳之体,你觉得他的阳煞是怎么来的?”   江宁脑中急速思考,忽然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霎时不可置信的一睁眼。   “看来你也猜到了。”李弘叹息道,“有形而有灵,玉雕龙是最难成玉魂的存在,一旦成灵,身上会自带龙气,我好歹也是父皇亲封的皇帝,身上也有龙气护体,龙气除非遇到危机,一般不会出现,但要说这世上可以牵引龙气出现,且最至阳至烈的存在,只有那一位。”   他一字一顿的说:“华夏祖龙。”   他话音一落,秦牧身上动荡的金芒瞬间耀眼到了极致,刺目璀璨的光华几乎要穿破墙壁透体而出,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江宁脸色微变,急忙一挥手,层层阴煞涌动而出,瞬间将整栋房子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层阴煞结界,成功阻止了金芒的外泄。   下一刻,一声震天荡地的龙吟声响起,威严浩荡,恢弘嘹亮,宛如来自万古苍穹,充斥着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   “吟——!”   与此同时,昆仑龙脉的地底深处,一双金黄色的巨大兽瞳骤然在黑暗之中睁了开来。   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明明是森冷的兽瞳,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怖,金黄色的眼眸之中布满丝丝缕缕光暗不同的金色丝线,一眼看去,就像在金色海洋之上浮荡的缕缕流星,有一种华美梦幻的感觉。   那双眼睛在黑暗之中轻轻一转,一道仿佛来自亘古苍茫的叹息声轻轻的响了起来。   “血脉……我感觉到了血脉的存在……” 第39章 喵变龙   距离那天恒鑫商厦火灾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半个月来, 后续报道陆续出来, 关于火灾原因, 媒体只归咎于施工途中未做任何防护,导致电焊迸射的火花点燃可燃物引起的火灾,所幸只有二十多人受伤,并没出现死亡情况,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次的灾祸本就因为李家妄图夺取煞鬼而生, 但煞鬼乃阴阳界之大忌, 凡是出现,必须处以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对之, 因此这一次也不能全怪李家,虽然对李家发表责难的言语多了一点,但终究也只是一点波浪, 掀不起什么海啸。   倒是最近的阴阳宝爱屁屁论坛之上被一道消息屠版了。   阴煞出现了。   李家家主李海生以家主身份在论坛上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整个论坛就炸了。   阴阳界自有记录以来,总共出过两位煞类体质。   一位是桃花煞,不久之前已确定死亡,另一位,就是秦牧。   当初秦牧以阳煞之体横空出世, 不知有多少人想把他的煞气封回体内, 在他们确认这个办法无法达成之后,秦牧就成了整个阴阳界忌讳一样的存在。   谁也不敢过于接近他, 生怕他那煞气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同时却又羡慕着他的实力, 统御万兽,还有那恐怖的,号称拥有极致毁灭力的阳煞,无一不让他们嫉妒,秦牧在整个阴阳界就是一个不能提的存在。   但现在,这种存在又多了一个。   与阳煞对立的存在——阴煞。   传说阴煞修炼到极致可掌控万鬼,就连地府那边都特别忌讳,是实至名归的万鬼之王,到时只要鬼王一句话,万鬼臣服,相当于整个阴阳界的生死都捏在他一人手上。   怎能不让人悸动?   而这位让整个阴阳界躁动不安的阴煞大人,此刻正躺在床上,盯着面前一条金色的小龙发呆。   那条小龙身体是半透明的,长度约有两米左右,直径有成人手臂粗细,全身覆着一层整齐的金色鳞甲,尾巴是一层鱼尾一样辅散开来的透明薄膜,龙背上覆着一层虎虎生风的金色龙鬃,头顶精致修长的龙角峥嵘屹立,龙角之下,就是那双闭了半个月的龙眸。   如果不是它身上越来越趋于稳定的气息,江宁大概真的有种不顾后果立马把它叫醒的冲动。   它睡了半个月了。   从一开始觉醒时候的暴躁气息,到现在慢慢趋于稳定,总共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是一个逐渐炼化掌控力量的过程。   李弘之前曾经有过一个猜测,“这位恐怕是祖龙与人类结合所生之子,不然阳煞不可能强大到如此程度,但祖龙的力量太过强大,若是不懂掌控,他会被力量吞噬,爆体而亡,生育他的母亲恐怕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把他的祖龙血脉封印了,可这封印一旦遇到外界龙气刺激,就会瞬间崩溃。”   “玉雕龙的龙气比我要足得多,受到他身上封印牵引,龙气出体,勾动我的龙气一同入他体内,封印一破,祖龙力量外泄,瞬间吞噬他的人类血统,所以他现在变成了龙,但龙的力量太过霸道,他若想掌控,恐怕得花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所谓不短的时间,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来,除了必要的采购,江宁没离开过家门一次,所有的捉鬼买玉魂之类的事情都被他延后了,每天都守在秦牧身边,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毕竟力量的掌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秦牧的存在对他来说很是重要,自然不容许他出现任何意外。   李弘飘在他跟前,仔细打量着床上沉睡的小龙,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觉得它快苏醒了,应该就在今天吧。”   江宁也有同样的预感,“最迟不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啊……”大宝飘荡在一边,撑着下巴喃喃自语,“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麻麻竟然是真龙。”   牛奶白糖版二宝在旁边赞同的点头,“嗯嗯!”   乌龟同样趴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精芒,“怪不得我总是想臣服于他,怪不得他的御兽天赋那么好,原来是龙啊,祖龙可是当之无愧的异兽之王,臣服与他的血脉,我不算丢了老祖宗的脸。”   蛇懒洋洋趴在一边,鄙夷道:“别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气得乌龟又抬爪拍它。   蛇权当是按摩了,反正以它的坚韧皮肉拍下来又不痛,继续半死不活的趴在那里懒洋洋的享受。   床头柜上的龙雕玉刻件上,一条紫色的小龙嘴里衔着朵玉兰花趴在那里,威严的龙脸上一片肃穆深沉,静静看着屋子里一片乱哄哄的打闹,龙眸微微眯起,不言不动,很有一种帝王的霸气。   就在气氛一片热闹之时,床上躺着的金龙微微颤了下眼帘。   江宁呼吸一滞,连忙抬手,“别闹,他醒了。”   刚刚还有些吵闹的屋子顷刻就安静下来,一鬼二兽三宝全部凑了过来,瞬也不瞬的盯着秦牧看了起来。   就在所有生物的注视之中,秦牧的眼帘又是微微一颤,缓缓的睁了开来。   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眼前的场景也有些模糊,随着神智清醒,断片的记忆也慢慢回归脑海之中。   记忆只停留在那条玉雕龙和李弘身上窜出的金色龙气没入自己体内,然后就是逼人窒息的强烈痛苦,他似乎被痛苦吞噬了理智,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再之后便失去了神智。   发生了什么事?   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眼前场景渐渐清晰,六颗脑袋同时映入眼帘。   “……”秦牧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惊跳而起,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你们干嘛?”   岂料这一下用力过度,整个身体直接暴跳而起,一路穿过房顶直冲高空而去,大有一去不复返之势。   幸好江宁早有准备,指尖阴煞狂涌而出,缠着飞上天空的某龙往回一拉,这才把它又重新拉了回来。   秦牧惊魂未定,“怎么回事?我就是跳了一下,怎么飞那么高了?”   他下意识要站起来,结果这一站才发觉姿势有些不太对,低头一看,整条龙都懵逼了。   金色的鳞片,金色的龙尾,金色的龙爪,金色的龙身。   ……我是一条金色的龙。   他不信邪的抬了抬腿,龙爪也跟着抬了抬,他又不信邪的翘了翘尾巴,龙尾瞬间递到了他眼前。   秦牧脑袋直接当机。   这一定是场美丽的噩梦。   他眼一闭,又瘫床上,准备呼呼大睡。   一切等我睡醒再说。   这个梦想注定失败。   江宁伸出手,在它脑袋上戳了戳,因为指尖裹了一层淡淡的阴煞,手指并没有透体而过,指尖的触感冰凉冰凉,带着鳞甲特有的冷硬光滑之感,很是好摸。   秦牧藏在龙鬃里的耳朵微微抖了抖,嘟囔道:“别吵,我要睡觉。”   江宁面无表情道:“你足足睡了有半个月。”   秦牧“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扭头瞪他,“你骗我呢,我明明还在做梦!”   江宁伸出一指,轻轻在它脑袋上一弹,看着它拿爪抱头幽怨的瞪他,淡淡道:“梦里会有痛感吗?”   秦牧垂死挣扎,“一点都不痛!”   江宁不再说话,他决定用一种简单干脆的办法让它接受事实。   伸手一捞,直接抓住它的龙尾巴,然后……   晃晃晃晃晃晃晃。   秦牧龙爪抱头,凄厉的惨叫出声,“啊啊啊别晃了别晃了我不做梦了,我醒了醒了醒了!”   江宁慢条斯理的收了手,很温柔的把它重新放到床上,并且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难得柔和下来,“乖,听话。”   秦牧晕头转向的趴在床上,彻底阵亡。   其它灵物们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打个哆嗦。   乖乖,连龙都敢欺负,这位大佬是有多凶残……   秦牧缓了一会儿,那股眩晕的感觉总算被它压了下去,它痛苦的睁开眼睛,拿爪抱头,崩溃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变龙了?”   江宁低头看它,问了个牛马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秦牧一愣,脸色微有落寞,“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我是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我母亲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事情,每次问她都会被疾言厉色的呛回来,我也不清楚。”   江宁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你之前说,你还有个弟弟,你弟弟也是你父亲生的吗?”   秦牧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是我母亲抱养回来的孤儿。”   江宁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母亲……是不是身体特别虚弱?”   秦牧这次是真的惊了,“你怎么知道?”   江宁徐徐吐出一口气,“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他把李弘之前的猜测,以及那晚发生的事情全部与他说了一通,末了,叹道:“你是祖龙与人之子,现在你体内龙息完全吞噬了你人的魂魄,说你是条龙也不为过。”   顿了顿,补充,“才刚出壳的幼幼龙。”   秦牧:“……”   你才幼幼人呢!   李弘在旁微笑解释,“龙族到五百年才算成年呢,你现在才二十出头,应该还是吃奶的年龄。”   秦牧彻底爆发,“我是蛋生的,蛋生!哪来的奶喝!”   大宝在一边闲闲的笑,“这么快就接受自己龙的身份了,我记得你之前还是人啊,胎生!”   秦牧抬起眼,懒洋洋撩了他一眼,幽幽道:“屁屁痒了?”   大宝脸色一僵,哼哼着飘到一边和二宝相亲相爱去了。   玉雕龙这时候也慢悠悠飞了过来,看似威严的紫色龙眸里却有着一抹浓浓的依恋,它拿龙爪抓住嘴里的玉兰花,很自然的叫了一声:“麻麻。”   秦牧看了它一眼,“玉雕龙的玉魂?”   江宁在一旁淡淡道:“它的龙气被你吸入体内,你成龙之后龙气反哺给它,让它的力量强了不少,现在已经是高阶玉魂了,祖龙乃天下万龙之首,你是祖龙之子,又反哺龙气给它,它自然就认你为母了。”   秦牧懵逼,“怎么就认我为母了?明明是父亲吧,我是男人!”   玉雕龙理所当然道:“两位哥哥都叫你麻麻,粑粑是他。”   它说着,用尾巴指了指江宁的方向,很显然,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把称呼彻底定下了。   说起来我到底是怎么接受这个“麻麻”的称呼的?   它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看向李弘,道:“既然是反哺的话,你的实力也提升了?”   李弘微微一笑,“我本是千年煞鬼,又有龙气护体,实力就煞鬼来说也是属于顶尖一列,但二十多年前玉璧碎裂,致使我实力损失不少,如今你的这次反哺,我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他说着,向着秦牧的方向很郑重的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这十年期间,我必会尽我所能,助你们成事。”   秦牧心中略微激动,不过显然还有另一件事情更加重要,它道:“你那个玉璧的事情还是尽早处理一下,那毕竟只是块玉,经不住摔,再厉害的实力,只要玉璧一碎,你照样会魂飞魄散。”   李弘微笑颔首,“不必担心,江天师之前有教过我炼制玉璧之法,我这些年来已经把玉璧炼制了一番,至少轻易不会碎了。”   秦牧松口气,“这样倒也好。”   事情解决,秦牧懒洋洋摆摆尾巴,“行了,也别都围着我,该干嘛干嘛去,我现在又没什么事,让我休息一会。”   一群灵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慢慢散去了。   卧室里就剩下江宁和秦牧。   秦牧懒洋洋撩他一眼,“你怎么不走?”   江宁坐在床边,目光放空望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淡淡道:“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往哪里走?”   秦牧一噎。   是啊,他和他从来都是住一间房,他现在寄人篱下,在这间屋子里甚至都找不到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以至于到了这种时候,他连个可以独自静默的空间都没有。   它呆呆的躺在床上,目光空茫的瞪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眼中不自觉就有些湿了。   忽的,头上忽的触摸上一抹温凉的触感,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却莫名带着一点难言的温柔,“想哭的话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   声音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或者,你更需要一个人的空间?”   江宁说着,慢慢站起身来,便要往出走去。   衣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回头一看,床上的小金龙伸出一只小小的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衬衣衣角,头瞥向一边看不清表情,闷闷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留下来,陪我一会。”   江宁轻轻叹口气,又重新坐回了床边。   秦牧收回爪子,小声说:“我小时候的印象之中,母亲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多亏她手下一些忠诚的异兽相助,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她身上没有丝毫灵气,但却懂很多阴阳界的知识,她对我异常的严厉,总是逼我学习更多的知识,在我十岁那年……她便去了。”   它稳了稳情绪,嘶哑着声音,喃喃道:“我以为母亲体虚是受伤之过,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我,所以才对我那般严厉,可我今天才知道,她是为了封住我体内的龙脉,为了保住我的命,所以才耗尽所有的灵力……”   它停了一下,忽的发出一声低低的气音,“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江宁伸出手来,轻轻在它身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柔声道:“你母亲一定很爱你。”   啜泣的声音微微一顿。   “聪慧如她,在有了你之后本可以流掉,但她选择了以命生下你,这是她的选择,她爱你,也爱你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她的希望。”   江宁微微低下头,对上秦牧抬起来的眼睛,认真道:“我们把你的身体找回来,带着你母亲的骨灰去找你父亲,你是你母亲用命换回来的,她为他生了个孩子,这件事,你父亲应该,也必须要知道。”   秦牧黯淡的眼睛慢慢燃起了一丝斗志,“你说得对,我们得去见祖龙,我母亲为了我把命都赔上了,没道理他还被蒙在鼓里!”   江宁见它情绪没那么低落,心里也慢慢松出口气。   秦牧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朋友,他说不清他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但不可否认,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暂,但秦牧于他而言,已经重逾性命。   先不说三个多月前,如果不是巷子口的偶遇,他可能早就葬身于那些混混之手了,之后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把他强制召来,他也许就被阴煞吞噬了,再之后三个月的相生相伴,没有他耐心细致毫无保留的教导,他也不可能找到父母的线索。   一次又一次的倾心相助,一回又一回的生死相交,早已让他将秦牧放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跨过了朋友的那道线,他可以轻易把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他也可以毫无顾忌的把后背交给他,信任是他们之间最坚固的情感。   刚刚秦牧表现的那么大方爽朗毫不在乎,但神情之间那一丝即将崩溃的脆弱却瞒不过他。   也是如此,他最后才选择留了下来。   他伸出手,把小龙抱在了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它背上柔软的龙鬃,轻声道:“以后等我们强大了,可以去地府查一查你母亲的转世,到时也好去看望一番。”   秦牧眼里噙着一汪泪水,轻轻点了下头。   感觉着背上轻柔舒缓的抚摸,它激荡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偷偷抬起眼睛,看了眼江宁。   他微微垂着眼帘,往日里冷冷淡淡总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如今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柔意,鬓发两侧垂下两缕柔软的长发,将他的表情更柔化了些许,鸦羽般漆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下一片淡淡的黑影,将那隐藏在眼帘之下的黑眸带出几许淡淡的柔意。   心里最柔软处的某个角落轻微的颤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沦陷的更深了。   一人一龙就这么静静的待了会儿,秦牧忽的想到什么,一惊而起,“对了,我听说龙族五百年才算成年,一百年才可以化形。我该不会就这样一直维持到一百年后才能化人吧?”   江宁的语气很轻松,“五百年是说的自然成长,你可以依靠吸收鬼的怨气加速成长,以你现在的魂魄,再有四只煞鬼就可以成年了。”   秦牧:“……煞鬼不是那么好见的,四只是现在阴阳界的煞鬼总数了。”   江宁微微眯眼,“这可不一定。”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紫色戒指,道:“固魂戒里的怨气你才吸了不到五分之一,这一只煞鬼只是他手下其中之一,我相信他手里的煞鬼绝对不止这一只,到时我把他老巢掏出来让你吃个够,现在……”   他把戒指递到秦牧嘴边,柔声劝哄:“乖,先吃奶,快快长大吧。”   秦牧:“……”   一个小时之后,秦牧露着肚皮仰天躺在床上,整个肚皮都撑起一个胖墩墩的圆球,都快把他整条龙都撑爆了。   “嗝——!”   它拿四只爪子抱住自己鼓鼓的肚皮,一脸迷茫道:“这点怨气吃完,我应该可以化形了吧……”   江宁在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了,一只煞鬼抵得上一百年的修为,等你消化完就差不多了。”   说着,他想到什么,“对了,你现在的魂魄不依托身体应该也不会消散吧?”   秦牧闭上眼睛感觉了下,“嗯,好像是这样,魂魄凝练不少,不住猫身体里也不影响了。”   江宁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样倒还好。”   “嗯?”秦牧敏锐的感觉到一丢丢不太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那只猫呢?”   江宁沉默一会儿,用一种难以言侧的语气,幽幽的说:“环环它为了爱情,私奔了。”   秦牧:“……” 第40章 护短   秦牧花了好半天时间, 才接受了江宁口中对于环环私奔一事的解释。   据说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它突然化龙昏迷之后, 江宁忙于照顾他, 一时忽略了对环环的关注,导致它溜出门去不知到哪疯玩去了, 几天之后回来的时候, 身边有一只橘黄色的胖母喵。   再然后, 这猫回来之后一看秦牧, 觉得它醒来后还要占据自己的身体, 到时就不能和母猫亲亲爱爱了,于是就找了个机会……私奔了。   江宁问:“它之前也离家出走过几次, 最多两个月就会回来,但你确定你还想用它的身体?”   秦牧一脸黑线, “……还是算了。”   它想了想,道:“之前的黑猫身份已经暴露了, 如果我再用那副身体跟着你, 会给你带来大麻烦,干脆再买只猫吧,这次我要好好挑只身体!”   江宁停了一下,语气莫测道:“你为什么单单看中了猫?之前是只有环环,我可以理解,既然要重新选择,我觉得……狗也不错。”   秦牧:“……”   江宁:“或者鸟, 还可以飞。”   秦牧:“……”   江宁:“仓鼠也不错, 不引人注目。”   秦牧:“……”   它有气无力道:“你够了, 我本来就是人,好不容易暂时接受了猫的存在,我可不想再重新换个身份。”   江宁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异常,但秦牧就是觉得,他有些遗憾。   这让它有点抓狂。   它摆了摆尾巴,在床上翻个身,忍不住道:“你不会真的想我用这些动物做身体吧?”   江宁看了它一眼,避而不答,转而道:“这些天为了照顾你,家里一些东西有所欠缺,你好好休息,我出去采购。”   秦牧只好蔫蔫的点点头,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一闭目就是一个下午。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是被一阵鸟叫声给吵醒的。   刚睁开眼,入目就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一蓝一绿,蓝色是澄澈的天空蓝,宛如宝石一般幽蓝幽蓝,很是好看,绿色是极品翡翠的帝王绿,和大宝的本体都有的一拼。   这么一双眼睛的主人,是一只布偶猫。   整体雪白,脸颊眼睛处左右两侧的毛发却是一层浅淡高贵的银灰色,耳朵是更深一点的灰粽色泽,眼睛圆溜溜的眨啊眨,更显得无辜可爱,胸前一团蓬松柔软的毛发柔顺的垂下,为它添了几分柔雅的气质。   它静静的卧在那里,姿态优雅而高贵,体态优美,气质慵懒,光是看着它,就有种时光静谧的美好感觉。   如果忽略它脑袋顶站着的一只淡黄色的牡丹鹦鹉,以及它爪下按着的一只拳头大的小仓鼠的话,秦牧会感觉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醒了?”一道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身体买回来了,选一个?”   秦牧歪头看去,江宁穿着一身黑风衣站在他面前,明显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   它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盯着面前的三只宠物打量起来。   鹦鹉和仓鼠就不用说了,他已经习惯了猫,怎么可能摆着猫身不用去借用别的动物身体?至于这只猫……虽然是只公猫,但这外表也太美了,美到它都不想用了。   它艰难的说:“我现在魂魄很凝聚,用不着再找身体了……”   江宁坚定地驳回它,“阴阳眼虽说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你以后跟着我出去,万一被人看到,你大概是会被抢回去当祖宗供奉起来。”   秦牧:“……”   它欲哭无泪,“再换个身体?”   江宁凶残的拒绝,“它们三个是唯三同意让你借身体的。”   他见秦牧略有疑惑,便解释了一句:“我带着大宝出去的。”   秦牧懂了。   玉魂是天地灵物,生于天地之间,可懂万兽之语,江宁为了避免环环那种事情会再次出现,这次索性就采取自愿原则,但一般生物怎么可能会同意随意把自己身体让出来交由其它生物操控?   除非是对自己有利。   “这三只动物身体都有点病,我用大宝的灵气治好了病,以此和它们交换的。”江宁道,“其它的动物都没同意。”   秦牧心里最后一点反抗也消失了。   算了,反正只是个暂时的身体,等他找回真正的身体后,总能找回面子。   ……也只是想想而已,面子什么的,在江宁面前早就丁点儿都不剩了。   既然秦牧已经醒来了,原本停止很多天的捉鬼行动又可以开始了。   江宁打开爱屁屁,在赏猎页面翻翻找找,最后翻到了一个让他比较感兴趣的任务。   任务描述:海城附近的雅东海域最近出现一大片神秘的浓雾,浓雾中时常有歌声响起,传言有人看到过人身鱼尾的神秘生物,已经有八艘游轮在此失踪,其中有一艘是最近在海城举办的世纪商会,里面有不少商界精英,三艘是阴阳署派遣出的搜寻舰,无一例外全部失踪。   任务内容:找到失踪的游轮,确认乘客行踪,弄清楚迷雾以及歌声的真相。   任务地点:海城雅东海域。   任务发布:总部发布。   任务酬劳:五千万。   任务时限:七天。   任务难度:八级。   任务状态:待接。   秦牧也看到了,它的视线顿在了最后那个“八级”上面,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八级啊……”它喃喃道:“一般一二三级的任务基本没有上了百万的,也是数量比较多的,是一些没有真本事,在阴阳界混日子的人所做的,像是看风水,算命,点穴,寻墓之类的;四到六级是百万类任务,也是有一些本事的人可以入手的,比如抓鬼,斗法,救人之类,比较有危险;七到九级就是真正用命去拼了,到了这个级数,酬劳都是千万以上,但任务也是真的危险,比如一些探墓,与千年僵尸搏斗,还有一些很恐怖的灵异事件;到了第十级,基本就是整个阴阳界的灾难了。”   它看向江宁,郑重叮嘱,“以你现在的能力,六级以下的百万任务可以说是毫无难度,但七到九级,我其实做的也不太多,任务情况着实凶险,就连我也是稍有不慎就有危险,绝对不是光有阴煞就可以对付的,如果你实在想试,也可以去试试看,但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一旦掉以轻心,就是万劫不复。”   江宁轻轻点头,“我会的。”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最后停在了“人身鱼尾”那四个字上,指尖来回摩挲了两下,若有所思道:“人身鱼尾?人鱼?”   “不是所有人身鱼尾的生物都是人鱼。”   秦牧道:“一般的鱼类异兽修炼成精后,都可以做到半兽化,把下半身化成鱼尾模样,这只是半妖,并不是人鱼,也不会唱什么歌,真正的人鱼是一生下来就是这种人身鱼尾的状态。”   它停顿一下,表情慢慢凝重起来,“传说中的人鱼杀伤力是很恐怖的,绝对要比半兽化的鱼类异兽恐怖得多,他们生性凶残,喜食肉,一般只要招惹到他们,他们全族都会天涯海角疯狂追杀,有的人鱼还会吃人,他们用歌声和美丽的容颜诱惑人,再用锋利的爪子下杀手,一般很少有人可以躲开他们的攻击,只是人鱼应该在千年以前就灭绝了,不知道现在出现的这只是不是真正的人鱼,如果真的是,那你可就得小心了,人鱼的能力绝对不在你之下。”   江宁恍然,“这样……”   他把任务拉到最下面,点击了“接受”按钮,看着页面上弹出来的接受成功提示框,道:“既然这么凶残,这次我们就全家出动吧。”   秦牧懵逼,“全家……出动?”   江宁点一下头,淡淡说道:“对,全家。”   秦牧的这句话在第二天到达机场的时候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江宁左面兜里揣着只乌龟,右边兜里揣着大宝的本体,左手手腕上戴着蛇版手镯,右手手腕上戴着白化版二宝本体——和田玉手镯,手指上戴着枚蓝玉戒指,耳垂上嵌着枚紫色勾玉,脖子上还戴着一枚紫色的龙雕玉刻件,腰间的钥匙扣上还挂着枚小小的玉璧挂饰。   哦,忘了说,肩上还蹲着只布偶猫。   秦牧此刻就在猫身体里。   “那么,下飞机见。”江宁把它抱到准备好的航空笼里,再把乌龟放到另一个笼子里,递给机场的工作人员,道:“乖乖听话,不要闹。”   秦牧隔着航空笼看着他,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暴发户啊,一个人身上戴这么多极品玉,这是要吸引小偷的前奏吧!   工作人员检查过手续无误后,把装着宠物们的航空笼提到一边的小推车上,准备放到有氧舱托运。   飞机时间一个多小时,在坐上座位后,江宁戴上眼罩,便开始闭目养神。   手腕上的煌钦大蛇化成的手镯依旧在呼呼大睡,临走之前,为了迎合航空公司在客舱不能携带宠物的要求,煌钦把自己的身体完全石头化,代价是沉睡半天不醒,在这半天里,它就是块蛇版手镯。   但可惜,明显有人不想让他好好安睡。   一个人身上戴着六块极品玉,各个都来头不小,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飞机很快起航。   江宁睡得很浅,隐约感觉到身边原本坐着的乘客似乎出去了一下,再坐下来的时候,气息明显不太对了。   不是同一个人。   从一个柔弱女人变成一个大汉,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江宁依旧装作睡着的样子,静静的闭目养神。   结果不过五分钟,李弘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江宁,有人要偷我了。”   江宁表情淡淡,指尖在座位上轻轻点了点,表示知道。   李弘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也多少了解一点,江宁绝对不是懦弱到任人偷自己东西便沉默不语当没察觉到的性子,见他不言不动,便知道他一定有所计划,也不再去管,又回到了玉璧里。   李弘所居住的玉璧,原来因为他沉睡的原因,水头很不好,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块普通的豆种,但自他睡醒之后玉璧就变了,质地剔透,色泽莹润,细腻的白色之上点缀着一点鲜艳的翠色,像是墨点在水中晕染开来一般,有种写意优雅古色古香的味道。   这是一块极品玻璃种的翡翠。   想也知道,能被武帝看上眼用来温养自家儿子的玉璧,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玉,但现在这年头,假玉遍地都是,能一眼就看出这块玉的品质,且还敢动手偷的人,身份一定不太简单。   而这种人,对于极品玉料肯定有更多的渠道和消息,这正是他目前最缺的。   江宁干脆放任了他的动作,李弘的玉璧被轻易从钥匙扣上解下,不知不觉没入那人手边的包里。   大宝在他耳边不住叨叨,“……放进去了,在那个包里侧边的夹层里,嗯,他拉上拉链了,唉,不对,我看到他包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发光!”   二宝补充道:“好像是一颗珠子!”   这时候,李弘也从包里重新飘了出来,脸色凝重道:“我发现一块不得了的东西,江宁,我们出去谈谈。”   江宁倏然睁开眼。   他拉下眼罩,缓缓站起身来,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一身有些老旧的夹克装,抱着一只黑色的布包静静坐在那里,脸颊侧边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皮肤是古铜色,肤质很是粗糙,手指之上老茧不少,明显经常干一些粗活,五官和他的气质给人的感觉都差不多 ,粗狂凶悍,不好接近。   江宁明显感觉到,在他站起来看向他的时候,这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放松的姿态,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甚至有些要彪脏话的预感。   江宁抢在他说话之前先一步道:“可以让一让吗,我要出去。”   男人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不情不愿的侧了一下身,哼道:“就你事多。”   江宁目不斜视走了出去,一路去到了厕所,门一关,身后跟上来的李弘便迫不及待道:“二宝说的没错,那里面的确有一颗会发光的珠子,但你猜猜,我在那珠子里看到了什么?”   江宁想了一下,完全没有头绪,不由问道:“什么?”   李弘眼睛一眯,一字一顿,轻轻开口,“一条人鱼。”   江宁瞳孔一缩。   李弘似乎觉得这个消息还不够震撼人心,接着道:“那是人鱼珠,是人鱼一身力量的精华,而且,还不止一颗。”   江宁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不止一颗?”他问道:“有几颗?”   李弘伸出一只手掌,五指根根站立,慢悠悠道:“五颗。”   他看到江宁眉梢一挑,不紧不慢道:“而且,这只是一小部分,我估计这个人绝对不止一个人,他手里的包也绝对不止这一个,人鱼珠可不是那么好获得的。一千多年前人鱼一族神秘失踪,再也未曾现于人前,我们推测是遇到了什么灾难,以至于全族皆灭,现在看来这猜测还是对的,人鱼一族被灭了,人鱼珠流传下来了,但能灭人鱼一族的存在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一个人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多人鱼珠的。”   他想了想,又道:“你不是接了那个什么人鱼的任务吗,人鱼虽然凶残,但不会主动攻击人,这次雅东海域搞出这么大动静,倒像是被激怒的人鱼做出的报复,我觉得,你那任务可能和这个人有些关系,你就把我留在他包里,我去听听情况。”   江宁沉吟一下,觉得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点头道:“可以。”   如此商量一番,他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飞机徐徐下降,很快停好,空姐开始招呼乘客有序的下机。   江宁全程表情淡淡,目不斜视的往出走,似乎压根没发觉钥匙扣上的玉璧不见了。   他身边坐着的男人早就先一步出了飞机,一路直奔机场外走去,江宁去另一边的托运部取到秦牧和乌龟的托运箱后,才慢悠悠一步一步往出走。   机场人多,不方便谈话,他在附近选了一家旅馆暂住下来,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便把机场上遇到的事情和秦牧说了。   秦牧很惊讶,“人鱼珠?”   二宝点头啊点头,“没错,我的确看到很多会发光的珠子。”   秦牧玉雕龙从江宁脖颈上戴着的吊坠里弹出颗脑袋,也表示赞同,“那个包里是有些很奇异的气息。”   秦牧沉吟道:“多想没用,我们再等等李弘的消息。”   江宁也是这个意思,他在手机上点了份外卖,再去洗了个澡,一顿大餐结束之后,便躺上床休息。   夜晚来临的时候,旅馆旁边的窗户上响起一道轻微的声响。   秦牧瞬间睁开眼睛,一蓝一绿两道光芒在黑夜之中乍然亮起,宛如两道神秘的鬼影。   它一转眼就对上了江宁睁开的眼睛。   秦牧:等?   江宁:嗯,看他们要做什么。   秦牧:肯定是偷玉。   江宁: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窗户很快被打开,一人一猫又重新闭上眼睛。   两道人影的气息在屋子里渐渐鲜活起来。   他们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柜前,很快被床头柜上放着的大宝本体吸引了视线。   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在黑暗之中就像一块荧光石,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郁翠绿晃得人眼都跟着一眯,最先进来的那人明显低低抽了口气,几步走过去就把那宝石揣进了怀里。   越是极品的宝石,在黑暗之中越发的明显,在白天被头发遮住的耳坠到了夜里也就更加显眼了。   两个人盯着床上沉睡的人上下打量着,越是打量,眼中越是惊艳,一开始的探索已经变成了极致的垂涎。   耳坠,戒指,吊坠,手镯……   无一不是上等好货。   但这些东西都是贴身戴着的,要逐一弄下来,势必会惊醒沉睡的主人。   那后进来的人眼睛一转,忽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满刺激性味道的白布,往江宁口鼻上轻轻一放。   睡着的人眉角微微动了一下,眼睫轻轻颤抖,似乎即将醒来,但那块白布很好的发挥了作用,他挣扎了半响,到底还是没有醒来,反而睡得更沉了。   进来的两人松出口气来。   先进来那人低声开口,声音沉闷,是个男音,“这家伙运气不错啊,这么多极品宝贝,可以狠狠赚一笔了。”   后进来的那人也开口了,声音细软,却是个女音,“不止宝贝,这个人长得也挺俊,瞧这一头长发,保养的真好,这皮肤也挺好,身材也不错,那边可是不少人喜欢他这种货色,把他一起掳了吧。”   男人似乎无语了一下,哼道:“乔娜,你胃口越来越大了啊,我们是盗墓的,人贩子这个界,还是不要碰的好。”   乔娜哼了一声,“你个大块头懂什么,这可是个极品,要真卖起来,价钱不会比这些玉石差。”   男人似乎有些心动,“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可以。”   乔娜眼光四处一转,又看到了床上睡着的猫,眼睛霎时一亮,凑过去道:“这猫也是个宝贝,我要了。”   男人似乎对她这种行为早就麻木了,果断选择了无视,缓缓伸出手来,朝着江宁胸口的龙雕玉坠子摸去。   与此同时,乔娜也朝着床上的猫伸出了魔爪。   眼看手指即将碰到目标物,忽然被一只手和一只猫爪挡住了。   男人的手上按着一只软绒绒的猫爪,乔娜的手腕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握住了。   床上躺着的一人一猫同时睁开了眼睛。   虽然是两双完全不一样的眼睛,但那一刻,他们眼里的神色却是出奇的一致,冰冷,森寒,泛着一股幽冷的嗜血光泽。   他们异口同声的开口:   “敢动我的猫?”   “敢动我的人?”   接着他们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的开口:   “找死!” 第41章 酸爽的打脸   江宁从始至终都是淡定的。   他们偷走李弘的玉璧, 偷走大宝的翡翠, 甚至在商量偷走他这个人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很淡定的。   但在听到他们要偷秦牧的时候, 他不淡定了。   秦牧的存在对他来说非同一般,那不仅是搭档伙伴,更是心灵支柱,相当于他逆鳞一般的存在, 他绝对容忍不了他他被其他人抢走的状况。   秦牧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心思。   只不过还多了点旖旎的意思。   它想的非常简单——江宁是他的, 也只有他可以触碰觊觎,虽然他现在对于江宁的感情还是处于朦胧初现的时候,但是属于龙的兽性意识作祟,让他下意识把江宁划成了自己的领地范围所有物,但凡敢踏入这个领域的生物, 都要接受他的攻击!   他们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并且说出了同样的话。   那句“找死”落下之后, 他们又同时一愣。   江宁侧过头看向它, 目光奇异, “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秦牧心虚一下下, 立马理直气壮道:“你还叫我的猫呢!”   江宁很淡定:“你难不成还是别人的猫?”   秦牧下意识跟着他反驳, “你难不成还是别人的人?”   江宁虚虚一眯眼。   秦牧这句话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气得它哼哼补救, “这不公平, 就准你说我是你的猫, 不准我说你是我的人!”   江宁若有所思的沉吟,“是有点不公平……”   秦牧得意洋洋的哼,“我是你的猫,你也是我的人。”   江宁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但眼前的情况轮不到他再去多做思索了。   他俩当着这两个盗墓贼的面旁若无人的争论,人家一开始的怔愣之后,已经开始反击了。   男人一拳对着江宁的腹部就打了下来。   那拳头甚至夹杂着一股厚重的拳风,要真挨实了,铁定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天不能动弹。   江宁眼眸一眯眼,握着乔娜的手腕猛的一使力,那女人虽然早有了防备,但还是无法和江宁被阴煞彻底改造过体质后的力气对抗,一声惊呼之后,被他轻易就拉了过来,正面迎上了男人打下来的拳头。   男人明显惊了一跳,虽然尽力收势,但毕竟用力太大,一时收不住手,“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乔娜的肩膀上。   乔娜发出一声惨叫,顿时狼狈的砸在了床上。   江宁已经趁着刚刚拽乔娜的那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乔娜这一砸就单纯只砸在了床单上,并没扑在他身上。   随即他毫不停留,趁着男人怔愣发懵的一瞬,一手撑床下了地,指尖阴煞凝聚,形成一柄刀的模样,只是刀尖刀锋却是和刀背一样的钝。   这毕竟是个人,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闹出什么人命来。   刀身一转,直直冲着男人劈来。   虽然阴煞在常人眼里是看不见的,但那股挥刀砍来的风声对于身经百战来的人来说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的,男人很快从怔愣中清醒,身形急急一转,刀身险险从他身前避过,随即一手飞快从大腿上抽出一柄匕首来,直插江宁心口要害而去。   这一手简直狠辣至极,竟是直奔取人性命而去!   江宁再不留手,手中长刀瞬间崩散开来,化成一道道奔流的阴煞,就着贴于他胸口的姿势猛的爆发,直接将他整个人宛如蛛网一般缠绕了起来。   却就在这时,身后又是凌厉风声骤响,但只转瞬却又归于无声。   江宁回头一看,趴在床上的乔娜不知何时看准时机朝他扑来,手中正握着一把锋锐的匕首,但她的身体却被一条粗壮的蛇身牢牢缠住,握着匕首的手也被乌龟一只爪子死死按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一只优雅美丽的布偶猫蹲坐在乔娜头顶,对着他得意的摇了摇尾巴,下巴一抬,声音带了点浓浓的笑意,“有我在,没人可以伤你。”   江宁心间隐隐一颤,一丝感动瞬间在心口蔓延开来。   但这一丝感动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吼,身上猛然绽出一层强烈的金芒,刚刚缠在他身上的阴煞宛如冬雪消融一般慢慢消失不见。   这下不光是江宁和秦牧惊讶了,乔娜更是脸色大变,破口大嚷道:“你个死石头,竟然用了金光符,这可是师父给我们保命用的,就这么一张,你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金光符?   那种一旦使用就会进入一种刀枪不入的无敌状态的符篆?   那在高级符咒里也是属于比较难得的种类吧,这两人师父看来并不是普通人。   那被叫做石头的男人咬牙冷笑,“现在难道不是山穷水尽?乖乖束手就擒等着落入他们手里吗?”   他不再理会愤怒的乔娜,转而看向江宁,冷冷道:“看来你们也不是普通人,是我们轻敌了,不过我有这金光符在,你们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秦牧淡淡道:“金光符只有三分钟效果,你信不信,这三分钟内,你没法离开这里。”   乔娜轻笑,“我承认你们有异兽相助,的确实力强大。”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盯着秦牧,乌龟以及大蛇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觊觎。   异兽可是好东西,卖出去一只就可以顶的上几百万,这人竟然一下子能有三只,可真是个土豪。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现在的情况明显对她不利,她很快收起那股贪婪,继续道:“不过即使没法离开,我们也可以弄出很大的动静,到时候打架斗殴,大家一起去警局,而我保证,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是没法从里面出来的。”   “谈个条件如何?”   江宁忽的开口,看向那个满身金光的石头,“白天我身边坐着的那个男人和你们是一伙吧,我要求不多,解答我一个疑惑就好。”   石头还没开口,乔娜便抢先道:“什么疑惑?”   江宁目光落在她身上,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人鱼。”   乔娜眼神一动,很快又化作面无表情,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鱼珠在你们手上。”江宁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道:“白天我身边那个包里,至少装着五颗人鱼珠,两尾红色鱼尾,两尾蓝色鱼尾,一尾紫色鱼尾。”   两人这次是真的变了脸色。   他们原以为这人只是在炸他们,但现在看来不止不是炸,他还对他们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了共识。   石头开口道:“我们的确知道人鱼,但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不可能告诉你,之前是我们不知你身份,这样如何,我们可以当做一切事情没发生过,你放我们走,你的玉璧我自会归还。”   江宁淡淡道:“如何信你们?”   乔娜道:“你可以跟我们走。”   秦牧虚虚一眯眼。   哟呵,拿我们当蠢货耍呢,跟你们走,等着你们叫帮手来吗?   江宁似乎考虑了一下,最后竟然点了点头,“可以。”   秦牧猛的朝他看过去,却见江宁表情淡淡,他抬起一只手,手指捏诀,一层金光在空气里汇聚,渐渐在半空形成一个复杂的金色符篆。   他说:“我跟你们走,把玉璧还给我,这是契约内容,签了契约,就算约定达成。”   两人同时怔愣了一下,一时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答应,就连秦牧都呆了呆。   随即它猛的意识到什么,两只圆溜溜的猫眼微微眯了眯,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神态。   乔娜眼睛一转,脑海里快速思考起来。   这人既然知道人鱼珠的事,玉璧被偷他当时也应该知道,这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当时没有揭穿,肯定是有所计划,那块玉璧对他一定没这么重要,至少没重要到让他冒着生命危险跟着他们去一个不明之地的地步。   那么他会答应,一定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找到他们的据点,一窝端,然后逼问人鱼的事?   但这也未免太小看了他们,他们的师父,可不是一般的人。   她对着石头轻轻点了下头,石头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处,脸上微有怒色,点头道:“可以。”   他的金光符只有三分钟时间,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如果再僵持下去,明显对他们不利。   虽然他总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时间明显不给他继续思索的机会,抬起一指咬破手指,运起灵气在半空那金色的契约符篆上书写起他的名字。   一笔一划,三秒即成带着独属于鲜血的殷红痕迹,——张石。   怪不得叫石头,这么个名字,也够普通。   江宁缓缓抬起手,却是一指直接触在了那契约印记上。   张石皱眉道:“这契约是要用血书写吧?”   江宁眉目不变,食指按在符篆上轻轻摩挲,中指与拇指缓缓弯曲搭在一起,轻轻点一下头,“的确。”   张石眉皱得更深了,“那你怎么不出血?”   “因为……”江宁缓缓垂下眼帘,清淡的声音带着些缥缈的虚无,缓缓的散落在空气里,“我压根就没打算签契约啊。”   乔娜忽的想到什么,脸色猛然大变,“遭了!快躲开!”   然而,她出声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江宁屈指在契约符篆之上轻轻一弹,符篆立刻化作一道光影,瞬间印在了躲闪不及的张石胸口。   霎时一层血光在他身上爆发开来,他身上那宛如盔甲一般的金光瞬间裂开道道裂纹,接着“咔擦”一声响,化作一块块玻璃一样的碎片散落在空气里,点点金色光芒像萤火虫一般漂浮而起,散乱飘荡了一整个屋子,随后便归于寂灭。   金光符,破了。   在哪符咒破掉的一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的阴煞瞬间宛如嗅到猎物的捕食者,奔着中间还未及反应过来的张石,像是一张蛛网一般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他重新缠绕了起来。   “要破金光符,只有两个办法。”江宁淡淡道,“第一,等金光符时间一到,自动破除,第二,用使用者的血破除。”   他目光下移,落在张石还在继续出血的手指上,“只是金光符使用期间刀枪不入,压根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使用者,除非他自愿出血,所以第二条基本是作废,你们师父也一定没有告诉你们这一条。”   张石挣扎半响,却始终挣不开阴煞的束缚,气得他咬牙大骂,“卑鄙无耻!”   “这叫智谋。”秦牧哼道:“说起卑鄙无耻,你们三更半夜入室偷盗,甚至还要拐卖人口,被发现之后就要杀人灭口,岂不是更卑鄙更无耻?”   张石被气得一噎。   乔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理了理思路,冷笑道:“先用人鱼珠的事让我们对你不敢小觑,再以玉璧的事凸显你的狂妄,勾起我们的怒气,再顺理成章的请出契约,前后都在兜着我们玩,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这手段的确挺高明。”   江宁指挥阴煞也将她绑了起来,成功解放了乌龟和蛇的劳动力,不咸不淡道:“过奖。”   乔娜靠在墙上,冷声道:“我承认,你的确很聪明,但比起我们师父还是差了点,你如果不把我们放了,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江宁一手撑在下巴上,轻轻摩挲,沉吟道:“会画金光符的天师吗?的确是有些麻烦。”   乔娜和张石眼睛一亮,张石已经阴沉沉的开口,“所以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们……”   江宁抬起一手打断了他们,继续道:“别急,听我说完。”   他继续道:“画金光符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你们师父只给了你们一张,只有两个解释:一,他对你们不够重视,二,他能给出的金光符实在不多,无论哪一个,我似乎都不需要过多担心。”   张石不屑道:“你以为金光符是那么容易画的吗?那可是大师级的天师才会画的符篆,就算是最擅长画符的江家家主,一个月也不一定可以画出一张,师父肯给我们这一张,已经足够说明了对我们的重视!”   江宁沉吟:“嗯……”   乔娜骄傲道:“一张,已经是实力的证明了!”   江宁再次沉吟,“嗯……”   他转过身去看向秦牧,“让他们看看你的存货?”   秦牧蹲在一只小包面前,一只爪子在包扣上抠啊抠,抠啊抠,显然早就在等着江宁这句话了,爪子在包扣上一划,一溜的淡黄色符篆从包里滑出,飘飘悠悠落了满地。   被阴煞捆住的两人瞬间呆滞。   这是……金光符……金光符……金光符……足足二十多张金光符!每一张符篆之上都有淡淡的灵气流转,明显不是吓吓玩的,甚至还有几张和金光符同一级别的,杀伤力庞大的天光符!   江宁特平淡特无辜特理所当然道:“这才叫真正的在乎。”   说完,又自我感觉良好道:“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封神了。”   秦牧幽幽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我来还差点,不要自满。”   江宁一点都没被打击到,他说:“我昨天才晋阶到高等符师,一晚上画出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没错,在把阴煞凝练到第二层次之后,他画符的能力终于有所大成,之前半个月忙于照顾秦牧,他都没怎么练画符,昨天秦牧苏醒之后,晚上再去书房练了练,已经可以画出更高等级的符篆了。   乔娜和张石彻底惊呆。   一……一晚上画这么多?   这是个怪胎吧?   目前阴阳界里似乎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兽皇秦牧。   这个人和秦牧难道是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他们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冷颤。   天啊,谁要和秦牧那个怪胎扯上关系,那可是阴阳界的忌讳,他们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凑上去!   这边秦牧依旧在和他贫,“我刚晋阶到高等符师的时候,一天画了有三十多张高级符篆!”   江宁声音凉凉,“我只用了你一半时间,二十五张高级符篆。”   秦牧一噎。   江宁抬手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一摸,“乖~”   秦牧气得想挠人!   可惜有人没给它这个机会。   一边呆愣的两个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了,眼前这只猫说它一天可以画出三十多张高级符篆,而阴阳界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做他想……   乔娜惊恐的缩了缩身子,“你是……秦……秦牧?”   秦牧歪头看向她,眨巴眨巴眼,语调轻松道:“哎呀,被认出来了?这样就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江宁打开卧室的灯,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秦牧眯了眯眼睛,熟悉了下骤然亮起来的环境,轻声道:“没问题。”   它缓缓站起身来,一跃下了地,在两人惊恐不安的视线之中走到他们身前。   张石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闷声道:“我们可以告诉你们人鱼的事情,今天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踪迹,我们可以签契约,作为交换,放我们走。”   乔娜也道:“你你你如果杀了我们,你就永远找不到你的玉璧了!”   秦牧笑了,“谁告诉你,玉璧需要我们去找了?”   它又看向张石,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至于人鱼的事,放心,我有一种更稳妥的办法,保证你们乖乖说出真相,一个字都掺不了假。”   它缓缓抬起爪子,爪心金芒闪烁,然后在两人垂死一般剧烈的挣动中,给他们腿上一人盖了一个金色的猫爪戳子。   那两个闪亮亮的金黄色爪印,以及那瞬间袭上灵魂的压破感,无一不在证明着面前这只猫的身份。   它真的是秦牧。   阴阳界独一无二的主奴契约——金戳印!   如果它愿意,它可以把他们全部彻底变成自己的奴隶,自此失去自由,只能行尸走肉,且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察觉,没有主人的命令,就连自杀都做不了。   这就是主奴契,驭兽师一脉代代相传,位列传家宝位置的主奴契,非天赋卓绝之人施展不出来,可如今却偏偏有个人,拿它当玩具信手拈来。   兽皇秦牧。   加上他人见人怕的阳煞之体,以及恐怖的驭兽天赋,还有那对于咒法符篆信手拈来的能力,他在整个阴阳界,就是一个类似于bug的存在。   如今这个bug,又多了一个存在。   能不受阳煞影响,且还有如此神鬼莫测的实力,以及那恐怖的画符能力……   乔娜眼含惊惧的看向江宁,“……你……你是……阴煞?”   江宁眉尾一挑,有些意外,“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这下子就连张石都惊呆了,他盯着江宁看了好半响,忽的打了个寒颤,“现在绑住我们的……是阴煞?”   一般人即使没有阴阳眼,用特殊的符篆或者特殊的方法是可以短暂开启阴阳眼的,他们都没开阴阳眼,因为一直都没机会,一开始只是以为是个普通的有钱人,知道有钱人不只是有钱人之后就一直被压着打,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们,只以为是普通炼鬼师的奴鬼,他们和鬼打交道多了,又不太怕,但是阴煞……   就和阳煞那恐怖的毁灭之力差不多,阴煞最恐怖的能力是吞噬,吞噬的是所有虚无之物,灵气,怨气,阴气,妖气,精气,魂气。   而人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精气和魂气。   这个人若真的有杀意,他们恐怕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   两人不约而同脸色发白,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   遇到这两个人,除了祈祷真神下凡,不然不要想着占什么便宜了。   但江宁显然不太想放过他们。   他缓缓蹲下身来,盯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关于我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乔娜眼神瞬间飘忽了一下。   江宁本就生的俊,经过一番打斗之后,他长发散乱的垂下,最大程度的柔化了他的面容,一缕缕漆黑柔软的发丝在胸前衣服上散乱盘踞着,尤其他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睡衣,露出脖颈胸膛一大片白皙的肌肤,那性感俊美却又禁欲冷淡的表情无疑是一种极致的冲击,而对于乔娜这种贯喜美色的人来说,足以让她心神动荡眼神发飘了。   她不自觉开口,“也没多少,就是这一段时间阴阳界流传的一件事,传说阴煞出现了,是男是女不知道,却是个年轻人,二十三岁,以江家和李家为首,各个世家发布了一条悬赏,提供阴煞一条有效线索,赏低等法器一件,能找到阴煞的,赏中等法器一件,捉到阴煞的,赏高等法器一件。”   江宁面色微变。   秦牧本来还因为乔娜对江宁那迷离飘忽的眼神有所不满,此刻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低等法器虽然比较多,但也是相对来说的,阴阳界的人平均下来,五十个人里也未必有人真正拥有一件像样的法器,一个人能有一件低等法器,对上一个没有法器的天师,基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中等法器,秒杀一只血鬼都不在话下;至于高等法器,那就相当于是传家宝一级的存在了,非是地位特殊之人基本是没有的。   而现在,阴阳界愿意出一件高等法器,来换取阴煞,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他们对阴煞的确是志在必得。 第42章 人鱼传说   阴阳界这番声势浩大的寻人举动无疑是把江宁给得罪了。   还是得罪的透透的。   秦牧沉吟良久, 缓缓道:“煞,是一种禁忌的不详存在, 任何带上煞气的东西都是与福气对冲的,在阴阳界看来, 就是明显的歪门邪道。其实我在阴阳界就算是bug一样的存在了, 能容忍我已经是极限,因为一个我, 集阴阳界之力尚可以压制,但他们不会容许有第二个这样的bug出现,这会成为阴阳界最大的变数。”   它看向江宁,眼中微有忧色,“你若落在他们手里,虽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也绝不会好受, 轻者被废去阴煞, 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重者, 沦为他们手中的武器,一生不会有自由。”   江宁缓缓站起身来, 垂眸不语。   秦牧闭上眼睛,轻声道:“卿本无罪, 奈何怀璧,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如果不想一辈子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 只有一个选择。”   江宁接道:“打到他们服为止。”   秦牧真诚的说:“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得了。”江宁淡淡道,“你就是想逼我说出这句话罢了。”   秦牧竟然也没反驳,它理所当然道:“骤然遭到这么大的冲击,我怕你心神不稳,你需要坚定下你的心志。”   “心志不是靠一句话来坚定的。”江宁淡淡说道,目光落在面前这两个人身上,“开始正事吧。”   秦牧见他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也不浪费时间,一蓝一绿两只猫瞳里倏忽闪过一缕金芒。   乔娜和张石顿时感觉腿上的猫爪印记一阵发热,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作用在了他们身上,那东西无味无色,无形无体,就像某种恐怖的法则。   这种法则很快就开始了它的作用。   秦牧幽幽问道:“关于人鱼的事情,把你们知道的,全部说一次。”   乔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尽管她已经拼命控制让自己住嘴,可这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   她说:“前几天,雅东海域下了一场大雨,海浪特别猛,有一艘船被掀翻了,后来仅有一个人被冲到了岸边活了下来,好巧不巧,那个人被我们捡到了,但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嘴里不断喃喃的只有一句话。”   江宁眉心一拧,问道:“什么话?”   张石接口,“人鱼,好多的人鱼,吃人啦,吃人啦!”   秦牧眼神微微一变,“吃人?那个人的同伴被人鱼吃了?”   “谁也不知道,就连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看到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场景,人鱼的歌声拥有很强的致幻能力,兴许是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也说不准。”乔娜缓缓说道。   江宁眼帘微垂,沉吟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乔娜一摊手:“没活过一天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秦牧脸色有些沉重,“那人鱼珠到底是怎么到你们手里的?”   乔娜眉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隐约露出一丝贪婪,“师父觉得人鱼早已绝迹,那里出现的肯定不是真正的人鱼,传说人鱼死后,身体会消散,化成一枚拳头大的珠子,珠子之中会有人鱼的一缕魂魄留存,化身成他生前的模样,得到人鱼珠的人,会继承这条人鱼生前全部的灵力,并且有一定几率可以把自己化为人鱼,但因为人鱼性烈,除非得到魂魄认可自愿献珠,不然基本不会成功。”   张石也道:“人鱼珠是很值钱的东西,无价之宝,价值连城,但人鱼珠一旦遭到外界攻击,会幻化人鱼进行最后一次攻击,师父怀疑海里的东西很可能是人鱼珠,他带着我们去海底找珠,而这一切也的确被我们猜中了,是人鱼珠,还是很多人鱼珠,就在海底一座棺材附近散落着,我们做足了准备,可奇怪的是人鱼珠并没有攻击我们,就这样,我们带了足足有十二颗人鱼珠回来。”   他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眼里露出明显的恐惧。   乔娜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她小声道:“就在我们坐船离开的一瞬间,那片海域发生了地震,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打来,附近升起了一片浓浓的雾气,我们……我们亲眼看到,一座小岛从海里升起来了,还有……还有人鱼的歌声……我们拼尽全力才从那片雾气里逃出来,本想把人鱼珠直接卖掉赚钱,可阴阳宝上出现了那条关于人鱼的赏猎任务……”   秦牧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它幽幽接道:“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人鱼的事情已经进入了阴阳署的眼里,如果人鱼珠这时候出现,你们就会成为阴阳署的目标,你们本来做的就是一些盗墓偷人的事情,如果被阴阳署盯上,少不了被请进去喝一杯茶,这些人鱼珠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它冷哼一声,“你们应该是拿着人鱼珠离开了海城,最好的办法是就地掩埋,为何这一次会坐上回海城的飞机又回来了?”   乔娜哆嗦着声音,小声道:“是……诅咒。”   江宁眼眸一眯。   乔娜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我们那天听到了人鱼的歌声,自从那天之后,每天夜里睡觉都会听到这歌声,以及一场关于人鱼的噩梦,梦里,我们每次都被人鱼杀死,然后……吃掉……”   她打了个哆嗦,瞳孔微微散开,喃喃道:“我们中了人鱼的诅咒,那最美的歌声就是最恐怖的诅咒,师父让我们把人鱼珠抛到海里去,这是唯一可以破咒的方法,我们就带着人鱼珠重新回来了。”   秦牧看了眼江宁,脸色却是不太好看,“说实话,我现在想让你放弃这个任务了,人鱼的歌声防不胜防,就算你捂住耳朵,还会在你的脑海中响起来,而一旦听到歌声,你基本就完了。”   说罢,它泄气的垂下头,“但我觉得你不可能会放弃。”   江宁郑重道:“不,我倒是很想放弃,毕竟我还要留着我的命去救我父母,不可能轻易涉险,但是……”   秦牧跟着他接道:“但是?”   江宁低头望着它,幽幽道:“你似乎忘记了,任务时限超过之后的惩罚。”   秦牧一愣,随即咽了口口水,“五千万……”   江宁叹气,“一瞬间欠这么多钱,我们可以不用等着救我父母,直接去监狱里面喝茶了。”   秦牧:“……”   它不得不把气撒在面前这两人身上,不耐道:“你们的老巢和人鱼珠在哪?”   乔娜脸上闪过一丝抗拒,张石张了张口,却在努力阻止着喉咙里的声音传出来。   就在两人努力和主奴契制衡的时候,窗户之外再度响起一道声音,“在这里。”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李弘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布包,两边肩膀一左一右扛着个人,打开窗户慢悠悠的飘了进来,把包往床上一丢,再把肩上的两人往地上一扔,“数数,应该就是十二颗了。”   乔娜和张石脸色同时一变,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师父!三师弟!”   可惜两个人并没有回应他,明显是已经昏迷了。   秦牧一跃凑到布包边上,用爪子扒拉开布包,刚刚一打开,霎时一阵珠光四射,一颗颗晶莹透明散着淡淡荧光的人鱼珠躺在里面,珠子里沉睡着一条小小的人鱼,鱼尾有蓝色,有青色,有紫色,有绿色,还有黑色和银白色,它拿爪子一颗一颗点过去,神色渐渐松缓下来,“嗯,的确是人鱼珠,十二颗没错。”   李弘抬手一指地上,微笑道:“这就是偷我那个人,和他们口中的师父了。”   秦牧脸色有些怪异,“虽然你的确帮了大忙,但……”它停顿一下,“你能不能别用‘偷我’这个词,怪别扭的。”   “嗯?”李弘楞了一下。   他性子一向端方稳重,做事一丝不苟严肃正经,是以不太懂秦牧口所说的话,他认真的想了一下,却没想到哪里不对,不由问,“玉璧就是我的本体,他也的确是偷我,哪里不对吗?”   江宁眼皮一跳。   秦牧嘴角微微一抽。   别说的这么基情满满好不好,真的会让人想到一些暧昧的地方的……   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和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说也的确不太好,秦牧只好尴尬的笑笑,“没……没什么,我们来说其他事,这两个人,嗯……这个应该就是之前偷你……额,偷玉璧的人了,至于这个……嗯?”   它的语气突然一变。   江宁侧头看向它,“你认识?”   秦牧缓缓的摇了下头,“不,我不认识,但我见过他。”   江宁知道它既然这么说,这件事定然事关重大,不由屏住了呼吸。   秦牧轻声道:“我之前告诉过你,我被我弟弟暗算,以至于被他们用符篆和铁链绑在了铁柱上,那个用符篆的人……”   它沉声道:“就是这个人!”   江宁眼眸一眯,声音瞬间如坠寒泉,幽冷彻骨。   “看来我们还真是抓到个大头。” 第43章 秦牧的实力   韩书墨醒来的时候, 周围一片漆黑。   不,正确的说,是他的眼睛被蒙上了。   不止是眼睛,他的手腕和脚都被绳索一样的东西牢牢固定住了,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他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 阴森森的, 带着一股粘腻阴冷的感觉, 让人很不舒服, “哟,醒了啊, 看来我可以开吃了。”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 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属于动物特有的腥味。   “非要等到人醒了才吃,你这恶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又一道略微厚重的声音不屑的嘲讽。   先前那声音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 一边吃一边听着惨叫声,那才叫人间极品, 我可是最喜欢欣赏猎物在我手底下痛哭挣扎却无可奈何的场景了。”   随即, 脖颈脆弱的皮肤上覆上一抹尖锐的触感,那应该是……牙齿!   韩书墨不由打了个哆嗦。   腥味,牙齿,会说话……   这三个词联想在一起, 在阴阳界里只有一个存在——异兽。   他哆嗦了一下, 联想起昏迷之前那恐怖的煞鬼, 心底最后一丝防线也跟着崩溃了,不由求饶道:“大人饶命,我身上有很多可以交换我性命的宝物!”   “嘶嘶……”   温凉温凉的舌头从他脖颈皮肤上扫过,像是蛇吐信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那道阴冷的声音又响起来,“主人已经把你赏给我们了,你身上的灵气这么浓,吃下去可是一顿大补,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命还值钱?”   就像个别天师捕捉异兽食用一样,一些穷凶极恶的异兽也会捕捉天师为食,毕竟不管是异兽的妖力,还是人类的灵气,都是极为丰盛的大补之物,就算此举会违反阴阳界规则,但因为巨大的利益在前,还是有不少人和兽会破戒行动。   所以韩书墨一点都不怀疑,这只异兽会真的吃了自己。   他心里恐惧极了,连忙道:“我会画符,会画很多符,我是高级符师!”   “画符?”另一道略沉稳些的声音响起,却是不屑嗤笑,“会画再厉害的符篆又如何,你们符师最是狡猾,一旦松开绳索,就会用各种符篆攻击我们,不要也罢,至于你那些法宝,我们已经收入囊中了,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我们就开吃了。”   “不,不要……”韩书墨简直都快崩溃了,连连开口,“我知道很多事情,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用这些秘密换我的命!”   “哦?”阴阴的声音又响起,懒洋洋道:“什么秘密?如果不是太有用的话,我不会给你再说话的机会,我会直接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韩书墨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脖颈之上抵上四颗尖锐的獠牙,甚至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脖颈很可能已经被要破皮了,吓得他脑袋一懵,一句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龙脉的秘密!祖龙要出世了!”   话落,意料之中的,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脖颈上的獠牙也愣在了那里。   半响之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帮他把眼布松开。”   这一声之后,脖颈上的獠牙终于缓缓离开了,随即脑后传来一阵响动,眼前光影一亮,重新恢复了视觉。   这是一间旅馆的房间,看着有五十平米左右,左边靠墙的地方躺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正是他的徒弟,至于刚刚感受到的异兽,就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趴着,一只水桶粗细的灰棕色大蛇,以及一只盘口大的乌龟,中央一张大床上坐着一个面目俊美的长发男子,他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衫,一件宽松的黑色休闲裤,怀里抱着一只灰白棕相间的布偶猫,正目光淡淡的望着这里。   韩书墨陡然一惊,“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江宁声音淡淡,“重要的是你刚刚说的话。”   他们之所以一开始吓他,倒也不是真的就那么无聊了,一是他之前欺负过秦牧,江宁多少想让他尝点苦头,二是,主奴契虽然能够奴役人,有问必答,所言皆真,但如果一些问主不知道的问题,自然就无法答出来,比如说,一些关于背后那个人的隐秘计划。   他低头望向秦牧,“开始?”   秦牧沉着脸点点头,“龙脉和祖龙的事情,你给我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一遍。”   韩书墨刚要冷哼抗拒,却突然发现嘴唇竟然不受他控制的开口,他听见他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恭谨。   “半个多月前,昆仑的龙脉突然发生不明原因的动荡,阴阳界各家家主齐聚昆仑,结封龙阵镇压龙脉,但这次龙脉动荡非比寻常,不像是有奸人破坏,倒像是龙脉内部发生了一些事情,封龙阵最多半个月就会崩溃,届时,龙脉的化身,祖龙将会出世!龙脉之事事关整个华国生死,绝非寻常小事可比,除了几家家主,其他人并不知晓,我也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至于再具体的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江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秦牧一眼,“你是在半个多月前觉醒的。”   秦牧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来我那位父亲也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它仰头看向江宁,“等我们把人鱼的事情解决了,去昆仑走一趟。”   江宁自然是答应的。   秦牧看向韩书墨,又问道:“秦牧的身体在哪里?你们这次争对龙脉有什么计划?”   韩书墨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又被某一股力量牵引着回答道:“秦牧的身体在一副棺材里保存着,之前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听鬼王说过,半个月后的龙脉之行,他会把秦牧的身体带过去,秦牧乃阳煞,祖龙也至阳存在,秦牧的身体于祖龙来说是大补之物,他打算拿秦牧的身体当祭品,他在秦牧身上做了些手脚,一旦祖龙下嘴,龙脉的力量便会被他掌控一部分。”   秦牧表情怪异,“吃……秦牧的……身体?”   韩书墨理所当然,“阳煞于祖龙而言就是一块极品补品,祖龙是抗拒不了阳煞的诱惑的,它一定会下嘴。”   江宁一手放在唇边低低咳了一声。   秦牧也有些尴尬的感觉,如果这阳煞是其他血脉,说不准祖龙真有可能下嘴,可偏偏秦牧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祖龙的选择。   它忽略过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江殷和许雅在哪里关着?”   韩书墨眼神微微一变,嘴中嗫嚅道:“在……”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出口,忽而脸色惨变,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两晃,倒地不醒。   江宁脸色微变,急忙走上前,手指一探他颈动脉,神色微微松缓下来,“还活着。”   秦牧身上闪过一丝金芒,一条透明的金色龙魂从猫身上钻了出来,龙尾一摆,直接没入韩书墨体内。   韩书墨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皮颤了几颤,终究还是没醒过来,只是身上闪过一层淡淡的金芒。   金芒转瞬黯淡下来,金龙重新透体而出,在半空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他的魂魄上被做了手脚,一些事关最机密的事情是没法问出来的,不然会触动禁制,魂飞魄散。”   它龙尾一摆,又回到了猫身体里,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晃了晃,道:“这一次禁制冲击魂魄,少说得昏迷个一两天,三日之后我的主奴契就会过期了,现在的我暂时还没能力彻底把他们变成我的奴仆,为了谨慎,抽取记忆,把他们交给阴阳署吧。”   江宁一顿,“抽取记忆?”   秦牧解释道:“用阴煞侵入他们的魂魄,我以主奴契强迫他们打开心门,你应该能够看到他们一些没有被禁制封住的记忆,用阴煞侵蚀掉属于你我的部分,他们就再也想不起来我们的事情了。”   江宁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微微蹲下身,伸出一指抵在韩书墨眉心,指尖黑芒一闪,阴煞缓缓侵袭而入。   霎时,一幕幕画面从眼前闪过。   最开始是现在的恐惧,眨眼时间倒转,变成了李弘变作的煞鬼与他们缠斗,又变作天黑之前的商讨,他那三徒弟说飞机上遇到个傻子富人,身上至少五块极品玉,于是让他们去偷玉卖钱……   江宁本想看到这里为止,忽而心中一动:秦牧说过,这人以前曾经参与过围捕他的行动。   那是怎样一场行动?秦牧到底又有多厉害?   他不自觉继续往下看去。   眼前一幕幕场景飞快划过,昼夜交替,时间流转,忽而画面定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之上。   那道身影一如他最初所见到的模样,他穿着一身色泽明媚的休闲服,肩上跨个浅灰色的单肩背包,俊朗的面容之上,神色却是懒散桀骜,身上一层晃瞎人眼的强烈金芒在黑夜里就如一个发光的小太阳,那层金芒在他身后汇聚成形,便如他的阴煞形成的魔鬼虚影一般,他的阳煞形态却是一条……龙。   一条金色的龙。   那条阳煞汇聚而成的金龙在他身后徐徐游走,龙身一动,气势浩荡如虹,龙头一扬,便是一股睥睨天下的桀骜霸气,强烈到恐怖的毁灭之力随着金龙的游动从它身上辐散而开,只稍稍逼近一点,就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撕裂了去。   这才是秦牧,张扬而狂傲的秦牧。   他在阴阳界里是一个传说,同时也是一个不能说的禁忌。   他可以令百兽臣服,是驭兽师一脉有史以来天赋最好的继承者。   他是兽皇——秦牧。 第44章 英雄救美   “喂!”   秦牧拿爪拍了拍他肩膀, 忍不住道:“你一早上时不时就发一次呆, 到底在想什么?”   江宁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侧头看了它一眼。   秦牧从那眼神之中看到了点不太寻常的东西。   以往江宁虽然也很尊重它, 但他一直都是以保护者自居, 可能是它猫的形态容易给人心里造成一种弱者的姿态, 在江宁眼里, 秦牧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照顾,需要他保护的存在, 就像是长辈对待后辈一般,虽然关爱和在乎都有了,却是缺了一点平等。   但现在,它从那眼神之中看到了这抹平等。   江宁看着它的眼神, 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眼神,而不是一个宠物, 或者是被保护者的眼神。   秦牧一瞬间竟然怔愣了一下。   这变化来得太快, 它反倒反应不过来了。   它不由问道:“你从昨晚消泯他们的记忆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你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江宁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竟然也没隐瞒, 如实道:“看到了过去的你。”   秦牧这下倒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过去的我……怎么了?”   江宁想了想, 回了它三个字,“很厉害。”   秦牧下意识尾巴一翘, 下巴一抬, 眯眼道:“那是!阴阳界里谁不怕我, 我可是堂堂兽皇!”   江宁继续道:“只是看上去。”   秦牧尾巴一僵。   江宁冷酷的说:“下一刻你就被你弟弟敲晕了。”   秦牧尾巴彻底耸拉下来了,头也蔫蔫的低垂着,哼哼道:“就是被暗算了,不然他们那群人,还不够我一会打的。”   江宁轻轻叹口气,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茫茫海面,抬手把肩上蹲着的猫抱到了怀里。   昨晚把那四个人关于他们的记忆全部消泯之后,李弘又把人提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拨打了阴阳署的电话报警之后,趁人来之前他们便走了。   那会儿夜色正浓,乌龟下了海变成了本体,龟甲足足有一小个卧室那么大,江宁和秦牧带着一家八口子,就那么趁着浓浓的夜色入了海。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江宁撑着把太阳伞,阻挡着正午火辣辣的鈤芒照射,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在秦牧身上抚摸着,“等我们把这件事解决,就去昆仑找你的身体。”   秦牧安心的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嗯。”   他们在海上也差不多漂泊了大半天了,距离雅东海域已经很近了,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浓浓的海雾。   归凌徐徐停下了身形,□□往回一弯,询问道:“他们说的人鱼岛应该就在雾里了,进去吗?”   江宁目光一凝,点头道:“进去。”   归凌缓缓滑动四肢,向着那片海雾慢慢靠近。   秦牧一跃落在了龟背上,全身都微微紧绷起来,江宁也站起了身子,指尖黑芒缭绕,漆黑的阴煞吞吐不定,就连李弘也从玉璧里钻了出来。   他们已然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十足准备,然而事实是,他们在雾气里行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除了可见度只有身周三米的浓浓海雾,半点其它动静也没感觉到。   就在他们渐渐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海浪被破开时候的哗啦声响,以及轮船低速行驶时候的沉闷轰鸣声。   一道轮船的黑影在雾气中划过,却不是驶向他们的方向,而是以几乎平行的线条从他们不远处划过。   江宁微微一蹙眉,“我记得……任务描述上有说过,这里失踪了至少八艘游轮。”   秦牧立刻明白了,“这是其中一艘,归凌,跟上去!”   巨大的乌龟立刻滑动四肢跟了上去,所幸船行进的速度很慢很慢,归凌不一会已经游到了离船底十几步的距离。   江宁抱起秦牧,背后阴煞凝聚成两只黑色的羽翼,轻轻一扇,瞬间腾空而起,归凌身形顿时变小,一爪在海面轻轻一拍,身形跃空而起,被江宁正好接在手里,羽翼轻震,徐徐落在了轮船的甲板上。   然而,上面却是空无一人。   这是一艘巨大的,足以用来做商会的豪华游轮,上面足足有五层,装饰造型非常的奢华,甲板上还有一些躺椅,遮阳伞,酒桌板凳等等明显是用来悠闲娱乐的东西,但此刻这些东西都四处散乱,尤其是木制的板凳,已经被断了一条腿,尖锐的断口处还有黑褐色的血迹留存,明显是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打斗。   整座巨大的游轮之上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却偏偏空寂无一点人声,莫名就有种阴森幽冷的感觉。   李弘飘在他身边,闭目道:“我能感觉到一些散落的灵气,和人鱼珠的力量有些相似。”   玉雕龙也从江宁胸口的玉坠里飘出来,紫色的龙眸望向三层某一处的方向,“里面还有活着的人,我感觉到一点人息。”   江宁轻轻点头,目光望向它,“玉魂的力量不够自保,情况没明朗之前,你暂时别出来。”   玉雕龙毕竟是最后苏醒的,和江宁还不太熟,不过它对江宁和秦牧都很有好感,一个帮它晋阶到中等玉魂,一个帮它晋阶到高等玉魂,等再凝练一段时间,直接就可以成法器了,这可是莫大恩惠,它当然牢牢记在了心里,只是因它性子寡言沉稳,外表看起来就有些冷漠,感情总是表达不到位,和其他人相处起来就有点拘谨。   但是遇到危险,它却也是第一个冲出来的,像是现在。   只是玉魂在成就法器之前是没什么攻击力的,只是纯粹的灵物而已,江宁在出发前就已经和他们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出去。   玉雕龙摆摆龙尾,又一头扎进了玉器之中,玉石紫芒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和一个普通的挂件没什么不同。   江宁望向刚刚玉雕龙看着的方向,抱起自家毛绒绒的大猫,顺带把乌龟揣兜里,抬步走了上去。   江恒从没觉得自己是这么倒霉的。   雅东海域出现迷雾,五艘游轮失踪之后,阴阳署前后又派了三艘船进了迷雾,江恒好巧不巧,是阴阳署第一波进入迷雾的领头人。   现在他基本一条命都已经丢了大半。   而他的敌人更是不巧,有小半部分是他曾经的同伴,大半则是这艘船曾经的船员。   他身后只有寥寥不到十个人,他们各个脸色凝重,有几个人脸上已经显出了浓浓的绝望,下巴上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红红的血丝,身上的衣服一片混乱,血渍,污渍沾满了一身,他们却一点都顾及不到去收拾自己的形象。   因为他们很快就要活不下去了。   “咚!”   “咚!”   “咚!”   一声比一声紧急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船长室的门摇摇欲坠,金属质地的门板哐当哐当响个不停,每响一次,就让人的心脏跟着跳一次,而这响声,已经持续不断响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再有不多一会,这扇门就会崩落了,届时将会面对的,是一大群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   他们会控制整座驾驶台,然后带着这艘船,驶向浓雾中央的那片神秘地带,到时候……   江恒紧紧的锁着眉心,心里默默想——到时候,恐怕真的就完了。   “江先生……”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来。   江恒转头看过去,却是个身形健壮,穿着一身修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布满粗茧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枪。   “这一次,我们不会留手了。”他缓缓说,“你之前一直不让我们用枪,也一直不让我们对他们下杀手,但如果他们真的冲进来,如果这艘船真的驶向中心海域,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我可不想一直那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与其那样,倒不如真刀实枪的拼一次!”   他身边四个穿黑衣服的保镖也同样缓缓拿出了怀里的抢。   江恒苦笑一声,心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是阻止不了了。   这本来就是一群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做保镖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凶性,这一点凶性在平常的法治社会里或许不会显露什么,一旦遇到这种生死局面,他们会像一群狼一样,缓缓露出尖锐的獠牙。   他压制了他们足足两天,但这一次,他再也压制不住了。   如果这扇门真的破裂,到时候会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控制得住的了。   这时候,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沈总说得对,我们被逼到这处田地,就是因为之前处处留手,束手束脚以至于被他们占了上风,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已经被人鱼控制,完全失了理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事到如今,如果再不放手一搏,我们就真的完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   他面容俊雅,气质从容,即使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江恒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慢吞吞想着,连这位都发话了,看来真的是无法控制了。   这男人有个名字,叫郑远岑。   光说他的名字或许不怎么出名,但他背后有一个家族,郑家在商界的地位,绝对是跺一跺脚,整个商界跟着抖一抖的存在。   包括这一次的世纪商会,也是由郑家举办的。   刚刚说话的黑衣人沈晨,就是受他雇佣而来的保镖。   如果他也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就是真的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外面那些人毕竟只是中了人鱼的诅咒,其实都是无辜的人,如果真的下了重手,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就在他心思连转之时,外面忽而传来“砰”的一声响,撞门的声音停住了。   接着就是一连串“砰砰”的响动,以及人群愤怒的嘶吼。   过了不多一会,这点声音也慢慢沉寂下来。   继而是“咚咚”两下敲门声,不是撞门,是很轻很礼貌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里面有人吗?”   因为隔着一扇门,那声音闷闷的,有些失了真,但能听得出来是一道男声。   里面几人对视了一眼,江恒开口问道:“谁?”   那道声音顿了一下,回道:“救你们的人。”   又是一个新的圈套?   郑远岑低声道:“大家做好准备,开门。”   江恒点点头,手指在一边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门缓缓打开,浓浓的雾气顿时从门缝涌了进来,雾气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   江恒眼睛一眯,一手握拳,对着那道身影一拳挥出。   拳头很快被一只手握住。   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淡淡的冷意,“江恒,虽说我们的确不太对付,但也用不着拳脚相向吧?”   江恒一惊,“你是……”   雾气缓缓散去,雾气之中的人影缓缓露出身形。   江恒眼睛瞬间睁大,“江宁?” 第45章 人鱼岛   来的人的确是江宁。   他沿着楼梯一路来到三层, 循着响动最剧烈的地方慢慢找过来, 路上所见到处都是一片混乱,被扔的到处都是的小件家具, 沾血的椅子腿, 散落在地的珠宝手包, 到处都在显示这座船曾经发生过的混战, 但有一点还算值得庆幸:他们没有发现尸体,甚至没有发现大滩的血迹。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真的死去, 但现在不见尸体,总比见到要好得多。   直到……他发现了一群人。   那是一群很奇怪的人,他们神色僵硬麻木,眼神空洞冰冷, 行为举止都有一点不太自然,不断拿工具敲打着面前一扇关闭的铁门, 有些人的手都敲的虎口流血不止了, 他们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依旧在那里“咚咚咚”不断的敲着。   这样的人群, 再配合游轮上混乱惨烈的场景, 多少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宁在走廊拐角处观察了好一会,蹙眉道:“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秦牧声音凝重, “如果这一次真的是人鱼搞出来的,那应该就是人鱼了。”   既然搞清楚了事情真相, 接下来就好处理了, 只要把人打晕就好。   但这些人数量实在有些多, 足足都有三四十人,而且基本没有痛觉,实在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李弘微微一笑,从容淡定,“这好办,我有办法,你弄出点雾气来,其它的交给我。”   江宁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李弘的阴气里没有掺杂一点血气,说明他没害过任何一个人,且他性子矜持稳重,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说了能做,他就不会怀疑他。   他拿出一张化雾符,阴煞一催,再往前一抛,“轰”的一声震响,狠狠砸在了铁门之上,霎时一阵金黄色的符光闪烁,一大片浓浓的白色雾气顿时将人群全部包裹住。   李弘一冲而出,抬手打出一道阴气,面前空间似乎隐隐扭曲了一瞬,本来还因为突然出现的迷雾而开始混乱躁动的人群顿时如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冲乱撞起来。   秦牧眼睛一亮,江宁也有点惊奇,“鬼打墙!”   以往每次总能给他造成麻烦的鬼打墙,这一次竟然帮上了大忙,还真是有种稀奇的感觉。   人群很快就在鬼打墙的误导下自己打起来,不一会就各个倒地不起了。   江宁也不浪费时间,带着秦牧来到门前,打过招呼之后,门内果然传出了人的声音。   这声音还有点熟悉,在第二次响起之后,秦牧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是江恒。”   江宁微微松出口气,有熟人就好办事了。   他看着眼前铁门缓缓打开,岂料刚走了不到两步,雾气里一只拳头就先挥了过来,还好他反应敏捷,伸出一手抵了下来。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场景。   江恒在认出眼前之人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戒备,他收回拳头,不轻不重的甩了两下,表情一瞬间看不出是喜多一点还是嫌多一点,大概都多少掺杂了那么一丢丢。   毕竟他俩之前可的确不太对付,但现在救了他的却偏偏是这个人。   不过江少爷向来骄傲惯了,脸色只微微变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脸色凝重道:“这里现在很危险,你怎么会来这里?”   江宁表情淡淡,“八级任务,赏金很多,我就来了。”   江恒本就濒临爆发的脾气瞬间被点燃了,他气怒道:“你只是个新人!一个新人做这种连我家老爷子都随时有危险的高级任务,你确定你不是来送死的?”   江宁静静的看着他,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他一字一顿的说:“至少没有我,你们刚刚就死了。”   江恒一噎。   这时候,外面的雾气缓缓散去,露出了躺倒一地的人群,以及中央一只穿着长袍古衣的煞鬼。   煞鬼和普通的鬼,从外观上来说,最明显的一点就在于威压。   煞鬼的威压是很恐怖的,如果李弘全力释放自己的威压,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摧毁小半个游轮,这也是为何阴阳界对于煞鬼的存在如此忌讳的原因 ,非是得到认同或是控制,不会放任任何一只煞鬼逍遥在外。   而当煞鬼收敛起一身煞气的时候,却又显得很是平常,和普通的怨鬼都没什么两样,不是同为煞鬼,几乎看不出来。   李弘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外面空空荡荡,除了倒地的人群,再看不见什么东西,而面前的江宁浑身上下衣服连一点褶皱都没有,一点都不像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人。   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大少爷,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外面的状况,手中捏了一张符在眼前一点,站在外面的李弘就映入了他眼中。   但以他的聪明,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对方只是一只小小的怨鬼,一只怨鬼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这么多人?   但这不妨碍他认识到一个事实。   “你是炼鬼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淡淡的冷意,“这只是你的奴鬼?”   来自捉鬼师与炼鬼师的天生敌意吗?   江宁侧头看了眼缓缓飘过来的李弘,声音淡淡,“是朋友,他是遵我母亲的嘱咐来保护我,我不是炼鬼师。”   江恒一怔,“你母亲是?”   江宁毫不客气吐出两个字,“秘密。”   江恒一噎。   他自小身份特殊,除了秦牧那个死变态,谁见了他不得小心的奉承两句,就连郑远岑这种世家大少爷都得给他几分面子,但就是面前这个人,都好几次和他杠了,偏偏他还无可奈何。   他虽傲,但也不是无脑的傲,除非涉及到生死之事,他不会随意动用世家的力量为他出头,更何况江宁刚刚还救了他们,他现在发飙完全不在理上。   他只得恨恨的哼了一声,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江宁进来有一会了,他身后的人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由回头一看,却是一怔。   郑远岑和沈晨的目光同时落在江宁身上,脸上的神色都有点惊疑不定的感觉。   江宁此时已经注意到了其他的人,目光在他们身上微微一扫,眸光似乎轻微的变幻了一下,本就漆黑的眼眸更是如黑洞一般深邃幽冷,那抹沉沉的黑似乎都要溢了出来。   秦牧明显的感觉到,他抱着他的手臂有一瞬间的紧绷,但也只是瞬间。   很快,他便移开了目光,视线重新落在江恒身上,淡淡道:“我一路过来,外面都是打斗的痕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恒本还在疑惑郑远岑和沈晨的突然沉默,被江宁一问,思绪瞬间回转,他看了眼外面躺了一地的人群,神色微微沉下来,“很不好的事情。”   江宁环视一圈周围,目光在和船长室相连的驾驶台上扫了一眼,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你们出不去?而且……这里没信号?”   江恒点点头,声音低沉道:“是的,这雾气很诡异,不但屏蔽了信号,而且无论我们怎么转都出不去,如果一直沿着一条直线走,一定会走到海雾中心的人鱼岛。”   他提到人鱼岛三个字的时候,眼里不自觉露出一点恐惧,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下心绪,才缓缓道:“这海雾大概是人鱼的某种迷宫阵法,具体是什么阵法,只有去了人鱼岛才能发现,但人鱼镇守那里,一旦靠近,他就会唱歌,歌声会控制人的大脑,驱使人为他所用,其余七艘船上的人全都被他聚集在岛上了,就连这艘船上的大部分人也都去了岛上,只有留下的少部分人遵从人鱼的命令,夺取这艘船的控制权驶向人鱼岛。”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鼎状法器,咬牙道:“这是中阶法器东歌鼎,可以屏蔽人鱼的歌声,我们也是靠着它才逃过一劫,可是催动它需要大量的灵气,这艘船去过三次人鱼岛,我催动了它三次,灵气基本快耗费完了,如果再去了那里,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秦牧忽的想起什么,抬爪猛的一拍他的手指。   江宁低头看去。   秦牧抬起毛绒绒的爪子,指了指他手指上的固魂戒,长长的尾巴甩来甩去,一蓝一绿两只猫眼都快弯成月牙了。   江宁怔愣一瞬,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固魂戒可以固魂,任何争对魂魄的攻击都将无效!   人鱼的歌声……对他们无效!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江宁嘴角微微一抽,很快冷静下来,他低垂着头想了想,发现有一个地方比较奇怪,“人鱼从没离开过岛上?”   江恒摇头,“没有,只要离开人鱼岛超过一百米,人鱼就不会唱歌。”   江宁理了理思绪,“进入人鱼岛一百米范围才会攻击,看上去像是侵入领域后的自卫反击,不像是会主动攻击的生物,但偏偏,他还控制着这些人想方设法夺取游轮控制权驶向中心海域……”   他很快得出结论,“他在守护着什么东西,而那件东西对他相当重要,所以他离不开那里,但却有很强的攻击性!” 第46章 酸爽的报复   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 江恒已经有过猜测了, 他点头道:“目前看来, 那条人鱼的目的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之前的动乱虽然很大,但也没有危及生命的攻击,他从始至终所做的事情就是掌控这艘船,然后把我们全部带入人鱼岛中。”   江宁微微一顿, 忽而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你们……亲眼见过那条人鱼?”   江恒一怔,“这个……倒是没有,从始至终听到的, 只有人鱼的歌声。”   江宁沉吟一下,把肩上背着的一个背包递了过去,“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盗墓贼,他们盯上了我身上的几块玉石,我与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这是从他们身上发现的。”   江恒接过背包,打开一看, 里面十二颗明晃晃的珠子瞬间闪瞎了他的眼睛,“这是……人鱼珠?”   江宁点点头, 简单把盗墓贼们得到人鱼珠的过程说了一遍,末了道:“人鱼族在千年以前就离奇灭族, 世间再没出现过任何一条人鱼, 如果没有真切的见到人鱼的存在, 那么,人鱼岛上所谓的人鱼到底是人鱼珠的投影,亦或是真正的人鱼,还有待商榷。”   忽的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是郑远岑。   江宁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如果是人鱼珠的投影,是有固定出现的时间的,我们只要把握住这个时间去了岛上,就不会被人鱼袭击,如果是真正的人鱼,你们去了只能是送死。”   “但……”沈晨也慢吞吞的开了口,“我们怎么确定他属于哪种……以及攻击停止的时间?”   江宁停顿一下,开口,“我去。”   江恒尽管不是太喜欢他,但也知道事关人命,不能轻易涉险,闻言一皱眉,不赞同道:“我说过了,那里很危险,一旦被控制,我们可没法救你。”   江宁摇摇头,淡淡道:“我有保护魂魄的法器,人鱼的歌声对我没有影响。”   江恒想了想,“这可以,但岛上有很多被人鱼控制的人,贸然上去会有危险,你需要帮手。”   江宁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江恒转头看向舱室里其他的人,“怕危险的就留下,其他的人,谁想跟我去闯一闯?”   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应声。   江恒脸色微沉,“能不能出去就看这一次了,你们是想一辈子不生不死的飘荡在这艘船上,还是想抓住机会拼搏一次?”   依旧是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持续的很短,郑远岑首先站了出来,“我去。”   沈晨随后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其他人对看几眼,沈晨那三个手下中的一个也站了出来,“岛上还有我的兄弟,我也去。”   剩下的三人脚步动了又动,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   江恒皱起眉,“你们三个都不会驾船,这艘船的自动驾驶已经失灵了,随波逐流一定会再次飘到人鱼岛,你们确定要留下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不定。   江宁忽的开口,“既然沿着一条直线一定会去人鱼岛,那么,你们有没有试过……”他抬起一指指了指天空,“从上面看?”   江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双手一摊做无奈状,“试过,可惜没法实现,我们这里并没有人会飞,电子信号之类的东西基本全都失灵了。”   江宁语气莫测,“人不会,不代表其他存在不会。”   江恒一怔,“你是说……”   江宁侧头朝李弘轻轻颔首,“有劳。”   李弘点点头,身形往上一飘,透明的身体轻易穿过层层阻隔,升空而去。   江恒眼神莫测的看了他一眼,看似不经意的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极低极低的声音却从他口中吐了出来,“你可以在郑远岑和沈晨站出来之前就开口的,他们现在已经站出来了,你再说有可以出去的办法……”他看了眼郑远岑和沈晨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他们会恨你的。”   选择出去,就成了出尔反尔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面子基本丢完了;选择留下,眼看着生的机会近在眼前,却偏偏为了所谓的面子只能豁出命去拼,是谁也不会好受。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实力强不强他不知道,这心机却是深沉的很。   江宁微微仰着头望着李弘离开的方向,像是没听到一样,眉眼动也不曾动一下。   江恒依旧不死心的问:“你这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报复啊,你和他们认识?”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切!”江恒无趣的嗤了一声,转身拉远了距离。   李弘不一会就回来了,神色看起来还算不错,“迷雾距离海面大概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只要有足够长的绳子,我提着绳子给你们引路,就可以出去。”   他的声音只有开了阴阳眼的江恒和江宁可以听到,但这不妨碍其他人从江恒骤然转变的神态上看处端倪,郑远岑问道:“可以出去?”   江恒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那么,郑少是打算留下来帮我们,或者是……跟他们出去?”   他说着,还看了江宁一眼。   江宁干脆转过了身去,淡淡道:“我去找绳子,你们如果想留下的,到甲板上找我。”   黑色的身影渐渐离去,舱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半响,还是江恒先开了口。   “我说,你们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他?”他看着郑远岑和沈晨,目光幽深莫测,“看起来,他对你们可不太友好啊,聪明点的话还是离开吧,面子什么的,可没有命重要。”   沈晨看着那条空荡荡的漆黑走廊,坚毅的面容紧绷到都有点发僵,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僵,“他比你强?”   江恒一摊手,“他强不强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出手,不过事实是,外面的这些人是他处理的,出路也是他找到的,我现在为了催动东歌鼎,灵气耗费大半,真要打起来……”   他微微一顿,脸上那一点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语气深沉道:“我打不过他。”   沈晨表情微变。   郑远岑的眉眼微微塌了下来,唇线紧抿,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冷肃。   半响,他缓缓开口,“我们的选择……”   甲板上。   江宁提着一卷绳子掂量了下份量,点头,“差不多够了。”   秦牧拿爪子拍拍甲板,不满道:“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里面那两个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江宁把绳子放好,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船舷边上,一手握住栏杆眺望着远方浓浓的海雾。   白茫茫的海雾随着海风变幻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绪。   他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那条小巷子里遇到的小混混吗?”   秦牧点头,“当然记得。”   江宁缓缓的说:“我们刚刚见到的人,穿灰色西装那个叫郑远岑,是郑家的大少爷,也是郑老爷子钦定的郑家下一任继承人,他身边那个拿枪的,是京都第一保镖公司的总队长,沈晨。”   他微微一顿,手缓缓握紧了栏杆,声音微微的,带了点海雾里潮湿幽凉的冷意,“那些小混混就是沈晨授意来找我的,那天如果没有你,我也许就死了,就是不死,估计也是半残。”   秦牧惊得微微张嘴,喃喃道:“怎么……回事?”   江宁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妍姐一共给我推荐了三个帮我治病的人,第一个是蒋文瑞,第二个是郑远岑,第三个,就是沈晨。蒋文瑞是他自作多情,但也只是他性格问题,我们姑且忽略;郑远岑,他迷恋妍姐日久,妍姐托他照顾我,谎称我是她堂弟,他为了讨好妍姐自是答应,后来他发现我们不是堂姐弟关系,以为我和她有什么暧昧的联系,就托了些人‘照顾’我。”   秦牧微微有些明了。   江宁继续道:“妍姐托他们每个人照顾我的期限都是七天,正好那时候七天已到,我的封印有所减轻,妍姐再次把我委托到沈晨手中,那时候,沈晨刚好接到郑远岑‘照顾’我的要求。”   秦牧“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江宁瞥了它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不过我比较幸运,沈晨是个同,他那时候刚刚被爱人背叛,精神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也正好是那个时候,我出现了,那时候的我因为封印的原因对外界没什么感觉,看上去极易掌控在手,沈晨觉得我很好控制,永远不会背叛他,所以拿我当了替身。”   他说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冰冷又嘲讽,“可他到底小看了我,我虽然自闭很严重,缺少对外界的反应,但还不是个蠢货,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选择了逃跑,正好惹恼了他,这时候郑远岑的委托又来了,于是他就顺水推舟,想要好好教训我一顿。”   秦牧勃然大怒,猛的一拍甲板,小小的猫嘴里硬生生吼出一声似龙吟似虎啸的咆哮之声,“岂有此理,敢欺负你,我绝对不饶过他们!”   江宁微微敛眸,静静看着海水深沉起伏,在船身上拍出一个又一个的浪花。   谁说不是呢,以前是没能力,现在既然遇到了,自然得要讨回一些利息。   秦牧吼完那一声,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你那个妍姐……有些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你确定她是你的心理医生,是想医你,而不是害你?”   江宁却是坚定的摇头,“她从我十五岁起就一直在做我的心理医生,期间我好几次封印加重醒不过来,都是她照顾的我,她如果要害我,我绝对活不过一天,我相信她有别的目的,但一定不是害我。”   秦牧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既然不是害他,那为什么老是把他往这些危险的人身边放?   “话说回来……”江宁微微眯了眯眼,“我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秦牧抬头看了他一眼,尾巴轻轻甩了甩,“我刚刚也有点发现。”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江宁先道:“郑远岑是阴性体质,还是比普通阴性更厉害的存在,接近于至阴。”   秦牧眸光一闪,“沈晨和他的体质几乎一样。”   江宁若有所思的垂眸,“蒋文瑞也是阴性体质。”   秦牧尾巴一下一下扫着地面,沉吟道:“她在有意识的把你往阴性体质身边送,而你的封印在他们身边的确可以减轻很多,再之后,遇到我,封印彻底解开……”   它说到这里猛的顿住。   江宁脑中灵光一闪,“她的目的是解开阴煞的封印!她是阴阳界的人!”   秦牧心里一颗大石缓缓落地,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知道你是阴煞还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应该是友非敌,阴阳界说大也不大,你们一定会遇到,到时候可以问问她的事情。”   江宁轻轻点头,握着栏杆的手却有些放松了下来。   妍姐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是友非敌,总是让他比较安心。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江恒带着郑远岑和沈晨走了过来。   江宁没有转身,他微眯着双眼望着远处起伏的滔滔白雾,声音淡淡,“你们不应该留下的。”   尽管他没有指明这句话是和谁说,可在场的人却不会不知道。   郑远岑微微一笑,“我刚刚说过,我会留下。”   沈晨哼笑,“雇主都留下了,我如果临场退缩,以后这一行就不用干了。”   江恒“嗤”了一声,“概括过来就是,面子比生命重要。”   沈晨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嘴角,看向江宁道:“我那兄弟会开船,我让他留下来带他们走了,下面有艘小艇,一会等这艘船出了海雾,我们就开那个过去。”   这句话有点征求意见的感觉,其实就有点示弱的意思了。   可惜江宁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冲着身边的李弘点点头,“开始吧。”   李弘牵起绳索的一端,一飞冲天,一圈圈绳索缓缓被拉直,最后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船也便徐徐飘了过去。   甲板上的氛围分外的尴尬,谁也不曾说话,凝滞的气氛流转在几人之间,仿佛暗礁之下汹涌的波浪。 第47章 宣誓   游轮破水而出, 在迷雾涛涛的海面上缓缓行驶。   甲板上的气氛依旧是一片凝滞。   江恒都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了。   刚刚郑远岑和沈晨已经把他们之间的纠葛简单说了一遍, 他对此只有六个字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江恒是个很傲气的人,傲到一旦见到天赋比他出彩的人就会不服,但也正因为太傲了, 他不屑于采用任何下作的手段去报复别人, 要他来说,遇到强大的人那就打一场, 打不过, 那是他能力不行,继续努力就行了,所以他与江宁从始至终也都只是意气之争,这点争斗简直就像是大海上溅起的一点小浪花,微不足道, 并没涉及到原则问题,随时可以握手言和。   他与江宁看似不和, 但他们谁都没把这点不和真正放在心上,如果对方遇到危险, 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去救人。   总而言之, 他算是个光明磊落, 坦荡直率的人。   但郑远岑和沈晨就不同了。   郑远岑是个心计颇深的阴谋家,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动声色的, 面上称兄道弟, 背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捅一刀。   沈晨是个狠人, 他以前是个雇佣兵,手里见过不少血,心狠手也狠,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见血。   而他们都对江宁做了一件涉及到原则的事情。   派人动手。   他们同时越了界。   这沟痕要想消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在……他们必须合作去往一个危机四伏的岛上的时候。   江恒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想要在那座岛上趁机解决掉江宁,把这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先泯灭于摇篮中。   而以这两个人的心性,的确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恒皱起眉来,沉声道:“人鱼岛上危机四伏,解决人鱼必须要用阴阳界的手段,我光是催动东歌鼎抵御歌声就要耗费所有灵气,现在唯一有能力解决人鱼救出那些人的,只有江宁,你们可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耽误了救人,我不介意请你们去署里喝一杯茶。”   郑远岑轻轻笑了笑,“江少以为我们会做什么,我们只是去帮忙的,仅此而已。”   沈晨也笑,“我是去保护雇主的,顺带帮忙。”   江恒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江宁宛如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抱着猫走到了船舱里,正要把门关上,忽听江恒问了一声,“我见你上次抱的猫不是这一只,你似乎很喜欢养猫?”   江宁一顿,说道:“没办法,猫太粘人了。”   秦牧放在他手上的爪子“噌”的一下蹬出三只锋利的爪钩,死死按在他皮肤上,大有挠他一手血的冲动。   江宁眉眼不动,淡然自若的说:“我也很享受他粘我。”   秦牧爪子在他手上挠啊挠,挠啊挠,最后还是慢吞吞把爪钩给收了回去,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微微抖了下,尾巴也不自然的甩了两下,脑袋微微仰起,状似傲气的哼了一声,只是那姿态怎么看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如果这时候它脸上没毛的话,那脸色一定是通红通红的。   气氛莫名就有点古怪。   江恒尴尬的后退一步,示意他没问题了,然后就看着江宁抱着他的猫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他眨了眨眼睛,喃喃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老感觉他和那只猫看起来很暧昧……”   错觉,一定是错觉,听说过捉鬼师和炼鬼师谈恋爱,听说过人和化形的异兽谈恋爱,但没听过人和未开化的兽谈恋爱啊!   一进了船舱,江宁忽的抬手在秦牧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女人吗?动不动就挠人。”   秦牧气得又想挠他,爪子伸出去才发现这的确有点女人气,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了回来,哼哼道:“谁让你说我黏你的!我们这是合作关系,合作!”   江宁一顿,语气微妙,“只是合作?”   秦牧本来理直气壮要出口的话忽的就顿住了。   只是合作?   当然不是。   朋友?   也不纯粹。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江宁的确是有一点不太单纯的暧昧情愫,这一点感情在他有意无意的放纵之下还有越加强烈的趋势,但在放纵的同时他又有意无意的在克制。   我是有点喜欢他,我也想继续喜欢他,但我们都是男人,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接受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是猫的形态,我并没有资格去谈感情,至少……至少把我的身体找回来,到时候……   到时候干嘛呢?   如果确定心意了,那就试着表白一次。   到时候如果他不答应……   秦牧抬爪一拍,心里冷哼。   那就缠到你答应,你就是我秦牧看中的人,不答应的话,我就一辈子缠着你!   “我说……”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的响起,带着点难以言侧的深沉感,“我刚刚就问了你个问题,你拍我做什么?”   秦牧一僵,慢慢低头一看。   它的爪子正死死印在江宁的手腕上。   ……它有些僵硬的把爪子挪开,爪下皮肤上一个青紫色的梅花爪印明晃晃的刺瞎了它的钛金猫眼。   自从变成龙以后,它的力量不知不觉强大了很多,即使只是在一只普通猫的身体里,一抬爪一甩尾都可以瞬间毙人性命,刚刚它一爪拍的气势恢宏,却没察觉周围环境,猛一下拍在了江宁手上。   要知道江宁的身体都是被阴煞强化淬炼过的,比之普通人都坚韧了很多,也能被他一爪拍出青紫印记,可见它刚刚用力之大,以及决心……之强。   秦牧心虚的抖了抖耳朵。   偏偏江宁的声音这时候又响了起来,“我问你呢,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而已?”   秦牧犹豫了一下,开口,“生死相交的朋友,伙伴。”   江宁深深的看着它,轻声道:“你犹豫了。”   秦牧微微一僵。   半响,它轻吐一口气,缓缓道:“不止如此,具体的,等昆仑一行我们找回身体,我会告诉你。”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总之,我不会害你。”   不止朋友的感情?   兄弟?   江宁没多在意,他只要知道秦牧是他可以生死相交的存在就好,他略过这个话题,转而抬起手腕,盯着那个青紫色的印记看起来,“很可爱的爪印,如果它是金色的,我也许会更喜欢。”   秦牧眼角微微一抽。   金色的主奴契?   它可不想再次被反噬一次。   不过这个爪印的确是它的错,心气便微微低了一分,吭吭哧哧的解释道:“我刚刚……想到了点其它的事,一时不察,抱歉……”   江宁怎么可能真的和它一般见识,轻轻摇头,“力量增强是好事,多加控制就好。”   他侧过头,透过一边的舷窗看着外面的场景,凝眉道:“海雾在减淡了,应该快到了。”   轮船慢慢悠悠的破雾而出,再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与海雾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没了雾气阻挠,船上的通讯便恢复了正常,江恒急着和阴阳署那边联系报告情况,郑远岑和沈晨也在忙着联系外界,他们都失踪了好几天了,外界对他们的生死一无所知,人心正自混乱,必须及时通报消息。   如此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安排妥当,出行的小船在轮船停下的时候就已经放到海上了,江宁已经在小船上等了好半天。   江恒气喘吁吁回到小船上,身后跟着同样面有疲色的郑远岑和沈晨。   “阴阳署的船再过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他们让我先探查清楚岛上的人鱼到底是人鱼珠的投影还是真正的人鱼,然后再具体安排战斗方案,魂魄类法器太稀少了,他们都进来的话,容易重蹈上次的覆辙,白白浪费战力。”   江恒解释了一下阴阳署的方案,又看了眼郑远岑和沈晨,脸色微微沉下来,“署里的意思是,你们是我们的保护对象,让保护对象参与救援行动,是对你们的不负责任,这次的行动,你们不能去。”   郑远岑微微一笑,“你阻止不了我。”   沈晨一龇牙,“论对付鬼怪你的确擅长,不过论到对付人,我比你在行,你现在离我这么近,如果不让我去,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江恒一摊手,“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   “你应该早有准备,不然就不会带我们下来。”郑远岑笑道,“行了,别演了,大不了到时就说我们胁迫你去的,救人心切,顾不了这么多。”   江恒“嗤”了一声,“救人心切?你还是算了,别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你那个私生子弟弟最近可是很得你家老爷子青睐,这次世纪商会来的人身份可都不一般,而你是全权负责人,一下子弄丢了这么多人,就这么回去,你这继承人的位子估计都要丢了。反之,如果这次事情办得漂亮,还能让那些人领你的情,到时你这家主之位可就是妥妥的了。”   他下巴一抬,又看向沈晨,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我听说沈队长一直在收购贵公司的股权,借着这次生死同行的机会让未来的郑家家主欠你这个人情,怕是你回去就不止是个总队长了,整个公司都会纳入你手里吧?”   沈晨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抢,只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没赞同也没反驳。   郑远岑淡淡一笑,姿态依旧是淡定从容的,“那么,江少愿不愿意陪我这未来的郑家家主走一趟人鱼岛?”   江恒脸上笑容一收,表情突然就严肃了下来。   “你应该问的人不是我。”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船头静静站着,始终没说话的人,“是他。”   郑远岑表情一僵。   沈晨擦枪的手微微一顿。   江恒淡淡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他身边飘着一只鬼,那只鬼我不是对手,而且他身上至少带着两只强大的异兽。”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解释了一句,“抱歉,我的东歌鼎鼎灵是兽魂,对异兽的气息比较敏感,不是有意窥探。”   他又看向表情明显变得僵硬起来的郑远岑和沈晨,慢慢抛出最后一个□□,“这还只是他的帮手,能收服这些存在,他的实力一定比它们都要强大,所以……”他一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求我不管用,我最多撑开东歌鼎屏蔽人鱼歌声,收服压制人鱼,现在的我暂时还做不到,你们该求的人,是他。” 第48章 代价   江恒这句话落下之后, 郑远岑和沈晨都不说话了。   他们同时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船头站立的人影。   从一开始, 他们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免和江宁说话,或是单独和他相处, 原因自是很简单。   从前看不起可以随意欺负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比他们还厉害的存在, 任谁都是会很尴尬的。   尤其这个存在还不止一次的救了他们, 而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还不得不依靠他。甚至连命都要握在他手里。   这让一向高傲的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却又不得不接受。   他们一直避免和江宁直接接触, 中间总是隔了一个江恒,也是寄希望于江恒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他们说几句好话, 等气氛有所缓和之后再说话也不迟,可惜江恒和江宁的关系虽说患难与共的可以, 但也没好到可以卖人情的地步, 江恒自然不会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跑上去惹人嫌, 所以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现在再被江恒把这关系往人前一放,把他们的退路彻底堵死。   要么, 好好的道一次歉, 达成和解;要么, 继续僵持,然后把自己的命送了;要么, 干脆不用去了。   显然, 他们别无选择。   但现在被江宁挑破之后再说话, 气氛似乎更加尴尬了。   郑远岑轻轻咳了一声, 尽量忽略那股脸颊发烫的羞臊感, 出声道:“江宁,我们谈谈?”   江宁也没故意端着架子装大佬的意思,只是和他们是当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可不是心怀慈善的圣人,过去的事情真的就可以呼声佛号,然后一笔勾销,既然看着是烦,又懒得说话,但还有些用处,干脆就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听郑远岑出声,他静立沉吟一会,随即微微侧了下头,说了两个字,“代价。”   他虽没多说,但在场三人都是聪明人,瞬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们达成所愿,但,你们可以付出什么让我满意的代价?   郑远岑低头沉吟起来。   沈晨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抢柄,也没吭声。   江恒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嗤”了一声,哼笑道:“这是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道歉赔礼加报酬,筹码不够重的话,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话落,他忽的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们捉鬼师是从来不缺钱的,像是这一次任务就有五千万赏金,所以钱之类的东西就不用了,你们另外提。”   江·缺钱·穷光蛋·宁:“……”   江宁眼角微微一抽。   秦牧一爪捂嘴,努力憋住笑意不让自己真的笑出声来。   江宁忍不住就想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端出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指望在郑远岑和沈晨那里多敲诈点钱,好让他有足够的小钱钱去挥霍来买玉璧,“代价”两个字多么帅气,多么高深莫测,在这种他们两人心虚的时候更容易一击毙命,直击心灵要害,最最容易敲诈出最多的钱。   为什么要带他们去呢?   这俩都是商人,商人最多的是什么?钱啊!   过往的恩怨虽然的确令人不爽,但也没到要生死相拼的时候,索要点报酬也就是了,总归他现在缺钱买玉魂救父母,干脆就用钱解决得了,结果好不容易布下这么一个局,指望着郑远岑开一个高价呢,结果被江恒一搅和……   江宁觉得他有种揍人的冲动。   他忍不住转过身,幽深漆黑的眸子轻描淡写往江恒身上扫了一眼。   江恒眉尾一扬,摆摆手,不太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   江宁:“……”   想揍人的冲动更加明显了。   秦牧:“……喵噗~”   抱歉它忍不住实在想笑一笑了。   郑远岑和沈晨一脸凝重的沉思。   不要钱,那是要什么? 第49章 人鱼现   自以为做了好事帮了大忙让江宁欠了人情的江恒抱着手臂, 看着陷入沉思的两人,悠悠然的提醒, “钱对我们来说就和粪土一样掉价,你们觉得最好的,不一定就最适合捉鬼师,我们最常缺的无非就是那几样, 法器,异兽, 符篆, 帮手……”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又看向江宁, 疑惑道:“话说我也不知道你任何身份背景, 最难得的魂魄类法器你都有, 看样子法器你好像也不缺,异兽也有那么两只,奴鬼还有个实力很不一般的, 钱你肯定也不缺,你到底缺什么?说出来也好让他们给你找啊!”   江宁:“……”   我最缺的被你说成最不缺的,我到底还有什么脸面说我缺钱!   他深吸口气,勉强平静下自己躁动的心绪。   秦牧说过,江恒是江家大爷江昀之子,也是他父亲江殷的哥哥之子, 据说江昀和江殷的关系一向很不错, 在江殷被逐出江家之后也一直颇多照应, 江恒既然是江昀的儿子,就是他堂哥,沾了那么点血缘关系,也算是一家人。   况且他好歹也是为了帮他。   虽然是帮了倒忙,让他气得想揍人。   他压下翻涌的思绪,淡淡开口,依旧是简洁直接的两个字,“玉魂。”顿了顿,补充,“十块。”   江恒眼皮一跳。   玉魂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仅是靠实力,更是靠运气,得到一块已经是运气使然了,当然这是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普通捉鬼师,以江家的能力,短时间内弄个六七块也不在话下,以郑家的能力,是可以拿出十块玉魂,不过这是在郑远岑彻底掌控住整个郑家的情况下。   显然,这个代价即使是对郑家来说,也绝对不轻松。   郑远岑微微皱起眉。   十块玉魂他是可以拿出,但那是在作为家主的情况下,今天这次行动就算可以成功,但回去之后他也不可能马上拥有家主的权利,除非是做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比如在郑老太爷身上做一些手脚。   但,老太爷好歹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到最后生死相搏的时候,他不想走这一步棋。   但是,这次的的商会非同小可,若这个代价付不出去,人救不出来,行动失败,他基本就会远离家主之位,甚至会被郑老爷子短时间放逐,而他那个私生子弟弟绝对不会手软,到时候,最坏的情况下,他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在他沉吟之时,沈晨的声音忽的插入进来,“我可以拿出三块。”   郑远岑侧头看了他一眼,忽的有些明悟。   江宁从始至终问的都是他们两个人,他之前是将沈晨作为自己的雇佣保镖身份看待,没有把他需要付出的代价考虑在内,如今他既然付出三块玉魂的代价,证明他们不再是从属关系,而是合作关系。   这也意味着,即便郑远岑帮沈晨坐上了保镖公司总裁的位置,他们也不是从属关系,而只会是合作关系,只是因为他出的玉魂比较少,在这场三个人的合作之中,只是属于垫底位置,没有什么发言权。   这场交易他不得不答应,因为他现在压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对方是任意一个实力高强的捉鬼师,他都有自信让他带自己前去,但偏偏是曾经有过恩怨的江宁……   他不把他们丢下已经是在忍耐了。   他眼眸微微一闪,缓缓点头,“我出七块。”   江恒打了个响指,“行,十块玉魂,交易达成,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   江宁点头,“可以。”   江恒早就迫不及待要走了,他是阴阳署的人,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救人和任务就是他的责任,眼看有望登岛,这三人却在这里谈什么条件,早就不耐烦了,是以才会一直在中间推波助澜,这会儿一看可以走,立刻一跃跳到船前,小小的游艇发出“轰隆”咆哮,猛的便向浓雾之中驶了进去。   江恒在前边开着游艇,江宁坐在中间抱着他的猫一下一下的抚摸,郑远岑和沈晨便坐在了最后边。   因为交易已经达成,两人不再担心自己被抛下,心中微松口气的同时,气氛也慢慢静默下来。   “咳……”郑远岑有意说些什么缓减下三人之间的关系,便开口道:“江宁,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一下变了这么多?”   江宁手指一下一下摸着怀里闭目养神的布偶猫,倒也没有故意装大佬冷漠气氛,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比不说还要让他们尴尬。   他是这么说的:“托两位的福,在被那三个混混追赶的时候,无意间碰上了一些机缘。”   两人眼神飘忽了一下,脸色顿时更加不自在了。   这件事沈晨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郑远岑只是托他稍微“照顾”下江宁,真正动手的其实是沈晨,但是这社会毕竟是个法制社会,真的动用他的那些保镖手下,事情败露少不得得被牵扯进去,所以他只是找了几个街头混混,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帮忙去教训下某个人。   他的原意是,让江宁尝一尝擅自逃跑的惩罚,以好更彻底的掌控他,倒并没有要杀人的心思,事后那三个混混的确也回馈给了他消息,只说是教训途中出现了一个青年,三两下便把他们打趴下了。   沈晨当然不甘心江宁就此逃脱出他的掌心,只是再之后他亲自出手找去江宁家的时候,发现那栋房子已经空了,之前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到这个人,仿佛他凭空蒸发了一样。   沈晨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至于那个三两下打趴下混混的人,这世上身手好的人多了去了,混混只是混混,没什么真正的本事,打趴下他们并不足以为奇,沈晨和他们非亲非故,自然也不可能帮他们报仇,那个神秘的青年他也没有怎么在意。   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青年,成了江宁的机缘。   而那个青年既然能在短时间内教出江宁这样能力很强的捉鬼师,其本身能力绝对很恐怖,也就是说,江宁背后还有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   这样一想,两人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捉鬼师的能量要比普通人大得多,能力强大的捉鬼师更是富豪商客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存在,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暗中摆个什么阵法就可以夺取家族的气运。   得罪一个江宁已经是后悔莫及的事了,再来另一个更厉害的……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难看到了极点。   都说红颜误人,他们这一次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郑远岑为了妍姐,沈晨为了江宁。   霎时间,所有的旖旎心思在这一刻都散了个干净。   爱情再怎么重要,在他们心里也重不过利益,只要是有利可图,前一刻还恨不得杀死的人,下一刻都可以奉为座上宾伺候。   目前看来,江宁就是他们的座上宾。   对待座上宾,自然是有座上宾的礼仪。   郑远岑只稍稍整了整脸色,唇角挂起一抹歉意的微笑,声音谦逊低沉,饱含诚意,“过去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是我沉迷美色,以致决断错误,我在这里向您道歉,只要岛上的人可以救出来,回去之后三天之内,我会把七块玉魂亲手送到您手上。”   沈晨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扯,也出个笑,只是这个笑相对于郑远岑的谦逊优雅,就要显得粗狂多了,只是话语的意思却也是差不多,“以前是我被爱人背叛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做下了这种蠢事,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我对他的情义也基本磨光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回去之后,三块玉魂我会亲手送上。”   江宁也没有要把气氛弄得很僵的意思,毕竟之后还有一场合作,人鱼岛上到底什么情况他们都不知道,自然需要提前建立下所谓的感情。   他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两人的道歉,“如此最好。”   游艇的速度要比轮船快得多,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进了海雾中心。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近晚上时分了,尤其是在浓雾之中,光线被很大程度的阻挠,环境便显得更加阴森幽暗。   而就在这种幽暗之中,浓浓的海雾里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东西一闪而逝。   正在开游艇的江恒只顾看着前方,一时没有察觉,郑远岑和沈晨心里沉吟着如何缓和气氛,也没有察觉。   江宁本来微微垂着的眼帘忽而抬起,猛的一下站起身来。   秦牧尾巴上的毛瞬间炸起,身子微微紧绷,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警惕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四周一看,却没发现什么明显的动静,江宁微微一沉吟,看向江恒道:“是不是快到人鱼岛了?”   江恒算了算时间,点头,“应该还有五分钟左右,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江宁微微眯起眼睛,“周围有东西在靠近。”   江恒一怔,“有东西?我们在游轮上待了两天也没发现什么东西攻击我们……”   他话音未落,沈晨忽的开口,“江宁,你的包在发光……”   江宁低头一看,装着人鱼珠的那个布包在幽暗的光线之中散出一层幽幽的荧光。   他连忙打开布包一看,里面十二颗人鱼珠顿时如同冲破束缚的光束一般一飞冲天,十二颗珠子同时散出一层朦胧梦幻的光晕,里面原本沉睡的各色人鱼如今却悠悠然在珠子之中摆尾游动,那美丽的身姿,即使只有半个手掌大,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惊艳世间的美丽。   就在四人被人鱼珠所惑的同一时间,海雾之中忽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那的确是一条尾巴,人鱼的鱼尾。   它看上去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在海雾之中乍现的瞬间便激起滔天海浪汹涌,就像是一条魔魅的黑影在雾气中游动,裹挟着震天的威势,宛如一柄巨锤从天锤下,“轰隆”一声对着小小的游艇狠狠砸了下来。 第50章 异兽出手   巨大的鱼尾破开浓雾的阻隔当头压下, 离得近了,四人才看清楚, 那压根就不是什么真正的鱼尾,而是海浪凝结而成!   那鱼尾所携带的威势 ,断开一艘不大的游艇简直轻而易举, 更别说是人了。   要真被扫到, 船毁人亡那是必然的结果,   四人猝不及防遭到这等恐怖攻击,一时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抵抗, 就连躲避都已经是奢侈了。   就在那鱼尾当头扫下的一瞬间,江宁手腕上本来只是一串石头的手镯忽的绽出一丝光芒, 下一刻,一条巨大的棕色蟒蛇凭空出现。   同一时刻, 趴在江宁口袋里始终扮演装饰品的乌龟猛的一跃而起, 身形在半空倏忽涨大,抢在蟒蛇之前跃至半空,巨大坚硬的龟背死死挡住了那鱼尾骤然砸下来的攻击, 蟒蛇紧随其后,借着攻势缓下来的一瞬间猛的一甩蛇尾迎上那巨大的人鱼尾巴, 同时蛇嘴一张, 一口橘黄色火焰喷吐而出,中央甚至带着一丝幽幽的蓝芒。   乌龟正面承了鱼尾的强势一击, 顿时被一尾巴抽到了不远处的海里, 好在它的龟壳防御极强, 只是被震得有些晕乎乎,本体没受什么损伤。   最强一击过去之后,攻势稍减,蛇尾一抽而上,与那巨大的鱼尾斗了个旗鼓相当,伴随鱼尾的攻击溅射而起的大批水珠却被紧随其后的一口威力强大的火焰直接泯灭成雾气消失不见。   至此,那毁天灭地一般的攻击便消弭于无形。   蟒蛇在半空没了支点,顿时坠落而下,它在半空便控制好身形,落下的瞬间便一圈一圈缠在了游艇中央的江宁身上,避免砸在其它地方,造成游艇平衡失控以至于翻倒。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从鱼尾攻击出现到蟒蛇落地,总共也就是个五秒的时间。   短短的五秒,可谓是惊天动地,说是生死时速也不为过。   煌钦甩了甩巨大的蛇尾,蛇信子一吐,声音带着一点委屈的抱怨,“那鱼尾巴力道很大,即使被大龟挡了一波攻击,我的尾巴依旧很麻。”   江宁和秦牧都有点意外。   他们经常见到归凌一生气就抬爪踩煌钦,归凌继承了玄武的一丝血脉,天赋能力便是镇压,它全力一爪踩下去的力道可以把大地都踩出峡谷一样的裂缝,虽然平日里和煌钦玩闹不可能动用全力,但它的一爪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得住的,煌钦偏偏可以把它的踩踏当做按摩,浑身舒爽懒洋洋的享受,足以证明煌钦的筋骨皮肉有多么结实。   而现在,只是承受了第二波攻击的煌钦就说自己的尾巴已经麻了,足以证明那一尾巴的攻击力度有多么恐怖。   这时候,游艇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只巨大的龟/头也探了出来。   归凌甩了甩有些迷糊的脑袋,喃喃道:“情况不太好啊,我的身体都被它抽麻了,对方实力很强大,而且,海面下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它视线看向李弘,抬爪招了招,“你下来看看,阴气方面的问题你感觉灵敏,我总觉得海里阴气森森的,不太对劲。”   李弘刚刚一直守在江宁身边,听它这么一说,二话不说一头扎入了海里。   船上的四人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刚刚那一击的威势虽然没有落在身上,但光是那气势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这样的攻击仓促之间却被江宁完全挡下,虽然只是他身边的异兽,却也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   这让其他三人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神瞬间稳定了下来,尤其是郑远岑和沈晨,看向江宁的目光更多了一分难言的复杂。   还未出手,只凭借异兽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他的实力应该比异兽还要恐怖,他们之前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事实上江宁的确有能力拦截下那一尾巴的攻击,不说是阴煞,就是李弘都随时在一边待命,唯一的顾虑是江恒现在还开着阴阳眼,他若动用阴煞,势必会暴露身份,稳妥的方法便是符篆,他现在手中已经捏了一枚高阶防御符,如果李弘不敌,他再投出符篆也来得及,但归凌和煌钦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这两只异兽遵的主人是秦牧,江宁虽说可以指挥得动它们,也是因着秦牧与他关系不错的原因,异兽对他也多少缺乏了一点主动性,如果他遇险,除非有他的命令,异兽不会第一时间保护于他,但刚刚他可没有任何命令异兽的举动,控制异兽的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他低头看了眼秦牧。   秦牧恰好也在抬头看他,圆溜溜的猫眼之中除了担忧关怀之外,还有一抹隐藏极深的温柔。   它弯了弯眼睛,微笑道:“我说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   江宁漆黑的眸子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冷淡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柔软,“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郑远岑和沈晨同时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秦牧,对它会说话这件事显然很震惊。   一边盯着他们瞧的江恒莫名打了个冷颤。   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他老觉得江宁和这猫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怎么看怎么有股暧昧的感觉,现在这猫既然会说话,就是开了智,虽然人和猫谈恋爱的确有些惊世骇俗,不过……   这又关他什么事!   他眉毛一挑,出声道:“我说,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先看看你那奴……朋友鬼的情况,他下去一会还没上来呢。”   江宁侧头看了眼微微有些起伏的海浪,“他没事,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耽搁了。”   自从确立关系之后,他和李弘之间便订立了一道契约,不是一般炼鬼师用的主奴契,而是平等契约,是用来增加两方之间的信任以及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没有其他特殊的作用,毕竟李弘之前好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太子,死后更是被追封为皇帝,他的自尊比一般普通人都要强得多,即使得他护身,也必须要给他同等的尊重。   而从契约传来的感觉显示,对方的生命并没什么不妥。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过了不多一会,李弘又从海面飞了出来,因为他本身就是魂魄的关系,倒是没有沾上水珠,但他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海里面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沉声道,“附近有很多失控的阴气,越靠近中心,阴气越浓郁,我毫不怀疑,人鱼岛上的阴气浓郁到足以孕育出鬼胎,但阴气浓郁到这种程度,我却没感觉到阴煞的存在。”   鬼胎,乃天生的鬼王,千百年难出一子。   按理来说,至阴成煞,就像是江宁的体质,阴气足够浓郁之后就会成煞,但煞气也是一种破坏能力很强大的凶煞存在,既然阴气浓郁的地方可以诞生鬼胎,世上阴气浓郁之地也不乏少数,为何鬼胎基本从未出世?   因为阴煞。   阴气浓郁之地,鬼胎生命之息最为浓郁,但也是煞气最为浓烈之地,阴气孕育,煞气毁灭,一生一灭,鬼胎能成功诞生的几率几乎可以忽视,而人鱼岛上的阴气浓郁到足够诞生鬼胎,却偏偏没有阴煞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这点还只是让他疑惑不安,下一句话却真正让他们震惊。   他说:“而且,我没感觉到鬼胎的存在,里面所有的阴气,都被某个存在掠夺了。”   李弘是鬼,还是实力不俗的鬼,他的话当然没人会怀疑。   能同时掠夺阴气和阴煞的存在,那得有多恐怖,至少目前除了江宁,没人可以做到。   只是,人鱼和阴气又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去了?   江恒四周一看,之前浮在半空的十二颗人鱼珠在那鱼尾攻击落下的时候,不知已经去了哪里,消失不见了。   江宁显然也注意到了,漆黑的眸光微微一闪,沉吟道:“我有一个猜测。”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江恒挑眉道:“说说看。”   江宁理了理思绪,缓缓道:“你们在游轮上待了两天,进出人鱼岛三次,除了歌声之外一直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可见人鱼并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我第一次来就遭到这样致命的攻击,除了多我一个人之外,还多了十二颗人鱼珠。”   江恒点点头,“没错,应该是岛上的人鱼感觉到人鱼珠的存在,把你误认为偷珠子的人,所以动怒了。”   江宁看了看周围渐渐平复下的海面,继续道:“但是那一击显然极耗费心力,至少远距离操控很耗费心力,他并没有再继续动手。”停顿一下,他又补充,“当然,也或许是人鱼珠拿回去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动手。”   其他三人点头赞同。   江宁目光望向人鱼岛的方向,缓缓道:“人鱼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岛上,人鱼珠丢失他也没离开,加上现在岛上出现的阴气,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深吸口气,徐徐吐出,一字一顿的开口,“传言说,人鱼至情,为爱可以抛弃一切,盗墓贼也说过在海底曾经见过一座冰棺,我大胆的猜测,人鱼岛上有一位人鱼的爱人,结合人鱼岛突然出现的事情,应该是盗墓贼盗取人鱼珠,破坏了海底一些布置,人鱼苏醒,人鱼岛出世,人鱼爱人的状态很可能因此不太稳定,再结合四周逸散的阴气,他应该至少是一位煞鬼,而鬼生前是人,我应该可以推测出一个故事。”   江恒也不是个笨人,经江宁一提醒,他立刻有了灵感,“人鱼爱上了人类,人类意外身死,人鱼岛的灭族很可能与这位人类有关,人鱼把人类的尸体带到了海里,用人鱼珠为基石作为阵法,以途复活爱人,这个阵法需要时间,而盗墓贼们破坏了阵基,致使人鱼岛提前出世,人鱼的爱人因此状态不定……”   他越说越有点疑惑,“不对,那人鱼为什么要绑架这么多人?”   江宁微微眯眼,“那就只有去了岛上才能知道了。” 第51章 人鱼与将军   登岛之前必须要确定岛上的人鱼到底是人鱼珠投影还是真正的本体,以好更明确的制定战斗方案。   游艇驶到了距离岛屿一百米以外的地方。   江宁抱着猫一跃跳到了归凌的龟背上, 回头叮嘱道:“我留下的那十道高阶防御符可以保你们十次平安, 一有异动你们尽快离开, 十次足以保你们离开海雾, 岛上情况探查清楚后, 我会让归凌或是煌钦过来找你们,在此之前,你们不要乱动。如果一个小时后还没消息传出来, 你们就原路返回。”   江恒点头道:“放心,我的灵力所剩不多,好钢用在刀刃上, 我还等着捉人鱼救人呢, 自然不会冒险。”   郑远岑和沈晨也同时点头应允。   江宁见他们都明了,便也不再多说,脚尖在龟背上轻轻点了点,归凌立刻知道他的心意, 四爪一划, 向着人鱼岛方向游了过去。   游了不过片刻,忽而一道清幽幽的歌声直接在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那声音轻灵空澈,若高山流水, 又似绵言细语, 音调空灵缥缈, 如梦似幻, 似男又似女, 辨不清来源,辨不清性别,却偏偏在响起的一瞬间就让人心生神往,眼前白涛生灭的海雾慢慢消失不见,一种无尽绵绵的柔情蜜意缠绕上身体,舒服的让他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但也只是片刻。   下一瞬,手指上一道凉意倏地沿着身体经络袭上脑海,本来快飘忽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江宁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怀里。   秦牧也在同时恢复了神智,第一反应也是抬头向他看来,一人一猫的视线瞬间对在了一起,眼眸之中无法掩饰的担忧同时落在了对方眼中。   江宁心下一暖,微微松口气,“没事?”   秦牧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嘴角微微弯了弯,点头道:“有固魂戒在,歌声对我们没用。”   歌声是对他们没用了,但对于没有戒指的存在来说就有些问题了。   归凌直接僵在原地不再往前游了,煌钦化成一个手镯团在江宁手腕上,眼睛半闭不闭,已经快要被完全蛊惑了,李弘的状态还好一些,还时不时的甩一下头挣扎两下,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宁目光在三者身上扫了一眼,大致了解了它们的状况,缓缓抬起一手,阴煞在手指上的固魂戒上轻轻一转,一层冰蓝色的光芒飘荡而出,随即化为三束,一束进到了归凌体内,一束进到了煌钦体内,最后一束进到了一边的李弘体内。   两兽一鬼身形猛然一颤,下一刻眼中清光一闪,已经恢复了神智。   李弘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不愧是人鱼,这歌声不过初闻我们就差点醒不过来了,若是再继续听下去,可不得沦为任人操控的傀儡。”   江宁面色也凝重了不少,“固魂戒最多护持你们一个小时,我们抓紧时间。”   那歌声虽然还在响起,却已经不会再影响神智了。   归凌也不耽搁,四爪猛划,速度全开,不过一会就到了岛屿边界处。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座岛屿的真正面目。   这岛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有一个故宫那么大,其上山峦挺拔,山洞密布,边缘处却不是普通岛屿常见的沙滩,而是一层厚厚的,又像沙又像泥的存在,带着一股特殊的,属于海洋的腥气,到了岛屿附近,浓厚的海雾却是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浓郁的黑色阴气,岛上到处都是那种沙泥一样的存在,还有不少珊瑚贝壳海草等等海底生物,也不知到底在海底沉没了多久。   在这样的污泥之中,上面留下的大大小小的脚印就显得分外明显。   脚印有大有小,有高跟鞋也有皮鞋运动鞋,相同的是,全都是人类的脚印。   看似散乱,却在有序的朝一个方向前往。   江宁低头看了眼秦牧。   秦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这些应该就是游轮上失踪的那些人了,我们可以沿着脚印去找。”   江宁缓缓点头,四处查看了一下环境,尤其是在那些厚厚的沙泥上顿了好久,眼中闪过一抹明晃晃的嫌弃。   秦牧好笑道:“飞进去可以,但空中目标明显,贴地飞就好。”   江宁唇角一翘,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心念一动,阴煞在背后凝聚出两扇黑色的羽翼,羽翼一扇,浮空而起,随即抬手招了招,归凌便像上次一般缩小身形钻入了他口袋里。   李弘飘荡在半空中,已经先一步往前探路了,江宁随着他的方向往前飞去,身下便是沙泥之上散乱的脚印。   他们一直以这种不快不慢的速度飞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拐过一座小山坡之后,视野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座宫殿。   那真的是一座宫殿,一座巨大的宫殿,琉璃做瓦,青石做墙,到处都透着一股古朴悠远的气息,远远看着,占地规模便有小半座故宫大,若是放在古代,少说也是一座亲王级别的府邸,只是宫殿附近却是阴气缭绕,越往宫殿里面看,阴气越是浓郁,简直都有种气势恢宏的感觉。   宫殿门口两扇巨大的铜门之上,一个描金牌匾悬挂其上,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铜门之前,左右各侍立四个侍卫,他们身上穿着厚重古朴带着铁锈的甲胄,手中拿着一杆同样锈迹斑斑的铁灰色长/枪,身形如标枪般笔直干练,目光动也不动直视空气之中某一点,就像是训练严谨的军队。   还好李弘反应及时,刚发现那宫殿的踪迹,立刻拉着江宁后退一步藏在了山丘之后,那八个侍卫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神朝这边扫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又继续驻守在那里动也不动。   山丘之后的一人一鬼一猫同时松出一口气。   李弘探出半边身子,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缓缓把身子缩了回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江宁见他神色异常,心下觉出两分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李弘眼神复杂的摇了摇头,“那‘将军府’三字牌匾,是父皇的字迹,父皇曾经唯一亲自动笔赐予牌匾的一位将军,也是当时我所在的朝代军功最高,堪比亲王的大将军。”   他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抹骄傲,“大将军一生守卫边疆,护我大唐二十载平安,枭敌闻之丧胆,无一不怕,堪称大唐军神,乃是我最憧憬敬佩之人,他不止武艺超绝,性情更是高洁洒脱,与我也有半师之谊。在他三十岁那年,东海一带倭寇横行,连败我大唐几任将领,父皇不得已召他出海荡寇,倭寇的确被他荡尽,但他们的船只也在海上失踪了好几天,在我们都以为他们已经死去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回来了。”   他微微一顿,眼神中有止不住的惋惜,“大将军只说遇到大雾,迷了路,并没有多说其它,那之后,大将军的身体便有些不好了,时常头晕咳嗽,甚至偶尔吐血,父皇怜他为国尽忠,赐予他一座亲王府邸让他安生养老,也再不提让他去往边疆镇守之事,再之后过了三年,他突然发病去世,尸体在出殡之时被一个不明的武功高强之人劫持而去,我们找遍大唐也没找到,只能立了个衣冠冢,不了了之。”   他说完之后,沉沉一声叹息,眼中甚至隐约有泪光闪烁,却被他顽强的憋了回去。   江宁心下也有几分为这高洁之人去世的惋惜,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这么说,那个所谓的武功高强之人,是人鱼?”   李弘瞥了眼面前一大片海底生物,点头,“人鱼可以短时间幻化双腿,与人并无差别,且化形之后也保留了人鱼肉体的强大,目前看来,至少有八成可能。”   秦牧思绪一清,缓缓道:“这么说来,大将军看似在海上迷路,实则很可能是遇到了人鱼一族,与人鱼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回返,那么他的身体……”   李弘摇摇头,“我们不确定到底是倭寇造成的,还是人鱼造成的,如果是后者,那……”   他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大将军奉父皇之命教他武艺,与他有半师之谊,且平日里对他颇多照拂,如果真是人鱼导致了大将军的死亡,这个仇,他必须要帮他报。   江宁拍拍他肩膀算作安慰,沉吟道:“大将军应该还活着,我指的是他的魂魄,人鱼应该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把大将军的魂魄留在了阳世,这里逸散出来的阴气很可能就是大将军的,但具体我们得要找到人才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潜进府邸,人鱼和那座冰棺应该都在里面。”   李弘探头出去看了看,凝重道:“那些人……我感觉不到阴气,应该不是鬼物。”   “当然不是。”江宁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他抬手指了指沙泥地上看似混乱实则有序的脚印,“脚印显示,那些人都进了这座府邸,那八个人站立之时脚印只比沙泥上的稍微深一些,大小却差不多,应该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增加了重量。”   他很快得出结论,“他们就是游轮上那些人。”   秦牧灵光一闪,忽的明白了什么,“既然府邸的主人是一位曾经统帅百万兵马的大将军,那如果他苏醒之后,肯定是需要部下相迎,人鱼之所以不伤人性命,却要把人引到岛上,是因为……”   江宁缓缓道:“他要给他的将军组织一支军队。” 第52章 人鱼现身   虽然目前他们已经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个破碎的故事, 但毕竟只是他们的猜测, 具体的事情还是要找到人鱼才能知道。   而找到人鱼,必须要进到府邸里。   李弘想了想, 道:“我是煞鬼, 一般来说对付个千百来人也不在话下,而且还有鬼打墙, 这些人虽然被人鱼控制, 到底还是普通人, 由我把他们引出来困在一地,你们直接进去就好。”   这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不得不说也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现在的他们可没多少空余的时间浪费。   李弘直接冲了冲去,不出意外, 那八个侍卫看到猛然出现的鬼影, 手中□□立刻一横, 迈着极快的步子朝他扫来, 虽然招式有模有样, 动作却免不了有一点僵硬。   李弘手指一伸, 在半空中划了个圆, 浓黑的阴煞从他身上溢出,飘飘忽忽散落入空气里。   扑来的八人齐齐略过李弘,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八赶□□在空气里盲目挥打, 似在追击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暂时困住八个人, 李弘神色很是轻松,两指并拢在半空简单勾画几笔,一只威猛的白虎倏然成型,一声震天虎啸,四爪一跃往前一扑,猛的撞在了两扇巨大的铜门之上。   铜门发出“咚”的一声重响,猛然向里打开,能清晰看到府邸之中一队队身着甲胄带队巡逻的所谓“士兵”。   这些士兵一见铜门无故打开,顿时朝外看来,无意外的看到了李弘的踪迹。   领队的一人仰头发出一声奇异的尖啸,顿时府内各处源源不断汇聚来一波又一波的“士兵”,一齐挥抢朝李弘攻了过来。   李弘弹指甩出几缕阴煞,故技重施,很快那几队士兵也被鬼打墙困在了一处地方自顾挥舞,前前后后出来的所有人加起来,足足有三百一十人。   之前江恒和他说过,八艘游轮上失踪的总人数多达四百多人,其中除了一艘用作商会招待贵客的巨大游轮,其它游轮只是私人用途,上面有个十人就算多了,因此总人数也没有多到哪里去。   也就是说,里面还有一百多个人左右,归凌和煌钦也足以应付了。   迅速思虑清楚,背上黑色羽翼轻轻一扇,身形转瞬便从大开的铜门飞进了府邸。   进了府邸才发现,外面到处都是遍布一岛的沙泥,在府邸之中却是干干净净,甚至干净到青石铺成的地面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脏污,这里的精致除了花草之外,和任何一个古代府邸都相差不大,府邸之中的房屋建筑均是木制,却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看着完全不像是放置花草的花圃却栽满了颜色形态各异的珊瑚丛,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既然不用踩在淤泥上,江宁背后的羽翼也就散了,双脚落在地面上,沿着府邸之中的小路一路往院中心而去。   路上再没碰到任何阻碍,直到他来到后院之中一座小院。   那是一座很特殊的小院,外表看上去和其它院子也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它的位置。   它与主院只隔了一座墙壁,墙壁之上还开了个小门连通主院,看上去这座院落的主人应该极受将军府主人的青睐照顾。   而府邸之中所有阴气的汇聚之地,也就在这座小院之中。   很明显,冰棺就在里面,而人鱼也多半就在这座院落之中。   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让他们对眼前这座小院格外重视起来。   秦牧二话不说,魂魄化龙直接从布偶猫身体里飞出来,龙对灵气的感应最为敏锐,它的身形在半空中游荡一圈,眼神有些疑惑,“奇怪,我并没在前面感觉到什么灵气动荡,前边应该没有什么阵法一类。”   它话音刚落,整座将军府忽然猛的一震,震得地上的屋子都跟着轰隆一响。   与此同时,一道缥缈梦幻,一如刚刚脑海响起的歌声一般轻灵空澈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小院是没有阵法,因为整座将军府就是一座阵法。”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将军府四周空气隐隐有流光一闪而逝,似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整座府邸包裹了起来,而半空之中,一道透明的虚影缓缓成型。   那虚影美丽至极,一头银色及腰长发散乱垂下,两只水蓝色的透明耳鳍从发中穿出,显得有几分神秘,面容如传说之中的精灵一般精致美丽,如空谷幽兰,轻灵空澈,带着一股属于人鱼的独特妖异,但还能看出事一只雄性人鱼。   他穿着一身古时的侍卫服侍,却只有一件简单的上衣,下/身却是一条水蓝色,足足有两米多长的修长鱼尾。   那鱼尾在半空轻轻摇摆,每一次摆动,空气都似乎带出一股轻微的撕裂声,足以证明那条鱼尾是多么的有力,而他垂在身侧的五指,指尖更是爆出十根锋锐异常足足有三寸长的指甲,传说中人鱼恐怖的肉体厮杀能力,在他身上彰显无疑。   而江宁的神色却是慢慢沉淀下来,眼底甚至还有一丝轻松。   他缓缓开口,声音却是笃定,“看来你的确只是一抹投影,真身已毁。”   浮在半空的人鱼瞳孔一缩,嘴唇一动似要反驳。   秦牧拜拜龙尾,已然开口打断了他,“如果你有真身,你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以整座府邸建立阵法,汇聚灵气成就灵形,毕竟这样做,事成之后这座府邸就算完了,而你似乎很看重这座府邸,轻易不会让它毁灭,除非发生你不太想发生的事情,比如说……”它眼神一转,看向那座小院,“你会失去他。”   人鱼身形猛的一颤。   下一瞬,他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似乎强制把某种情绪压制了下去,他缓缓开口,声音却带着一股凄厉嘶哑的泣音,“我绝对不会容许他再一次从我眼前离开!你们如果安然离去,我自不会计较,如若要带他走,我必把你们碎尸万段!”   “这是你们的私事,如果不牵扯到别人,我们不会干扰。”江宁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平淡自然,“但你用歌声控制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的亲人爱人还在岸上等他们回去,我们是必须要带走的。”   人鱼语气沉沉,“那是他的军队。”   江宁看了他一会,忽的说:“他还没醒吧?”   人鱼眼神一动。   江宁说:“大将军生性高洁,一生保家卫国守卫百姓,如果他见你强制俘虏无辜百姓作为他的傀儡士兵,他势必会恨你。”   人鱼的脸容瞬间狰狞起来,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冷笑一声,“那我倒是巴不得他现在就醒来,睡了一千多年,再睡下去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两说,如果这些傀儡可以刺激他醒来,我为何不用?”   江宁一滞。   这人鱼的执念,是否有些太过偏执了? 第53章 这条人鱼有点萌   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使得这条人鱼如此痴狂?   传说人鱼至情至性, 为爱可以付出一切,人鱼的痴情与他强大的武力同样出名,但再美丽的爱情,在死亡之后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而这条人鱼,死亡却明显不能暂停他的脚步,甚至让他变得更加偏执。   一切的答案,都在他身后小院里的那座冰棺之上。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人鱼狰狞的脸容重新下来, 声音如冰玉相击,清澈空灵,却不带一丝感情。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尖锐锋利的指甲在日芒下闪着一层冰蓝色的寒芒, “知道我为什么除了这具灵体,没有准备任何其它东西对付你们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江宁面无表情,秦牧也跟着面无表情, 在不知道的人看来,那就是被吓怕了。   人鱼似乎也不在意, 他轻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开口,“整个人鱼一族二十八条人鱼都葬身在我手里,你们觉得, 你们区区两个人, 会比二十八条人鱼还要强大吗?”   秦牧“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江宁瞳孔猛的一缩, “是你灭了人鱼族!?”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顿了顿,又说了一句,“那可是你的族人!”   人鱼眉角痉挛似的微微一抽,下一刻又被他强行压平了,他淡淡道:“那又如何?他们要他死,我就要他们死。”   秦牧不说话了。   江宁也不再说话。   他们明显感觉到,对面这条人鱼已经不太正常了。   过了良久,还是人鱼先开口,“对面那片大陆上的人是他拼命想保护的人,我不杀你们,那些傀儡再过七天之后我也会毫发无伤的还给你们,只要你们不打扰我们,你们可以走。”   秦牧咳嗽一声,忽的开口,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个……这么多人,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人鱼声音淡淡,“吃鱼,喝鱼血。”   秦牧又问:“生吃?”   人鱼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   江宁眼神在人鱼鱼尾上瞄了一圈,眼神略微有点古怪。   人鱼似乎也是在鱼的范畴?   下一刻他就把这个念头摈弃了,他开口,接了秦牧的话道:“生吃毕竟不是肠胃能受得了的,他们之前已经失踪了三天,加上你说的七天,就是十天,这么长的时间,年轻一些的倒还勉强撑得过去,体质稍微弱一些,或者年龄小和年龄大的人,总会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比如拉肚子……”   人鱼眼神一动,嘴角似乎微微抽了一下。   江宁看他神色,猛的想到什么,“刚刚出去的人应该是有三百多人,按理说还有一百多人还在府邸里,但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你也说了只要有你在,不需要其他任何手段,那就是说……”   人鱼脸上明晃晃闪过一抹嫌弃。   似乎很久没与人交流了,他倒也不吝啬开口,点头道:“他们有病在身,我嫌他们脏了我的府邸,赶到岛上西边一处山洞里去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把他们接走。”   江宁:“……”   秦牧:“……”   不是……他们想过千辛万苦历经艰难把人救回去的场景,就是没想过人鱼会以这个理由甩烂摊子似的把这伙人甩给他们。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   人鱼又说话了,他说:“剩下这三百多人里,有一些人陆陆续续也开始出问题,如果你们等得及就再等等,身体出问题的人你们可以拉走。”   秦牧幽幽的说:“他们开过来的船上应该是有不少淡水和吃食的……”   人鱼轻飘飘的说:“为了防止他们逃走,我把船都沉了。”   江宁:“……”   秦牧:“……”   秦牧:“……你所说的七天之期可以放他们走,不会是这些人的承受能力最多只有七天吧?”   人鱼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朝身后的小院望了一眼,“不全是。”   两人懂了。   人鱼是在等大将军苏醒。   看这阴气逸散的情况,大将军的情形着实不太乐观,七天应该是一个时期,如果七天过去之后大将军仍然未能转醒,那估计就永远不会醒了。   “我留下他们,有必要的原因。”人鱼估计是看他们比较顺眼,也或许是这几句聊天让他心情还不错,难得解释道:“他生前乃手握百万兵马的大将军,镇守边疆多年,身上杀伐之气极重,活着时尚可以血肉之躯的阳气镇压不受影响,死后这股气息会侵染他的灵魂,让他变成只知杀戮的厉鬼,镇压这股气息,必须以同样的杀伐之气方可,我身边有一些他曾经士兵穿过的铠甲,杀伐之气很浓郁,但必须要以活人穿着才可有效,在他苏醒之前,我不会放他们走。”   “杀伐之气?”江宁微微沉吟,心底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他道:“这样如何,我助你镇压杀伐之气,全力帮你的大将军苏醒,你放他们走,并且不能做有违阴阳界约定的事情。”   人鱼一声嗤笑,“你能镇压杀伐之气?就是拥有阴煞的煞鬼也做不到。”   “煞鬼做不到是因为他的阴煞有限。”江宁不疾不徐的说,他缓缓抬手,把耳垂上戴着的阴坤玉摘了下来,道,“但我生来就是阴煞,只要我想,我的阴煞无穷无尽,可吞噬世间任何存在的能量。”   随着阴坤玉落下,被压制的阴煞顿时喷泉般狂涌而出,在他身后凝成一个巨大的魔鬼虚影,两只红灯笼似的血红色眼睛贪婪的望着半空中的人鱼,似乎下一刻便想扑上去将之吞噬殆尽。   人鱼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很剧烈。   像是惊惧,又像是惊喜,两种表情混杂在脸上,让他的神色非常奇怪。   他的确很强大,若光论肉体厮杀能力,他能秒杀十个江宁和秦牧联手。   但,他现在没有肉身,是人鱼珠阵法所凝成的灵体。   而灵体,是无形能量的一种,也是阴煞最喜欢的食物,只要对方想,他基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他甚至在庆幸他刚刚没有贸然动手。   但也很惊喜。   因为阴煞的确可以彻底驱除杀伐之气,没了这股碍眼的气息,大将军苏醒的几率将大大增大!   他的将军!   他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将军了!   那曾经收留他,照顾他,拼尽性命的保护他,却因他之故被人鱼族迫害致死的将军! 第54章 定契约   阴煞出体之后, 人鱼罕见的沉默了一会。   沉默之后,他开口, “我们需要订立一个契约。”   江宁并没什么意外,对于素不相识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有力的保障,点头道:“可以。”   他伸出一指,咬破指尖, 借着一点殷红在半空以指代笔画了个符篆。   金光闪过,符篆成型,他伸指在符篆上轻轻一弹,金色的符篆在半空划过一道流光,直接来到人鱼身前。   他道:“按照约定,我助你镇压杀伐之气, 你放他们走,我在力所能及之内全力帮你的将军苏醒, 此后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 但你们也不许做任何危害人间的事情, 如果认同, 就请签下契约。”   人鱼呼吸微不可察的一颤。   梦寐以求的事情突然被摆在了眼前, 他甚至有种做梦一般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千年所求,不过再为见那人一眼, 和他道一句歉,说一句早已埋藏心间千年的“我爱你”。   千年执念, 一朝实现, 水蓝色的眸子轻轻颤动, 隐约有水意在其间凝聚。   当日如果不是他顾虑族人,如果不是他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不会狠狠伤了他的心,让族人找到机会将他杀死。   那人至死都在护他,他却只因族人一句话,便疏远了他。   “离溯,莫忧,我护你……”   那人微微含着笑意的声音似在耳畔飘过,带着他熟悉的温柔,和一如既往的宠溺,那高大的身影总是拦在他身前,坚定有力,沉稳如磐石,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   可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他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为他灭了整个人鱼一族,却又有什么用,失去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再出口时声音含了一丝嘶哑的泣音,“只要你能让他苏醒,只要你能让他活过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说罢,他双手指甲倏地收了回去,恢复成了普通人类长短,只是还是略有尖锐,一指指甲在指腹一划,带出一点逸散出的灵气,指尖在那金黄色的契约之上横笔书写,“离溯”两个字一闪而逝,却是他的名字。   契约既成,金黄符篆渐渐化作一道光晕,倏忽一闪变作两道金芒,一道射入江宁眉心,一道射入人鱼眉心。   如此,就是契约已成,违约者,当接受契约惩罚,魂飞魄散。   秦牧龙尾在半空轻轻摆了摆,金色的眸子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江宁,却终究没有阻止。   杀伐之气于阴煞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江宁也说了只是力所能及救助将军,如果尽力了,将军却还是没能醒过来,也不能算他们违约。   如此一想,他心里安定许多,抬头道:“既然契约已经成了,你把那些人都召回来吧,外面那只煞鬼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大将军曾经的故人。”   “那只?”离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些人我在刚刚就让他们住手了,至于你说的煞鬼,外面明明有三只煞鬼,气氛好像并不太和谐,你确定你的朋友是有三只?”   秦牧脸色微变,“三只?”   离溯视线往府邸外一望,点头道:“整座岛屿都在我的感知范围里,的确是三只,两只是修习的鬼道正统阴煞,一只是血煞,哦,边缘之处还有三个人开始登岛了,是三个男人,我感觉到了点血腥气,似乎受了伤。”   江宁眉心微蹙,“我们出去看看。”   那三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江恒他们三人。   秦牧也有同样的思虑,他重新一头扎回了猫身体里,江宁一手搂紧它,一手把阴坤玉重新戴上,背后阴煞凝成羽翼轻轻一扇,身形瞬间往外飞去。   离溯鱼尾在空气里一荡,以虚空为水,跟在他们身后游了出去,边游边有些惶急道:“你的朋友还有几个?解决了外面的人就去帮我复活将军吗?”   既然已经建立了暂时的同盟关系,江宁也不吝啬回答他,“目前看来是有四个,一个捉鬼师,两个身手不错的普通人,还有一只煞鬼,加上我身上的两只异兽,总共六个,我们的目的都是岛上被你歌声吸引过来的普通人,我们想救他们回去,顺便探查清楚迷雾中心的情况,对你的将军和人鱼的力量没什么心思,至于另一伙人,目的应该不太简单,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另一伙人?”离溯想了想,似乎有了点头绪,“你这么一说,这两天除了海上飘荡的那艘大船,还有一艘小一些的船一直在试图接近这里,我用来布阵的人鱼珠就是被他们夺走了。”   夺走人鱼珠的人……   江宁瞳孔微微一缩,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秦牧,“那个韩书墨既然曾经参与过绑架你的计划,那他和幕后那个人关系应该很不错,一些消息按理来说也在互通,我感觉那个人似乎对一些强大的力量比较感兴趣,像是上次的玉璧煞鬼,这一次的人鱼出世……”   秦牧全身的毛瞬间炸起来了,“如果是他亲自来,那你过去会很危险!”   “如果不过去,他们会有危险。”江宁摇摇头,“来不及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他回头看向人鱼,沉声道:“你最好守在你的将军身旁,人鱼的存在太过惹人觊觎,还有这满岛的阴气也太惹眼,难保他们不会对你的将军动什么心思,等我们解决完外面的事情,会回来找你。”   离溯一提到他的将军便灌注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闻言立刻毫不犹豫道:“好的,你们小心,我先走了。”   说罢,鱼尾一摆,身形顿时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秦牧无语半响,喃喃道:“……我们好歹也是同盟了,至少稍微客气两下啊……”   江宁抬手摸摸它,安慰道:“对他而言,他的将军就是他的命,情之所至,也算正常。”   说罢,一扇羽翼,身形瞬间加快了不少。   秦牧仰头望着他冷淡俊美的脸容,心里默默想:对我而言,你也是我的命。   一人一猫飞身来到府邸外面,果然就见原本拿着长/枪追着李弘四处乱跑的“士兵”们已经原地哗啦啦睡倒一片,那身严谨的甲胄栽在满地污泥里,简直是惨不忍睹。   江宁只随意扫了一眼,确定他们只是睡着后就不再关注,视线落在不远处三只对峙的煞鬼上。   一只是李弘,另外一只也是身着古衣的煞鬼,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袍在半空随风舞荡,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三千墨发披散身后,只挑了几缕束在脑后,面容也是如他气质一般的温润如玉,如果忽略他身周弥漫的浓浓阴气,说一声浊世佳公子也不为过。   另一只是一只浑身缠绕着血煞的煞鬼,形貌和之前追逐玉璧煞鬼那次遇到的那只很是相似,狰狞丑陋,神思不全,基本只有本能。   他们对峙良久,却谁也没有出手,那白衣煞鬼嘴角更是噙着一抹淡然笑意,气质一片文文雅雅,压根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他见江宁出来,折扇一展,微微一笑,“这位便是传说中的阴煞吧,果然是一副好相貌。”   江宁很艰难才压住了骤然变动的表情,他微不可察的吸了口气,平静道:“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接了任务的普通捉鬼师罢了。”   白衣人摇了摇头,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依旧淡笑自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展奕,来自五百多年前的大明朝,目前是……”他微微顿了一下,笑,“你们那位敌人身边的第一只,也是最强大的一只奴鬼。”   江宁眉角隐隐一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了握,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沉吟不语。   展奕似早已料到了他的神色,自顾微笑道:“你的相貌,我早在你上次从楼上落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当时你就从我身边一掠而过,如果我想阻你,你那天绝对逃不了,我一直没告诉他你的容貌,并且以后也不会告诉他,不止如此,我还会帮你们遮掩行踪,这是我的诚意,不知我们可否进行一场合作?”   江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缓缓开口,“你要什么?”   展奕缓缓摇着的折扇忽的一顿,垂眸沉默良久,他猛地一下收了折扇,抬眼道:“我要你们打败他。”   江宁微微一怔。   展奕沉沉叹一口气,“他变了,他以前很乖巧很懂事的,连一只鸡都不敢杀,从来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认的是那时候的主人,可他现在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我是他的奴鬼,我无法阻止他,只能依靠外力,可普通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就连那些世家老头也斗不过他,这世上能打败他的,只有完全觉醒的阴煞和阳煞。”   江宁淡淡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打败他。”   展奕摇了摇头,“不,这不一样,这是我的请求,也是我的意志,我想他败,并且我付出了行动。”   他轻轻一顿,缓缓的说:“我背叛了他。”   江宁一怔,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背叛主人的奴鬼,是会死的。”秦牧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劝了一句,“以他的恶行,一旦败北,只有一条死路可行,你身上没有一丝血气,明显没有作恶,不用陪他一起死的,这个要求我们不会接受。”   展奕却是轻轻摇头,“他的船已经快登陆了,以他对阴煞的执着,如果知道阴煞就在这里,你们是逃不了的,除非你们想要里面的人鱼去死。”   他盯着江宁,一字一顿的说:“要么接受,我替你们遮掩,要么不接受,我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但如果你要保那条人鱼,阴煞是必须会用的,暴露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们是插翅也难飞。” 第55章 装逼   一个人有没有恶意, 从他的言谈举止就可以轻易看出来。   面前这只煞鬼,显然是没有恶意的,他没有说不接受就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以做威胁, 而只是不插手。   如果他们不顾忌那条人鱼和大将军的命, 完全可以自己离开。   别说人鱼和他们已经结成了同盟,抛弃是不可能的, 就是李弘也肯定不答应。   李弘正色道:“大将军于我有恩, 他们既然对人鱼动手,大将军势必不能幸免。我既然身在此地,就不能置他于不顾。”   李弘是他的朋友,那就是说, 人鱼和大将军的事就是不能不管。   也就意味着, 如果他们不答应, 他们就无法从即将到来的幕后之人手中逃脱。   展奕轻声一笑, 神态轻松自然, 丝毫没有赴死的紧张, 反而还有心情调侃道:“做什么为我惋惜?我好歹也是绑架你父母那人的手下,到时候将我一并除去, 不是更好吗?”   江宁静静的看着展奕,“你这是何苦?”   展奕上勾的唇角微微一滞,渐渐滑落下来。   “何苦啊……”他眼神悠远空茫, 似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轻轻的笑了一下, “算是……还债吧。”   他略过这个话题不提, 转而笑道:“你父母的情况还可以,除了体虚一些,并没什么大碍,他要他们维持他的阵法,外物上不会亏待他们,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好。”   江宁神色微动,始终冷淡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沉默一会,他点点头,“多谢。”   展奕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一丝真诚,他抬起一手,指尖在指腹上一划,一点阴煞溢出,熟练的在半空书写出一个符篆,随即伸手在符篆之上一推,那符篆便到了江宁身前。   江宁又看了他一眼,最后问了一句,“你确定?”   展奕不答,只悠悠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海面,“时间不多了。”   展奕主动告知江宁父母下落,便算是承了他的情,本来江宁若是不想承,直接拒绝就好,但偏偏这消息事关他父母安危,他又无法拒绝,只能被迫承情。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了。   虽然这要求是让他赴死……   江宁侧头看了秦牧一眼。   秦牧显然知道他的顾虑,沉吟一会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江宁神色微松,手指一动,指腹刚刚凝结的血痂又被撕开,殷红鲜血流淌而出,浸染了整个食指。   他却眉目动也未动,以指代笔,在阴煞凝成的黑色符篆上轻轻勾画,“江宁”两字书写其上。   符篆化成两道流光落入一人一鬼眉心,消失不见。   契约既成,秦牧心里却没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负重感。   它看了眼展奕,又看了眼李弘,问道:“能否解释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当然。”契约签下,展奕似是了了一件心事 ,神态都有一点轻松,他看了眼身后那只煞鬼,微笑道:“他在海上发现了江少爷的船,派出我身后这只煞鬼攻击他们,他们一边躲一边逃,慌不择路的逃到了人鱼岛上,离开他的视线,我也可以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就出手把他拦下了,恰好又感应到岛上有同类,就过来看看,接下来你们就出来了,就这样。”   李弘在一边点头,“刚刚我还在用鬼打墙困住那些人,突然人群全部昏迷,再之后,他们俩救过来了。”   江宁点点头,解释了一句,“我们和里面的人鱼达成了一些契约,可以暂时理解为同盟,他不会伤害我们,现在去看看江恒吧。”   这边事情大致了却,展奕轻轻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雕刻精美的银色面具递了过去,微笑道:“既然事情暂时已了,我便先走了,这块面具是一件中阶法宝,戴上可以模糊人的身形样貌,只要有它在,他不会认出你,你也可以借它躲避其他对你心思不轨的人。”   他微微一顿,又道:“至于其他事情,我暂时还无法告诉你,非是卖弄,实则我现在受奴契限制,虽然他不多管我,已经放松了很多辖制,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是说不出口的。”   江宁点头表示理解,道别过后,他便带着身后的煞鬼飘走了。   秦牧见他走远,这才道:“我刚刚的意思是,签订的契约按理来说是无解,但只是理论上,契约说到底只是约束限制双方的准则,只要一方实力够强,是可以打破这个准则的,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但我们可以找一个存在。”   它说:“祖龙。”   江恒在岛屿一个小山洞里勉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下脚休息,身边坐着同样狼狈的两人。   郑远岑苦笑一声,他觉得这一生的苦笑次数都没今天来得多,他看着沈晨撕下一截干净的衣袖给他包扎小臂的伤口,叹口气,道:“这次可真是流年不利,回去我可得好好去庙里拜一趟。”   沈晨给他包扎完伤口,转头开始处理自己小腿上的一块擦伤,闻言头也不抬道:“是得去拜拜,我也赞同。”   江恒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争分夺秒恢复灵气,有气无力道:“你俩有那时间斗嘴,不如抓紧时间休息,他们就快追上来了,我给你们开了天眼,注意着点周围的鬼魂!”   郑远岑看一眼,沉吟道:“我们都到岛上了,也没听到人鱼的歌声,江宁应该控住那条人鱼了。”   江恒虽然不太想承认江宁确实比他强,不过这现实太打脸,他翻了个白眼,勉强反驳,“不能掉以轻心,等找到人鱼再说。”   沈晨处理好伤口,又站到洞口附近开始观察。   之前他们按照约定停在人鱼岛百米之外的海域等江宁的消息,不想左右后三面突然出现三条船,缓缓向他们包围过来,不止如此,他们身边还有很多孤魂野鬼,平常让普通捉鬼师拼尽全力应付的恶鬼都是最低的,遇到基本就没命的血鬼都有十几只,更还有一只血煞缠身的煞鬼!   饶是江恒天不怕地不怕见多识广,那一刻也被吓得够呛,勉强冷静下来,用江宁留下的十张符纸以及一些压箱底的驱鬼咒之类一窝蜂全用上了,但也冲不破他们的封锁,不得已抱着拼一把的心思冲到岛上,却不想,人鱼的歌声始终没有响起,而他们也终于找到了暂时的安生之所。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外面漫天飞舞的孤魂野鬼找到踪迹。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一般炼鬼师有一个奴鬼是最平常的,两个奴鬼已经是资质不错了了,三个就算是天才了,四个那是鬼才,五个基本就是极限了,要知道炼鬼师可都是以主奴契约强行驭鬼的,一道契约还可以镇压,这契约一多,灵魂镇压不了,阴盛阳衰,迟早被奴鬼反噬,导致鬼上身以至于魂飞魄散是唯一的结局。   很多炼鬼师便是死于此因,捉鬼师也是这种方法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一直不太瞧得起他们炼鬼师,认为他们是三教九流邪魔外道,不屑与之为伍,包括江恒也是如此。   但现在,偏偏外面出现了至少数百只的鬼!   那三艘船上 到底是有多少炼鬼师啊,这是搬空了阴阳界少半个炼鬼师来对付他们吗?简直太恐怖了 !   刚刚驱动符篆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现在只能争分夺秒的恢复灵气,能拖一分是一分,拖到阴阳署的船队进来,他们就有救了。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就见在洞窟护卫的沈晨突然出声:“他们发现我们了!”   “擦!”江恒再好的世家修养也忍不住咒骂一声,“这群滚犊子的,赶尽杀绝啊!”   他站起身来,和郑远岑一起走到山洞口,就见外面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围着 中间一只血煞缠身的煞鬼,幽幽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江恒狠狠的皱了下眉,他摸了摸身上,还有五张防御符,三张驱鬼符,一张临走时爷爷给他保命用的压箱底——烈阳真符。   只是这符要真用出来,鬼是可以驱尽了,这岛以及岛上的人也就都完蛋了。   包括那条神秘的人鱼。   江恒指尖在那道符上划过,最后还是握住了那张驱鬼符。   那符太过霸道,还是不用了,剩下的符支撑个一时半刻应该没问题,希望江宁早点过来。   正这么想着,一道声音忽的自半空响了起来,“这么多鬼,还真有点不太好办了。”   三人一惊,猛的抬头一看,就见半空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青年悬在半空,背后一双黑色的羽翼轻轻扇动,长长的黑色发丝随着羽翼扇起的威风飘起又落下,荡出一条条优美的弧度。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脸上戴着半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面具,看上去冷峻之外更有点神秘。   江恒一时有些惊疑不定,试探问道:“江宁?”   江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江恒:“……没,你继续。”   江宁以看找事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看向身边飘着的李弘,“我对付煞鬼,其它的你来?”   李弘点头表示同意,“可以。”   分工结束,江宁略微满意,缓缓抬手,指尖阴煞蠢蠢欲动,“那便动手吧。” 第56章 秦小喵   在动手之前, 江宁把阴坤玉给解下了。   阴煞铺天盖地的涌出, 直奔中央的煞鬼而去。   “可以的话, 一起出手吧。”江宁淡淡开口, “那个人快来了,我们没时间拖延, 速战速决。”   体内始终沉寂的阴煞意念猛的跳动了一下, 背后阴煞形成的巨大魔鬼虚影缓缓张开了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是属于阴煞的意念。   平时如果没事,它都在沉寂着呼呼大睡, 任凭江宁毫无限制的使用着它的力量, 如果不是遇到暗算或者危险,它都懒得起来的。   现在被江宁无端叫醒,颇有起床气的魔影睁着两只灯笼一样血红色的眼睛不满的瞪他一眼, 传过去一道意念:“扰人清梦!”   江宁:“……”   魔影又看了眼对面血煞缠身的恐怖煞鬼, 眼睛微微眯了眯,有些凶巴巴地道:“就是他?”   江宁:“……是。”   于是带着起床气的魔影倏然一下变大, 宛如一朵巨大的阴云, 遮天蔽日一般对着对面那懵逼的煞鬼, 轰然扑了过去。   江宁微微侧了下头, 有些不忍直视了。   他本来以为有阴煞配合, 他最多花个三五分钟应该就能拿下那只鬼了,但这是正常情况, 他没考虑到阴煞会爆发啊!   谁能知道这是个有起床气的主, 起床气对主人发不得, 就全发到对面那可怜的煞鬼身上了。   于是不出意外, 尽管煞鬼拼尽全力的反抗,然而血煞终究不如阴煞,被魔影以一面倒的优势碾压的一塌糊涂。   一分钟过后,吃的心满意足的魔影重新缩小身形钻入江宁身体里……继续睡觉了。   衣服里裹着的某个存在微微动了一下。   江宁眉眼一动,开口道:“怨气别吞了,给我留着。”   阴煞发出一道不满的意念,随即一大团黑幽幽的怨气从他指尖冒了出来,都被固魂戒收入戒指里了。   秦牧终于艰难的从他衣服里挣扎出一个头,看到怨气被固魂戒吸收,很是开心,“这样就又够我长一百岁了!”   江宁目光诡异——一百岁?   吸了这团怨气,秦牧就两百岁了,两百岁了,两百岁了……   江宁默默按下这个恐怖的念头。   不就两百岁,一点都不老……才怪!   都够做他爷爷的爷爷了!   李弘收拾其它鬼很是轻松,他毕竟是煞鬼,等级压制下,血鬼都怕他怕的不行,恶鬼更不用说了,在煞鬼被吞噬后更是没了主心骨,纷纷四散开来哭嚎惨叫着逃跑了。   “啧!”李弘很是遗憾,“都不来攻击我,我都不好意思吞噬它们的怨气了。”   江宁淡漠瞥他一眼,然后就看到李弘的视线落在了他刚刚吸了怨气的固魂戒上。   秦小喵瞬间炸毛挥爪:“这是我的,我的!要吃自己抓!”   李弘只好遗憾的又把目光调转回来。   周围的孤魂野鬼基本都飞光了。   于是他更遗憾了。   “走吧。”江宁也不浪费时间,“他们开始登岛了。”   李弘望了一眼不远处,近海的海面上缓缓驶来三艘小船,已经靠近岛屿周围,就快登岛了。   他们不再犹豫,飞到洞穴之前,江宁一手提了江恒的衣领,李弘提起沈晨和郑远岑,快速往将军府飞去。   三个人到现在还有点迷糊。   这其中尤属沈晨和郑远岑感受最甚。   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那种三观尽碎的感觉了。   明明四个月多前还是个内向寡言自闭严重到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突然就变成了战力爆表的恐怖存在。   之前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江宁只是运气好得到两只异兽和一只煞鬼相护,对他自身的能力还存有一定怀疑,说不准只是运气好呢?   可刚刚的一幕,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江宁不仅有能力,还是很厉害的能力,刚刚那只从他身上出来的恐怖魔影,铺天盖地凶神恶煞的一分钟就解决了一只恐怖无比的煞鬼,简直不要太厉害!   现在他们就被他的鬼拎在半空飞。   飞……   这简直是不敢想象,我竟然有一天不依靠机器在天上飞……   正在云里雾里的迷糊之中,忽听一道声音问道:“你是那个阴煞?”   问话的人是江恒。   江宁低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是。”   饶是早有猜测,江宁依旧倒吸一口凉气。   阴阳界布下打量悬赏捉拿那只传说中刚刚出世的阴煞,而这悬赏就是他们江家首先发布出来的,江恒作为江家下一代预约家主,自然也是知道的,并且还极力把它付诸实际。   但现在,这只阴煞就在他眼前。   他震惊的看着江宁,喃喃道:“怪不得你可以独自捉血鬼,怪不得你可以轻易得到玻璃种帝王绿,怪不得你会接这次的八级任务,原来如此!”   江宁速度不停,只淡淡问道:“准备把我交出去?”   江恒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好一会,却是摇了摇头,“算上这一次,你总共救了我三次,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三次人情过后,我不会再留情。”   江宁点点头,道:“你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   江恒冷笑一声,“怎么?想杀人灭口?”   “哪用得着杀人灭口啊?”秦牧不忿的从江宁怀里探出一个脑袋,不屑道:“只要让你欠下足够的人情,你是没机会说出口的。”   江恒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再欠你人情?”   江宁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好,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江恒低头看了看小岛地面上厚度足足有小半米高的黑灰色沙泥,沉默。   他很快微笑道:“好的,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秦小喵很不屑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又钻回江宁怀里,脑袋贴胸口蹭蹭蹭!   半响,又响起什么,钻出个脑袋看向李弘手里提溜的两人。   两人正盯着江宁发呆呢,轻易便接触到秦牧那闪着寒芒的幽冷猫瞳,同时打个冷颤,忙表示这个秘密绝对不会泄露,并且还以契约为证。   于是秦牧和两人签了个契约,满足的重新钻回江宁怀里,享受着满鼻子的熟悉气息,幸福的快要死掉。 第57章 大将军   五人一鬼不多一会就回到了那座府邸里。   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些被控制的普通人类, 以及西边岛屿上那一百多个身体有些毛病的人。   这伙人被一同关在一个大殿里, 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那些有病的人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呼吸还是平稳, 没有大碍。   江宁带着人一落到那处小院子里, 离溯就重新凝聚出身形, 眼光在他周围的人身上一扫,问道:“这些就是你的朋友吗?可信?”   江宁知道他遇到他家将军的事就万分谨慎不愿出一丝差错, 并没在意他的质疑, 理解的点一下头, “若你不放心, 可以契约作证。”   离溯思考了一下,大将军的地位还是在他心里占据了绝对上风,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 绝对不容许有第二次,便道:“那就定吧,时间有限,越快越好。”   江恒三人与李弘尚未自见到人鱼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江宁简单解释一番, 三人一鬼也知情形危险不容延迟, 很爽快的一一签了契约。   人鱼也很爽快, 见契约落下, 便一挥手打开了小院门, 鱼尾一荡, 向院落里飞去,“跟我来。”   几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小院。   这小院简单干净,一张石桌,两方木凳,一颗榕树,一口深井,还有一些简单的日用工具,虽然东西不多,却极是温馨干净。   人鱼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般的习以为常,鱼尾一摆,游到那古榕树旁边,伸出手指在那树身上勾画了几笔复杂的符篆,随即符篆光芒一闪,他鱼尾轻轻一摆,直接一头扎入了树身里。   树身泛起一道波纹涟漪,便如水波一般轻易便将他的身体收入其中。   江宁略感好奇的看了那树好几眼,秦牧也很惊讶道:“是早就失传的小空间阵法,里面自成一个小空间,据说是上古传下来的,现在基本没人会了,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也就人鱼这种传承悠久的种族才有记载。”   江宁点点头表示明白,一步跨出,身形也如那人鱼一般被古榕树吞噬。   身后三人一鬼照做。   穿过古树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彻骨的冷。   入目一片刺目的冰蓝色,甚至微微眯了下眼才能适应,抬眼打量周围一圈,便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是一座冰窟。   完全由冰组成的窟洞。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一层厚厚的冰壁,顶上悬挂着一条条尖锐锋利长短不一的倒三角冰凌,地上也有很多竖直生长的冰凌,密密麻麻一丛丛一簇簇,就像地上生长的花草,只有一条小道留给人行走。   就在这座冰窟的正中央处,却是静静横放着一座冰棺。   冰棺周遭三米之内,却是没有一株生长的冰凌。   “这些冰凌都会是生命的,是我们人鱼一族培育的一种特殊植物,你们不要去碰它们,不然会攻击你们。”人鱼叮嘱了一句,鱼尾一荡,身形便落到了中央那座冰棺之上,眼神极致温柔缠眷,又带着无限的悲伤怀念,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冰棺棺盖,柔声说道:“这就是我的将军了,他名‘南煜’。”   李弘已经迫不及待的飞了过去,透过冰棺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沉睡的人。   那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他的年岁大概三十上下,穿着一身黑色的华美长袍,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五官轮廓很是深邃,英朗俊美,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即使只是闭眼睡着长睡不起,依旧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那股征战沙场历练出来的沙发气息。   李弘看了许久,静静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沉沉叹息一声,掀起衣袍跪了下去,对着冰棺重重磕了三个头。   人鱼看他行如此大礼,眼神顿时就变了,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他,却是没组织他的动作。   李弘磕完了头,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人鱼疑惑的眼神,自我介绍道:“我名李弘,是和将军同时代的人,当朝太子,当年将军遵父皇之命曽教过我一段时间的行兵布阵,我与他有半师之谊,如今他身死,我既在此,便要承下他的情,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离溯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点头道:“原是如此,他提过你,我知道。”   “那么……”李弘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58章 当年的真相   离溯是人鱼一族的王子, 人鱼王唯一的儿子。   和所有的传说故事一样,久居深海的人鱼小王子天真又单纯, 向往陆地上的人类生活已久,在偶然救起一个因为船沉而抱着浮木飘荡在大海上的人之后, 被那人口中的人类世界迷的晕乎乎的,在那人的兄弟开船来救援之后, 轻易就被他骗上了船。   人鱼固然强大, 但在遇到道士,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中招。   不巧的是,那人其实就是一个道士。   他用一点故事和一些手段轻易取得了涉世不深的离溯信任,在他不备之时轻易将他制住,离溯那时候才知道,那群人竟然想要将他卖去陆地赚钱。   人鱼在大陆向来是只有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存在,如今他们抓到一只活生生的人鱼,如此貌美神异,能力奇特,卖给那些个贵族,定能大赚特赚一笔。   离溯愤恨难当, 那时船已快到陆地, 一旦到了陆地上,他便再无任何逃跑的机会。   他拼尽全力发动了人鱼一族的咒法之术, 那咒法会短时间内掩盖他身上所有的人鱼气息, 鱼尾化人, 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记忆也会随之丢失,不到最后时刻,人鱼一族谁也不想用这种咒法。   他从船上逃了出去,坠入海中。   等醒来之时,他在一处府邸之中的别院里。   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将军。   那时的他才刚从边疆被皇帝征调到海边,为了更好的探查清楚各方形势,隐姓埋名探访民间,正好那日到了海边,发现了被海水冲上岸的他,顺便救下了。   离溯即使暂时变成了人失去了属于人鱼的记忆,一些独属于人鱼的特质也是在的,比如他的反应十分灵敏,容貌比皇帝后宫里最美的妃子还要美上十倍百倍,但同时,因为潜意识的一些感觉,他对人类存在着什么强大的敌意。   刚刚苏醒的他便攻击了大将军。   毫不留情。   “他的武功远高于那时虚弱不堪的我,他擒下我后,非但没有和我计较,念在我伤重体虚无家可归,更是百般照顾,那时的我因为失忆敏感多疑,不肯轻信任何一人,我也怀疑过是不是他沉迷我的容貌才会如此付出,后来我寻得一机会在脸上划了很多剑,把脸彻底毁了,他那时对我又气又恼又怜又疼,但我那般貌丑如鬼,他也不曾丢下我。”   离溯说到这里,微微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但人鱼的肉体愈合能力极为恐怖,不过一月过去,我的脸便恢复如初,身体也基本恢复了,那时我与他经过一月相处,已经有了最基础的感情,他对我百般照顾,雪中送炭,又不嫌我毁容貌丑,让我渐渐对他有了一点信任,再后来……”   再后来,他才知晓,那人对谁都是这般温柔关怀,因为战场上动辄数以百千甚至万数的伤亡,他常年见惯了生死,但因手下士兵皆是为国为他所伤,他对伤者一向有一种特别的宽容,忍不住便想要照顾,离溯就是被他捡回来照顾的所谓“伤者”。   离溯为此失落了很些天,伤好之后那人也问过他要去哪里,他思考了一天,决定留在他身边。   一来他没有记忆,举目无亲,压根不知道要去哪里;二来,他对这个照顾他的人很有好感,听说他即将要海外远征,路途很是危险,为了还人情,也是不想让他有事,他在他身边寻了个侍卫的差,暂时待了下来。   之后,便是三年远征。   期间遇到的诸多危险甚至比边疆还要残酷许多,大将军毕竟是镇守边疆多年,熟悉陆地却不熟悉海上,只要一艘船沉灭,牵连的就是数以千计的士兵性命,那惨烈的环境之下,就连大将军所在的主船也沉灭过一次。   那次情形着实危险,幸而离溯即使失去记忆,但水性却还是极好的,一路带着他历经艰难,躲过敌方无数炮火夹击,甚至不惜用身体为他挡了几次抛矛,终于成功回到己方船上。   生死之间,总是可以最大限度的磨练出最真挚的感情,三年远征下来,倭寇被打退,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更加真挚,不知不觉,似乎越过了某些界限,但却从来无人挑破。   到荡平倭寇那一日,他们启程回杭,却遇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台风,虽没有伤亡,但船为了避难,规避航线,走了一条往日里不曾走过的海路。   却不想,因此到了人鱼岛。   初见那岛,便如世外桃源秘境,风景秀美,空灵神异,有青年男女在山中小村里唱歌跳舞,偶有小孩追逐打闹,各个容颜俊美,气质灵异,气氛极是温馨安乐。   只是人极少,只有二十九个人。   他们带着大波的士兵停靠在小岛上,人数至少有十万人以上,各个一身银盔铁甲手持刀剑,看着极是不好相处,那些村民却没有太过害怕,离溯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一点害怕。   他觉得熟悉,熟悉到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像是看过了数百遍。   伴随着这熟悉的,是一种潜意识的不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会即将离开……   大将军极是自律,自然不可能带兵扰民,见他们害怕,便带人就在小岛边缘驻扎下来,准备修整一下第二天启程,并没有进去干扰他们。   离溯那夜自是因为那种不安的预感辗转难眠,而也正好是那晚,那村里传出一声极为悦耳空灵的声音,像是什么生物的兽鸣,混在一堆野兽里,其实并不太明显。   但离溯就是听到了,并且听得很清楚。   那是属于人鱼独有的语言,他们显然在白天就见到他,趁其他人睡着,用歌声召唤他,让他们过去。   离溯心下觉得蹊跷,又有些不安,本能的瞒下大将军,趁着夜晚随着歌声入了村落。   他用人鱼咒法将自己短暂变成人,但这咒法代价极大,如果一年不解除,基本就没机会变回人鱼了,且最多再活五年,便会死去。   除非,以一人鱼性命做抵。   他父王寿数将尽,果断便做了这个人,以自身性命为他解开咒法,让他回复人鱼之身,自然,失去的记忆也都回来了。   他父王临终之前却是留下遗命,希望他继承自己的位置,守护人鱼族,离开那人类。   在人鱼的眼光看来,陆地上的人类都是狡诈又多疑的,他们的种族虽然会好奇,但从不会欢迎人类真正进入到自己的族群中,更别说会和即将成为人鱼王的离溯扯上关系了。   人鱼王以生命为他解开咒法,临终前的遗命,他不得不遵。   这份恩情,实在太大。   大到他只能压下那颗初初开始悸动的心,抛弃一些他认为可以抛弃的东西。   但那夜的一场行动却将他的心彻底打乱了。   大将军发现他不见了,立刻发动士兵全力寻找,他们最终找到了人鱼的所在,并且看到了所有人身鱼尾的人鱼,其中自然包括……离溯。   所有人鱼都以为大将军看到他们,一定会发兵把他们拿下,毕竟他们可是价值千万的人鱼,得到这么多人鱼,谁不会疯狂?   就连他都有一丝隐约的不安。   可大将军却只是惊愕了一瞬,便向他伸出了手,说:“随我回去,我会保护你,你的族人我不会动,不是威胁,无论你走不走,我都不会动他们,并自此保守秘密。”   离溯至今都无法忘记,他让他回去之时,他眼中瞬时闪过的那抹震惊,痛苦,绝望。   他问他:“你……确定吗?”   离溯咬唇,却还是坚定的点头,“这是父亲的遗命,我必须对我的族人负起责任。”   大将军脸色苍白的倒退两步,惨然一笑,随后捂着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起走的,自然还有他带来的兵,他们在船上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天光刚亮就走了。   他之后才知道,那时的他对他极是看重,因那一句拒绝,大将军伤了心神,一向健朗的身子慢慢病倒,自此百病缠身,再不复以前。   他继续在海上做着他的人鱼王,为族群,为责任,只是心里总觉得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无事便喜欢望着陆地发呆,一发呆就是好几天。   而他自然也没察觉,他的族人们偶然之间失踪了好几天。   等他不经意间听到几个族人交谈讨论,担忧那些前去陆地刺杀那将军的族人有没有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陆地,找到他的府邸,却还是晚了。   他只赶上了他的出殡。   他死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的大将军,始终保护他,照顾他,为他挡尽一切风雨的大将军……   被他的族人杀死了!   “他们担心他会泄露人鱼岛的位置,会带大批军队围捕他们,只要有人知道人鱼岛的位置,他们总是日夜担心睡不安宁,加之他对我影响太大,总是魂不守舍,远没有我父亲管理的好,他们颇有怨言,认为杀了他就能让我对族群更加上心!”   离溯红着眼眶,冷冷一笑,“我已经为了留下来付出了离开他的代价,这代价惨烈到我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断尾去找他,可他们还是要逼我,逼我,一直在逼我,最后甚至真的杀了他,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愤怒和仇恨吞噬了我的一切,等我醒来之后,我的族人都被我杀死了,我的肉体也毁了……” 第59章 一切的缘由   老实说, 这两人之间的故事虽然看着凄惨,但一部分原本还真是他们做出来的。   比如说……   李弘皱眉道:“你既然喜欢他,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破?只要彼此喜欢,又何惧世间万苦,你大可以把他接到你的岛上隐居起来,就算父皇不允,你们不会来个炸死金蝉脱壳吗?或者你每年抽出一段时间去陆地上陪他, 让他也住在海边, 这样只要方便随时可以见面,但你们为何谁都没去努力?”   离溯一僵, 虚幻的灵体有一瞬间的不稳颤抖,过了好半响才慢慢稳定下来, 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没有说话。   江恒在一边听完全程,只嗤笑一声,“所谓的自尊啊……”   郑远岑和沈晨皆是叹息摇头。   江宁一指搭在冰棺上,指尖阴煞涌动,徐徐吞噬着冰棺内几乎快凝成实质的杀伐之气, 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表情至始至终冰冷淡漠,并没有因为这个看似悲凉的故事有什么动容。   他们都看出来了, 这两个人本来其实有机会可以在一起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机会, 但这两人真的是太能作了。   离溯固然接受了父亲遗命, 但父亲最重要的遗命是守护人鱼族,再是怕他受人类蒙骗,把族人给覆灭了,但大将军与他相处三年,他应该再了解他不过,覆灭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想要在一起,只要把人留下就可,但离溯偏偏是个高傲倔强的性子,他开不了这个口,所以把一切告诉大将军,希望他主动留下来。   对于大将军来说,他的邀请被拒绝,一开始是情绪震荡真没察觉还是自尊心作祟不知道,但在后来回到陆地的时候肯定回过味来了,却还坚持着不来海上找他,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发出,这就像是在较劲。   只要谁先服软了,谁就输了,他们都在等待对方先低头,这样就可以直接决定是在海上或者是在陆地上生活,但这一等,就是阴阳相隔。   多好的机会,偏偏被他们自己给做没了。   离溯咬住嘴唇,艰难的抑制住心间几乎要汹涌而出的后悔,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嘶哑带了一丝泣音,道:“我错了,我不该与他较劲的,他有他的责任,他的国家离不开他,大唐的百姓还需要他来守护,他身上的责任比我要艰巨得多,我知道他一定不会留下来,我只是在赌,赌我在他的心里要重过他的国家,哪怕那么一丝一毫,我都会立即服软陪他去岸上,可他没有……”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空茫的看着冰棺里沉睡的人,喃喃道:“在他心里,国永远是第一位的,便是为我妥协一次,他都做不到……”   他自嘲一笑,轻轻摇头,“他死之后,我便早已看开了,那些无聊的心里地位,远比不上两个人在一起重要,我把他的遗体带回这里,用招魂之术召来他的魂魄,但因他生前杀伐太重,魂魄被杀伐之气侵蚀的千疮百孔,几乎不能凝聚,我以二十八颗人鱼珠于海底布下温养魂魄的阵法,将他的魂魄封在身体里温养,本来有个一千多年应该足够他魂魄复原苏醒,岂知前两天正值阵法关键时刻,却遇到了一伙愚民!”   他说到这里,止不住的冷笑一声,咬牙道:“那群人遇到了台风,不知怎么被卷到了我所在的海域,那台风好死不死把我用来掩盖人鱼珠的海石掀开了,那些人自以为遇到了财宝,一个个的仗着水性好过来抢夺,我的阵法就这么被他们给破了,不止如此,他们还要拿着珠子跑,终于激怒了里面沉睡的人鱼魂灵,化形而出将他们拍走,顺便送了他们一个美丽的噩梦,之后珠子暂时失去力量,被后来来到这里的几个人偷走了。”   几人顿时恍然——原来如此,那先前的盗墓贼事件和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就有了解释。   离溯缓了缓气,一口气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时候,阵法被破,将军的魂魄受到反噬,阴气大量泄漏,我忙着帮他稳固魂魄,来不及处理那些人,等我腾出手来,就少了十二颗人鱼珠,但那些人还未曾走远,我就用歌声下了诅咒,让他们尽早归还,再之后,升岛,布阵,这将军府是我以人鱼珠为阵基,以他生前所居布置的幻境,再之后,我为了压制他的杀伐之气,迫不得已以歌声诱人前来,这便是所有的事情了。”   李弘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时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只能沉默不语。   江宁缓缓抬起手来,冰棺里的杀伐之气基本被他吞噬完了,但他的魂魄已经被锁死在肉身里了,如果要活过来,只能是以僵尸的身份。   不知这对素来品性高洁的大将军会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离溯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他此刻收手,立刻扑了上去,隔着冰盖看着里面的人,焦急道:“怎么样了?杀伐之气已无,他怎么还不醒?”   秦牧一跃来到冰棺之上,观察半响,沉吟道:“他的魂魄这千年来被你修补的差不多了,逸散的阴气只是能量,最多虚弱一点,不会不醒,应该是……嗯……”   它歪头看向离溯,一脸认真道:“睡过头把脑袋睡木了,可能需要个刺激才会醒来。”   离溯微微滞了一下。   秦牧甩甩尾巴,“别看我,我说真的,的确需要个刺激,越是熟悉的人刺激越是强烈,这里只有你符合条件,想想看你能做什么。”   江恒在一边出主意,“既然是爱人,上个床就好了。”   离溯的脸瞬间烧的通红一片。   秦牧竟然很认真的点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试试。”   江宁抬头在它毛绒绒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秦牧歪头看他,“干嘛?我认真的!”   江宁给了它一个“别闹”的眼神,一指离溯,“灵体,虚的,”再一指冰棺里的人,“肉体,实的,压根不在一个平面,怎么上?”   秦牧:“……”   秦牧沉默一会,幽幽道:“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问题……” 第60章 交名单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 那就只能换一条路了。   秦牧想了又想, 给他出主意,“你有什么可以刺激他的事情么?给他说说看,或者,把你们之前分别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离溯沉默一会儿,叹气,“我待在这里的这些天每天都在说, 他未曾有丁点回馈。”   这下就陷入了尴尬境地了。   正在几人思索之时, 离溯忽地一抬头看向虚空某一处,水蓝色的眼眸微眯,“他们进了府邸。”   离溯甩甩尾巴,有些好奇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的歌声竟然对他们无用。”   秦牧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歌声竟然不管用?”   离溯点点头,“人鱼以歌声控魂, 控的是三魂七魄中主管耳听的灵慧一魄,那些鬼……”他微微顿了一下, 神色有些难看,“被人生生抽去了灵慧一魄,剩下的十三个人都有魂魄类法器, 我控不了他们。”   “生生抽去灵慧一魄!还那么多鬼!”江恒倒抽一口冷气, 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厉芒,“这是人干的事吗?这群炼鬼师过界了!”   三魂七魄乃人魂根本, 少了一魄都不能去地府轮回, 炼鬼师虽以驭鬼为修, 但所驭之鬼都是之前作恶多端的鬼,且只要不成煞鬼,一般过个十年二十年,等罪孽还完也都放去地府轮回了,所以捉鬼师虽然看不惯炼鬼师的“邪门歪道”,但炼鬼师所行之事也没有过了底线,两方也不至于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顶多是互有摩擦,但如果是抽去一魄,这就是在挑战阴阳界的底线了。   所以江恒瞬间就怒了。   秦牧也气道:“这手法太残忍了,他们估计就是冲着人鱼来的。”   它看向离溯,道:“你最好早做准备,如果被他们找到这里,死都是不容易的,他们会把你们做成听话的傀儡,就和他身边那几只煞鬼一样。”   离溯浑身一颤,“那怎么办?”   秦牧果断道:“逃,不要硬抗,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身边那珠子是噬魂珠,可以压制阴煞,你不是对手!”   江宁低头看了眼冰棺,又看了眼离溯。   离溯脸色一白,“不行,此地是阵法命脉之地,与他魂魄相连,在他苏醒之前不能随意移动,否则会魂飞魄散的!”   江宁也觉得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一个小时,我最多阻他们一个小时,你自己抓紧时间。”   离溯眼睛一亮,“多谢!”   江宁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往来处走去。   江恒看看他,又看看人鱼和冰棺,果断跟了上去。   郑远岑和沈晨左右看看,也跟了出去。   李弘看着冰棺里沉睡的人,叹气道:“一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你们……尽快吧。”   说完,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人鱼飘在冰棺上方,温柔的凝视着那静静沉睡的人,轻声道:“一个小时啊,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了,如果你再不醒来,我便陪你,魂飞魄散。”   冰棺中沉睡的人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只是眼帘却依旧未动。   离溯没有察觉,伸手一拂,冰棺顶盖随着他的意愿飘落在一边,他缓缓飘到冰棺里面,轻覆在他身上,蓝光闪烁,虚幻的身体却是渐渐凝实起来,他微微一笑,柔柔道:“却不想,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要在这冰棺中进行了,还真是有点煞风景。”   不过,没关系了。   只要能救你,我愿舍弃所有。   灵体可以短暂变成实体,只是这代价却是极为庞大,千年积蓄的灵力一朝崩散,到时恐再难与他相见。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你那时的苦,这点痛,一点都不疼。   他缓缓解开他的衣物,盯着他胸口那人鱼模样的水蓝色玉石看了一会,轻声一笑。   他压了上去。   江宁答应会尽力帮他苏醒,拖延一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他们毕竟不熟,不可能为他付出生命,一个小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抓紧时间啊。   ————————————   江宁来到小院外的时候,那些人还在来小院的路上。   整座将军府就和四分之一个故宫一样,非常巨大,道路也是错综复杂,就算有阴气指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过得来的。   他也不走,就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江恒走到他身边,问道:“你的猫刚刚说噬魂珠压制阴煞,你和他们交过手?”   江宁平静点头,言简意赅,“恒鑫商厦起火那次。”   江恒了然。   那次事故算是最近阴阳界比较出名的一个事故,由煞鬼引起,整整九层楼都被火海湮没,李家家主说是他和煞鬼缠斗的时候遇到阴煞相助,这才败退逃走,本以为阴煞是那等凶残之人,所以才会掀起那样的大灾,但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江宁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不仅不是,他要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更来得善良一点。   至少,一般人遇到现在这种险境,什么都不说丢下人鱼逃跑已经算是好的了,把人鱼制住以其为傀儡攻击那即将到来的敌人才算正常,江宁这么做,就算有契约限制,也的确是够义气的。   这也是他答应不会出去后暴露江宁身份的最重要原因。   毕竟他们之所以抓阴煞,主要也是怕他不受控制危害阴阳界,煞这种存在,总是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了想,问道:“简单说说?”   江宁低头看了眼秦牧——动嘴这事情从来都是秦牧擅长。   秦牧很快接受到他的眼神,理了理思路,三言两语就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了,只隐瞒下了江宁父母被抓的事情。   毕竟这事关系他的身世,得由江宁来决定什么时候和江家摊牌,现在实力不够,显然还不是时候。   “这样……”江恒若有所思,“你说的他们行事方式,再加上噬魂珠……应该是‘阴烛’吧。”   “阴烛?”秦牧好奇道:“那是什么?没听过啊。”   江恒的脸色慢慢凝重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见郑远岑和沈晨在身后前边不远处警戒,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本来是机密,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和他们接触过了,我也不妨说几句,那是一个组织的名称,大约在二十五年前左右开始活动,活动目标大部分都是各种阴性体质,二十五年来谋害人命多达六百多条,平均一个月就有两条人命丧生在他们手里,是署里第一大逮捕目标,但他们的行踪极为谨慎,在全国各地都有犯罪行为,二十五年下来,我们只掌握到极少数关于他们的信息,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抓住……”   他说到这里,不甘的冷哼一声,还是道:“他们的目标都是阴性体质,会盯上你也在意料之中,我们这些年也研究过他的目的,找这么多阴性体质的阴魂,他极有可能是在凝聚阴煞,一百多个阴魂顶一个至阴,十个至阴顶一个阴煞,不过只要算准了时辰,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再找个至阴之地,没准两个至阴之体也可以诞生出阴煞,但这是理论上的,实际上失败率很高,当然,这只是猜测,最大的猜测,毕竟我们没得到过有效的验证,总之你小心一点,如果我们猜测是真的,一旦落入他手里……”   他微微顿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江宁的肩膀,认真道:“你是现成的阴煞,但还没完全觉醒。他们会以你的身体作为容器,吸纳这些年落到他们手里的冤魂怨鬼,刺激你成功觉醒,并且彻底的掌控你的魂魄,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散尽魂魄也许还是一种解脱。”   江宁沉默一会,点头,“谢谢,我会小心。”   他伸手入怀,从风衣里兜里掏出一张纸,道:“作为回礼,我也告诉你一点消息,那首领是将死之人,有人以大能力将他的时间固定在了死亡的前一刻,他应该是二十五年前炼鬼师世家的某一个已经‘死亡’的炼鬼师,能力应该还不错,这里面是一些可能的人名单,你们找人刨开他们的坟墓,哪个不在坟墓里,他应该就是哪个人了。”   江恒目瞪口呆,“你……让我刨坟?”   江宁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只有确定了他的身份,才能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也才可以分析出他的目的和可能在的地方,你还想他们继续害人?”   江恒炸了,“可那是刨坟,刨坟啊!这种缺德事情你交给我做,真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江宁声音淡淡,“我本来就看你不顺眼。”   江恒被他的无耻震惊的目瞪口呆。   秦牧一只爪子捂着嘴巴,吭哧吭哧的笑,“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大不了多给他们烧点东西好好解释一下,这份名单你不要的话,我们就扔了。”   江恒眼疾手快的把那名单抢了过来,打开粗略一看,顿时就有种牙疼的感觉。   里面有十几个名字,各个是二十五年前的炼鬼师世家天才,身后无一不站着某个不太好相与的老头老太,他敢肯定如果这群老人家知道他要刨他们亲人的坟墓,非得把他拆成几块不可。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江恒咬着牙含着血把这份名单放到内衣兜里贴身保存好,最后又恨恨瞪了眼江宁。   刨坟啊……   刨坟啊!!!   算了,回去先给自己买块墓地吧,至少被拆了还有得埋,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第61章 混斗   他们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前边警戒的沈晨很快回过头来, “他们来了。”   其实不用他说, 江宁已经有所感觉了, 往日里如臂指使的阴煞随着那一声落下, 渐渐被推挤到身体一侧,   江宁抬起一手,在面上覆着的面具上点了一下,面具轻轻荡起一圈波纹, 他身周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明明近在眼前, 却朦朦胧胧, 犹如雾里看花, 总是偏偏看不真切。   江恒盯着他看了一会,心知他是不想阴煞的身份暴露出去,这面具也不知是何法宝,一层若有若无的浅淡雾气, 却完全蒙蔽了人的感知, 要不是他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没准也会认不出来。   他摇摇头, 见他两手依旧空空如也, 撇撇嘴, 从后腰上拿出一柄短匕抛了过去, “拿去, 一会可要还的。”   江宁接过,点头道了声谢,又低头看向怀里的猫。   秦牧从他怀里跃了出来,“我找个地方藏起来,别担心我,你可别忘记我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龙。   即使现在只是个一百岁的小龙魂,但对付一些普通的鬼魅实在是简单不过,如果不是龙魂的存在太过敏感不宜暴露,他没准现在就加入战斗了。   江宁点点头,嘱咐一句:“你小心。”   便看向视线尽头,那缓缓走来的一群人和鬼。   来了。   十三个人,一大群鬼魅。   领头的那人脸上依旧戴着半块面具,遮盖了他原本的容貌,身形颀长完美,姿态优雅从容,一身浅灰色的休闲风衣更是衬托出一股柔润如玉的气质,如果不是知道这人那神鬼莫测的诡异手段,就连江恒都忍不住想和他结交了。   他身后,韩书墨和他那三个徒弟都来了,八个黑衣人跟在他们身边,再之后就是漫天漫地,黑压压的一群鬼魂,随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都有一种百鬼夜行的压迫感。   他们在距离小院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韩书墨和他那三个徒弟微微怔愣了一瞬,盯着江宁看了一会,又看了眼一边墙上站立的布偶猫,似是觉得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最后皱眉摇了摇头,按下不提。   那首领看着江宁,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阴煞。”   江宁淡淡道:“一点也不想见。”   面具人歪歪头,笑容依旧淡雅不减,“哦,那很可惜,我可是很想见到你的。”   他微笑,“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在想。”   江宁就有种全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的感觉。   秦牧瞬间炸毛了,一个跃起跳到门上,阴森森道:“你真让人恶心。”   那面具人也不在意,笑道:“没办法,这么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总是会激动一点,你都不知道我从鬼魅口中得知阴煞在这里的消息时,有多激动呢。”   “那么……”江宁抬眼,淡淡看他,“关我什么事?”   面具人一愣。   江宁缓缓抬手,露出手中锋锐的匕首,“你让我恶心,我想打败你,至于你的感觉……”他一顿,语气骤然沉冷下来,“抱歉,我们不熟,你的感觉不关我的事。”   虚空之中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面具人嘴角一动,似是有点无奈,却转瞬即逝。   展奕,就是看戏,至少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让我发现啊。   给留点尊严。   他叹气,“别这么不客气,至少在以后,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江宁淡淡道:“那是你单方面觉得。”   面具人微笑,“你再考虑下?我可以帮你彻底觉醒你的阴煞,你现在被整个阴阳界联手通缉,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而你一个人是斗不过整个阴阳界的,到时候与其落在他们手里做个听话的傀儡,不如和我合作,至少我完成计划之后,不会再干涉你任何事情。”   江宁微微眯眼,“你的目的?”   面具人一摊手,“抱歉,在你答应之前,我不可能说给你听,希望你能理解,但我保证,你拥有自由。”   江宁沉默,似乎是在思考。   江恒不由有些急,“你别答应,他说的自由只是指你身体的自由,阴煞的力量完全解放出来太过强大,他不可能不对你做任何防范,你的身体是自由,可你的灵魂未必自由!”   这还真是说到点上了。   江宁看着他,道:“那阴阳界的悬赏令呢?”   江恒一滞。   他也知道这悬赏令有些过分……不,是实在很过分,阴阳界各家以阴煞危害阴阳界为名联手发布的这条命令着实有些含混不清,连阴煞具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都不说,但其他人谁又会在意,他们只看到了捉到阴煞之后可以得到的奖励,煞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不详的存在,除了秦牧那等逆天的存在他们无法压制,之前有个桃花煞体质的人不明不白的被阴阳界的人坑死了,阴阳界的人却谁也没在意,偶尔还会当谈资一样在饭桌上笑谈,如果阴煞被捉了,他们估计也是这样的态度。   但和江宁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却能感觉到这人外冷内热的性子,加之欠他不少人情,不由就有些不忍。   他想了一想,咬牙道:“我回去会和爷爷尽量争取取消这条悬赏令,但我不能保证它一定可以取消……”   面具人打断他道:“就算取消了,一旦暴露,也一定会有人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监视,不如我帮你彻底觉醒阴煞,你会比秦牧还要强大,到时候整个阴阳界谁也无法奈何你,你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不得不放任你,就像当年放任秦牧一样。”   秦牧……   江宁眼神一闪,慢慢把浮上眼底的寒意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露出破绽,秦牧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不然会对他造成危险。   秦牧看了眼那从容淡定的面具人,懒懒的甩了甩尾巴,站在院墙上看着下面焦急的团团转的江恒,一点也不担心江宁的立场问题。   他了解他,江宁和那人之间的仇可是大仇,怎么可能投靠他,就算是为救父母暂时的妥协,一旦去了那里,发生什么完全不是他可以预料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去。   他一直在拖时间。   但再拖下去,估计拖不了多久了,那人也是个聪明人,一些东西该看清了。   果然,面具人下一句便问道:“考虑得如何?拖时间拖了这么久,如果没点诚意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江宁微微抿唇,心知无法再拖下去,索性也不再拖了,手中匕首横放胸前,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面具人轻轻叹气,“看来是没得谈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不通你为何要放弃?”   江宁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话落,他不再说话,匕首一挥,很快就过去了。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闪的时间就到了眼前,寒光闪过,匕首的尖端眨眼就逼近心口要害。   面具人不慌不忙,身形一侧,从容闪过,又是一个后仰,抬起的脚尖点在对方拿着凶器的手腕上,企图让对方卸力。   但卸力的确是卸了,匕首从手中滑脱掉落下去,却在下一瞬便被江宁另一只手握住,然后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胸口,狠狠一划。   面具人面色微变,迅速转身一个急退拉开距离,却只是退了一步,江宁手腕上本来只是一串蛇形石头的手镯忽的一窜而出,身形在半空就变大变活,再接着蛇嘴一张,一口足足有五百摄氏度以上的火焰对准他面容猛的喷了出去,蛇尾更是趁机一甩,照着他腰上狠狠打了过去。   这下就真是避无可避,面具人被蛇尾巨大的力道整个抽了出去,全身上下都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却也险险稳住了身形,略显狼狈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江宁却也没有继续追击,顿在原地停了下来。   “鬼王!”   “先生!”   他身边的手下一连串的扑了上去,黑衣人负责警戒,韩书墨拿出几张符直接朝那火焰拍了上去,黄光一闪,火焰渐渐消泯下去,露出其下被包裹的人影。   依旧和之前的模样一模一样,风衣整齐,气息平稳,只是胸口却是多了一道划痕,露出里面一点洁白的皮肤。   煌钦那带着一丝三昧真火气息的火焰,竟然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   这边众人皆是神色凝重,归凌从江宁口袋里爬了出来,落地化成一只巨大的乌龟,走到煌钦身前,黑豆一样的小眼睛静静的看着对面。   面具人低头看了眼被划开的风衣领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比上次强了很多。”   而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看来不能继续放任他成长下去了,这一次必须抓到手。   他挥了挥手,“拿下,要活的。”   江宁侧头看了眼江恒,低声迅速道:“我对付他,鬼魂有李弘,剩下的人你们按自己能力对付,暂时拖住。”   江恒刚刚见他和那人交手一瞬已差不多摸清了江宁和对方的能力,暗忖自己在那船上折腾两天,体力不足不是对手,江宁的话还可以拖上一时半会,便点点头,“你小心。”   他说话的间隙,江宁已经扑了上去。   眨眼就是一团缠斗。 第62章 亡命鸳鸯   “砰”的一声重响, 一朵火光在地上溅射开来, 迸射的火星险险的从颊侧划过, 如果不是躲得快, 估计就得毁容了。   江恒狠狠抹了把脸, 眼神死死盯住对面的人,咬牙冷笑, “刚刚可是你最后一张符了, 我看没了符篆帮助,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韩书墨脸白如纸,大量使用符篆让他体内灵气几乎告罄, 他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同样冷笑,“呵,你的灵气和我差不多, 五十步笑百步,我还有徒弟,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江恒四处一扫。   从打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他一个人拖了韩书墨和他的大弟子两人,煌钦大蛇拖了剩下的两个弟子,归凌大龟一只龟独斗三个人, 就连沈晨也斗了三个, 郑远岑也勉强拖了两个, 若论单打独斗, 他们一时半会就可解决对方, 但偏偏对方人数占了优势,相互间的配合也很是熟稔,他们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压根无法翻身占据优势。   这还只是自己这边,李弘那边倒还好,虽只有一鬼,煞鬼的威压到底还在,其余诸鬼出手之时总是畏首畏尾,一时除了抽不开手,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江宁那边真就是险象环生了。   江宁本就不是那面具人的对手,他只出道练了四个多月的术法,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是对方至少三四十岁浸淫此道的对手,俗话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基本在以伤换伤的打。   他的手腕,肩膀,胸口,小腿,基本都有各种细碎的小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湿衣服,幸好他的衣服都是黑色,倒是不太明显,但握着匕首的掌心里已然被鲜血浸染,滑腻到几乎要握不住匕柄。   “叮”的一声匕首交击声响起。   江宁险之又险的一个侧身,匕首自胸前险险擦过,差点又添上一道新伤口。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转瞬停在一边,相互对视。   江宁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不动声色舒缓了下因为握着匕首已然僵硬的手指。   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分钟就得拖不住了,离半个小时还差二十分钟,必须得想个其他办法。   “看来你坚持不住了。”面具人微微笑道,“你如此拼命,我倒是更好奇了,里面那人鱼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只是一点义气罢了。   大将军于李弘有恩,李弘又是他的朋友,这个忙,自然得帮。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与对方听了。   江宁抿了抿唇,既然对方想要说话,他何必动手,便道:“他们在上床。”   面具人:“……”   所有打斗之中的人皆是一个怔愣,在院墙上观看局势的秦牧更是爪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从没见过如此耿直无畏之人!   面具人一时微愕,顿了一下,才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江宁语气少有的真诚,“他们是一对苦命恋人,死后才在一起,那鬼刚刚才被我唤醒,阴气散落,时日无多,我答应为他们拖一个小时,满足生前最后的遗憾。”   面具人:“……”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宁问道:“你莫不是真要去打扰了那一对鸳鸯最后的时间?”   面具人:“……”   一边的打斗不知不觉就停了。   江恒喘着气笑道:“一个小时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总之人就在这里,总不可能逃了,一个小时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事情,不若我们就等他个二十分钟,再进去看看,到时我们绝不再阻你。”   “诡辩!”面具人冷嗤,“有这些时间,足够我抓住你们,何必多生变数?”   “亡命鸳鸯……”展奕从半空显出形来,眸光往面具人身上轻轻一扫,眼波流转,带出一丝难言的韵味,“倒是似曾相识呢。”   面具人身形一僵,似是被触动心事,抬头看了眼展奕,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半响,他哼了一声,“我就等你个二十分钟,倒要看你能玩出什么名堂。”   他挥了挥手,一边的手下慢慢退回自己身后,这边几人稍微收整了一下,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这样干等着也很是尴尬,秦牧干脆一个纵跃跳到江宁肩上,尾巴轻轻晃了晃,沉吟道:“你们要人鱼,是为了得到他的力量?”   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面具人点点头,“人鱼的力量是我的一大助力,我自不会放弃。”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秦牧用眼神示意江宁尽快不动声色的恢复,口中应付道,“里面那人鱼只是一具灵体,他的爱人是一只僵尸,这次为了了却鱼生憾事,已经聚集全身灵力凝成实体,现在应该已经要开始消散了。”   面具人似是早有所料,并不惊讶,双眼紧紧盯在江宁身上,“得不到虽然遗憾,但有阴煞在,足够了。”   秦牧爪尖默默蹬出五只锋锐爪钩,好悬忍住了扑上去挠他一脸的冲动。   这人是我的,你敢觊觎,本喵……本龙让父亲揍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但现在形势不饶人,它勉强忍下这股冲动,若无其事的开始和面具人聊一些阴阳界的事情,面具人倒也应对自如。说话之间不动声色,明明每个问题都回答了,却又什么都没回答,你来我往好一番唇枪舌战,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一个小时。   “时间到,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   江宁心下也有些担心里面那两人的情况,人鱼化实体其实他们都是有所准备,但若时间太长,就真没救了。   便也不再拖延,当先往小院那颗古树走去。   至少他们先进去了,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挡上一挡。   穿过树身,面前一片冰凉猛的袭来,江宁略有不适的眯了下眼睛,往前一看,猛的怔了一下。   他怀里的秦牧也有点惊讶,“竟然……”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同时蹙眉。   竟然还没醒。   冰棺中的人依旧在那里沉沉睡着,而覆在他身上的人鱼身形透明到几乎随时处于溃散边缘,他们毫不怀疑若再晚来几分钟,人鱼怕是真的就要消散不见了。 第63章 变人鱼了   江宁只在原地顿了一下, 便飞快的走上前去。   人鱼感觉到他的到来,侧头看来,嘴角带着一点苦笑, 声音低弱道:“我尽力了。”   江宁眉间紧拧, 不等他思索出路, 那出口闪了几下, 后面的人陆续进来了。   江恒, 郑远岑,沈晨,李弘, 接着便是面具人, 以及他那些手下。   江宁低声快速道:“让那些冰凌攻击他们, 你能做到吗?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我们带你们逃。”   离溯虚弱的喘了口气, “可他会死……”   “没时间了!”江宁打断他道:“落在他手里,你的将军会变成一个杀戮机器, 直到最后没有利用价值被抛弃甚至解剖,至少我们会给他寻一处墓地好好安葬。”   离溯咬了咬唇, 忽的眼中闪过一道蓝芒, 冰窟内静立不动的冰凌猛然伸出冰晶一样的叶子, 挥手就朝所有人开始攻击,包括江宁和秦牧!   江宁猛的一个闪身避开一束袭来的冰晶触手, 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你做什么?”   离溯紧紧的抱着身下沉睡的人, 闭眼道:“抱歉,只要你们不过来,冰凌就不会攻击你们,他是我的,我不会容许他再一次死去,也不会容许他被你们任何人带走,就算要死,这次我们也会死在一起。”   秦牧气得骂了一声,“冥顽不灵,你这样真会把他玩死的!”   离溯紧紧抱着身下的人,充耳不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陪他同生共死。   秦牧气得想挠人。   江宁也没办法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想走了,他们朋友不是朋友的,似乎也没立场再去多做纠缠。   李弘缓缓飘飞过来,正色道:“将军算是我半个师父,我不能放任他落到其他人手里成为杀戮的傀儡,人鱼阁下,虽然您是他承认的伴侣,可我也是他承认的学生,他的身后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承担。”   离溯似乎是虚弱到无法再说话了,只闭着眼睛不言不语,身周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凌,明显是不为所动的。   李弘行了一礼,“那就只能得罪了。”   却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倏然一道黄色的符纸激射出去,在半空猛然炸开,霎时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之中。   “是高级强光符!”秦牧不甘的拿爪捂住眼睛,一叠声的叫道:“闭上眼睛小心身边小心身边小心身边!”   一片刺眼的强光之中,谁也无法睁开眼睛,江宁绷紧肌肉高度戒备,然后就听不远处接连响起几道冰凌破碎声,以及一声隐隐的闷哼声。   强光缓缓散去。   不远处的景象慢慢映入眼帘。   本来沉睡的将军不知何时苏醒了,他一手抬起握住一柄匕首的锋刃。另一只手牢牢揽住轻飘飘几乎快溃散的人鱼。   而面具人正半趴在冰棺边上,一手握住匕首维持向下刺去的姿势,另一手里捏着一张符悬在冰棺上空,手里的符纸已经被冰凌洞穿失效,手腕也被三条交叉的冰凌狠狠固定。手指被尖锐的冰凌擦过,滴滴殷红滴落而下,正好滴在将军唇边。   李弘眼睛猛然睁大,激动叫道:“将军!”   南煜一手握着匕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随即又转过头来,眼神静静的看着身上趴着的人,嘴唇微动,出口的声音却带了点无奈。   “我一直醒着,只是没法动而已,”他轻声说,“我现在是僵尸,睡久了身体很僵,需要用鲜血激发一下,只要喂我一点血就好,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见他苏醒便惊喜非常的人鱼一下怔住了。   不远处观望的众人:“……”   江宁默默低头,看向秦牧。   刚刚似乎有说过某只僵尸是因为睡久了脑袋睡木了所以需要小小的刺激一下……   秦牧默默把头缩了回去,只留了个屁股和尾巴在外面……沉默。   丢猫丢大发了。   僵尸将军显然也知道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谈情说爱,抬脚往外一扫,速度极快,面具人果断放弃匕首,一个扭身避过,再用一张烈阳符贴在冰凌上面,霎时一阵火光闪过,冰凌破碎,他抽身猛退,眨眼又回到了那一群手下中间。   南煜抱着人鱼虚幻的身体,从冰棺中走了出来,刚刚站住身,额头便往他眉心上轻轻一触,一点灵光从他身体里溢出,慢慢回到了人鱼身体里,那虚幻到即将崩溃的身体顿时便凝实了不少,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消散的危险。   他离开他额头,漆黑的眼眸深情的望着他,低声轻叹,“你真傻。”   离溯任他抱着,只傻傻的看着他,看得目不转睛舍不得挪动一下眼睛,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南煜叹息,“你把所有的灵气给我,固然可以让我苏醒,但你就没想过,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又有何意义?”   江宁这才知道,原来刚刚人鱼执意不离开,是想牺牲自己强制把将军唤醒,怪不得宁死也不离开。   离溯猛的一下倾身抱住他,浑身都在激烈的颤抖,过了好一会,才用一种嘶哑的声音低声喃喃,“我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你,我不该和你赌气,我我我……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不在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了,只要你还在乎我,你还要我,我没有族人了,我只剩下你了,我我我……我爱你……”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丝丝战栗,又有着点点惶恐的颤抖,彷如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兽,竭尽全力在祈求主人的施舍。   大将军眼里的心疼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乖,离溯,我不离开你,让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好吗?我保证不离开你。”   离溯身上那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缓缓从他身上下来,整了整脸色,先是对着江宁江恒沈晨和郑远岑感激又抱歉的点了下头,这才把目光转向以面具人为首的一群人。   他缓缓抿直唇角,没有说话。   也用不着说话。   这伙人的恶意昭然若揭,他不用再给他们留任何情面。   刚刚他用冰凌险之又险的架住他拿符纸的手,另一波架住他另一只手的冰凌却被他破去了,如果不是那滴血正好唤醒大将军,他们现在估计已经被他用符纸控制住了。   他缓缓抬起手,猛的一挥,整个冰窟倏然一震,二十八颗人鱼珠不知从哪里猛然窜了出来,悬浮在半空散发出点点濛濛灵光,冰窟里所有的冰凌瞬间宛如打了鸡血,一条又一条疯狂的朝着面具人们攻了过去,铺面盖地一般几乎没有缝隙。   面具人虽带着面具,想来面色也不太好看,挥手打出几张烈焰符,可惜冰凌攻击只是一缓,接着又不管不顾疯狂向他们涌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后慢退,直至最后退出了这片空间。   所有的冰凌一窝蜂的堵在出口上,死死的封住了出口方向。   离溯微微松出一口气来,抬眼看向半空漂浮的二十八颗人鱼珠,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戚。   “当年我一时悲伤过度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将全族屠灭,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我也付出了肉体作为代价,留下这二十四颗人鱼珠,一方面是为了温养煜的魂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巩固他们的魂魄,这么多年过去,人鱼珠里留下的这一点灵魂也足够他们再次转世重生,我也和煜在一起了。”   他说着,略有些忐忑的回头看了眼南煜。   僵尸将军回以他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在。”   离溯心里安定了一点,微笑道:“现在我准备让他们去投胎,但人鱼珠里逸散出的灵气还是很庞大的,我们的灵力属性很阴,一般人承受不来,除非有阴煞帮忙吞噬,这些灵气,我就送给你们,谢谢你们帮我们团圆,至于能吸收多少,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他说着,双手一挥,二十八颗人鱼珠霎时轰然破碎,二十八道彩光冲天而起,向着天际某处飞了过去。   而伴随着人鱼珠破碎,里面千年下来积攒的磅礴灵气便在冰窟里肆意蔓延开来,浓郁到几乎要化成水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秦牧瞬间从江宁胸口跳了下来,一瞬间跃了老远距离,再回头一看,江宁身边一大块距离已经成了个恐怖的灵气漩涡,大部分灵气疯狂的朝他涌去,只有少部分丝丝缕缕的像简陋一样委委屈屈的被李弘给收了。   “啧!”它甩甩尾巴,蹲坐在地,很是无奈,“阴煞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贪吃……”   它也有些想它的阳煞了。   虽然那家伙是霸道了点,不讲理了点,但毕竟是他身体孕育出来的,如今没了身体,阳煞陷入沉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唤醒。   看这灵气吸纳还得些时间,它干脆趴在原地打起了盹。   人鱼的灵力偏向于肉体方面的改造,这一次吸纳应该能在肉体方面突破一次限制,至少以后和那面具人打个平手不是问题,至于赢过,还很难说,他明显感觉到面具人刚刚还没出尽全力,如果他和江宁拼命,江宁挡不住他五分钟。   啧!到底是什么鬼才,比他都厉害了。   另一边,江恒左看右看似乎没什么事,干脆原地坐下开始恢复灵气,郑远岑和沈晨站在冰凌后面随时戒备着外面的人闯进来,人鱼和将军刚刚团聚,两只正恩恩爱爱靠在一起,你侬我侬的讲情话,李弘在一边吸了半天灵气,觉得不太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就干脆专心吸纳起灵气来。   离溯眼睛亮亮的看着南煜,小声道:“我找到你尸体的时候,你手上紧紧握着那块人鱼玉雕,那时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这千年来我也一直是在玉里面沉睡的,以后只要也在玉里,勤加修炼,稍微注意点不要多用灵力,我的灵体不会溃散的。”   南煜轻声叹息,“这本是我想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我原想着,以身体不适为由尽早告老还乡,好去岛上找你,哪知皇上一直不想放我,我只能留在京城等你过来,哪知后来,唉……”   离溯沉默了。   半响,他才颤声问道:“知道人鱼岛位置的有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单独要杀你?”   南煜摇了摇头,“出岛很远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人鱼的歌声,他们都受人鱼蛊惑忘了人鱼岛的位置,只有我对你记忆太深,所以一直没有忘,但抵抗人鱼歌声让我心脉受损,也因此引起了人鱼的怀疑……”   后来,自然就是那场调查和追杀了。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半响,一声宛如小鸡破壳的声音忽的响起。   因为这声音就在灵气聚集的中心处,所有人瞬间转头看去。   江宁身周因为灵气太过浓郁,已经结成了一个薄薄的灵气茧,刚刚的声音就是灵气茧破裂的声音响起的。   就见茧壳上面露出一丝丝蛛网似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最后“咔擦”一声响,崩裂成两半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人。   霎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漆黑柔顺的长发,俊美精致的五官,冰冷淡漠的气质,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没错。   但有错的是,他的下半身从下/腹开始就是一条两米长的深紫色鱼尾,包括他的耳朵也变成了人鱼透明的耳鳍,就连手指之间都多了一层透明的蹼,鬓角眼尾甚至还有几片闪闪发光的淡紫色细碎鳞片。   他本来就是一个冷淡俊美的大帅哥了,现在多了人鱼那种特有的妖异感,更是性感的一塌涂胡。郑远岑和沈晨的呼吸当即就粗重了几分,眼神都直了。   处于视觉中心的江宁并没在意他们的目光。   他默默低下头去,看着尾鳍处死死趴拉着的一只大猫。   漂亮优雅的布偶猫完全把它的贵族雍容全部抛弃了,四只爪子死死抱住他的鱼尾,一蓝一绿两只猫眼就像见到猎物一样闪闪发光,嘴角口水哗哗直流,整只猫幸福的直荡漾,不断伸出粗糙的舌头在他鳞片上舔舔舔。   “喵喵喵~”它一边舔一边哼哼,鱼尾上糊了一大堆口水,“鱼啊,我的鱼啊,好大条的鱼啊,喵喵喵~”   江宁:“……”   谁家的蠢喵,快拎走! 第64章 人鱼宁vs鱼控喵   事实证明这猫是他家的,谁也拎不走。   所有人……哦, 不, 生物, 都对一鱼一猫报以诡异的关注视线。   问:当养猫的人类变成鱼后,会不会被猫吃掉?   答:吃掉不至于, 被糊一身口水是肯定的。   江宁好悬在才忍住了不要一尾巴把某只猫抽飞的冲动, 弯腰把猫拎起来塞怀里, 死死按住, 以免再在外面丢猫。   视线离开鱼尾的秦牧总算找回了点理智,不再那么被身体本能控制了, 霎时羞的无地自容, 两只爪子死死捂住脸, 没脸见人了。   搞定了自家捣乱的猫, 江宁心底松一口气,转头就对上乌龟和蛇同样闪闪发光的眼睛。   归凌:“嘶溜!好大条的鱼!”   煌钦:“够我一个月的伙食了!”   江宁:“……”   众人:“……”   问:当主人突然变成食物链最底层, 会发生什么事?   答:被最强大那只干掉其它只, 然后独占。   秦牧从江宁怀里探出个头来, 阴森森道:“他是我的!敢觊觎的回去扣工资!”   归凌:“……我觉得水母应该比鱼好吃。”   煌钦:“……这里太冷,我想冬眠了。”   秦牧满意的缩回身子, 继续拿爪捂脸装害羞。   江宁:“……”   他再一次狠狠把某只猫按自己怀里,抬眼看向离溯, “怎么变回来?”   离溯神情复杂难言, “短时间内应该是变不回来的。”   江宁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离溯继续道:“从来没有人变成人鱼过, 人鱼久居大海, 人鱼珠的灵力太过阴凉,普通人吸一颗珠子就算是极限了,一颗珠子最多改造肉体力量,出现几块鳞片已经是顶天了,你刚刚吸收了至少二十八颗珠子的力量,还是千年积攒下来的磅礴灵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这种状况,我猜测,人鱼珠的灵力让你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拥有了人鱼的一些能力,在你没有彻底掌控这些能力之前,应该是变不回来的。”   秦牧探出一颗头来,很感兴趣的问:“是不是会唱歌?”   江宁默默把它塞的更用力了点。   离溯微笑着点点头,“理论上应该是会的。”   秦牧努力抵御着脑袋上要把它按回去的魔爪,挣扎着叫道:“你还想不想变回人身了,不熟悉力量怎么救人出来,那边一堆人正好还在躺着没解除控制呢,我们一起去唱歌吧唱歌吧唱歌吧!”   江宁额角青筋直跳,最后干脆一拉风衣,团吧团吧把它塞了回去,森森然丢出两个字:“衣服!”   秦牧挣扎的动作猛然一顿。   对哦,衣服,变鱼尾后裤子都被撑破不能用了,当然也包括内裤,如果唱歌之后变回来却没衣服穿光着下半身的样子……   秦牧恨恨咬牙——不行,这人是我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光了!   见某只猫终于消停下来了,江宁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候,外面一大片混乱的声音响起,间或还有些枪声闷响打斗之类,还有一些吵杂的人声响起。   江恒脸色微微一变,猛的站起,“是阴阳署的人来了。”   郑远岑和沈晨先是神色一喜,接着想起什么,脸色也跟着变了。   江宁眼神微沉,不动声色握了握手,阴煞盘旋在指尖,随时准备出手。   阴阳署的人来了,里面差不多都是阴阳界的人,他们在悬赏捉拿阴煞,而江宁也正好在这里,人鱼的模样暂时是没法变回去的,因为这起明显是由人鱼引起的事件之中,作为人鱼外表的江宁肯定是会被作为调查对象带回署里的。   秦牧瞬间恢复了正常,探出一颗脑袋,正色问道:“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   离溯立刻点头,“有的,地下还有一处出口,直通大海……”   江恒打断他道:“江宁你先走,你们两个留下来跟我回署里一趟。”   他见人鱼瞬间紧绷起来的神色,正色道:“阴阳署相当于阴阳界的官府,你们不可能逃亡一辈子,跟我回署里登记身份,确认你们没有社会危害,就会给你们颁发身份证明,只要不做违反阴阳界规定的事情,你们就是华国的合法居民,这次的事情闹得是有点过分,但好在没出人命,还借此引出‘阴烛’,也算一件功劳,如果认错态度好,如实交代,最多罚一些款,给署里打工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自由,如果你们今天逃了,会被署里天涯海角的逮捕,再也没有安宁日子过。”   李弘在一旁点头,“他们的阴阳署我去过一次,里面还算公正,一般没什么事。”   离溯还有些犹豫不决,他对人类还是有些戒备,一旦落入他们的地盘,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团圆……   “我们跟你走。”僵尸将军开口说道。   离溯立刻一个激灵,猛的转头看向他,“煜……”   南煜微笑着倾身抱住他,安慰道:“没事,我保护你,这一次,再也没什么东西能把我们分开。”   离溯就觉得心里一片暖融融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划开了,控制不住一回头就给了他一个深吻。   “咳……”江恒在一边轻咳一声,“那个……时间不早了,他们就快进来了。”   离溯依依不舍的从他唇边离开,指了指那副冰棺,“就在冰棺侧面有一个小石头,把它按下去,冰棺底部就会中空,下面直接通向大海。”   江宁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一时没有动。   秦牧正有些奇怪,忽的想起他现在是一条鱼,没有腿没有水……怎么动?   爬过去?   算了太掉价。   飞过去?   似乎……可行。   脑海里刚迸出这个想法,就见郑远岑和沈晨同时走了过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异口同声的开口:“我扶你?”   秦牧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起了毛,“他是我的,不许碰他!”   江宁眼神有一瞬间的怪异,低头看了它一眼。   秦牧瞬间反应过来,掩饰一般哼哼了一声,“你是鱼,我是猫,你是我的食物,不许别人碰你。”   江宁挑了下眉,心里竟然诡异的升起一股愉悦的情绪,幸好面上还是维持住了高冷人设,淡淡道:“别闹。”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点,但莫名便有种宠溺纵容的感觉。   虽然觉得这句解释总有哪里不太对的感觉,但现在情形危及,容不得他再多做思考,便对着郑远岑和沈晨点了下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话落,他背上蓦然生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羽翼一震,带动他身形缓缓飞起,徐徐落到不远处的冰棺上面,离溯所说那控制机关的小石头就在里面。   南煜冲着他一抱拳,“这次,多谢了,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   江宁轻轻颔首,倒也没矫情的推脱,他现在的确是需要很多助力救出他父母的,“后会有期。”   话落,手在那小石头上轻轻一按,棺材底部顷刻向下打开,江宁整个人……整条鱼便“噗通”一声落入了下面的海水里。   煌钦和归凌紧随其后扑了下去,李弘在边上对着南煜恭敬的一抱拳,“老师。”   南煜点点头,微笑道:“去吧,我们以后会再见的。”   李弘眼眶微湿,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飘了下去。   棺材底过了一会便自动合了起来。   江恒环视一圈,见沈晨和郑远岑依旧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是情绪太过复杂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以至于脸上一片茫然空白。   江恒稍微一想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嗤笑出声,“震撼太大,不会反应了?”   郑远岑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恒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冷笑,“我可不喜欢男人。”   沈晨低头用衣服擦拭着手里的匕首,脸色复杂道:“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四个月之前,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封闭到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整天浑浑噩噩凭本能做事,现在……”   现在不仅思维清晰,眼神明亮,更是获得了很多奇异的能力,那高强的肉体搏斗能力,已经足够秒杀他们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郑远岑静静的盯着那棺材看了好一会儿,垂下的手虚虚握了握,眼底微微有一丝不甘。   有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他的身份,自然有的是人上来倒贴,基本没有他追不到的人,姜妍是个例外,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对他没一点兴趣,自然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所以在姜妍把江宁送到他手上后。她也借着这个机会以为可以更靠近姜妍,但却失败了。   姜妍最后失踪了,直到现在也没一点消息。   这份不甘随着姜妍的失踪没了着落,飘飘浮浮,一直到江宁刚刚拒绝了他,再一次找到了依附的寄托。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永远惦记,就像家主之位,就像姜妍,就像……江宁。   堵住出口的冰凌缓缓散开,空间波纹一闪,已经有人开始进入了。   几人不再说话,整了整脸色,微笑迎了上去。   海底。   江宁带着秦牧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游去,一边游一边语速极快的安慰:“再等等,快了,再有一分钟就够了,别晕!”   秦牧憋着一口气,几乎把自个憋成个气球了。   他们一落下才发现,底下固然是海水,但海面上牢牢坐落着一大座海岛,完全没有一丝可以出去呼吸换气的机会,江宁适应一下属于人鱼的呼吸系统,刚刚调整好水下呼吸,就见秦牧快憋过气去了。   它好歹还是只猫呢,哺乳动物完全无法在水下呼吸,江宁当机立断,寻了一个方向猛的就蹿了出去。   但还是不够。   秦牧都快憋的翻白眼了,猫的闭气时间比起人来本来就要少得多,现在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现在倒也可以直接魂魄出体,但这样一来这只猫就真的只能死翘翘了,毕竟只是借用人家的身体,又不是他自己的,秦牧还是很不好意思让人家死翘翘的。   但真的快憋死了啊啊啊!   就在它几乎憋不住昏厥过去的时候,抱着他快速游动的人猛的一下停了下来,接着它被很温柔的举了起来,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张俊美到有些妖异的脸。   秦牧心跳猛的一个加速,下意识一张嘴,海水顿时无孔不入涌了进来。   接着,唇上便覆上一抹柔软的冰凉,口中的海水被对方吸走,并从耳鳍后过滤出去,再换给它新鲜的空气。   秦牧眼里满是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眼尾带着几片细碎的深紫色鱼鳞,俊美妖异的一塌糊涂,秦牧瞬间就被勾引的晕乎乎,简直要上天了,心里却是在一连串的咆哮刷屏:   这是猫的身体猫的身体猫的身体啊啊啊 !   你的初吻竟然不是亲我的身体,而是亲了一只猫一只猫一只猫……   又激动又嫉妒又不甘又幸福又懊恼又荡漾,因为情绪太过激烈,心脏超负荷运转,布偶猫脆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隐约听到一句带着疑惑的喃喃:   “晕了?空气不够吗?再多亲两口……”   秦牧:“……”   本喵嫉(幸)妒(福)生(荡)气(漾)的要死掉了! 第65章 出卖美色的喵   海城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也是旅游热地, 靠近海滩的地方总是有很多游人来光顾。   有人的地方就不会缺少需求, 有了需求就有市场。   靠近海滩的地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夜市, 主要卖些小吃和地摊货, 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叫价声和砍价声响起。   就在这热闹的人群之中,突兀的响起一阵惊叫。   一只漂亮优雅的布偶猫从人群之中走过, 一蓝一绿两只猫眼左看右看,视线紧紧流连在两边的小摊上, 最后停在了一个卖内裤的小摊前。   摊主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本来还在低头玩手机,冷不丁眼前出现一团毛绒绒, 猛的抬头一看,霎时萌的她心肝颤颤。   “啊啊啊好可爱的猫啊!竟然是布偶猫, 布偶猫!你怎么会来这里呀, 迷路了吗?来姐姐这里待一会, 你主人会过来找你的, 过来过来……”   口里一连串的叫着, 她缓缓站起身来,试探着朝大猫伸出恐怖的魔爪……   秦牧暗中翻了个白眼,一个闪身避过,伸出一只毛绒绒的猫爪指着一条内裤, 歪头, 眨眼, 抖耳朵,“喵~”   瞬间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片响起,到处都是“可爱”“萌萌萌”的叫声。   摊主小姑娘一手捂心口,眼里的狼光都快冒出来了,声音颤抖道:“太……太可爱了啊啊啊!”   她顺着猫爪指着的方向看到那条内裤,眼神诡异,“咦?你要……男人内裤?”   大猫点点头,头一低嘴一张,地上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珍珠。   它又抬起头,拿爪子再次指了一下那条内裤。   “会买衣服的猫,还知道拿珍珠换,好好好好好聪明!”   摊主小姑娘再次被萌的心肝颤颤,这猫实在是太太太漂亮了,布偶猫本来就不多见,更何况还是这么聪明的布偶猫!   这会儿为了讨猫欢心,别说拿珍珠换了,就是白送她都不带犹豫的,二话不说把内裤打包塞个小袋子里递给它。   秦牧张嘴叼住小袋子,拿爪在珍珠上一推,白色的珍珠在内裤堆里滚动几下,滴溜溜落到了摊主手边。   小姑娘拿起珍珠看了一眼,其实她不是很在意这是真还是假,光是想想这珍珠是这美猫“赏赐”给她的,她就幸福的一塌糊涂。   “有需要再过来啊……”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看着猫叼着小袋子重新没入人群里,倒是没有再选择挽留。   这么聪明会买东西的猫,哪可能迷路呢,主人一定就在附近,不需要她多操心。   就是一根毛都没有摸到……   遗憾。   秦牧又用同样的方式买了一件衬衫,一条裤和一双鞋,嘴里叼不动,干脆让摊主帮忙绑到身上去,然后在摊主们又惊叹又痛心又遗憾又不舍的目光里离开了。   一路出了夜市跃入丛林里,借着夜色间的小树林甩掉几个心怀不轨的人,秦牧迈着四只爪子很快来到了海滩一堆礁石附近。   转过一颗巨大的海石,即便是早就有所准备,秦牧依旧是眼睛一直,两道绿芒瞬间就从眼里冒了出来。   海岸边上靠着一条人鱼。   他上半身懒洋洋的倚在身后的礁石上,下半身一条深紫色的修长鱼尾有半截浸在海水中,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整条鱼尾闪烁着碎钻一般瑰丽的光芒,颇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身上只穿了一件湿淋淋的黑色衬衫,胸口只勉强系了一个口子,因为淋了水的原因,整件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衣衫下起伏流畅的肌肉线条,一头黑色长发流缎一般铺洒在身上,更增了几分难言的诱惑,偏偏他那张同样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却是一种淡淡的冰凉,那奇异的冷淡与魅惑的身段结合起来,整个人就像是童话中神秘妖异的海妖,让人不由自主的迷恋沉沦。   秦牧当即就觉得鼻端一热,两管鼻血控制不住就流了出来。   似乎是听到声响,淡紫色的耳鳍微微抖动了一下,江宁缓缓侧过头来,视线凝在它身上,一顿。   半响,他开口,“其实我真觉得你应该找母猫了。”   秦牧恼羞成怒的拿爪在地上一拍,“等我找回身体再说。”   它欲盖弥彰似的抬爪抹了抹鼻子,走到他身边,低垂着眼睛尽量不去看他,“衣服买回来了,你怎么样?能变回来吗?”   江宁摇摇头,帮它把背上的袋子解下来,“还得五天左右,人鱼的力量太庞大,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人鱼本就是肉体力量极为恐怖的一族,厉害的人鱼一尾巴甚至可以和龙相提并论,轻易可以把一个人拍成一滩肉泥,人鱼的力量重在改造肉体,五天也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是有阴煞帮助,十天半个月估计也恢复不了。   秦牧有些担忧,“五天啊,这五天你这副样子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白天这里人就会多了,你总不能一直待海里……”   江宁伸手把它抱在自己怀里,沉吟道:“我刚刚已经让归凌和煌钦去找江恒了,他那里应该会有办法。”   他的手机在入海的时候就进水报废了,现在身上除了必要的卡类证件,基本什么都没了。   秦牧伸个懒腰正要趴下,视线一低,入目就是一大片闪闪发光的鱼鳞……   江宁还在那沉思,“能找到一间暂住的房子就……”   他忽的声音一顿。   低头看去,一只大猫四爪扒拉在他鱼尾上,伸出舌头在鳞片上舔舔舔,不知不觉糊了一大滩口水。   江宁:“……”   秦牧:“……”   秦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身形立刻一僵,艰难的挪动目光让自己离开那片闪闪发光的鱼尾,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道:“一天没吃饭,我有点饿了。”   江宁:“……”   他动了动鱼尾,道:“我去海里给你捉条鱼。”   “不用了。”秦牧忧桑的叹气,“我的灵魂毕竟还是人,没有生吃鱼肉的癖好,等明天江恒来了再说吧,一天而已,还能撑得住,至于今晚……”   他又把目光移回面前漂亮的鱼尾上,尾巴下意识一翘,一口就舔上去了,含含糊糊道:“舔舔解馋吧。”   江宁:“……”   人鱼的鳞片不是太厚,也没有太薄,质地很是结实,一般匕首划上去连点痕迹都没有,长在外面的鳞片就像是猫狗的毛发,只要不是用力拽,一般摸上去是没啥知觉的,可那是在不触及皮肉的时候。   秦牧这样舔,虽然是舔的鳞片,可鳞片之下就是敏感的皮肉,偏偏上面隔了一层坚硬的鳞片,虽然有感觉,但不是太强烈,细细若若宛如蚂蚁行走在皮肤上,有点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觉,那感觉似是会传染,顺着鱼尾一直向上,挠的他心口都有点痒。   他勉强忍住了。   他也有点心疼它。   这猫每天在家里都是随他吃的,还有各种猫用高等营养套餐,他在吃喝玩乐上从来都没委屈过秦牧,今天除了早上临走前给它吃的一顿,一天都饿着肚子陪他跑。   委屈它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肚子一声“咕噜”轻响。   江宁抱住肚子。   似乎……我也一天没吃饭了。   于是一条鱼一只猫就这么饿着肚子待到了早上。   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晨起出来散步的人。   海石后面虽然隐蔽,但这么大一个人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江宁想了想,戳醒还在睡觉的秦牧,一个纵身跃入了海里,暂避风头。   秦牧懒洋洋的趴在石头上打盹,正迷迷糊糊间,却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直接朝着海面过来,并且还在一直往前走。   秦牧直觉有些不对,懒洋洋睁眼去看,瞬间一个激灵生生吓醒。   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衣西装裤的年轻男人双目无神一脸麻木的朝大海走去,海水已经没过他小腹了,他却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反而还艰难的顶着海水的压力往海洋深处走去。   这是……这是……   要自杀啊!   秦牧一个激灵,瞌睡瞬间跑光光,也顾不得自己是只猫不宜说话了,连忙开口劝道:“喂!那边那个人,你别想不开啊,你死了你父母朋友兄弟亲人会伤心的啊,有什么不好的事给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呢!”   那人身影一顿,缓缓转过头来,见了秦牧,似乎怔了一下,半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太清面容,唇角却露出个惨然的笑,“猫妖吗?临死都能出现幻觉,我的运气也真好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猛的一个纵身扎入了海水里,浩瀚的汪洋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再也不见踪影。   秦牧一愣,瞬间凄厉的惨叫出声:“江宁救命救命救命啊有人自杀了!”   “轻点,我耳朵疼……”   一道声音忽的自它爪边的石头下响起。   秦牧一顿,凑过去一看,江宁半个肩膀浮在海面上,伸手轻轻在水面一划。不远处的海水突然拍起一个猛浪,就像一个鲤鱼摆尾,瞬间就把一个人形物体拍上了海岸边。   那人趴在海岸上猛的咳嗽了起来。   秦牧松口气,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那人的刘海已经被拂到了一边,露出一张白皙清俊的熟悉面容。   秦牧惊了。   “谭致远!?” 第66章 被发现了   谭致远本来正咳的昏天暗地, 冷不丁听到这一声, 身体一僵,猛的抬头看来。   入目是一只布偶猫,虽然很漂亮,但也很陌生。   但它偏偏认识自己,还会说话。   认识自己还会说话的猫……   谭致远猛的一惊,眼底控制不住浮上一丝喜色, 声音微颤道:“您……咳咳……您认识江宁先生?”   秦牧甩甩尾巴。   既然是老熟人, 它也没必要用什么伪装, 点头道:“我就是他之前那只黑猫, 出了点意外换了个身体, 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在京都好好待着么, 怎么跑海城跳海来了?”   谭致远苦笑一声,他轻咳几声缓过气来,蒙了一层水珠的眼睛四处一看,没见着另一个人影, 不由黯然, “江先生没和你一起吗?”   “他?”秦牧朝海里看了一眼, 瞥见海石后边一小截闪亮的鱼尾, 心中知道他有些尴尬,暂时不想以这副诡异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便道:“他就在附近, 你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再考虑要不要去找他。”   谭致远摇摇头,缓缓坐起身来,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个球,眼角却慢慢流下一滴眼泪。   “纠缠我的人叫郑远流,是郑家的小少爷,他一直对我有意思……不,他一向对长得漂亮的男人很有意思,尤其是得不到的,他偏偏想尽办法也要得到,之前我在找工作的时候一直就是他在暗中阻扰我,之后阿晟被阴差带走,我在那栋别墅里修养了一段时间,把阿晟的父母和我父母一同接来,便打算再出去找工作。”   说到这里,他眼神微颤,声音也有了点不稳,“然后他又来纠缠我了,我见甩脱不了,就想躲到海城来,每月里寄一些钱回去也够四老生活了,但偏偏……郑远流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来了这里,前天正好遇上了,大概是我逃跑的举动惹恼了他,他昨天找到我,说给我一天时间,如果再不向他屈服,他就……他就……找人收拾四老……”   他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摇头道:“我没办法了,郑家那么大,报警又不管用,我一个人人小力薄根本阻止不了他,我爱阿晟,这辈子绝对不可能会跟着别人,四老也有退休金够他们养老了,我想着我死了,他就不会为难他们了,阿晟把他父母托付给我,我一定不能让他们有事,如果死了,还可以去地府找阿晟……”   秦牧听得火大又无奈,“你不会找我们吗?当初陈晟把怨气给我时,我们承诺过会帮你解决一些麻烦的!”   谭致远苦笑摇头,“我找过啊,可昨天我打了一天手机都联系不到你们,别墅里也没有人,昨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时间了,天一亮他们肯定会来找我,我想着现在死还来得及……”   秦牧一噎。   昨天中午开始他们就到了人鱼岛的浓雾里,那里屏蔽任何信号,之后虽然出来过,但也只是一小段时间,可能当时刚好错过了,再之后出来,手机泡海水报废了,当然联系不到……   也算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它叹口气,无奈道:“我们昨天刚好在做任务,那地方没信号,所以一天没收到消息,回来手机泡海里了。”   谭致远微微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恍然道:“这样……”   说实话,他昨天万念俱灰之下真心以为他们是放弃他了……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的响起,“你说他叫郑远流?”   谭致远下意识点点头,“是啊。”   点完头才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不远处的海水中立着一个人,他的下半身浸在海水里,只露出穿着件黑衬衣湿淋淋的上半身,一头长发散乱的黏在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妖异魅力,那面容却是一种月色一般清淡的冷,那种冰凉和妖异的美感在他身上结合的非常完美,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吸引人。   谭致远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忽而觉得那面容有些熟悉,愣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江……江先生?”   一说出口又有些不确定,因为他看到了他眼尾鬓角那几片细碎的紫色鳞片,以及耳朵位置长出来的两只漂亮耳鳍。   这……这真的是他认识的江宁?虽然面容是有些熟悉,但总感觉变得似乎更好看了……   江宁点点头,又问:“那个人叫郑远流?”   谭致远微微回过神来,急忙点头,“是,他是郑家的人,我听说是郑家老爷前几年接回去的私生子,郑老爷很宠爱他。”   “郑家?私生子……”秦牧眨巴眨巴眼,“郑远岑那个很想扳倒的私生子弟弟?”   江宁正要点头,忽的耳鳍一抖,侧头看向不远处一座高耸的海涯。   秦牧先是一怔,接着也听到了点动静,连忙道:“快,去那块海石后躲起来!”   谭致远虽然有些疑惑,但这一人一猫曾经在绝境之中救过他,他还是很信任他们的,更何况现在江先生出现了,事情有了转机,他也不太想死了,连忙撑着身体跑到那块巨大的海石后边藏了起来。   秦牧也和他藏在了一起,至于江宁,直接藏到海水里了。   不多一会,远处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奋力往前跑着,姿态看起来有些狼狈,身后不远处紧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手里各个拿着柄匕首,最后边跟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人,一行人像是在追捕最前边的人,直直跑到海涯边上,猛的站住。   秦牧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隔着老远一段距离看着崖上剑拔弩张的对峙,因为隔的太远,他看不清上面在说什么,但从风中偶尔飘来的一两句咒骂,显然不是什么好词好句。   秦牧想了想,回过头来小声问谭致远,“你手机还能用吗?”   谭致远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叹气,“被海水泡坏了。”   看来不能报警了。   秦牧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他们不是什么喜欢插手管闲事的人,但如果不去管,上面那一看就剑拔弩张的对峙,说不准还会出人命,但偏偏他和江宁现在的姿态都不方便出现在人前,要是万一暴露了,估计都自身难保。   为了不认识的人赔上自己的命,他们显然没那么大方。   “唉?”谭致远揉揉眼睛,疑惑道,“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穿灰西装的,有点像……”   他停顿一下,语气有点不确定,“……郑远流?”   “嗯?”秦牧一惊。   它再仔细一看,最前边被逼到走投无路那个人,好像是……   “郑远岑!?”   这句话刚落下,忽然一声惊叫,就见郑远岑猛的冲上前去,拼着受伤硬是越过几个拦截的保镖,一把抓住郑远岑,似乎是想擒贼先擒王。   但郑远流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最初的慌乱过后立刻反抗起来,一边的保镖们也很快冲上前助阵。   郑远岑大概是觉得没有逃脱的希望了,干脆一把抱住郑远流,身形猛的向旁边一滚,直接从二十多米高的海涯上跳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响起,剩下的六个保镖有三个跟着跳了下去,就听“噗通”五声响过后,五道人影重新被大海吞噬。   变故发生的太快,海石后的一人一猫有一瞬间的呆愣,接着猛的反应过来——江宁还在海里!   要暴露了!   他们猜的没错。   就在秦牧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得益于人鱼珠灵气改造的强横肉体,江宁已经透过海面早一步看清楚了上面的人是谁。   既然是郑远岑,那是必须帮的。   倒不是说他对郑远岑有什么感情,而是之前郑远岑许诺给他的七块玉魂,一旦他出事了,玉魂送不到,相当于他父母的踪迹也要失去,他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就往海涯那边游去了。   刚刚游到海涯底,正准备放出阴煞上去帮忙,突然“噗通”五声响,面前猝不及防掉下五道人影,如果不是他闪得快,估计有一道就要直接掉他脑袋上了。   江宁有一瞬间是懵逼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要尽量避免现于人前被人看到,倒不是他不想放李弘出去自己躲起来,但李弘昨天在人鱼岛也吸了颗珠子,他的阴煞很少,吞噬消化需要一长段时间,暂时在玉璧里陷入沉睡了,他不好意思打扰他,归凌和煌钦被派出去找江恒了,其它玉魂宝宝们捣乱的可以,在没成法器之前,压根派不上什么用场。   所以,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原本打算取下阴坤玉,让阴煞出去晃一圈,他躲在海里不露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偏偏危险就这么来了。   就在五人坠海之后最初的混乱过去后,迷蒙的视野慢慢恢复,勉强在水下也能看得清东西了,他们憋了一口气努力往海面上游。   但一道身影突兀的映入眼帘。   上半身是属于男人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下半身是一条修长的紫色鱼尾,一头海藻般茂密的黑色长发铺洒在水中,白皙俊美的脸上一派高贵冷艳。   他不知在这里停了多长时间,水波涌动不休,却带不动他的身影浮动,漆黑的双眸一派高深莫测的看着他们,宛如看尽世间沧桑。   跳下的四人震惊的睁大眼——人鱼!传说中的人鱼!高贵冷艳波澜不惊妖异美丽的人鱼!   郑远岑瞬间狼狈的呛了一口海水——江宁?怎么会在这里遇上?   纯粹是被突然出现的五人砸懵的江宁:“……”   不知道现在杀人灭口还来不来得及…… 第67章 封龙大阵   懵逼的气氛传染一样蔓延在五人一鱼之间。   最后还是江宁先反应过来,鱼尾猛的一甩, 带起水波涌动, 借着人鱼控水的能力直接把他们扇到了不远处的沙滩上。   五个人狼狈的趴在海滩上呛咳着,大概是遇到人鱼这种传说中的物种而震惊过大,一时都忘记什么敌我分明了。   幸好郑远岑之前就见过江宁, 还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连忙一边咳着一边拖着虚软的身体跑到了一边, 靠着一颗海石虚弱的喘息起来。   直到分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他才重新往海洋方向看去, 就见江宁坐在不远处的一颗礁石上,身边跟着他那只会说话的布偶猫, 以及一个陌生的漂亮男人。   他忍不住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宁默了默,回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郑远岑觉得也是哦, 江宁现在变人鱼了,最大可能就是藏在海岸附近靠近人又远离人的地方,眼前这片海石区极具掩藏性,怪石嶙峋不好攀爬,一般人也不会来,显然是个极好的地方。   但他完全可以躲起来不出现的, 偏偏就这么暴露在海洋中……   郑远岑眼睛隐隐的亮了一下, “你是来救我的?”   江宁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的确是去救他的, 但暴露这件事实在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江宁完全不想回忆当时懵逼一片的心情, 语气不太好道:“还有闲心想这些,不如抓紧时间逃跑。”   郑远岑心里一跳,猛的看向一边,就见海滩上其他四个人已经反应过来,慢慢朝他接近了,身后不远处还有三个从那边海涯上跑过来的人。   郑远流和郑远岑长得有六分像,前者是贵公子的优雅贵气,后者面向更偏清秀,但那双略大的眼睛里却藏着一抹狠戾狼光,让他整个清秀无害的面容都多了几分阴森。   他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边阴森森的笑,眼神贪婪的流连在江宁和谭致远身上,宛如见到鲜肉的猎豹,“呵呵,竟然是人鱼,哦,还有致远啊,看来今晚收获大了,我的好哥哥,你是逃不出这里的,郑家,注定是我的!”   秦牧在江宁身边翻了个白眼——这郑远流怕不是个傻的,刚刚江宁一尾巴就把他们全部送上岸了,足可见能力强大,现在还敢肖想他,真是不要命了。   郑远岑当即冷笑一声,“你们要抓人鱼?刚刚他一尾巴就把你们全都抽上岸,能力可比你们强多了,你们确定敢抓他?”   “呵呵,刚刚是我们没有准备,现在可不一定了。”郑远流森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把掌心大小的银白色手/枪。   他身后的保镖也跟着他的动作,人人取出一把相同的抢。   郑远岑脸色大变,“郑远流,敢玩抢,你不要命了!”   郑家能在商界屹立这么多年,靠的绝对是不止人,还有一些既定的规则,不管内里再怎么闹,一些线是绝对不能碰的。比如不能联合外家欺压本家,不能奸/淫抢杀,玩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玩枪是绝对不可以的。   一旦触犯上面这几条,不仅是被逐出郑家,更会被交给警局,吃一辈子的牢饭。   而郑远流,已经全部都犯了。   他也不在意,“只要杀了你,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放心,我会把你的尸体扔到海洋深处的,那里的鲨鱼很多,相信你绝对没机会暴露出伤口。”   郑远岑僵住身体,微不可察的看了眼不远处礁石上的人。   却见那人表情不变,依旧不慌不忙不动声色,垂在水里的鱼尾轻轻晃动,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郑远岑心里安定了许多,冷然一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郑远流大概是胜券在握,倒不太着急了,微笑道:“什么话?”   郑远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开口,“反派死于话多。”   郑远流霎时间恼羞成怒,“找死!”   他再不留手,手腕一抬就要开枪,却忽然听到一声“哗啦”水响。   他忍不住侧头看去,就见礁石上那条人鱼垂在水里的扇形尾鳍猛然向上一卷,带起一连串溅起的水珠,那些水珠并没有跟着落下,反而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忽的宛如离弦之箭,只在空中微微一闪,下一刻顿觉手腕一凉再一痛,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去,就见手腕上被洞穿出一个水滴大小的孔洞,里面甚至能看到鲜红色的血肉筋脉和白色的骨骼。   他们愣了一瞬,下一刻惨叫声接连响起,接连的剧痛袭上脑海,让他们握抢的手立刻松开,枪械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却再也顾不上去捡。   因为更多的水滴在他们周围上下飞舞,宛如一头盯准猎物的凶兽,伺机而动。   郑远流脸色煞白,一手握着那只鲜血流个不停的手腕,简直都想跪下求饶了。   郑远岑在一边慢悠悠的笑,“早告诉你不要拿枪了,偏不听。”   郑远流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半空飞舞的水珠忽然一顿,接着宛如倾天暴雨,噼里啪啦一下全砸他们身上了。   七个人下意识抱头闪躲,那水珠刚刚可是直接穿透他们手腕的,谁也不想自己被这些恐怖的水珠射成个筛子,可还没等他们找到一个人当肉盾呢,水珠已经落身上了。   凄厉的惨叫声尖锐刺耳,不过只持续了三秒钟就戛然而止。   他们被水珠砸晕了。   秦牧悠悠然跳到海滩上,一人一个猫爪印连续盖过去,甩甩尾巴,抬爪招呼礁石上的人,“好了,该你了。”   江宁熟练的祭出阴煞,钻入他们眉心,搜索记忆,然后清除属于人鱼的部分。   一切搞定,江宁终于看向郑远岑,“解释下情况?”   他刚刚虽然搜索记忆,但记忆属于人的隐私部分,非特殊情况,他可不想通过这些隐私看到一些辣眼睛的东西,因此只清除了人鱼的记忆而已,没有看其它的。   显然,除了秦牧的事情以外,其它事情他压根不太在意。   郑远岑缓了缓情绪,苦笑一声,“唉,一些家族内斗而已,我这次去人鱼岛把那些大商户们都救出来,虽然并不是我一个人去的,但我毕竟参与了,他们承了我的情,基本就算确定了我继承人的身份,我那弟弟得到消息后当然不甘,想着趁我回去之前把我做掉,联合其他一些家族给我设了个套,我不小心钻进去了,差点没命。”   虽然只是几句简单的介绍,但其间凶险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江宁略略点了点头,指了指一边的谭致远,“这人叫谭致远,之前被你弟弟纠缠威胁到差点没命,回去拿他的财产给他点补偿。”   谭致远张了张口,刚想要拒绝,郑远岑便对着他轻轻一点头,笑道:“自然可以,我之前也听过你的名字,很抱歉给你惹麻烦了,他名下有老爷子送的好几套房子,我回去送你一套,工作方面郑家也可以帮忙,正好有一间分公司的销售主管是他一个狐朋狗友,能力没有,一直仗着我这弟弟胡作非为,这次回去肯定会换下来,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谭致远简直受宠若惊,还好这几年混销售市场炼出来的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连忙道:“谢谢郑少爷,这……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郑远岑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又朝江宁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事,那是他欠你的。”   更何况江宁这次救了他,又帮他制服了他弟弟,看在这个人情上,他们怎么也会善待他的。   谭致远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愧的要死,刚刚还万念俱灰矫情的要跳海自杀,下一刻就峰回路转,江先生出现了,房子也有了,工作也有了,人渣也没了,除了缺个爱人,简直成了人生赢家。   江先生就是他的贵人!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搞自杀,说不准什么时候,事情就会反转呢?   事情解决,不远处又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一辆军用小卡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离得老远就看到车顶上趴着的一只大乌龟。   江宁微微松口气。“应该是江恒。”   他猜得没错,小卡车直直开到他们面前才停下来,车窗被摇了下来,江恒那欠揍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哟,这是怎么回事?躺尸呢?”   郑远岑没好气道:“是啊,躺尸呢,下来搬人,把他们送到警局去。”   江恒挑挑眉,“罪名呢?”   郑远岑满目森然的盯着地上的“尸体”,凉凉的说:“持枪械斗,杀人未遂。”   这两条,够他们把牢底坐穿了。   一行人忙了半天把人搬上去,待收拾妥当,便开车往回走,谭致远见事情解决了,留下也没什么事,就去海滩上面的公路乘公交回去了。   “我在这里有间小别墅,在半山上,附近没什么人,平时除了我和我姐也没人来。”江恒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姐最近犯了点错,被关家里出不来,你们只要不主动出去,没人会发现你们。”   江宁点点头,“谢了。”   江恒颇为受用的抬了抬下巴,从方向盘下面的小盒子里掏出个智能手机递过去,“喏,这是给你准备的手机,阴阳界这两天发生了点事,事情太多,我就不一一解释了,你登上爱屁屁新闻页面看看就知道了,有哪里不懂的再问我。”   江宁也不矫情,直接接过,开机,下载爱屁屁,再登录账户,一路熟练的来到新闻页面。   首页头条就是——震惊!祖龙竟要广开后宫,全山异兽争先自荐,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兽性的扭曲!   江宁懵逼,秦牧瞬间炸毛了,“啪”的一下一爪拍扁了个塑料水瓶,愤怒道:“休想给我找后妈!”   江宁赶紧伸手给它顺毛,侧头问江恒,“这是怎么回事?”   江恒分神瞥了眼他手机上那条头条,以为秦牧说的后妈是昆仑山上某一只异兽,也没太在意,慢慢给他解释。   “那些人为了得点击率瞎弄的,龙脉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动荡不堪,祖龙一直在冲撞封印,我们布下的封龙大阵本来还可以维持半个月的,但祖龙用了点手段把龙血洒到了封印外面,咳……你们知道嘛,龙性本淫,龙是当之无愧的异兽之王,龙血一出,就勾动了山上其它异兽体内的血脉,让它们全部进入了发情期,都遵循着血脉引导想找祖龙……咳,那个……”   他说到这里,实在有些尴尬,不得不勉强跳过去,“咳咳……总之就那样,异兽想找祖龙交/配,我们不想让祖龙出来,于是它们就发了狂的攻击我们的人,搞得封印越来越弱,现在最多撑个六天,封印肯定会破。”   秦牧咬牙,“后妈后妈后妈……”   江宁把它抱怀里顺毛。问道:“祖龙为什么不能出来?”   “也不是不能出来……”江恒想了想,解释道,“天道不容,上古时代的异兽基本全灭了,就剩麒麟和祖龙了,麒麟一直以人的身份活下来,勉强算是被天道放过,祖龙当时为了存活,依附于我们华国龙脉,它镇守龙脉保我们家国,我们认它为祖,但八十多年前龙脉被异族攻击,陷入虚弱期,暂时有一百年离不开祖龙的守护,如果它现在离开,龙脉不稳,国将大乱。”   他叹了口气,“如果是在平常,它偶尔离开也不算什么,但现在龙脉还很虚弱,离不开它的龙气养护,出了事,我们谁也担不起责任。”   秦牧幽幽道:“后妈后妈后妈……”   江宁一把把它的脑袋按自己怀里了,继续道:“可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之后有什么办法吗?”   江恒苦笑,“龙这种存在哪是我们可以抗衡的,何况我们又不能伤它,能拖一时是一时吧,这几天爷爷和几位家主正在努力和它沟通,希望能让它冷静下来,把你们送到之后,我也得收拾收拾去那里增援了,没办法,发情的异兽太多了,人手不够。”   江宁眉心紧拧,这的确不太好办,祖龙暴动应该和秦牧有关,他得尽快恢复人身带秦牧过去。   想起秦牧,猛然觉得怀里的猫软软的瘫成一团,低头一看,就见它脑袋被自己死死按在怀里,一副已经气绝身亡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它翻个身,就见它肚皮朝天躺在自己怀里,四只毛绒绒的爪子软软垂在身前,有气无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他,眼角竟然沁出一滴眼泪,喃喃道:“后妈后妈后妈后妈后妈后妈……”   江宁:“……”   它见江宁毫无反应,很是伤心的啜泣一声,幽幽怨怨的说:“它广开后宫,坐拥异兽三千,我却连一只都没有,这不公平!”   江宁:“……”   秦牧生气了,“愣着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吗?我都是只没人要的废猫了!”   江宁想了想,说:“你不会没人要的。”   秦牧晕乎乎,心想:还是你靠谱,我有你就够了。   江宁:“我回去就给你买三千只母猫。”   秦牧:“……”   好气猫,想打人! 第68章 神秘的妍姐   秦牧狠狠磨牙, 猫爪肉垫里的爪钩都蹬出来了。   我, 秦牧, 想挠人!   一边的江恒实在忍不住了,“嗤”了一声,笑道:“没有祖龙的能力, 就不要学祖龙的本事,你确定它有那个能力?”   江宁一扶额头, “哦, 对, 我忘了你还没成年。”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   秦牧被气得没脾气了, “哼”的一声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猫屁股。   江宁见它这副样子, 心里有点好笑, 干脆伸出手来给它顺毛挠痒痒, 秦牧一开始还不理不睬,不多一会就被挠的舒服了, 闭着眼睛嘴里直哼哼, 很大度的原谅了他刚刚的无礼。   江恒原本想说的是,这猫没祖龙那恐怖的实力和强健的身躯, 一个不小心后院着火波及主院事小,精尽猫亡才是必然结果吧?   不过听江宁说这猫还没成年……那就算了,一些话小孩子还是不听的好。   就这么开了一会儿,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前方一栋小别墅了。   江恒想起什么, 又叮嘱道:“哦对了, 你那个人鱼岛的八级任务暂时别忙着提交,因为后续是我们阴阳署扫尾的,任务默认是我们完成的,必须有一个阴阳署的人陪同你去阴阳宝做个证明,你现在不方便,等龙脉的事情解决了,我陪你走一趟。”   江宁点点头,“谢了。”   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条人鱼和大将军呢?”   “他们啊……”江恒撇撇嘴,操控着方向盘拐过一个弯,不太在意道,“因为这次没出什么人命,所以暂时没什么事,不过因为这次失踪的人身份都比较特殊,影响闹得有点大,罚他们免费为阴阳署打工十年。”   他说着,微微一笑,“当然,没有任何福利,没薪没假不包吃住,十年之后他们会拥有华国的合法身份,到时候就能自由了。”   秦牧咧嘴,“这还真够惨的,那他们住哪?”   江恒幽幽的说:“大概是某个深山老林,或者是某个湖里?”他说着,还点点头,“随意刨洞毁坏林木可是要罚款的,公园里的鱼都是有数的,随意吃掉也是要罚款,该告诉的我都告诉了,到时候如果他们犯了,罚款攒到一定数字是要继续给阴阳署卖身的。”   江宁:“……离溯是灵体,只需要吸收灵气存活还好,僵尸是要喝血的吧?没钱怎么买血浆?”   江恒语气轻松,“赚外快呀,昨晚祁麟那家伙一听阴阳署来了条人鱼就联系我们,希望给他们阴阳宝弄一条歌星人鱼,这不,昨晚已经连夜带着直升机过来把他们接走了。”   江宁:“……”   秦牧:“……”   给祁麟那抠门的家伙打工……   怎么总有种出了狼窝进了虎窝的感觉?   江恒慢悠悠道:“昨天你走之后,我们的人就进来了,嗯,我只说你用特殊的方法帮助大将军祛除了杀伐之气,得到了人鱼的信任,但和阴烛在冰窟里打斗的时候为了救大将军不小心掉进冰棺,结果掉海里去了,生死不知,他们派了一些游艇在人鱼岛附近搜寻你这位大英雄,剩下的人就先回来了。”   他说着,头疼的抚了抚额,“我觉得要完,纸包不住火,这谎言迟早会破,到时候你阴煞的身份暴露出来,我估计也得被请去喝茶,你可给我安分点,别到处惹事,不然你出了事,我得一并玩完。”   江宁难得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嘴唇张了张,想说句谢谢,又没有说得出口。   他今天说谢谢的次数好像有点多,而且这份人情实在有点大,他一向孤僻冷漠惯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谢意。   正在为难,秦牧却突然开口道:“行,你欠我们的人情算还清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这个号码。”   它说着,报了一串数字。   江恒轻声一笑,“放心,我不会客气,那份名单有进度的话,我会通知你们。”   秦牧对这礼尚往来很是满意,缓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目的地到了。   一行人下了车,坐在小卡车后边守着七具昏迷“尸体”的郑远岑便把车子借了过去,轰隆隆送扯上七个倒霉蛋去警局去了。   因为人鱼在陆地上不能行走,江宁只好化出羽翼,离地小半米低空飞行,好在附近都是丛林,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好不容易来到别墅门前,江恒在前边为他们开门,一边解释道:“你们平时只要把外面那个大门锁上,就不会有人进来了,里面暂时有够半个月的日用品,不出门也没什……”   他说到一半忽而停住,瞪大了眼睛盯着打开的门内……沙发上坐着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年龄大概在二十三四,一头波浪卷的栗色长发披散而下,五官精致立体,艳而不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慵懒成熟的尊贵感觉。   江恒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半响,眨巴眨巴眼,艰涩开口,“……姐?”   那女人微微一笑,声音温柔道:“回来了?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去做。”   江恒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纷纷起立,下意识道:“不用了姐,我吃的很饱,真的很饱,饱到吃不下了!”   声音高到甚至有些发僵,一听就不太正常。   女人像是已经习惯了,也没在意,只是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唉,还以为我这么早过来,我亲爱的弟弟一定没吃饭,本来还想让你尝尝我的小可爱们的,啧!”   江恒简直头皮发麻。   姐姐所谓的小可爱们……抱歉他只要想一想就没食欲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疑惑和试探,“妍姐?”   女人悠然自得的神色微微一僵。   她眨巴眨巴眼,和她弟弟那眨眼的模样神态完全一模一样,然后一寸一寸把目光对准了江恒……身后进来的人。   嗯,一条人鱼。   一条漂亮的人鱼。   一条熟悉又漂亮的人鱼。   夭寿!怎么在这里碰上他了,怎么就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了,怎么……怎么……   她猛的一下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闪电一般奔入最近的一间房间,然后反手一关门……逃了。   江恒:“……”   江宁:“……”   秦牧:“……”   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向来怼天怼地没人不敢怼的大毒物美杜莎暴力大女王怎么像小兔子见到狼一样逃跑了呢?这简直是无法相信的世纪奇谈,估计放爱屁屁新闻上都不会有人相信。   江恒呆了好半响才慢慢反应过来,懵逼的一回头,“你认识她?”   江宁眨眨眼,“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应该是认识的。”   江恒眼里瞬间爆发出恐怖的亮芒,他激动的抓住江宁手臂上下摇晃,声音颤抖道:“江宁,我的救星,我看她刚刚好像很怕你的样子,来,我们做笔交易好不好,只要你能让她以后别让我吃她做的饭,保证以后你让我干啥我都绝对不会推辞,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江宁一时有些搞不懂情况,“……她做的饭很难吃?”   江恒露出一个难以言述的表情,整个脸都扭曲了,“岂止是难吃啊,那就是黑暗料理好不好……”   “咳咳,”秦牧不得不打断他,小声提醒,“你姐她应该在小房间里偷听你讲话……吧?”   江恒瞬间闭嘴。   他迅速在门口换好鞋,招呼着江宁往洗澡间走,边走边道:“来来来,卫生间在这里,你刚从海里出来,先过来泡个澡。”   江宁跟在他身后往卫生间飞去。   江恒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殷勤,他在浴缸里放好水,还反复向江宁确定温度,毕竟人鱼喜凉人喜热,江恒搞不懂他到底喜欢哪个,最后还是放了一缸温度适宜的温水。   他看着江宁泡进去,然后把挣扎不休的秦牧也按进水里,又把花洒打开,确定里面水声哗哗听不清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啊,总算可以说说话了。”   江宁有点莫名其妙,“妍姐很恐怖吗?她之前照顾我的时候很温柔的,你不是说她被关在家里了,怎么出来了?”   “唉!”江恒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四个月前,我们察觉到京都南山别墅附近突然有阴气聚拢,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我们还是过去查看了,然后在那里发现了我姐的玉翠鼎上有阴气沾染,她说她在拿鼎炼制一种蛊虫,最后蛊虫太过强大破出玉翠鼎逃出去了,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杀了蛊虫,但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我爷爷觉得她做事不懂分寸,就把她关家里闭门思过了,到我走的时候还关着呢。”   他一脸纠结愤愤,“可能是最近龙脉暴动,加上阴煞的出世才把她放出来吧,我以为她就是出来也是去龙脉那里帮忙了,明明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她还不在的!”   南山别墅……   江宁和秦牧对视一眼。   秦牧忽的想起什么,“那时候你觉醒的时候把我的魂魄召唤过去,我想逃跑的时候是觉得房子外面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我,不然我也不会被你吸到阳气快耗尽了!”   “觉醒?南山公路?”江恒隐约察觉到什么,“你……是在四个月前的南山公路别墅觉醒阴煞的?”   江宁静静看着他,点点头,“是,我想,妍姐应该是知道我是阴煞的,而且也是她帮我觉醒的。”   江恒有些凌乱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江家一直在找阴煞,我姐既然知道,怎么还会帮你觉醒,并且掩饰行踪?”   “那是因为,小恒你太笨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江恒下意识身体一紧,就见本来锁死的门锁上趴着一只小小的甲壳虫,尖锐的触角一顶一顶,硬是把锁死的门锁给顶开了,一位穿着白衬衫,白休闲裤,白高跟鞋,白风衣,顺带把头发扎住盘卷起来的精炼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脸上刚刚精致妖娆的妆容被全部卸下,只化了个淡雅几乎看不出来的状,眼上架着一副眼镜,进来扫视一圈之后,理所当然看到了浴缸里泡着的人鱼。   她眨了眨眼,忽的一抬手遮住眼睛,微微侧过头去,娇羞道:“哎呀讨厌,怎么都不穿衣服的,吓死人家了!”   屋里众人:“……”   所以明知道里面是男人在洗澡你一个女人闯进来干嘛?这装的也太掉价了吧!   “咳咳……”女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做了,于是一边瞥着头,一边轻轻柔柔的说:“你们先洗,嗯,我去给你们做饭,宁弟弟,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可要快点出来哦,姐姐给你准备了一顿大餐呢。”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一脸“娇羞”的出去了。   江恒全身鸡皮疙瘩齐齐起立,就连水里的秦牧都呆了。   半响,湿漉漉的落汤猫喃喃开口,“这……这还是那个恐怖的大魔女吗?”   江恒跟着喃喃,“她刚刚说要做饭……”   秦牧闭上眼睛,衣服心如死灰的模样,“我抑郁了,布偶猫抑郁是会死的,你们不能强迫我。”   江恒幽幽道:“咱换个身体?我让你做人,我做猫?”   秦牧“嗤”了一声表达它的不屑。   江恒:“……”   好想死一死。   江宁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疑惑,到底是什么食物能让这俩不惜互换身体?   可惜这俩大概是想给他一个足够的惊喜,愣是谁也没吭声。   于是等江宁洗完澡穿着衣服出去的时候,他整个鱼生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五颜六色的摆在饭桌上,香喷喷的味道隔着老远就勾得人食欲大振,可卖相……卖相还是挺好的。   就是……有点头皮发麻的好。   炸知了,煎蝎子,油炸蚂蚱,烤蜘蛛,椒盐龙虱……   江宁默默咽了口口水。   餐桌边站着的白衣女人优雅温柔的冲着他一笑,“宁弟弟,快坐,这都是给你做的呢,比十全大补还要补,今天不吃完,可是不给妍姐我面子啊。”   说到最后,露出一笑,八颗白白的牙齿在日光下闪着森寒的白芒,像一只恐怖的美杜莎。   江宁:“……”   这一刻他瞬间推翻了之前对于她温柔贤惠的知心大姐姐印象。   妍姐……真的很恐怖呢。 第69章 阴煞解封之谜   面对一桌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昆虫菜, 江宁再好的胃口都给吓没了。   不过他之前和妍姐关系很不错, 感情也是很融洽的,有什么就直接说了, “抱歉,妍姐,我不喜欢吃昆虫,浪费你的心意了。”   妍姐脸上殷勤的笑意生生僵住,不过她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丧丧道:“那好吧, 厨房里还有点粥,你去端了自己喝吧。”   见江宁还是犹豫不动,她蹙着眉哼了一声,不甘不愿的补充, “就是小米南瓜粥,没别的料。”   江宁微微松口气, 抱起秦牧飞一样遛厨房去了。   妍姐幽幽叹出一口气,见江恒偷偷摸摸要往厨房走去,眉一挑,温柔的笑出声, “阿恒啊,来陪姐姐一起吃吧。”   江恒:“……”   天要亡我!   一顿饭吃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填饱肚子后, 几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谈事情。   妍姐正襟危坐, 扫视几人一圈,微微一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妍,江水的江,妍丽的妍,那个生姜的姜是我的假名。”   她看向江恒,道:“阿恒,你还不知道江宁的身份,对吧?”   江恒看了江宁一眼,有些疑惑:“不是阴煞吗?”   江妍摇头,“不止。”   他见江宁微微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微笑道:“别急,我们姐弟都不会害你,现在认个亲也没什么,好方便我之后的谈话。”   江宁想了想,似乎的确没什么不妥,之前也是因为江殷的事怕连累到他们,打算等江家的事情解决完后再认亲的,但现在似乎已经连累到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便点了点头。   江妍见他同意,脸上微笑更深,眼睛一转看向江恒,笑道:“江宁的父亲是江殷,母亲是许雅,是我们的叔叔婶婶。”   江恒猛的睁大眼睛,瞳孔紧缩。   江妍见他这样,脸上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微笑,继续抛出惊天炸/弹,“父亲和叔叔的关系一直很好,江殷叔叔被逐出江家,无依无靠,是父亲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才能在世家追逐下安稳立身,之后江宁出生,十二岁那年江殷叔叔和许雅婶婶都失踪了,江宁一个人无依无靠,加上还有阴煞的封印,自闭到生活不能自理,父亲便让我到他身边照顾他。”   她说到这里,江宁懂了,“所以你就扮做心理医生,一边帮我治病,一边照顾我的生活?”   江妍点点头,露出一个母爱泛滥的微笑,“所以宁弟弟啊,你基本是被我一手带大的,想当初我刚刚到你身边,小小那么一只,白白嫩嫩可惹人疼了,现在都长大了呀。”   江宁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秦牧在一边幽幽开口,“那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三个男人身边?”   江妍撩起眼皮看它一眼,猜测着应该是江宁的异兽,便没在意了,轻轻叹一口气,“唉,你以为我想啊,爷爷在江宁身上下的封印太重了,二十五岁之前解不开妥妥要死,我这些年一直在用药物帮他冲击封印,但封印愈合的速度总比冲开的快,在今年的时候基本已经快成个行尸走肉的傀儡了,再这样下去,成个植物人在床上躺个两年就会死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另辟蹊跷。”   “另辟蹊跷?”秦牧咬咬牙,“就是把他送男人?”   江妍翻个白眼,“你懂什么?男人属性偏阳,偏阴的很少,那三个男人是我这些年好不容易物色到的三个阴性体质接近至阴之体的男人,这样的体质在女人里也算很少,但也不算太难找,好死不死,江宁的阴煞虽然被封住了,但周围的气场还是很阴暗的,女人属性本就偏阴,放个女人在他身边,被他那气场侵袭个几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有男人才可能抵挡。”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我虽然想救他,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害了其他人,男人身上的阴气越重,越容易勾动他体内的阴煞,让他的阴煞自主冲破封印,尤其是男人对他越好,阴气反哺,阴煞会躁动的越厉害,冲破封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但在他们身边待久了,他们也容易被他的气场影响,最后横死,所以我只能一个人身边放七天这样轮流来了。”   她说着,还抬起头来幽怨的瞪了眼江宁,“我本来打算等你在他们身边待够日子后就帮你解除封印,所以那些天我一直在外面搜集解除封印的药材,但等我好不容易找够了,刚刚一回来,你这孩子就直接破了封印开始觉醒了,我仓促之下只好用玉翠鼎帮你封住气息外泄,但到底太仓促了,泄露了些痕迹,惹来那伙人追查,为了保你,我就只能自己担下这些事情,然后就被爷爷关了四个月,等再出来去找你,那栋别墅就空了。”   她这么说,江宁就挺不好意思了。   秦牧虽然暂时解了心结,但还是挺不舒服的,忍不住嘟囔,“阴煞和阳煞天生对立,又相辅相成,你不会找我……喔,秦牧帮忙吗?一滴血的事就可以搞定了,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   说起这个,江妍更气了,忍不住用手拍了下沙发,咬着一口银牙恨声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想我江妍自出道以来就没怕过谁,那次为了救江宁,不仅忍着不耐亲身上阵勾搭那秦牧,低声下气的引诱他,还为了他学会厨艺,做了个昆虫全宴,那可是比十全大补丸还要补的存在,吃了保准灵气翻倍,谁知道那小子当场就和我绝交,甚至还用那条阳煞龙追杀了我三天三夜,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早被他揍一顿了,我恨不得亲手扒了他,哪里再会去求他!”   江宁:“……”   秦牧:“……”   江宁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幽幽的盯了秦牧一眼。   秦牧被看得全身发毛,忍不住一下跳了起来,辩解道:“我怎么知道她那时候是来救你的啊,这魔女突然一脸小媳妇模样的勾搭我,我当时全身寒毛都炸起来了,就想着这魔女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在等着给我下套呢,全神戒备了她好几天,果然不出所料的动手了,这么突然给我端上来一大桌恐怖的昆虫宴,害我恶心的一个星期没吃下饭,我只让阳煞追了她三天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它说完,还幽怨的嘀咕,“明明受害者是我好吧,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突然莫名其妙找上来,又是勾搭又是昆虫宴的,我才是被吓惨的那个吧……”   江宁心想也是,江妍虽然在他面前极力掩饰,不过还是能看出来那股子美杜莎一样恐怖的气场,任谁被这样一个大魔女突然做小伏低的侍候,估计也会心里毛毛的,更不用说那一桌子昆虫宴了。   他把它抱起来揉揉搓搓,安慰一样顺毛了好半天,才把它炸起的毛抚顺了。   一边的江妍早就惊呆了,一手指着秦牧磕磕巴巴,“你……你是……”   秦牧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秦牧。”   江妍下意识一个颤抖。   坐在一边的江恒早就被这轮番炸/弹炸的浑浑噩噩了,此时秦牧话落,身体也跟着一个颤抖,“嗖”的一下远离了江宁,坐到了他姐身边。   江妍按了按“噗通”跳动的心脏,脸色微白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堂堂阳煞怎么变成一只猫了?”   秦牧哼了一声,懒洋洋趴在江宁身上,撩起眼皮看了对面两人一眼。   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对面这两人算是可信,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还可以多两个帮手。   它晃了晃尾巴,不情不愿的把之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通,末了来了个灵魂出体,在半空摆摆龙尾,懒洋洋道:“事情就是这样,祖龙暴动和我成龙的时间一模一样,应该是和我有些关系。”   江妍眨巴眨巴眼,暂时把见到秦牧那些复杂的想揍人又想逃之夭夭的诡异冲动压下来,勉强说道:“你们说,他们要拿你的身体献祭……咳咳……给祖龙??”   秦牧又钻回了猫身体里,点头啊点头,“是啊,我得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打算等江宁恢复人身后,去昆仑找回我的身体。”   江恒不可置信道:“你是龙?”   秦牧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江恒完全没在意,他还有一点高兴,“不错不错,一条人鱼一条龙,都不算人,这么一说,我还是人类里最天才的存在。”   就连江妍都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没好气道:“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江恒摸摸脑袋,在他姐面前完全不敢有任何脾气,只得默默忍耐,半响才总算想起一个问题,“话说爷爷到底为什么一直要让我们找阴煞?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怕阴煞威胁到阴阳界平衡?”   江妍刚刚还悠然自得的神色猛的一僵,半响,她眼帘微微一颤,缓缓垂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件事,其实很复杂,唉,父亲一直专注于风水学,对继承江家没什么心思,江殷叔叔能力卓绝,本来是爷爷看好的江家继承人,但他和身为炼鬼师的许雅婶婶走到了一起,触怒了爷爷,被爷爷一怒之下赶出了江家,本来是指望他在外面受够了苦就会回来,但江殷叔叔非但没有妥协,还在之后带回了和许雅婶婶的孩子,打算得到爷爷的认可,但是爷爷……”   “唉,他的倔脾气你也知道,那次可不是被气着了,又见江宁是阴煞,小孩子一个完全不懂控制,什么时候吞噬了江殷叔叔都不知道,于是又气又关心的,就出重手封住了江宁的阴煞。”   “之后江殷叔叔一气之下带着江宁走了,并且和许雅婶婶隐世避居了起来,但还和父亲一直有联系,他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江殷叔叔那时候在江家也很照顾我们,有什么好玩的都会给我们带上一份,那时候你太小了估计记不清,之后他出了事,父亲就让我去照顾江宁,我念着江殷叔叔那时的好,也没什么反驳就去了,这些年把他拉扯着长大,也有了不少感情。”   “爷爷那时候封印江宁之后,也很后悔自己出手重了,但他那脾气自然不可能自己去道歉,这些年江殷叔叔突然失踪,他也是知道的,心里想必也很担心,父亲一直派人暗地里寻找,他也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没阻止,但我们一直没找到他们,只是猜测他们应该落在了阴烛手里,但没有具体的证据。”   “我帮着江宁解除阴煞封印,因为至始至终没到最后一步,也不想去爷爷那里寻求帮助,甚至不敢让他知道,谁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又突然想起什么,气得再次加重封印,所以我一直都是暗地里偷偷来的,就指望等江宁彻底强大起来后,再带着他去爷爷面前认亲,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再之后,爷爷从李家主那里听到阴煞出世的消息,我能看出来他其实很想把江宁带到身边,但他心里始终梗着一口气,加上其他家族也一直央求尽早制服阴煞,他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打算把江宁逼出来,再用其它借口把他领回江家照顾,这样就不会折损他的面子。”   她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事情就是这样,爷爷其实对你没什么恶意,就是太顽固了,始终过不去当年那个坎,江殷叔叔那年是着实把他气狠了,那些年又一直没回江家找他服个软,他气着气着,就拉不下面子了。”   江宁抿紧嘴唇,一时没出声。   秦牧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许家呢?许家是什么态度?”   江妍摇摇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毕竟是炼鬼师世家,与我们不太对付,但我听说许家主也很想要把阴煞夺过去,具体是为了控制还是亲情,我就不知道了。” 第70章 找龙爹去啦!   事情一旦说开了, 往日所有的疑惑就基本解除了。   秦牧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你那会直接和我说要救阴煞,我自然会过去, 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功夫?你光和我说要我一滴血, 你也知道对我们来说血落在外人手里意味着什么, 若是心怀歹意,随时可以通过这一滴血要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随便交出去?”   江妍翻个白眼, “你以为我傻, 阴煞对阴阳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能不清楚?一旦被人知道他的身份, 等着他的将会是无尽的痛苦, 你和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赌你不会泄密?与其这样,还不如找爷爷解封呢。”   秦牧气得牙痒痒, “我本来就是阳煞,他的阴煞和我是同类,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江妍一摊手, 笑意吟吟,“没办法,我赌不起啊。”   秦牧被气得没脾气了,侧过头去哼了一声, 嘀咕:“魔女!”   江宁伸手摸摸它, 给它顺毛一会儿, 抬头道:“我父母的确是落在阴烛手里了,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根据他们当初留下的线索追查他们的踪迹,只要有足够的玉魂,我就可以找到他们。”   江妍眨了眨眼,疑惑道:“玉魂?怎么追查?”   江宁抬起那只戴着固魂戒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固魂戒里有我妈妈留下的日记,一只玉魂解封一页,我现在已经解封了三页,”他看向江恒,“给你那份名单,就是这三页上面的线索。”   “名单?”江妍看向江恒,“什么名单?”   江恒苦着脸解释了下他的作死刨坟大计。   江妍怔了怔,又是一声苦笑,“江殷叔叔是真的很气爷爷了。”   这份线索本来是可以给江昀的,他们兄弟关系本来就极好,江殷失踪,江昀急得热火朝天,但偏偏江殷一点线索都没给江昀留下,是因为江昀肯定会告诉他爹江天纵,偏偏江殷因为儿子的事气狠了,一点都不想再和江天纵扯上关系,负气之下,把线索全留给了儿子江宁。   本来好好的一家人,你气我,我气你,硬给折腾成这样,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万幸江殷和许雅都还活着,还没到最后不可挽回的时候,现在重要的就是把他们救出来,再看看怎么和好吧。   至于许家那边,情况还不太了解,只能静观其变了。   “玉魂的话江家那边还有几块,等龙脉的事情解决了,我回家去拿。”江恒道,“现在昆仑那边催人催的紧,恐怕暂时没时间回去了。”   江妍赞同,“我这次过来就是找阿恒一起汇合的,一会也得过去了,没办法陪你们,等你恢复人身之后尽快过来。”   她说着,掏出个黄色的符篆递过去,“把这个带在身上,到了之后捏碎它,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江宁伸手接过,点头道:“谢谢。”   江妍捂着嘴“娇羞”一笑,“哎呀,宁弟弟和我客气什么,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江宁:“……”   他莫名有种打个寒蝉的冲动。   事情告一段落,江妍拉着江恒去房间搜刮一番,带上需要用的东西就出发了,整个过程风风火火,江恒小媳妇样缩在他姐身后,一点声都不敢吱,别提有多可怜。   等别墅里只剩下一人一猫之后,江宁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一个后仰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茫然。   秦牧趴在他胸口,尾巴一甩一甩,叹气,“有什么感想?”   江宁怔了好一会,慢吞吞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秦牧“噗”的一声笑出来,“一场由面子引发的凶案。”   江宁叹气。   这件事谁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可能江天纵是过于顽固了,可江殷也是个倔脾气,他就不能在和许雅在一起的那几年慢慢来软化江天纵的心吗,直接抱着一个孩子回去,说我们孩子都有了,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了,她就是我的女人。   这不是在往江天纵本就生气的心上再撒一道盐吗,也难怪老人家那时候被气的失去理智,直接下重手把他的阴煞封住了。   不过也亏得他封住阴煞,不然当时他刚刚出生不懂控制,说不准还真会利用阴煞伤害身边的人呢。   到底还是一家人,嘴里说的再狠,心里还是在乎的,江天纵心里对于江殷的失踪没准怎么着急呢,只是始终碍于面子,不肯先服软。   唉,一团烂账啊。   江宁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们也好久没出来了,活动一会去干活吧。”   手腕上的白玉镯,衣兜里的帝王绿原石,脖颈上的玉雕龙同时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好久不见的三只玉宝宝同时钻了出来。   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刚刚的话,大宝咬着胖胖的手指头,纠结道:“那个……粑粑你别伤心,我们一会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黑化版二宝拿着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酷酷的说:“给你糖吃。”   玉雕龙叼着它的兰花晃荡一圈,最后霸气道:“你们把我炼成法器,我替你们对付那些坏人。”   乌龟和蛇也不知道从哪里晃荡出来了,乌龟拿爪子拍拍地,感叹,“唉,好久没做菜了,我先去预热一下。”   蛇懒洋洋躺在地上,懒洋洋的甩甩尾巴,懒洋洋的说:“我可以召唤小弟,把江家搞成蛇窟。”   秦牧在一边嗤笑一声,“得了吧你们,活动一下去做饭,先让他静静。”   江宁心里微暖,唇角微不可察的带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谢谢,我只是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你们自己玩吧,记得不要出屋子,不要搞破坏。”   几只灵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见江宁的确不需要什么帮助,便悻悻的离开了。   秦牧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模样,忍不住道:“那你打算怎么对江家?去了昆仑肯定会遇到,直接认亲,还是继续隐藏身份?”   江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秦牧,我不知道。”   他想认亲,想多一个亲人,但毕竟江天纵当年把他父亲逐出江家,还把他的阴煞封印,让他二十三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甚至最后差点没命,虽然知道事出有因,但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怨的。   他不想认,但那毕竟是他的爷爷,他想必也知道当年做的事情有些过火了,但他同样太看重面子了,不可能主动向他认错,这样他不认,他也不认,岂不是和父亲当年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团圆。   他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秦牧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它轻轻叹出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既然不知道,那就到时候再看吧,等你见到他,你就会知道了,听从心的指引,不会错,反正不管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江宁默了。   秦牧奇怪道:“怎么不说话?”   江宁沉默一会儿,缓缓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煽情了?”   秦牧气得拿爪挠他,“我这是为你好!”   江宁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抱住它揉搓了两下,由衷叹出一口气,“还好有你在。”   还好有你在,我才不会孤独。   还好有你在,我才不会迷茫。   真庆幸,我身边一直有你在。   秦牧也沉默了——害羞的。   它尾巴扫来扫去,不太好意思的歪了下头,吭吭哧哧的说:“干……干嘛突然这么说?”   江宁轻笑,“那我收回。”   秦牧:“……”   爪子好痒,想挠人。   整天就知道欺负猫,喵的!   如此在别墅里过了悠闲安静的五天,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江宁基本可以控制住人鱼的力量,把双腿换回来了。   秦牧盯着那双修长匀称的腿,圆溜溜的猫眼闪闪发光,“不容易啊,终于可以去找爹了!”   江宁活动了下双腿,感觉比以前更加有力了,心里也有点高兴,“我现在觉得我再对上那个面具人,应该不会轻易受伤了。”   秦牧其实有点遗憾——不可以光明正大扑上去啃鱼尾了。   它问道:“还可以变回来吗?”   江宁闭目感觉了下,半响点头,“可以,虽然还有些不太熟练,不过练多了,应该可以随时切换。”   秦牧心里美滋滋,“行,行,那快变回来,等明早再变回去,我们就出发!”   江宁虽然奇怪它为什么老喜欢鱼尾,不过考虑到猫喜欢鱼的天性,自以为找到了真相,也没在意,又变回鱼尾睡觉了。   于是这天晚上,某只猫抱着两米多长的大鱼尾,从上到下狠狠啃了一遍,脑袋里想的却完全是刚刚那双修长匀称的白皙双腿。   啊,醉死猫了。   我终于……终于占到了便宜!   于是等第二天江宁起床的时候,鱼尾鳞片上全部是某只猫糊上去的口水。   他又好笑又好气,黑着一张脸拎着某只幸福荡漾醉的一塌糊涂的猫去浴室里转了一圈,洗了个澡收拾妥当。   然后,出发。   目标,昆仑龙脉。 第71章 夺身体   从距离昆仑最近的昆莎机场下来, 又一路火车汽车途径周折,一人一猫终于走到了昆仑山脚下。   送他们来的司机几次三番一直叮嘱,“一定一定一定不要进去啊, 最近进山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可邪门了, 里面时不时还有各种吓人的兽吼, 山里的人说不准都被吃完啦, 警察把这附近入山的路都封锁了, 基本没人能进去的。”   江宁第不知道多少次的耐心回他, “好的,我就在这附近看看, 您先回去吧。”   司机还是不放心,又要开始叨叨,甚至还要留下来免费给他们做向导,他虽然挣了两个钱,但也不能就此把游客的命给搭上了, 但他只是下个车的功夫, 再抬头看的时候,面前一人一猫忽的一下就消失了,快的以为见鬼了。   司机揉揉眼睛,呆愣半响, 想起这些日子山上关于鬼魅的传说, 忽然“啊”一声惨叫, 惨白着脸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车, 飞一样的开车跑了。   江宁带着秦牧快速在山间奔跃,自从被人鱼的力量改造完肉体后,他双腿的力量要比身体其它部位有力得多,昆仑山本来也不太陡峭,他连续跑了一个小时都没觉得一点累。   昆仑山脉连绵起伏,山势宏伟,林木茂密,这么庞大的山脉,所谓的封山也不可能把昆仑全部围住,只是围住了几条惯常上山用的路,其它地方都是各种杂草灌丛,野兽毒蛇横生,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命,一般人也不会去这些地方。   但对江宁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如今双腿力量很强大,奔走跳跃之间就如野兽一般恣意,至于不驯化的野兽毒虫之类,只要秦牧一路放开属于龙魂的气息,就没兽类敢靠近过来。   这样连续高速跑了一个小时,秦牧忽的出声,“停一下,我又感觉不到了。”   江宁缓缓停下来,柔声安慰道:“别急,慢慢来,如果实在感觉不到,我们就去找祖龙,到时他们一定会把你的身体送上来。”   秦牧摇摇头,“那样时间太短了,总要先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我身体上动了什么手脚,怎么我一会感觉到一会感觉不到的……”   他在刚下飞机那会就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所在地了,也是如此他们才没贸然捏碎江妍给的那张联系符篆,毕竟探查身体这种事情危险重重,阴烛的人肯定在附近守着,他们就想干脆先自己探探情况了。   只是那联系时断时续,也不知阴烛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它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江宁知道它是太紧张了,眼看就要夺回身体,它当然不容许出现一丁点差错,这样反而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叹口气,抬手把它从肩上抱了下来,柔声道:“别急,我答应过要把你的身体找回来,就绝对不会食言。”   秦牧心里的焦躁慢慢安定下来。   它拿脑袋蹭了蹭江宁胸口,喃喃道:“我……我太紧张了,缓一缓就好。”   不仅是即将得到身体的紧张,还有得到身体之后……即将告白的紧张。   不知道……不知道你会不会讨厌我?   一直被你当做兄弟的我,却对你怀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   江宁见它闷闷的低着头,心情似乎很忐忑不安,也有些无从安慰,干脆从兜里拿出一块鱼型猫粮,“先吃点东西压一下惊。”   秦牧低头瞟了眼他手里的猫粮,又想起昨晚上舔的那条巨型鱼尾,小心脏小小的颤抖了一下,突然食欲大振,嗷呜一口就把猫粮吞嘴里了。   江宁见它“食欲大振”,估摸着心情缓过来了,心里也慢慢松出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牧一个忧郁的眼神都能牵动他的心绪,大概是自从四个月前他的意识彻底苏醒之后,身边陪伴的就一直是它,他身上所有的本事都是秦牧一点一点耐心教导出来的,它像位严师,又像位挚友,有时候又幼稚的像个孩子,他心里三分敬三分喜三分宠,再加一分隐约的自豪,种种复杂情绪糅杂起来,便成了现在他对着秦牧那种无处不在的宠溺与在乎。   他抱着它顺毛顺了好一会,秦牧大概也缓过来了,它重新振作起来,偏头看向西边的方向,沉声道:“又有感觉了,在往西边移动,速度还不慢,快跟上去。”   江宁自然没什么意见,跟着它的指引往前奔去。   跑到半路,远处忽然一声悠扬的龙吟声响起,接着“嘭”的一声宛若山川重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整座巨大的昆仑山脉似乎都跟着晃荡了一下。   江宁猛的停下脚步稳了稳身子,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剧烈的动荡中清醒过来,就见秦牧脸色大变,“龙吟传来的那个方向,就是我身体去的方向!”   江宁顿时也想起了什么,“江恒当时说过,封龙大阵最多还能坚持六天,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祖龙随时可能会出来。”   他侧头看向秦牧,脸色不太好看,“他们要准备拿你献祭了。”   秦牧勾着江宁衣服的爪子不由得紧了一下。   要是祖龙没认出他来,要是真的把他的身体吃了……   江宁显然也明白它的顾虑,他从怀里掏出那块展奕送他的面具,用阴煞激活隐藏住身形,直接把它抱在了怀里,背上黑芒大涨,阴煞出体,凝聚成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   秦牧吓得变了脸,“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阴阳界的人,你这样会暴露的!”   “顾不得这么多了!”黑色的羽翼一扇,带着剧烈的风暴冲天而起,速度极快的往山顶略去,江宁淡淡道:“有江家在,总归不会出人命,你的身体没了,那就真的没法挽回了。”   秦牧缩在他怀里,任由扑面而来的飓风吹乱它的毛发,心里感动的一踏糊涂。   它没再拒绝他的好意,这种时候再多说话反而会显得矫情,总之他为它做过的,它会加倍还回来。   一人一猫急速往目的地略去,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山顶的地方阵阵金光冲天荡地,其间不时有各种兽类怒吼声,法器碰撞声,人类的怒斥声响起,交战可谓是一片热火朝天。   秦牧凭着感觉指了个方向,“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速度依旧很快,但没你快,应该能在去龙脉之前赶得上。”   江宁不由分说,一扇羽翼,速度再加快一倍,飞速朝前飞去。   越飞越近,得益于人鱼力量改造的肉体,视力比之普通人要强大得多,江宁在半空微微眯眼,已经能看到下面茂密的丛林之间,有一小队人正在朝金光传来的方向飞速前进。   大约有二十来个人,领头的依旧是那个面具人,他们身下各个骑着一只花豹,中间还有两头巨大的虎型异兽,异兽身后托着一辆小车,小车上放着的,是一座上好的楠木棺材。   江宁瞳孔微缩。   那里面放着的,就是秦牧的身体了么?   这时候,下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高空的注视,为首的人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往前飞奔,只是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基本与天空的江宁呈现一种相对来说一模一样的速度。   “我去!前边就是封龙大阵了,这样下去追不上了!”秦牧急得尾巴都竖起来了,刚在拼命想办法,忽然抱住他的人一个急坠,直接落在了地上,然后捏碎了江妍给他的那张符篆。   “他们会来找我们,在路上一定会遇到阴烛,先拜托他们挡一下。”他边说,边摘下阴坤玉,毫不客气的指使道:“江湖救急,上去露个脸,尽量声势浩大一点。”   阴煞骤然被从沉睡中叫醒,正有点想发起床气呢,又听江宁继续道:“前边那个棺材里装的是阳煞,要能把它夺到手,你以后就多一个玩伴了。”   阴煞立刻精神抖擞的从江宁体内冒出来了。   玩伴,玩伴好啊,它整天无聊的要命,人类的东西他又不感兴趣,煞类只与煞类为伍,可惜其它煞实在太弱了,欺负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听说之前有个桃花煞被阴阳界的害死了,它还遗憾了好半天,但现在有阳煞了!   阳煞好啊,阳煞怎么欺负都不会死,哎呀太期待了!   它兴致冲冲的浮上半空,打定主意要给自家未来的小伙伴一个大大的(下)惊(马)喜(威),然后把自己的身躯吹气球一样覆盖了上方一大片天空,瞪着它血红色的灯笼眼,张着它魔鬼一样满口的尖牙,仰天“嗷”的吼了一嗓子!   “吼——!”   阳煞,出来!   声震万里,气焰嚣张,吼出来的气吹的附近的林木都压倒一大片。   霎时间远处热闹的打斗声猛的一停。   正在和一只鸟型异兽纠缠的江妍当即眼一瞪,一脚把面前的大鸟踹到了一边,踹的大鸟双翅抱住下半身凄惨的叫个不停。   她却顾不上再上去踢一脚,连忙叫上一边的江恒,急声道:“遭了,快叫上人去帮忙!”   江恒盯着不远处几乎覆盖小半个天空的巨大恐怖的阴煞,心里一个发抖,忍不住道:“发……发生什么事了?”   江妍恨铁不成钢的拍他脑袋一下,“宁弟弟遇上麻烦了,他刚刚捏碎了我给他的符篆,又派阴煞出来示警,代表前边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快带几个人去帮忙!”   说罢,她自己当先往那边跑去了。   江恒不疑有他,连忙叫上附近相熟的几个朋友跟在她后边去了。   周围隐隐约约有凄惨的尖叫声响起。   “阴……阴煞!”   “这么嚣张,这是在对我们挑衅吗?”   “果然各大家主要拿下他是对的,这么恐怖,吓死人了!”   “他……他不会要吃了我们吧?”   半空中展开巨大本体的阴煞咂么砸么嘴,觉得刚刚的惊喜似乎有点太大了,阳煞小伙伴大概是被它吓到了没看它半天都没出来吗?   于是它再次张开嘴,又换了种语气,“温柔”的开始打招呼:“吼吼吼吼吼吼——!”   小伙伴,你好呀。   山上的人群半个小心肝都跟着一抖——妈呀,阴煞发飙了,要吃人好恐怖!   能听懂阴煞声音的江宁:“……”   秦牧疑惑的问他,“它在说什么?”   江宁面无表情,“在示威。”   秦牧:“……”   为啥它魂魄里残存的一点阳煞意识在兴奋的颤抖呢? 第72章 五毒   虽然阴煞造成的混乱有点大,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的。   江宁立刻带着秦牧追了过去。   半空的阴煞有点不开森, 阳煞小伙伴半天不理它, 难道是被吓坏了?   看来它还得更加温柔一点,好不容易即将到手的小伙伴,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如果丢了, 上哪去找那么耐玩怎么都玩不坏的小伙伴呀?   于是它半飘在江宁身后, 眼睛瞪大嘴角咧开,学着人类装可爱的模样, 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尽量轻柔的叫:“喔呵呵呵呵……”   小伙伴呀,快出来呀~   声音温和, 如春风吹拂而过,令人……毛骨悚然。   不远处迎面撞上阴烛正要拉开架势开打的江恒猛的一个颤抖, 浑身鸡皮疙瘩齐齐起立,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强装温柔的美杜莎大魔女姐姐……   他偷偷朝江妍瞥了一眼。   江妍心有所感,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朝他看来, 温柔微笑, “阿恒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花?”   江恒又是一个冷颤, 急忙摇头, “没没没……”   江妍倏地变脸, 柳眉一竖, 叉腰怒道:“既然没事, 就给我揍人!”   江恒下意识一挺脊背,高声道:“好的姐!没问题姐!”   江妍呵呵一笑,她懒懒的眯着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飞快的朝这边奔来的阴烛几人,脸上的神色柔情似水,好似注视着此生最爱的如意郎君。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她缓缓抬起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拇指和中指微微曲起,捻合,再猛的一划,“啪”的一声清脆响指响彻山林。   “宝贝们,”她温柔的说,“出来干活了。”   霎时间,树林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且听这声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面具人猛的在身下的巨豹身上一拍,一行人慢慢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时候,丛林之中奇怪声音的主人已经显现出了行迹。   那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毒虫。   蜘蛛,蜈蚣,蟾蜍,毒蛇,蝎子,野蜂……   各种种类不同,五颜六色的艳丽毒虫从四面八方团团爬过来,空中甚至完全被野蜂密密麻麻的围住了,四面八方一点余地都没有留,而且还在不停的往他们身上靠近。   江妍伸出一根手指,一只冰蓝色带着磷光的蝴蝶优雅的落在那形状完美的手指上。   “敢欺负宁弟弟……”她轻轻对着蝴蝶吹了口气,笑道温柔又美丽,“活得不耐烦了啊,男人?”   江恒眼观鼻鼻观心,他身后带来的几个江家子弟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副场面,很熟练的把眼睛一垂,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面具人嘴角抿直,面具下的脸色应该是不太好看的,他冷哼道:“这些毒虫还奈何不了我。”   江妍也不在意,依旧笑得美丽又妖娆,“我当然知道奈何不了你,能让你恶心一点也是不错的。”   面具人嘴角一抽。   他的确是被恶心到了,任谁看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估计心里都不会太好受,头皮发麻都是轻的,但他现在可没时间浪费在这里,直接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篆,往地上一扔,便是一大堆火焰燃烧起来。   向前行进的毒虫一点停滞都没有,继续悍不畏死的向前走。   身下的黑豹在不安的低吼,爪子在土地里不断刨动,似乎随时都想暴起伤人。   面具人有点不耐,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但偏偏处理这群毒物也最需要时间,它们是奈何不了他,但他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对方。   他们就这么一边用火符开路,一边缓慢往前走着,一边还得应付空中野蜂的袭击,把自己包成个密不透风的粽子,偏偏身下的异兽们被野蜂骚扰的烦躁不已,时不时暴躁的跳跃几下,颠得身上的人也跟着一抖一抖,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江妍就这么在一边看着,笑眯眯道:“哟?怎么不用你的那些孤魂野鬼了?”   面具人冷哼不语。   阴煞就在后边虎视眈眈,他把鬼召出来,是等着送菜么?   就这样过了一会,等终于清理出一条路到了江妍附近的时候,后边匆匆脚步声响起,却是江宁追来了。 第73章 祖龙出世   因为噬魂珠的原因, 面具人周身二十米内阴煞是靠近不了的, 就算是二十米外,距离越近,受到的压制也越大, 是以阴煞不甘, 也只能在不远处徘徊着, 丝毫靠近不了。   江宁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追了上来,此刻停下不由有些气喘,但他很快稳住气息,迅速道:“异□□给你,我夺棺材。”   秦牧立刻明白了它的计划, 整只猫一下子从他怀里跃出来, 身体微微伏地, 后腰弓起, 眼中金芒徐徐流转, 缓慢蓄势。   江妍这时候当然已经看到了江宁, 虽然因为面具的原因始终雾里看花看不太真切, 不过这小崽子算是她半拉扯着长大的, 当然不会认错,不由喊了一声,“宁……咳咳, 你没事吧?”   江宁看着对面拦住阴烛一行人的江妍等人, 提声道:“我没事, 秦牧的身体在他们手里!”   江妍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OK!我知道,帮你夺回来。”   江宁抖了抖手腕,化成石头手串沉睡的煌钦立刻苏醒过来,落在地上化成本体,一直在兜里安家的归凌也爬出来,张着巨大的嘴巴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人兽,同样修养完好的李弘漂浮在半空,但因为噬魂珠的原因,有些束手束脚,能力发挥不出来,只好退后几步蹭在阴煞跟前,寻求一点存在感。   面具人似乎也知道这下子不会轻易能脱身了,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他很快下了决断,随意指了几个人,“我拦着他们,你们带着棺材先走。”   被他指到的几个人脸上都覆着一个鬼面具,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但他们一点都没对这条命令有任何违抗,迅速一点头,做好了突围的准备。   混战一触即发。   江宁立刻冲了上去,目标直指中央那座巨大的棺材,江妍江恒带着身后几个人也从另一边围了过来。   他们身下的异兽又开始躁动不安,嘴里不断发出凶猛的咆哮,这次它们的主人却放任了它们的躁动,任由这群被毒虫惹毛的异兽们胡乱发狂。   然而,它们注定没有这个机会。   “喵——昂——!”   一声似猫非猫,又似龙非龙的猛兽咆哮声猛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量,虽然不如何凶猛,甚至仔细听还有点软乎乎的可爱感觉,但莫名的,听到这声音的所有异兽皆是爪下一软,当即身形不稳栽倒在地,兽瞳里满满都是惶恐和不安。   它们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来自血脉灵魂的威压,那股威严很熟悉,与这些天来在昆仑时不时感觉到的另一股威压有些相似,但又很陌生,这股威压似乎要弱小得多,也……愤怒得多。   但不论它们怎么想,都无法摆脱来自灵魂之中的恐惧以及下意识想要臣服的感觉,四肢贴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还不等面具人一伙惊讶于眼前的状况,忽的,整个昆仑山脉又是猛的一震,带起一声轰然巨响,震得人耳膜都一阵阵的发晕。   这一次的声响比之前几次都要猛烈的多,几人甚至脚步不稳的晃荡了好几下才勉强站好,隐约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咔擦”一声响在众人耳畔,轻轻脆脆,就和玻璃破碎时一模一样。   江妍动作猛然一顿,脸色大变,“遭了!”   就像是回应她的这句话,不远处猛然亮起一团刺眼的金芒,金芒上面遍布一些密密麻麻的复杂符篆,像是一个半圆的结界,然而金色结界只出现了一瞬,下一刻就如玻璃破碎一般化成化成漫天金色光斑,缓缓的散入了半空中。   接下来出现的场景,所有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颗巨大的金色龙头缓缓从地面探了出来。   它大约有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那么大,浅金色的龙鬃覆盖在头顶颊侧以及下颌之处,两只修长的龙角姿态优美的朝天舒展,细密光滑的金色鳞片在皮肤上整整齐齐覆了一层,鼻下两条修长的龙须在半空飘逸飞扬,那双金黄色的巨大龙瞳之中却没有普通兽类的残虐暴躁。   很难以述说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像是过尽千帆之后的平静淡然,又像是历经沧桑之后的沉淀稳重,透着一股长者独有的睿智成熟,又有一些难以掩饰的,淡淡的焦灼,以及……期待。   与龙头相连的龙身缓缓上升,眨眼之间,它已经从地下探出了半个身子,如果再这样下去,它会从龙脉之地完全脱离,皆是,龙脉危矣!   江妍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江恒和那几个江家子弟也差不到哪里去,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其它几个黑衣人已经抓住了机会,扛着棺材越过他们,飞速朝祖龙靠近过去。   江妍眼神一冷,正想驱动毒虫去追,却发觉所有的毒虫都在祖龙出世那一瞬间就乖乖匍匐在地上,一点都不敢动弹,现在完全驱使不动。   她冷哼一声,正要亲身去追,却已经被面具人带着几个手下人拖住了。   江妍顿时头皮一炸,心里属于母暴龙的□□桶瞬间被全部点燃,她勾着唇角,妖娆一笑,“正好,老娘心里不痛快,找你发泄发泄也不错。”   说罢,她猛的在腰间一抽,红色腰带瞬间化作一条红色的鞭子抽了出去,带起一团同样艳丽的妖娆毒火,却是一件高阶法宝。   面具人不疾不徐,从怀里取出一柄白色的骨扇,折扇一展,一股温润清气涤荡而出,瞬间挡住了暴烈的毒火。   两个人就此斗在一起,江恒带着剩下的人对上了其他人,一时打的不可开交。   江宁一时避不开战场,时间紧迫,他耽误不起,见他们暂时还能抗住,便干脆离远了些,抱起秦牧化出翅膀猛的一扇,在半空绕了个大圈,追着棺材飞了过去。   速度是挺快,前边的人毕竟扛着棺材,速度很受限制,他不过扇了几下就追到了,但他们身上一定也有噬魂珠,二十米内完全无法用阴煞靠近。   江宁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二十米,我们再赌一次。”   秦牧显然知道他是要做什么,身体有些紧张的僵了一下,但还是道:“好,如果你残了,我养你一辈子!”   江宁轻轻笑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缓缓往下飞了一点,看准时机,猛的往下一坠。   背上阴煞化成的羽翼在靠近噬魂珠二十米内的时候就自动被压缩回体内,身体失去支撑,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猛的往下坠去。   地上狂奔着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但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二十米的距离在自由落体运动之下转瞬即逝,下一刻“嘭”的一声重响,江宁整个人双腿落地狠狠砸到了棺材盖上,扛着棺材的四个人瞬间因为这巨大的重力肩胛骨崩碎,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连带着整副棺材也“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江宁闭了闭眼睛,长长呼了一口气。   一下子解决了四个,漂亮。   秦牧连忙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一叠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腿有没有事?”   因为太过于焦急,它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尖利了。   江宁轻轻舒展眉头,一条腿膝盖触地半跪在棺材盖上,一条腿曲起半蹲着,两只手垂在身侧撑在盖板上稳住身子,平静道:“还好,有点麻,没大事,缓缓就好。”   秦牧总算松出一口气。   幸好之前被阴煞锻体过,又被人鱼的灵气强化过肉体,身体素质蹭蹭蹭往上涨,二十米距离跳下来,也就和普通人跳个四五米距离差不多。   它四处一看,被面具人指派出来护送棺材的有十个人,四个肩胛骨折倒在地上,五个人围在身边虎视眈眈,还有一个人跑了。   跑的方向是祖龙所在的方向。   秦牧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但一想棺材都抢到手了,先把身体找回来,到时候怎么都好说。   而这时候,江宁也已经慢慢缓过来了,他一个翻身下了地,直接抬腿朝面前人胸口踹去,那人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觉一股巨锤一般的大力打在他手臂上,登时“咔擦”一声响,整个人狼狈的往后倒去,骨头都给踢碎了。   秦牧“嘶”的倒抽口冷气,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凶残,不过我喜欢!   江宁一时间还愣了一下,人鱼强化的肉体力量基本全在腿上了,他刚刚只打算把他踢开的,不想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把人骨头踢碎了。   不过也只是怔愣一瞬,又立刻转向其他人,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几招之内就把人收拾了,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棺材。   秦牧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它一下跳到江宁肩上,眼神直直望着面前的楠木棺材,咽了口口水,喃喃道:“开……开馆吗?”   江宁轻轻摸了摸它,声音凝重道:“你先下去,我来开。”   秦牧心知他是怕棺材里有什么古怪以至于伤了他,倒也没挣扎,叮嘱道:“千万小心。”   然后便跃到了一旁,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   江宁轻轻吸了口气。   他其实也有点紧张。   马上就可以看到秦牧的身体了,马上就可以让他做人了,马上就可以看到完完整整的秦牧,马上……马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跳莫名有点快,或许是这么久的期待马上就要成功了,让他抑制不住,手都有点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放在棺材盖上,闭了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   随即一点一点的,往一边推去。   平静。   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象中的机关,刺杀,等等意外一个都没发生,直到江宁把棺材盖推开大半,里面依旧是悄无声息的。   江宁的脸色却一瞬间黑到了极点。   秦牧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此刻一见他紧抿着唇眸光冰冷,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迫不及待跳上他的肩膀,往下一看。   随即也呆住了。   它眨了眨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喃喃道:“怎……怎么会……没有?”   里面空空荡荡,完全是一副空棺材,压根什么都没有。   至于隔板之类更不存在,整个棺材深度一目了然,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空棺材!   它愣了半响,忽的想到刚刚那个奔着祖龙去的人,眼瞳霎时收缩成针芒大小,“遭了,祖龙那里,快去追!”   江宁不疑有他,立刻转身往那边跑去。   但还是迟了。   他们看到不远处的祖龙从地底探出半个身子,身高足足有一幢三十米左右的高楼大厦,巨大的龙头居高临下望着地上一个渺小的人类,金黄色的龙瞳里有一点疑惑,一点探究,以及,一点欣喜。   那人正是刚刚逃走的那个人。   他此刻把面具掀了下来,回头往他们望了一眼,却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宽广的额头,浓黑上挑的眉毛,微眯的凤眼,以及那双薄厚适中的唇,看起来有一点阳光帅气的唇。   那分明是秦牧的脸!   那张脸对着他们挑了下眉,露出一个挑衅又得意,满怀恶意的笑容,然后又转过头,朗声微笑:“尊敬的祖龙,我是您的儿子。”   祖龙周围围着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惊愣。   这里今天几乎聚集了大半个阴阳界实力不错的人,散散乱乱分布在祖龙附近各处地方,足足有三四百,都是阴阳界的人,他们基本都认识秦牧这个阳煞,也不免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   一向傲气冷漠怼天怼地的秦牧会主动找人认爹?   就算祖龙真的是秦牧的爹,以秦牧的性格大概也会是先冷笑着开怼一场,毕竟秦牧母亲独自抚养秦牧长大的事情在阴阳界不是什么秘密,照这样看来,很大可能是祖龙渣了人家,秦牧怎么可能上赶着巴结龙?   他们都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是秦牧了。   秦牧本喵更是气得在江宁肩上抓狂,“啊啊啊竟敢用我的身体丢人现眼啊啊啊我要灭了他!”   江宁很熟练的帮它顺毛,“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原本他还是很着急的,可现在忽然就不急了。   他着急的是怕祖龙认不清人把秦牧的身体给吃了,但既然“秦牧”都开口承认身份了,看祖龙的表情也不像是没认出他的样子,他反而就有了种看戏的心态。   总之龙魂在他这里,到时候秦牧把龙魂一现,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先看看这人他到底要做什么再说。   秦牧不甘不愿的在他怀里趴了下来,尾巴一甩一甩,又咬牙切齿又兴致勃勃的开始看戏。   就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祖龙开口了。   它回应的很简单,只平平淡淡的一个字:“哦。”   声音低沉悠扬,似龙吟又似人语,很是奇特,偏偏还能听懂。   “秦牧”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祖龙只是这么一个平淡的回应,忍不住重复一遍,“我是您的儿子,我身上有阳煞!”   祖龙继续:“哦。”   “秦牧”开始心慌了,语调也不如一开始镇静,“我……我被人追杀了,我来找您……”   祖龙:“哦。”   “秦牧”简直想骂人,你哦啥哦,儿子被追杀你一做父亲的就这么平淡吗?他忍不住想骂龙,但一想起此行目的,又生生忍下了这股冲动,语气带上一点委屈,朝江宁一指,”追杀我的人就是他,阴煞,他想吞噬了我!“   祖龙这次的目光终于波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它看了看江宁,视线凝在他身上好一会,继续:“哦。”   “秦牧”:“……”   “秦牧”艰难的说:“……还有他怀里那只猫。”   祖龙:“哦。”   秦牧也跟着:“哦。”   江宁想了想,换了个语气词,“嗯。”   “秦牧”:“……”   MDZZ!!!   想屠龙!想杀人!想揍猫! 第74章 关门,放龙!   就在这种难言的沉默之中, 有一个人打破了沉默。   “尊敬的祖龙阁下, 请问您这次出来,是寻儿的吗?”   江宁和秦牧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老头。   围着祖龙出来的地洞附近, 呈圆圈状站了十个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发话的就是其中一个人。   那是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一身古旧的灰色长袍, 一头灰白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个道士髫, 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刻在鼻翼两旁,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顽固刻板。   秦牧吸了口气, 小小声的说:“他就是江天纵,江家的家主, 江妍的爷爷。”   它没有说你爷爷, 显然是顾忌江宁对江天纵的心里的疙瘩没有解,这才用江妍攀关系。   然后便不出意外的感觉到抱着它的手臂微微紧了一下,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 随后慢慢恢复了正常。   它心里叹一口气,知道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没打算认亲, 于是又把目光转向对面。   江天纵对这边的情况一点都没察觉, 一双内蕴精光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探出半个身子的祖龙, 声音清朗有力, 完全没有暮年的死气沉沉, “之前我们问过您很多次, 您一直不曾开口说出来做什么,我们无法,只能设下封龙大阵,只因龙脉暂时离不得您的守护,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祖龙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低沉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放心,擅离龙脉是我之过,我不会出去。”   所有人都微微松出一口气。   祖龙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完全没有属于野兽的暴虐残忍,它的声音沉稳而淡定,透着一股世事沉淀下来的睿智,“我的确是要寻我儿,之前之所以不说,是怕有心人利用我儿行不轨之事,不过如今我儿已到了我面前,我自不会随意出去。”   这话一落,所有人又都惊了,纷纷把视线落在“秦牧”身上。   难道秦牧真的是祖龙的儿子?   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秦牧明明是个人,除了身上那条阳煞形成的龙,一点与龙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至阴生阴煞,至阳生阳煞,阴阳界没有这两年暂时没有至阳之人,他们虽然也疑惑过秦牧的阳煞是怎么来的,但她母亲秦虞薇是一位极为出色的驭兽师,也是驭兽师一脉唯一的传承者,兴许异兽那里有什么锻体聚阳的秘法也不一定,这秘法也一定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没看到秦虞薇自从生下秦牧后,全身上下所有的灵气都没了吗,身体也变得格外瘦弱,没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们虽然好奇,但从没往龙这方面去想过。   如今被祖龙亲口承认,他们都有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祖龙,阴阳界的基石和信仰,所有人最崇敬最向往的存在。   而被他们惧怕又厌恶的阳煞秦牧,竟然是祖龙的儿子?   玩我呢?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有种懵逼的感觉。   但还是有几个人不懵逼的。   “秦牧”听祖龙这么说,心里隐约的不安慢慢淡去,他仰着头微笑道:“父亲,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祖龙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是没应,只微微动了下身子让开一点距离,平静道:“到我地穴里来。”   “秦牧”满心以为它是要保护他,兴奋的“唉”了一声,迫不及待就跑过去了,这才发现祖龙庞大的身躯旁边有一条通往底下的阶梯,只是因为很久没人走过,显得很是古旧。   他抬头看了看祖龙,得到对方轻轻一个点头,不由得意的回头望了眼江宁,然后便喜滋滋的下去了。   祖龙目送他往下走去,直到走了一段距离后,这才又抬起头来,这次却是看向江宁,声音比刚刚的平静多了一点柔和,“你也过来。”   江宁心里大概明白祖龙想做什么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多做犹豫,抱着秦牧抬步便往刚刚假秦牧走下去的那条通道走去。   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刚刚说话的江天纵。   他站在江宁身前,背对着他,恰好挡住他前进的路,仰头说道:“祖龙阁下,刚刚那人所言不可尽信,他虽为阴煞,但行的却是人事,绝无任何逾越之举,还请您明察。”   江宁脚步一顿。   江天纵这是……为他求情?   还没等他思虑清楚,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这也是刚刚围在祖龙身旁那十人之二,应该也是布下封龙大阵的其中二人,都有六十来岁的模样,是一对老头老太太。   老头穿着件灰色长褂,头发花白,眼睛却是明亮有神,颇有种老顽童的感觉,老太太慈眉善目,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唐装,一举一动优雅高华,极有气质。   秦牧瞳孔微缩,小声解释,“老头叫许殊,是许家家主,老太太叫葛郁榕,是许家主母,这两人……是你母亲的父母。”   江宁抿紧嘴唇,目光微微闪动,一时没说话。   许殊轻轻一声叹息,抱拳开口,“祖龙阁下,这孩子目光清正,绝对不会无端害人,您精通望气之术,可观他气运,以证清白。”   葛郁榕也道:“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能否让您的……儿子,先出来一趟,我们也好当面理清。”   祖龙顿了一下,缓缓说:“……你们以为我要害他?”   三人同时一怔——难道不是?   祖龙微微笑了,那笑容不知为什么莫名有点戏谑的感觉,它轻轻开口,“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关门打狗。”   三人依旧疑惑,不明白它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龙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你们都说了,我精通望气之术,他害没害人我又岂会不知?谁是我真正的儿子,我又岂会不知?”   三人大惊失色。   江天纵瞪着许氏夫妇,许氏夫妇也瞪着他,脸上同样是不可置信。   江天纵果断道:“我儿子是纯人!”   许殊气道:“我女儿也是纯人!”   葛郁榕接道:“许家人从不戴绿帽!”   江天纵气极反笑,“许家没有,江家难道就有?”   许殊嗤笑:“谁知道呢?”   三个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   江宁:“……”   他嘴角抽了抽,敢情他们是把自己认成龙子了,所以以为自己父母某一方有龙的血脉。   他怀里这么大只猫呢,谁都没看到吗?   他果断无视他们,抱着秦牧从一边绕过去,走到刚刚假秦牧下去的那条阶梯旁。   那三个人在他走过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争吵,齐齐朝他看过去。   江天纵嘴唇动了动,一点冲动终于突破颜面的束缚冲了出来,出声道:“你过来,我护你。”   葛郁榕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孩子……”   许殊忍不住抬头问道:“这一定是误会,祖龙阁下,他不是您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祖龙轻叹一口气,似乎是为他们的不开窍很是无奈,然后它慢悠悠的说了四个字:   “关门,放龙。”   江宁唇角抿出一丝笑意。   他抬步走下阶梯,彻底走到了祖龙范围内,低头看着怀里的猫,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说:“门关了,该放龙了。”   秦牧仰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的探头在他侧脸上吻了一口,在江宁怔愣的一瞬间,怀里金芒猛然大盛,一条金色的龙魂从猫身里悠然飞出,在半空一摆龙尾,猛然往下冲去。   是时候了。   是时候夺回他的身体,做回真正的秦牧了! 第75章 夺回身体   龙魂出体, 顿时惹来一阵惊讶的尖叫,可还没等他们再做出什么动作, 龙魂已经直冲而下,没入深渊。   江妍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捏了捏手里带着毒火的红色软鞭,扬声叫道:“情况怎么样?”   江宁侧头朝她看去, 见她只是头发衣服凌乱了一点, 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便松出一口气,道:“没事,他的身体在下边, 很快能融合好。”   江妍快步跑了过来,跑到中途对着拦路的江天纵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得到江天纵轻轻一颔首, 又连忙跑到他身前。   江恒紧跟在后。   姐弟俩喘了口气, 缓了缓后,江妍便飞快解释道:“刚刚那带面具的和我们纠缠一会后突然就跑了,我顾忌着这边的情况就没追上去, 但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绝对不会只为了把秦牧的身体乖乖送到祖龙身前,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宁眉心微蹙, 也觉得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简短的把刚刚假秦牧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末了道:“现在秦牧已经去夺他的身体了。”   “假秦牧……认爹……”江恒在一边沉吟一会,脸色有点难看,他仰头看了一眼面前宏伟高大的龙身,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崇敬,“祖龙何等存在,这种一眼就能拆穿的谎言怎么可能骗得过它?况且最重要的……”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的说:“这件事应该是秘密吧,他是怎么知道秦牧是祖龙的儿子?”   这一说,江宁猛的一愣。   刚刚一直沉浸在即将夺得身体的喜悦中了,倒是忘记了多加思考,这会儿被江恒一提,顿时觉得一股阴森的凉意从脚底直窜而上,惊得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   那具身体里定然是有陷阱的!   他全身寒毛炸起,下意识高吼一声:“秦牧,别进去!”   然而却已经迟了,只见下方蓦然一阵金芒大盛,随即一声悠扬的龙吟声响起,龙魂已经入体了!   “秦牧!”   江宁惊叫一声,第一次失了冷静,把怀里的猫往地上一放,背后阴煞凝出羽翼,迫不及待一头扎了下去。   “咦?”祖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沉沉闷闷的,带着一丝明显的怒意,“竟然敢算计我儿,找死!”   巨大的身躯猛然下沉,眨眼便落入黑沉沉的深渊之中,深渊上空金黄光芒一闪而逝,顺手便被祖龙布置了一个结界,隔着一层散着金色雾气的金黄色结界,深渊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完全看不清楚!   围在深渊四周的十大家主立刻跑了过去,互相对视一眼,江天纵沉声道:“必须救人。”   许家夫妇异口同声:“救人!”   剩余的其余七大家主难得没有反驳。   虽然秦牧是阳煞,虽然平时看不惯他甚至想要他死的人很多很多,如果可以,阴阳界绝对不需要煞这种东西的存在,但如今今非昔比。   秦牧是祖龙的儿子。   他是龙子。   什么事情只要和龙扯上关系,顿时就变得高大上了,祖龙就是阴阳界的信仰和基石,它实力强大,镇守龙脉,护一方国土平安,性格也是沉稳淡然,睿智通透,就像是一位温和的智者,尤其是对待他们华国人,态度更是慈祥,除了心性邪恶之辈,谁见了不得心生崇拜?   如果不是这一次祖龙突然暴动硬要出世,龙脉暂时离不得祖龙守护,不然国将不稳,恐怕他们谁也不会和祖龙对着干,布下这个封龙大阵。   就是现在,祖龙明明撞破封印,出世之时还利用那碎裂的结界碎片化成灵气反哺他们,让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反噬,最后甚至只探出了个头又回去了,谁能不赞一句祖龙这温和豁达的性子?   而秦牧是这样的龙……的儿子。   不管他们之前如何对阳煞心生忌惮,现在也不得不收了起来。   既是龙子,自然不会存有害人之心,既无害人之心,又为何不能容之?   无论怎么说,看在祖龙的面子上,他们都要救人。   江天纵道:“进入龙脉的入口不止这一处,我们从另一头进入。”   其他人表示没有异议。   江妍弯腰把江宁放到地上的那只布偶猫抱了起来,摸了摸它毛绒绒的毛发,微笑道:“这就是秦牧待过的身体,呵呵……”   跟在身边的江恒又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种不太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转头又看了眼身后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淡金色结界,眼神复杂难言。   阴阳界还是有一小部分真性情的人的,阳煞虽然听着不详,但实际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有和秦牧关系不错的人。   他们姐弟和秦牧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的确不太对付,但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犯不着到处心积虑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平时有个小事估计会落井下石的嘲讽一般,但生死大事这种涉及底线原则的事情,那就下不去手了。   就像是这次帮他夺身体。   这一次遇上生死大事,少不得得帮忙一番。   意气之争是意气之争,但没必要涉及到性命。   他这么想着,便跟在众人身后追了上去。   再说秦牧这边。   他化成龙魂去追在深渊底的自己身体,本来那个假秦牧就没有走多远,所以他很快就追了上去。   得益于阳煞之体的天生阴阳眼,住在秦牧身体里的孤魂野鬼瞬间就看到了处于魂魄状态的秦牧,当即大惊失色一声惨叫,吓得脸都变了。   想也是,本来以为自己占据了秦牧的身体之后能混淆祖龙的视线,但偏偏现在又多出了一道龙魂,龙魂没有身体,而他占着的身体却是阳煞,身份岂不是瞬间就被揭穿了?   他吓得面色惨白,僵着身体不住颤抖,却见龙魂在他面前肥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最后大概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开口问道:“他们在我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   这一出声,却是和“秦牧”之前开口的声音一模一样,“秦牧”立刻眼睛一瞪,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秦牧!”   秦牧楞了一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秦阳?”   “秦牧”这下真的惊了,“秦牧?真的是你?”   秦牧这下真的确定了,他冷笑一声,“真的是你啊,秦阳,我的好弟弟。”   秦阳啊,之前联合阴烛那一伙人设下套让他跳进去,害他身体落在那伙人手上,这账还没好好和他算呢!   秦阳这下子反倒不太怕了,他“呵呵”笑了两声,手不着痕迹的放入衣兜里,先前还微笑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是我啊,所以你去死吧!”   话落,他手指猛的一捏,手里的一块黄色符篆猛的破裂,黄色金芒一闪而逝,秦牧立刻就感觉魂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面前身体里涌入,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他已经整个进入了身体里。   霎时一股强烈的碰撞感袭上整个魂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魂魄上不断的扎来扎去,疼得他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出声,隐约听到一道得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满满的嘲讽恶意,“哈哈哈,幸好鬼王陛下早就料到你会来夺取身体,所以早就给了我这个摄魂符,只要有这个符,你的魂魄就会逐渐被我吸收,到时候我就是真正的龙子,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他似乎处在身体里某个奇特的,可以容纳魂魄的空间里,勉强能看清楚对面一个熟悉的青年魂魄在那里肆无忌惮的大笑嘲讽,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疯狂的嫉妒。   秦牧疼得神智都有点不清不楚了,整个魂体都在被对方不断吸收着,那感觉比凌迟都要让人痛不欲生,他本能的驱动身体里的阳煞,但阳煞似乎被某种东西给强制封住了,一点回应都不给他,他整个脑袋都快炸了,恨不得立刻把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口吞掉。   可魂体偏偏被那符篆化成的锁链束缚得极紧,一点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体被他吸收,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他忽然感觉身体被某个熟悉的气息抱住了。   接着,一道清凉的气息从眉心钻入,一声比之刚刚秦牧凄惨百倍的惨叫声猛然响起。   对面的青年魂魄身上被缠上一缕阴森森的黑暗,整个视野忽然被无穷无尽的浓郁黑暗所占据了,身体的疼痛瞬间消失,就像是炎炎夏天突然浇下的一头冰水,简直让人通体舒爽。   那是一片完全不透光,似乎要把人吸进去的黑暗,只消那么望上一眼,就足以把魂魄都沉沦进去。   明明他更喜欢阳光的,明明那是一片致命的黑暗,这一刻秦牧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心安,就好像这段时间待在那人身边,待在那人熟悉的怀抱里,被那双有力的手臂保护一般的抱着一样。   只要静静的待着,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一叠声的响在他耳边,带着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后怕,以及一点隐约的颤抖,“别怕,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明明顶着阴阳界那些人惧怕厌恶的目光依旧可以高傲冷漠的微笑,明明在被秦阳这个白眼狼背叛的时候犹自可以忍住眼泪痛骂出声,但偏偏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有人朝他伸出的这一只手,却再也让他无法控制泪流满面的冲动。   有一个人这么在乎他,会在他危机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来救他,会在他不安的时候颤抖着声音安慰他。   “怎么哭了?很疼吗?”那声音顿了顿,忽的猛然抱紧了他,再响起时有一点僵硬,“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下来的,对不起,对不起,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秦牧再也忍不住了,他控制着身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略带一些紧张的熟悉面容。   江宁见他终于睁眼,微微松出一口气,“还好没……”   下一刻他猛然睁大眼睛。   唇上忽的覆上一抹柔软。   那是……属于秦牧的温度。   他们……在接吻? 第76章 表白   江宁被那一吻弄得整个人都僵在那,脑袋一瞬间一片空白, 甚至都忘了做出反应。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 覆在他唇上的柔软却是更加得寸进尺,直接撬开他的嘴唇, 把舌头伸了进去,在他上颚敏感之地轻轻一舔。   江宁顿时头皮一炸, 脸如火烧, 伏在秦牧身上的手下意识一推, 两个人瞬间分离开来。   秦牧稳了稳脚步, 勉强站好,发热的头脑总算慢慢冷静下来, 一时也想起了刚刚做了什么事,顿时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有些紧张有些恐慌又有些期待的朝对面看去,就见江宁一手捂着嘴, 微微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脸上有震惊有错愕有疑惑, 唯独没有他最惧怕的厌恶。   他……不讨厌他的吻?只是因为事发突然, 所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   秦牧跳到嗓子眼里的心脏慢慢放松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不厌恶,我总会慢慢让你喜欢上我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心情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江宁摸了摸嘴唇, 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 也慢慢的明悟了什么。   他本就聪慧, 之前只是一直把秦牧当成一只猫来看待,猫亲近主人舔吻主人独占主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但现在秦牧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人魂怎么也不会成为猫魂,把这些动作代换到人身上,联想到刚刚那个吻,一切都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心里惊涛骇浪翻江倒海,一时震惊过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微微张了张嘴,神色复杂道:“你……”   秦牧现在正处在最敏感的时候,一听他说话心里就一个惊跳,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下意识道:“你你你……你别误会,我我……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我我我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江宁默了。   他突然想起来,这猫……哦,不对,这人之前好几次逮着他的鱼尾啃啃啃,糊了他一尾巴的口水。   如果把猫代换成人,鱼尾代换成腿……   他静静的盯着秦牧,漆黑的眸子里宛如一汪深潭,似要把人吸进去。   原来不知不觉,我早就被你把便宜占了大半了。   科科。   秦牧也想起了那段借着猫形胡作非为的日子,霎时脸一红,就连刚刚的告白似乎也开始苍白无力起来。   于是他更加的僵硬了。   夭寿,怎么办?似乎越解释越乱了……   就在两人间气氛越来越趋向于尴尬的时候,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猛的响了起来,“咳咳……怎么不继续了?”   两人同时一个惊愣,齐齐转头看去,就见楼梯旁边看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一条巨大的金色神龙全身散着一层淡淡的朦胧金芒,盘卷着身子浮在半空中,龙头的方向正悬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双灯笼大的龙瞳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这里,那龙眸之中的情绪就和人一样的灵动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显露出来的情绪。   惊讶,期待,激动,还有点被隐藏了一部分,但还是微微显露出来的……兴味。   这条龙很八卦。   如果他们的眼神没出错的话,这个结论应该是正确的。   秦牧立刻一挺胸,转移话题似的道:“你……咳咳……什么继续不继续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大概是因为祖龙太好相处了,也大概是因为秦牧的龙魂觉醒了,天生对于龙的敬畏之情已经消减了很多,也或许是母亲的事情心里堵着一口气,秦牧发现自己并不太怕面前的祖龙,甚至还有一点被抓包似的恼羞成怒。   祖龙竟然也没在意,它左右扭了扭头,巨大的龙尾轻轻甩了甩,腹下的龙爪一勾一勾,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秦牧竟然莫名感觉到它有点紧张。   这让他心里那点羞愤慢慢就缓减了不少。   祖龙沉默了好半响,龙嘴张了又张,最后遗憾的沉沉叹口气,“你们竟然还没在一起,唉。”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江宁眉梢挑了挑,忍不住问道:“祖龙阁下,这话何解?”   难不成他和秦牧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祖龙轻轻叹气,目光莫测的看了眼江宁,又看了眼秦牧,缓缓摇了摇头,“阴煞和阳煞是注定的天煞孤星,出生即为祸患,会累及身边的人,如果彼此不相遇,就会注定孤独一生,无亲无友,永远被人排斥惧怕。”   江宁和秦牧齐齐色变。   祖龙又道:“不过你们遇到了,这就是最大的幸运,如果你们能在一起,就会克服天煞孤星的诅咒,甚至会变煞为福,拥有泽陂庇护一方的大气运。”   两人的脸色总算慢慢好了起来。   祖龙最后总结,“所以,你们是注定,也必须要在一起。”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刚刚发现你们在亲吻的时候默默按捺下焦躁,缩到一边静观其变的。   好不容易找到儿子,结果就要被别人拱了,哪个做父亲的也会心酸的。   他这样想着,却见面前的两个孩子神色都是一脸古怪。   秦牧有些窃喜,但他三观还是正的,虽然的确喜欢江宁,但也并不愿意就这么逼迫他和自己在一起,他更愿意他是发自内心的接受他,一时被祖龙当着江宁的面这么说出来,就有点逼迫他的意思。   他显然是不想要这个误会的,于是他纠结半响,还是解释道:“你别在意,虽然说是在一起,但也不一定非要以那种方式,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继续做兄弟,我不会逼你。”   只会暗地里潜移默化的感化你。   秦牧默默道。   祖龙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怎么说呢,虽然说兄弟关系也算是在一起的另一种意思,但显然没有情人关系来的效果好,这样只是能确保阴煞阳煞不会危害到旁人而已,但要说造福庇护的大气运,那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不难看出,他家这傻儿子还没把这小崽子追到手,逼迫太过,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它也就不说话了。   所以秦牧这句话落之后,一人一龙都眼巴巴看着江宁,生怕他真说出什么一辈子做兄弟的话来。   江宁看看秦牧,又看了看祖龙,脸上的神色罕见的有些纠结混乱,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能。   一向当朋友兄弟老师看待的人对自己有那种想法,而且还是个男人。   幸好他极为了解秦牧,知道他不是那种下九流的人,不然一时间还真要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对男人喜欢男人这一点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因为之前二十三年的自闭人生,他甚至对感情这个词的概念本身就很模糊,男男和男女在他眼中没什么不一样,但喜欢他的人是秦牧,是他一向当宠物一样纵容宠溺信任喜欢的秦牧……   他揉了揉眉心,沉吟了好半响,深吸口气,点点头,“顺其自然吧。”   秦牧被这巨大的惊喜砸的一愣,“你……你没拒绝?”   江宁皱眉想了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你刚刚的接触我并不太讨厌,也许是你做猫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你的碰触,我可以试着接受看看,但我并不保证我一定可以接受。”   秦牧想都不想就道:“你喜欢猫的话,我可以继续待猫身体里!”   江宁一蹙眉,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   秦牧一懵。   江宁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会,一字一顿的说了两个字:“色/猫!”   秦牧:“……”   江宁:“在没确定关系之前,不许占我便宜!”   想变猫再糊一尾巴的口水……   科科。   他已经看透了这只色/猫。   没门! 第77章 摸头杀!   被拆穿的秦牧很是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他左右看了看, 企图转移话题, “嗯……那什么……哦对了, 我体内还有个魂魄,是秦阳。”   提到正事,江宁脸色一正, 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个魂魄似乎有些眼熟。”   秦牧一想起那只白眼狼,眼神瞬间阴冷起来,他“哼”的笑了一声,“是我那好弟弟秦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我的魂魄吸入体内,用特殊的手法禁锢住, 打算把我的魂魄吸收后取代我呢。”   江宁眼神一冷,“让他出来。”   秦牧点点头,一指点在眉心,正要驱动阳煞把那只魂魄排出来,然后就尴尬的发现……阳煞还被某种手段封着呢。   他叹气,“我的阳煞被压制了, 暂时解不开,你帮我弄出来吧。”   江宁一向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他走到他身前, 抬手就要往他眉心上触, 却在即将触上的时候猛的顿了一下, 脸色微微有一点古怪。   之前不知道秦牧的心思时,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触碰他, 现在知道后,就连这一点触碰似乎都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讨厌,但,总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忍着那点异样,食指点上他的眉心,阴煞从指尖溢出,经过对方允许轻易进入秦牧体内,搜索一番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之前被阴煞束缚住的某个魂魄。   他手指一勾,往外一引,秦牧眉心一小团虚影猛的飞出,落在外面迅速膨胀起来,很快就化成一个魂魄虚影。   他的容貌和秦牧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秦牧是充满阳光气息的俊朗帅气,眉梢高挑,眼眸微眯,有一种桀骜冷漠的独特气质,他却是阴郁暗沉,明明是个男人,容貌却是纤细阴柔,那双略长的眼睛转动之时满满都是一些阴暗的负面情绪,嫉妒,恐惧,杀意,冰冷,疯狂,几乎看不到什么三观太正的情绪。   江宁看他一眼,不由一怔,“你们有仇?”   秦牧冷哼,“你觉得我会和这种人有什么仇?要真有仇也是他自己单方面臆想的!”   江宁想了想,赞同点头,“的确。”   秦阳却瞬间疯狂了起来,他阴鸷的盯着秦牧,几乎是尖利的咆哮道:“没有仇?母亲留下的东西都被你拿走了,异兽你没有给我留下一只,所有与阴阳界有关的东西你都封了起来不让我动,你把我赶出了母亲的房子,甚至不让我回家,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这叫没有仇!没有仇!?要不是母亲临终那几天我偷着藏了一小部分母亲的遗物,我连一点东西都得不到!”   秦牧脸色一白,他微微勾起唇角,似是要好好嘲讽一番,笑容却有些苍白无力,“我早该知道你会这样想……”   “你并没有驭兽的天赋。”   说话的却是祖龙。   它一双龙瞳静静望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声音沉稳淡然,然如一位慈祥的长者,“不仅没有驭兽天赋,你在修习阴阳术方面也一点天赋都没有,通常这种人一般只有两条路选,一,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可以安稳度过一生;二,踏入阴阳界,强行修习阴阳术,你会因为无法承受阴阳术带来的反噬,命运多舛,最终横死,不得善终。”   秦阳怔住了。   祖龙继续道:“至于驭兽师,其实是最容易遭受反噬的存在,驭兽师通过与异兽订立主奴契约操控异兽为自己所控,异兽本就强者为尊,性情桀骜,不会甘心永久屈居人下,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轻者魂魄残缺半生痴傻,重者,被异兽吞噬殆尽,魂魄消散,尸骨无存。”   秦阳猛的打了个寒颤。   祖龙轻轻叹口气,“你的天赋让你注定无法步入阴阳界,若是做个普通人,我儿保你半生顺遂并不是难事,偏要一头扎进来,这便是你的结局。”   秦阳眼中的疯狂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更加浓重了,他两只手捂在脸上,神色间全是狂乱一片,“不,不,你们在骗我,你们都是为了把母亲的遗物据为己有,你们在骗我,骗我!你明明把我赶出了祖屋,你明明不让我回去,你明明连一只异兽都不肯给我,我都那么求你了,你不给我,不给我……”   秦牧忍无可忍,“我把你赶出祖屋,没有给你安排住所?祖屋里世代异兽居住繁衍,早就是一片兽园,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你一点能力都没有,就算是我弟弟,哪天一不留神被哪只异兽吃了都不知道,你都忘了你小时候差点被一只豹子啃掉一条腿吗?我怎么可能继续让你留在那里!至于不给你异兽,你一点能力都没有,是想着等哪天异兽不耐烦了,把你一口吞了吗?”   秦阳愣住了。   半响,他猛然尖叫一声,“可是你都不和我说,不和我说!”   秦牧简直想冲上去把他揍一顿了,要不是顾忌他现在是个魂魄,一打就散……   他努力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嗤笑,“你当时那个蠢样,我和你说了你会信吗?就算现在我这么说了,你会信吗?不,你不会信,你只会以为我是为了霸占母亲的遗物而欺辱你,你会想方设法去学习阴阳术,以证明我是错的,既然这样,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秦阳眼神混乱的哽咽了一声,“可你不说,我依旧会去学!”   秦牧都有些无力了,“我当时嘱咐过你学了这些你会有危险,你也答应了我不会去学,果然,相信你的我就是个傻子……”   他心灰意冷的挥了挥手,“算了,我送你去地府投胎吧,你魂魄都成这样了,身体估计早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看见你就累。”   秦阳刚要尖叫挣扎,秦牧忽的问:“对了,杀你的是谁?我也好帮你报仇,算是兄弟一场的缘分。”   秦阳勉强平静神色,冷冷道:“没有谁,我是自愿的。”   秦阳嗤笑,“傻子,被人利用了还帮人家数钱,这样看来你是不会说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秦阳冷哼一声,嘴抿的紧紧的,闭口不言。   秦牧简直要被这个傻叉气死了,他看向祖龙,声音疲惫道:“麻烦送他去投胎吧。”   祖龙点点头,龙嘴一张,吐出一口淡黄色的龙气,在秦阳不甘的挣扎尖叫中直接把他的魂魄包裹在内,黄光一闪,牢牢包裹秦阳魂体,带着他一飞冲天,眨眼就消失不见。   碍眼的魂魄终于消失,秦牧舒出一口气,头疼的捂住脑袋,简直都不想说话了。   江宁下意识抬起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摸了一下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手一下顿在半空僵住,神色也有点尴尬。   之前一直都习惯秦牧猫的形态了,他一不高兴他就安慰的给他顺毛摸摸摸,现在这习惯还没改过来。   秦牧显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垂下去的唇角微微弯了弯,故意抬头,拿头顶在他手心蹭了一下,叹气道:“抱歉,我本来可以问他更多的。”   手心里传来一阵毛绒绒的触感,和以前猫毛相比更加的柔滑,竖立的短短发尾在手心扫过,有些痒痒的触感。   江宁不太自在的在他头顶顺毛几下,慢吞吞收回手来,手指下意识握在一起,偏了偏头,眼睛看向其它地方,淡淡道:“没事,他毕竟是你弟弟。”   送他去轮回基本就是抹杀他的存在了,和送人去死没什么两样,新生的灵魂已经不再是“秦阳”了,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他不可能用什么非常手段去折磨他。   至于言语攻心让他背弃阴烛投靠自己,他肯定是不会信他们的,与其问不出什么看着碍眼,不如就送去轮回。   祖龙默默缩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儿子和儿媳气氛正好,应该再多多发展感情,继续下去就能在一起了吧?   唉,做父亲不容易啊。   世上就这么一只阴煞,过了这村没这店,要想儿子以后生活幸福,眼前这阴煞崽子必须得套牢了。   大不了……大不了……   他默默看向秦牧,眼神一闪。   到时把崽崽变成条小龙,整天缠着卖萌,谁会拒绝得了?   这只儿媳他是认定了! 第78章 祖龙父亲   秦阳的事情告一段落, 秦牧缓了一会儿, 勉强让自己不去在意,终于打起精神来, 看向半空悬浮的祖龙。   他整了整脸色, 自我介绍道:“我叫秦牧, 他叫江宁, 我母亲叫秦虞薇, 是驭兽师一脉唯一的传承者。”   祖龙轻轻点头, 目光里有一抹极浓重的怀念,“我知道。”   秦牧抿了抿嘴唇,“我想知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母亲为什么会独自生下我?”   这句话的意思摆明了就一个:你为什么渣了我母亲, 又对她不负责抛弃了她?   祖龙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轻轻一声叹息, 摇了摇头。   “二十三年前,异族偶然找到龙脉入口, 大举进攻, 我这些年一直用龙气温养龙脉,陷入虚弱期, 他们人数太多, 我一时应付不来, 阴阳界派来很多人过来支援, 其中就包括你母亲。”   “那时, 异族炸毁了一小段地脉,我费了大半力量维护龙脉不受损伤,身体也受了不小伤害,无力再维持龙形,化成了人形,因为受伤过重,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记忆,正好,遇到了虞薇。”   它冰冷的龙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言的温柔,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她救了我,我们两个在漆黑的地底相依为命,努力寻找出去的路,不知不觉生了感情,再之后,我们无意间寻到了龙脉本源,我借助龙脉恢复了力量,记忆也一并恢复,我才知道……我是龙,守护龙脉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离开这里。”   “虞薇她以为我骗了她,负气出走,再也没回来,我想过出去找她,可龙脉受创,暂时离不开我守护,我只能待在这里等她来找我,可惜她一直没来。我也托付过异兽去找她过来,我想把她安置在昆仑,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可她回了我一封绝笔信,与我恩断义绝,那之后,我才慢慢断了心思,再之后就一直没她的消息。”   它沉沉叹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秦牧身上,眸光难掩复杂,“我本以为她绝情至此,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了你,孕育龙胎绝对不是小事,轻则元气亏损,命不长久,重则一命呜呼,香消玉殒,她……”它微微顿了顿,声音一下低了不少,“还在吗?”   秦牧眼眶微红,声音嘶哑道:“她从生下我后就灵力尽失,体弱多病,十二年前就去了。”   祖龙沉默,半响之后才缓缓道:“我该猜到的……”   它深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是我欠她一条命。”   秦牧紧紧咬着牙,眼眶通红,却是苦涩一笑,“这是她的选择,你不欠她……”   严格来说祖龙并没有错,它是为守护龙脉而伤,失忆也不能怪它,况且之后它已经差遣了异兽来请秦虞薇,只是秦虞薇在生命和孩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大概是因为命不长久,她干脆就让祖龙以为她已断情绝爱,也免得到时候再经历一次生死相离。   她爱着祖龙,也爱着孩子,只是因为命不久矣,所以她选择了独自承受。   这是一位坚强勇敢的女人。   江宁站在一边,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一向不太擅长和人接触,之前秦牧不开心的时候他也是把他抱在怀里顺毛,现在猫成了人没法抱在怀里,他下意识抬了抬手,顿了一下,便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动作虽有些笨拙,但却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秦牧侧头看向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她已经去了这么久了,我早就习惯了,只是……只是……”一时间情绪上来有些控制不住。   他仰起头深吸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叹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体内的阳煞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父……父亲有办法解开吗?”   祖龙龙须一抖,龙爪不自在的握了两下,看上去惊喜到甚至有些不太自在,它咳嗽一声,尽量稳住声音,道:“有的,这里不太方便,你们到我身上来,我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   它把龙头凑过去,显然是让他们直接站上去的。   说实话,身为华人,哪个人从小不幻想着自己哪天可以骑龙乘凤耍威风,但当这种际遇真的出现在面前时,两人都有点不太自在。   毕竟这位可是秦牧的父亲,坐父亲的头什么的,似乎有些大不敬?   但看祖龙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没拒绝,一跃跳了上去,抓着龙角稳稳站好。   祖龙龙尾一荡,兴致高昂的一转身,一头往深渊底下扎了进去。   “这么多年来,你是我第一个儿子。”祖龙的声音醇厚温和,清清淡淡响在耳边,“我活了多久,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也有过很多情人,但他们全部都陨落了,没有一个人有过孩子,也没有一个人能陪我走下去,在遇到虞薇之前,我已经整整五千多年没有过情人了,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失忆,可能今生都不会有了。”   它声音一顿,再响起时便低沉了许多,“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太痛苦了,倒不如永远孤独一龙来得好。”   气氛有一瞬间的静默。   祖龙缓缓道:“你们既然遇到了,便要互相珍惜,江小子,我观你气息纯净,虽身负阴煞,但眸光清正,也是难得的好人,即使不是情人,做一辈子朋友兄弟也好,崽儿是龙,寿命几乎永无止境,你们可以缔结平等契约,共享生命,这样就不会有人半途离开,承受失去的痛苦。”   “这主意不错。”秦牧直接一把拍在了江宁肩上,长眉一挑,眉眼之间顿现一股飞扬跋扈的桀骜之气,“以后我罩着你,不怕你年老色衰后被人嫌弃。”   即使明知这句话是开玩笑,江宁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客气的拆台,“别忘了,你的身体可还没成龙。”   秦牧挑眉一笑,“有父亲在,怕什么?”   江宁一顿,缓缓说:“等你化龙后就算龙了,我记得龙族五百岁成年,”他的眼神一言难尽,“我不恋童的。”   秦牧:“……”   秦牧恨恨道:“等我打进阴烛老巢,再捉几只煞鬼来吞吞!”   “其实小龙也没什么不好啊。”祖龙热情推销,“我待会帮他把身体的龙脉觉醒了,到时就是条幼幼小龙了,你们不知道,龙族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只有手掌长短,爪子粉粉嫩嫩,叫的奶声奶气,可爱得紧,江小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江宁:“……”   祖龙继续热情推销,“到时候小龙刚出生,还得喝奶吃肉吃蛋,这地底下哪来这些东西呢,还得出去找,我暂时离不得龙脉,初生的小龙没有自保能力,还需要保温,少不得得贴身藏着,到时候就只能拜托你照看下了。”   江宁:“……”   祖龙疯狂推销:“龙的口水是上好的疗伤药品,只要一点就可以让皮开肉绽的伤口恢复,到时候小龙刚出生,少不得得流口水,你拿个瓶子装起来,卖一小瓶就能赚很多钱。”   江宁:“……”   这种推销保险一样的奇怪感觉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祖龙还要继续说,秦牧却咬着牙,阴森森道:“父亲,我看您似乎很熟悉啊?”   祖龙顺嘴道:“当然,我就变小龙缠过你母……咳……”   说到一半猛然住嘴,然而已经迟了。   秦牧握着龙角的手猛然用力,脸上笑容微微狰狞。   祖龙深深叹气,知道挽救不回了,只好道:“我成功了的,当年她一发现我身份,就指着我骂负心汉,我就变小龙缠她了,后来她就慢慢不那么气了,总算肯静下心来听我解释。”   秦牧道:“可她最后还是走了。”   祖龙也不生气,道:“那是因为我最后变变成本体大龙了。”   所以不可爱了,她就走了。   它深深叹气,觉得人类的审美和兽类就是不一样。   明明我本体如此威武神骏,偏偏喜欢幼崽龙。   它最后总结,“这个事实告诉我们,追人的时候,本体越小越好,所以崽儿,没追到人之前就不要长大了。”   秦牧摸下巴,低头沉吟,“似乎有点道理……”   江宁:“……”   话说就在我面前谈论这个真的妥当吗妥当吗妥当吗!? 第79章 解封阳煞   祖龙飞了不多一会就到了深渊地底, 一片平坦的地下河……边上的洞穴。   一进洞穴,霎时间就是一片珠光宝气, 什么荧光石, 珍珠,翡翠, 玛瑙,黄金,金刚石之类等等铺满了一整个洞穴, 几乎没有落脚的地点。   这里的洞穴很是巨大,巨大到足可以容纳祖龙来回翻好几个身,说是洞窟都不为过,洞壁上还有好几个小型洞穴,应该是为了做其它作用的, 但无论哪个洞穴,地面满满都是一片珠光宝气, 各种发光的东西铺了一地,就像一片珠宝织成的地毯,映衬的本来漆黑的洞穴都光亮了很多。   祖龙把两人放到地上, 接着摆摆龙尾, 特神气特得意的昂起头,“这就是我的洞穴了, 里面的珠宝是我这些年来搜集的存款!”   江宁眼神发直, 半天回不过神来。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 他至少看到了二十多块玉魂。   之前辛辛苦苦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在这里就像最烂大街的货色一样摆的满地都是。   江宁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我那么拼死拼活拿玉魂真的值得么?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这些东西都是祖龙漫长的生命中慢慢积累下来的,对它来说稀疏平常,对其他人就真的是稀世珍宝了。   秦牧显然也看到了那些烂大街一样摆着的玉魂,再看一眼江宁一片空白的表情,很轻易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好笑。   “这些不算是玉魂的。”他道,“这里接近龙脉,整片深渊之下都是龙脉的领域,不会有任何拥有灵智的生物产生,这些玉只是灵气足了点,并没有产生玉魂。”   江宁慢慢回过神来,疑惑道:“深渊之下不会生灵?”   祖龙矜持的克制住了在珠宝地毯上打滚的冲动,耐心的解释:“龙脉是一国之气运的具象化,也是规则的一种,深渊就是规则的笼罩范围,在规则之内,任何东西都不能生灵,不然这么多宝石,今天你生个魂,明天我又睡醒了,深渊早就成一片乐园了,也无法保证龙脉的绝对安全,毕竟这等重要之地,人是越少越好的,多了总容易出乱子。”   江宁懂了。   祖龙不太在意道:“不过这些东西是比平常的东西更容易生灵,你带出去,用阴煞稍加温养,或者丢那不管,几天也就生出来了。”   它挥挥龙爪,很大方道:“想要什么,想要多少,自己拿就是,权当是见面礼。”   秦牧在一边点头啊点头,“对,不用客气。”   江宁:“……”   刚见面就对自家爹的东西这么不客气,还真是毫不客气。   祖龙一点儿都没介意,它把身形缩小到两米长短,看向江宁道:“那你先在这边挑一会,我带崽儿去解封他的阳煞,一会就好。”   解封阳煞需要避着他吗?明明是父子俩需要点单独空间相处吧?   江宁心里想着,也没拆穿它的话,点头道:“你们忙,我在这边看看就好。”   秦牧对他道了个别,便在祖龙的引领下去了不远处一个石洞。   石门落下,将石洞分隔成不同的两个空间。   秦牧的刚刚还轻松点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祖龙静静望着他,叹息一声,身上金光一闪,原地眨眼多了一个金衣黑发的古装男子。   男子面相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五官和秦牧很是相似,只是比起秦牧的俊朗帅气,他要显得成熟得多,就像是经过了时光的沉淀,外表的浮华全部逝去,留下的唯有一块经过雕琢之后的古朴玉石。   只是这玉石,要显得厚重得多。也……威严得多。   他轻轻叹口气,“不告诉他吗?”   秦牧望了他一眼,摇摇头,“凭白让他担心而已,我能撑得过的,只是父亲……”   祖龙不太在意的摆摆手,“我没事,只是耗费点力量而已,睡一觉就恢复了。”   他金色的瞳眸静静望着秦牧,脸上的表情慈祥又温和,他微笑道:“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不为你付出,又得为谁付出?”   秦牧眼眶微湿。   除了江宁之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   其实他刚刚就发现了,他的阳煞不是被封住了,而是被打散了。   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封得住阴煞和阳煞这种恐怖的存在?   几乎没有的。   就算是可以克制阴煞的噬魂珠,也只是短暂的压制,时间一长,阴煞是必定会挣脱出来的。   他们无法长时间控制阳煞,就干脆用重手段把它打散了。   星星点点的金光光点散乱的堆积在身体各处,宛如死物一样沉寂,丝毫无法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调动力量透体而出,在外形成一条阳煞之龙。   而阳煞破碎的意识碎片就隐藏在这些散乱的金色光点之中,只要阳煞重聚,意识自然也会苏醒。   但重聚哪里是那么好成功的,必须要庞大的力量为支撑才可能做到,而且秦牧发现,他身体的某一处,原本位于阳煞中心命脉心脏位置处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珠子,珠子内部宛如苍茫宇宙,看似只有指甲盖一点,但内里包含的空间却极为庞大。   这珠子是个高阶法器,只有一个用途——空间力量转移。   意思就是说,祖龙用以帮他重塑阳煞的力量,会有大半都被这珠子所转移到珠子另一端所连接的空间,但偏偏他们无法把珠子取出来,因为这珠子与阳煞命脉相连,一旦取出,阳煞基本是不可能再重聚了,除非阳煞成型之后生命力磅礴,自己可以把珠子逼出体外。   而苏醒龙脉,就得依靠阳煞。   这意味着,祖龙得花费更加庞大的力量帮他重聚阳煞。   重聚阳煞不是个小工程,期间疼痛非比寻常,更何况还有觉醒龙脉,重塑体魄,这痛苦简直不是人能受的。   但秦牧说他可以。   祖龙刚刚才见他,并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忧,“这痛苦相当于生生把你碾碎再重塑,如果你不想承受,就这样当一个普通人也是可以的。”   “普通人没有破局的能力,阳煞可以。”秦牧微微一笑,镇定而冷静,明亮的眼眸静静的盯着他,沉声道:“我不会把他单独留在这世上的,天煞孤星的命格既然只有我能破,那我就绝对不会死。”   祖龙看着他,深深叹一口气,“我明白了,那我们开始吧。”   洞外。   江宁站在满地的珠宝之上,倒也没真如祖龙所说那样堂而皇之的挑炼想要的东西。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到底他和祖龙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人家是秦牧的爹,又不是他爹,实在没必要对他太好,况且秦牧现在对他的感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随便拿人家东西就有种接受他感情,或者是仗着他的感情胡作非为的错觉。   正因为从小几乎没得到什么真挚的感情,所以他对待感情格外的谨慎,以及认真。   他得思虑好,他对秦牧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感情,兄弟情亦或是爱情,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做不得假。   他颇感兴趣的在地上翻检着这些漂亮的宝石,大多数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珍奇异宝,也算是开阔眼界,但也没有任何想要占据的心态。   时不时看一眼一边紧闭的石门,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祖龙说要帮秦牧觉醒阳煞,但究竟怎么觉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想着想着,也没什么心思翻检了,缓缓迈步走到石门之后,侧身微微靠上去。   刚刚靠到石门上,忽而一声极压抑的,好似闷在喉咙里的嘶吼声透过石门传了出来,充斥着一股忍耐到极限一般的沉沉痛苦。   江宁身子一僵,下意识叫了一声:“秦牧?”   里面那声痛呼宛如被什么东西生生打断,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响起。   江宁却觉得整颗心脏都提起来了,他抬手一下拍在石门之上,提高了声音,再次叫道:“秦牧?秦牧!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可惜里面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解封阳煞么,怎么会这么痛苦?   要不要进去?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就这么在外面干等着吗?可是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呢?   一瞬间多如繁星的思绪略过脑海,他一手撑在石门上,指骨用力到皮肤都在发白。   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思考。   祖龙是绝对不会害秦牧的,压根就没必要,秦牧要是想求救,刚刚发出痛呼的时候就可以,看那样子更像是自己强行压抑不让他担心。   可已经听到了,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他再次叫道:“祖龙阁下,我数三声,您不回应我的话,我就进去了!”   他深吸口气,开始数数。   “一!”   “二!”   “三!”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阴煞!”江宁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把阴煞的本体召唤了出来。   形如魔鬼的恐怖阴煞出现在半空中,不用江宁再次命令,它已然开始疯狂的向着石门攻击起来。   它感觉到了小伙伴的气息,就在门后,并且越来越强了!   吼吼吼!   它精神抖擞的使劲撞着石门,但除了“轰隆轰隆”一下下的闷响,短时间内根本破不开。   江宁眼睛微红,直接化出鱼尾,两米多长的紫色鱼尾拖曳在地,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道。   他闭了闭眼,接着猛的旋身一甩。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整颗崩裂而开,炸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阴煞本体直接扑了下来,牢牢将主人护在怀里,石头打在它身上又被弹了出去,一阵细碎声响过后,总算尘埃落定。   阴煞缓缓飘起,面前没了遮挡,江宁也终于看清了门后的情况。   霎时间瞳孔一缩。 第80章 恋爱啦~   石洞后的景象有些触目惊心。   不,不是有些, 而是很, 非常, 极端。   满目的血色。   地上大片大片都是被鲜血染红的珠宝, 一股独属于鲜血的腥气扑面而来, 就在满地鲜红之中,躺着一条半龙半人的奇异生物。   他衣服早就脱了, 露出一片肌肉流畅的惨白胸膛, 上半身是人, 下半身却是一条等长的金色龙形,全身上下几乎都浸泡在一片鲜红之中, 整个人脸色惨白无比,眉峰紧皱, 嘴唇紧咬,唇瓣上一片刺目鲜红,额角青筋暴起, 手指紧紧握住地下的珠宝, 用力到几乎骨节都突出来了,整个人就像绷紧的一张弓, 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整个断裂开来。   而在他上半人身与下半龙身相接的腰腹处,不断有金色鳞片往那苍白皮肤上蔓延, 那蔓延的速度很慢, 但却不疾不徐, 不容拒绝,而随着那鳞片蔓延,秦牧的身体就渐渐向着龙身所转变,只是这转变是从骨骼,血肉,筋脉,皮肤一点一点生生转变过来的,那被鳞片逐渐侵蚀的皮肤上不断有鲜血冒出来,想必那满地的鲜血,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这岂止是触目惊心,简直是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江宁一瞬间喉咙发紧,浑身僵硬,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至又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哑沉闷的闷哼声响起。   “唔——!”   这一声像是按了某个开关键,刚刚暂停下来的画面瞬间流转起来,江宁浑身一个颤抖,立刻化出羽翼飞了过去。   祖龙化成巨大的本体盘踞在一边,龙嘴微微张开,丝丝缕缕浑厚的龙息从嘴中吐出,将秦牧完全笼罩在内,巨大的龙瞳中不掩担忧焦躁,但觉醒龙脉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放弃,秦牧就真的死定了。   所以即使它再不忍儿子受苦,龙嘴中的吐息也始终没有停下来,只是见江宁过来,递给他一个不容打扰的眼神。   江宁显然是明白这仪式的重要性的,他也没想着要去中断,但不代表他就要呆呆站在那里任由秦牧这样继续痛苦的觉醒下去。   他缓缓落到秦牧面前,半盘起鱼尾,小心翼翼的往龙息范围内探了探手。   金黄色的龙息被主人控制的很好,轻易绕开了他的手指,并没有触上分毫。   江宁微微松口气,随即再不犹豫,整个人进到龙息笼罩范围,龙息从身边流淌而过,绕过他进入秦牧体内,继续帮他重塑身体。   江宁静静看着他,漆黑的眼底慢慢浮上一丝浅红。   心脏不受控制的收缩,眼眶甚至有些湿润,他勉力撑着发软的鱼尾,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颤抖的伸出手,慢慢触上秦牧尚还完好的肩膀。   那接触轻如浮毛,就像是碰触一件极易碎裂的宝物,意料之中,秦牧已经被剧痛夺去理智的身体并没察觉到,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蜷缩在一起。   江宁深吸一口气,勉力抑制住微颤的嘴唇,尽量平稳着声音,轻柔的唤道:“秦牧?”   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声音依旧带了些低哑,以及一股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   “唔——!”   秦牧无意识的低哼一声,他整个人已经疼得糊涂了,下半身的龙尾在珠宝之上甩来甩去,却还有一点理智束缚着他没有疼得满地打滚,意识里隐隐约约知道面前有一个人在看着他,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再在这个人面前表现的太难堪,所以他紧紧把自己蜷缩起来,宁愿忍的指甲刺入肉里,也不想难看的满地打滚惨叫哀嚎。   正当他疼得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清凉的触感从肩膀的地方涌入身体,慢慢悠悠的,却宛如酷暑之中洒下的一桶冰水,瞬间让那股可怖的疼痛舒缓了很多,至少不再痛到想要自杀撞墙了。   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发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包括下半身已经重铸的龙身也被一条同样冰冷的鱼尾柔柔圈住,以一种很珍惜,很温柔的姿态,保护着他。   身体还是很疼,但比刚刚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会让他失去理智,也能勉强开口说话。   他扯起嘴角,用尽全身力气,虚弱的露出一个笑,声音嘶哑低弱,语气却像是满不在乎,“呵……没什么的,再过一会就好了,你不用进来的,看把你糊了一身血。”   江宁没说话。   秦牧于是又笑,苍白无力的笑,“你又变鱼尾了,这下把裤子撑破了,又哪来的衣服穿?”   江宁还是没说话。   秦牧心里有点不安,努力寻找话题,开玩笑似的道:“你看我现在,血糊糊一片,半人半龙的,怪恐怖的,你还是别看了,出去吧,等我蜕变完后就出去找你,好吗?”   江宁依旧没说话。   秦牧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他沉默半响,强压着那点不安,勉强笑道:“好吗?”   江宁终于说话了。   他说:“好啊。”   语气平淡至极,也平静至极,无波无澜,一点起伏都没有。   秦牧原本应该松口气的,可他发现那点不安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江宁淡淡道:“我现在出去,是因为你恐怖,等我觉醒阴煞第三重的时候,我也不会容许你靠近,我会独自找个地方,一定不会让你发现,说不准觉醒失败,就这样死在哪个角落了。”   他宛如死水一般平静的说着,说完之后,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为自己这个主意很是愉悦,语气轻柔道:“你说,这样好吗?”   秦牧哑口无言。   江宁问:“你会嫌我恐怖,就远离我吗?”   秦牧斩钉截铁,“不会!”   江宁又问:“那你觉得我会?”   秦牧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江宁淡淡道:“如果我会,如果我是那样的人,还值得你独自承受这种痛苦吗?你到底是希望我出去,还是留下来陪你?”   秦牧静默半响,苦笑一声,没说话。   江宁又问:“答案呢?”   秦牧深深叹气,“我希望你留下来。”   江宁换江宁沉默了。   秦牧像是豁出去了,一脸声道:“我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恐怖,我希望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可以不离不弃的帮助我,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包括……”他顿了顿,咬牙,“我的感情。”   江宁静默半响,缓缓道:“那么,我也有我的要求。”   秦牧眼睛一亮。   江宁缓缓伸手,手指触上已经延伸到胸口边缘的金色龙鳞,明显感觉到秦牧的身体狠狠的颤了一下。   江宁眉目不变,声音淡淡:“痛的话,就喊出来吧,你已经快把我的手掐断了。”   秦牧猛的低头一看,就见江宁一只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整只手因为很久的血脉不通,已经有些青紫起来。   他连忙松手,不出意外,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上触目惊心的印着一大片深紫色的手印。   江宁另一只手扶在在他肩上,手心源源不断将阴煞送入他体内,阴煞至阴至冷,极致的冷反倒可以暂时麻痹疼痛,他把阴煞包裹在他被龙鳞侵蚀的皮肤附近,可以很大程度减低他的疼痛,但也只是从凌迟减低到拳击,痛还是在的,毕竟是活生生的血肉转化,没那么容易完全屏蔽。   江宁握了握那只僵硬的手,舒缓了下凝滞的血液,又把他那只拼命忍耐的手围了个圈,圈到自己腰上,然后道:“好了,喊吧。”   秦牧眨眨眼,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喊了你就答应我?”   江宁点点头,“我答应你的追求。”   至于最后能不能追到,嗯……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想。   其实在刚刚看到秦牧拼命忍耐痛苦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他的心就狠狠的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浓浓的疼惜,以及至深的感动。   他可以放声惨嚎来降低疼痛,他可以告诉他自己这次九死一生,借此让他答应他,但他没有,一切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不让他看到那么狼狈的他。   爱情这东西,其实也就那样,感动着感动着,就结婚了,心凉心凉着,就分手了。   他和秦牧的感情本来就好,那种发自内心的纵容宠溺信任喜爱在他内心团成柔软的一团,还有一种相依为命一般的抱团取暖,因为同为煞类所产生的惺惺相惜,其实早就有点超越了一般的兄弟情,只是因为没开窍,所以还没过了那条界,但现在秦牧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那团本就柔软的感情就开始柔柔的涤荡开来。   所以我对他的亲吻碰触都不反感,所以我在得知他的感情时,除了一时震惊,没有任何恶心不能接受的感觉。   只是……需要点时间。   秦牧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一个要求?你不要求我对你忠心?不要求对你好?什么都没有?”   江宁一挑眉,“你会出轨?不对我好?”   秦牧虚弱的瞪眼,“怎么可能!?”   江宁理所当然,“那还要求什么?因为你不会叫,所以这个要求是我现在要你做的。”   秦牧张张嘴,勉强发声,“啊~~~”   声音有些低,有些软。   江宁就觉得一只猫在心里挠痒痒,挠的他整个人都有点酥,不由蹙眉,“拿出你表白的气势来!”   秦牧闭眼,酝酿,深吸气,“啊——!”   这一声喊出来,只觉得心肺之间一片平坦,仿佛之前积郁许久的闷气都一口气喊出去了,连身体的疼痛都减轻许多。   他自觉这样很丢人,不敢去看江宁的神色,但又一想,叫几声就可以得到老婆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干脆一手抱着江宁,豁出去一样开始毫无顾忌的哀嚎出声,“嗷嗷啊啊唉唉唔嗯疼疼疼疼死了!”   这么一叫就停不下来了,简直像个放大版的孩子窝在大人怀里委屈的抱怨,叫的江宁心都软成一片了,于是抱他抱的更加紧了。   祖龙在一边看的满意的不行——不愧是我认定的儿媳,就是这么给力。   这场觉醒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一米多长,鲜血淋漓的金色小龙。   祖龙叼着一块毯子放到一边一座石台上铺好,又叼出一块长巾放一边,道:“他暂时没事了,只是有些虚弱,睡一觉就好,你去陪陪他吧。”   说罢,自己晃晃悠悠的出去了,又不知从哪里搬来块石头堵在门口,洞里就真的只剩下一人一龙了。   哦,还有一只在秦牧身边晃来晃去兴奋个不停的阴煞。   江宁揉揉眉心,无奈道:“他现在睡着了,等醒来再陪你玩,先回来。”   阴煞很不甘心的回去了。   江宁拿长巾把秦牧身上的血迹都擦完了,带着它上了床,小心翼翼把它放好,见它睡得呼噜呼噜死沉死沉,心底也终于长长松出口气,一个翻身躺上去,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鼻端闻到一股清雅的花香。   他睁眼一看,面前一条巴掌长的金色小龙叼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立在他眼前,见他睁眼,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尾巴翘起,脑袋一伸,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清亮有力,带着一股浓浓的期盼,“给你花!”   江宁眨眨眼,静默好一会,试探问道:“秦牧?”   小龙点头。   江宁脸色古怪:“送我花?”   小龙狂点头。   江宁脸慢慢黑了。   小龙歪头,很是疑惑。   它比江宁醒得早,刚刚父亲趁江宁睡觉的时候偷偷和他说了:一段恋爱的开始是必须要美丽的!   为此还特地出深渊让异兽给自己采花回来,说送给恋人,如果恋人接了,就代表恋爱开始了。   祖龙:“龙氏祖传,绝对靠谱,你爹我成功过不知道多少次,快送吧!”   于是它就叼着这朵花一直等江宁醒,好不容易醒来,立刻就把花送上去了。   但江宁似乎……不高兴?   它正在疑惑,就听江宁慢悠悠的说:“鲜花送美人,宝剑配英雄,我是哪个?”   小龙下意识道:“美人。”   江宁沉默半响,忽的一伸手,把龙整个塞衣服里囚禁了。   不听话的龙,还是小黑屋侍候吧。 第81章 阴煞和阳煞   秦牧不知道江宁为什么不接他的花, 反而把他整条龙都接了,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个美妙的待遇——可以光明正大贴着皮肤吃豆腐啦!   之前因为顾忌江宁那句“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不准占我便宜”, 害他还战战兢兢, 即使用这条小龙的身躯都不敢像之前的猫身一样堂而皇之的黏他身上, 就怕触动他敏感的神经,直接把这段感情泡汤了。   但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塞衣服里了!   天……天大的喜讯!   冰凉的鳞片紧紧贴着 温热光滑的皮肤,简直不能太舒服, 秦牧刚刚享受的蹭了两下, 忽然察觉肌肉的触感有些紧绷僵硬的感觉,吓得它身体一抖, 龙爪扒拉着衣服从衣领探出个头来, 一本正经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了?”   江宁半坐坐起身体, 一手撑在身下的石台上, 正做出一个要下床的姿势,下半身的鱼尾悬在石台边缘要落不落,整个人都仿佛被时间冻结了。   他顿了好一会, 才慢吞吞道:“……衣服。”   秦牧瞟了眼他的鱼尾, 顿时明白他的顾虑,恐怕是刚刚变鱼尾太着急又把裤子给撑坏了。   它心里有点感动,脸上却装作不在意道:“哦,没事,你穿我的裤子吧。”   江宁:“……”   外面穿的裤子倒也罢了, 内裤……   他眉心隐隐跳了一下。   现在要他接受秦牧的感情还得个时间段适应呢, 这种类似于上床一样的亲密事情他现在还不太能接受得来。   好在秦牧也只是嘴上占个便宜, 见他嘴唇紧抿,就知道他是不太愿意,便丧丧的指了指石台角落一个小箱子,“那是父亲给你准备的衣服,放心,都是新的,没人穿过。”   江宁抬眼望去,果然见一个小木箱子放在那里,便挪动身子蹭过去,打开一看……   霎时间一片亮堂堂,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件龙鳞衣,金光闪闪的龙鳞衣,鳞片大概是柔软的腹部褪下来的,薄薄一层,就像是漂亮的金色鱼鳞,但质感却极为坚韧,一般的刀剑绝对是划不破的,绝对是人人求之不得的上品法宝。   问题是……   龙鳞上衣,龙鳞裤子,龙鳞内裤……   江宁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盒子看了半天……没敢下手。   他还不想变成一条金光闪闪的骚包鱼!   秦牧显然也看到了,忍不住抬爪捂脸,“他说是给你准备的最好的,我就没多想,没想到……”   江宁想了想,道:“你现在能化出人形吗?”   秦牧想都不想就斩钉截铁道:“不能!”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出口就荡出回音阵阵,莫名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江宁低头看它。   秦牧挫败道:“好吧,可以,不过我不想化。”   江宁也不意外,“因为化出来是个小孩?”   秦牧“哧溜”一下钻他衣服里,不说话了。   这就是默认了。   江宁唇角微抿,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视线落到面前一堆金光闪闪的衣服上,嘴角又是一个抽搐。   他选了半天,最后提起一个金光闪闪的小内裤穿上,再把秦牧之前换下来的裤子套上,勉强算是能见人了,刚刚在地上站稳,外面又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嚎叫。   接着,一道巨大的魔鬼黑影张牙舞爪从外面飞了进来,身后是一条金光闪闪,全身散发着恐怖凶煞气息的金龙。   两道身影在半空追逐打闹,你推我一下,我抽你一下,你咬我一下,我甩你一爪,玩得不亦乐乎,就这么一边飞一边玩的来到江宁身边,这才停住身影。   阴煞兴奋道:“吼吼吼吼吼!”主人我有小伙伴了!   阳煞跟着回:“嗷嗷嗷嗷嗷!”小伙伴小伙伴!   阴煞继续道:“吼吼!吼吼吼吼!”主人,这小伙伴可蠢了!   阳煞也跟着:“嗷嗷!嗷嗷嗷嗷!”可蠢了,可蠢了!   它俩在那里一通乱吼,吼声在洞壁之间来回回荡,回音阵阵,震得江宁整个脑袋都嗡嗡一片,忍不住道:“好了,我知道了,别叫了!”   阴煞不太甘心的停下吼叫,见他没事,又领着小伙伴去外面玩了。   江宁看着它俩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儿子带着儿媳回来见父母的奇异感觉。   他甩甩头,努力把这种错觉抛飞出脑海,疑惑道:“阳煞的意识……似乎有些不对?”   秦牧语气有些低沉,“他们把它打散过,重新聚集起来的意识智商只有两三岁,等过两年慢慢恢复就好了。”   江宁隔着衣服摸摸它,安慰道:“能回来就好。”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声音,这次听起来人数还不少,江宁疑惑的往出走去,刚刚转过洞穴出口,便见到一群刚刚才见过的人。   是十大世家的家主和一些亲近之人,其中就包括……江家和许家的人。   江宁眼眸微眯,本就漆黑的眸子更是如同深潭黑洞,黑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源,似是要把所有光线都吸了进去。   一些事情,也是该解决了。 第82章 认亲   江宁来的时候, 几位家主正和化成人形的祖龙说着些什么,隐约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诸如“阴烛 ”、“阴煞”、“阳煞”、“秦牧”、“龙”等等之类。   然而他一出现,他们所有的谈话瞬间停住,一双双眼睛全部向他看过来。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江天纵面容紧绷,葛郁榕眼含泪花,许殊笑容慈祥, 其他七位家主眼神古怪,却都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祖龙打破沉默,朗声笑道:“来得正好,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儿媳江宁,吾儿……”他声音一顿,无奈道, “崽儿,出来。”   秦牧不情不愿的露出个脑袋, 尾巴一摆,龙身一荡, 就到了江宁脑袋上,懒洋洋的找了个位置趴下来。   祖龙继续介绍, “……吾儿秦牧。”   江天纵眉角一抽, “……儿媳?”   许殊笑容有点崩, “……儿……儿媳?”   葛郁榕深吸口气, 一字一顿, “儿媳?”   江宁眼皮跟着一跳。   祖龙矜持点头,“是儿媳没错。”   江天纵狠狠的皱了下眉,转头看了江宁一眼,语气有些僵硬,“他是男人。”   祖龙并不在意,“只要喜欢,男人和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江天纵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他们一个阴煞一个阳煞,在一起岂不更煞?”   祖龙慈祥微笑,“谁说的,我记得你们算术上面还有个负负得正呢,阴煞与阳煞是煞类中顶端的存在,天生的天煞孤星,如果不在一起,克父克母克亲克友,注定一辈子孤独一生,可若是在一起,阴阳交融,反而会生出足够泽陂一方的大气运,以后他们所在之地方圆万里都是风水极佳之地,任何邪崇都不能靠近,这可是求不得的大机缘!”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江天纵脸上的抗拒之色少了很多,但还是道:“男人和男人……”   祖龙不悦的看着他,淡淡道:“这是我儿子与儿媳之事,亦是家事,说与你们听只为分享,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为何几次三番阻挠于他们?”   他金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脸上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你是他们什么人?”   江天纵嘴唇动了动,又看了江宁一眼,顽固刻板的脸上表情紧绷,嘴唇抿的紧紧的,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江宁同样面无表情,脸上冷冷淡淡,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握紧了。   许殊朝着江天纵冷哼一声,转身向江宁走来,一边走着,脸上已然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孩子的事情,交给孩子们自己解决就行了,我这个做外公的绝对不会阻拦,在一起就在一起,没什么的,我同意。”   葛郁榕也微笑,“我也同意,这孩子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我们本来就愧对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哪有再拆散的道理,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立场去阻拦。”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江天纵,也迈步朝江宁走去了。   江天纵身形一震,古板的表情微微有所松动,嘴唇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边两人把江宁围在中间,一边笑着一边流着眼泪嘘寒问暖,江宁站了半响,忽的问道:“我母亲落到了阴烛手里。”   两人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江宁又说:“可她没有告诉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江宁继续道:“之前发布的争对阴煞的通缉令里,也有你们的踪影。”   两人眉头慢慢皱起。   江宁淡淡道:“我想要一个解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沉沉叹出一口气。   然而还没说话,江天纵便冷冷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想把你这个阴煞笼络回去了,当年他们对许雅私奔的事情,可是做的比我都绝。”   许殊怒道:“江天纵,你乱说什么?我们可没有把雅儿逐出许家,甚至还想让他们回许家成亲,是他们自己走的!”   江天纵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在现场就不知道你为什么留下他们,我儿江殷和许雅都是难得的至阴之体,至少有六成机会生下阴煞,你必是以孩子归许家为要挟惹怒了他们,这才让他们彻底离开了许家!”   许殊脸色微变,“你——!”   江天纵冷笑,“怎么?我没说对?阴煞是天生的鬼王,现在捉鬼师世家有六家,炼鬼师世家只有四家,是我们占据了明显优势,只要你们得到阴煞,瞬间就可以翻盘,你想把阴煞作为武器使用,可惜你女儿不答应,所以才离开许家彻底隐藏起来吧?”   许殊气得眼睛圆凳,正要据理力争,葛郁榕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脸色颓败道:“你说的大半都对,只是,我们不是想要把阴煞当武器使用,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外孙,人心都是肉长的,雅儿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我们怎么可能这么狠心,真把孩子当工具用了?只是……”   她顿了顿,又看了江宁一眼,轻叹口气,“只是想要你帮帮许家,帮炼鬼师一道彻底翻身,不至于再被捉鬼师一脉打压,只是雅儿不想你卷入这些纷争,她怕你把这些作为责任扛在身上,会导致压力过大,性格扭曲,所以带着你离开了。”   江宁紧皱的眉宇微微松缓。   葛郁榕又道:“至于之前联合其他家族一起发布通缉令一事,那时李家主说你帮助煞鬼逃脱,助纣为虐,能力强大,性格……不太好相处,所以我们想着先把你逼出来,联合阴阳界先把你困住,再慢慢解释当年的事情,就是这样。”   江宁深吸口气,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还是先把我父母救出来,等我们一家团圆,这些恩恩怨怨,就让他们来定夺。”   葛郁榕有些失落,但还是勉强笑道:“该是这样的,这些年是我们对不住你……”   江宁淡淡道:“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现在很好,如果真觉得对不住,还是先救父母吧。”   他抬眼看向江天纵身后的江恒,问道:“名单的事情怎么样了?”   江恒一提起这个脑壳就疼,“我已经在尽量加快节奏了,现在已经挖了一多半,目前挖出来的棺材里面尸骸都保存完好,还剩下八具没挖,”他看向家主中的其中一人,“都是温家的,温家家主至始至终不松口,我也没办法。”   被他指的那人是个身体瘦弱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周身气质格外的阴冷,被江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他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只冷冷道:“死者为大,我温家好好的祖坟,凭什么给你们挖?你把其他九家的都挖了也没见一个不对,我温家自然也没什么任何不对。”   江天纵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的说:“那份名单上总共二十三个名字,九家加起来占了十五个,你温家一家独独占了八个,是所有名字的三分之一,说起来,你温家那些年陨落的天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多,我记得,还有好几个你的儿子吧?”   温棋笙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继而冷笑,“江天纵,你是在戳人痛脚吗?我温家人身体一向不太好,生的多,死的更多,我以为你知道的。”   江天纵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沉吟一会,点头道:“可以,我们不刨你家祖坟。”   江恒一急,“爷爷!”   江天纵接道:“你们自己刨。”   温棋笙气极反笑,“你在逼我?”   江天纵没理他,转而看向其他人,“阴阳署一向以投票制决定事情,阴烛害人不浅,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家族的某个人,现在我要求刨温家八个人的坟证明阴烛首领的身份,你们谁愿意赞同?”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八个人都举了手表明了态度。   温棋笙气得眼神更加阴冷了。 第83章 小小秦牧   在绝对压倒的优势之下, 就算温棋笙再怎么不愿意,如果不想被强制剖坟,就不得不乖乖松口。   他脸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冷哼一声, 当先离开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觉得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了, 就和祖龙道了一声,各个相跟着离开了洞穴。   转眼就剩下江家和许家的人。   哦,还有一个李家主。   李海生瞧了一眼边上的祖龙,不太敢当着祖龙的面放肆,但忍了半天没忍住, 看向江宁道:“那只煞鬼, 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江宁还没说话, 江宁腰间玉璧光芒一闪,李弘已经钻了出来,他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盯着李海生,冷笑一声, “我堂堂孝敬帝,需要给你什么交代?”   李海生理所当然道:“你是煞鬼!”   李弘嗤笑, “煞鬼又如何?我现在跟着的人可是阴煞, 这可是比煞鬼还凶残的存在, 龙子也是阳煞, 难不成你们还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一边的祖龙虚虚眯起眼, 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李海生脸一白,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纵火烧了恒鑫商厦,这等凶物,怎能纵容!”   “纵火烧了恒鑫商厦?”李弘笑容更冷,“笑话,我在那画室好好学画,不曾伤过任何一人性命,若不是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要收了我,我怎会拼命反抗,以至于损毁大楼造成火灾?”   “哦?”祖龙这次倒是有点兴趣了,“这煞鬼身上的确没有血气缠身,他既没有造孽,你收他作甚?”   李海生忍不住辩驳,“煞鬼杀伤力庞大,一动恶念就是伏尸百万,我们不能放任任何一只煞鬼在外游荡,必须要在可控范围之内监视才可!”   祖龙沉吟一会,点头,“这倒也是,但他跟着我儿子和儿媳,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还需要给你们什么交代?”   李海生一噎,还想勉强挣扎,“可……他是阴煞……”   祖龙冷哼一声,“难不成我儿和儿媳还会害人不成?”   李海生哑口无言。   既然是祖龙认同,他们怎么可能打祖龙的脸?   祖龙金眸微眯,温和的声音第一次带了明显的冷意,“他们是我护着的人,除非他们做出危害社稷之事,否则,若让我知道他们受了什么委屈,我不介意再出一次深渊!”   李海生吓得一抖,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但还是勉强笑道:“不会,不会的……”   江天纵与许家夫妇脸色也不太好看。   祖龙了无兴趣的挥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离开吧。”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李海生不甘的看了眼江宁,最先离开,许家夫妇一脸颓败的摇了摇头,慢慢走了出去,江天纵在原地顿了一会,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来,终于也跟着走了。   江恒左右看看,也追了上去,即将跨出山洞的时候忽的一顿,回头看向江宁,道:“那份名单我拿给爷爷的时候,是他一力压下其他家族反对的声音,独自主张开坟验身,江家的坟是第一个被开的。”   他说完,轻轻摇了摇头,迈步走出了山洞。   江宁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冷冷淡淡的,半响没出声。   秦牧在他头上趴了好一会,缓缓开口,“其实比起许家,我看江老头更顺眼一些,他就是顽固了些,要面子了些,倒没什么其他心思,对你也是真的在乎,只是抹不开面子和你认错,许家那边就不一定了,对你的喜欢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   江宁轻轻点头,“我知道。”   祖龙沉吟着道:“我觉得那个温棋笙应该是有点问题,这次他碍于其他人的颜面不得不答应了刨坟,但我感觉这事情没完,刨坟刨出来的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   江宁有点疑惑,“温家?”   秦牧给他解释,“炼鬼师世家总共有四家,领头的是许家,其次是李家,再是王家,最后是温家。”   “其他三家都是传承了至少几百年了,温家比较特殊,是近百年来新崛起的家族,只是温家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身体虚弱,但能力很强,越身体不好的人能力越强,可驾驭的鬼奴就越多,但大多数都活不到四十岁就死了,尤其是直系一脉早夭的更厉害,那温棋笙我听说足足有十五个儿子,现在已经死了十二个了,没一个活得过二十五岁的,剩下那三个也是因为年龄小,所以勉强还苟活着,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继续活着。”   江宁惊讶了,“这种情况……怎么有些像诅咒?”   “的确像诅咒。”秦牧道,“但最奇怪的是,我们曾经试图调查并解开这诅咒,被温棋笙拒绝了,倒是温家有几个怕死的向我们寻求过帮助,但我们查过他们全身上下,硬是没找到一丁点阴阳界的痕迹,就像是天生体虚,越大身体越是亏空,最后气血两亏,虚弱致死。”   他叹了口气,“温家的人能力的确强大,那三个直系比起江恒都不差多少,但可惜人丁单薄,始终徘徊在四大世家末尾的位置。”   江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秦牧龙眸虚虚眯了眯,沉声道:“温棋笙刚刚一直在试图阻止你们刨坟,这本来就是关乎阴阳界的大事,虽然这事的确挺不人道的,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其它九家都同意了,偏偏他要反着来,不许我们碰他家祖坟,这里面没点问题,谁也不信。”   江宁摇了摇头,“可他这样一说,不但阻止不了,反而会让我们把视线全部去聚焦到他身上,对他并没什么好处。”   祖龙忽的说:“也许,他就是想让视线聚焦到他身上呢?”   这话一落,江宁和秦牧都怔住了。   祖龙耐心的解释,“我打个比方,如果阴烛首领真的是温家出来的,你们十家联合在一起还奈何不了一个阴烛,如果他争对某一个世家单独下手呢?你们谁能防得住?”   秦牧瞬间一个激灵飞了起来,全身鳞片都炸起来了,“对,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温家人丁单薄,现在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虽然个体能力强大,但阴烛的人各个都很出色,如果用一些非常手段,控制二十个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它仿佛瞬间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声音都有点激动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个面具人一定和温家有什么仇恨,李弘说过他是个活死人,如果……如果他是温家人,而且是死于温家这个奇异的诅咒呢?或许他知道这个诅咒的真相,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解开诅咒?”   江宁抬起手来,拽着它的尾巴把它拉进怀里,伸出一根手指在它炸起的鳞片上一抹。   秦牧顿觉浑身一阵酥麻,整条龙都软了。   江宁眉目不动,淡淡接话,“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我们需要证据。”   秦牧舒服的躺在他怀里,一脸荡漾,“那我们就去围观刨坟吧!”   然而没人回答它。   秦牧正觉得奇怪,忽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你要走?”   秦牧身形一僵,脑袋一歪看向一边,就见祖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江宁身边,一双漂亮温和的金瞳定定望着他,细看竟还能看到一点委屈。   秦牧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祖龙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无比正经道:“你还没和我待过一天,一天!”   秦牧哑口无言。   和亲爹相聚不到一天就要走什么的,听起来是有些……不孝?   祖龙一抬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要走可以,只要你们可以带得走那两个小家伙。”   一人一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   阳煞正在一边兴奋狂乱的趴在满地的宝石上打滚,阴煞也跟着打滚,趴在阳煞身上打滚。   两只不知不觉已经滚在一起去了,旁若无人的在对方身上啃啃啃。   江宁:“……”   秦牧:“……”   秦牧有些羡慕,“我也想打滚……”   江宁果断拒绝,“我不想。”   秦牧“哦”了一声,蛮失落的垂下脑袋啃爪子。   江宁忍了又忍,没忍住,凉凉的说:“我不恋童。”   秦牧:“……”   江宁:“什么时候长大了什么时候滚吧。”   秦牧眨巴眨巴眼,歪头看向祖龙。   祖龙以手抵唇咳嗽一声,“快速长大也不是没办法,你以人类的年龄早就成年了,只要变回人身,再吞一些你那固魂戒里煞鬼的怨气,就可以维持人身的成年状态。”   秦牧眼睛一亮。嘴巴一张吐出个戒指握在爪子里,身上金芒一闪。   江宁顿觉怀里一重,低头看去,正对上两只葡萄一样水汪汪的黑眼睛。   眼睛的主人看上去只有三岁大小,整只肥墩墩胖乎乎,皮肤白嫩到能掐出水来,脑袋顶用红绳扎着个冲天辫,莲藕似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放到嘴边,粉嫩的小嘴在团子样的爪子里挣扎着一咬,就像吸奶一样叼住那枚戒指,圆嘟嘟的两颊一鼓一鼓,开始吸起里面储存的怨气。   江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沉默,沉默,沉默。   小团子感觉空气有些凝滞一样的僵硬,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抬头看去,嘴唇嘟了嘟,疑惑,“唔?”   江宁默默抬起恶魔之爪,在小团子圆嘟嘟水嫩嫩的脸颊上轻轻一拧。   秦牧瞪眼,“噶哇!嚯哼!”干嘛!很疼!   江宁没控制住痒痒的爪子,在小团子另一边脸上如法炮制又拧了一下。   秦牧:“……”   不带这么欺负娃的!咬你哦! 第84章 花式谈恋爱   小小一只肥团子,白白胖胖的, 捧在怀里怪可爱, 江宁蠢蠢欲动的魔爪在小团子脸上来回拧了好几下, 拧的小团子泪眼汪汪,一脸控诉的瞪着他, 肥嘟嘟的脸颊更肥嘟嘟了——肿了都!   江宁有点心虚,正准备罢手,旁边又伸过来一只手, 在小团子软软嫩嫩的小肚皮上轻轻一戳。   秦牧一个颤抖, 彻底不干了,两只胖乎乎的小短腿朝上一踢,软软的戳在那只伸过来的手腕上。   祖龙萌的心都化了,虽然以龙的角度来说小龙似乎更可爱点,可这只白白嫩嫩的肥团子一点都不差, 他都有些后悔告诉他快速长大的办法了, 以后都瞧不到了呢。   他满心遗憾的后退两步,叹气, “现在这样多可爱,不用长大也挺好的。”   秦牧瞪他——不长大没法谈恋爱!   祖龙“唉”了一声, 摇摇头,背过身去, 有点不忍心看到肥团子的抽条长大过程。   江宁忍俊不禁——这位温和睿智的祖龙大人, 似乎有些老顽童的心性, 还挺让人喜欢的。   他转身把秦牧放到那块石台上, 不一会,怨气吸足了的秦牧身形慢慢长大,逐渐从三岁长到五岁,十岁,二十岁……二十二岁,正是他原本的年岁。   只是赤条条的,没衣服穿。   秦牧手忙脚乱坐起来,两腿夹紧捂住自己重要部位,手忙脚乱从石台一边的小巷子里翻出那套龙鳞衣穿上,瞬间变成了全身金光闪闪的一个成年人。   江宁捂了捂几乎要被人晃瞎的眼睛,朝他招了招手,“走吧,去找点吃的。”   秦牧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足足有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自从早上在飞机上吃的那一顿早餐早就消化完了,经过一天折腾,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了。   祖龙倒是照顾的很周到,趁着他们去换衣服的空档已经出深渊让异兽猎来了几只野味,再用火符生了火,一人二龙凑合着吃完,总算是饱餐一顿。   因为明天便要启程离开,顾念着父子两个第一次见面就要分别,这个难得的夜晚便留给两条龙说些家常,他自个又在白天睡的那张石台上躺下独自睡了。   殊不知另一边谈论的事情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祖龙化成巨大的本体盘卧在身下满地珠宝之上,两只金黄色的龙瞳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面前一条不过三米多长的小金龙。   小金龙悬浮半空之中,龙尾一摆一摆,似是有些害羞,伸出前爪捂了捂脸,声音闷闷道:“您说我这样可以成么?他都说不恋童了,小龙可爱是可爱,小婴儿也挺不错,但都是幼崽,这样就算得他喜欢,发展出来也不是爱情吧?”   祖龙抬爪一拍身下的珠宝,怒道:“便是这样也不该……不该……”   它气呼呼的吹了几下龙须,似是因为后面的两个字极为羞耻,它一下子说不出口,瞪着眼睛看了儿子好半响,哼道:“反正绝对不行!”   秦牧从爪子里抬起头,特愤愤不平,“怎么就不行了,明明我见其他人用的挺好的!”   祖龙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咆哮道:“那也不能穿女装去勾引他!”   你可是龙子,我祖龙的儿子,这么放下身段甚至用这种不太入眼的手段去勾引一个男人,即使对方是他早就看好的阴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绝对接受不来!   这主意明明是秦牧自己提的,现在被从祖龙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格外……羞耻,秦牧又又一次抬爪捂脸,吭哧吭哧道:“我之前的告白太草率了,都没提前试探下他的心意,他肯定是喜欢女人的,正常人都应该喜欢女人的,我穿女装,也许更容易……更容易让他接受一点?”   祖龙面无表情,“再像女人你也不是女人。”   秦牧被打击到了,蔫蔫的一垂脑袋,叹了口气,“我……我只是想让他尽快喜欢我,我知道他今天没拒绝我就算是我运气好了,他说可以接受,只是需要时间,可我总是不踏实,这么十几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走下来,好不容易现在可以感觉到一点温暖,我迫不及待想抓在手里,生怕他会离开我,我就是想早一点……早一点让他接受我……”   祖龙眼中的不悦慢慢散去,它抬起一只爪子,在它脑袋上轻轻点了点,声音温和道:“崽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要知道,过犹不及,逼得紧了会给他带来不小的负担,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等,也只能等,等他心里慢慢接受你,慢慢把兄弟情变成爱情,如果你逼迫太过,反而会彻底把他逼走。”   它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股欣慰的感觉,“我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他是个好孩子,也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的,你不知道今天在你觉醒龙脉的时候那副血淋淋的样子,我都觉着很惨不忍睹,当时石门一打开,他一看到你,那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一点恐惧嫌恶都没有,这孩子也是个实诚的,他既然说了会接受你,就一定会接受你,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大概是想到觉醒龙脉时候那惨烈的剧痛,秦牧微微抖了下身子,唇角却不受控制往上翘了一下,“……我知道,他可心疼了。”   语气莫名就有点得意。   祖龙简直对傻儿子不忍目睹了,好声好气道:“崽儿呀,咱是龙,追人就要追出龙的霸气来,你知道爹以前是怎么追人的吗 ?”   秦牧对祖龙的风流往事本来不太感兴趣,但谁让他现在急缺这方面的专家,只好问道:“怎么追的?”   祖龙给他讲:“那时年少轻狂,拔了一根凤凰的尾羽,他追着我满天下打,我自然不甘示弱的回击,彻底让他败于我手,打着打着就在一起了。”   秦牧:“……”   祖龙继续讲:“还有一条鸣蛇,我把她族里全部雄蛇都揍了一遍,她就乖乖跟着我了。”   秦牧:“……”   祖龙慷慨激昂,“还有一只白泽,他们白泽自诩知识渊博看不起别族,我和她日也不停歇唠嗑了一百多年,她终于被我感动,和我在一起了。”   秦牧:“……”   祖龙神色亢奋,“还有一只孔雀,一身五颜六色的羽毛可漂亮了,瞧不上我满身土豪金,我拿了桶墨汁淋它身上,所有羽族全部嫌弃它毛色不好看,除了我,没鸟愿意和他在一起,他看清渣男之心,幡然悔悟,就和我在一起了。”   秦牧:“……”   神龙继续道:“还有一只……”   秦牧虚弱的举爪,“……行了,我知道了。”   祖龙点点头,最后一脸严肃的总结,“可见,谈恋爱还是要霸气一点。”   秦牧无语,“您刚刚说了不能逼他。”   祖龙噎了一下,改口,“霸气的不逼他。”   秦牧:“……”   秦牧虚心求教:“请问如何个霸气的……不逼他?”   祖龙低头沉吟。   秦牧摆摆尾巴,在半空游荡一圈,抓耳挠腮的思索,“他脾气不像凤凰暴躁,我就算拔了他的鳞片他也不会打我,更不会打着打着发展出什么来,也没有什么情敌让我揍了耍威风,话痨这一点……我怕惹急了他直接不见我,让他变丑……算了我舍不得。”   祖龙忽的眼睛一亮,“我有主意了!”   秦牧跟着眼睛一亮。   到了第二天早上,江宁从石台上爬起来,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去另一边石洞找秦牧了。   他侧耳听了里面的动静,隐约有一点细小的声音传出来,里面的龙应该是醒了,便抬起手,轻轻在石门上敲了敲,出声道:“秦牧?”   石门缓缓升起,江宁还没看清眼前景象,忽的一片耀眼金光当面袭来,他下意识侧身一闪,面前一大片璀璨金芒带着一股疾风迅疾闪过,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去,半空一条威风凛凛的金色神龙当空悬浮,身长足足有五六米左右,宽度也有水桶粗细,龙头虽然还有些稚嫩圆润的婴儿肥,但已可初初窥见日后翻云覆雨腾云驾雾的凛然威风。   好一条神龙!   江宁心底“砰咚”跳了一下,就见金龙在半空转了个弯,徐徐飞到他身前,龙尾一摆,特霸气的说:“上来,我带你兜兜风去。”   江宁有些惊讶,“秦牧?”   “是我。”秦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沉稳严肃的味道,“父亲昨天帮我把固魂戒里剩下的怨气全部吸收转化了,我现在又长大不少。”   江宁了然了,他看着面前神骏的金龙,也有点心痒痒,但凡是个华国人,谁不向往骑龙呢,上次骑祖龙是因为长辈,不太放的开,如果是秦牧的话他就不需要客气了。   只是……   他看着面前不过五米长的龙身,略有些迟疑,“你……能载得动?”   秦牧点头啊点头,继续沉稳严肃道:“你又没多重,走吧。”   江宁总觉得今天的秦牧有些怪怪的,但一想可能是即将和祖龙分别有些不舍,所以在故意压抑情绪,所以也没多想,点头道:“那我上去了。”   他说罢,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跃,两手抓着秦牧头上两只龙角,像骑马一样跨坐在了龙身上。   然后“啪叽”一声响。   秦牧整条龙重重砸在了地上。   幸好有四只龙爪撑地,没给砸了个龙吃金,但也是非常狼狈了。   江宁:“……”   秦牧:“……”   洞穴里暗搓搓看戏的祖龙:“……”   还没等江宁说些什么,秦牧咬咬牙,四爪在地上用力一蹬,龙尾一摆,好歹重新飞上了半空。   只是有些摇摇晃晃,方向不稳。   它憋着一口气绝不服输,吭哧吭哧费了好大力气载着心上人往深渊上方的蓝天白云冲去,可惜它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冲到半途,它就……再也上不去了。   龙爪死命蹬,龙尾死命摆,就是怎么都上不去,气死龙了!   江宁嘴角直抽,深吸口气,背上缓缓长出两只阴煞翅膀,轻轻扇动减轻重力,于是秦牧终于可以继续往上冲了。   就是冲的心虚巴巴的,眼角余光瞥到江宁背后那一双翅膀,脸上龙鳞都火烧火燎,恨不得把天空当地缝钻。   最后也没敢真飞到天上,就在深渊口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江宁从秦牧龙背上下来,看着面前一脸强做威严沉稳的某龙,违着本心勉强赞道:“嗯,不错,挺好的。”   秦牧龙脸上的强笑几乎都快裂了。   它不由想起昨晚和祖龙的讨论。   “所谓霸道的不逼他,就是你要霸道,但是不逼他,怎么霸道是个学问,你可以霸道的不动声色,气质要沉稳,语气要严肃,勇于独当一面,扛起一切,把他庇护在羽翼之下,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你的能力,你的保护,但偏偏我就是不逼你,让他自己感动于这份情,从而喜欢上你,这就是霸道的不逼他!”   秦牧听着面前江宁僵硬的夸奖,苦中作乐的想:   起码我也算扛起一切了吧。   看,我把你都扛起来了呢,多了不起!   ……虽然扛到半路扛不动了。   见鬼的霸道的不逼你啊,我再也不霸道了! 第85章 睡一起了!   祖龙在一旁目睹全程, 简直想抬爪捂脸, 不太想承认这儿子是他的种。   太羞耻了有木有!   不过也要怪他,光想着怎么逞威风了, 忘了以儿子的能力还逞不得威风, 那么小一条龙, 自己飞上去还可以,驼个人就费劲了, 还好儿媳顾忌儿子面子,半路开了阴煞翅膀减轻体重,不然连这表面的面子都维持不住。   还是儿媳识大体, 多好的儿媳呀,绝对不能放过呀!   他化成人形走出来, 一派温和慈祥的微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咳……儿媳呀, 我看现在天色正好,准备准备,可以出发了。”   江宁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 还是没有拒绝他这个所谓“儿媳”的称呼。   罢了,反正现在要走了,解决温家的事情估计好得好一段时间, 到时候对于秦牧的感情应该也能确定下来了, 不出意外, 他们会成为一对爱人。   虽然相对于儿媳这个称呼,儿婿似乎更加合适点……   他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祖龙阁下。”   祖龙温和道:“叫我伯父就好,下次回来如果想好了,可以叫我一声父亲。”   江宁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再怎么冷静自持,在感情这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被有好感的朋友父亲这么调侃,难免有些不太好意思,却也没矫情的推拒,顺从叫道:“伯父。”   祖龙弯起眼睛,笑呵呵道:“不错,不错。”   一人两龙说了会话,趁天明好赶路,便告辞离开了,约定等温家的事情解决了就来看他。   到了深渊之上的时候,乌龟和蛇都快等成望夫玄武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晒太阳呢,骤然面前一片金芒闪过,带起一阵疾风飞掠而过,面前眨眼就多了两个人。   乌龟眼睛一亮,“主人,老板!”   蛇依旧是懒洋洋的,不过好歹给面子的抬了下脑袋,摆了摆尾巴,“主人,老板。”   江宁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秦牧因为之前的乌龙还有点郁闷呢,见了两只,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还没走呢?”   乌龟嘿嘿笑,“等您呢。”   秦牧“呵”的一声,懒洋洋抬抬眼,没吭声。   秦牧一般和异兽之间相处的氛围还算是轻松的,大家都互相当做朋友交往,非战时基本没什么太大的约束,异兽在确定主人没危险的情况下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他下去深渊是去认亲的,非但没危险,还会有不少福运,这两货等在这里不肯离开,多半是想巴结祖龙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从兜里拿出两块金色的鳞片抛了出去,淡淡道:“这是父亲身上掉落的鳞片,拿了,一年之内不会给你们发工资。”   两兽欣喜若狂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欢天喜地的捧着鳞片膜拜起来,就连一向懒散消极的蛇都一脸的崇拜荡漾。   祖龙在异兽之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全世界最耀眼的明星,从明星身上掉落的一根头发都恨不得让人收藏起来,祖龙的鳞片自然也是这样。   好在乌龟还没彻底把事情给忘了,抱着鳞片磨蹭一会后勉强恢复了点理智,抬起头道:“哦,对了,江家那个老头走的时候留下一架直升飞机,说是你们想去哪,直接坐飞机就好,就在这条路往前不远处。”   江宁神色微动,“直升飞机?”   蛇看在鳞片的份上难得主动回答,点头道:“主人来的时候是一只猫,无论是以龙的形态,还是以人的形态上飞机,都是个不小的麻烦,你的证件之类都不在,而且没有任何来昆莎的行程记录,贸然回去,比较容易被当做间谍处理。”   “唔……”秦牧点点头,“他们考虑的倒是周到。”   他侧头看向江宁,见他眉宇微微皱着,但神态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纠结苦恼,心里瞬间顿悟,叹气道:“你如果不想坐飞机,我们租辆车子开回去也成。”   江宁摇摇头,转身迈步,“没必要,我们走吧。”   秦牧紧跟上去,道:“你这是想通了?”   江宁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只是……有些不习惯。”   秦牧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江宁抬起手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比起许家,江家的诚意要重的多,江家有江家始终坚守的底线,许家有许家迫不得己的难处,我可以理解,但不代表我可以原谅,至于江家,这些年来妍姐一直在暗处照顾我,在得知她身份的时候,其实我对江家就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怨了,但许家……我没什么归属感。”   “如果……”他深深吸口气,嘴唇微微抿了抿,声音艰涩道,“如果他可以向我父母,向我道歉,我不是不能原谅他……”   秦牧忽的握住他的手。   江宁手指微颤,但还是没有挣脱,侧头看向他。   秦牧嘴角微勾,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想那么多做什么,什么事情等救出你父母再说,反正你父母都已经脱离江家和许家了,到时候他们要原谅,你就跟着原谅,他们不原谅,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你再怎么说也是第三代,天塌下来,先顶上去的人也是你父母,不是你。”   他笑着看向前方军绿色的直升飞机,懒洋洋道:“至于这直升飞机,这是我要坐的,爷的财产多得是,回去就是送他们一架飞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等救出你父母,如果你想承情,就跟着去道个谢,不想,我还它一辆直升飞机,这件事就这样,没必要勉强自己。”   江宁深深看着他,唇角微微动了两下,却是不知不觉,勾出一个淡淡的笑。   “嗯,说的也是。”他忽然就觉得心里轻快不少,赞同道:“这些恩恩怨怨,等救出父母之后,让他们定夺。”   秦牧点头啊点头,“本该就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跳动的心脏就在这样的默契之下又挨近了一些,只等某一个时刻突破一个临界点,真正的靠在一起。   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天的旅程过后已经十分疲惫,大致清扫一番,吃了饭洗了澡,上床睡觉。   期间又发生了件小插曲。   因为之前秦牧一直是猫的形态,所以睡觉也一直是和江宁一起睡一张床的,再加上那时候秦牧还没有说明心意,好兄弟睡一张床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现在秦牧恢复人形了,江宁就……略别扭。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先一步洗完的秦牧已经很自然的霸占到了他床上。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有点不太自在。   秦牧在床上幸福的打了个滚,很自然的朝他招手,“过来呀!”   江宁脸色微僵,顿在原地半响,忽的开口:“我去隔壁客房睡。”   “别呀!”秦牧一咕噜坐起来,急道:“我又不会做什么,纯睡觉而已,真的纯睡觉!”   江宁脚步微顿。   秦牧咬咬牙,再退一步,“我可以变龙的,不占多少地方,给我留个巴掌大的空间就好!”   江宁这下真不好走了,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走就有些矫情了。   他往回走了几步,秦牧一见他回心转意,喜不自胜,说话也就不经大脑思考了,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有什么可怕的,你看我以前就喜欢你了,睡一起不也没干什么吗?”   江宁额角青筋猛的一跳,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没干什么?”   秦牧心里一跳,瞬间想起他当猫那会仗着猫身肆无忌惮的抱着那条漂亮的鱼尾啃啃啃,糊了一身的口水……   他咧了咧嘴,干巴巴道:“那是猫的本能……本能……”   江宁面无表情道:“我现在的本能是:把你一尾巴扫下床。”   秦牧:“……”   秦牧:“……哈……哈哈……”   好在江宁只是这么说说,倒也没真的把他赶下床去,直接坐在了床上,展开被子就往下躺。   秦牧自动自觉化成巴掌大的小龙身,这下不敢随意去占便宜了,心虚无比的盘成个小团子,乖乖缩在枕头边,盯着枕上漂亮的侧脸痴迷的看着。   那眼睫毛可真长,鼻梁可真挺,嘴唇薄薄的,就是个侧面也很好看,吻上去温凉温凉,柔软润滑,质感好到让他欲罢不能 。   它想起上次亲吻时候捕捉到的触感,心里荡漾一片,迷迷糊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江宁开口:“秦牧。”   秦牧“啊”了一声,声音朦朦胧胧带了点鼻音,“怎么了?”   那弧度好看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清冷的声音从中吐出,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中,莫名多了点缠眷的味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一直……一直没有嫌弃过你。”   秦牧心脏“砰咚”跳了一下,猛的一下抬起头来。   江宁却闭上了眼睛,轻声道:“睡吧。”   他呼吸缓缓放沉,一呼一吸,已然缓缓进入了梦乡。   秦牧却睡不着了。   它激动的想:不用小心翼翼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可以再进一步……进一步……   它呼吸微微不稳起来,龙爪握了又握,忽的一下变成人形,小心翼翼的抬起一边被子,一点一点挪了进去。   期间他一直紧张的注视着江宁的表情,那人呼吸始终允长,像是睡得熟了,一点都不曾动过 ,直至他整个人挪到被子里,他也一直没有醒来。   秦牧长长松出一口气,按捺下心里几乎喷薄而出的激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在那温凉细腻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随即又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紧张的盯住他。   ……依旧一动不动。   秦牧嘴角越咧越大,几乎想要纵声长笑,他激动的握了握爪子,小心的靠在他颈窝里,满足的长出一口气,终于闭上了眼睛。   睡一起了睡一起了睡一起了!   亲到了亲到了亲到了!   他没拒绝他没拒绝他没拒绝!   啊,幸福到要死!   闭着的眼睛微微弯起,他就这样带着满心的喜悦,慢慢的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   江宁缓缓抬手,摸了摸刚刚被亲到的地方。   唔……   似乎……有点可爱? 第86章 温家的秘密   也许是前天刚刚觉醒龙脉, 继续漫长的睡眠补充体力, 秦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点了。   理所当然,身边空空如也, 江宁早就起床了。   他磨磨蹭蹭去浴室洗漱一番, 打着哈欠下了楼,正好玄关“咔擦”声响起, 江宁推开门走了进来。   秦牧瞌睡虫立时跑了一大半,问道:“做什么去了?脸色看起来不错啊。”   江宁脸色的确很不错,虽然他一向冷冷淡淡的,就算是高兴也看不太出来, 不过秦牧了解他,这人在心情不错的时候, 眉尖会往上挑那么一点点, 嘴角也会往上弯曲一撮撮, 就像是一块坚冰融化成冰水, 虽然还是冷, 但至少不会往外散发冷气。   江宁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又蹲下身把鞋换了, 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两指夹起轻轻一晃, “早上江恒过来了一趟, 我们去了次阴阳宝驻地, 把人鱼岛的任务结算了, 五千万到账。”   秦牧挑眉,“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江宁把卡收了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还有一件事,温家的刨坟计划是在下午三点开始,你一会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秦牧同样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低头沉吟了一下,问道:“以什么身份?”   江宁静静看着他,一字一顿,缓缓道:“阴煞和阳煞。”   秦牧“哟”的一声吹了声口哨,挑眉笑道:“这身份我喜欢。”   江宁同样抿出一点笑意,淡淡道:“这次的行动不出意外会很危险,我们早点过去,先探探情况。”   秦牧点头赞同,“没问题。”   正这么说着,外边又有门铃声响起,江宁刚要起身去开门,秦牧已经一蹦跳了起来,“我去开吧。”   江宁也没在意,就着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外边奔波一上午,是有些渴了。   结果他一杯水都喝完了,玄关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自从开门之后就没动静了……   江宁心里一跳,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打他们主意的人还真不少,就怕秦牧遇到什么危险,连忙起身走过去。   哪知道过去一看,就见秦牧好端端站在门口,门保持半开的姿势,挡住了外边的人影。   他疑惑的皱了下眉,出声道:“秦牧?”   秦牧身影微动,冷哼一声,微微侧开身子,淡淡道:“进来吧。”   挡在面前的身影消失,门外的人终于露出了真容,是……郑远岑和沈晨,身后还跟着个谭致远。   江宁有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托付郑家搜集的十块玉魂,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搜集完了,这应该是来送玉魂了。   至于谭致远……   落在最后的谭致远侧了个身子挤到两人前边,双手递上一串钥匙,感激道:“谢谢先生,我现在已经在郑少爷的安排下住进了新房子,您的房子我打扫完重新封住了,这是您的钥匙。”   江宁走上前去抬手接过,见他嘴角一丝隐忍不住的浅淡笑意,心里略微有些疑惑。   谭致远自从陈晟走后一直是愁眉苦脸抑郁消极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这样忍都忍不住的笑,心里虽然奇怪,但这总归是人家的家事,他没多过问的兴趣,便点点头,“进来坐会。”   谭致远笑眯眯的,眼睛都跟着弯了起来,“不用了,您现在还有客人,我就不耽误您办事了,改天我和阿晟一起请您吃顿饭,答谢您的恩情。”   他说到这里,声音都明显轻快了一些,“先生您不知道,阿晟他回来了,他成了地府的阴差,一般不拘魂的时候是可以待在我身边的,对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如果有事,可以用这个召唤他,他会过来帮忙的。”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递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简直就像个陷入热恋期的傻小子。   江宁也替他高兴,伸手接过石头,颔首道:“当上阴差不容易,应该跟他之前那段经历有关,你们也算不容易,好好珍惜 当下。”   谭致远又是点头又是微笑,眼看已占用了江宁太多时间,身边两尊大佛神色越来越不耐,他便遗憾的告辞了。   江宁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两位正主身上,这次的表情就要淡的多了。   他轻轻点了下头,“进来吧。”   说完也不看他们,径直往厨房走去,边问道:“要喝点什么?”   郑远岑道:“一杯咖啡,一块牛奶,三匙糖。”   沈晨道:“一杯水,谢谢。”   秦牧“嗤”的一声笑,转身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抱起手臂,一副爷心情不好的样子。   郑远岑和沈晨齐齐皱眉,两人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互相对视一眼,郑远岑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他们刚刚以为开门的会是江宁,这两天他们又把江宁的情况重新调查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查到这栋别墅,但也并没听说过他和别人同居,在他们的情况之中,江宁明明是单身一个人住的。   所以一开始看到开门的人是秦牧,着实愣了好一会。   秦牧挑着眉梢看他们一眼,嘴里迸出两个字,“秦牧。”   两人齐齐一惊。   到他们这个位置,阴阳界的一些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堂堂阳煞的威风,他们还是知道的。   郑远岑立刻调整好神色,把脸上隐隐的敌意收了起来,微笑道:“原来是秦先生,久仰大名。”   沈晨也跟着笑道:“久仰了。”   秦牧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道:“你们是来按约定交玉魂的吧,东西带够了吗?”   郑远岑眼中微有不悦,这秦牧未免也太过把自己当回事,不过客气的一句话,他却像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郑远岑好歹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几乎很少被人这样落了面子,即便对方并不好惹,可他也不是太好惹的。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玉魂是我答应给江宁的东西,一会等他过来,我自然会给他。”   言下之意就是,你没资格替他收东西。   秦牧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的确是笑着的,就像过去十多年他在阴阳界众人面前露出的那种笑,桀骜嚣张,看得让人想动手揍人。   他笑着说:“我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我们之间从来不分彼此,就像现在你不交出来,我可以强制你交出来,再把你赶出这栋房子,他一点都不会怪我。”   郑远岑脸色微变,沈晨狠狠的皱了下眉,眼底凶光一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扣紧了裤子上一点凸起的,形似抢形状的东西。   正好这时,江宁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他像是早有预料,对面前尴尬的气氛并不以为意,若无其事的走到三人面前,把咖啡递给郑远岑,把水递给沈晨,再拿了一杯牛奶递给秦牧,道:“趁热喝。”   秦牧脸上的冷色一瞬间就散掉了,他接过牛奶,小声嘀咕道:“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喝什么牛奶。”   江宁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的另一个身份还是只崽。”   秦牧:“……”   我竟无言以对。   江宁淡淡道:“以后每天三杯奶,我盯着你喝。”   秦牧撇撇嘴,拿起牛奶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嘴角却不知不觉翘起个小弧度。   另一边两人看着他们相处的模式,不由渐渐相信了秦牧刚刚的话。   这种随意亲昵的气氛,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这两人的关系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亲密的多,再一想秦牧刚刚那句略带暧昧的话语,此刻两人真实的关系呼之欲出……   郑远岑脸色更难看了,沈晨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倒并不是因为真的爱江宁到要生要死的地步,毕竟总共也没接触几次,仅有的几次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郑远岑是因为求不得而对江宁有了一点执念;沈晨这个人就纯粹一点了,他是一步一个血脚印从枪林弹雨中爬到这个位置的,属于男人的天性让他下意识去追逐比他强大的存在,加上江宁的长相本来就很俊美,再有之前那属于人鱼的面貌被他们见过一次,心里朦朦胧胧就生出了一点旖旎的心思。   只可惜这点心思还没来得及发酵出来,就被秦牧这一下打击到了深渊里。   是以脸色自然不可能好看。   江宁见秦牧乖乖喝牛奶了,便顺势坐在他身边,开门见山道:“两位是来履行约定的吗?”   郑远岑都想苦笑了。   不愧是一对,这问话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辙。   他从随身带着的手提包里掏出十个小盒子一一摆在茶几上,把盒子全部打开,点了其中三个,道:“这三个是沈总的,剩下的是我的。”   江宁视线一扫,里面有手镯,有挂件,有玉如意,也有原石,各类首饰等等,十块玉全部玉芒内敛,已经隐约形成了小人的模样。   的确是十块玉魂。   他满意极了,轻轻颔首道:“两位果然守信,这十块玉魂品质很好,我们之间算是两清。”   郑远岑张了张嘴,“……两清?”   江宁抬眼看他,淡淡道:“郑先生还有何贵干?”   郑远岑微微皱了下眉,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斟酌了下用词,开口道:“我想聘用你做我们郑家的专属捉鬼师,每月的月薪由你提,还可以……”   “谢谢。”江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比较喜欢给自己打工。”   郑远岑还待再说,秦牧已经不客气的“嘭”一下把牛奶杯放在了茶几上,冷冷道:“既然咖啡也喝过了,玉魂也交来了,两位没什么事的话,是不是应该离开了?抱歉,我们一会还有事要办,没时间招待你们。”   “有事?”沈晨忽的开口,“说起来,我今天倒是听到一点消息,南郊那边的温家要祭祖刨坟,整个阴阳界一大半人都去了,你们所谓的‘有事’是不是这件事?”   秦牧现在看到他俩就浑身不舒服,一听这话直接就怼了过去,“是又怎么样?”   沈晨面色一变,却不是因为秦牧的挑衅。   他皱眉看向江宁,坚毅的面容瞬间凝重了不少,“你知道,做保安这一行,难免得跟一些三教九流打交道,消息来源的渠道比你们要多得多。”   江宁隐约感觉到了点什么,微微眯眼,“比如……”   “比如……”沈晨接道,“温棋笙的儿子们已经失踪至少六天了。”   江宁瞳孔一缩。   秦牧也觉得事情不太寻常,微微端正了神色,问道:“具体怎么失踪的?”   沈晨摇摇头,“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就失踪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温棋笙最宝贝他那几个仅剩的儿子,要不是他藏起来了,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被人抓走了。”   江宁忽的想起什么,“他们失踪之前,是不是其他家族刚刚开始刨坟?”   沈晨凝着眉想了想,“好像是有听说过,前后应该差不到两天时间。”   江宁深吸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转而道:“两位,我们现在还有正事要做,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   ……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客气赶人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江宁估计是真有事情,看那凝重的脸色就知道了,便也没多做停留,起身告辞了。   等两人一走,江宁便把固魂戒放在茶几上,一块玉魂一块玉魂开始试探起来。   不出预料,笔记本重新显现出字迹,这回有十块玉魂,足足能看十页呢!   “孩子,李弘的线索估计你已经得到了,那份名单上的名字至关重要,你一定要把所有人全部刨过去,记住,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哪怕已经找到那个人,也要把所有坟都刨完。”   “孩子,不知道你找到那个人没有,妈妈有点担心,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会开始与那个组织打交道,那个首领很强很强,爸爸妈妈联手在一起也只能和他斗个平手,你一定不要冒进,先保护好自己,再来救我们,妈妈给你指一条线索,温家。”   “温家的古怪之处我们已经调查很久了,直觉告诉我们,温家的人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而事实证明,我们的调查没有出错,以无辜生命换取来的能力注定不容于世,温棋笙一生滥情,外边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二十多年前,他层亲手把一个女人……孩子……仇……”   后边的字突然一片模糊,日记本的影像闪了几下,渐渐淡化开去,慢慢散落在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秦牧抓心挠肺简直都快郁闷死了,“啊啊啊正好看到关键部分了,怎么突然没了!温棋笙到底把那个女人怎么了?”   江宁把黯淡不少的固魂戒重新戴回手指上,无奈道:“戒指的力量消耗的有点多,得温养一段时间了。”   秦牧也是无奈。   这次玉魂倒是够了,没想到戒指能量不够了,简直郁闷死。   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刚刚日记本上的猜测,“你妈妈提到孩子,仇,是在让你给她报仇?”   江宁有些好笑,“妈妈不是那种偏激的人,我觉着她的意思应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报仇?”   秦牧隐约有了个猜测,“温棋笙把一个女人杀了,她孩子看到了,要给她报仇?”   说完他就摇了摇头,“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他在控制温家之后应该可以轻而易举杀了温棋笙才对,干嘛大张旗鼓做这么多事情?我看温棋笙那些孩子,多半也是他掳走的。”   他想了一会,想得头疼,最后干脆挥挥手,“不管了,我们收拾一下去温家看看吧,说不准到了那里会有线索。”   江宁点点头,“嗯,可以。” 第87章 温家的阴谋   温家的本家是在京城南郊一处靠山而立的巨大宅院中。   今天其他九家都已经刨完坟了, 也确定了坟里的尸体都在,而且都是本人, 如果那份名单是真的, 那就证明阴烛首领至少有九成几率是出自温家的。   这样一来,即使温棋笙什么都不知道,整个温家在一段时间之内也会被阴阳署列入重点监控名单,进行一番彻底的调查。   而这所谓的调查, 温家人肯定是不会乐意配合的,为了到时候这项调查可以顺顺利利进行下去, 少不得得动用一些强制手段。   今天来的看似是宾客, 其实都是来者不善。   江宁和秦牧过来的时候, 温家外宅已经有好些人了,显然都是和他们抱的同样的主意, 打算预先调查一番。   两人站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草丛边, 江宁道四处扫视一番, 道:“我先进去,你自己小心一点。”   秦牧点头啊点头,微笑道:“放心, 就是出事了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我可是有祖龙做靠山的龙!”   江宁微微眯眼, 面无表情看着他。   秦牧笑容一僵, 顿了顿, 无奈道:“好吧好吧, 我一定小心不让他们发现, 一定注意安全。”   江宁这才转过头去,沉默一会儿,淡淡道:“阴烛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他们若是会顾忌祖龙,就不会在你体内布下那颗珠子吸收祖龙的力量,有后盾固然是好的,但怕就怕在过于依赖后盾,会让你目空一切,最后栽在自己手里。”   秦牧悚然一惊,想想他刚才的想法,似乎的确有这个倾向。   本来他也不是这种人,但自从认了祖龙做爹之后,大概是往日空洞的亲情一朝被唤醒,有些纠正过枉了,一心想着有祖龙撑腰可以为所欲为,倒是没来得及摆正心态。   他点点头,这次语气总算正经了不少,“嗯,我会小心。”   江宁这才算是松出口气来,点点头,“不要勉强,我会在前边牵住他们的注意力,你有什么发现,让归凌和煌钦来找我。”   秦牧“嗯”了声,“没问题。”   江宁叮嘱一番,心里总算安定一些,便迈步走了出去。   一路走到门口,手指一抬递上一张蓝白色的请柬,是早上的时候江恒给的,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守门人挺懒洋洋站在那里,见是个脸生的人,本来还不太在意,漫不经心接过请柬,往上一看邀请人,“阴煞”两个字狠狠撞入了眼帘。   他霎时间一抖,脸上的表情生生从轻慢变成了恐惧,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前院里正在三三两两议论着什么的人群听到这声惊叫,声音顿时一静,齐齐把目光转向门口,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惊讶,嫉妒,排斥,恐惧,嫌弃。   守门人大概也是觉得这一声惊叫很失礼了,恐怕得罪了面前这个人,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几乎是有些哆嗦的把请帖给他递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您……您请进……请进……”   江宁眸色微深,抬手接过那递回来的请帖,随意塞入衣兜里,迈步走了进去。   所到之处,人群齐齐为他分出一条道来,谁也不敢靠近他身边三尺距离。   这就是阴阳界里的人对待阴煞的态度吗?   敌意,惧怕,又不得不讨好,但还是带着极浓重的排斥。   怪不得秦牧那么不待见阴阳界的人,一提起来就是冷笑嘲讽,在这种环境里浸淫了十多年,是谁都会出点心理问题的,秦牧能按捺住不动杀心,已经是很强大的控制力了。   不由得,他有点心疼他。   怪不得他一遇到他,就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死都不肯放开。   因为他们是同类,只有他们不会嫌弃彼此,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彼此。   他突然间有点想把他抱在怀里。   “啊呀!”   一声惊叫猛然从身后响起。   江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守门人捂着一边脸,又是恐慌又是惊怒道:“谁?谁打我?出来!”   门边一小截半指长的龙尾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一片金色的华光,眨眼就消失不见,快的以为是错觉。   江宁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心情瞬间多云转晴,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温家的庭院偏向于古典风格,前院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一片波光粼粼的池塘,池塘之上种了大片的莲花,不时有锦鲤嬉戏争闹,其上连接了很多石桥,池塘边还有三三两两的精致小亭子,看上去古色古香,十分有韵味。   “宁弟弟!”   一边有人开口叫了一声。   江宁侧头看去,江妍正坐在一个小亭子里休息,江恒坐在她身边,一副小媳妇乖乖孩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脚步一顿,转身走了过去,轻轻颔首,“妍姐。”   江妍依旧是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一头浓密的波浪长卷发,性感又妩媚,就像一只时刻散发着恐怖魅力的美杜莎。   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笑眯眯的拍拍她身边的石凳,“过来坐。”   江宁也没犹豫,顺从的在她身边坐下了。   江妍视线在周围一扫,没见着另一个人,不由疑惑,“就你一个人吗?秦牧呢?”   江宁表情淡淡,若无其事道:“他刚觉醒龙脉,身体虚弱,还在家休息。”   江妍挑挑眉,“在家呀,不错不错,这样就暂时没人和我抢宁弟弟了。”   江宁嘴角一抽。   江妍捂着嘴“扑哧”一笑,“行了,不逗你了,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说点事,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温家那几位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我们怀疑是阴烛的人干的,就在刨坟开始的那两天,多半是阴烛以他们为把柄,要挟温棋笙做了什么事情。”   这个消息……   江宁徐徐吐出口气。   看来沈晨的确没骗他,温家这一次不知道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缓缓道:“说起这个,我从妈妈的笔记本里得到两条线索,第一,妈妈让我把名单上所有的坟全部刨一次,就算找到那个人也不能停下,第二,她说温家的能力是用无辜人的生命换来的,二十多年前,温棋笙曾经亲手把一个女人……”   ,   他顿了一下,看江妍一副被勾起兴致的模样,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后面的字迹很模糊,只隐约能看到三个字,孩子,仇。”   江妍嘴角一抽,“没了?”   江宁很诚实的说:“没了。”   江妍:“……”   江宁:“……”   江妍深深吸气,吐气,努力维持风度,笑道:“所以许婶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孩子,仇,那个女人的孩子要报仇?”   江宁点点头,“大体应该是这样没错,那个女人九成九是死了,只是不知道温棋笙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一般的杀人可是不会获得什么能力。”   江妍“唔”了一声,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这样的话,情况是有点严重了。”   一边老实不吭声的江恒默默举起一只爪子,弱弱道:“那个……姐啊……”   江妍淡淡瞭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江恒身子一正,迅速道:“我和温十少爷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之前我俩聊天的时候,他和我说过,他娘患了一种怪病,查不出来病因,身体慢慢虚弱致死,吃什么药都不好,他之前以为是什么其他查不出的病症,没有多想,他娘的死和那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江妍凝着眉想了想,“温十的娘?我记得那是温棋笙唯一承认过的一个女人,入了温家的祖坟,对了,那份名单上有温家的一个女人名字,是她?”   江恒苦了脸,“他娘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温棋笙虽然滥情,外面女人多如狗,但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那些女人一个一个都神秘的紧,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来,一会去了后山,也只能根据墓碑上的名字辨认了。”   江宁忽的想起什么,“妈妈说过,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漏,即使找到我们要找的人也要把坟全部刨一次,她指的会不会是这个女人?难道……”   江妍猛的一拍桌子,“她的死有什么蹊跷!”   这就是一件值得耐人寻味的事了。   阴阳界的人都知道温棋笙外面女人很多,但却都不知道那些女人到底是谁,也从没见他带在身边过,只知道那些温家孩子都是他从外边抱回来的,做过亲子鉴定确定是亲生孩子。   那么,那些孩子的娘呢?到底去了哪里?   会不会……已经和那个女人一样,全部……死了?   江妍猛的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如果真和她猜测的那样,温棋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啊?天呐,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江恒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实在是这个猜测太可怕了,因为温家不止温棋笙这一代,他上面还至少传承了五代人,温家的体弱问题也延续了五代,如果……如果是真的……   江恒瞬间觉得面前这古色古香小桥流水的庭院都变得阴森可怕了起来。   江妍越想脸色越白,最后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深深喘了口气,“不行,我得去找爷爷说清楚,温家的问题太大了,温棋笙一定不会让我们抓到刨坟的把柄进行彻查的,他一定会做些其他事情!”   江宁和她是一样的想法,然而他还没起身,忽然一边的池塘水面“噗通”一声响,一条红色锦鲤跃了出来,明明是一条噗通的鱼,江宁却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能从那张鱼脸上看出一点其它的情绪。   恐惧,绝望,彷徨,无措。   他刚要出口的话忽的就顿住了。   鱼入水中,溅起“噗通”一声水花,眨眼就消失不见。   江妍正要转身走人,忽的发现江宁定定的盯着池塘看个不停,不由疑惑,“宁弟弟,怎么了?”   江宁深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缓缓说:“如果……温家的陷阱已经开始了呢?”   江妍一愣。   江宁抬起一手,指了指一边的池塘。   江妍脸色微变,“你是说……”   没等她话音落,池塘底下忽的浮上一大片阴影,阴影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池塘。   这时候,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发现了问题,惊怒声四起,有人质问,有人慌乱惊叫,有人往池塘里扔东西,场面瞬间乱成一片。   阴影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缓缓露出了真容。   霎时间,本来还吵闹不堪的池塘边整个陷入一片寂静。 第88章 上古异兽   那是一团古怪的黑气。   黑气不断的翻腾, 涌动, 渐渐汇聚成了一只奇异的异兽。   不,那并不算是异兽, 只能算是一团黑雾组成的,拥有异兽形态的东西。   那“异兽”形如黑马,身形却足足有四五层搂高,马嘴之中利齿满布,双眼更是血红一片,背上的鬃毛与马尾像是一片燃烧的黑色火焰, 四蹄之下黑色云雾涌动不休,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恐怖凶兽。   江妍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俏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梦魇……竟然是梦魇兽……”   江恒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温家……竟然藏了一只梦魇兽……”   江宁瞬间感觉到了体内阴煞的蠢蠢欲动。   他对上古异兽的了解并不太多, 但祖龙同样作为上古异兽的存在,阴煞对上它几乎是没有赢的机会, 这让他心下谨慎了不少, 不敢贸然放出阴煞去对敌, 问道:“梦魇……相比祖龙如何?”   江妍深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上古十大异兽你应该知道, 除了守卫四方的四神兽, 便是太阳烛照、太阴幽荧、应龙、黄龙、螣蛇、勾陈。祖龙是黄龙的直系后代, 身份尊贵, 实力强大,但终究不如黄龙,而梦魇兽,是仅次于十大异兽的存在,因为它那逆天的能力几乎是所有上古异兽的噩梦,谁也无法阻挡。”   江宁凝眉,“奇异的能力?”   江妍抬手捂住眼睛,苦笑道:“入梦,食梦,吞噬记忆,以及,噬魂。”   她声音艰涩道:“我似乎有点明白温家人为什么代代能力强大,却身体虚弱以致短寿了,如果不出意外,这只梦魇兽不会伤害我们,它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   她张了张口,有点说不出来后面那几个字。   江恒接过话头,淡淡道:“篡改记忆。”   他说:“今日之后的我们还是我们,却也不是我们,被梦魇兽篡改过的记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江宁从他们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异样,“你们……不想反抗?”   江妍几乎是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苦笑道:“不是我们不想反抗,是没办法反抗,梦魇兽的能力相当可怕,越了解它的人越是绝望,就连祖龙都无法阻挡,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现在我看着你,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是不是真实的你。”   她双眼发直的看着半空中自出现开始就动也未动的梦魇兽,喃喃道:“我都分辨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里,自梦魇兽出现的那一刻,梦境与现实就在它的掌控之中,你攻击的是它,很可能就落在我们身上,你看看现场这么多人,有谁贸然攻击了吗?”   江宁环视一圈,凉亭里三三两两坐着一些阴阳界的人,都是面色惨白的瞪着半空中的梦魇兽,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偶尔有几个不了解情况或者按捺不住的人试探性的丢出一两张符篆,都会被身边的人连忙拽回来。   “梦魇兽最恐怖的能力就是虚幻现实。”江恒缓缓道,“它不会弄出什么刀山火海,它会创造出一个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梦境,让你身处其中完全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而在梦境里死了,你也就真的死了。”   所以现在,虽然他们还站在这里,但却完全不敢肯定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是在现实里,就算只是梦境,一道攻击落出去,打中的也很可能是亲近的人,谁也承受不起亲手杀死亲朋好友的痛苦。   自明白那异兽的真实面目开始,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被动的境地之中。   他颓然道:“破开这虚幻现实的唯一方法,是绝对的力量,可即使是你的阴煞 ,也是比不过梦魇兽的。”   不对,太不对了。   江宁下意识摇了摇头。   只是一只梦魇兽而已,就算它真的强大如斯,就算它真的不可战胜,怎么会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呢?那可是妍姐啊,怼天怼地连秦牧都敢勾搭的妍姐啊,她不冲出去一高跟鞋戳梦魇兽脑门上已经算客气了,怎么还会颓败的坐在这里唉声叹气?   难道……难道……   他脑海里略过某个猜测。   正巧在这时,旁边凉亭里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终于忍耐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圆环猛的一下对着半空中的梦魇兽抛了出去。   圆环在半空中见风即长,金色的环身上燃烧起宛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火焰,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打在人身上,瞬间就可以化成一具焦尸。   半空中的梦魇兽不慌不忙,只是抬起前蹄,轻轻一踏,霎时间一层涟漪一般的波动以它前蹄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景物倒转,场景有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等再清晰起来的时候,那圆环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那中年男人身边一个娇俏少女身上突然燃起一片金色的火焰,而一个金色的圆环正戴在那少女漂亮的脖颈之上。   从惨叫响起再到消失,前后时间不过五秒,少女身边的人只来得及下意识躲开,等再要想法去灭火的时候,那少女已经直直倒地,再也动弹不了了。   中年男人怔愣半响,面庞猛然抽搐了一下,一声凄厉哭叫冲口而出,“女儿——!”   随即连跑带爬冲过去,不顾那焦尸身上灼热的温度,抱起它紧紧按在了自己怀里,凄厉的哭嚎起来。   梦魇兽高居半空,对这场惨剧无动于衷,只是那双血红色的双眼中似乎有一种冰冷残虐的嘲讽之意。   经过这一出动乱,更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江宁紧紧皱着眉头,心里那种诡异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中年男人明明有女儿,明明很在乎女儿,却非要第一个出手,一出手还是那么恐怖的杀招,这种感觉就像是……警告。   那头梦魇兽故意放给他看的警告。   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贸然对它出手,不然后果,就是他身边两个人的生死。   江宁冷冷的盯着那只梦魇兽血红色的眼睛,看惯了阴煞的眼睛,再看梦魇兽的,便能轻易区分出两者的区别。   阴煞是一种孩子气一般的天真调皮,眼虽血红,煞气缠身,偶尔也会发发脾气,凶残的吞一两只煞鬼,但却没有那种冰冷恐怖的杀意,更像是一个被惹毛的熊孩子,吞吃煞鬼只是它的手段,而非兴趣。   这只梦魇兽,却像是一只以玩弄人心为目的的残虐存在。   它在欣赏着众人恐惧却又不敢乱动的心情,并以此为乐。   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发不可控制,必须要找到违和的那一点,尽早破了梦境。   到底是哪里不对?   江宁冷静的沉下心思索起来。   从他进入这庭院开始,他就在四处观察这里,小桥流水,雅致古典,的确是一座风景很好的庭院,池水里的荷花也很漂亮,鱼也很悠闲……对了!   他猛的一眯眼。   鱼!   他在发现梦魇兽的前一刻,也发现了鱼,那时的鱼是绝望的,恐惧的,彷徨的,而那时的鱼是悠闲的,自在的,轻松的。   之前满池的鱼在他和江妍姐弟前后几句话的功夫全部消失不见,就剩一条仓皇无措的鱼跃上水面,暴露了踪迹,接着就是梦魇兽出现。   鱼生于水,对于水里的变化最为敏感,前后短短这么一点时间,怎么可能所有的鱼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还姿态那么悠闲的在水池里到处游玩嬉戏?   除非……   他一开始进来庭院的时候就已经入了梦魇兽的梦,而刚刚出现的鱼,是个不可控的意外!   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水里,以至于让梦魇兽提前暴露了踪迹,那条跃出水面的鱼,只是某个经过伪装的幌子!   想通这一点的同时,他立刻起身,纵身一跃跳入池里,“噗通”一声响,转眼就消失不见。   江妍立刻站起身,惊叫道:“宁弟弟,快上来!水下面是梦魇兽的地盘,很危险的!”   江恒也急急喊道:“微!上来啊,你死了爷爷会打死我们的!”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喊,却谁都没有跳下去把他捞起来。   这让江宁确定了心里最后一个猜测:眼前的江妍和江恒,是梦魇兽伪造出来的梦境,不是真的。   江妍性烈如火,对江宁亲如亲姐,江恒虽有点贵公子的小毛病,但是极讲义气,若江宁遇险,他们会做的是毫不犹豫扑上去和他一起赴险,而不是站在那里,大喊大叫。   巨大的鱼尾猛然一摆,江宁视线在水中一扫,便见到了莲花丛中牢牢被莲花根茎束缚住的小鱼。   就是刚刚跃出水面的那一条。   他始终紧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毫不犹豫冲向了小鱼。   而那条犹自在挣扎的锦鲤见他游过来,瞬间挣扎的更加厉害了,那张僵硬的鱼脸上不知怎的现出一抹惊惧的神态,鱼嘴上下张合,竟然突破生理极限,硬生生吼出一句话来:“啊啊啊啊鲨鱼别过来!”   江宁猛然一顿:“……”   小鱼拿鱼尾扒拉扒拉,把身边的莲花根扒拉到自己身上,企图把自个塞进去,装不存在。   江宁眼神诡异:“……”   他深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秦牧,梦该醒了,鱼是不会说话的。”   小鱼:“……”   江宁:“……”   秦牧:“……”   江宁:“……”   秦牧干巴巴道:“鲨……鲨鱼说话了……”   江宁:“……”   好想揍鱼啊…… 第89章 定情   江宁慢慢游过去, 伸手把秦牧身上的莲花根须扯了下来,看着面前蔫头耸脑的锦鲤,好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水里了?”   受梦境影响, 秦牧眼中的江宁是一头恐怖的鲨鱼, 虽然是体型比较小的鲨鱼, 那也是吃鱼的啊!   它不太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拼命告诉他面前的鲨鱼是江宁, 这才把那点别扭给勉强压了下去, 解释道:“我本来是要去后院看看的, 因为这水池连通了整个温家地下,就想着走水路过去, 然后一入水就发现有点不太对。”   它想了想,解释道:“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具体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就是觉得这水有点问题,沉到水里就感觉心里发慌, 而且这水里除了莲花之外没有任何一条鱼, 任何水生动物都看不到,怎么想怎么奇怪, 就想过去提醒你一下, 然后游着游着……”   它整条鱼的鳞片都泛出一点薄红色, 小声道:“游着游着……我就感觉自己是一条鱼, 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 , 只隐约记得我是要去提醒你,再之后跃出水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宁脸色凝重,他简略把上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末了总结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梦魇兽制造的梦境里,如果我猜测没错,温家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没打算让梦魇兽出现的,更可能的是让它神不知鬼不觉的篡改我们的记忆,这样的话,刨坟出来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完全是由他们捏造的,只是被你入了水,察觉到你的龙气,惊动了梦魇兽,所以让它提前出来了。”   他蹙了下眉,脸色不太好看,“现实中的我们定然处于昏迷之中,在被梦魇兽强行篡改记忆,如果待的时间长了,事情就不可逆转了,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梦境。”   “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了它是梦境,破梦境倒是不难。”   秦牧摆摆尾巴,沉吟道:“梦魇兽全盛时期的能力连父亲都不是对手,根据古籍记载,传说祖龙和梦魇兽之间很有些仇怨,按理来说,现在上古异兽有天道制约,除了融合于人族气运的祖龙和以人类身份存活的麒麟,是没有上古异兽存在的,它既然能活下来,实力必然受到了致命打击,不然也不会依附温家,如果在它全盛时期,我不可能那么轻易挣脱出梦境的。”   它想了一会,得出结论,“梦境与现实必然有交汇的一点,应该就是那只梦魇兽了,只要我们对它进行攻击,破掉它不难。”   江宁四处看了看,“应该是在水里的某处地方。”   秦牧正要点头赞同,突然,水面上又是一阵动乱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浮了上去,透过水面向上看去,只见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弥漫了一层浓浓的黑雾,半空的梦魇兽已经消失不见了,众人双眼发红神智错乱,开始向周围的人发出了攻击,但好歹还拼命克制,没放出水面杀招,就是你打我一掌我揍你一拳,情况已经开始失控了,就连江家姐弟也开始向着对方拳脚相向。   江宁唇角紧抿,“他们……到底是真人还是梦境的幻象?”   秦牧道:“是真人,也是幻象,人的确是他们,只是被梦魇兽操控了,他们的魂魄没有阴煞和阳煞的保护,容易被梦魇兽趁人之危,我们必须尽快破了梦境,不然他们都会死。”   江宁慢慢沉思起来:“梦魇兽的能力争对的都是魂魄,就连刚刚的出场都是黑雾凝聚,看上去没有实体,那么,应该可以用阴煞吞噬它。”   他说到这里,语气猛的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我记得,阴烛那个面具人一直在想办法制造阴煞,如果他真的是出自温家,如果温家的能力的确和梦魇兽有关……”   秦牧浑身的鳞片都炸开了,“你是说……他的目的是……吞噬梦魇兽?”   江宁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我先用阴煞试试看。”   他说着,抬起手,指尖一簇簇黑色的阴煞蜿蜒而出,循着地面上那些漂浮的黑雾试探性的延伸了过去。   不出意外,黑雾一点一点被阴煞吞噬,但这却彻底激怒了梦魇兽,散落的黑气重新在半空凝聚成实体,巨大的黑马双眼血红的盯着他们,马嘴龇起,露出底下阴森森的雪白尖牙。   秦牧尾巴一摆,一条金色的龙影在它背后缓缓成型,龙尾一荡,一个纵身就朝着江宁扑了过去,兴奋道:“嗷嗷嗷嗷嗷!”   小伙伴我来了!   江宁瞬间感觉到体内阴煞蠢蠢欲动,一个可怖的黑影出现在它背后,正是阴煞的本体。   这俩家伙刚一见面,立刻抱在一起滚了一圈,气得半空的梦魇兽四蹄一踏,汹涌的黑气瞬间朝着他们涌动过来。   好在两只还算靠谱,意见危险来临,立刻正经起来,阴煞直接化出巨大的本体,按照以前对付煞鬼那样直接就朝着梦魇兽扑了过去。   梦魇兽前蹄又是一踏,空间波纹荡漾开来,周围景物慢慢开始模糊起来,眼见又是想要拉替身帮自己承受攻击了。   阳煞龙尾一摆,身形立刻暴涨,身上涌动的磅礴阳煞烈烈似火,燃烧的空气都开始劈啪作响,硬生生止住了那越来越模糊的景物。   阴煞阴森森的笑着,完全忽视了那些对着它伸来的黑雾,然后它对着张开像是手臂一样的两边身体,向着梦魇兽合身扑上,巨大恐怖的身体足足有梦魇兽两倍大,在外人眼中看来,就是阴煞扑上去抱住了人家,任梦魇兽挣扎的再厉害,死都不松手!   活脱脱一个浪荡登徒子!   阳煞气得浑身上下的龙鳞都炸开了!   我的小伙伴,怎么可以抱其它兽!   阴煞和阳煞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严重到阳煞直接一头扎过去,龙身化成满身可怖的阳煞之焰攀附到梦魇兽身上,誓要把这头让它吃醋的兽给毁灭掉!   当然,它小心的没烧到小伙伴身上,还算保持了最后的理智。   江宁和秦牧在水里看着,感觉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不由面面相觑。   江宁有点不太放心,“它俩就这样……没问题?”   秦牧也不太确定,“应该……没问题……吧?”   梦魇兽在半空中拼命的挣扎嘶鸣,身周黑雾涌动不休,然而全都被阴煞毫不客气的吞噬了,它整个本体都被阳煞的火焰撕咬焚烧,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完全消散感觉。   江宁无语片刻,感觉有点像做梦。   他本来以为梦魇兽很难对付,祖龙都不是它的对手,连祖龙都打不过的阴煞更不是它对手,本打算和秦牧联手试探一下它的实力,结果倒好,直接不用试探,这俩伙上去就把人家压制的死死的,直接都拆吃入腹了。   早知道这样,他一开始就关门放阴煞了!   他深吸口气,理了理思绪,缓缓道:“这样看来,阴煞的确可以吞噬梦魇兽,温家的事情应该算是有点眉目了。”   秦牧冷笑一声,“之前我还奇怪,既然温棋笙有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谁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女人也是,一个个都神秘得紧,没一个露出蛛丝马迹,更别谈什么争风吃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它看着半空中的惨叫挣扎的梦魇兽,语气轻缓,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如果她们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叫温棋笙的情郎呢?”   这话一落,江宁也不说话了。   这的确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梦魇兽拥有篡改记忆的能力,如果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还好说一点,如果是强迫,事后再篡改记忆,那么温棋笙到底祸害过多少人,偏偏那些人还不自知,甚至连为自己维权都做不到,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梦魇兽的逐渐虚弱,周围的空气也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景物渐渐开始模糊起来,岸上失去梦魇兽控制的人群开始陷入沉睡,身体一点一点化作虚无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回到现实中的身体里去了。   江宁冷冷的看着半空中梦魇兽越来越小的身体,眼睛虚虚眯了一下。   温家……   温家啊……   从他们一踏进庭院开始就是一场梦魇兽所布下的梦境,梦境里的一切都受梦魇兽的主宰,想让他们看什么,自然就可以看到什么。   比如说……   刨坟的时候,坟里的尸体一切如旧。   只要中间不发生意外,只要一切照常,他们直到出了庭院,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一场虚假的记忆里走了一趟,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温家自然可以脱离嫌疑。   可梦魇兽出现了,引它出现的是秦牧的化龙入水。   梦魇兽与祖龙之间有所仇怨,感应到龙气,按捺不住出动,所以提前暴露了踪迹。   因为梦境之中只有他和秦牧不受控制,所以梦魇兽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自己身上,用江家姐弟的言语影响他,弱化他,再有后来那一幕父杀女的警告。   只是不巧,秦牧的出现破了这看似完美的一局,局势已经彻底逆转。   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两人的身影也渐渐开始虚幻起来。   秦牧喃喃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阴烛的人在其中掺了一脚,我们现实中的身体……”   “你在水里,不会有事。”   江宁停顿一下,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笑。   那笑很轻很淡,就像清风拂过水面,轻轻浅浅,略微弯起的眼角更有一种戏谑调侃的味道,他轻笑道:“我救过你那么多次,不让你救我一次,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秦牧被他说得一愣,心里抑郁的情绪稍微缓过一点,也是一笑,“好啊,俗话说英雄救美,如果这次我救到了你,美人准备怎么报答我?”   江宁微仰着头,看似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以身相许如何?”   秦牧整条鱼都僵了,吭吭哧哧,“以……以身相许?”   江宁眉一挑,“英雄不答应?”   秦牧鱼鳍一抬,声音瞬间都大了不少,“哪……哪有,我求之不得。”   说完一怔,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   秦牧道:“我会去找你的。”   江宁轻轻颔首,“我等你。”   周围的景物崩散的越来越厉害,神智似乎也开始昏沉,眼前朦朦胧胧渐渐看不清事物,唯有对方的话语依旧徘徊在耳边。   江宁轻轻叹气。   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傻的龙。   都被梦魇魇着了,还没忘记给他示警。   如果不是把全副精力都用在通知他身上,但凡对自己注意一点上心一点,有阳煞护身的它也不会坠入梦魇编织的梦里,以为自己就是条鱼了。   傻龙。   傻的让他心疼。   眼前一片短暂的晕眩过后,身体渐渐有了一丝沉重感。   然后他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不怎么好。   手腕脚踝冰凉沉重,似乎被什么铁箍之类的东西束缚住了,身下的触感倒是很柔软,应该是床铺一类的东西。   最糟糕的是,阴煞完全被压制了。   按照以前的经验,周围至少放了二十颗噬魂珠,   啧,还真看得起他。 第90章 温生玉   还算好的一点是,他并没在周围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他缓缓睁开眼睛, 打量一圈。   是一间卧室。   占地差不多有五十平米, 装修简约大方, 除了床, 卫生间, 还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他缓缓坐起身来,抬手揉了下抽痛的眉心,余光瞥到手腕上一个样式华美的铁环,动作猛然一顿。   “那是电击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那面具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热腾腾的一晚粥, 他把托盘放到桌上, 微笑道:“只要你的动作太过剧烈, 它就会释放出一道电流击晕你的身体,不过一般时候它就是个华美的首饰, 你可以当它不存在。”   江宁轻轻吸气,长长吐出,他坐在床上没动,淡淡道:“你的目的。”   面具人看着他, 微笑道:“放心, 你不会有事, 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能力, 完成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事成之后,你依旧可以好好活着。”   江宁沉默一会,问道:“我父母在哪?”   面具人似乎心情不错,很耐心的为他答疑解惑,“他们很好,只是没有自由。”   江宁微微松出口气,总算有心力放在其它问题上,“温棋笙那些儿子,是你绑走的?”   面具人点点头,好脾气的说:“是啊,我以他们为要挟,让温棋笙操纵梦魇兽帮了我一个小忙,把你请过来了。”   江宁微微眯眼,问出了那个困扰在他心里很久的问题,“你和温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具人轻轻一笑,那笑容颇有点嘲讽的感觉,但除了嘲讽,还有点莫名的悲凉愤怒,“什么关系啊?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仇人吧。”   他说着,一笑,“不共戴天的仇人,对,就是这样。”   江宁难得的没说话。   他从那语气里听出了一股绝望凄凉的味道,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一提起温家这两个字,语气都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这是情绪极度不受控制的表现。   他和温家的牵扯,应该很深很深。   面具人深深吸口气,微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温生玉的少年。   少年有个爱他的母亲,还有个可爱的弟弟,家里虽然贫困,但因为母亲的开朗和弟弟的活波,日子总是过得有声有色,幸福极了。   他们的父亲据说在母亲怀孕之后就出车祸死了,但母亲一直坚强的独自把他们抚养长大,也为了他们拒绝再嫁,为此不惜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温生玉以为日子一直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下去,等他大了以后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然后接济弟弟,照顾母亲,再娶妻生子,让母亲尽早抱上孙儿。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并为此而努力。   直到他二十岁岁那年,有个男人来了他们家,自称是他和弟弟的父亲,叫温棋笙。   温棋笙说,他是个大家族的家主,那年出了车祸,幸好最后活下来了,但回头去找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他们,刚刚才找到。   温生玉高兴极了,他有父亲了;母亲也高兴极了,丈夫死而复生了;弟弟也高兴极了,他可以吃更多的零食,不用担心没钱了。   就这样,他们一家搬入了温家的主家,所有人都称呼他们:温大公子,温二公子,夫人。   他们在温家学习阴阳术,学习五行道法,学习驭鬼,学习一切可以学的东西,也在阴阳界闯出了一小点名头,每天父亲都在关心他们的学业,母亲含笑鼓励,日子过得幸福极了。   只是唯一有一点,母亲自从住进温家,身体就慢慢开始虚弱,大大小小的病一直不断,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好。   温生玉很是着急,他翻阅大量的古籍,偶然发现墓穴中生存的一种植物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侵。   他闯了一座大墓。   那是明朝一座国公墓,墓主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展奕。   他贸然的动作惊醒了沉睡的亡灵,幸好展奕性格潇洒温和,不伤人命,自觉是温生玉唤醒了他,便跟着他出来游览人间。   展奕是一只煞鬼,因为这世间对于煞鬼限制很多,必须要时刻处在监视之下,温生玉不忍他被抓,就一直没向外透漏他的身份。   他们回到了温家,温生玉高高兴兴的拿着那株从墓穴得来的药材给母亲吃。   可是,没用。   母亲的身体依旧在虚弱,不断的虚弱,谁也无法阻止。   展奕说:那株药草是他入土时带进去的,年份足足有一千年以上,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一般的凡人吃一株绝对可以脱胎换骨,除非母亲所得的病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来自于魂魄。   魂魄……   可问题是,温家是炼鬼师世家,他母亲是温家家主夫人,哪里来的宵小敢争对他母亲的魂魄做手脚?   他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展奕却说:一般的确没人敢,可如果这个人,是温家家主呢?   温生玉大叫着不可能,并和展奕吵了一架,要他道歉。   展奕却也是倔脾气上来,赌气飞出去自己游荡,不理他了。   温生玉还是觉得父亲不可能这样做,但或许是因为展奕的话,他多少留了个心眼,在某天晚上父亲夜宿在母亲房间时,他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暗中放在母亲床头的针孔摄像头。   然后便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母亲身上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魂气被从身上吸出,进入她身边的父亲嘴里,而他那白日里温和慈祥的父亲,夜里却是变成了一头怪兽。   马脸,人的上半身,马的下半身。   ……彻彻底底的怪物!   瞬间的惊惧让他脸色惨白,不管不顾就冲到母亲房里,要把母亲从怪物手里救出来。   可是当他推开母亲房门的时候,父亲又恢复了人身,还一脸不满的责怪他,打扰母亲休息了。   温生玉怎么肯放心把母亲留在他身边继续睡,那时候他的心已经临近崩溃,不管不顾的喊道:“你这怪物,放开母亲!”   这一喊,彻底捅了马蜂窝。   弟弟被争吵声吵醒,揉着眼睛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重新变成了怪物模样,巨大的身躯牢牢桎梏住他,要强行篡改他的记忆。   弟弟被吓怕了,但要救哥哥的心占据了上风,小小的身躯炮弹一般跑了过去,牢牢抱住一只马腿死劲往一边扯,甚至还动嘴咬了起来。   床上昏睡的母亲也被动静惊醒,哭叫着拿起身边的台灯兜头就朝怪物头上打了过去。   “嘭”的一声响,怪物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这下彻底激怒了怪物,怪物不想着再留余地了,他直接一蹄子踩了过去,弟弟当场就被踩死了,母亲也被蹄子踹到了脸上,本就虚弱的身体瞬间毙命,他也被踩到了要害处,濒死的时候,展奕突然冲了进来,抱着他就跑。因为来的猝不及防,怪物没有防备,就这么让他们一路逃了出去。   再之后,展奕为了救他,自愿与他签订了主奴契约,利用煞鬼强大恐怖的阴气强行停止了温生玉身体的时间,让他的生命就此终止在了死亡的前一刻。   他伤心极了,弟弟死了,母亲死了,都是为了救他死的,他趁着温棋笙出去的时候偷偷回去看过,被埋葬的他们身体里的魂魄已经没了,是被人硬生生抽出去的。   “温家人的身体总是很虚弱,但越虚弱,能力越强,你们以为是透支身体换来的法术,其实是错的,不是透支身体,是利用梦魇兽的能力吸取别人的魂魄,再转化成纯粹的魂力,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样一来,身体承受不住强大的魂魄,自然会越来越虚弱,而越是虚弱,能力就越强,但偏偏这一切都停不下来。”   面具人冷冷的一笑,“温家的祖先不知道遭了什么厄运,和那只梦魇兽扯上了关系,被它占据了半边身体,历代家主都是这样,白天是人,晚上就是怪物,它利用人的壳子逃避天道的追查,一边给予温家人强大的能力,一边在他们死后吞吃他们的魂魄,越是强大的魂魄越是美味,它当然不愿意放弃。”   “温棋笙一直想摆脱它的控制,但神魂被它所控,完全说不出有关它的消息,只能用一些其它的手段故意引起你们的注意,比如说,深渊之底你们和祖龙所说的刨坟之事。”   江宁瞬间想起来,那时候祖龙猜测过,温生玉是故意想把视线聚焦到他身上。   现在看来,的确就是这样。   “我一直想把母亲和弟弟的魂魄重新找回来,虽然魂魄已经被梦魇兽吞吃,但利用阴煞的话,重新把梦魇兽分解吞噬,再把他们的魂魄重组,也是一样可以让他们活过来,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再见他们一面,当面道歉,再送他们去轮回就好,为此我不惜付出所有,自己制造阴煞。”   “但是展奕……”他提到这个名字,唇角一弯,声音微微柔和了一点,“展奕他一直都很善良,他看不惯我那些阴毒的手段,但是身为我的奴鬼,他又违抗不了我的命令,是我对不起他,他为了救我失去了自由,我却仗着这一点肆无顾忌的利用他,伤透了他的心。”   他轻轻笑了一下,看着自己依旧白皙修长的手,柔声道:“我这双手罪孽难消,但他是无辜的,一切解决完之后,我放他自由,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他。”   江宁张了张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展奕在人鱼岛上与他定的那个契约。   也许,展奕他自己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   他救了温生玉,但却因此引来更大的灾祸,这只善良的煞鬼逃不过心里的自我谴责,一切都是他所造成,要死,他会和温生玉一起赴死。 第91章 英雄救美   现在刨不刨坟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已经确定了面具人的真实身份, 以及温家的内幕, 没必要再去惊扰入土的人。   温生玉故事讲完, 沉默半响, 缓缓低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来, 一点一点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底下的脸一如他的名字, 温润生玉, 只是过分苍白的皮肤将那张温雅的脸硬生生衬出几分森然的鬼气。   他微微一笑,“梦魇兽被你们重创了一部分魂魄, 剩下的大部分还在温棋笙体内,十位家主本来在后院陪同温棋笙一起准备刨坟事宜,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都被梦魇兽一锅端了,现在正陷在梦境里出不来。”   江宁眉眼微抬, 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似乎没被那个故事影响分毫,他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温生玉也不瞒他,微笑道:“我打算帮你觉醒阴煞的第三重。”   江宁瞳孔一缩,眼神微微的沉了下去。   “梦魇兽的能力极为强大, 这些年它连续吞吃了不少魂魄,你们刚刚吞噬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是无法战胜它的, 至少就现在而言, 你们遇上它, 只有挨打的份。”   温生玉淡淡道:“你们应该庆幸,它的本体去对付十大家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分身,有天道看着,现在的它暂时还无法肆无忌惮的作威作福,只能通过梦境篡改你们的记忆,留在你们记忆中的,只是温家毫无问题这个表象而已。”   他缓缓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等到晚上我们就开始,只有阴煞第三重的掌控万鬼,才可以彻底杀死它。”   他缓步往出走去,走到门口忽的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道:“我们没找到秦牧,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江家和许家的人都在梦魇兽的梦境之中,梦魇兽不死,他们被篡改的记忆永远不会恢复。”   他说完,便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咔哒”一声响,是门外被锁死了。   江宁环视一圈,唯有的一扇窗子是天窗,被锁的死死的,外面还加了一层铁栏杆,想出去是没门了 。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轻轻叹出一口气。   现在最难的不是怎么出去,而是即使可以出去也不能出去。   如果真如温生玉所说,许家和江家的人都在梦魇兽的控制之中,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总归记忆不全,谁知道梦魇兽在他们记忆之中动了什么手脚,如果留下什么后手,关键时候 说不准还会出其不意背后来一刀。   记忆这种最私密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随意动手脚?   可……杀了梦魇兽,就要按照温生玉的要求觉醒阴煞第三重。   煞之所以为煞,自然有人所忌讳的地方,就这样自然而然觉醒还好说一点,他的意志可以牢牢控制住阴煞不让它作乱,如果强制觉醒,一个说不好就会导致阴煞暴走,到时候的情况就不由他说了算了,恐怕他自己也会被阴煞吞噬。   走或是留,还真是个问题。   ————————   另一边,秦牧苏醒的时候,不出意外是在温家庭院的池水里。   它摆摆尾巴,慢慢悠悠游了上去,透过水面探头一看,上面果然已经没有了人影。   江宁也不见了。   它稚嫩的眉眼狠狠的皱了一下,隐约察觉到地面上有人在走动,还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眼珠一转,贴着池壁偷听起来。   “嘶,累死了,搬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家主到底要做什么……”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家主明显心情很不好,让他听到你就死定了!”   “没事,听不到,我刚刚见他脸色很苍白的回了主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   “家主身体不好?我听小刘说,家主让他去请几个女人回来,我们还猜测着是他养在外边那些女人呢,怎么这会儿还有兴致叫女人来?难道是……”   “嘶——!分遗产?”   “喂!你们别乱说,谁不知道温家的诅咒,进了温家门的女人,哪个有过好下场?”   “这倒也是,还蛮可怜的,都是些不得解的怪病,唉,不说这个,我刚刚可是看到了那个阴煞,别看是个怪物,长得可漂亮了!”   “是是是,我也看到了,比那个江妍还要漂亮,真可惜是个男的,啧,还被那个人要走了。”   “那可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命……”   “是啊……”   “唉……”   声音渐渐远去,慢慢的听不到了。   秦牧却觉得浑身被一桶冷水从上到下浇了个透彻,冷的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从这些对话里,他分析了出了四个信息。   一,这一切果然是温棋笙的主意;二, 所有人都落入了温棋笙手里;三,温棋笙身体因为某种原因受了伤,还要找女人;四,江宁被某个很可能是阴烛首领的变态抓走了,地面成谜。   阴煞和阳煞之间互有感应,地点距离相近的话是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它现在可以确定,江宁不在温家家宅里,但具体在哪里,也许距离有点远,他不太感觉得到。   看来,应该找一找知道的人了。   比如说……温棋笙。   正好看看他所谓的重病和女人是怎么回事。   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在发病的时候需要女人,还是那么多女人,真是想想就有问题。   它化成巴掌大的小龙,沿着水路一路往前行进。   梦魇兽性属阴,喜水,大概是为了方便它的生存,温家庭院的水池四通八达,几乎通遍整个温家,当然为了防止盗贼借此靠近,地下有很多铁网岩壁阻挡,如果是一个人肯定是通不过的,奈何秦牧不过巴掌大的一小条,找个孔洞就钻过去了,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直至他来到温家专用来招待贵客用的主厅。   这会儿距离进入梦境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属于女人的轻声细语从一边传来,应该是温棋笙叫的女人到了。   “不知道温家主叫我们做什么……”   “那不是金玉珠宝的老板娘吗?怎么也在这里?”   “咦?那是宋煜林吧,最近她演的电视剧挺热的,怎么也会来这里了?”   “他说身体不适,上有事相求,有什么事情竟然会求这么多人?”   “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慌慌的,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都来这里了,再走总不太好,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吧,我们这么多人,他总不会做什么蠢事。”   女人们疑惑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应该是都进正厅了。   秦牧摆摆尾巴,借着地上草丛的掩饰一路跟了进去。   它拿爪子在窗户上扒拉开一个口子,就见正厅里温棋笙坐在主位上,两边分列坐了六位妍态各异的女人,年龄看起来都在三十岁以上,脸上虽然都在微笑,神态却多少有点不耐。   温棋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一片失血般的惨白,他捂着额头虚虚靠坐在椅子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衬着他那惨白的脸色,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是语出惊人,“你们爱我吗?”   女人们似乎是惊愣了一下,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怒羞愤之色,一个脾气火爆的女人直接冷笑一声,“温家主在做梦吗?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温棋笙低低笑了。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空气里一闪而逝的划过一丝轻微的涟漪,瞬间笼罩了整座屋子。   霎时间,一些熟悉的记忆片段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走马灯一般闪过眼前,而那些记忆之中的她们,都是和温棋笙互诉衷肠,缠绵爱恋的姿态。   伴随着记忆恢复的,自然还有情感。   一时间六个女人全都身体颤抖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温棋笙又说话了,他微笑道:“既然爱我,正好我也爱你们,那么,我们融合为一,永远在一起怎么样?”   还不等这些女人露出什么太多的表情,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的人脸变成了黑色的马脸,下半身衣服撕裂的声音响起,健壮的黑马身躯撑破衣服束缚缓缓显露出来,整个人瞬间变成了半人半马的怪物。   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正厅。   “啊——!怪物,怪物啊!”   女人们争相逃命,那怪物却一点都不慌乱,它静静站在原地,马嘴勾出一个狰狞邪恶的弧度,缓缓张嘴,猛的一吸。   争相奔跑中的女人们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发虚动弹不得,一点点星芒一般的光点从身体里透出,缓缓向着怪物嘴边奔涌而去。   那是……   魂魄!   就在那怪物即将把魂魄吞吃入腹的一瞬间,一声震天荡地的龙吟声猛然响起!   “吟——!”   正气浩然,恢弘壮阔,龙吟中蕴含的浩然之气瞬间就让怪物吞噬魂魄的动作停了下来,失去牵引的魂魄重新归位,瘫软在地的女人们总算再次拥有了身躯的掌控权。   一条足足有五米多长的金龙一头撞破墙壁冲了进来,龙嘴一张,一口火热龙息喷吐而出,直直对着怪物冲了过去,瞬间遮挡了它的视线。   与此同时,它龙尾一扫,硬生生把六个反应迟钝的女人给扫出了门去,大声吼道:“快逃!”   女人们惊叫一声,面临生 死之危的现在,瞬间就把什么怪物金龙抛到了脑后,连忙一个个狼狈的站了起来,发了疯似的往出跑去。   “吼——!”   身后怪物的怒吼声响彻不觉,不时伴随龙吟阵阵,整座正厅倒塌一片,唯有两只恐怖的异兽搏斗之间传出的响动。   “吼——!龙!祖龙!我杀了你,杀了你!”   怪物发狂似的拿蹄子直往龙身上戳,即使金龙之身刀枪不入坚韧异常,依旧被怪物蹄子踏的闷闷作疼,秦牧简直觉得日了狗。   不带这么坑龙的,不过就是想看看温棋笙到底要做什么,哪知道他这么胆大,直接要对那六个女人下杀手,他要是不暴露,那六个人妥妥要死,可它现在不是这只梦魇兽的对手啊啊啊!   它一尾巴把怪物抽到一边,指望着弄出些响动来搬些帮手,可偏偏它们在这打了好半天,硬是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   联想到梦魇兽的能力,它又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   叫你多管闲事,以梦魇兽的谨慎,外面肯定被设了梦境结界,来的人都特么入梦昏迷了!   衰!   眼看坠入废墟里的梦魇兽又重新站了起来,秦牧干脆选准一个方向,很光棍的逃了。   话说温棋笙到底为什么突然变兽了啊啊啊!人兽的生殖隔离都不存在了吗?简直崩溃到要死!   于是一条龙在前边飞,一只怪物在后边追,好歹秦牧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怪物不能被人随便看到,不然事情就真大发了。   于是他跑的方向就是温家后山一片林密茂密的大山,也是温家祖坟所在的地方。   然后秦牧惊讶的发现一件事——越往后山跑,与阴煞之间若有所无的联系就越紧密,它兴奋的发现——江宁就在后山之中的某一片地方!   它激动的龙躯一震,速度瞬间暴涨一倍,把后边的怪物甩下去一大截,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就奔着一个地方飞过去了。   美人我来啦,英雄救命,以身相许,我幸福的下半身!   龙的速度何其之快,全力前进的时候,即使是一条幼龙也能比拟火车的速度,飞了不过一会,它就在后山里看到了一栋别墅。   只是周围有很多巡守的人,还有很多孤魂野鬼,以及一些一看就不好惹,狰狞凶恶的异兽。   它缓缓缩小了身形,藏在一颗树上眺望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面具人首领应该也在里面,它现在恢复了全盛时期,倒是不怕对方,但江宁在他手里,必须得谨慎一点,以免对方拿江宁搞出点什么事来。   这么一沉吟的功夫,心思瞬间转到了江宁身上,也就忘了身后还坠着个恐怖的大怪物。   以至于等它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大块头怪物锁定了它的气息,一路追踪而来,对着它一个猛子直扑而下,秦牧堪堪躲闪而过,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别墅里。   大块头不管不顾,双眼血红的追在它身后,四蹄如铁锤,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倒地,整座雅致的小别墅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被摧毁了大半。   直至一个人站了出来。   江宁本来正躺在床上研究手腕上的电击环。   那手环看上去很漂亮,通体银白,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有一块莹紫色的宝石,如果忽略银色是用来导电的金属,宝石是用来压制阴煞的噬魂珠,大概这真的算是一件完美的手环。   他研究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手环限制之下,只能走,不能跑,只能用主人的手纹打开,其它任何人都打不开。   若是强制打开,一瞬间释放出的电流足以把他瞬间击晕。   堪称坑爹。   他正在想一切可以想的办法打开这碍事的手环,外面突然响起一阵“丁零当啷”的重响,然后眼前一亮。   半个房子塌了。   江宁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迎面飞来一条巴掌大小龙,“嗖”的一下钻他衣服里,迅速在衣服里转个身,探出个龙头兴奋道:“美人我来救你了!”   江宁沉默。   秦牧继续催促:“我引着怪物把你的房间弄塌了,快快快,放出阴煞,我们一起打他!”   江宁继续沉默。   秦牧后知后觉感觉有点不太对,“……你怎么不说话?”   江宁深深吸气,深深吐气,一字一顿,缓缓地说:“我的阴煞被噬魂珠压制了。”   秦牧:“……”   江宁面无表情盯着眼前这头对着他扬起蹄子的恐怖怪物,心里默默想:秦牧把这怪物引到他面前来,到底是要谋杀他还是要谋杀他还是要谋杀他?   他到了这个时候甚至还在很认真的思索一个问题:不知道我一鱼尾抽过去,和他的蹄子谁比较厉害? 第92章 主动的亲吻   不过幸好他知道温生玉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 所以现在还可以很淡定的面对着那两只砸下来的蹄子。   然后不出意外的, 蹄子被一道光幕给阻拦住了。   那光幕还有非常庞大的反震力,那蹄子一砸上去, 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就把梦魇兽整只兽都给掀翻了。   一个人影挡在了江宁面前。   正是戴着面具的温生玉。   秦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闯了某种大祸,不由嘴巴微微张开,干巴巴道:“喵……”   江宁:“……”   他抬手捏了下某条龙的尾巴, 无语道:“你是龙, 不是猫!”   秦牧身子一颤, 尾巴正是龙的敏感之处,江宁这一捏,对着温生玉刚刚升起来的敌意都被捏到了九霄云外去,整条龙都酥酥麻麻的瘫在他手臂里不想动了。   这边一人一龙打情骂俏, 那边温生玉和梦魇兽却是一片剑拔弩张。   他冷冷的盯着地上翻身爬起来的梦魇兽,淡淡道:“父亲大人,您可是真的不在意您那些好儿子了?”   梦魇兽嗜血的眸子死死的盯住秦牧的方向, 语气沉沉道:“我只要那条龙。”   温生玉温和的提醒它,“这里是我的地盘,父亲大人要杀谁我管不着,但我至少能管管我那些弟弟的死活。”   梦魇兽微张的嘴里发出一声沉沉的低吼,充斥着一股威胁的意味, “你敢杀他们, 我定吃了你。”   温生玉微微一笑, 笑得冰冷又嘲讽, “那可是父亲大人的食物, 我怎么敢伤害他们,还是像先前说的那样,这座别墅您三天之内不许闯进来,三天之后,我自会将弟弟们双手奉上。”   梦魇兽鼻子里喷出两道黑色的火焰,血红色的眼睛深沉一片,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试试违约。   温生玉表情不变,依旧是淡定自若的笑,只是这一次却又多了几分危险的味道,“您再继续待下去,十弟怕是会承受不住万千厉鬼噬魂的痛苦,要消泯了呢。”   梦魇兽蹄子一扬,猛的一下狠狠踏在了地上,它阴森森的说:“三天之后,我定要将你的魂魄抽出来,炼制成傀儡供我驱使!”   话落,又狠狠瞪了眼藏在江宁怀里的秦牧,冷笑道:“祖龙的儿子,呵,当年你父亲从我嘴里夺走心爱之人,父债子偿,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好好清算一下这一笔账。”   说罢,它四蹄一踏,在瞬间从楼上跃了下去,在地上奔出几步跃入丛林里,转瞬就消失不见。   秦牧有点奇怪,“为什么是从嘴里夺走心爱之人?”   “因为对玉梦魇兽来说,喜欢的人就是要吃进肚子里,和对方身魂融为一体,永远的在一起。”   温生玉转过身来看着他,淡淡道:“当年的事情应该是,它和祖龙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生物,梦魇兽想吃了对方,祖龙救了对方,所以惹了梦魇兽,就这么简单。”   秦牧目瞪口呆,“真是个变态……”   它随即又想到面前之人是他的敌人,不仅之前暗算他夺走他的身体,还绑架了江宁父母,现在又绑架了江宁,总之就是四个字——仇深似海!   但他刚刚又从梦魇兽手底下救了他们。   就像刚刚,这个人完全可以说句不管它的死活,它和江宁就会面临一场生死劫难,但他出面护下了他们,就算是有了一场救命之恩。   这让一向爱憎分明的秦牧瞬间变得别扭起来,要冷嘲热讽炸毛敌视也不对,要放下身段感激涕零更是不可能,一时间僵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还好江宁向来比较靠谱,一手在怀里龙身上象征性的摸了一把,淡淡说道:“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他得和我在一起。”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温生玉低头看了眼秦牧,缓缓道:“阳煞的尊荣,不是我们这里可以容得下的,他可以回他父亲那里,等三天之后风头过去,如果我们可以成功,他不会有任何危险。”   秦牧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你答应他什么了?”   江宁温和的看着它,问道:“我们打算干掉梦魇兽,你是想参一笔,还是想回你父亲那里?”   秦牧想都不想就道:“自然是参一笔,你为什么会问我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说着,还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温生玉。   江宁同样看着温生玉,好脾气的说:“所以我没让它走。”   因为那压根不可能,秦牧可不是那种三言两语用什么借口就可以拐骗走的人,这条龙虽然有时候稍微蠢了点,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与其费那功夫哄骗他离开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半途会出什么乱子,不如把情况交代清楚,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他自己手上。   他若留下,他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他若选择离开……算了,只要他还是秦牧,那就是压根不可能的事儿。   温生玉沉默的看着他们,似是在权衡利弊。   控制一个江宁还好,再加一个秦牧,变数太多,如果不是怕逼到极处惹怒对方,不利于计划的实施,他也不必费力的在梦魇兽魔爪下保住秦牧。   还在思索,江宁又道:“你用我父母换取你母亲和弟弟的魂魄,这笔交易我无法拒绝,既然梦魇兽只有完全觉醒的阴煞才可以对付,我没理由不配合,只是阴阳相持,强制觉醒阴煞变数太大,阴煞随时可能暴走,有秦牧在,可以用阳煞进行安抚。”   这的确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温生玉沉思一会,点点头,“可以,今晚12点,我们开始,现在先换一个房间。”   重新在新的房间安定下来后,江宁把他醒来后的状况以及温生玉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秦牧。   “也就是说……”秦牧化成人形坐在他身边的床上,狠狠地皱了下眉,不赞同的看着他,“今晚 12点,他要帮你强行觉醒阴煞的第三重?而你还答应了?”   江宁略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现在没有其它退路。”他晃了晃手腕,示意他看向那个精致的手环,“有它在,我没办法逃,你带着我根本没法逃出去,况且……”   他顿了顿,眼睫微微垂了下去,缓缓道:“我也想尽快救出我父母。”   之前是不知道救的方式,也是能力不足,现在既然知道了,只要冒一点险就可以救出父母,他没道理还能按捺得下去。   秦牧理解他的心情,毕竟牵涉到父母的事,一时也不好说什么阻拦他的话,只能想办法平安度过第三重的觉醒。   他沉吟一会,略有些忐忑的说:“其实有一个办法是可以解开你的手环,也可以把觉醒的危险降到最低……”   江宁蓦地抬眼,“什么办法?”   秦牧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口,“只要……只要你和我结了契,这样我们生命共享,落在你身上的电可以分我一半,我们只要休息一会恢复体力,都不会晕倒,就是觉醒时候的阴煞暴动我也可以压制……”   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江宁在看着他。   江宁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得秦牧都有点心里发毛了,他才缓缓开口,“生命共享契约,就是祖龙所说,龙族的……婚契?”   秦牧艰难的点了点头,又连忙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要逼着你结契,就是不结也可以,这是我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   江宁深深的叹了口气。   秦牧解释到一半的话蓦地就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外人面前桀骜的像只猫,在这个人面前却老是强势不起来,大概是一个人孤单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个伴,想要抓住又担心抓的太紧会惹人嫌,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有点不太自在的侧了下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过了好半响,江宁轻轻开口:“生命共享契约,祖龙活了这么久,有过很多位情人,却从来没有签下过一次婚契,这契约一生只能有一次,你就这么把它让给了我,不会后悔吗?”   秦牧一听他这话,刚刚还蹦跳不已的心顿时就落了回去,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散漫肆意的笑,摊手道:“谁知道呢,龙一辈子的寿命可长可长了,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不给你婚契,我以后肯定会后悔。”   他微微一顿,忽的露齿一笑,宛如朝阳初升,灿然又明亮,“至少现在,你是我认定的人。”   江宁猛的一低头,抬手捂了捂眼睛,良久,才声音微有些嘶哑的叫了一声:“秦牧。”   秦牧应他,“嗯。”   江宁又叫了一声:“秦牧。”   秦牧耐心的回他,“嗯,我在。”   江宁顿了一会,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几乎从来没有笑出声过,即使笑也是很淡很轻如微风涟漪般一闪即逝的浅笑,但这一刻他却笑出了声,微微有些嘶哑,但却像是附了磁性,低低沉沉的,异常的好听。   他低笑着说:“你怎么就这么……”   秦牧被他笑得心里宛如有只猫在挠一样,心痒痒的恨不得掏出来挠一把,忍不住凑过去,认真的问道:“怎么了?”   江宁顿了一下,忽的一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对准那两片唇瓣猛的一下吻了上去。   秦牧猛然睁大了眼睛,瞬间当机。 第93章 定婚契   在亲上去的那一瞬间, 江宁想着: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明明是个成年男人了,明明没有女人那样柔软清香的身体, 却但意外可以勾动他的心神, 从一开始如亲人般的亲近, 到后来试探着往情人发展, 到现在,已经可以慢慢的接受这份感情,并做出一些主动的回应。   他感受着唇齿间那象征着主人情绪一般僵硬呆愣的触感, 心里略有一丝好笑, 干脆一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直接把他压在了床上。   被亲吻的人后知后觉终于回过了神,意识到他们现在的体位,瞬间整张脸都烧成一片火烧云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狼狈,狼狈深处又牢牢压着一叠喜意, 对于这个吻,也是对于江宁终于可以接受这份感情。   没了束手束脚的顾忌, 他顿时本性爆发, 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开始就着唇舌这片战场企图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然而他到底反应太慢, 虽然两人都是第二次舌吻——废话, 第一次在上次祖龙洞穴那会儿已经亲过了!   虽然都没什么经验,但毕竟江宁抢占先机在先, 借着体位的优势硬是凭着生涩的技巧把他给压制住了他一切挣扎反抗, 到结束的时候两个生手都差点喘不过气来, 齐齐躺在床上大口的呼吸,好半天没能说一句话。   亲吻亲到差点窒息而死,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缓了好半响才缓过口气来,秦牧眨了眨略有些水雾的眼睛,唇角的笑容明亮极了,“你答应了?”   江宁睁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想了想,道:“我不想骗你,我可以把你视作重如生命的生死之交,但那是基于亲情友情,你要的感情,我到现在还是朦朦胧胧,可能的确对你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但不是太浓烈,我需要时间来让它升华,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他微微侧头看向秦牧,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我这一生要么不会爱人,要么只爱你一个,只要你不做超出我底线的事情,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秦牧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犹疑,“你的底线?”   江宁“嗯”了一声,道:“只要不是大奸大恶这种触犯原则的事情就好。”   秦牧心底微微松出一口气,随即猛的一个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压在江宁身上,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一把扯开胸口的衣服 ,对准心口那片白皙光滑的皮肤,一个低头咬了下去。   他用的力道很大,这一口下去绝对见了血,江宁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随即感觉到心脏微微抽疼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跳动的心脏,顺着一股奇异的吸力进入了对方口中。   他微微蹙了下眉,但也只是身体下意识一颤,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并没有做什么挣扎反抗的举动,任由对方牢牢抱着他,眼底闪过一缕深思。   直至过了好一会,那一点被咬住的皮肉才被缓缓松了开来,秦牧伏在对方身上,伸出舌头反复舔/吻吮/吸着那一点血痕,笑道:“你都不问我在做什么?”   江宁微微垂着眼睛看着他,道:“契约。”   秦牧一滞,有些挫败的把头抵在他胸口,“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笨一点。”   江宁浅浅的笑了一下,带着点纵容又无奈的感觉,但没说话。   秦牧被他这笑容彻底打败,只好哼哼着解释,“好吧好吧,我说,这个房间我之前检查过,摄像器有两个,没有窃听器,我不好把摄像器给关了,这样的话温生玉就得派人盯着我们了,刚刚我们亲吻的画面他一定看到了,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契约的事又不好明着来,干脆就以这种方式取一点你的血。”   他微微撑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眼尾微微上挑,带了点诱惑又挑衅的感觉,“我取了你的一点心头血,现在该你了。”   他手臂微微微微张开,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展露给他看,并示意他以同样的方式在上面咬一口。   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说是挑衅实则诱惑的姿态,看得江宁猴头微微一动,眼睛虚虚眯了一下,身体似乎开始有些不自觉的发烫。   他干脆顺从身体的指引,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一点一点从对方脖颈之处开始向下吮/吻,最后停在他心脏之处,微微用力咬了一口。   秦牧身体猛的一个颤抖,嘴里溢出一丝低低的喘/息,眼尾脸颊都有点发红,不过他好歹没忘记正事,感觉着心头一点血液离开身体,他猛的一下直起身来,抱着对方嘴唇吻了上去,借着这般遮掩,口中低低的念出几个古老的字符。   两人同时感觉眉心的部位微微有点发烫,一个复杂的金色篆文缓缓从皮肤底下浮现出来,隐约竟是个古老的“契”字。   与此同时,一种莫须有的感觉也在瞬间笼罩了他们,就好像血脉连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方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一种陌生的情绪也开始在心间泛滥开来,那是属于对方的情绪。   在这一刻,龙族的共生契约真真正正的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从此以后同生共死,生随死殉。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吻在一处的嘴唇受到双方情绪共鸣的影响,一股冲动不自觉涌上,更加加深了这个亲吻。   但这缠绵的情绪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两人身体同时一颤,眼底闪过一丝震惊,接着迅速推开彼此,直直坐了起来。   江宁本来冰白的肤色泛起一阵潮红,额角鼻尖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尾更是宛如化了红妆,整个人瞬间从清冷变做了妖艳,就连眼底都浸了一层浅浅的水色,衬得那黑眸水洗一般更加的黑了。   秦牧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江宁还要更加狼狈一点,这会儿如果不是用手撑着床,身体软的估计坐都坐不起来。   江宁深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觉得心间涌动着一股难言的燥热,他尽力稳着声音,问道:“这是……契约的后遗症?”   秦牧难受的趴在床上,都快蜷成一团了,喃喃道:“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父亲没和我说过啊……”   江宁感觉自己额角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虽然已经尽力压制了,但体内那股燥热的火焰一点都没熄灭的意思,甚至还以一种几乎堪称嚣张的姿态燃烧的越来越旺,烧得他眼底都有些发红了。   “现在不能做……”   他抚了抚额间细密的汗水,有点头疼的说。   先不说他和秦牧的感情还没发展到滚床单这个地步,单说晚上是要做大事的,听说第一次做这个很容易伤着,万一身体出了什么事,晚上的计划怕是会出错。   但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他看着秦牧难受的满床打滚,能看出他已经在极力克制没扑到他身上真正做点什么,但就这个状态持续下去,别把人给憋出个什么事来。   他抿了抿唇,干脆拿起被子在半空一展,直接盖在两人身上,借着被子的遮掩牢牢抱住了对方。   算了,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解决这事的方法还是有不少的。   等到最后从被子底下钻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距离12点还差两个小时。   秦牧呼呼的喘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江宁慢吞吞穿好衣服,拿纸巾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水,关切的问道:“一会还行?”   男人就不能说不行的!   秦牧咬咬牙,哼笑:“休息一会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江宁略略放心,“先去洗一澡吧,小心感冒了。”   两人去浴室转了一圈,等回来时,差不多已经缓过来了。   秦牧趴在床上,心里一片荡漾的酸爽。   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稍微有点遗憾,但他们关系也确定了,甚至还更进一步的接触过了,想一想就好开森,就连一会即将开始的觉醒都不那么担心了!   然后他就感觉腰上被铺了一张毛巾,江宁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两手放在他腰上,给他揉腰。   秦牧懵逼了,“我腰不疼啊……”   又没做到最后一步,干嘛要揉腰?   江宁动作微微一顿,一本正经道:“别逞强,听说做完这个腰都是疼的。”   秦牧更懵了,“可我真的不疼啊……”   江宁疑惑,“真不疼?”   秦牧认真的摇头,“真的不疼。”   江宁“哦”了一声,继续给他揉,若无其事道:“做戏做全套,听说在下边那个人都会腰疼屁股疼,摄像头还开着,配合下。”   秦牧一想也有道理,于是就乖乖趴在那里让他揉。   揉了好半响,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下边的腰疼屁股疼……   在下边的疼……   下边疼……   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炸毛道:“为什么我是在下边那个!?”   江宁面色淡淡的说:“迟了。”   秦牧:“???”   江宁:“摄像头已经摄下我刚刚给你揉腰的动作,你再给我揉就会暴露我们是在做戏。”   秦牧:“……”   好气龙,想打人! 第94章 觉醒   即使秦牧再有不甘, 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体位”。   他趴在床上享受着江宁的伺候, 心里哼哼着想:这次只是暂时的, 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要在上面!   不过江宁这按摩的手法……唔!真舒服~   他趴着趴着,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 离12点已经只剩了半个小时。   他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四处一看,江宁正坐在床边看着外边的黑夜,听到这边动静,转过头一看,本来冷淡的神色瞬间便如春暖花开, 泛起一丝浅浅的暖意, “醒了。”   秦牧从鼻腔里“嗯”出一个音, 慢吞吞下了床朝他走来,“要开始了?”   江宁点点头,“嗯,声势还挺大的。”   秦牧走到窗边一看, 顿时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声势能不大么, 万千厉鬼挤挤攘攘堆满了整个院子, 半空中鬼影重重, 光是煞鬼就有三只, 这还没把展奕算在里面,血鬼足足有四五十只,普通的恶鬼更是不计其数,最低等的怨鬼都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粗粗一看,一双又一双血红的眼睛阴森森的漂浮在半空,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秦牧“嘶”了一声,残留的几只瞌睡虫瞬间被吓醒,“这声势够大的!”   算是幸运也算是不幸,这些鬼魂不知道被温生玉用什么手段处理过,一个个都是身上血气缠身,估计没少作恶,这样吸收起怨气来倒也不必有所愧疚,怨气一平清,送他们去地府,到时功过是非自有地府来审判。   只是……   他转头看向江宁,有些担忧,“阴煞的第三重是掌控万鬼,本来等你把第二重熟练运用,会开始逐渐能控制少量鬼魂,数量会越来越多,直到可以掌控万鬼,他这样的强制觉醒,是把万鬼的怨气全部强加于你身上,这样虽然可以短时间内让阴煞强大到统御鬼魂,但也有很大的几率会导致阴煞暴走。”   他深深的看着他,凝重道:“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确定。”   这是一条很危险的道路,以前从未有人走过,稍有不妥,就是神魂俱灭。   江宁淡淡一笑,“所以要你帮忙。”   他没有矫情的说什么连累你了,也没有高估自己自我逞强,因为如果是秦牧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会拼尽一切去帮助他,这个时候对方需要的只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简简单单一句要你帮忙,就让秦牧阴郁的心情瞬间明快起来。   他微笑道:“算便宜你了,这样的任务放到爱屁屁里,至少是九级以上,没有个几千万的,我可不会出手,这次就免费帮你一把。”   江宁也被他这话逗笑了,“好啊,秦大天师,一会还要麻烦你鼎力相助了。”   秦牧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勾起唇角,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温生玉的声音响了起来,“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   两人对视一眼,江宁站起身来,淡淡道:“随时可以。”   温生玉推门进来,目光怪异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一颔首,“跟我出来。”   秦牧想了想,干脆化成条幼龙钻入他衣服里,两只龙爪扒拉在他衬衫边缘口,探出个头往外看去。   温凉柔软的皮肤贴着冰冷坚硬的鳞片,难免有点奇怪的感觉,江宁下意识隔着衣服捏了捏它,秦牧不适的扭了扭身子,带动鳞片在他皮肤上蹭来蹭去,还要小心规避着不弄伤他,那笨拙又别扭的姿态惹得江宁微微勾了下唇角,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随着温生玉往外走去,一路上围在身边的人基本没下过三十个以上,一圈又一圈把他们围在中间,显然是怕他们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这些厉鬼都是我这些年来搜集到的,那几只煞鬼是互相吞噬之后的获胜者,本来我是打算自己造一个阴煞,利用这具活死人的身体强行吸取怨气,再用从祖龙那里得来的至阳之力借以镇压,这样我有五成的把握把自己做成阴煞。”   他一边走,一边道:“但是风险还是太大,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样做出来的阴煞有没有真正的阴煞强大,能不能胜得过梦魇兽救出母亲和弟弟,这些我都不知道。”   他说着,一顿,看向江宁,“但是有你在,我至少有九成把握宰了那只梦魇兽。”   江宁道:“如果集阴阳界全部实力对付它,未必没有可能胜过它。”   温生玉点点头,也没有否认,语气一转 ,却道:“梦魇兽的任务发布出去,至少也是十级的程度,甚至要在十级以上,它的能力太过逆天,如果全力爆发出来,可以让一整座城的生物全部陷入梦境之中为他所控而不自知,集阴阳界全部的力量的确可以制住它,但我估算一番,至少会损失三成有生力量。”   他看向秦牧,意有所指道:“这件事阳煞应该也清楚,阴阳界自三千年前有记载以来,出现过二十三次十级程度以上的任务,每一次都是灭顶之灾,死伤数量最少的一次也在三百人以上,就算我把梦魇兽的事情说出去,你们也奈何不了它。”   秦牧不由冷笑一声,“我承认你说的对,但你这样说,是想给自己随意害人的行为脱罪吗?”   温生玉一笑,竟也不在意,“我本来就是个活不活死不死的自私之人,什么大义之类的与我无关,如果让阴阳界知道梦魇兽的事,他们会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尽一切可能消灭它,但我不止要宰了它,我还要它体内的魂魄,自然不可能说出去。”   他淡淡道:“我杀人,不过为了我想要达成的目的,仅此而已。”   秦牧大概是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了,好半响才冷哼一声,低低呢喃了一句“变态”,缩回头不说话了。   江宁安慰的摸了摸它,侧头问道:“你要煞鬼我可以理解为想要它的怨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鱼岛上?”   温生玉道:“人鱼的力量偏阴,与阴煞的力量相近,只是没有阴煞的霸道,用它的力量作为媒介,糅杂鬼魂怨气,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院子正中。   绿色的草地上用白色的油漆画了个圈,周围还有用朱砂绘制的阵法图纹,万千鬼混围着圆圈阴森森的飘荡在半空中,见到他们过来,丝毫不敢有任何异动乖乖待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厉鬼的凶残可怖,天知道温生玉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把他们操练到现在这模样。   他冲着江宁点了点头,“就在那个圈子里,待着别动,时间一到,鬼魂身上的怨气会自然流转到你身上。”   秦牧有些紧张的抓住了江宁衬衣的边缘,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江宁顿了顿,说:“你在外边等我。”   秦牧摆摆尾巴,竟然真的飞了出去,龙身随着它飞舞的动作缓缓长大,不一会就有了五米多长,瞬间引起温生玉身边的保镖一阵惊叹声。   硕大一条金龙在半空转悠一圈,落在了距离那阵图最近的一棵树上。   龙爪紧紧勾着树枝,龙尾缠绕在树干之上,金龙微微低头看向不远处的人,金色的眸底一片凝重。   江宁瞬间懂了它的意思。   它是怕自己进去出什么意外,他在外边还好接应,毕竟外面都是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人,如果都陷进去,那才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两人之间早就结了契,压根不存在什么误会之类,对方有什么想法一点就透,江宁对它轻轻点了点头,便抬脚站了进去。   因为时间没到,这圈里和圈外也没什么分别,只是气氛相对来说更阴森一点,江宁静静的等着,时间很快便到了午夜。   当红色的秒钟转完一圈,停在12那数字正下方时,始终漂浮在半空中的鬼魂忽然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丝丝缕缕的黑色怨气从他们身上缓缓流淌而出,落入正下方圆圈汇聚的中心。   树上的金龙尖利的龙爪一瞬间刺透树干,整个身体绷的笔直笔直,几乎快成了一杆标枪。   江宁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眉梢微微蹙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   随着那怨气落下,体内被噬魂珠压制到深处几乎感觉不到的阴煞又开始冒头,并且以一种餍足而慵懒的姿态缓缓露出了獠牙,就像一头从沉睡之中苏醒的凶兽,只是这次的苏醒,却是伴随着血腥与残虐。   一股焦躁的感觉在他心间泛滥开来。   那是属于阴煞的情绪。   那股焦躁随着怨气的落下正在持续不断缓缓扩散,它显然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时机,从逐渐的焦躁,到控制不住的暴虐。   阴煞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从它的天性吞噬就可以看出一二,只是受主人心性影响与压制,所以对外一直表现的都是有点小暴躁小傲娇的熊孩子性格,但这会儿受到本也是晦暗气息的怨气灌溉,瞬间激发了阴煞的本质,一直被它隐藏在心间的另一面,开始缓缓露出了真容。 第95章 短兵相接   阴煞暴走是什么样的呢?   上一次的阴煞暴走不受主人控制, 是第一次遇到煞鬼那次,煞鬼用血煞暗算江宁,致使江宁神智昏迷,阴煞暴走吞噬煞鬼, 第一次展现出属于阴煞的恐怖。   但相比起这一次, 上一次的暴走就像是小猫爪子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完全不够看的。   至少江宁现在觉得,他似乎有点高估了自己。   心中被杀戮充斥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但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怨气灌溉逐渐增多,他的神智似乎也开始被这股血红色的杀戮缓缓吞噬。   他低低喘了口气,冰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漆黑的眼底逐渐漫上一丝血红, 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 手指用力到整只手都有点颤抖。   树上的金龙也有些焦躁的甩了下尾巴,龙爪抬了再抬,好歹按捺住没有冲上前去。   现在还不到时候,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外边忽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温生玉皱了下眉, 微一抬手,身边立刻有人跑了出去, 不多一会又快速跑了回来, 低声道:“是阴阳署的人, 大约来了有百数以上,已经把附近都围住了。”   “阴阳署?”温生玉想到一个可能,“梦魇兽那边暴露了?”   话一落他就知道这句话是白问了,他之前为了今天的行动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梦魇兽所在的温家那边出了事,这片隐秘之地绝对不会轻易暴露。   啧!之前为了不触及梦魇兽的底线,没在那边留下点人手,现在反倒是陷入了被动,梦魇兽大概也是有意引他们过来报复,所以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幸好之前在树林里做了一些布置。   那些人大概是触动了陷阱,所以才提前暴露了踪迹。   可惜这边的厉鬼全部都用来抽取怨气了,并没有太多抵抗的能力,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迅速思索清楚其中利害,他道:“把异兽全部放出去,陷阱打开,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务必要守住一个小时。”   这边说话没有刻意的隐瞒,缠在树上的秦牧自然也听到了,它借着高度优势往四处一扫,很轻易便在周围的丛林中发现了一些如萤火虫一般微弱的火光。   之前它心神全部放在江宁身上,竟然没发觉周围什么时候来了其他人。   应该是之前它救的那些女人引来的人。   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它焦躁的甩了甩尾巴,从树上飞了下来,身体圈成一圈以守护者的姿态围在了江宁身边,心里又有点担忧。   来的既然是阴阳署的人,温生玉这道命令下去,肯定会造成伤亡,但它现在又不能伤害温生玉这边的人,一旦被阴阳署的人攻破别墅防线,看到万鬼献祭阴煞觉醒这么恐怖的场面,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拼尽全力阻止,毕竟阴煞……总不是什么好的存在。   他们可不会信什么梦魇兽的事,多半还以为他们是在维护阴煞。   现在如果看到江宁,解释一番还可以接受他是被胁迫强制觉醒,但是自己现在为了以防万一守在他身边这姿态,一看就是他们两边主动合作,毕竟它这条龙现在可还是自由的,若是不愿意,叼着江宁逃之夭夭就是了,何必这样守护呢?   啧!   友军变敌军,敌军变友军,这情况可是糟糕透了,但愿江宁这边早点完事。   另一边,江妍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和江恒在进入温家之后,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了会天,再之后江宁来了,他们叙了会旧,具体说了什么她有些忘了,但之后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   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他们之后随着温家的人去山上开坟了,开出来的坟墓一切正常,温家没有什么异样,下山之后温家家主又设宴款待他们,他们本就是怀着其它的心思过来的,这一趟颇有点冤枉人家的意思,怎么好意思拒绝,于是每个人都喝了点酒,不知不觉醉倒一大片,理所当然,被温家的人安排房间暂时住了下来。   现在,他们是被一阵尖利的叫声给吵醒的。   等到他们睁眼闯出门之后,就见到五个头发凌乱,衣服很脏的女人惨白着脸色惊慌失措的朝温家外边逃跑,身后还追着不少温家的人,似乎是想要把她们控制起来。   女人们似乎是被吓破了胆子,拼命反抗,嘶声惨叫,一口一个“怪物吃人”,又一口一个“神龙救命”,顿时就让江妍的心提了起来。   龙?怪物?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秦牧和阴煞的本体魔影呢?   说起来她似乎没怎么在意,她和江宁聊天之后一起去了山上围观开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把江宁给忘在了脑后,现在环视周围,也压根没见到江宁的踪迹。   宁弟弟呢?我怎么会把宁弟弟给忘了!   还没等她懊恼呢,那几个女人已经被温家的人给抓住了,一手按住她们的嘴,往她们逃来的方向拖过去,手法很是粗暴不堪。   温家的管家跑过来给他们赔不是,“真不好意思,这几个人之前无意间撞了鬼,被吓坏了脑子,是被她们的家人送来温家治疗的,我们一个没看好给跑出去了,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其他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这解释倒也勉强过得去,几个世家经常会接手一些撞邪的病人进门治疗,那些人无不是被骤然撞鬼,三魂七魄丢了一魂二魄,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乃是常态,大部分人点了点头之后,并没有打算插手去管。   正当那管家松出口气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哦?你们疏忽了?做什么疏忽到让她们一下出来五个吵到了我们?他们是客,我们就不是了么?”   那管家噎了一下,看到说话的人,赶忙道:“真不好意思,刚刚的酒宴上,看护的人里有人喝酒喝过头了……”   江妍并不退让,又道:“哦?她们是什么时候送来这里的?家人在吗?”   管家道:“昨天刚来,家人都回去了……”   江妍忽的一笑,赞道:“你们温家的服务真是好的出奇了,不仅帮病人驱邪,还帮她们画这么精致的妆容,连这衣服也真的漂亮,既然知道撞邪会让人疯癫,也没有取下她们身上的名贵玉器,这悉心的程度,我们江家可是万万做不到的。”   众人脸色慢慢古怪起来。   也是啊,撞邪疯癫是常事,必须要设法召回散落出去的一魂二魄,这期间行为不受神智控制,摔坏什么东西再平常不过,很难约束的住,所以通常撞邪的人为了方便管制,都会穿着简易的服装,取下身上饰品,至于化妆是基本不可能的,手在脸上一抹妆容就全花了,还不如不化。   这么一来,面前这五个妆容精致,衣饰繁华的女人,就有点问题了。   管家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正在想着说点什么,那边其中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猝不及防用高跟鞋狠狠一踩身边保安的鞋子,趁着保安吃痛松手的瞬间挣脱开嘴上的束缚,高声叫了起来:“我们不是什么撞邪的人,是温棋笙刚刚把我们叫过来的,他的头变成了马头,他想杀我们,是一条金色的龙出来救了我们!”   江妍脸色一变,猛的冲上前去一个擒拿手制住了拿管家,其他人动作也不慢,在确定温家的确有问题之后,一个两个都使出看家本领,没几下就把那几个女人都救了下来。   再经过一番了解之后,总算勉强拼出了之前发生在温家主院里的事情。   那条龙真的是秦牧,温棋笙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出了点问题,但是江宁……   谁都没见过江宁!   江宁去哪了?他和秦牧关系一向不错,温棋笙本就是十大家主之一,战力非凡,现在发生了这等变异,还不知道厉害成什么样子了,江妍不相信江宁会放心秦牧独自和温棋笙斗起来,除非……   江宁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竟然都没察觉!   “姐,我们尽快通知爷爷吧。”江恒在一边道:“现在的情况,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   捉鬼师与炼鬼师一向不和,江天纵尤其如此,之前在看过开坟之后,意思意思喝了一杯酒,他就带着其他捉鬼师世家家主离开了这里,剩下的三位炼鬼师家主也在酒宴一半就告辞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喝的,竟然一个个都喝的酩酊大醉,以至于直接醉倒在了宴席上……   这种事情,自然要尽快通知阴阳署,当然已经有人先一步通知了,他们就在温家之中游荡开来,四处寻找温棋笙的踪迹。   但是没找到。   整个温家人少的出奇,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个,不一会就全部抓住了,用了些手段问话,结果套出来的口供让他们无比惊讶。   温家之前没有举行过酒宴,更没什么开坟,他们在进入温家大门的时候就昏倒了,之后被温家的保安们给安放到了房间里,刚刚才被女人的尖叫声吵醒。   事情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他们所有人经历的那一些“记忆”是怎么回事?被人强行篡改塞进去的?   谁又有这么恐怖的能力篡改这么多人的记忆?   他们在惊疑不定中等来了阴阳署的来援,不出意外,江天纵和许家的人也来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喝过酒之后昏昏欲睡,到了车里就睡着了,醒来之后车已经开到了自家门口,就等着他们下车了,送他们回去的司机也是温家的人。   事情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温棋笙,才能解开其中谜团。   有人招认说,温家在后山有一栋别墅,经常能看到有人出入,而所谓的阴煞,在进门昏迷之后就被一伙人给抬到了后山去,至于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人去过,也不知道。   江天纵当即脸色骤变,毫不犹豫道:“进山,救人!”   许家自然也是支持的,许殊当机立断道:“我回去请我家煞鬼出来,你们先进去,我们稍后跟上。”   其他世家也觉得篡改记忆这个能力太过恐怖,不能放纵任由对方继续胡来,便都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进山。 第96章 阻挠   虽说是进山救人, 但也不是进了山就是安全的。   至少现在, 这一伙人就遇到了难题。   树林里本来就地势复杂, 更何况还是晚上, 本来就看不太清东西,开着照明灯一步一探容易出乱子, 更何况他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需得熄了灯, 一点一点往前摸索。   于是理所当然,他们中了埋伏。   幸好这些埋伏只是用来示警的,都是些隐藏严密的火符, 雷符, 水符之类, 威力并不大,有不少人受了伤, 万幸没闹出人命。   但是这一下, 也就暴露了踪迹。   还没等他们这边稳住阵脚,那边就已经派了人过来, 明亮耀眼的探照灯一出,所有人的踪迹就都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但这不是最让他们惊骇的。   只见随着探照灯大亮, 不远处半空漂浮的万鬼也暴露在了他们眼皮底下,直叫人心惊胆战。   最最可怖的是, 这会儿那些鬼魂不知道在干什么, 浑身上下怨气浮动, 远远看去就是一片阴森森的黑红相交之色, 凶煞暴虐,比往常不知道要恐怖了不知多少倍。   之前他们为了防止阴烛的人用奴鬼袭击,人人都开了阴阳眼,现在打眼看到这么副恐怖的景象,有一小半的人直接被吓破了胆,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动都动不了了。   无他,实在是这景象太过惊悚,往常捉鬼师们不过应付一两只恶鬼就出尽全力,三五人围攻一只血鬼便算是能力很高了,就像江妍和江恒,但前边呢?   光是煞鬼就有三只,还有四五十只血鬼,以及数不清数量的恶鬼。   这些鬼要是全扑过来,只一个眨眼就能把他们啃的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更逞论上去拼命呢?   江妍跟在江天纵身边,但是没有像那群人一样狼狈不堪,但脸色也着实不太好看,“看这样子,那边好像在进行什么仪式,宁弟弟落在他们手里,仪式会不会和他有关?”   江恒也道:“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那些鬼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不能随便动弹,阴烛千方百计想得到他,现在一得手就出了这么个仪式,怎么想都不会简单。”   阴烛可能和温家勾连的事情,江宁在早上去阴阳宝大楼交任务的时候就和他讨论过了,这会儿看这万鬼的架势,哪还用怀疑,对方肯定是阴烛没错了。   江天纵脸容绷的紧紧的,握着手杖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其他世家家主,“各位,阴烛不知道在谋划什么,阴煞加上万鬼怨气浮动,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一个不好阴阳界会毁于一旦,趁这仪式还没完毕,我们不妨去试试打断他们,剿灭阴烛?”   其他人也知道事关重大,倒是没有退缩的,后边本来去请煞鬼的许殊也跟上了前边慢吞吞的大部队,闻言颔首点头,“能一次出动万鬼,所图肯定不小,还有宁儿在他们手里,必须要去。”   江天纵点点头,“休整一下,那些拖后腿的不用带了,让他们回去带援兵过来,我们走。”   这一条吩咐下去,百多人立刻变成了五十几个人,但留下的也各个都是精英。   他们一步一步往前推进,但阴烛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也不知他们在这森林里到底布置了多少机关,一个不慎就踏上一张火符,要不就是一张水符喷射而出,要么就是傀儡和式神以及纸人异兽。   幸好道家符篆一百个有九十九个都是用来镇邪驱鬼的,对人不大管用,加之阴烛的人擅长的也是驱鬼,现在鬼魂都被用来献祭了,他们的手段被大大限制,只能用一些五行符以及偏门符篆才能争取一二时间,显得极为吃力。   但他们毕竟是这里的地主,占据了地利,又借着晚上这蒙蔽视觉的天时,就算没有人和,还是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至少现在已经有十多个人一个不慎掉入了陷坑里。   但剩下的人还在前进。   秦牧紧紧盯着前边不远处的树林。   那里的响动越来越近了,按照这速度,再有个十来分钟就会过来了,到时这边的一切都会落入他们眼中,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怎么想。   它又回头看了眼江宁,怨气灌体有一会了,他现在身周一米之内怨气呈黑云凝聚,将他的身影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形,但根据契约传来的感觉来看,对方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一股又一股可怖的杀气涌上心间,又被一股极为坚强的意志力强制压了下去,它能感觉到那意志力随着怨气的增加在逐渐减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被杀戮吞噬,但万鬼身上的怨气,至少还有一半没有吸收。   这些鬼魂自然不会乖乖等着自己的力量被抽取完,但却也由不得他们反抗,温生玉为了这一天不知道准备了多久,早就在手下每一只鬼身上留了后手,他们一开始挣扎,立刻从体内冒出一束又一束的锁链,牢牢将他们的行动束缚的严严实实。   这却让鬼魂们躁动的更加厉害,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鬼哭嚎叫,阴惨惨的声音直让人听得心底发冷。   这样下去肯定是熬不过去的,必须得它出手。   秦牧烦躁的甩了甩尾巴,正想着什么时候出手合适,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们快攻过来了。”   秦牧一惊,转头看去,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衣长袍,俊雅面容,正是许久不见的展奕。   他飘在半空之中,手中折扇缓缓一摇,轻轻叹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本来我们是有办法压制怨气产生的杀气的。”   秦牧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是该作为敌人还是作为盟友对他。   展奕像是知道它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洒脱狂放,一点没有在意的它的纠结,“虽然因为奴鬼的契约无法帮助你们,但你放心,我至少不会害你们。”   这话秦牧倒是信的,展奕如果真对他们有恶意,最初见面那一次,江宁不会那么容易逃出虎口。   它道:“你们不出手,我也会帮他压制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次答话的是温生玉。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定睛看了半响,缓缓打开。   秦牧在他把盒子掏出来那一瞬间就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等盒子打开之后,一层金色光晕顺着盒身铺散开来,它探头一看,里面竟然是颗金黄色的珠子。   “这……这是……”秦牧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祖龙……”   “感觉到了?”温生玉挑了挑眉,一手捻起那颗珠子轻轻往前一抛,“为了今天,我做了很多准备,当初窃取的祖龙力量全部在这颗珠子里,怨气诞生的杀气这颗珠子可以压制,如果一切顺利,他不会有事。”   顿了顿,他侧头看向不断传来动静的森林,淡淡道:“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打扰。”   这话的潜在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让它出手帮他们拖延一下时间。   秦牧冷笑一声,“抱歉,我不可能对他们出手。”   温生玉也不生气,淡淡道:“也不是出手,只是想让你把他们引开,这边还需要点时间,万一仪式被打断,他可是会暴走的。”   秦牧想都不想就拒绝了,“那我陪他一起暴走。”   温生玉:“……”   它一时间有点拿这条龙没办法,暴走这种事情是可以一起的吗?一个阴煞暴走就可以覆灭一整个阴阳界了,再来一个阳煞?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秦牧就摆出一副与江宁同生共死同甘共苦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龙头昂的高高的,顺带着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这一切直到他圈在江宁身周的尾巴被一只伸出黑雾的手给握住。   秦牧骤然一惊,猛的回头看去,恰恰对上了黑雾之中一双形状漂亮,颜色血红的眼睛。 第97章 阴煞阳煞   秦牧一开始只是愣了一下, 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你有事喊我就行了, 抓我尾巴干嘛呢?抓就抓了,抓得还这么用力, 这么……疼!   真的是很疼啊, 龙的尾巴是龙全身上下唯二敏感的地方了,用这么大的力道抓上去,可不得疼么。   它倒是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甚至还颇有闲心的想要从他手里把尾巴拽回来, 可惜对方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不止没放手,他手上一个使力,猝不及防之间直接把整条龙都拽到了那黑雾包裹之中。   “嗷!你干嘛?”   秦牧发出一声惊叫,龙爪在半空胡乱抓了几下, 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变成了人形, 并且正以一个不太妙的姿势被江宁压在身下。   身周怨气组成的黑雾翻滚不休,牢牢铸成了一堵隔绝众人视线的墙壁,墙壁内部按理来说应该是完全不透光, 看不清楚周围环境的, 但龙可没有所谓的夜盲症, 那一双在黑暗之中透着点金黄的眼眸轻易就把身上压着的人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和平时有一点不同。   那一头整齐的长发如今散乱的从脖颈两侧垂下,眼眸血红, 脸色冰冷, 薄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贴身穿着的黑色衬衣领口的扣子都崩掉了几颗,估计是被那股杀气给激得神志不清时胡乱蹭掉的,露出的皮肤就像冰白色的玉做成的一样光滑,肌理优美,起伏流畅,那两根修长的锁骨旁边陷落下去的小小颈窝,更是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全身都像过电一般泛起一种战栗的感觉。   等等,不是像,而是真的过电了啊啊啊!   江宁刚刚那一下动作太大太猛,牵动了他手腕上套着的铁环,铁环放出的电量直接作用在他身上,而与他有契约联系的自己,自然而然承受了一半电量,被电的全身都酥麻的找不着北了。   江宁手臂撑在他头部两侧,似乎也是被那电量电的不轻,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丝毫没有停下动作的打算。   他现在整个人的神智都混混沌沌的,体内那股怨气产生的杀气正在和自身的意志力较量,控制他身体的只是一些本能而已,本能告诉他,围在身边这条龙对他很重要,他自己也很喜欢很喜欢,于是理所当然,遵循着喜欢的东西就要抓在手里的原则,他拖着龙尾巴直接把秦牧给拢到了身边。   但不想动作过大,抓到半途身体突然窜上一股酥麻的感觉,导致他双腿一个颤抖,一下没稳住身形,直接把对方给扔到了地上,他手臂险险撑在他头部两侧,好歹没一起摔下去。   好不容易等那股过电一般的酥麻感过去了,他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冰白一般的脸上慢慢泛起一点红晕,红色的眸底甚至有点朦胧的水意。   要不怎么形容快感的时候都是用“过电一般”呢?   当电流处于一定强度的时候,确实是可以引发一些奇特的感觉的,而这感觉,在关键时候也的确可以扭转一些事情。   比如……   秦牧刚刚从那股诡异的快感里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事情呢,刚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江宁的眼神。   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眸色深沉宛如一片滔天血海,但却奇异的泛出一点柔色,还有点情/欲浸润的朦胧色泽。   被那双眼睛深深的注视着,秦牧心跳莫名就有点快,呼吸不知不觉开始急促起来,甚至连身上那股刚刚消退的酥麻感都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这……这感觉可不太好啊。   他一边有点慌,一边又有点诡异的期待,喉咙不自觉动了下,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沫,结结巴巴开口,“你……你要干嘛?”   江宁没说话。   确切的说,他现在没办法说话,理智全部用来压制杀气了,控制身体的不过是本能,怎么可能回答他。   但不说话,他有另一个办法回他。   他缓缓低下头,对准那两瓣淡粉色的嘴唇。   他吻了下去。   不止吻,他的手也放在了他胸口的衣服上,探入,抚摸,本能一般追寻着那股让他快乐的感觉。   秦牧身体激灵灵一个颤抖。   不是兴奋激动的,白天在床上他们已经大干过一次了,除了最后一步,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统统做过一次了,该激动的早就激动完了,心情也没有那么患得患失了。   他之所以颤抖,是因为这个吻轻易把他的欲/望又给重新勾引出来了。   本来就刚刚经历过一次过电的酸爽,面前又是他心爱的人主动亲吻,身体正处在敏感时期呢,没感觉都不是个男人了好不!   但现在时机不对啊!   不说时机,地形也不对啊,身边不远处就站着温生玉和展奕,还有半空一大堆鬼魂呢,虽然有黑雾阻挠看不到里面,但……能听到啊!   他心中猛的一跳,又有怕点被发现的羞耻感,又因为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刺激而攀升出一种诡异的快感,简直快把他折磨的精神分裂了。   不行,不能继续了,这样的危机时刻,随时保持理智才可以度过,江宁现在理智尽失,只靠本能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他也沉浸下去,谁来帮他压制杀气?   他咬牙伸出一只手抵在他胸口上,试着推了一下,但正在啃食猎物的猛兽怎么容许猎物挣扎,江宁一只手把他的手抓住按在身侧地上,又继续在他身上啃噬。   秦牧一下就炸了,在他身底下拼命挣扎起来。   拜托,咱能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场合,现在真不是时候啊啊啊啊啊!   他心底的咆哮几乎快冲破天际了,然而对方丝毫理会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还压制的更暴躁了,直接一个千斤坠下去,秦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人发起狂来,简直要了命了!   秦牧见推人不动,干脆咬咬牙,身上闪过一阵金光,直接化成了本体龙身。   江宁亲着亲着,身下突然一空,接着,本来和他亲吻的嘴唇突然变成了一张龙嘴,被他粗暴按在两边的手腕也变成了两只黄橙橙的金色龙爪。   他正在把一条龙按在身下狂亲!   江宁:“……”   秦牧:“……”   江宁:“……”   秦牧:“……”   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会,秦牧眨巴眨巴眼睛,微微偏过头去,垂在地上的龙尾不自在的扫来扫去,有点不太敢对视身上人的眼神。   江宁大概是被这亲热到一半突然变龙的举动给气到了,气得神智溜了一丢丢回来,好歹会说话了。   他沉沉的喘口气,一字一顿,哑着嗓子道:“变回来!”   秦牧抵死不从,“不!”   江宁都被气笑了,“你信不信你这副样子我也能下得了嘴。”   秦牧继续抵死都不从,“不信!”   江宁深吸口气,点头,“好,好!”   秦牧有恃无恐,懒洋洋甩尾巴,“你没这么重口味的,我信你。”   江宁现在其实还没恢复神智呢,脑袋依旧是一片浑浑噩噩的,只是隐约能分辨点东西,身体酥酥麻麻又热又胀很是不好受,特别是身体底下这货仗着自己龙身的模样他不敢下手,拿两只自由的后爪和一条自由的尾巴蹭蹭蹭的撩拨……身体都快炸了!   他干脆不再忍耐,直接低下头,一口啃在了对方下颌处那块比别的鳞片稍微大一点的逆鳞上。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   秦牧不怒,他怂了。   他怂的干脆利落,丢盔弃甲,直接给变成人身,并且再也不敢挣扎了。   无他。   龙的逆鳞比尾巴的敏感度足足高了三倍,是全身上下最最最重要的一块地方,江宁一口啃上去,再那么重重一舔,他全身上下就像过电一般抖了起来,眼前闪过一片炫目的白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经变回了人形,并且去顶点走了那么一次。   舒爽到全身都战栗了,并且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他懒洋洋躺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喘气,哼哼唧唧的说:“你……你耍赖!”   江宁哪管他说什么,继续随着本能,像一只猛兽一般啃噬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   秦牧本来就对他有感觉,这一下过后身体简直敏感到了极点,别说挣扎反抗了,他直接被这股强烈的感觉给吞噬了理智。   模模糊糊的,他想,反正温生玉和展奕白天就在监视器里看过他们亲热了,现在也不算什么,反正他们看不到。   至于声音……   他死死咬住嘴唇——丫的,我秦牧今天要是哼出来一声,我……   “哼——!”   这誓言在心里还没发出去呢,转瞬间一道鼻音就哼了出去。   我……我这次就在下面吧。   心虚的发完誓言,他抬手捂脸,心安理得的躺倒不动了。   反正也没力气动。   至于杀气……   唔,记得父亲说过,阴煞和阳煞的结合会有意想不到的福运,不妨试一试,也许会有点意外的收获。   只是……   嘶——!   那手镯有完没完啊,动一下就电一下,本来就在酥酥麻麻的做/爱做的事,现在电的他都快炸了!   我迟早要把那可恶的手镯挫骨扬灰! 第98章 人鬼恋   就在黑雾里面折腾的一片热火朝天的时候, 黑雾外边的气氛就很诡异了。   秦牧被江宁一把拉了进去,展奕原先是想阻止的,江宁现在状态不稳定,一个不小心伤到秦牧就不好了。   可没想温生玉抬手阻止了他,用的理由还光明正大,“他们是恋人,他不会伤害他。”   展奕动作一顿,随即微微侧头, 狭长温润的眼眸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   是恋人就不会伤害了吗?   那他对他,又算是怎么回事?   温生玉身子一僵, 微微偏开脸避过他的目光,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纸一般惨白。   半响, 他僵硬的开口, “我欠你的,会补偿给你的。”   展奕淡淡道:“你明明知道, 我想要的补偿是什么。”   温生玉坚定的摇了摇头,“唯有这一点, 我不可能答应你。”   他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他放弃母亲和弟弟的魂魄, 洗干净这双沾满鲜血的手,他想要他一心向善, 不要再做这些害人性命的事情。   但他不可能答应他,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没有再回头的权利了, 现在停下,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他连命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被他连累死的母亲和弟弟,是他心底唯二的执念了。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另一个执念,自然是展奕。   他已经计划好了以后的未来,他这样的人,阴阳界是断不会容得下的,展奕跟着他只会到处流浪,永远也见不得光,在送母亲和弟弟去轮回之后,他就可以死了。   至于展奕,他会放他自由,把他托付给江宁照看,没有了他,他会活得更加肆意。   他和展奕之间已经是没可能了,展奕怀着最大的善意救了他,不惜签下主奴契约献祭了自己一生的自由,而他怀着最大的恶意,利用这份善意辜负了他。   他有愧于他,他所能给出的补偿,也只有自己的命。   正在两人相视无言的时候,黑雾之中突然传来一些奇异的响动。   温生玉嘴角一抽,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灵力一转抛飞出去,符纸在半空无火自燃,化出一层淡淡金芒包裹在黑周围,那响动很快就归于寂静,再也听不到了。   展奕唇角微勾,笑出声来,“都到这会了还有兴致,也真是……”   他摇了摇头,侧头的时候恰好对上温生玉的眼神,一怔。   那双往日里死气沉沉的漆黑眼眸泛出一层浅浅的柔情,正静静的看着他,像是在看着此生倾覆真情的人。   展奕嘴唇动了动,半响叹一口气,又侧过了头。   良久之后,他说:“你这样,又是何必。”   既然注定辜负,又何必放任自己沉沦,你这样,不过是在逼自己罢了。   越是逼迫,越是痛苦,不如早早抽身,但你却偏偏放任自己沉沦进去,越陷越深。   简直是在自虐。   温生玉轻轻的说:“这是我的罪。”   我可以负尽天下人,无怨无悔,唯独你,是我唯一愧欠的人。   展奕轻轻叹出一口气,眼眸微微垂下,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便陷入了凝滞,唯有周边万千鬼魂森森的惨叫声连绵不绝,阴惨惨,慎的人心慌。   直至周边树林冲出第一个人,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江妍刚刚钻出树林,入目就是万鬼之下一大团黑幽幽的怨气。   那显而易见就是阵法中心了,半空中凄厉惨叫挣扎的万鬼被一根根自体内冒出的锁链牢牢所缚,浓到心慌的浓郁怨气倒灌而下,中心之处正是地上那一团直径足足有四五米的巨大黑团。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黑团里面的究竟是谁!   江妍目呲欲裂,手里长鞭狠狠一甩,周围树林簌簌声响起,无数密密麻麻的毒虫从草丛地面爬了出来。   她咬着牙,冷冷道:“江宁在哪里!?”   像是感觉到她的怒火,万千毒虫也开始发出刺耳的虫鸣声,吵吵嚷嚷尖利刺耳,震得人脑壳都疼。   温生玉却是没受多大影响,他很快收敛了神色,重新恢复成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淡淡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江妍握鞭的手攒得死紧,有一瞬间几乎不敢听这句话。   她从小养到大的,那个沉闷寡言,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做好看的事,但是很依赖她很相信她的宁弟弟,被这群杀千刀的混蛋塞在了那团怨气组成的黑雾里!   江宁可是阴煞啊!阴煞本来就不是善茬,平时有主人神智压制还好,一旦过多吸纳负面的气息,可是随时会暴走的!   这群混蛋竟然想让他暴走!   江妍眼瞬间红了眼,要不是怕贸然闯进那团黑雾里导致怨气暴动,会加大阴煞暴走的几率,说不准她早就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了!   但即使这样也难以忍受,灌注灵力的鞭子狠狠一甩,兜头就朝温生玉挥了下去。   温生玉依旧是不慌不忙的,他抬起一只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只金色的丝质手套,轻飘飘便把那重若千钧的鞭子握在了手里。   “容我提醒一下。”他淡淡道:“我们在这里打斗,带动灵气暴动,会增加他暴走的几率。”   江妍冷冷一笑,“好,我不用灵气。”   她另一只空闲的手曲起一根手指放进嘴里,轻轻一吹,清脆的声音响起,万千毒虫就像接到命令,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朝着温生玉脚下蔓延而去。   温生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是气糊涂了,你不用灵气,我不能用?”   他说着,抬起一只手,掌心氤氲着一层灵气化成的光团,只要这光团往地上一炸,立刻就能引动灵气暴动。   江妍简直气得要死,“你——!”   爬到温生玉脚边的毒虫堪堪停下了身影。   “妍儿,回来。”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   江妍回头一看,焦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下来,她一拽鞭子,温生玉倒是十分好说话的松了手,任由她把鞭子团吧团吧塞了回去,淡淡道:“江老也来了。”   来的人正是江天纵。   也不止是他,陆陆续续不断有人从树林里钻出来,有许家家主,有李家家主,十大家主到了九个,成功穿过树林的也有十来个江妍这一辈的年轻子弟,当然也包括江恒。   江天纵轻轻点头,目光在那团黑雾上定了好半响,缓缓开口,“到了这个地步,你的目的应该也不是秘密了,那么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阴煞于你,到底有什么用?”   温生玉倒也不隐瞒,微笑道:“的确,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面前那团黑雾,“如你们所想,里面的确是阴煞,你们也该知道,阴煞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控制,第二重化物,第三重驭鬼。他现在已经到了第二重,我现在以万鬼怨气为祭,帮他强制觉醒第三重。”   江天纵的脸孔狠狠的抽了下。   他深深吸口气,从紧抿的嘴里勉强迸出两个字,“原因!”   温生玉只给了他三个字:“温棋笙。”   所有人都是一怔。   温生玉道:“你们应该见过他了,梦魇兽的宿体,十大家主只到了九个,他暴露了。”   他说的是陈述句,意思不言而喻。   他确定以及肯定,温棋笙已经暴露了,并且这些人都知道。   他猜得没错,江天纵他们是知道温棋笙不寻常,但再怎么不寻常,也没想到他会与梦魇兽有什么关系。   上古异兽除了祖龙和祁麟,不是都已经消失了吗?梦魇兽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但是再怎么惊异,他们也没有怀疑温生玉这话的真假,其一因为那五个女人的确说过温生玉长出了黑色的马头,梦魇兽就是一匹黑色的马,外形完全相符;其二,温生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必要撒谎。   如果温棋笙真的是梦魇兽的宿体,如果梦魇兽真的存世,那么温生玉想要强制觉醒阴煞第三重的目的,似乎也开始明朗起来了。   温生玉道:“梦魇兽杀我母亲和弟弟,吞吃了他们的灵魂,我要杀他,但能力不够,阴煞是唯一可以与它对抗且解救魂魄的存在,至于我这些年杀的人,”他仰头看了看上边献祭怨气的万鬼,“越阴的体质可以诞生越强大的鬼,怨气也就越重,一切只是为了觉醒阴煞,就这么简单。”   “玛德!”江恒气得爆了句粗口,“你拿这么多条人命献祭,只是为了两个早就死去的魂魄?”   温生玉理所当然道:“是。”   于他而言,在他死的那一瞬间,人世间的一切道德伦理就再也算不上什么了,他本就是个活死人,属于人的情感被他全部埋葬,只除了心底留给展奕那温柔的一角。   而这最后的温柔,也是他最后的良知,其他人于他,不过是镜花水月,随时可以抛弃罢了。   等到他身死,最后会惦念他的,也只有那一只鬼了。 第99章 出世   轻轻一声叹息声响起。   沉默许久的展奕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始终是不疾不徐, 温润洒脱, 就如他这个人,“放心, 除了阴煞, 阳煞也在里面,世间可以压制阴煞的只有阳煞,他们不会有事。”   “秦牧也在里边?”江妍惊了一跳,“他们……怎么没动静?”   “咳……”展奕咳嗽一声,声音略有些不自然,“在帮他压制呢,动静有点大,所以放了张隔音符。”   江恒冷哼一声, “什么隔音符不隔音符的, 动静大点我们也好随时知道里面的情况, 你们既然还想让他对付梦魇兽, 自然也不想他们暴走, 把符撤了,我们在旁边守着。”   展奕脸色古怪,“我劝你最好不要,把符撤了,等他们出来会杀人灭口的。”   江妍这个暴脾气可不是个会听劝的人, 直接一挥鞭子就朝那团黑雾落去, 直接打算暴力破除。   还好被江天纵给拦住了, “贸然破符会引动灵气暴动,再等一等。”   江妍急了,“爷爷,宁弟弟等不起,万一出什么事……”   “我知道。”江天纵沉沉开口,“万一出什么事情,我拼上这条老命去救他。”   这话一出,江家姐弟脸色齐变,就连许殊都有些诧异。   他虽然的确看重江宁这个外孙,但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江宁特殊到可以复苏炼鬼师一系的阴煞之体,为了救他,他可以付出很大的代价,但绝对不包括许家的命运和自己的性命,没想到江天纵这个老顽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天纵面色沉沉,高耸的颧骨让他看起来顽固刻板,但那双精明内蕴的眼睛,却是流露出了与之相反的温情,“他是个好孩子,这是我们江家欠他的。”   江妍微微动容,“爷爷……”   江天纵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转头看向温生玉,缓缓道:“现在不是拼斗的时候,既然我们目的一致,就暂时讲和,一切等他出来再说。”   江妍双眼微湿。   爷爷终于服软了,终于不再强撑着那一点脸面了,也是,宁弟弟一个不好都要出大事了,这点脸面在生死面前还能有多重要呢?   但他们不想动,不代表别人不想动。   李家家主李海生冷声道:“阻止阴煞暴走而不动手没什么不对,但我们要预算最坏的情况,如果真的暴走呢?趁他现在还没出来,我建议我们先布个阵困住他,再做打算。”   这条建议的确不错,其他人都赞同,江天纵嘴唇张了张,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他虽然是江宁的爷爷,但也是阴阳界的人,还是捉鬼师一脉的魁首,的确不能只顾孙儿的安危。况且如果江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提前布下阵法也好趁机制住他,再想办法让他恢复神智。   他点头同意了,于是一群人开始围着那颗黑雾组成的怪异球体布阵。   然而还没开始动作,那一团始终翻滚不休的球体突然静止不动了,似乎时间突然停止了流逝,就连万鬼凄厉的嚎叫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就像是一断播放的视频被突然按了暂停键一般的滑稽,而诡异。   下一刻,一道黑红掺杂着金色的光束裹挟着庞大的威势冲破那团黑雾的束缚,宛如火箭冲天,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狠狠的轰入了云端。   天色骤然变化,光束顶端厚厚的云层宛如被一只手团起,捏动,不断的随着那团光束旋转碰撞,明亮的闪电划破长空,轰轰雷声随之响起,下一刻,骤雨倾盆而下。   这骤然变动的天象震惊了所有人,但他们却完全顾不上躲雨,只简单拿手臂挡在头顶,目不转睛盯着那撕裂黑夜的巨大光束。   刚刚破雾而出的时候还是黑红与金色相交,现在已经慢慢开始融合,黑红在转浅,金色在转暗,最后碰撞,相交,融合,渐渐变成了一种炫目的紫色。   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惊了,他们呆呆的看着,有几个人因为嘴巴张得太大,倾盆大雨都下到了嘴里,但他们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因为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惊人了。   江天纵大睁着眼睛,喃喃道:“气运……是气运……”   宛如天上惊雷一般,曾经祖龙说过的话突然炸响脑海:   “阴煞与阳煞是煞类中顶端的存在,天生的天煞孤星,如果不在一起,克父克母克亲克友,注定一辈子孤独一生,可若是在一起,阴阳交融,反而会生出足够泽陂一方的大气运,以后他们所在之地方圆万里都是风水极佳之地,任何邪崇都不能靠近,这可是求不得的大机缘!”   这……这是气运强盛尊贵到足以肉眼可见,可怎么会突然这样?   祖龙说,他们在一起才会逆转气运……   展奕说,秦牧在帮江宁压制阴煞,声响太过,所以用了隔音符……   还有那欲言欲止的怪异脸色……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了。   里面那两个人在做的事情,似乎昭然若揭,这么大庭广众的,咳咳……   江家姐弟嘴角齐齐一抽,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怪不得展奕说撤了隔音符,里面的人会杀他们灭口,原来如此,换成他们估计也得炸。   宁弟弟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对象找个男人就算了,还大庭广众的……咳咳……   江妍脸色有点发红,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教一下他,突然那半空中强盛的紫色光束往周边一扩,轻易便把周围的万鬼囊括进去,宛如水波一般在他们身上一冲,就像是冲洗了污泥一样,直接把鬼魂们身上的怨气给剥了个干净。   那光束很快落了回去,连带着地上那团黑雾也被带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紫色的光晕,牢牢将其中的人影包裹住,没有露出分毫。   半空中失去怨气的鬼魂们茫然四顾,身上的锁链已经消失不见,一个个都被一圈淡紫色的光晕包裹着,缓缓向天边飘去。   从此时此刻起,他们终于彻底摆脱了阴烛的控制,彻底摆脱了身上那些被强加的怨气,步向了新一轮的轮回。   而地上那团紫色光晕,也在徘徊一阵之后缓缓散去,其间包裹的人影终于露了出来。   江宁衣服齐齐整整,衬衫扣子系到最上端一个,牢牢包裹住优美的身材,长长发丝一丝不苟绑在身后,脸色白中透着点健康的淡粉,往日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已经变成了红宝石一般殷艳的红,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到出奇!   甚至因为状态太好了,衣服太整齐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别以为他这样他们就不知道这俩刚刚干了啥,没看到秦牧都在他肩上瘫着吗?   对,没错,比起状态好到出奇的江宁,秦牧简直称得上狼狈。   除了身上鳞片依旧是那一身闪闪发光的金黄色,而且颜色似乎更加亮堂之外,它整条龙都蔫蔫的摊在江宁肩上,就像在肩上搭了条黄色的绳子,随着江宁身体微微动弹,“黄色绳子”也无精打采的跟着摆动,站在江宁侧边的江妍甚至眼尖的发现秦牧的龙尾巴一直在一卷一卷,似乎那里很不舒服。   这发现让她心里诡异的涌起一股暗搓搓的激动,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奇怪,连忙强制按压了下去,咳嗽一声正了正脸色,她尽量严肃着声音,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虽然这句话是废话,没看到对方这吃饱喝足一样餍足的表情吗,但现在这气氛太诡异了,也只能用废话来缓和下了。   江宁面色绷的紧紧的,心里其实也有点紧张,天知道他恢复神智那一刻见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时差点生生给吓出病来,幸好那时已经做完了,否则指不定以后都有阴影了。   大庭广众之下做/爱做的事情什么的……江宁脸皮还是很薄的,经不起摧残,别看他现在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模样,都是强撑着装的,心里已经恨不得幻出双翅膀把自己给遮严实了,幸好理智还在,没让他真这么做了。   见江妍有意缓减气氛,他当然得配合,点头道:“还好,怨气已经消化完了。”   江妍眼睛一亮,“你到第三重了?”   江宁想了想,点头道:“我感觉应该是到了。”   江妍喜不自胜,转眼又看到秦牧一副有气无力蔫蔫一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问道:“秦牧……还好吧?”   江宁脸微微红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好吗?   很不好。   但也只限于那方面的,修养两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但这两天之内……咳……   估计是下不了床了。 第100章 驾驭   江宁停顿了好半响, 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还好。”   简单两个字,说得秦牧身子一抖, 尾巴卷的更厉害了,身上的鳞片都泛起一层浅浅的红。   大庭广众之下做了这种事情也就算了, 最最重要的他现在这副饱经摧残的模样被这群人全部看在了眼里!   简直没脸见人了……   身上闪过一阵金光,它直接变成一条巴掌大的小龙,用脑袋上的龙角顶开江宁胸前一点衣服,“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它。   这一下气氛非但没有缓和, 反而更加尴尬了。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江天纵打破了这份凝滞。   他缓步走了出来, 面容依旧刻板顽固, 眼神却难得温和了许多,他上上下下在江宁身上打量了好半响,那始终绷的紧紧的脸部线条终于缓缓的放松下来,轻轻点点头, “没事就好。”   声音微微的, 有种弓弦紧绷之后骤然放松的疲倦,以及一种难言的欣慰。   江宁嘴角动了动, 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让您担心了。”   江天纵紧抿的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转瞬就被另一个人打破了。   许殊摸了摸颌下短短的胡须,脸上一点忧色转瞬被开怀取代,他笑道:“这万千厉鬼的怨气都奈何不了你,不愧是我孙儿啊,哈哈哈……”   江宁眼神骤然一冷。   江家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眼看气氛又即将冷凝,温生玉上前一步,道:“你现在应该很累了,先去休息一晚,熟悉一下能力,明天还有场恶仗要打。”   江宁转头看他,点点头,“正好,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一起进去吧。”   温生玉心情很不错,也不介意周围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微笑道:“还请各位先回去,你们待在这里一看就是鸿门宴,梦魇兽明天一定不会来。”   江妍皱眉道:“怎么我们走了,梦魇兽明天就一定会来?你说清楚。”   展奕在一旁解释道:“梦魇兽喜好吃灵魂,不止美味,还可以助它维持魂魄不灭,越是强大的魂魄他越喜欢,它吞吃了不少女人的魂魄,用它们的灵魂碎片温养温家的子嗣,致使他们魂魄比肉身强大太多,导致肉身不堪重负,往往早逝,但这些子嗣同时也是它培养的食物,一旦肉身崩溃,它就会毫不犹豫吃了它们的魂魄。”   他抬了抬下巴,朝温生玉轻轻一点,“他绑了温家所有的直系继承人,如果那些子嗣全部死了,它暂时得不到这么好质量的魂魄补充,它的实力要折损一半,梦魇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如果明天一早那些子嗣再不奉上,梦魇兽就会动手杀人。”   他点点头,最后下了结论,“所以说,明天一早他一定会来,但你们在的话就不一定了,梦魇兽行踪不定,这一次温家暴露,不出意外,它应该不会再回来,这是引出它的唯一机会。”   江宁神色凝重道:“梦魇兽的影响比阴烛要大得多,我们和阴烛的恩怨可以之后再解决,当务之急,是控制那只梦魇兽。”   许殊第一个不同意,“放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江妍虽然和他不太对付,但这句话她还是赞同的,“你一个人,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江宁道:“我有秦牧。”   他衬衫里微微鼓起的某一团轻轻动了动,接着一个小小的龙头露了出来,冲着她一龇牙,显示出自己“威武”的一面。   江妍还要再说点什么,江天纵突然道:“好,我们走。”   江妍急了,“爷爷!”   江恒也叫道:“他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江天纵静静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你的意思,我尊重你。”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古玉,那玉呈莲花形状,中央莲心之处雕刻着一个毛笔字形的“江”字。   秦牧瞳孔猛的一缩,“这是……”   江恒和江妍的脸色也变了,眼里那抹震惊掩也掩饰不住,但他们只是嘴唇动了一下,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江天纵道:“这是一件护身法宝,你若是遇到危险,在莲心里滴入一滴血,可以在半个小时里开启一个绝对防御的防护罩。”   而在这半个小时里,足够我们过来救你了。   最后半句话他吞入了肚里,没有说出来,他把手缓缓伸出,那动作却始终沉稳如一,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就如他那坚定的眼神。   江宁不笨,从秦牧那声抽气和江妍江恒的神态里就能看出这玉极不简单,但明天一场恶战胜负难定,他也不会矫情的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轻轻吸口气,缓步走上前去,双手伸出,珍而重之的接了过来,道:“谢谢。”   顿了顿,他又叫了一声:“……爷爷。”   虽然因为第一次叫而显得有些艰涩,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叫出来了。   江天纵眼里一瞬间漫上一点微微的水意,他轻轻吸口气,缓缓点了下头,顿了顿,又点了一下,声音略微有一点嘶哑:“你……保重。”   他缓缓的转身,轻轻挥了挥手,带来的人便如他的意志,缓缓往后退去。   其他世家的人本来就是想走的,毕竟梦魇兽的威胁实在太大了,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早的除掉它,现在离开把它丢给阴煞和阳煞是最妥当的办法。   不想走的除了许家就是江家,但许殊在江天纵拿出那块古玉的时候神色就变得有些恍惚,压根说不出什么话了,既然江家人愿意走,他们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江妍临走前又看了眼江宁,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我们随时等你的消息。”   江宁轻轻颔首,“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江妍叹了口气,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了。   “这块玉,是江家家主的象征。”秦牧探出小半个身子,拿龙爪拨弄着他手中那块黑色的莲花古玉,轻声道:“玉总共有两块,是一对并蒂双生莲,血一滴上,白莲就会有所感应,通常是家主夫妻各执一块,用来互通消息。”   它抬头看着他,“江老头把它交给你,是要把江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了。”   江宁握着古玉的手一个颤抖,“家主?”他惊讶道:“这不是江恒的位子?”   秦牧道:“江恒刚刚没说什么,应该也是默认了。”   毕竟一个区区家主之位,怎么比得上梦魇兽的威胁大?更何况这是确保江宁安危的唯一一个方法,大是大非面前,江恒还是分得很清的。   江宁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点点头,“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梦魇兽一除,我会把这玉还给他。”   秦牧闷闷的笑了一下,“家主的位子送到你手上都不要,有你这么笨的人吗?”   江宁低头看了它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当了家主,就没法去你祖屋久住了,你确定要我去?”   秦牧瞬间闭嘴了。   它烦躁的甩了甩尾巴,一下牵动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顿时疼得它倒抽一口冷气,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立刻又恨恨的一张嘴,“嗷”的一声啃在他胸口的皮肤上了。   江宁身子一颤,刚刚平息的冲动差点又被这不痛不痒的一咬给勾动起来,他微不可察的吸了口气,低声道:“别闹。”   秦牧一听那暗哑的音色,整条龙都僵硬了,立刻松口,脑袋一缩回到他衣服里,蜷起不动了。   温生玉在一边看着,微笑着抬手道:“这颗珠子里还存着部分祖龙的力量,今晚把它吸收了,明天应该可以恢复全盛。”   他说着,轻轻一晃,掌心那颗金色的珠子晃晃悠悠飞了起来,落到了秦牧身边。   秦牧猛的探出个龙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住,又猛的一下缩回了衣服里,快的只看到个残影。   江宁有点哭笑不得。   这龙,赌气赌上瘾了。   不过今晚是他做的有些过了,之后得好好和他道歉才行。   他低头瞟了一眼那截光滑白皙的手腕,上面原本束缚着的铁环已经消失不见了。   ……被暴怒的某龙给一尾巴抽碎了。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享受那种一边被电的酥酥麻麻,一边又被做的酥酥麻麻的感觉的,两相叠加,某龙在忍了一会之后彻底炸了。   于是手镯就碎了。   温生玉道:“我们今晚商量一下对付梦魇兽的计划,不出意外,天一亮它就会来了。”   “我刚刚就想问你了。”说起这个,江宁很是疑惑,“阴煞的第三重是控制万鬼,刚刚的万鬼已经被我超度,没有可驭的鬼,怎么对付它?”   温生玉怔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江宁微微蹙眉,“我该知道什么?”   展奕折扇一展,笑道:“梦魇兽,本来就是一只鬼,一只凌驾于煞鬼之上的鬼,只是和阴煞不同的是,它的能力是操控梦境,而你是驾驭鬼本身,你要做的不是驾驭其它的鬼,是驾驭它。”   江宁一愣。   展奕轻笑,“知道为什么只有阴煞第三重才可以让它体内被吞吃的魂魄恢复如初吗?”   他见江宁似有所悟,微笑道:“把吃进去的完完整整吐出来,只有它自愿才可,当你彻底控制了它,自然可以命令它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包括恢复魂魄。” 第101章 大结局(上)   不出温生玉的预料,第二天天还没亮, 外面的丛林里已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马的四蹄, 人的上半身, 马的头。   它鬼鬼祟祟在丛林里游荡了好一会, 似乎是在确定四周有没有其它陷阱,等确认没事之后,它才踏着四蹄, 慢慢悠悠以一种狩猎者的狂傲姿态来到了别墅门口。   江宁在楼上看着它走进了门,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说, 温棋笙的意识还存在几分?”   “很难说。”秦牧手里把玩着他一缕长发, 漫不经心道,“在龙脉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得出温棋笙的意识占据了主导, 但那是因为在父亲面前他不敢露出原身, 现在离开龙脉, 他肆无忌惮, 再加上梦魇兽的事情已经暴露,温棋笙相当于已经没用了,梦魇兽一气之下吞噬他的意识也不是不可能。”   江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能救则救,一会看情况吧。”   他抬眼打量一下秦牧,血色的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笑意,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秦牧勾着他头发的手指微微一僵, 但秦牧就是秦牧, 飞扬跋扈才是他的本色,要他害羞到说不出话那是不可能的,当即长眉一挑,哼道:“想让我下不了床,你体力还差了点。”   江宁长长“哦”了一声,淡淡道:“那下次我努力。”   秦牧怒道:“下次轮到我在上面了!”   江宁眼角一挑,斜斜朝他看了一眼,不咸不淡道:“哦,各凭本事吧。”   秦牧心想:奶奶的,这次你是神智不在线,我不和你一般计较,等下次我非变成本体,就凭这巨大龙身的重量,压也得把你压下去。   但愿别把床给压塌了。   这么想着,他脸上也带出一点得意的笑,“好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江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轻轻点一下头,“你到时别反悔就行。”   这条龙似乎忘了,人鱼一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鱼尾上,若是一尾巴抽过去,到时被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秦牧虽然面上愤愤,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在一起了,江宁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只是在最初恢复神智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后来就很自然的接受了。   这态度,已经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好的回应。   两人在上面腻腻歪歪,但也没忘记关注楼下的情形,今天的计划容不得一点出错,必须时时刻刻小心为上。   在梦魇兽进门的一瞬间,在大厅里等候多时的温生玉就迎了上去,微笑道:“恭候多时了。”   梦魇兽也不和他客气,进门就道:“我的孩子们呢?”   “更正一下,”温生玉淡淡道,“那不是你的孩子,是你这具身体的孩子。”   梦魇兽张开嘴喷了口黑雾,不耐道:“一样,反正都是食物,把他们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毁了这里。”   温生玉依旧不为所动,“慌什么,离天亮还差了十分钟,这可不到我们约定的时间。”   他悠悠闲闲的坐在沙发上,淡定自若的微笑,“都等了三天,你也不在这十分钟,等时间一到,我自然会把他们双手奉上。”   梦魇兽眼中凶残的红芒都快溢出来了,它忍了又忍,最后才道:“好,我就再等十分钟,见不到他们,我就把你吃了!”   温生玉淡淡道:“见到见不到你都会杀了我,不是吗?”   梦魇兽嘴唇一掀,底下露出的两排牙齿锋利尖锐,一点都不像普通马一口整齐的白牙。   它阴森森道:“所以,你是在向我耍手段?”   温生玉微笑,“自然不敢,只是想要确保我的一点安全,只要你答应我,在我交给你人之后给我一个小时的逃跑时间,我自然乖乖把人双手奉上。”   梦魇兽听到这话却没生气,相反,它脸上那种狰狞的凶相反倒收敛了一点,沉声问道:“只是一个小时?你确定?”   温生玉道:“很确定,只要你发誓一个小时之内不伤害我,我说到做到。”   梦魇兽四蹄在地上轻轻踏动,鼻孔之间冒出两排黑色的烟雾,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温生玉唇角含笑,从始至终坦然自若,看起来没有一点欺瞒的意味。   但也只是看起来。   他深知梦魇兽活了这么多年,虽然实力强悍,但这些年来一直在天道眼皮子底下挣扎求存,导致它变得多疑且残忍,左右都是要死,如果就这样把人双手奉上,它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   但相反,如果有了这一个小时,看似会触怒它,其实却会最大程度打消它的疑虑。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虽然梦魇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有了疑虑,这么一条誓言扔下来,却会让它的心落个一半下来,只要誓言一出,他们就算占据了主动权,只看梦魇兽会不会上当。   他见梦魇兽半响沉吟不语,不由微笑,“怎么,你不愿意?我可是很有诚意了,只要你发誓,人我立刻就会给你送上。”   梦魇兽眸光一动,“昨晚那么大动静,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到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温生玉长长舒了口气,苍白的面孔平添一丝淡淡的青色,更显得有一丝阴郁之气。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和鬼打交道,你杀了我母亲和弟弟,我也一直想杀了你,但奈何能力不够,我本来想利用阴煞掌控万鬼,成就鬼王,这样也可以除掉你,昨晚就是以万鬼为祭,使阴煞暴走,以便于在他神志不清时彻底的掌控他。但昨晚的献祭出了点问题,阴阳署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这里来,中途打断了祭祀,阴煞被他们连夜救走了。”   “救走了?”梦魇兽冷冷一笑,“他们那么多人,怎么没把你给一窝端了?”   温生玉一摊手,微笑,“没办法,他们中途打断祭祀,导致阴煞暴走,那么多人光顾着制服阴煞了,没怎么顾得上我,若不是为了等你来,我早就连夜走了。”   “等我来?”梦魇兽嗤笑一声,“你该知道你最好的选择是趁乱逃走。”   温生玉道:“可你一定在附近守着我,只要我逃,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梦魇兽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它一开始就知道温生玉的打算,放纵他把阴煞揣在手里,不过是早就想好了后路,即使阴阳署昨晚不来那么一次,它也会人为制造一次混乱,绝对不会让他成功,现在的情况,算是在它的掌控之中。   “如何?”温生玉又一次问它,“只要你发誓一个小时内不伤我,我立马把人双手奉上。”   梦魇兽思索一番,觉得一个小时对它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用一个小时换来一顿美餐,实力的增加以及之后肆无忌惮的追杀,实在是一件稳妥的买卖。   大不了之后抓到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都由得它,它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尝尝算计自己的代价!   它冷声道:“可以,你先发誓。”   温生玉竖起三指,毫不犹豫道:“我发誓,只要梦魇兽给我一个小时的逃跑时间,我必定把温家子嗣双手奉上,违者,天雷灭顶,永不超生。”   ……这人可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梦魇兽淡淡的想着,心里那点最后的疑虑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毕竟没哪个笨蛋会用这种狠毒的招式对付自己。   它抬起一只前蹄,谨慎的思索了一下,也跟着起誓,“在人到手之后,我发誓,只要温生玉不对我出手,一个小时之内不伤温生玉,违者……”它顿了一下,慢悠悠道:“让我吃不到大餐。”   这只杀千刀的胆小鬼!   温生玉都被气笑了,“您这誓言还真是‘诚意十足’。”   梦魇兽脸皮其厚无比,“过奖。”   温生玉脸一冷,“抱歉,我没有从这誓言里得到一丁点安全感,再加一点如何?一个小时之内,你的速度会奇慢无比,至少追不上我。”   梦魇兽鼻孔里呼出两道黑烟——这代表它生气了。   “只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恢复正常。”温生玉继续和它讨价还价,“没让你有一丁点受伤,只是动作迟缓追不上我而已,我只要保证我可以逃出去,这样都不行?”   他轻轻挥了挥手,客厅角落站着的保镖在手里听筒上的某个键上按了一下,立刻有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父亲,父亲你在哪?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梦魇兽脸色一变。   但却不是焦急,而是猎物即将到手的贪婪。   它舔了舔嘴唇,阴森森道:“好,人到手之后,我动作会迟缓一半,违者,就让我抓不到你。”   真是只小心谨慎自私自利的兽,不过正好,你有你的谨慎,我也有我的对策。   温生玉微微笑着,挥了挥手。   门口的保镖出去了一趟,不多一会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手上缠绕着绳子,嘴上绑着胶带,各个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年轻男子。   梦魇兽眼里的血光都快溢出来了,迫不及待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一会,确定气息都是自己熟悉的儿子,瞬间嘴角都有点湿了。   如果不是顾忌地方不对,他估计这一刻就下嘴吃人了。   温生玉微微笑着,说:“人确定到手了吗?那么我们一个小时的约定,现在开始?”   梦魇兽自然是点头的,越早开始,越早结束,它也可以越早抓到这人,以报算计之仇。   温生玉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抬步往门外走去,“那么,梦魇兽,我们后会无期。”   然而他走了没两步,梦魇兽先动了。   它猛的出手,一只蹄子横扫过去,站在一边的保镖直接被这蹄子给踩穿了胸膛,顿时双腿一软,瞪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我说过放过你,可没说过放过其他人。”梦魇兽甩了甩蹄子,看向一边惊愕的温生玉,这么说道。   温生玉却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往门口走去,微笑道:“一些纸人而已,您想撕多少就有多少,请随意。”   梦魇兽一怔,低头一看,刚刚被他一蹄子踩死的那人已经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纸人。   它脸色猛的大变,一口黑雾喷吐而出,落在身前那些所谓的“儿子”身上,下一刻,便见先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又变成了一张一张白色的纸人,飘飘忽忽散落了一地。   到了现在它哪能不知道,它中计了!   它前蹄瞬间扬起,脑后的黑色鬃毛烈烈飘舞,大怒道:“竖子竟敢骗我!”   温生玉微微的笑,笑得得意又畅快,“呵呵,为了骗过你,我可是把他们一半的魂魄都凝到这纸人上面了,这可是您亲口承认,人已经到手了,那么誓言也该生效了。”   梦魇兽冷笑着道:“对,誓言该生效了,你该死了!”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天空,一道紫色雷霆当空劈下,落在了二层屋顶上,又被一边的房顶上的避雷针导入了地下。   巨大的避雷针颤抖两下,似乎无法承受这恐怖雷霆的威力,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估计再有一道雷霆下来,它就得崩毁。   温生玉缓缓抬头,看着天边徐徐聚拢的沉沉乌云,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惊惧害怕,反而是彻底的平静,平静到有一丝可怕。   “是啊,誓言该生效了。”   他轻轻的说,随即脚步一转,往梦魇兽的方向走去。   梦魇兽下意识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它正要利用入梦术控制他的身体,却忽然冥冥之中有一丝细微的感应落在心头——如果现在对他出手,那它那些“儿子”就都找不回来了,并且它将永远找不到面前这个人报仇。   这是它刚刚发的誓言!   但它的前提可是——对方不对它出手!   “我不会对你出手的。”温生玉轻声笑道,“你刚刚可是发誓了,一旦确定人到手,你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追不上我,也不能对我出手,不然你永远无法报仇。”   梦魇兽忍着心底那股隐约的不安,咬牙冷笑:“你不对我出手,我又何惧?不过一个小时而已,眨眨眼就过去了,到时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你怕的,而且是你最怕的东西。”   温生玉已经走到了它身前,他迅速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它扬起的蹄子,微笑,“而且,它很快就会来了。”   “轰隆!”   又一声雷霆炸响天际,一道比之刚刚还要恐怖的雷霆瞬间落下,整座屋子都弥漫在恐怖的雷光之中,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一道猖狂到肆意的笑声,别墅在一声“轰隆”巨响中缓缓倒塌。   “哈哈哈,梦魇兽,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天雷灭顶,灭我,也灭你,只要我握着你,看你往哪里逃!”   展奕漂浮在沉沉的乌云之下,一身白衣在空中猎猎飞舞,就像即将羽化登仙。   事实上,他也的确快登仙了。   他身上的煞气在不断的泄露,这代表着与他结契的另一半生命气息在不断的减弱,只要对方一死,他也会随之死去。   “为什么不阻止他?”江宁化出羽翼浮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你明明有机会的,对付梦魇兽,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可温生玉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而明明不希望他死的展奕,却至始至终都没有阻止。   何必呢?   就算犯下再大的错,如果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那一切就真的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展奕的脸色在明明灭灭的雷光映衬下,有一种虚幻一般的不真实感,他沉默了很久,却是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明明连一只鸡都舍不得杀,现在却变得这么狠辣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江宁道:“他说过,他成了活死人,就没必要遵守属于人的道德底线。”   展奕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复杂难辨,“在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今天的结局。”   江宁恍惚之间懂了什么。   没什么人是一夕之间忽然就性情大变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善良到有些懦弱的人,突然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一开始就为自己定好了结局,所以无论多可怕的事情,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去做完,无论是杀人,还是吞鬼。   这样的人,意志力往往是最坚定的,他所决定的事情,不是其他人可以更改得了的,所以展奕从来都没有试图去阻止他。   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即使前路是死。 第102章 大结局(下)   漫天闪烁的雷光很快就停止了, 徒留原地一片别墅的残骸。   经历过一次天雷削弱的梦魇兽狼狈的躺在满地废墟中, 一身漆黑油亮的鬃毛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它身上牢牢扒拉着一个人影, 两只手死死抱着它脖颈,无论梦魇兽怎么推他,那人影却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死都推不下来。   眼看天空雷云滚动, 又一波雷霆即将酝酿完毕, 梦魇兽气得喷出一口黑色的鼻息,那鼻息散落在空气里,里面隐隐约约竟是一个世界的影子。   那是梦魇兽的天赋——梦魇。   它这是要对温生玉出手了。   死亡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复仇的快感和食物的诱惑, 它宁愿放弃找温生玉报仇的可能,以及那可口的十几个口粮, 也要对温生玉出手。   但经历过那恐怖雷霆狠狠的削弱之后,本就是鬼之身惧怕天雷的梦魇兽,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以往那无往不利, 甚至一不留神都察觉不到的梦境之术, 现在简直就是摆在面前的一个活靶, 展奕只是轻轻一挥袖,身边泄出去的煞气遵从他的指挥, 一冲而上, 瞬间就把那团黑雾给撞散了。   “带他下去吧, ”江宁轻声道:“剩下的交给我们。”   展奕轻轻叹口气。   天雷的绝大部分威力都落在了温生玉身上, 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受上一击,必死无疑。   他们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他飘忽的身影缓缓下沉,眨眼来到梦魇兽身边。   梦魇兽蹄子一动,刚刚要有所动作,展奕淡淡道:“我来带他走。”   梦魇兽正愁怎么把背上这家伙弄下去呢,一听展奕这话,动作自然便停顿下来。   展奕轻轻飘过去,伸出一只虚幻的手,轻轻搭在了温生玉的手上。   他轻声道:“阿玉,我们该走了。”   已经濒临昏迷只剩本能的温生玉身体轻轻一颤,黑乎乎的脸上,那双朦胧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神智隐约有点回笼。   展奕轻轻笑了一下,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手。   人和鬼,是注定不能接触的。   展奕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微笑着,声音更加柔和了,“阿玉,你不是还想见你母亲和弟弟最后一面吗?和我走,我们一会就能见到他们了,好吗?”   温生玉微微歪了下头,那点朦胧的神智终于彻底回笼,他扯动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难看,但却意外很温柔的笑,“好啊。”   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缓缓松开,被天雷轰到焦黑僵硬的身体被一团煞气温柔的包裹着,缓缓离开了梦魇兽身上。   然而就在下一刻,梦魇兽双眼陡然一眯,大嘴一张,锋利的牙齿对准温生玉的脖颈,就要一口狠狠啃下。   这个胆敢算计它的人,它绝对不会放过!   然而它这边刚刚动作,突然一条龙尾从地里钻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它猛的一扇,梦魇兽猝不及防之间被狠狠的扇到了一边,巨大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最后狼狈的卡在一处断落的房梁缝隙里。   展奕看都没看它一眼,以煞气托着温生玉虚弱的身体,缓缓向着废墟中间露出的一个通往地下的缺口飘去,身影转瞬便消失在那缺口之下,被缓缓合上的石板完全遮掩。   秦牧摆摆尾巴,从地下慢悠悠的飞了上来,微张的龙口之间有金黄色的亮芒微微闪烁,随即它龙口猛的一张,一口金黄色的龙息便被它吐了出去。   梦魇兽被那一龙尾抽的整只兽都有点懵了,刚刚才从那阵眩晕之中缓过神来,面前就是一阵恐怖的龙息吞吐,猝不及防之间只来得及喷出一口黑烟抵挡,但这也拖延了它逃跑的速度。   “轰隆”一声巨响,又是一声比之前还要恐怖的雷霆落下,正正击打在梦魇兽的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对于鬼类来说最恐怖的天雷正正落在身上,焚烧着它的骨骼,摧毁着它的身体,还有天道对于上古异兽那满满的恶意,寻找不到目标的天雷把暂时的目标放在了这个唯一逃过天道视线的异类身上,毫不留情狠狠的惩罚着。   等到雷霆再次消失的时候,梦魇兽已经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原地,连口黑雾都喷吐不出来了。   大概是它的气息实在太弱了,也大概是因为温生玉的气息也即将断绝了,愤怒的天雷停止了咆哮,阴沉沉的黑云缓缓散去,天空重新恢复了明朗。   江宁从天空缓缓落下,黑色的羽翼在背后张开,宛如一只美丽的堕天使。   他并没有收回羽翼,而是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梦魇兽身边,缓缓蹲下了身子。   秦牧化成龙身落在他身边,修长的龙身呈保护状牢牢把他护在自己怀里,金色的龙眸警惕的盯着对方,龙嘴一张一合之间,隐约有金色的龙息在其间酝酿。   梦魇兽虚弱的躺着,气势却一点都不弱,它蹄子动了一下,像是想要站起来,但江宁轻轻一伸手,黑色的阴煞像是锁链一样沿着它的身体缠绕而上,把它的身子牢牢捆了个结实。   他淡淡道:“结束了。”   梦魇兽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冷冷一笑,“阴煞,你这个不祥之物,天煞孤星……啊!”   没说完的话被秦牧一龙尾巴抽回去了,它慢悠悠的收回尾巴,冷哼一声,“囚犯就要有囚犯的自觉,再乱说话,我一口把你吞了。”   梦魇兽一个阴冷笑容还没挂出来就凝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惊惧和恐慌。   它身上重重缠绕的黑色锁链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浸入它的筋骨皮肉,那些锁链一旦入体,就化成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气体,顺着它体内雾气形成的经脉流转迂回,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是在以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一点一点占据它的身体。   虽然它一直谨慎小心的借着附着的人身躲着天道,一直恐惧着死亡的到来,但更恐惧的无疑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控制,如傀儡一般被别人操纵的命运。   它双眼猛的睁大,本来虚弱的身体忽然以一种强绝的姿态猛烈的挣扎起来,鼻息之间不断有黑色的烟雾喷吐而出,里面隐隐约约有另一个世界的重影,只要沾上哪怕一点,都会被带入它所制造的梦境之中,再也出不来。   这是它临死之前的绝命反抗,一点都不容小觑。   但江宁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他抬起一手咬破一点手指,把鲜血滴在了那枚黑色的莲花古玉上,一圈淡金色的结界很快逸散出来,将他和秦牧牢牢包裹在里面,完全隔绝了外面雾气的侵蚀。   梦魇兽不甘的惨叫出声,挥舞蹄子使劲朝那结界砸去,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疯狂的咆哮,“给我死,给我去死啊啊啊!”   然而再强大的攻击都无法撼动结界一分一毫,再惨烈的挣扎都无法逃出阴煞的侵蚀,它的攻击越来越弱,挣扎也越来越无力,那双血红色,总是泛着残虐狡诈意味的双眼也越来越朦胧,最后渐渐归于空洞。   江宁长长呼出一口气,背上缓缓张开的羽翼渐渐收拢,“可以了。”   他低头看了眼脖颈上戴着的古玉吊坠,这次若不是有这块玉,说不准还真会被梦魇兽临死前的反扑拉入梦境,到时估计再也回不来了。   秦牧侧头问道:“温棋笙呢?还在吗?”   江宁闭目感觉了下,点点头,“在。”   他心念一动,梦魇兽巨大的身体上开始不断有黑雾溢出,一丝一缕飘散到半空,其间不断有碎星般的光芒闪烁不休,就像是夜空之中坠了一地的星子,那些星子互相碰撞,融合,竟是一点一点壮大了起来,不多一会就变成了巴掌大的一颗颗白色光团,飘飘忽忽悬浮在半空之中,数量大概有五六百的样子。   这就是这些年,梦魇兽吞噬的魂魄了。   秦牧猛的立起身来,龙尾一摆便飞到了一边一个坑洞旁边,伸爪朝那洞口一指,“你们这里谁是温生玉的母亲和弟弟?温生玉快不行了,就在下面等着你们,现在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那数百光团之中有两簇光团猛的一颤,接着以最快的速度飘到那洞口处,一头扎了下去。   远处有隆隆的轰鸣声响起,足足有十几架直升飞机出现在那里,应该是江家的人。   从古玉滴血到现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足够证明那边是有多重视这边的情况。   或者说,是有多重视江宁这个人。   秦牧立刻变回人形,道:“你下去看着,这里我来应付。”   事关重大,江宁点点头,道:“先拖住他们,我会尽快上来。”   他顺着那洞口一跃跳了下去,秦牧立刻拖过来一块木板,直接挡上,一个跨步站了上去,随即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等着这伙“援兵”到来。   地下。   展奕带着温生玉来到了一间石室里。   这里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用来度过最后时光的地方,阴冷潮湿,看着更像是一块墓地。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块墓地。   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张柏木制造的棺材。   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用黄布细细的铺了一层,展奕把温生玉放了进去,随后挥袖一扬,煞气带动旁边的棺材盖落了上去,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视线瞬间被一片黑暗覆盖,温生玉苦笑一声,心想你可就这么恨我,这都迫不及待给我盖棺了。   这想法还没转过脑海,视线忽然又亮了起来,一团幽蓝色的虚影直接穿过上面的棺材盖,稳稳的躺进了棺材里。   温生玉一惊,“你……”   展奕闭着眼睛躺在他身边,淡淡道:“你我之间本来就有契约,同生共死,你死了,我自然活不了。”   温生玉的声音瞬间没有了之前与梦魇兽对峙时候的淡定自若,他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嘶哑喊道:“我可以解除,我现在就解除,你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你陪我!”   契约到现在为止毕竟还是没解除的,作为温生玉的奴鬼,展奕必须要听从他的命令,但是他没有,不止没有,原本只是静静躺着的他身形猛的一阵颤抖,更多的煞气从他体内散了出去,本就虚幻的身影更加透明了。   这就是违抗主人命令的下场。   温生玉这一下吓的不轻,连忙停止了命令,他几乎是有些颤抖的伸出了手,虚虚的环住了身边这只虚弱的鬼,哑声道:“你怎么就不走呢,我让你走啊,走啊……”   展奕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他望着棺木顶盖上一条又一条的纹理,话语里却透出一丝虚弱的疲倦,“我知道你会死,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那么,你也不要阻止我,就算你现在解除契约,我也依旧会死。”   温生玉终于崩溃了,他崩溃的哭喊出声,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骤然失去母亲和弟弟的苍白少年,抱着那只救了他的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展奕,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恍惚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遇到展奕那次。   那时候他为了救病重的母亲,闯过了那座机关重重的大墓,就为了得到那一朵传说中可以活死人的花。   少年伤痕累累,一路又惊又怕的闯过重重关卡,最后来到那座放着墓主人骸骨的墓室里。   那朵奇异的花就开在棺材缝隙之间,以墓主人的骨血为养分,它生的鲜艳夺目,大红的颜色如血一般的殷艳,也如血一般的不详。   而那花旁边就站着一个白衣人。   他和那墓室阴冷的氛围格格不入,一身白衣温和潇洒,一张玉容清秀俊雅,手持一柄白色折扇,对着他回头一笑,“你是要这朵花吗?我送你。”   那声音说不出的雅致,那笑容说不出的洒脱,即使明知他是鬼,却一点也影响不了那飘逸随性的气质,生生把那朵不详的红花衬托出几分淡淡的仙气。   他就此沦陷在那洒脱随意的笑容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他把他带出了墓穴,许诺一生好好照顾他,带他一赏这崭新世界的风采,他一开始也的确是愉悦的,带着浓浓的兴致游览着这片新天地,但好景不长,他发现了梦魇兽的真面目,被梦魇兽重创,展奕为了救他自愿成为了他的奴鬼。   母亲和弟弟的死成了他的梦魇,每时每刻睡着的时候都会有两张不甘的面孔在他面前游荡,一次又一次的诉说着,质问着,为什么要莽撞,为什么要冲动的害他们丢了性命!   他每晚每晚都崩溃的尖叫,懦弱的内心始终走不出这个坎,为了救他的母亲和弟弟,他辜负了他的诺言,他没有好好待他,反而一再忽视他的劝说,一意孤行走上了这条歧路。   他崩溃的哭着,哭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就如他越来越虚弱的气息。   他原本是想把这条命赔给他的,但没想到,最后会把展奕连累进来。   他想展奕应该是恨他的,应该是迫不及待想离开他的,他在死前解开他们的契约,也算放他自由了。   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我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辜负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最后还要搭上他的命。   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   但再后悔,却也没有时光给他倒流了。   忽的,一抹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背后。   展奕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候没有救你,你至少还有转世轮回的机会,也不会害的那么多人白白枉死,是我擅作主张,枉顾你的感受救了你,导致你陷入之后的梦魇不可自拔。”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动作轻缓温柔,一如他这个人,“既然都有错,没必要都要你承担,我们被契约连成了一体,这份因果,也是我们两个人的。”   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虚幻到几乎快要消散,“睡吧,等睡着了,这些痛苦就再也不会有了。”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温生玉抽噎了一下,终于不再哭了,他学着展奕的姿势躺平了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笑道:“算了,现在说这些错不错的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说点其它的。”   他酝酿了一会,忽的开口,“展奕,我喜欢你。”   展奕沉默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温生玉轻轻的说:“不是那种喜欢,我一直……想和你在一起。”   展奕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半响之后才轻轻应出一个音节,“……嗯。”   温生玉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不配,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展奕猛的睁眼,下一刻身体忽的僵住。   脑海之中那个连接着两人的契约印记猛烈的颤抖起来,一股又一股精纯的魂力透过契约传递过来,不断充实壮大着他虚弱的魂魄。   展奕震惊的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温生玉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这是我最后的命令,展奕,活下去!”   契约印记猛烈的颤抖起来,又是一大股精纯的魂力涌了过来,展奕想挣扎,那契约的控制力道却前所未有的增大,将他束缚的严严实实,一点都动弹不得。   似乎是承受不住大股魂力的输入,颤抖不停的契约印记上断断续续裂开很多道蛛网一般的纹路,随即“嗡”的一震,咔擦一下碎裂开来。   温生玉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脆弱的身体再也束缚不住虚弱的魂魄,点点灰黑色的魂光散落入空气里,凝成一个苍白虚幻的人影。   罪恶的人啊,就连魂魄都是充满罪恶色彩的灰黑色。   展奕猛的挣脱了契约的控制,顾不得那一瞬间受到的反噬,一伸手便抱住了他,甚至因为用的力道太过庞大,直接一下把魂体带出了棺材。   这一次,他们终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而不是人与鬼那始终虚实不相接的触感。   他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温生玉虚弱的勾了下嘴角,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因为太过虚弱,无法说出一句有力的话语。   漆黑的空气里忽然泛出一点光晕,两团淡淡的白芒从外面飘了进来,化成一个苍白虚弱的女人,以及一个同样苍白的秀气少年。   “阿玉!”   “哥哥!”   两人同样的惊慌失措,同样的又喜又惧,但也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声。   正确的说,是温生玉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声。   温生玉缓缓露出一个笑。   能在最后见到母亲和弟弟,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他今生唯一所欠,就只有展奕了。   他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闭上了眼睛。   展奕,原谅我最后的自私,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即使荆棘遍布,即使痛苦难安,但那只是暂时的,只要活着,这些总会过去。   我这样罪恶的人,是不配拥有这么干净的你。   只要你活着……   活着……   就好……   脆弱的魂魄瞬间崩碎成点点碎星一般的光芒,散落在空气里,就像流星坠毁前最后的绚丽。   展奕伸了伸手,最后却也只抓到几颗碎裂的星子。   他恍恍惚惚的飘在那里,就像失去了灯塔的航船,茫茫然的飘落在大海上,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做什么。   悲伤吗?   自尽吗?   哭泣吗?   好像都应该,又好像都不应该。   那孩子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无悲无痛的活下去。   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如果不是那孩子,他将一辈子困在那漆黑的墓室里,永世不得超脱。   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虽然期间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但至少最初的最初,以及最后的最后,他是怀着一颗诚挚的心对待他的。   世间唯真心不负,我亦如此。   该怎么办呢?就这样带着这颗遍体鳞伤的心,如他所愿的活下去?   还没等他想清楚,阴暗的墓室里忽然窜入许多柳絮一般的黑色阴煞,那些阴煞飘舞着,缠绕着,卷住一颗颗飘散的星子重新聚拢,等阴煞重新散开的时候,原地出现了一只灰黑色的蝴蝶。   巴掌大小,以黑为底色,灰为纹路,它呼扇着翅膀蹁跹的飞着,飞着,徐徐落在了展奕指尖。   展奕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这是他散落的残念,我能搜集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江宁迈步走了进来,看着那只安静落在展奕指尖,翅膀一扇又一扇的蝴蝶,轻声道:“他的意识已经消失了,这蝴蝶里包含了他对你最真切的执念,也算是他的一部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展奕懂。   既然他的这一部分还在,既然他还没有完全死去,那你也要努力活下去。   如果你死了,他也就真的死了。   展奕怔怔的抬起手,看着指尖上那静静停落的蝴蝶。   蝴蝶翅膀一扇,一扇,最后忽然飞了起来,落在了他鼻尖上。   像是一个春风一般轻柔的吻。   展奕就这么看了好半响,忽的一笑,笑容一如最初遇见他那时,温雅又柔和。   “好,我活下去。”   蝴蝶振翅,蹁跹而飞,像是在欢欣鼓舞。   展奕看着,看着,恍惚想起初见那时,那孩子瞬间红到顶点的脸色。   他笑着问他:“你是要这朵花吗?我送你。”   他眼睛都直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想要你!”   他一怔,笑容便达眼底,“我可是鬼呀,你不怕我?”   他挺起小小的胸膛,吭吭哧哧的说:“我不怕,我……我会对你好的!”   那是第一个,闯入他的墓不攻击他,还心心念念要对他好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   也许心便在那一刻沦陷了,他心甘情愿的跟他出来,心甘情愿做他的奴鬼。   愤怒过,失望过,反抗过,不甘过,但最后却在那一句“活下去”里,统统崩散做了虚无。   阿玉啊……